1 Chapter1
林莞認真地對照著手機上的地圖 ，按照指示從觀象山路一步步往上走。
十二月的傍晚 ，寒風刺骨，加上走了很久的路 ，她忍不住伸手裹了裹厚實的圍巾 。
應該就是這里了 。
她環顧四周 ，順著一條岔口拐了進去，小巷子倒也熱鬧 ，只是七拐八彎的 ，仍舊沒找到那家店。
附近倒有一家賣泰山火燒的，林莞望著那火紅的招牌 ，果斷走了過去 ，要了一只脆骨火燒，熱熱的，香氣誘人 。
付完賬 ，她對著老板問：“大叔 ，這附近有沒有一家……嗯……叫“血刃 ”的軍品店？ ”
說完，她自己都感覺這個名字好中二 ，臉龐微紅 。
老板遞找錢的手遲疑了一下 ，看了看面前年輕漂亮的少女，道：“小姑娘 ，你一個人的話還是別去了。”
林莞挑了挑眉 ，問：“怎么？ ”
“那家店的老板…… ”大叔皺了皺眉剛要說什么，身后揉面的大嬸就急急道：“老趙 ，還不趕緊過來幫忙 ，聊什么吶！”
那大叔一聽這話，趕緊把錢遞給林莞 ，轉身進店里幫忙了 。
“哎 ，大叔…… ”她叫了幾聲，卻見大叔完全不搭理自己，奇怪地咬了一口火燒 ，繼續往前走 。
她又在這條路上繞了十來分鐘 ，將一整個火燒都吃得干凈，才終于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找到了那家傳說中的血刃軍品店。
店面小而破敗 ，軍綠色的招牌，“血刃 ”兩個字是用鮮紅的油漆寫的 ，字都快掉光了 。
林莞看著“血刃” ，心里又默默吐槽了一句“中二病患者 ”這才走進窄小的店里 。
整家店到處都是迷彩服、行囊 、軍靴等一系列的戶外用品，琳瑯滿目擺在一起 ，看得她眼都花了。
林莞皺了皺眉 ，剛要開口喊一聲“老板—— ”，突然發覺破舊柜臺旁坐了一個男人。
男人背對著自己 ，也穿了身迷彩服 ，似乎融進了這家店里，她看了好一會兒才注意到——這個擁有寬闊后背的身影，好像在微微顫抖 ，左肩還很有韻律地抖動著 。
微微顫抖？有韻律地抖動？
林莞陡然間愣住 ，將“老板”兩個字生生咽進了喉嚨里，又細看那個男人的動作 。
呃……這個背影 ，這個抖動的感覺 ，他該不會是在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這家店地腳偏僻，顧客一定少得可憐 ，再加上店內的光線昏暗 ，自己的腳步又極輕，他很可能……沉浸在一種莫名的歡愉中 ，壓根不知道自己進店了。
……
林莞心里覺得又尷尬又好笑 ，看來這個老板不僅是“中二病患者”，搞不好還是個猥瑣男 。
不過 ，她倒不怎么害怕 。
林莞輕咳幾聲 ，聲音中還帶了一絲促狹的笑意：“哎，老板在不在吶—— ”
她原以為那男人會被嚇一跳，渾身一僵之類 ，結果對方好像壓根沒聽見 ，身子依舊微微顫抖。
難道是真的聽不見？林莞試探性地往前走了幾步，又叫了一聲：“老板？ ”
男人一頓 ，這才轉過身來瞥了她一眼 ，緩緩道：“歡迎光臨 。”
他的口氣十分不善，林莞都疑心自己聽錯了 ，他說得應該是“慢走不送 ”才對 。
她瞧見他左手上沾了一點乳白色的液體 ，看來剛剛是猜對了，自己打擾了他的嗨皮時光 ，只不過……她心里有些奇怪 ，下意識問：“咦，怎么不是用右手？ ”
一般男人那啥的話……不應該都用右手的么。
男人眉毛微微揚起 ，半分不好意思都沒有 ，聲音低沉：“什么右手 。”
“咳咳咳—— ”林莞抿了下唇：“沒什么 。 ”
說完，她趕忙轉過身去，假裝自己對一架望遠鏡突然產生了興趣——除了心里有些尷尬以外 ，不知為何 ，她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林莞一邊認真看著那架望遠鏡，一邊忍不住偷偷打量這家店的老板——
他看上去大概三十歲左右 ，高大挺拔 ，面容有些冷峻，眼神很冷 。總之……既不像是什么猥瑣大叔 ，也不像是中二病患者 。
這樣的男人……應該會有不少女人喜歡的吧 ，怎么會至于……
她在望遠鏡和老板之前瞟來瞟去，眼神說不出的古怪。
男人的臉色也越來越冷。
在她又一次裝作細看望遠鏡時 ，一抬眸 ，卻發現他竟走到了自己面前 。
“六二式軍用望遠鏡，高密封 、高性能 ，體積小巧 ，可在各種惡劣環境條件下使用，價格是一千一百八十元，需要給您包起來么？”
男人動了動薄唇 ，突然像復讀機一般說了起來 。
“呃、呃……包……包。 ”
林莞一愣 ，簡直被他的眼神嚇了一大跳——他整個人就像一匹野狼一樣，身上的每個毛孔似乎都在說著“你敢不買老子就弄死你 ” 。
男人點點頭 ，似乎很滿意 ，起身去柜臺找包裝盒子 。
等他轉過身子，林莞才一拍大腦想起來——哎哎 ，她不是來買望遠鏡的啊！！
只是……現在說的話 ，她會不會被打啊……
“那個那個……不好意思，老板您稍等一下。”她露出一個笑容 ，趕忙道 。
男人停住腳步 ，轉過身來，緊緊地盯著她 。
林莞頓時又感到那種奇怪的壓迫感。
于是 ，她挺起了自己傲人的小胸膛 ，努力讓臉上的笑容看上去溫柔無害 。
不得不說，林莞長得很漂亮，是那種撩人的漂亮 ，而且身材爆好——長腿大胸翹臀 ，誘惑又性感 。
一般學校里的男孩見到她這樣，整個人都會酥了 ，眼神都像燃著了火。
可面前的男人眼神一點都沒變 ，仿佛在他眼里……她壓根就沒有性別一樣 。
“嗯？ ”他問道：“怎么 。 ”
林莞彎了彎唇角：“老板，實在不好意思 ，其實……我不是來買望遠鏡的。”
說完 ，她趕緊拿出手機，翻到一張圖片遞了過去：“我想買這身軍裝的 ，嗯……這里有賣的嗎？”
男人手一頓 ，掃了一眼她的屏幕，又冷冷地看了她幾秒 ，沉聲道：“沒有。 ”
林莞頓時一愣 ，她手機上的是某大熱韓劇男主穿的軍裝 。
前段時間林景沅突然抽風似地想要這一身，林莞也很不解，但既然他說想要 ，她也只能給他買了 。
而且——自從那件事后 ，林景沅就一直沒有搭理自己，她很希望能用這個禮物來打破兩人的僵局……
想到這里 ，林莞突然有點頭痛。
男人見她站在那里突然沉默 ，也懶得再廢話，徑直走向柜臺 ，點了一支煙 。
林莞跟了過去 ，不甘心地問：“那有類似的軍裝嗎？或者……嗯，更帥一點的？ ”
他遲疑了一下 ，似乎在衡量她到底會不會買 ，最后將煙叼在嘴里，起身 ，從高高的衣架上拿過一件迷彩服 。
男人伸手時一小截衣袖滑了下去 ，露出了健壯的手臂，肌肉結實而好看。
林莞忍不住吸了一口氣，心里突然覺得這家老板雖然兇了一點 ，冷了一點 ，年紀稍大了一點，但還是……蠻帥的嘛 。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突然看到柜臺旁邊 ，竟有一只小碗，里面盛著滿滿的乳白色液體 ，還插了一支小木棒 。
乳白色液體？她心里頓時一陣惡寒 ，忍不住驚呼：“臥槽，這是什么玩意啊——”
男人動作一頓 ，瞥了她一眼 ，面無表情道：“糯米膠。 ”
林莞突然愣住，聯想起他剛剛的動作和那些液體——
他該不會……是在用力攪拌這些膠吧……她又看了看旁邊的墻角 ，墻紙掉了一半 ，露出斑駁的墻皮 。
看來，他應該是要用這些來貼墻紙……
“我還以為…… ”她忍不住自言自語道 。
“什么？”
“沒什么，沒什么。 ”她搖了搖頭 ，趕忙笑著道 。
男人沒再多問 ，只將嘴里的煙夾在指間，單手將迷彩服給她遞了過去：“德軍現役PARKA叢林作戰服 ，適合叢林生存 、野外求生 ，耐穿舒適 。 ”
林莞接過來，綠色的迷彩 ，雖然跟某韓劇的不太一樣 ，但德國軍裝一直是出了名的好看……穿上去應該很帥的吧。
她腦補出林景沅穿這件衣服的樣子——高高瘦瘦，白白凈凈 ，應該會像電影中的小鮮肉軍官。
“就這個了吧 ，不過……這個有尺碼嗎？”她看了看標簽，不解地問 。
“GR10 ，德軍尺碼 。 ”他答道。
林莞抬頭看他 ，一臉懵逼 。
“給誰買？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問：“平常穿什么號碼？”
“給我的男朋友 。 ”她面色微微泛紅：“他……嗯 ，一米八左右 ，偏瘦，平常穿XL號。 ”
男人靠在墻上抽了兩口煙 ，才低聲道：“那 ，正合適 。”
林莞點了點頭，走到柜臺前準備付賬 。
“一整套是一千五。”他道 。
林莞愣住 ，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錢包 ，她沒想到會這么貴 。
他掃了她一眼，忽而道：“算了 ，一千三吧。 ”
林莞頓時更尷尬了 ，臉上扯出一個訕笑：“對不起，我沒帶那么多錢 ，身上……嗯 ，只有一千塊 。 ”
她見面前的人露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趕忙又道：“或者……你這有沒有別的付款方式——”
“比如支付寶分期，螞蟻花唄什么的？ ”她朝他眨了眨眼睛 。
“…… ”
“沒有。”他將煙頭一把摁在煙灰缸里。
林莞顰起眉毛 ，心里算了算 ，兼職的薪水再有一周就發了，道：“要不這樣好么 ，我先給一千塊 ，您等我一個周……我肯定把剩下的錢送過來，怎樣？ ”
見他不語 ，她只好又說：“要不——這個周末 ，這兩天我滿課……周六我就把剩下的錢給您 。 ”實在不行，她就問室友先湊一點好了 。
“你可以周末再來買。”
林莞吸了口氣 ，想起林景沅對自己的冷淡樣子 ，每過一天似乎都是種煎熬 。而這家店離學校又不算近，跑一趟實在是不容易 。
“這樣吧——我把學生證壓在您這里 ，上面有我的個人信息 ，您瞧—— ”她將學生證打開放在柜臺前，向他指去。
“我要這個做什么？ ”男人瞧著那雙白嫩的小手，忽然瞇了瞇眼 。
“上面有我的資料 ，如果我不還的話……”
“不行 。 ”還沒等她說完 ，他便干脆地打斷了她。
林莞咬了咬唇，眨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 ，忽而道：“老板 ，實不相瞞——我真的是急用 。我男朋友……嗯，跟我提了分手 。 ”
“我是拿這個來挽回他的 ，真的。不過……”她垂下頭 ，嘆了口氣：“也很有可能是分手禮物，再這樣拖下去的話 ，我很怕他會另有新歡……”
她說到這里 ，忽然將手指放到唇邊，略有些感慨地瞟了他一眼：“唉 ，你也懂得——你們男人啊…… ”
“…… ”
男人顰起濃黑的眉毛 ，似乎再無法忍耐，將那些東西裝進一只黑色的紙袋里，順帶著還有那本學生證 ，一把扔給了她 。
他朝她瞪了幾眼 ，似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了冷冰冰的八個字：
“謝謝惠顧，慢走不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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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hapter2
走出店門，林莞回頭看了那個破招牌一眼 ，搖了搖頭 ，提溜著那只袋子，慢慢地往學校走去。
她剛推開宿舍的門 ，室友陳安安就擠眉弄眼對她道：“小莞 ，剛剛我在宿舍門口看見你的那個小帥哥了，他好像在等你。 ”
“嗯？ ”林莞一愣 ，指間陡然間顫抖 ，她剛剛在軍品店說的話也算是真的——除了一點，林景沅是她的男朋友 。
陳安安笑道：“就是那個大四學長，叫什么景 、景來著……”
“林景沅 。 ”林莞認真地更正道 ，臉上卻忍不住掛上了一絲笑意。他終于良心發現來找自己了？
“是是是 ，就是他， ”陳安安點了點頭 。
林莞心中的喜悅愈發增加 ，也不顧外面冬日的冷風 ，被凍紅的雙手迅速提起那只袋子 。
“謝謝你啦，安安。”說完 ，她推開宿舍的門 ，給林景沅打電話 。
電話響了幾聲便被接起，林莞問：“你剛剛來找我了？ ”
“嗯 。 ”那端的男生不冷不熱道：“有點事。”
林莞捏緊袋子：“正好 ，我也有點事要找你 ，不如我們找個地方見面？ ”
林景沅沉默了一下，道：“好 ，圖書館門口吧 。 ”
說完 ，對方便掛掉了電話 。林莞用手攏了攏長發，才朝圖書館走去。
她到的時候，林景沅應該等一會兒了 ，一張俊俏的臉龐被凍得發白 ，雙手插兜，神情間有些不耐煩 。
林莞剛要將手中的袋子遞給他時 ，他忽然開口說：“聽說 ，學校處理的結果下來了 。”
林莞一愣，將手放下：“嗯 ，昨天下的通知。”
林景沅低著頭 ，懶洋洋地問：“那么，你被開除了嗎？ ”
她搖搖頭 ，露出一個略帶諷刺的笑：“如果被開除 ，我就不會站在這里了。 ”
“哦，也是 。”林景沅點了點頭 ，抬頭看了她幾秒 ，忽而又轉開目光：“那——我先走了 。 ”
說完，他竟真的轉身就要走。
“哎，你等下 。 ”林莞扯住他的胳膊 ，心里有些不爽：“你都不問問學校給的是什么結果嗎？”
“…… ”林景沅遲疑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情愿 ，動了動嘴唇：“嚴重警告？ ”
“留校察看 。”林莞冷冷道。
見他不說話，她接著道：“林景沅 ，你難道都不應該跟我說聲對不起嗎？你明知道這種事情……我差一點就被開除了！ ”
“而且 ，如果處分不消除的話，我搞不好就拿不到學位證了 ，你知道嗎？ ”
“……”
林景沅聽到這里 ，陡然間回頭看著她，眼神里竟帶了絲嘲諷和恨意 。
林莞只感覺自己周身一冷 ，卻依舊迎視著他的眼睛 。
“反正也有人養你 ，你畢不了業也沒事啊。 ”林景沅忽然勾起了唇角，懶懶地笑了笑 。
“你這是什么意思 。 ”她抿緊嘴唇 ，道。
林景沅挑了挑眉：“不是嗎？反正我們家有錢 ，可以養你一輩子，而且……我爸還那么喜歡你 。”
他最后幾個字咬得特別重，林菀臉色頓時一白 ，怒道：“林景沅！”
林景沅見她生氣 ，笑容卻愈發譏諷，道：“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再說 ，我們家養了你這么多年，你幫我這一次怎么啦 。 ”
林莞越聽越怒 ，身上忍不住發抖。
“哎—— ”他忽而又道：“早知道我就找別人幫忙了 ，你也真是的，這么點小手腳都會被監考老師抓到。”
他一臉嫌棄地望著她：“畢業前最后一次考試 ，都是因為你 ，估計又過不了 。 ”
林莞徹底驚呆了——明明在這次四級考試前，林景沅求爺爺告奶奶似的來找她幫忙作弊 ，說什么大四最后一次 ，什么不過就不給畢業證云云 。
她也知道他上大學后就不學無術，而自己是大二第一次考試，準備得還算充足 ，想了想便答應了。
可也是不巧 ，她拿手機編輯聽力答案的那一刻，被監考老師抓得正著 。
而偏偏那個監考老師 ，竟也不是本校的教師 ，對這事無比較真 。林莞當時就將短信刪除了，也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可那老師一定要她說出給誰發的答案。
林莞在辦公室一直站到了四級考試結束 ，所有的試卷被帶走，也沒說到底是誰來 ，那監考老師被她氣得吐血 ，揚言著要讓學校開除她 。
最后，還是她們食品學院的院長親自來說情 ，才勸走了那位市里來的老師 。至于她的處分決定 ，一直拖了很久才下來。
學校見她之前成績都不錯，到底是放了一馬，給了個“留校察看 ”的處分 。
然而 ，林莞聽著現在林景沅話里的意思 ，似乎是在責怪她被抓一般 。
“你怎么這么不要臉？”林莞咬牙道，重重地將手里的袋子摔在地上。
林景沅微微一愣 ，臉上依舊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我怎么不要臉啦 。你不一直都是我的好妹妹嘛 ，考試時幫個小忙不是應該的？不過，你也太蠢了吧…… ”
林莞呆住 ，只感覺“好妹妹 ”三個字如閃電一般劈進她的身體 。她一直記得——面前的少年曾牽過她的手 ，抱過她，也輕輕地吻過她的臉頰。
她雖自小被林家收養 ，但兩人并沒有血緣關系 ，林莞一直以為他對自己是有情意的，只是……一直沒有點破罷了。
林景沅見她不說話 ，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小臉：“好了好了 ，乖 。不生氣了，這次是我不好，行了吧？”
林莞感覺到自己臉上那只手的輕佻和隨意——他總是這樣 ，在求助的時候低聲下氣 ，之后又恣意甩開，連一句過問都沒有 。一直等自己真正生氣了 ，才知道象征性地哄一下。
但也只是象征性的——她真是厭惡極了他這個樣子 。
林莞再無法忍耐 ，忽然“啪 ”一下打掉了他的手 。
林景沅的臉色陡然間變了，似乎不敢相信似的 ，過了好一會兒 ，他才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傻X 。 ”他轉身之前，忽然吐出這兩個字來 。
林莞咬了咬牙 ，看著男生迅速離開的背影 ，拿起那只袋子，用力地、憤怒地砸向他的后背。
“去你大爺的！”她罵道 。
男生略微移了下身子 ，并沒有被砸到 ，然后繼續往前走去，挺直的脊背似乎沒有一絲猶豫 。
林莞一直等那個身影徹底消失，才吸了一口氣 ，緩緩撿起那只袋子 ，慢慢往宿舍走去。
也是可笑，她竟然連袋子里裝的是什么都沒告訴他 。她也沒問他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 。
等她回到溫暖的宿舍 ，陳安安便笑著迎了過來：“嘿 ，和那學長怎么樣了？ ”
林莞搖了搖頭，只沉默地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
或許是因為那么一點私心 ，她從考入他在的大學后 ，就沒有提及他是她戶口本上的“哥哥 ”。而他，自從上大學以來 ，也從不說這件事 。
她曾以為 ，那是他們的心有靈犀 。
陳安安見她這樣子，一副過來人般拍了拍她的肩 ，以示安慰。
“我沒事的 ，安安 。”她擠出一個笑容，回應道 。
說完，她不自禁地拿過那只袋子里的德式軍裝 ，拍了拍沾染上的灰塵 ，嘆氣。
*
第二天是滿課，從清晨一直持續到傍晚 ，林莞都在教學樓和實驗室之間奔波 ，等上完最后一節食品安全法后，才和陳安安一臉疲憊地往宿舍走去 。
但她怎么都沒想到 ，宿舍樓門口 ，竟然里三層外三層地站著一堆學生 。
陳安安也驚呆了，皺皺眉問道：“這是什么情況？”
林莞也搖了搖頭 ，用力擠過人群：“讓一下 ，讓一下。 ”
等她們繞過一群同學，林莞突然站定了腳步 ，陳安安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也一下子愣住 。
“哎呀呀，好浪漫啊，好浪漫—— ”陳安安望著一地心型的玫瑰花瓣和蠟燭 ，驚嘆道 。
這個場面并不少見 ，似乎每個學校都發生過這樣的求愛景象。林莞嘆了口氣，拖著陳安安就要繞過去 ，卻見后者正癡癡地盯著那一地的“愛” ，眼神迷離：“太浪漫了，這要是給我擺的……我不管那個人長什么樣 ，我肯定就…… ”
她話說到一半 ，似乎突然看見了什么，舌頭硬生生打了個結：“一腳把他踹飛出去！ ”
林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剛要開口 ，陳安安就飛速挽過了她的胳膊：“我們快走吧，這男的長得太辣眼睛了 ，快走快走 ，辣死我了——”
“安安，等下 。 ”林莞似乎意識到了什么，目光往人群中間看去 。
果然是林景沅。
他穿了一身某韓劇中大熱的同款軍裝——淺色的迷彩服 ，腰間扎了一根腰帶 ，配上黑色的貝雷帽和軍靴，倒是顯得英俊筆挺。
他的身旁站了一個很清純的女生 ，梳著半丸子頭 ，笑起來眼睛彎彎的，正紅著臉望著他 。
林莞陡然間想起林景沅說想要這身軍裝 。
她當時還覺得奇怪 ，他什么時候也愛看韓劇了。現在才知道——恐怕不是他喜歡 ，而是某個女孩子喜歡吧 。
林莞心里酸澀，臉上卻并沒有露出什么表情 ，平靜道：“我們走吧 。 ”
陳安安點了點頭 ，和她一起繞過尖叫歡呼的女生群體，并肩走上樓去。
路過男女主角的時候 ，林莞忽然察覺到某人似乎瞟了她一眼 ，眼神涼涼的 。
等她忍不住回頭看去，卻又疑心是自己的錯覺——林景沅正深情款款地擁抱著他的美少女，滿臉幸福的笑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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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hapter3
兩個人有些疲憊地踏進宿舍，陳安安放下書包 ，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 ，迅速推開門往樓下跑去。
林莞看著她的身影，忍不住問了一句：“安安 ，你干嘛？”
陳安安卻壓根沒聽見 ，風風火火地繼續往外飛奔 。
林莞無奈地搖了搖頭，隨便從書包里抽出一本《食品營養學》來 ，翻了幾頁卻又看不進去 ，干脆“啪 ”一聲心煩意亂地合上了 。
她對著封面發了一會兒呆，忽然聽見窗外傳來陣陣驚叫 ，似乎是很多女生一同發出的 ，聲音尖銳刺耳。
難道是林景沅又搞出什么表白的幺蛾子？
她皺了皺眉，盡量克制著自己不去靠近窗臺 。
偏巧就在這時，林莞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看著“陳安安 ”三個字跳來跳去 ，奇怪地按下了接聽鍵 。
“小菀！你快到窗臺啊快到窗臺這邊！快過來看啊！”手機那端陳安安的聲音無比激動，
“又怎么了？ ”她懶懶地問了一句。
“快過來 ，麻溜兒的！ ”陳安安高聲道。
林莞嘆了口氣 ，還是不自禁地走向窗臺，低頭往下看了一眼 ，頓時驚呆了——
只見舍管阿姨拿著一個紅色滅火器 ，正兇神惡煞地往蠟燭上噴去，哧哧哧的白煙飄得到處都是 ，不過幾分鐘 ，圍成心型的一地蠟燭便被撲滅了 。
隨之蠟燭被滅，旁邊的玫瑰花瓣也變得慘不忍睹 ，女生們的驚叫也跟著此起彼伏 。
而林景沅和女主角站在一邊 ，想攔卻又不敢攔，最后只好有些尷尬地杵在那里。
“看見了嗎？哈哈哈！”陳安安在那邊笑得前仰后合：“你要是能看見那誰的表情就好了，像吃了屎一樣 ，太逗了……”
“…… ”
林莞安靜地看著這一切 ，不知為何，心里竟真的好受了一點點 。
一直等到圍觀的人群都散開 ，舍管阿姨叉著腰開始對著林景沅說教 。
“安安 ，你剛剛是去找舍管阿姨了嗎？ ”她想了想，忽然問道。
“對啊對啊 ，不然還有誰？哎 ，等我回去跟你細說啦！”那端的陳安安似乎在上樓梯，氣喘吁吁的 ，說完就掛掉了電話 。
沒過幾分鐘 ，宿舍門又被推開，陳安安一臉得勝將軍的笑容：“我厲害吧？這叫惡人自有天收！哼哼——最討厭這種花心大蘿卜了！ ”
她見林莞正望著自己 ，撓撓頭自顧自地說道：“本來阿姨是不想管這事的……我就跟她說 ，剛剛我回宿舍差點就被燒著了！而且冬天天干物燥的，又有那么多人圍觀，萬一不小心踢倒了個蠟燭……那多危險啊！到時候出了事 ，她可是要負全責的！ ”
林莞見她說得一本正經 ，似乎真的是在擔心同學們的安全一樣，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
陳安安見她一直不回復 ，語氣忽然有些急促：“你為什么不說話啊！喂喂！你不會是不高興了吧？”
林莞看著陳安安——兩人也算是從入學一直好到了現在 ，陳安安是個標準的富家女，卻連一點點的嬌氣都沒有 ，最喜歡的事似乎就是打抱不平 ，對自己更是各種義氣爽快。
想至此，她伸手拍了拍陳安安的肩 ，笑著道：“沒有啊 ，我怎么會不高興呢 。我只是……好吧……說實話，嗯……有點小感動 。 ”
“……你別這么酸好嗎！ ”陳安安一聽這話臉頓時紅成了一片 ，瞪了她好幾眼。
林莞微笑著看她 。
陳安安這才輕輕“哼”了一聲 ，想了想又說：“誒！那為了感謝我，你把實驗報告借我抄抄！不！干脆你直接幫我寫一份吧！！ ”
林莞望著陳安安，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
*
一直熬到了周六 ，林莞終于從繁重的課業中解脫出來 ，這才想起一件非常緊急的事情——她要去那家奇怪的小店還賬了。
大概是林景沅弄得自己心慌意亂的緣故，她差點都忘記了這件事。
自從付了那一千塊后 ，林莞可以說是身無分文 ，這幾天就靠咸菜和食堂的免費湯過活，陳安安問起 ，她也只擺擺手說是減肥 。
然而如今——兼職的工資還有大半周沒發 ，還錢的事情卻迫在眉睫 。她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向陳安安借了那三百塊錢。
陳安安毫不猶豫地抽出三張毛爺爺遞給她 ，卻一臉不爽地說：“我就說你這么瘦還減什么肥 ，為什么沒錢了不跟我說呢？ ”
林莞咬了咬唇，最終輕聲道：“真的謝謝你了 ，安安 。我會盡快還你的 。”
這一次 ，林莞舍不得花錢坐地鐵和公車，足足騎了一個多小時的自行車，才到了那條狹窄偏僻的老巷子里。
然而 ，當她看見“血刃軍品店 ”緊緊地關著門 ，上面還掛了一把銹跡斑斑的大鎖時，只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
她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她是下午出的門 ，現在也不過才五點多 ，他是今天就沒開業，還是臨時出去吃晚飯了？
林莞認真地考慮了一下 ，還是決定站在門口等一會兒 。
冬季的天很快便暗了下去 ，溫度似乎越來越低，她只好將厚實的圍巾遮住下巴和耳朵 ，不斷地跺腳取暖。
當她第N次張望路口 ，甚至感覺自己都要暈過去的時候，終于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正往這邊走來 。
林莞近乎激動地跑了過去 ，然而看見黑暗中那張有些冷峻的臉時 ，忽然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
男人卻壓根沒有搭理她，徑直路過她身旁，拿出一把鑰匙將門打開。
林莞眨了眨眼 ，毫不猶豫地跟了進去 。
她一進門 ，他就“啪 ”一下子將小店里的電閘突然推開，陡然的明亮讓林莞有些措手不及 ，頭頓時有些發昏 。
等她緩過神來 ，才發覺他已經倚在破舊的柜臺邊，點了一支煙 ，臉上卻并沒有什么表情。
兩人對視了幾秒 ，那種古怪的壓迫感又隨之而來，林莞不自覺地移開了目光。
他似乎這才有些滿意 ，低聲道：“歡迎光臨 。”
林莞：“……”
他是沒有什么話可以說的么……
林莞強迫自己凍僵的臉上露出一個微笑：“老板您好 ，我是上次來買軍裝的那個…… ”
“我知道 。 ”他的聲音依舊低沉沙啞，語調不快不慢。
林莞點點頭 ，他不記得就怪了 ，她有一種感覺——估計這幾天中，她是這里唯一的客人 。
“那么——上次真的謝謝您了 。”林莞一邊說一邊拉開包上的拉鏈，要伸手拿出那三百塊錢。
“哎—— ”她的手在包里翻了一會兒 ，神色忽然微變 ，于是又將包徹底打開，借著明亮的燈光察看每一處 。林莞看著看著 ，身子陡然間僵住 ，卻又不死心地將整只包倒了過來，所有的東西都嘩啦啦地掉在了地上 。
手機在大衣的口袋里 ，地上只有一些雜物——鑰匙 、學生證和紙巾……以及一片備用的衛生巾。
東西很少 ，所以也看得非常清楚 。
林莞沉默地蹲在地上，忽然說不出話來——她分明記得將錢裝進包里了 ，因為怕用錢包被偷 ，所以小心地將錢疊好了放在內袋里 。
可是現在卻沒有……她又細細地檢查了一遍，是真的沒有。
林莞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覺 ，又急又亂 ，這可是陳安安剛借給自己的錢啊，三百塊對她而言并不是小數目……她有些懊惱地揉了揉頭發 。
最終，她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才想起面前的男人可能一直在看著自己 ，指間一頓，趕忙將所有東西裝進包里 ，緊接著就要站起來 。
可就在猛一起身的同時 ，林莞陡然感覺到眼前一片發白，大腦里“嗡—— ”的一聲 ，胸口悶悶地再喘不過氣來 ，似乎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她近乎是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在最后僅存的意識中，她隱約感覺到有一雙大手穩穩地扶住了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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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hapter4
二十多分鐘后，林莞才悠悠轉醒 ，更確切的說 ，她是被一股誘人的香氣給弄醒的 。
她的睫毛顫了顫，只感覺渾身無力，一種巨大的疲憊感和饑餓感侵襲了自己的身體 ，好半天才睜開眼來。
她眨了眨還透著迷茫的眼睛 ，這才發覺自己正坐在一個木質的椅子上 。椅子頗有些冷硬，硌得人很不舒服 ，她扭了扭酸軟的身子 ，忍不住使勁地吸著那股子食物的香氣 。
然后，林莞的目光隨著香氣慢慢落在了那男人的手上——
他拎著透明的塑料袋 ，里面裝著幾只誘人的紅糖饅頭 ，香氣就從那里而來，帶著面粉特有的香氣 ，和一股淡而溫和的紅糖甜味。
林莞朝著那里瞪圓了眼睛 ，悄悄地吞了吞口水——這三天來，她吃的東西少得可憐 ，騎了這么久的自行車 ，又冷又餓，蹲下起身時又那么猛烈，所以才會莫名得一頭栽下去 。
但好在她身體一直以來還算健康 ，年紀又輕 ，被香味刺激著，休息一會兒便醒了過來 。
男人察覺到她的目光 ，似乎也沒想到她竟這么醒了 ，將裝著饅頭的袋子放在她前面的柜臺上，低聲道：“吃吧。”
林莞頓時抬起頭來 ，驚詫地看著他 。
這個古里古怪可怕的要命的男人給自己買東西吃？
“你剛剛餓昏了 。 ”男人皺了皺眉 ，似乎是在解釋買食物的這個行為，語氣中卻帶了幾分狐疑。
很顯然——他不明白這個看上去光鮮漂亮的女孩子 ，是怎么把自己餓暈過去的 。
“我這幾天沒怎么吃飯 。 ”她輕聲道 ，緊接著抿了抿有些蒼白的嘴唇：“嗯，因為減肥。是的……我覺得自己有一點胖。”
說完 ，她垂下眸 ，很自然地拿過一只胖胖的饅頭來：“謝謝老板 。 ”
男人挑了挑眉，顯然不相信這個理由，但也沒再多問 。
林莞將溫熱的饅頭放在嘴邊 ，聞起來的確很香 ，但不知為何，放到嘴邊剛要張口咬時 ，卻又覺得有一種奇怪的惡心。
可能是餓太久了 ，胃里有點發酸，竟然吃不下 。
她的動作有一瞬間的遲疑 ，男人也有所察覺 ，問：“怎么？ ”
“有點吃不下 。”林莞無奈地眨了眨眼，想了想又問道：“不好意思啊 ，這里……有沒有水？ ”
“…… ”
他微微愣了一下 ，顯然沒想到面前的小姑娘這么不生分，但還是點了點頭 ，走了過來。
他從她身旁的柜臺下拿出一只老式的暖水瓶 ，依舊是軍綠色，表皮有些剝落了，最上面還有一個硬鐵絲的提手 。
林莞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這年頭——誰還會用暖水瓶啊 ，就連她們宿舍的同學也都用電燒水壺了，現喝現燒 ，不比去水房接水方便的多？
男人又拿過一只不銹鋼杯 ，走到門外用熱水沖了好幾遍，才將杯子放到她面前 ，重新倒上熱水 。
“謝謝。”她小口小口地喝著熱水 ，暖意漸漸襲來，這才覺得有了些胃口 。然后 ，她拿過那只綿軟的紅糖饅頭 ，慢慢地放在嘴邊，咬了下去 。
或許是她在吃東西的緣故 ，男人并沒有再抽煙 ，也沒有催促她，倒是很有耐心地站在一旁等待。
林莞解決掉兩個甜又軟的饅頭后，這才心滿意足地擦了擦嘴 ，朝他微笑：“真的謝謝您 。”
男人瞥了她一眼 ，見她吃得干凈，點點頭：“那么 ，我要打烊了 。 ”
“嗯…… ”林莞慢慢地站了起來 ，果然是感覺好了些。她拎起自己的包包，走到他的身旁 ，忽然又抬起頭來 ，問：“多少錢？”
她微卷的長發垂在胸前，眼睛大大的 ，臉色蒼白 ，或許是還有些疲憊的緣故，看他的時候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慵懶。
“什么多少錢 。 ”
他掃了一眼她的精致臉頰 ，目光又略過她的耳垂和脖頸——男人的眼眸暗了暗 ，忽然想起剛剛扶她身子時感覺到的柔軟，還有胸前那一處出乎意料的豐滿 。
“饅頭啊。 ”她微微側過臉頰，逃避著他令人心顫的目光：“下一次 ，我一定會和那三百塊錢一并還給你 。”
“不用 。 ”他緩緩道。
“用的用的 ，我會再過來的 。 ”
她朝他笑了笑，走到門口忽然又停下了腳步：“對了 ，您最好給我一個聯系方式 。下次我可以提前打個電話 ，而不是在門外等上那么久……天氣實在是很冷。”
男人沉默片刻，又重復了一遍：“不用 。 ”
林莞剛要張嘴再說幾句 ，卻忽而聽他道：“我想 ，跟還債比起來，這位小姐——你好像更需要吃飯？ ”
林莞微微一愣 ，這是她聽見他說得最長的一句話 ，然而，他的語氣中還帶了一絲嘲弄？
“我在減肥 。”她揚了揚下巴 ，篤定道。
男人的嘴角扯出一個略帶譏諷的笑 ，高大的身影忽然朝她一步步靠了過去 。
那種壓迫感出奇的強烈，林莞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心里微微有些害怕 ，臉上卻故意裝作不服輸般瞪著他 。
他也看著她 ，目光筆直而冷硬，像黑暗中的海邊礁石。
林莞一直退到了門外 ，又往后走了一步 ，緊接著，破舊的大門忽然“砰—— ”一聲從里面關上 ，差一點點 ，那扇門估計就撞到她的鼻尖了。
這是……把她關在了外面？？把她這么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關在了外面？！！
林莞愣了愣，完全搞不懂怎么就突然惹到了他 ，很想朝門里面罵上幾句 ，可又想到剛剛他做的那些，心里嘆了口氣 。
到底是拿人家的手短 ，吃人家的嘴軟啊 。
林莞只好咬了咬牙 ，無奈地搖搖頭，將帽子 、圍巾都戴好，騎上自行車 ，朝學校的方向回去。
路過那家泰山火燒的時候 ，她忽然發覺在那家店的對面，竟然有一家很小的饅頭鋪 ，起先自己都沒有注意到過 。
她想起剛剛的紅糖饅頭 ，心里忽而一動，鬼使神差地跳下自行車 ，走到那家饅頭鋪前 。
見有客人來 ，鋪子里很快就有一個年輕女人走了出來，笑著問：“您好 ，想要點什么？ ”
“來兩個紅糖饅頭。”林莞毫不猶豫道 。
那個女人點了點頭 ，轉身從蒸籠里拿過兩只胖胖的紅糖饅頭 。
趁她包裝的時候，林莞忽然忍不住問道：“嗯……我想問一下——剛剛有沒有一個男人來買饅頭？”
一張口她就愣住了——她為什么會問這個 ，但話已出口也沒法收回 ，只好心一橫接著道：“就是身材很高大，嗯……大概三十歲左右吧，鼻子很挺 ，反正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 ”
那個女人微微一愣 ，仔細想了想，隨即臉上竟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噢——你說的是不是鈞哥？他很照顧我的生意的…… ”
“鈞哥？”林莞愣住 ，只覺得這個稱呼有些曖昧。
女人點了點頭 ，提到“鈞哥 ”令她整個人都變得愈發柔軟，輕聲問道：“嗯 ，是的——不過 ，你問鈞哥干什么呢？ ”
林莞咬了咬唇，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要做什么 ，想了想只好胡編出一個理由：“嗯……是這樣的 。我今天上午剛看的報紙……嗯 ，他跟上面的……一個殺人犯挺像的啊 。”
女人張了張嘴，似乎有點驚訝。
“你們既然認識……那就不是的啦……我就是覺得有點像 。他肯定不叫王軍吧？ ”她很有技巧性地追問了一句 。
那個年輕女人瞪著水霧般的眼睛 ，搖了搖頭：“鈞哥他不是殺人犯。他姓顧 ，叫顧鈞。 ”
“哦，叫顧鈞啊 。”林莞果然得到了答案，有些滿意地點了點頭：“是的 ，那肯定不是了…… ”
林莞還沒說完 ，那年輕女人似乎覺得她仍不相信似的，繼續道：“真的不是……鈞哥他人很好的……他沒來以前 ，這條巷子亂的很 ，我都不敢晚上在這里看店……真的，鈞哥是個很好很好的男人 。 ”
林莞見女人提起顧鈞就一副很崇拜的口氣 ，只好使勁點了點頭 ，表示自己真的相信。
女人見她如此，這才舒了口氣 ，將裝好的饅頭遞給她 ，輕聲道：“嗯……一共是兩塊錢 。”
林莞一聽這話，渾身上下陡然間僵住——她怎么會忘記了呢——她那三百塊錢不翼而飛 ，現在自己的身上……根本連一毛錢都沒有 。
她剛剛就是被顧鈞弄得心神不寧的 ，才會忘記沒錢的事情……
“嗯…… ”林莞不知道該怎么說，只好尷尬地將手伸進包里，暗暗期望著能在角落里翻出個一兩塊的零錢。
然而……她也知道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那女人看著林莞的動作 ，竟沒有半分生氣和狐疑，還一臉擔憂地問：“你怎么了？錢不會弄丟了吧？好好找找 ，別著急啊 。 ”
“呃……”林莞的臉色頓時漲紅 ，顫抖著手在包里繼續扒拉著 。
就在林莞快熬不下去的時候，她竟忽然聽見身后傳來一個熟悉而低沉的聲音——
“小姐 ，這是你掉的錢么。”
林莞頓時瞪圓了眼睛 ，渾身顫抖起來，卻又不敢相信——這個聲音她十幾分鐘前還聽到過 ，那么……她剛剛瞎編的套他名字的那些話 ，他會不會也……
“鈞哥，你什么時候來的？！人家剛剛怎么都沒看見—— ”女人的語氣中帶著驚喜和一點嬌羞 ，聽得林莞微微地皺了皺眉 。
“小姐 ，這是你掉的錢，我在你身后撿到的 。 ”
顧鈞用大手拍了拍林莞的肩，卻并沒有看她一眼 ，只冷冷地、生硬地又重復了一遍。
……他說得簡直跟真的一樣 。
“美女！這就是你問我的鈞哥啊 ，他可不是……”
“咳咳咳！！ ”
女人說到這里，林莞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一邊偷偷地擺了擺手 ，示意她千萬別提“殺人犯 ”的事兒 。
萬一他沒聽到呢……
女人領悟過來，似乎也覺得當著鈞哥的面這么說不太好 ，頓了一下道：
“你看——我說鈞哥人很好的吧……你估計剛剛找錢的時候太匆忙了 ，把錢都給弄掉了。”女人和善地笑了笑。
說完，她接過顧鈞手里的一百塊錢 ，又迅速地從抽屜里拿出一堆找錢 ，溫柔地朝林莞遞了過去 。
林莞偷偷瞟了身后的顧鈞一眼，見他神色漠然 ，壓根不看自己 ，可全身上下似乎都籠罩在一種寒氣當中，令人心驚膽戰 。
她頓時被這樣的他嚇了一跳，也不去接錢 ，紅糖饅頭干脆也不要了 ，撒丫子就朝自己的自行車跑去。
她跳上車，飛速地蹬著腳踏板 ，朝遠處騎去 。
她一邊騎車 ，大腦一邊高速旋轉——他剛剛不是把自己關在門外了么，為什么又會出現在這里 ，為什么又會這樣幫她 ，還有最最重要的是——他聽見她說“殺人犯 ”的那些話了嗎？
她越想越奇怪，這簡直是不可思議啊 。
林莞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見顧鈞依舊站在那里 ，面無表情。
那饅頭鋪的女人倒是一臉甜甜的笑意——鈞哥今天晚上已經第三次來這里了，第一次來買包子 、第二次來買紅糖饅頭 、第三次又來……
那女人朝顧鈞看了又看 ，然后紅著臉低下了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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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hapter5
顧鈞依舊站在饅頭鋪的門口，他用余光看見小姑娘騎車騎得飛快 ，像只小松鼠似的 ，噌得就沒影了，微微皺了皺眉 。
“鈞哥 ，這可怎么辦啊？ ”女人拿著那一小摞找錢 ，柔聲問他。
顧鈞想了想，伸出手來：“給我吧 ，還有那兩只饅頭 。”
女人顯然很不想讓他離開 ，扯住他的衣袖：“鈞哥，你不會是想去追那個小姑娘吧 。她騎著車子 ，跑得很快的…… ”
顧鈞看著那只帶有繭子、一看就干了許多粗活的手 ，想了想沉聲道：“算了，錢你先拿著吧 ，饅頭給我。 ”
說完 ，他還是躲開了她的那只手，提過那個裝著饅頭的袋子，轉身走了 。
“鈞哥……”身后傳來女人溫柔的聲音 ，他皺了皺眉 ，卻并沒有停下 。
冬夜的風凜冽刺骨，顧鈞并沒有朝她離開的方向走去 ，而是另外轉了個彎 ，走到一條路燈昏黃的巷子中。
……
林莞騎著自行車，只感覺面前的路都相似極了——殖民時期留下的老房子 ，因為年久失修的緣故 ，似乎都帶了些陰郁森冷的味道，還有街邊張牙舞爪的老梧桐樹 ，一閃一閃的昏暗路燈……
她剛剛實在是太著急了 ，壓根沒注意什么路標，這些老巷子在晚上簡直跟迷宮一樣 ，繞來繞去的根本就走不出去嘛。
林莞頭痛地跳下車子 ，推著車走到路邊，期望可以找到什么標志——也是怪了，明明才七八點鐘 ，市中心那邊還熱鬧得很 ，這里卻安靜地不得了 。
她慢慢走著，突然瞧見不遠處正迎面走來一對年輕男女 ，心里頓時一喜 ，趕忙朝他們走了過去 。
離得近了，林莞才看清楚 ，那對男女看上去頗有些不正經——大冬天里 ，女孩子還穿著黑色絲襪和高跟鞋，短裙外只裹了一件毛絨絨的大衣；而那個男人留了個板寸 ，左耳卻戴了一只耳釘 ，流里流氣的。
林莞直覺他們不是什么好人，想趕緊騎上車離開 ，卻沒想那男人竟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 ，最后將目光停在她鼓鼓的胸前 。
林莞心里一跳，警惕地就要往前走，男人見勢竟又擋了她的路 ，臉上露出一個淫邪的笑容 ，問：“小妹妹，以前怎么沒見過啊 ，哪家店的？多少錢一次啊？ ”
林莞頓時一愣 ，轉過頭來驚訝地望著他們——他們不是情侶么？
那個女孩子聽見這話顯然不樂意了，掐了一下那個板寸男人：“干嘛啊你 ，今晚有我還不夠嗎？ ”
說完 ，她狠狠瞪了一眼林莞，那個眼神——簡直就像林莞搶了她到嘴的肥肉一樣 。
林莞突然間就懂了。
板寸男人聽了這話 ，卻很不屑地撇了撇嘴：“我不就問問 ，你著什么急啊！再說，你們兩個一起來也可以啊 ，大不了我出雙倍的錢！”
說完 ，那男人湊到了林莞面前，嘴里還帶著一股難聞的酒味：“怎樣啊小妹妹？今晚和這個漂亮姐姐一起陪陪哥哥，哥哥給你們雙倍的錢 ，好不好？”
那女孩子一聽“雙倍 ” ，眼睛頓時亮了亮，巴巴地看著林莞 。
林莞強忍住作嘔的感覺 ，冷漠道：“不好意思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小姐 。 ”
說完 ，她就要推著車往前走去。
那男人卻依舊不讓步 ，大手一伸從褲兜里拿出一把紅艷艷的鈔票來：“哎喲，小騷/貨 ，可別給臉不要臉啊 ，老子有的是錢 。”
林莞還從未受過這樣的侮辱，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咬了咬牙擠出一個“滾 ”字 。
“我草！ ”男人顯然沒想到她竟會這樣 ，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揮拳就要朝林莞打去。
“哎哎，哥 ，你先消消氣——讓我跟這個小妹妹說說 。”他身旁的女孩子突然攔住他的拳頭 ，朝她走了過來 。
林莞只聞到一股濃郁的廉價香水味，皺了皺眉 ，卻被那女孩拉住了手臂。
“小妹妹 ，這位哥可不好惹，而且給雙倍的錢吶 ，你千萬別犯糊涂啊！ ”
林莞頓時愣住 ，心里暗想什么年代了，還可以逼良為娼啊……
見她無動于衷 ，女孩子忽而又壓低聲音 ，湊到她耳邊悄悄道：“妹妹，實話跟你說吧 ，這個男人不行 ，就幾分鐘的事，第二次更別想了……咱們呀是包賺不賠的。 ”
林莞：“……”
她沒再說話，心里清楚再怎么解釋也沒人相信 ，只好裝作正在打量這個板寸男人 ，目光卻繞過他的身后，暗暗思考著到底該如何逃脫 。
然后 ，林莞忽然瞧見——在這條巷子的最盡頭 ，竟然站著一個分外熟悉的高大身影 。
他剛剛應該是被這兩個青年男女擋住了，自己又全然沒注意 ，所以才不曾看見。
林莞眨了眨眼睛——心里還是有些吃驚 。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想怎樣 ，為何會從饅頭鋪又跟到這里來，但她卻有一種奇異的安全感 。
唯一奇怪的是 ，他顯然是看見這一幕了 ，卻沒有任何要過來幫她的意思，只是淡淡地注視著 ，就像看熱鬧一般。
林莞渾身顫了顫 ，暗暗猜測他這個樣子——估計是聽見自己說他“殺人犯 ”的事情了 。
想想也是，誰被這么說都必定是會生氣的 。而且，退一萬步來說……他本來就沒有什么義務要幫自己啊。
林莞嘆了口氣 ，心里閃過一陣懊悔愧疚的情緒 。說實話 ，她是很想開口叫顧鈞來幫幫她，可話到嘴邊 ，卻又始終拉不下臉來——她剛剛還那么說他 ，現在又怎么好意思求助呢 。
那個年輕男人見林莞不說話，滿意地笑了笑 ，就要去拉她的小手 ，“小妹妹，這才乖嘛 ，快跟哥哥過來。 ”
林莞臉色頓時一變 ，狠狠地甩開那只手 。
那男人罵了一句，干脆用力地抓過她的小手 。
林莞只感覺一陣惡心 ，拼命地掙脫開來 ，朝顧鈞那里看了一眼。
他冷冷地看著這里，卻依舊沒有動。
她忽然間就明白了，他可能——是在等她開口 。
林莞嘆了口氣 ，在危險面前什么面子里子都是次要的啊……想至此 ，她也不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了，近乎是脫口而出：“別碰我 ，我朋友在那邊等我！”
那年輕男女聽了這話顯然一驚 ，順著她看得方向轉過頭去 。
“哎喲，那不是鈞哥嗎！ ”
年輕男人微微一愣 ，手頓時松了一下 ，隨后卻見后面的顧鈞全無反應，又嘲諷地笑了起來 ，“他是你朋友？那你喊他過來試試啊！ ”
林莞急眼了 ，也不再顧及那么多，朝那邊高聲喊道：“喂——我知道你在那里 ，過來幫幫我啊——”
那邊的顧鈞卻面無表情 ，依舊冷冷地站在原地，似乎壓根沒聽見一樣。
男人笑得愈發得意了：“不是你朋友么？怎么不搭理你啊？”
林莞見男人的臟手離自己越來越近，只好拼了命地躲閃 ，吸了一口氣又高喊道：“喂 ，剛剛是我錯了，對不起 ，拜托你幫幫我——喂——你聽見沒有啊！！ ”
見顧鈞還是沒有動 ，林莞無助地咬了咬唇，忽然想到饅頭鋪里那女人對他的稱呼 ，聲音里帶了絲祈求的意味：“哎——求求你了——鈞哥—— ”
“別叫了 ，別叫了，留點力氣一會兒再叫——快跟哥哥走了 。”男人露出一個不耐煩的神情 ，直接伸手抓了過來 。
眼看著那只手就要碰到她的胸前 ，林莞的心直直地墜了下來，一臉的黯然和驚恐——自己大抵是真的看錯人了——因為她那樣說了他 ，他就真的再不管她了……要站在一旁看熱鬧般看著她？
林莞不認命地做著最后的掙扎 ，有些絕望地朝他看了最后一眼。
可偏偏就在這時，她突然瞧見——顧鈞竟真的抬起了腳，朝這里大步地走了過來 。
他仍是面無表情 ，可步伐卻堅定又飛快 。
“鈞哥—— ”林莞動了動嘴唇 ，忍不住輕聲喊道。
這一次她的聲音柔柔軟軟的，竟不自覺地帶了絲委屈的意味 。
顧鈞眼睛微瞇了下 ，快步走來 ，突然用力地捏住了那男人要碰向林莞的手 。
“好了，王坤。 ”他的語調仍不快不慢 ，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意味 。
說完 ，他瞥了林莞一眼，忽而又惡劣地補了一句：“這個小姐今晚我包了 。”
他說“小姐 ”兩個字時 ，和之前稱呼她為“小姐 ”的禮貌口氣沒有半點不同 ，但和“今晚”“包 ”字連在一起的時候，卻顯得格外的曖昧。
那個叫王坤的年輕男人聽見這話頓時一愣 ，看了看林莞 ，又看了看顧鈞。
然后，他露出了一個討好又淫邪的笑：“鈞哥，要不這樣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我們……一起？當然，錢我來出 。 ”
林莞渾身一顫 ，簡直不敢相信世上竟然有這么無恥猥瑣的男人 。
那個女孩子也驚呆了 ，臉色突然漲紅，似乎覺得很是難堪。
顧鈞沉默了一下 ，忽然將手摟過林莞的腰間 ，懶懶地開口道：“聽上去好像很有趣 。”
林莞頓時僵住，有些不敢置信地望著他 。
他并沒有再看林莞一眼 ，只是摟在她腰上的手微微用了幾分力 ，慢條斯理道：“不過呢，我嫌臟。 ”
他冷冷地注視著那兩個人 ，眼神里卻帶了幾絲陰狠 。面前的女孩子頓時打了個哆嗦 ，趕忙扯了扯身邊的男人 。
王坤一愣，這才意識到了什么，笑容訕訕地：“哎喲 ，對不起對不起 ，是我誤會了……那鈞哥我就先不打擾您了，我們這就走…… ”
說完 ，王坤一把摟過那女孩子 ，再不敢看林莞一眼，迅速地離開了。
林莞看著他們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路口 ，微微松了口氣 。
然后 ，她才想起——顧鈞的那只手，始終放在她的腰上 。
林莞一愣 ，隨即就要掙脫 ，卻發覺那只手像鋼鐵一般，牢牢地將她禁錮在他的身邊 ，自己根本動彈不得。
“你干嘛——”林莞扭來扭去 ，面色漲紅，語氣中卻帶了點憤怒和委屈：“你放開我！趕緊放開我！我可不是小姐！！”
她說完這句話后，顧鈞竟慢慢地收回了手 。
然后 ，他側過身來 ，漆黑的雙眸緊盯著她，臉上忽然扯出一個嘲諷的笑 。
“我也不是殺人犯。 ”他說。
林莞一聽這話 ，頓時就像一個被戳破的氣球 ，垂下眼眸：“……我只是開個玩笑 。 ”
他挑了挑眉：“我也只是開個玩笑 。”
林莞：“…… ”
“我剛剛已經跟你道歉了。 ”林莞咬了咬唇，輕輕地道 。
他不置可否地勾了下嘴角 ，聲音卻是冷冰冰的：“是么？我想 ，如果你不是迫于求助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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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hapter6
他不置可否地勾了下嘴角 ，聲音卻是冷冰冰的：“是么？我想，如果你不是迫于求助的話—— ”
林莞睜大眼睛看了他半天 ，想了想 ，最后點了點頭：“嗯，好像……還真是這樣的…… ”
顧鈞：……
他顯然沒想到她會承認的這么干脆 。
察覺到他帶有寒意的目光打量著自己，林菀趕緊低下頭又露出一副乖巧模樣。
顧鈞看了她一會兒 ，才動了動嘴唇：“算了 ，走吧 。”
林莞心里巴不得逃離這個地方，迅速扶起自行車 ，跟著他高大的身影往前走去 。
他走得很快 ，始終同她保持了一小段距離，林莞想過騎上自行車——但又覺得不太合適 ，只好在后面慢慢推著。
兩人在老巷子里走了約莫十多分鐘 ，拐了好幾個彎，林莞才看到明亮寬廣的大馬路 。
很顯然——她剛剛是走錯了路 ，而且還繞了很大的一個圈子 。
見前面的男人在馬路旁站定了腳步 ，她趕緊走了過去，抬眸看著他：“那我就先走了 ，今天……嗯 ，謝謝你。 ”
顧鈞卻沒有理她，筆直地站著，神情依舊冷漠 。
林莞舔了舔嘴唇 ，心里到底是有些感激和愧疚的 ，想了想，還是放柔聲音道：“那個 ，對不起啊 ，我不應該那么說你的，我向你道歉—— ”
她的語氣和剛剛情急之下的道歉截然不同 ，顯得真摯又誠懇 。
“真的很抱歉……”
見他仍沒反應 ，林莞輕嘆了口氣，扯過他的一小截衣角：“嗯 ，鈞哥？ ”
她說完 ，認真思索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換了一個稱呼：“不不不——鈞叔？ ”
顧鈞：“……”
他的嘴角頓時抽搐了一下 ，路燈下的面容卻忽而顯得柔和了幾分。
片刻 ，他才沉聲道：“這里晚上很危險。”
他像是在解釋他一直跟著她的原因，又像是在警告她不要再過來 。
林莞卻裝作自己聽不懂，彎起唇角 ，軟軟地道：“嗯 ，知道了，我下次會白天來 。 ”
說完 ，沒等他再開口 ，她主動松開了扯住他衣角的手，長腿一伸便躍上了自行車 ，笑道：“好啦好啦 ，不說了，時間太晚 ，我真的要走了 ，再見—— ”
她蹬著腳踏板，很快朝前方騎去。
就在這個時候 ，一個東西突然掉進了她的小車簍里 。林莞瞇眼一看——發覺竟是她沒錢買的那兩個紅糖饅頭 。
“哎——”她頓時愣了一下 ，回頭朝他看去，忽然間又想起了什么：“等一下！！ ”
那邊的顧鈞往回走了幾步，聽見她的聲音 ，微微遲疑了一下 ，還是轉過頭來。
“干什么？ ”他問 。
“我忘記跟你說了，我叫林莞——”她朝不遠處的他喊道 。
“林莞——森林的林 ，莞爾一笑的莞。 ”
說完 ，她彎起唇角，眼睛瞇成月牙狀 ，真的朝他莞爾一笑 。
……笑得還挺好看的 。
顧鈞看著燈光下的那個笑容 ，有一瞬間的愣神，但很快便反應過來 ，轉身繼續往回走。
……
等林莞回到學校 ，已經快十一點了，差幾分鐘就是門禁 。她飛速地朝宿舍樓騎去 ，進大門后才松了一口氣 。
“哎 ，安安呢？ ”她推開寢室的門，忽然發現陳安安竟不在宿舍。
另外一個室友看了看她，回答道：“她好像有事回家了。”
林莞有些失望地應了一聲 ，這才去洗臉刷牙 。
等躺在床上 ，她忽然想起那三百塊的事兒，問：“對了 ，你們今天有沒有看見我桌上有三百塊錢啊？ ”
“也可能是掉地上了 ，你們有沒有注意到—— ”
那個舍友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好像沒有啊 ，怎么 ，你錢掉了？”
林莞點了點頭，朝另外一個室友望去——她的床上拉著簾子 ，并沒有出聲 。
“她估計是睡著了。 ”那個室友解釋道 。
“哦——好吧 。 ”林莞笑了一下 ，也不好意思再問，放下簾子 ，很快也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 ，林莞就去大學城的奶茶店打工 。周日的生意一直是出奇的好，她站得雙腿酸軟，心里卻在不斷盤算著該如何讓老板預支工資 。
一直到了下午 ，她還沒想好說辭 ，正機械地做著奶茶，忽然聽見一個懶懶的聲音道：“喂 ，要四杯布丁奶茶。”
林莞指間一抖 ，下意識抬眸望去，心里沒來由地一痛——竟是林景沅 。
林景沅見到她也是一愣 ，隨即臉上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喲 ，你怎么在這兒打工啊？”
他身邊站著上次告白的美少女，另外兩個似乎是她的閨蜜 ，都不善地朝林莞望去 。
美少女見林莞長相甚美 ，不由挽住林景沅的胳膊，嬌聲問道：“景沅 ，這是？ ”
林景沅卻沒回答 ，只沖林莞不客氣地說：“四杯奶茶，沒聽見嗎？ ”
林莞看了他一眼，轉身去做奶茶。很快 ，她將四杯奶茶放在柜臺上 ，開始裝袋打包 。
等她包完，卻聽林景沅又開口說：“幫我們打開 ，現在就喝 。”
林莞指間一頓 ，只好將奶茶從袋子里拿出，從吸管杯里抽出一根吸管 ，“哧—— ”一聲插/進奶茶中 ，朝他遞去。
“你這吸管怎么插的啊？ ”林景沅卻不接，只盯著她的臉 ，滿臉嫌棄地道：“你看 ，蓋子上都有奶茶濺出來了，這么惡心 ，怎么喝啊？”
林莞強忍住怒氣 ，抬眸望著他：“那么你想怎樣？ ”
林景沅冷哼一聲：“再給我做一杯，先把那三杯打開。 ”
林莞沒說話，又“哧”一聲 ，將吸管直插到另外一杯奶茶中 。這次——她的動作干脆利落 ，杯蓋上完美無缺 。
他瞪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接過來 ，突然手一松 ，“砰—— ”一聲，將整杯奶茶都摔落在地上。
林莞：“…… ”
林景沅卻一臉不滿道：“你怎么回事 ，遞個奶茶都遞不穩啊？算了——再做一杯好了 。”
后面排隊的一個男同學看不過去了 ，嚷嚷道：“喂——同學，你這是干什么？我剛剛都看見了 ，明明就是你自己沒拿好的！ ”
林景沅惡狠狠地瞪了那男生一眼 ，忽然抽出一張一百塊來拍到桌上：“關你屁事？我又不是不給錢 。 ”說完，他看向林莞：“再重新給我做一杯。”
林莞見老板朝自己看了過來 ，只好深吸了一口氣 ，轉身繼續做奶茶 。
然而林景沅似乎還是覺得不夠解氣，下一杯奶茶剛拿到手里，他手一松 ，又“砰——”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
“我X ，你他媽故意的是吧？做的這么燙？我怎么拿得了？！ ”林景沅朝她惱怒地喊道：“傻/逼啊，再給我做一杯。 ”
林莞聽見他罵臟話 ，怒氣瞬間戰勝了理智 ，再也忍不下去，端起旁邊插滿吸管的大杯子 ，毫不猶豫地、果斷地——朝他那張有些扭曲的臉上砸去 。
然而 ，就在她往他臉上砸東西的那一瞬，那個剛剛看不下去的男同學——突然也一拳打到了林景沅的臉上 。
于是 ，所有的吸管都恰好砸到了那個男生的手臂上 ，頓時發出“唰啦啦——”的一聲。
林莞頓時目瞪口呆 。
林景沅顯然也愣住了，看了看林菀 ，又看了看那個男生 ，嘴里低咒了一句，突然一拳朝后者打去 。
兩個人頓時扭打在一起，老板傻愣愣地看了好一會兒 ，才沖林莞道：“去拉架啊！！ ”
聽見這話 ，美少女和閨蜜們也才反應過來，加上林莞和老板 ，亂七八糟地沖上前拉架。
……
鬧劇一直持續了十來分鐘 ，兩個人才被拉開，林景沅被揍得鼻青臉腫的 ，卻仍朝林莞罵罵咧咧道：“林莞 ，你現在能耐了是吧？我讓你考試幫個小忙，你把我臭罵一頓？我去表白 ，你去找舍管撲滅蠟燭？你以為我不知道？我現在買個奶茶 ，你找個男人來揍我？ ”
“老子家里養你那么多年，你他媽要逼/臉不？”
林莞聽到這里 ，強忍住拿滾燙的奶茶澆到他臉上的沖動。
同時 ，她只感覺有一種深深的惡心感，好像是今天才看清林景沅的嘴臉——哪有半分她記憶中溫柔俊秀的少年樣子 。
他是什么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還是一直以來 ，她都在自己欺騙自己？
林莞揉了揉頭發 ，看著美少女把林景沅扶了出去，臨走前還怨毒地回頭看了自己一眼 。
……
另外的那個男生倒沒受多少傷 ，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有些抱歉地朝老板走過去：“對不起啊老板，把你們的店里弄得一團糟。 ”
老板氣得都說不出話 ，只憤怒地擺了擺手 ，示意他趕緊走人 。
那男生只好走了出去，路過林莞的時候 ，無奈地朝她聳了聳肩 。
片刻 ，店里只剩下林莞和老板兩個人。
“對不起，給您造成麻煩了 。 ”林莞低頭道 。
老板瞪著她 ，滿臉的不快 ，最后只干巴巴地擠出一句話來：“林同學，我們現在把工資算一算吧，你以后就不要再來上班了。”
林莞點點頭 ，心里也知道自己肯定是干不下去了 。
同時 ，她又覺得有些諷刺，剛剛還在盤算怎么能預支工資 ，現在竟這么快就拿到了 。
還真是多虧了林景沅。
結完工資后 ，她握著那薄薄的八百塊錢，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
她心煩意亂地走出奶茶店的門 ，忽然看見一個身影跳了過來 ，擋在她的面前——
“嘿，同學！老板沒罵你吧？真是對不起啊！ ”
林莞抬頭看了看 ，發現竟是剛剛的那個男生 ，搖搖頭說：“沒有，老板沒罵我——他只是把我開除了 。 ”
說完 ，她朝他揚了揚手里的八百塊。
那男生驚訝地看著她：“對不起啊對不起 ，不過——你的前男友實在是太過分了。”
林莞看了他一會兒，才道：“你不用道歉，這不關你的事……而且 ，他也不是我的前男友 。 ”
那男生一聽這話顯然更驚訝了 ，精致的眉毛都擰到了一起：“難道，你現在還不打算分手？ ”
“……”
林莞沉默了幾秒 ，懶得再做解釋 ，只說：“同學，剛剛謝謝你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
說完 ，她繞過那男生，飛快地離開。
她走了幾步 ，忽然又聽見那男生的聲音從后面傳來：
“喂——我叫程肖 ，是C大商學院大二的—— ”
“你是C大的還是A大的，是學姐還是學妹啊—— ”
林莞一愣 ，見他緊追不舍 ，只好無奈地回過頭來，搖了搖手，“哎 ，不好意思 ，我現在心情很差——你就別再問了，好不？”
那男生一呆 ，顯然聽懂了她話里的意思 ，有些失望地點了點頭，“那好吧 ，那——改天再見 。 ”
想了想 ，他又咧開嘴補了一句：“嗯，反正我是經常來這邊買東西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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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Chapter7
周日晚上，陳安安從家里回到宿舍 ，林莞正好將那三百塊還給她 。
陳安安有點驚訝 ，趕忙擺了擺手說不用著急的。
林莞搖頭，真誠地朝安安說了聲“謝謝”……她并不太習慣欠朋友的錢，有錢了肯定是立刻就還的 。
陳安安想了想 ，也只好收下了 。
她拿那錢叫了兩只肯德基全家桶 ，請她們一宿舍人吃。林莞吃得滿手都是油，只感覺這幾天丟掉的元氣都補了回來 ，整個人都神采奕奕 、紅光滿面的 。
緊接著 ，她們一連上了兩天的專業課，一直到周三才閑了下來——林莞當機立斷 ，決定翹掉上午的近代史綱要 ，再辛苦跑一次，徹底結束掉她的苦逼還債路 。
她那天特意起了個大早 ，燒水在寢室里洗了頭發 ，然后開始彎腰在柜子里挑選衣服。
于是，等陳安安她們起床準備上課時 ，看見的就是這幅景象——
林莞披著件絲絨大衣 ，里面是一條緊身的針織裙，裙子不長，露出了兩條裹著打底襪的纖細長腿 。
除此之外 ，她的臉上還化了妝 ，眼睛大而明亮，睫毛濃密 ，嘴上涂著珊瑚紅的唇蜜 ，黑色卷發有些濕漉漉地垂在胸前，顯得嫵媚而慵懶 。
陳安安趴在床上 ，揉揉眼看了她好一會兒 ，忍不住問：“莞莞，今天近代史課上有什么帥哥嗎？ ”
林莞對著鏡子抿了下唇 ，才回答道：“你忘記了啊 ，今天我是要翹課的。 ”
陳安安撓了撓頭，“對哦！”頓了頓 ，她露出一個曖昧地笑 ，“那你去干嘛？約會嗎？跟誰跟誰？！！快告訴我！！ ”
林莞沉默了一會兒，想了想還是誠實地說：“不是啦，安安。嗯……其實 ，我是去還錢的 。 ”
陳安安聽了這話 ，突然“蹭——”一下子從床上跳下來，從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 ，大喊道：“林莞 ，我告訴你，咱們可是正正經經的大學生啊！可不能用……不能用那種方法還錢的啊！你要是缺錢的話……我可以先借給你的！！ ”
林莞一愣 ，忍不住“撲哧 ”一聲笑了出來 ，“你胡說八道什么呢！我是正正經經地去還錢，保證只還人民幣！”
陳安安瞪了她好一會兒 ，才說：“哼 ，那就好 。諒你也沒那么大膽——”
林莞抿著唇，又對著鏡子照來照去 ，想了想還是問：“不過 ，安安……這身衣服真的很不正經嗎？ ”
陳安安揉揉額頭，仔細打量了她一番，說：“呃 ，其實衣服……是沒什么問題的。 ”
林莞穿的衣服的確都是正常款 ，既不低胸也不露肩露腰……但是……陳安安看了一眼針織紋路下顯得異常豐滿的胸部，“就是……有點緊？？”
“噢—— ”林莞這才松了口氣 ，“可能是那天吃炸雞吃太多了 ，胖了 。 ”
說完，她將棉拖鞋換成一雙尖頭短靴 ，“好啦好啦 ，我要趕公交車，先走了——拜拜 。”
陳安安目送著她出門 ，呆了好一會兒 ，才幽幽地問另外兩個室友：“哎，你們覺得菠蘿和蘋果的區別大嗎？ ”
……
林莞怕遇上人擠人的早高峰 ，特意早點出門 ，但等她下車走到那條老巷子，頓時滿臉黑線，這未免也太早了——早到血刃軍品店竟然還是沒有開門……
她看著那把銹跡斑斑的大鎖 ，還有那扇破舊而厚重的大門 ，無語。
林莞沉默了一會兒，捂了捂餓扁的肚子 ，果斷朝饅頭鋪的方向走去 。
清晨的老巷子和晚上的感覺截然不同 ，靜謐而安寧——一路上有提著布袋買菜的老婦人，有哼著歌遛彎的老人 ，甚至還有背著書包上學的小毛孩 。
她很難將這一切和晚上的陰森可怕結合起來。
林莞慢悠悠地散步到饅頭鋪旁 。
那年輕女人顯然也看見了林莞 ，有些驚訝地招了招手，“嘿 ，小姑娘 ，來拿錢的吧？上次你把找錢都落在我這兒了 。 ”
說完，那女人也不顧林莞的拒絕 ，硬是將一沓零錢放進她的手心。
林莞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錢 ，只好說：“好吧，那謝謝您了 。”
然后，她要了一只饅頭和一杯甜豆漿 。
她提溜著早餐往回走 ，走了幾步忽而又折回來 ，想了想問：“對了老板，我想買個防狼用品……嗯 ，你知道那邊的軍品店一般都什么時候開門啊？ ”
那女人微微一愣 ，答道：“一般是要九點左右吧。 ”
林莞忍不住撇了下唇角，“啊？這么晚 ，那家店的老板也太懶了吧——”
女人聽了這話似乎有點不高興 ，看了她一眼，才道：“那家店的老板就是鈞哥 ，你上次問的人。 ”
林莞竭力裝作一副剛知道的樣子 ，點了點頭說：“哦，是他呀——嘖嘖嘖 ，沒想到他還挺愛睡懶覺的嘛 。 ”
“什么呀 ，才不是這樣的——”那女人皺起秀眉，似乎很不滿林莞這么說他，格外認真地解釋道：“鈞哥起得很早的 ，他一般都會先去晨跑 ，然后回家沖個澡再去開門……而且，他早開張了也沒什么用 ，清晨客人很少的 。”
林莞聽到這里 ，忍不住彎下唇角，“哎呀 ，看不出來你還這么了解他 ，連洗不洗澡都知道。 ”
那女人一愣，陡然間紅了臉 ，垂下眸不說話了 。
林莞收斂起笑意 ，輕輕拍了拍柜臺，“哎 ，再給我拿兩個饅頭吧 ，你們家的饅頭還真是好吃 。 ”
女人一聽林莞夸獎自家饅頭，神情頓時一松，眼睛彎了彎 ，“好 ，請稍等下。”
林莞拿著熱乎乎的饅頭，不再像上次那樣回去等待 ，而是順著巷子繼續往前走 。
晨跑嘛 ，她想了想，估計一般都是在這附近的 。
她走回下車時的公交站 ，看了看寫著觀象山路的站牌 ，思考了片刻，轉頭朝另一頭觀象山的方向走。
這里的觀象山雖說是山 ，但其實海拔也不過幾十米 ，山勢平緩，環境空氣卻是不錯 ，很適合晨跑鍛煉 。
她走得不緊不慢 ，一邊瞧瞧旁邊冬日凋零了的樹木花草，一邊咬一口熱熱的饅頭 。
……似乎是奶茶店那件事后第一次感到這么的輕松自在，她想。
……
就在林莞快爬到半山腰時 ，總算是瞧見了正在跑步的顧鈞——
他下面穿了條寬松的運動褲 ，上身卻只穿了件黑色單衫，袖子竟還挽起來 ，露出了結實緊繃的小臂肌肉 ，看上去高大而強壯 。
他似乎是跑了許久，額間上覆了一層薄薄的汗珠 ，呼吸略有些急促 ，臉上卻依舊是那副冷峻的神情 。
——看上去竟是出奇的性感，散發著滿滿的荷爾蒙氣息。
林莞站定了腳步 ，驀然感覺附近的溫度好像升高了許多。
“哎 ，你好啊—— ”她見顧鈞似乎沒看見自己，微笑著朝他招了招手 。
他跑步速度稍慢了些 ，似乎還隱隱皺了下眉 ，卻并沒有搭話 。
林莞想了想，又向他招了招手，喊道：“哈嘍—— ”
“……”
林莞見他仍不搭理 ，眨了眨眼 ，干脆變換著各種語言喊了一遍：
“歐哈喲—— ”
“anniung—— ”
“笨豬——”
顧鈞：“…… ”
他終于停下了腳步，伸手擦了下額間的汗水 ，俯視著面前的小姑娘 ，沉聲問：“你干什么？ ”
“哦，原來你聽見了啊。”
林莞一愣 ，隨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你老是不回答我 ，我還以為你聽不見呢 。 ”
見他不語，她撇撇嘴接著道：“真的 ，我剛剛甚至還在想 ，是不是要用非人類的語言問你呢—— ”
“……”顧鈞看著她，挑了挑眉 ，從薄唇中擠出兩個字來：“比如？”
“汪汪汪？ ”她朝他眨眨眼睛 。
顧鈞：“…… ”
“小姐 ，假定我是聽不見的話，那么——你用哪種語言我都不會聽見。”他冷冷道 。
林莞頓時一愣，隨即睜大眼睛看著他：“對哦 ，好像還真是這個樣子的呢 。 ”
說完 ，她朝他吐了吐舌，將手中的饅頭給他遞了過去：“不管那個啦 ，喏 ，還你的。 ”
“不用 。”他并不去接 。
林莞卻將饅頭硬塞到他的手里：“買都買了，總不能浪費糧食吧 ，我又吃不了那么多…… ”
她又朝他晃了晃手里吃剩的半個饅頭：“拜托啦。 ”
顧鈞皺了下眉 ，沒說話，但也沒有再拒絕 。
林莞吸了口氣 ，再接再厲 ，從包里拿出那四百塊，遞到他手上 ，“還有這些錢 ，也是要還給你的 。”
他迅速掃了一眼，大手從中抽出了一張一百塊，遞給她。
“那一百也是你的 ，那天你說是撿的 ，但我根本沒掉錢……剛剛饅頭鋪的老板硬塞給我一堆零錢…… ”她語速飛快地說道。
“嗯，你拿著啊 ，我可不想欠你的 。這下我們就兩清了！ ”林莞搖了搖頭 ，死活不肯接，堅決道 。
大概是她“兩清”的話說到了他的心底 ，顧鈞指間停頓了幾秒 ，沒有再推脫。
林莞這才呼了口氣，為了那套該死的軍裝 ，所有的債務終于是還清了 。
這么想著 ，她心里除了對林景沅的憤怒憎惡以外，竟又漫上了一種淡淡的失落感 。她低頭看著腳尖 ，不知道該再說些什么。
兩人沉默了片刻 ，顧鈞忽而面無表情地說：“我去跑步了 。 ”
林莞想了想，好像的確是沒什么再說的了，她輕輕地垂下眼眸 ，“哦 ”了一聲 。
“再見。”他點點頭 ，干脆道 。
林莞見他竟真的就那么冷漠地轉過身去，頓時一愣 ，忍不住又叫了一聲：“喂 ，顧鈞——”
他停了一下，卻并沒有回頭 ，只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
“那個 ，你冷不冷？ ”
林莞一急，沒頭沒腦地就問出這句話來 ，剛一說完 ，就忍不住想錘自己的腦袋 。
顧鈞聽見這話，卻是微微一頓 ，似乎也沒反應過來。
他沉默了片刻 ，才慢慢地轉過身子來 。
林莞見此，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聲音也跟著小了下去 ，
“那 、那個……你穿這么少 ，不冷嗎？”
顧鈞沒說話，只瞇起了雙眼 ，忽而將林莞自下而下地打量了一遍——
精致又嫵媚的面容 ，白皙的脖頸，柔軟的腰肢 ，包裹在絲襪中的兩條纖細又修長的腿……以及 ，那在針織裙下簡直是呼之欲出的豐滿胸部 。
他的眼神里陡然閃過幾絲說不出的意味。
林莞在他銳利的目光中有幾分發顫，但很快便緩過神來 ，將一縷發絲繞到了耳后 ，輕輕地、又一次地問道：
“你……冷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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