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海市蜃樓
天上只有一個太陽 ,但張邁卻覺得自己如同身處上古傳說中那個十日時代,酷烈的陽光就像要蒸干身體里的所有水分,靴子踩著黃沙 ,也是咂咂作響,發出讓人難受的聲音 。
就連風,也是干燥的 ,空氣中沒有半點濕潤的因子,這里是亞歐大陸最深處,東西南北離太平洋 、大西洋、印度洋、北冰洋都有萬里之遙,海水汽云根本到不了這里 ,能為這片土地帶來濕潤的,只有從亙古冰川上淌下的河流。但這里卻是沙漠。
和驢友們已經失散了兩天了,又在沙漠中迷了路 ,張邁開始后悔這次的旅行 。
好死不死,山清水秀的蘇杭 、四季如春的云南、古跡如云的西安都不去,上海北京那樣的大城市更是膩了 ,偏偏就很想看看大漠,看看黃沙,看看雪山 ,看看綠洲,看看一望無際的大草原,騎一下天下無雙的汗血寶馬 ,品味一下名揚千古的絲綢之路,于是儲夠了錢和假期,從蘭州開始,一路跑到這國門之外的中亞來 ,剛剛見到大漠、草原 、雪山、戈壁的時候,倒也是心胸為之一暢,天地為之一寬 ,但現在張邁卻后悔得要死。
來這種旅游產業開發得不夠完善的國度自助游,實在是件危險的事。
搖一搖水壺,將最后一滴水吸進嘴里去 。
“媽的 ,再遇不到人,我只怕真要死在這里了。 ”
啪一聲,腳好像踢到了什么東西 ,一看,竟然是一堆死人骨頭!
“呸呸!晦氣啊!不行,得趕緊走!要不然真會死在這里的。”
趕緊加快腳步 ,看著指南針不斷地往東——從發現迷路那一刻開始,他就一直朝著這個方向走,在沙漠里迷路,認定一個方向走總勝過沒頭蒼蠅般亂竄。可是走了不知多久 ,又看見了那個骷髏 。
“糟糕,難道指南針壞了?”
在第三次看到這堆白骨的時候,張邁煩躁地將指南針一摔:“無良奸商啊!這種救命的東西也不將質量做得好一點。 ”
從迷路那天開始 ,手機就一直打不通。
而這時,沙里的指南針又忽然亂轉起來,轉得比風扇還快 ,好像周圍的磁場發生異變一般 。
“邪門……邪門!”
但這時張邁已經沒什么力氣了,就坐在白骨旁邊,要想個辦法來走出眼前的困境 ,腦袋偏偏卻一片空白,眼角掃了一眼那堆枯骨,這個可憐的人如今已經爛得沒一點肉 ,看來已死了不知多久了,骷髏旁邊有一個特制的袋子,摸上去質料有些奇特,袋口不是用拉鏈而是用紐扣扣住的 ,張邁好奇心發作,小心翼翼地打開袋子,里頭掉出幾件東西來 ,一件是個卷軸,有點像電視里見到的圣旨,軸骨竟像是玉的 ,沒有一點瑕疵,一件是個魚形令牌,此外就是一個匕首!
匕首的柄竟然也是銀制的 ,紋著一個麒麟頭,抽將出來,寒光砭膚 ,看來不是一件凡物。將那卷軸打開,竟是豎排繁體字!繁體字雖然看著吃力,但也不至于不認得,可是通篇讀下來 ,卻全部都是古代中央朝廷的語氣。
天,還真是圣旨不成?
張邁文言文的功底一般般,那些圣旨的修辭看起來有些艱澀 ,有些字甚至不大認得,但讀了兩遍還是了解了個大概,知道這道圣旨是在表彰一個叫郭昕的人 ,說他在危難之際為國守土有功,為此任命這個郭昕的做安西大都護、四鎮節度使,同時詔令他麾下的四鎮兵將升遷七資 。
安西大都護?四鎮節度使?升遷七資?
張邁的歷史知識普普通通 ,中學時背歷史教科書應付考試,這么些年過去,大部分都還給老師了 ,有些弄不明白這些官銜和術語,但節度使他還是知道的,在古代好像是省長級別、軍區司令的大官啊。至于安西,從字面看來 ,應該是國家在西面的行政區域建制,加上這圣旨發現的地方,推測起來 ,或許就是古代管理西域的衙門吧。
再看看圣旨所標的年號,竟是“大唐建中二年”!
“唐朝! ”
張邁忽然覺得有些口干舌燥 。
那可是一個遙遠而又夢幻般的時代。至于建中二年具體是什么時候,他就不知道了。
“如果這是真的話 ,這家伙在這里躺了一千多年了?”看看那堆白骨,他忽然打了個哆嗦,“我不會也和他一樣 ,就死在這里,等一千多年后又有一個倒霉鬼來發現我吧……”
手里這三件東西,如果是真的話倒都是古董 ,現在古玩行情好,拿回國去,只怕能賣個十來八萬的,運氣好的話也許成千上百萬 ,但現在張邁卻不想要千萬身家,他只要一壺水……
眼睛有些迷糊了,他看見遠處出現了一場戰斗的情景 ,哦,不對,應該是一場屠殺:一伙面目猙獰的外族人 ,正騎著馬,拿著刀劍在屠殺一群穿著中國古代服裝的人 。
沒有聲音,只有影像 ,就像一出電影默劇……
是幻覺嗎?還是海市蜃樓?
影像中的中國人不斷奔逃躲避,一些武勇的男子奮力抵抗著,但許多老弱婦孺還是沒能逃過外族人的快刀。
喉嚨里的鮮血噴了出來 ,還有孩子被彎刀劃破了肚子,腸子都被拖了出來!
這不是電影!
那種血腥的場面絕不是特技,沒有聲音,但從這些老弱婦孺張口的神情中 ,張邁卻仿佛聽見了他們的哀號與呻吟!外族人卻在大笑,一邊駕馬踩踏地上那些還沒死透的老弱……
雖然自己已經身陷絕境,雖然明知道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影像 ,但張邁還是看得怒火中燒,幾乎就想沖上去,不過他卻沒有力氣了。
“這究竟是什么東西 ,難道是幾百年前的事情留到現在嗎?海市蜃樓能將影像保存這么久?”
刀光一閃,一個少女砍翻了一個屠殺者,救出了一個小男孩。在他身后 ,沖出了一隊古代中國騎兵 。
“好樣的! ”張邁贊了一句,但由于干渴,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跟著便見那少女的面目更加清晰了,雖然臉上沾著風沙與血污,但那五官卻很標致,竟是個不到二十歲的美眉呢。
張邁越來越沒力氣了 ,身體很累,很累,似乎連撐開眼皮都很難了。在迷迷糊糊間 ,他仿佛看見遠處有一頭駱駝走來,駱駝上有一個年輕的女人 。
“又是幻覺嗎?”
駱駝走得更近了,駱駝下的年輕女人跳下來 ,走近自己,她的面目也更清晰了……
啊!竟然就是剛才海市蜃樓中的那個古代美少女!
她從海市蜃樓中走了出來了?
不對,這應該也是海市蜃樓。
不過更靠近了看 ,她也還真是漂亮,英姿颯爽的,沒有半點矯情 ,在都市里,在辦公大樓內,張邁可從沒見過這種氣質的女孩呢。
女孩蹲了下來,張邁則伸出手去 ,想臨死前摸摸這個女孩的臉——盡管知道這一摸上去手一定會從影像中穿過去,什么也摸不到 。
他的人實在沒什么力氣了,還沒碰觸到“影像”的臉 ,手一軟,竟搭在對方的胸脯上!
軟綿綿的……
再按一下,捏一捏……
還是軟綿綿的 ,貌似還有溫度,手感爽極了……
實體?
這不是幻影?
女孩本來是在探查張邁的情況,哪知這個家伙臨死之前竟然還對自己伸出咸豬手!兩條柳葉一樣的眉毛豎了起來 ,伸手就是一巴掌!
啪——
好大的力氣啊……
腦袋嗡的一聲,張邁終于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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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長安特使
左邊臉頰還熱辣辣的疼,嘴唇卻感到一絲清涼,好像是水 。
身體好像漸漸有了力氣 ,在看到東西之前,先聽到了聲音,有許多人在說話 ,那口音有些古怪,有點像粵語,又不完全是 ,似乎南方話和北方話的的因素都有點兒,但依稀還是聽得懂——是中國話。
得救了?
“啊!特使好像醒了! ”
特使?
張邁吃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好像是躺在一個山洞里,幾個人圍了上來 ,其中兩個是五十多歲 、穿著古代衣服的老家伙,一個中年漢子,一個青年 ,不過讓人欣喜的是那個英姿勃勃的美眉也在其中,只不過和張邁眼神接觸的時候,她趕緊將眼光一開 ,略顯羞澀。
“特使,你醒了?”最老的那個人開口說 。張邁不是語言學家,沒法從口音中分辨出他是哪里人 ,但聽起來就像某個方言區的人說普通話,很不“標準”。
“什么特使? ”張邁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可能是干渴太久的緣故。
這群人在干嘛?演戲嗎?張邁知道沙漠中偶爾也會有一些劇組來光顧的。
“尊駕不是特使嗎?不是長安來的特使嗎?”另外一個老人說 ,他的模樣,有些兇狠 。
“什么長安來的特使?”
長安?好古典的叫法啊,那個城市,現在不改名叫西安了嗎?
“尊駕不是特使 ,那這…… ”先前那個老人取出那圣旨來:“這圣旨如何會在你身上?”
張邁腦袋有些嗡嗡作響起來,隱隱感到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見那個老人眼睛里射出警惕甚至質疑的光芒來,感到如果自己一個應對不善 ,或許就要出事。
“這里是什么地方?你們……你們究竟是誰?”
那些人對望了幾眼,那少女說:“我看……特使也許是累了,身體還沒恢復 ,所以神志有些模糊 。 ”
最老的那個老人點了點頭,似乎認同了那少女的說法。
“汾兒,你留下 ,照顧特使。”
他們走開了,在離張邁七八步外的地方圍聚著,小聲商量著什么 。張邁隱約聽見什么:“難道他不是特使?”“可他說的話是華言啊……”“華言是華言 ,可他的口音不對。 ”“雖然不對,但也不是胡音,咱們大唐幅員遼闊,方言眾多……或許……他是什么地方的人。”
隨著逐步清醒 ,張邁的腦子也越來越清晰,他想問那個美眉:“這是什么地方?你們是什么人?”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你叫汾兒? ”
少女嗯了一聲 ,似應非應 。
“我暈了之前好像對你……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美眉的臉紅了起來,忽然叫道:“爹 ,他好像全醒了。”
那幾個古怪裝束的人又圍了上來,然后那個有些兇狠的又是那句話:“年輕人,你究竟是不是長安來的特使? ”
張邁直覺地感到 ,如果現在就老老實實地否認,只怕沒好事 。
還是別回答,先問問清楚發生了什么事情。
“我才醒來 ,你們就忽然問這問那的……”張邁說:“我倒想問問你們,你們是誰!還有,我的東西呢?”
他發現自己的包袱,還有那三件古董都不見了。
幾個老人又對視了一眼 ,終于,最老的那個拍了拍額頭:“哎喲,是我們的不是了。 ”
“怎地?”
那老人說:“我等只想著辨明他的來歷 ,可特使也得知道我們的來歷,才能表明身份啊 。特使從長安到這里,沿途萬苦千辛 ,總不能碰到誰都和盤托出。”
另外那個老人道:“是,是。 ”
張邁聽他們還是認定自己是什么“特使”,心中好笑 ,又聽那老人說:“特使……”他想想張邁還沒承認是特使,就改口:“這位郎君,老朽叫郭師道……”指著那面向有些兇狠的老人:“這位是楊定國…… ”跟著指著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這是我義弟安守敬 。”指著一個二十歲出頭 ,長得和他有點像的青年:“這個是我的兒子郭洛。”最后指著那個美眉:“這是我的女兒,郭汾。 ”
哦,她叫郭汾啊,不過——
“等等等等!”張邁截住了他的話頭:“你告訴我這一堆名字有什么用!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們 。”
心念一動 ,正想問你們是不是少了個跑龍套的,在背劇本給我聽讓我湊個數啊?就聽郭師道嘆了一口氣:“郎君說的是,長安來的人 ,如何能夠曉得我們這幫人的名字,不過,郭昕這個名字 ,郎君應該知道吧? ”
郭昕?有些熟悉啊……
忽然,那道圣旨上的字在腦中晃過——
郭昕!
張邁脫口而出:“安西大都護?四鎮節度使?”
幾個老人見他道破了郭昕的來歷,臉上都露出歡喜的顏色來 ,越發認為張邁的言語對路,郭師道叫道:“特使記得了?”
記得?不是記得,只是在圣旨上看到那個名字而已 ,而且——
他環顧眼前這幾個人:“郭昕和你們又有什么關系? ”
“郭昕是老朽的祖上,我們這些人,都是安西四鎮兵將的后人啊。”
“啊!”張邁郭師道到郭汾從老到小看了一眼,眼睛里透著不信。
開什么玩笑 ,唐朝兵將留在中亞的后裔?
張邁聽說過緬甸那邊有****的后人,經過幾十年還保留著血脈乃至軍事建制,也聽說過鄭和下西洋時部分人滯留在非洲幾百年了還有后裔 ,不過都已經變得不像中國人了,要說唐朝留在中亞的兵將到現在還有后裔……
實在讓人難以相信 。
一千多年啊!那怎么可能?
他沒說出來,但眼神已經表明了一切 ,郭師道和楊定國互望了一眼,郭師道說:“看來特使還懷疑我們的身份。好吧,我就將我們的來歷一一道來 ,讓特使心中無疑。不過,長安那邊和我們隔絕已久,我也不知道特使你知道哪些事情 ,不知道哪些事情,實在不知該從何說起 。 ”
“那就從頭說起吧。”
“從頭說起?好吧。就先說咱們安西都護府,咱們大唐對西域的統治,主要是設置了北庭都護府和安西都護府。北庭都護府管轄范圍在天山以北 ,如今已在我們身后了 。天山以南直到蔥嶺以西,都歸安西都護府管。”
安史之亂張邁還是知道的,天山張邁也曉得 ,他包袱里的中國地形圖里標得很清楚,可蔥嶺在哪里呢?啊,對了 ,經過喀什的時候,導游好像有提到,說蔥嶺就是現代地圖上的“帕米爾高原”。
“安西都護府設有疏勒、于闐、龜茲 、焉耆四大軍鎮 ,統稱安西四鎮,但在安史之亂爆發后,安西四鎮的駐軍大部內調 ,河西走廊又被切斷,也就是說,安西四鎮不但自身的實力削弱了,而且與朝廷的通道也被隔絕 。在當時 ,這里真可以說是成了一塊飛地。 ”
聽到這里張邁想起了美國的阿拉斯加州,那個地方也是美國的一塊飛地,中間隔著個加拿大 ,不過聽郭師道這么說,安西這塊飛地顯然是因為戰爭這個人為因素被隔絕的。
郭師道慢慢地講述著:當年,大唐在西域的疆土一步步地淪陷 ,河西走廊被隔斷,滯留在西域的唐民在回紇人、吐蕃人、阿拉伯人的包圍下彷徨無措,周圍都是異族啊 ,而且都對唐民們虎視眈眈……
他的這一番話,算是給張邁惡補了一點關于安西四鎮的知識,從蘭州到喀什 ,沿途上導游倒也說了很多和唐朝有關的故事,但出國門后,外國的導游就很少提到這片土地和唐朝有什么關系了 。最多在吉爾吉斯斯坦時導游說他們國家貢獻了一個世界級的大詩人李白——開什么玩笑!李白是外國人?
張邁忽然想:“原來如此,這么說來 ,我來旅游的中亞五國,包括哈薩克斯坦 、吉爾吉斯斯坦、土庫曼斯坦等,以前全部都屬于大唐啊。當然我迷路的那個沙漠也屬于大唐。還有阿富汗 ,是不是中國的?咦,那個中亞導游怎么不說這個?”
他忽然想到一個很現實的問題:這批人自稱是安西四鎮兵將的后人,難道是真的么?因為對方沒理由搞出這么大的陣仗來騙自己啊 ,又沒有什么好處 。要說這真是一個惡作劇,那這批人的演技也實在太好了!
“難道這些人,躲進了深山老林 ,或者沙漠里的小綠洲,一躲就是一千多年,一直沒有被人發現?就像桃花源里那些躲避秦始皇的人一樣 ,一躲幾百年以至于不知有漢、無論魏晉?”
可是很快地他就自己否認掉了這個推測:要一千多年與世隔絕,這個可能性太低了!
同時,他的眼睛盯向這批人,但又覺得這些人不是在開自己的玩笑。他們的眼神都很認真。
郭師道似乎看出了張邁的懷疑 ,對那個英武的青年說:“看來特使還是不信 。洛兒,把先祖留下來的魚符將出來。 ”
那個青年郭洛轉身去取了一個小箱子來,箱子很陳舊了 ,卻保存得很好,郭師道從懷中摸出一把鑰匙,珍而重之地將箱子打開 ,里面藏著些陳舊的文書,拿開文書,在最底下 ,才摸出一塊魚形的令牌來。
張邁的眼睛一亮,因為被一大群人盯著,這個細微的表情楊定國竟然也注意到了 ,他說:“特使果然認得魚符。”
魚符?什么是魚符?張邁不知道魚符就是虎符,也就是中國歷朝歷代調兵遣將的印信,唐朝因為避李虎的諱(李虎是李淵的祖父),所以將虎符改為魚符 ,但這時張邁也不敢隨便問 。剛才他眼睛亮了一下,不是因為他知道,而是因為他發現這塊魚符與他在骷髏邊發現的那塊魚形令牌幾乎一摸一樣。
跟著 ,郭師道又拿出了張邁帶來的那塊魚符:“我郭昕公當年曾派出十五撥使者,向長安發出奏表,可是一直等到四鎮相繼淪陷也沒有回音。我們在西域苦苦守候 ,為的,就是等到這塊魚符,還有這道圣旨……”他的眼睛里噙著淚水:“郭昕公逝世之后 ,我們四鎮后人仍然不肯絕望,直到今天,可等了不知多少年了! ”
“所以你們這一等就等了一千多年?”這些人的忠貞讓張邁有些感動 ,但還是不大敢相信 。
“一千多年?”兩個老人面面相覷,一齊道:“沒有一千多年啊。 ”
就在這時,洞外奔進一個年輕人來,叫道:“不好!回紇人找到這附近了 ,我們得趕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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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一,凌晨,再更新一章。
《唐騎》雖以穿越開頭 ,但應該會是一篇不大一樣的歷史文,希望能借主角的眼睛,帶看官們暢游大唐西域——那片曾經屬于我們的國土!再現那個夢幻般的時代 。
不是純粹的爭霸 ,不傍名人,不抄詩詞,不偷發明創造 ,只是想借著寫這本書,嘗試尋找我們這個民族遺失了多年的大唐精魂與尚武精神!
這是一次新的嘗試,也冒著很大的風險。不過呢 ,小弟也沒什么野心,只是希望能把這個故事講好,同時也希望各位看官能夠喜歡這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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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撲簌迷離
[[[CP|W:802|H:565|A:L|U:http://file1./chapters/20102/14/1496095634017548622000000700822.jpg]]]來示警的那個年輕人 ,叫楊易,是楊定國的兒子,聽說回紇人來犯 ,郭師道趕緊下令轉移,和張邁的對話也就暫時擱下。
洞口備有馬匹,共有四十多匹馬 ,比人數還多了一倍有余 。
二十多人翻身上馬,看到他們的動作,張邁對他們是大唐兵將后裔又信了幾分——現代的都市人沒幾個有這樣的騎術 ,可這二十幾個人無論男女老少個個把騎馬當家常便飯。
郭洛牽了一匹特別神駿的高頭大馬交給張邁,理所當然地認為張邁會騎馬,然后二十多人策馬就“駕”,他們跑出了一小段路程后忽然都停住 ,因為發現張邁還呆呆站在那里。
“特使,你干什么?快上馬走啊,回紇人來了! ”
張邁暗暗叫苦 ,騎馬對現代人來說,哪有那么容易的啊,他在草原旅游時也試著騎過 ,但那是馴馬師在旁邊把牽著,一步步慢慢地走,就那樣張邁還覺得有些不穩當呢。要他像這群“古代人”一樣翻身上馬 ,抽鞭快跑,眼下打死他都沒那本事 。
“唉,你病暈了嗎?”
郭汾走了過來 ,指著自己的背后:“上來!”
張邁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但也聽到有不善的馬蹄聲響起,便拉了郭汾的手翻身上馬,坐在她背后 ,他一上馬,郭汾立刻抽鞭,幾十個人便沖了出去。馬背上顛簸得厲害 ,那感覺比騎摩托車還危險。
其實,馬馱了兩個人,速度并不比摩托車快 ,張邁感到心慌主要是出于一種陌生的心慌 。
啊——
在搖晃中張邁竟然就把郭汾給抱住了,觸手處又緊又軟,這樣抱住一個大姑娘的腰貌似不大好 ,不過馬背顛簸得這么厲害,周圍又沒個把手扶穩,也不好放開。郭汾臉又紅了 ,卻沒說什么。
跑出了有十幾里路,后面的馬蹄聲更響了,一回頭,只見有五六個騎士追了上來 ,那些騎士的服裝很像海市蜃樓里見到的那些胡人,張邁更覺得不對勁了 。
“是哪里不對勁?哪里? ”
只聽楊易對郭洛說:“把那五人解決掉,不能被他們黏著 ,不然我們跑不遠!”
郭洛道:“好!”
兩人故意落在了最后,就在那五個胡人騎士沖近的時候,郭洛和楊易施展回身騎射的絕技 ,連珠箭發,五個胡人有三個相繼落馬,另外兩個吃驚也不敢再跟了。
張邁看得分明:郭洛射出去的一箭貫穿了一個騎士的喉嚨!
“殺人 ,殺人啊!郭小姐,你哥哥殺人啦! ”
“殺人就殺人!你叫什么叫啊!”
張邁忽然又想起了那個海市蜃樓……對,在海市蜃樓里 ,郭汾也殺過人,而且那些騎士也在搞屠殺!
這些人的行為,根本都和現代世界格格不入啊!像把這種射箭殺人當做等閑的事情,也許在非洲某些部落還存在 ,但在中亞,應該已經絕跡了才對。
啊,不對!
一個可怕的想法竄入張邁的腦海:難道自己之前的推測完全錯了!不是這些唐軍后裔在沙漠里迷失了千年 ,而是自己不知何故闖到了他們的世界來?
那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大唐?
他們一路沿著被郭汾叫做“碎葉河”的河流向西北走去,越走越是荒涼 。路上又要趕路,又要設置陷阱擺脫敵人 ,還要時刻防備回紇人的偷襲,都沒機會好好說話。一直走了半個多月,郭汾才說:“好了 ,這下完全把回紇人甩掉了。 ”然后才轉了方向,又走了五天,才抵達郭汾口中的“新碎葉城” 。
這是一座“十”字型空心八角土城 ,長大約三四里,縱深三百步,只是一座小城,甚至只能算是一座城寨。城北是一個郊外牧場 ,城南瀕臨著碎葉河有一片灌溉農田,因天氣太冷,這里的農作物都只能收取一季 ,城西背山,只有城東有一座簡陋的城樓和城門。
楊易指著土城說:“好了,終于能松一口氣了。 ”
郭師道在前面引路 ,對張邁道:“張公子,說來慚愧,我等守衛國土不力 ,安西四鎮相繼淪陷,這新碎葉,怕是我們大唐在西域最后一個據點了 。”經過這半個多月 ,他們已經知道張邁的姓名了。
不過,這土城是大唐在西域最后一個據點?
張邁腦袋還是有些渾,他已經隱隱感到事情也許比他想象中更加麻煩,然而對于那個可怕的推測還是未能接受。
正要隨郭師道進城 ,城頭高聳的瞭望塔上忽然吹起了警戒的牛角!
“有敵襲!”楊定國叫道:“大家快進城! ”
郭汾拉了還呆在那里的張邁一把:“笨使者,快跟我進去!”
城內衛兵趕緊關了城門,但等他們走到城頭以后 ,卻全都怔住了——遠處的高地上,一線排開三列回紇騎士,從北到南延伸了有二里許 ,郭師道臉色大變:“這……怕有兩千騎兵!”
楊定國也叫了起來:“我們中計了!我們根本就沒將他們甩脫 。他們沒在路上襲擊我們,是因為我追著我們的尾巴來找新碎葉城!”
城內除去老弱婦孺,只有不到八百作戰部隊 ,外加幾百個民壯,而敵人卻有兩三千的騎兵。雖然唐軍據有土城,有防守的優勢 ,可是這座土城的防御力,能抵消掉攻防雙方的實力差距嗎?
郭汾很緊張,她自然而然地就向給他們帶來了希望的張邁看去,但卻發現張邁正目瞪口呆。
“喂 ,你怎么了? ”
張邁沒發現郭汾拉了一下自己,他望著眼前這幾千騎兵,完全怔住了 。
如果說 ,幾十個唐軍的后裔,還有可能躲在某個隱蔽的角落許多年不被人發現,那么 ,幾千人的騎兵則絕不可能經歷蘇聯時代,在進入西元二十一世紀以后還絲毫不被外界知曉!
張邁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個巴掌,把郭汾嚇了一跳。
好痛!
不是做夢 ,真的不是做夢。
“你怎么了?”
郭汾問 。
可除了她沒人關注到這一點,所有人都被城外的回紇騎兵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我沒事!”
看著回紇騎兵的逼近,張邁知道:自己得強制自己不去胡思亂想了。
這不是感慨的時候 。
“不管發生了什么事情……我得接受這現實!而且得趕快! ”
張邁試圖說服自己。
回紇騎兵已經派出一隊輕騎試探性地靠近了 ,一場攻防大戰即將爆發。
“不管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至少……得先面對眼前的這場危機!”
他看了郭師道等人一眼,又看了看郭汾,他們和自己有著一樣的皮膚、一樣的臉孔 、一樣的眼睛、一樣的語言。而且 ,自己還是他們口中的“特使” 。
也許彼此相隔千年吧,但不管是在那個時代,這些人都是自己的同胞……
此時此刻 ,面對迎面逼來、絕無善意的回紇人,張邁知道,自己與這些唐軍后裔——
同仇敵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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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騎》的更新頻率是一天兩更 ,第一更在中午午飯以后,第二更在深夜睡覺之前,若更新時間有改變 ,或者爆發加更會另行通知大家。(也就是說今晚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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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一次殺人
新碎葉城與中原地區傳統的正方形城市不同,呈現空心“十 ”字型,共有十六個外角和二十個面 ,這種城池犧牲了城內的使用面積,卻也巧妙地消除了城池的防御死角,從東西南北四個方向看來 ,這座城池每一面都呈現一個“凸”型,每個外角上又都建有一個突出的墩臺,回紇騎兵沖到城墻下面 ,無論從哪個方向來都處在墩臺上士兵的弓弩射程之內。這種城池是西部特有的建制。
這時回紇騎兵正沖向城池東左肩,郭洛和楊易一聲招呼,各率三十名弓箭手 ,一個跑往東左肩城墻,一個跑往東左頸城墻,敵人若欺近東左肩城墻,其位置便處于肩、頸之間 ,要同時面臨六十名箭手的夾擊,唐軍以逸待勞,只等敵人進入射程范圍便發箭 ,那一隊回紇騎兵頗為善戰,見勢不妙,竟沒欺到城墻底下 ,他們豎起盾牌,又朝正北面城墻繞去,與此同時 ,又有一隊騎兵沖向正東面 。
楊定國急急忙忙帶人前去應戰,郭師道叫道:“胡虜要拖疲我們!”
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這種“空心十字八角城 ”防御力極強 ,但碎葉城內人少,沒法同時守住二十個面,只得靠雙腳來回運動,在城墻上不斷奔跑來抵御敵人 ,幸好回紇人的兵力也沒法同時進攻二十個面,唐軍是在城頭上轉,回紇騎兵是在城外圈轉 ,運動量要比唐軍大得多,雖有馬力支撐,仍未能占據優勢 ,且在城墻上奔跑,距離上要短得多,所以唐軍的弓箭手每每能先一步到達。
這時回紇人又派出了一隊騎兵攻打東右肩城墻 ,郭師道要出動預備隊,郭汾叫道:“爹爹,這隊人又少又雜 ,應該只是虛兵,我們去應付!”就帶了一隊婦女沖上東右肩和東右頸,城墻上早準備好了各種投石 、水鍋、石灰與弩箭,婦女們強壯的就張弓拿矛 ,羸弱的就幫忙燒水遞繩子。
攻防戰一開始,整個新碎葉城就變成了一部戰爭機器運轉了起來,城內除了兩百名精銳預備隊正待命之外 ,其他所有人都在忙碌——哦,不對,還有一個人是閑的 ,那就是張邁 。
我們的“特使”大人站在郭師道身邊,看著他揮動旗幟指揮作戰,又看著郭洛楊易跑得氣喘吁吁 ,連郭汾也在東右頸上呼喊迎敵,自己卻閑在那里,根本就不知道干什么。
“操 ,還同仇敵愾呢,人家根本就用不上我。 ”
“嘿,特使叔叔!”
望過去,是郭汾的弟弟郭汴 ,小家伙才十四歲,也幫忙拿著圓盾守護著總指揮郭師道,一瞥眼見張邁在那里無所事事 ,就拔出自己的刀扔了過來:“給你刀 。”
接過刀來,有些沉,這可絕不是玩具 ,而是一把曾經殺人舔血的橫刀!張邁掂量了一下,心想:“難道要我拿這把刀殺人?”這可不是游戲啊,是真的殺人啊。他可不覺得自己做得到。
“呼—— ”
后面傳來了警戒的呼聲 ,郭汴叫道:“爹,敵人欺近南右肩了!我們那邊人少啊。要不要出動預后營?”
郭師道怒道:“你給我閉嘴!”這時他已經算清楚,敵軍大概是兩千三百到兩千五百人 ,這時共派出了四支騎兵隊騷擾東、南 、北三面,但還剩下將近一千人陣列在正東方的射程之外 。
張邁雖然沒經歷過戰爭場面,但看著那千人隊騎兵好整以暇地等在哪里,也猜到了:“這些回紇人是在等著我們這邊把戰力發揮到極限 ,他們馬上就要看準薄弱環節沖過來。若到那時,唐軍就沒有分兵回旋的余地了。 ”
南右肩的警戒呼聲不斷傳來,張邁叫道:“我去幫忙!”
后面郭師道想叫住他 ,但張邁已經跑遠了,從正東面城樓跑到南右肩是一段不短的距離,張邁為了應付這次中亞五國游 ,因預計要爬山、入沙漠,或許有些地方還有高原反應,所以足足花了半年的時間每天堅持跑步鍛煉 ,同事們見了都稱贊他身體倍兒棒,他自己也覺得這段時間吃嘛嘛香,可這時一投入到真正的戰斗中來才發現自己的體力在全城的男人里只怕是吊車尾 ,光是跑到南右肩呼吸就開始變粗了 。
“啊——”一個燒水的婦女尖叫起來,一支羽箭洞穿了她的肩頭。可是沒人有空幫她,城下的三百多名回紇騎兵連珠箭發,將箭雨點般射上來 ,盡管是仰面攻擊,沖擊力仍然很強,婦女們豎起軟盾 ,奮力抵擋,這時轉到此地指揮的郭汾不住打氣:“大家撐住,撐住!很快就會有援兵到了! ”
援兵倒是很快就來了一個——張邁!
“啊!特使大人來了!”郭汾叫道:“特使大人來了!”
張邁的來歷郭師道還沒時間跟城內的唐民們說 ,眾婦女也不知“特使大人 ”的含意,只是這段城頭沒一個男人,她們見來了一個男子 ,心里都有些穩了,一齊放開是雌聲大吼:“守住守住!”
張邁被郭汾一拉,也叫了起來:“大家加油啊 ,加油啊!”
郭汾問他:“什么叫加油? ”
“加油就是……必勝,必勝!”
幾個粗魯的壯婦想也沒想,就跟著叫:“加油就是……必勝,必勝!加油就是……必勝 ,必勝!”
箭雨紛飛之中,也不知道這句話有什么意義,然而齊聲大吼就是了!
豎立軟盾也是需要技巧的 ,張邁沒練習過,一時搭不上手,再說這時也沒空位讓他幫忙 ,幾個老婦在燒水,燒完了就要推熱水潑下,只是她們力氣小 ,推得相當吃力,張邁毛手毛腳地就要去幫忙推大甕,還好郭汾瞧見 ,百忙之中還是趕緊一把扯住了他:“你瘋了!都沒戴護掌!想吃自己的燒豬手嗎?”
張邁這才想起這大甕燒得滾燙,雙手就這么推上去,可真能吃燒烤了。看看地面有一塊磚頭,想也沒想就拿起來 ,隔著磚頭一推,整個大甕傾斜了下去,城下幾個回紇人哇哇亂叫——那是被開水濺著的 ,還有一個被當頭淋到的已活活燙死 。
看著這可怕的景象張邁呆住了——自己殺人了!自己殺人了!剛才他是急著幫忙所以去推大甕,推的時候可就沒想這一下要燙死人的。
但周圍的婦女根本就沒去看,更沒多想 ,又忙碌了起來,大戰期間,誰有空想這個啊?
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搏斗!不止是為了我方的勝利 ,更是為了“我 ”的生存!
“啊——有人爬上來了!”
唐軍后裔人力物力都不足,這座新碎葉城的城墻并不高,有些地方也做得不夠滑溜 ,在一個沒人防守的角落里,一個回紇兵竟然爬到了城墻的邊緣,在他腳下還有四五個人——只要讓第一個人爬上占據了位置,后面的人勢必源源而上!城池一旦被打開一個缺口 ,這場攻防戰就危險了!
“呀呀呀呀,苦也苦也,這可如何是好啊……”
耳邊響起一個老婦的驚叫 ,同時后面又有一個婦女被羽箭射中了手腕,她慘叫著,另外一只手卻還支撐著軟盾 ,血腥味已經攫住了張邁的嗅覺,他的腦子忽然之間好像也被血液充滿了!
腦子還沒想清楚,身體卻已經行動 ,他沖了上去,回紇人的一只手已經攀上了城墻,看見張邁 ,另一只手馬上拿刀捅了過來!
張邁沒學過刀,更沒學過殺人,這時卻想也沒想,雙手舉起郭汴交給他的橫刀就斬了下去!
正中頭顱!
回紇人高聲慘呼 ,沒死,手卻松了,人也跌了下去 ,摔在地上扭動著。
又殺人了……
而且這次是用刀直接劈死的……
“小心! ”
郭汾撲了過來將他撲到,與此同時兩支羽箭破空而過——剛才如果不是郭汾撲倒了自己,這兩支羽箭已經要了自己的命!
這就是戰爭啊!
沒有仁慈的余地 ,甚至沒有猶豫的余地!不殺死敵人,自己就要死!
張邁回過神來,又看見了一只手攀上了城墻 ,這只手近在咫尺了,這一次他沒有遲疑,一刀就剁了下去 ,將一只手掌硬生生剁了下來!
跟著又是一聲慘呼,又是一條人命!
敵人死了,自己還沒死——這就是勝利!
張邁站了起來,橫刀望著那幾個已經爬近了的回紇人 ,他其實還不是一個合格的戰士,但身高也有一米八五,而且剛剛殺了兩個人 ,手持血淋淋的橫刀,居高臨下地站在那里,嚇得那幾個爬近城墻的回紇人趕緊溜了下去!
日已黃昏 ,郭汾在旁邊望著他,眼神竟變得有些怔怔的 。
他巍然站在那里,有兩個婦女拿著軟盾護住他以防箭襲。
可是羽箭沒有再飛來 ,攻打南右肩的回紇人開始退走了,因為他們發現這一面的城墻雖然是一群婦女在防守,但卻有一個男人、一員“猛將”在坐鎮!
在這個被戰爭擠得沒半點空隙的下午 ,沒有時間聽郭師道他們用言語來解釋這個時代是怎么回事,張邁甚至連細細思索的功夫都沒有,就在回紇騎兵的威脅下融入了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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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大戰前夕
回紇人的那一千騎兵和郭師道的兩百名預備陌刀隊都沒有來得及出動 ,夜色就降臨了 。
雙方的將領都是打仗的老手了,都不肯做出對戰爭勝負沒意義的指揮決定。
雖然只是暫時的退卻,但城中的軍民還是感到了劫后平安的欣慰 ,而將領們則繼續在為明日的戰斗費盡心思。
張邁呢?他這時還搞不懂這些,從城墻上退下來,已有一些老弱準備好了飯菜——很難吃 ,餅也好面也好,都很難吃,甚至只是干糧加上水 ,不過讓張邁有些意外的是,燒飯用的燃料,不是電視里常常見到的柴草,而竟然是一種黑乎乎的液體燃料。
“難道是……石油?”
一個老婦人告訴他:“這勞什子啊 ,當初我們在城北打井,沒打出清水來,卻噴出了這東西 ,所以就將來燒啦 。 ”
果然是石油啊,要是在現代社會可多好,有這么一口打井都能打出來的超級淺層油田 ,這輩子就不用愁了!不過……貌似發現油田得收歸國有吧……唉!想這么多干什么啊!
張邁拿著個饅頭不像饅頭 、燒餅不像燒餅的東西,一口咬下,竟分辨不出是麥子還是稻子。
“這里是中亞 ,應該沒稻子吧,難道是大麥?”
吃不出來,反正美味是不用奢望了 ,保住性命已是幸運,打完了仗還能吃飽肚子更是大幸。回紇人只是暫時撤退,誰知道明天會怎么樣呢 。
且睡一覺吧,累了一天了 ,可眼睛才合上,就聽見有人吹響了號角。
“回紇人夜襲!”
幾個和張邁一起吃飯的將士又沖上了城頭,但很快他們就回來了 ,原來郭師道傳下了命令,由楊定國和楊定邦輪流帶領兩百人守夜,其他人都回去睡覺。除非城內戰鼓大擂 ,否則都不用理會 。
“嗯,原來如此。 ”張邁想,回紇人一定是派了偏師來騷擾襲擊 ,如果這時候全城動員防守,那明天就沒力氣打仗了。
不過,如何判定敵人是騷擾 ,還是連夜拔城,這就需要很強的洞察力了,雖然是特使,但現在張邁混雜在小兵之中 ,也就只有聽從郭師道命令的份兒 。
郭師道怕怠慢了他,讓兒子前來作陪,但作為唐軍最重要的青年將領之一 ,日間的戰斗已讓郭洛極度疲倦,人一坐下就打起了呼嚕——明天還有更艱巨的任務等著他呢。
這一天晚上,張邁體驗到了什么叫作夜不解甲、枕戈待旦。
城外不停地傳來狂呼怒吼 ,還有千馬奔騰讓地皮產生了微微的震動,但身經百戰的唐軍將士還是睡著了,張邁卻睜著眼睛 ,這時他還沒法子做到在圍城之下安然入眠 。
直到現在,他還搞不清楚自己到底來到了一個什么樣的世界,如果說是古代 ,他卻連年代都搞不清楚,在地域上也不是自己熟悉的中原,而是西域——一片曾經屬于中國的土地。
他甚至懷疑,自己來到的乃是一個完全陌生、與他所知歷史毫無關系的世界。
“不過這些是以后的事情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活下來。”
望著星空,他想著:
“這座新碎葉城還守不守得住?”
“萬一守不住 ,我會怎么樣?被殺掉?還是成了回紇人的俘虜? ”
“就算守住了,我以后該怎么辦?他們叫我特使,可我根本就不是什么特使 ,那個特使早就死掉了 。我只是個冒牌貨。”
“可要是和他們說實話……”
那只怕不是個好選擇。雖然郭師道楊定國等看來也不是壞人,但這里正在發生的一切都是殘酷的,在戰亂中一旦自己失去了“特使”這個身份 ,指不定就會被派去做小兵 、做炮灰,再沒有眼前的種種超然待遇了 。
這樣的想法好像有些自私,不大光明 ,“不過無論如何,得保住小命……反正那個特使死了,死無對證,暫時來說我就先當這個特使吧…… ”
再說……張邁想起郭師道他們是那樣地期待自己就是長安來的特使 ,那樣的期待得到祖國的消息。
“要是我跟他們說實話的話,他們可得多失望啊,對唐軍的士氣 ,只怕也會造成很大的打擊……”
思前想后,迷迷糊糊的,終于睡了過去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一通急鼓將全城所有人都驚醒,張邁也跑到正東城樓 ,郭師道見了他,問:“特使,你是書生從戎 ,對吧?”
張邁一呆,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這個老將一定是從這些天自己的表現看出自己沒什么武藝,不過作為使者 ,就是個太監也不出奇,更別說是文官了。
大唐本來就有書生從戎的傳統,要不然那里來的邊塞詩人啊 。
張邁點了點頭 ,算是默認。
“我怎么說也是個大學生,算是書生吧。 ”他想 。
“若是如此,那還是請特使到城中暫歇 ,這等打仗的粗活,就由我等來辦,待打退了回紇人 ,我等再給特使接風洗塵。”
眼下唐軍的兵力處于弱勢,但郭師道說這話時白須飄動,顯得豪氣逼人。
不過張邁卻說:“不 ,我不歇息,雖然我是個書生,但我愿意和眾將士同生死,齊進退!不會打仗 ,我就學著打仗!”
周圍的幾個子弟如郭洛、郭汾、郭汴等聽了都一起喝彩,那些士兵更是士氣一振,都說:“咱們長安來的使者 ,氣勢就是不一樣! ”
其實張邁這么說倒也不完全是出于武勇,他想自己不是特使的事情縱然瞞得過一時,保不定什么時候就拆穿了 ,這時趁著這么多人還重視自己,和他們并肩作戰,培養起感情 ,到時候萬一穿幫,大家曾并肩作戰過,他們也就不好拿自己怎么樣了 。
尤其是他最后一句話 ,更是他昨晚深思熟慮后的決定。
在這個混亂的世界里,要想活下來,一定得有武藝,而最好的武藝 ,無疑就是在戰場上直接經受戰爭的洗禮!
郭師道也稍稍有些感動,但還是怕張邁在槍林箭雨中受傷:“可是……”
“不用說了!我縱然本事不濟,給大伙兒打打氣 ,也是好的。”
郭師道就不好再推:“既然如此,那就請特使監軍! ”又撥了一火士兵來供張邁調遣,做他的近衛隊。
唐軍編制 ,以十人為一火,火有火長,五十人為一隊 ,隊有隊正,三百人為一營,營有校尉 ,八百至一千二百人為一折沖府 。郭師道如今領了他祖先郭昕傳下來的“安西副大都護”銜,品級高得嚇人,但實際的兵力卻連一個大折沖府(1200人)都湊不齊。
“這十員士兵,就請特使靈活調動。”
張邁正想說自己不會指揮作戰 ,但這時敵軍號角響起,郭師道趕去迎戰,而張邁也很快就發現 ,這十名士兵名義上是供自己指揮,實際上卻是郭師道安排了來保護自己的 。尤其是火長唐仁孝和副火長溫延海,總是用身體將張邁遮得嚴嚴的 ,唯恐他被流矢擊中。
這一日的戰況,比第一天更加激烈,回紇人仍然選擇從正面發動進攻 ,正東城門外的地面就像一張刺猬皮——插滿了羽箭,死人死馬遍地都是,唐軍的兵力十分吃緊 ,但郭師道就是不肯動用預備部隊,不管有多危險都咬緊了牙關,好幾次連張邁都忍不住,沖唐仁孝和溫延海吼:“你們不要管我了!快去幫忙迎敵! ”
這兩條漢子卻只會應一句:“是!”但就是不動。
這樣的情況發生了好幾次后 ,張邁忽然想:“要想讓他們發揮作用,只有我自己先沖上去 。”
看看東左頸告急,他不管勸阻沖了上去 ,果然唐仁孝等趕緊跟上,死命護住了他,往往是十把橫刀一到 ,防守兵將便都呼喊:“特使到了!特使到了!”結果這一火十人就成了這次攻防戰的機動小分隊,哪里出現了缺口就往哪里跑去。去到哪里,都能引來防守兵將的歡呼。
張邁的“身份 ” ,這兩天通過口耳相傳,已有很多人知道了 。所有人都認定他是長安派來的欽差,乃是大唐皇帝的代表。欽差也沖鋒上陣 ,自然大大振作了全軍上下的士氣!
郭師道楊定國等看在眼里,都暗暗點頭。楊定國低聲道:“老郭,你的決定沒錯 。”
回紇人從早上進攻到黃昏,夜幕一降 ,又收兵了。
連續兩次擊退了敵人,城內的軍民都有些欣慰,郭師道在人前指著回紇人嬉笑怒罵 ,卻暗中對楊定國說:“回紇人連續兩天都是雷聲大,雨點小了,你看 ,是明天,還是后天?”
“只怕是明天吧…… ”
“那你看,擋不擋得住?”
“只怕……有點懸!”
兩員老將沉吟中的隱憂張邁不知道 ,這一天他在唐仁孝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比如正確使用橫刀的基本手法,又比如在城頭怎么樣才能更好地躲避飛箭流矢等等 ,由于受到唐軍上下的認同與擁戴,更讓他感到在沙漠迷路之后從所未有的開心。
“雖然相隔了千年,但自己人,就是自己人啊! ”
這天晚上 ,吃過飯以后,由于白天太累,人才坐下就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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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改姓毀宗
深夜。
張邁又被回紇人的襲擾之聲驚醒。
都市人相對于邊疆戰士來說 ,仍然是比較敏感的,這時候的張邁還沒法做到想睡就睡——能夠讓自己隨時休息以補充體力也是一種戰場素質,張邁卻半夜醒過來后就無法再入眠 。
回紇人退去以后 ,暗夜又變得很靜 、很靜。
人沒動,但思緒卻在飛。
忽然有些想家了 。
盡管知道自己是誤入了某個時代,這一生怕是再難回去了 ,可想到了“家”,還是自然而然地面向東方。
“越鳥巢南枝,狐死必首丘。”
哪怕相隔千年,東方那片有著長江長城、黃山黃河的故土 ,依舊讓人魂牽夢縈,縱然古代的科技與現代都市沒法相比,但中原的社會生態應該會比這里更適合自己的生存吧……
“如果有機會 ,能回去嗎? ”
三更時 。
“特使大人,還沒睡?郭令公有請。”
張邁昨晚就沒睡好,今天又累了一天 ,這時又已生了倦意,實在想好好睡一覺,而陪伴他的那十個士兵卻一聽就跳了起來 ,所以張邁也就不好不趕緊跳起,跟著傳令者來見郭師道。
新碎葉城最中央的一間大屋子里,燈火通明 ,張邁發現,這座城池里用來照明的不是蠟燭,不是火把,而是石油燈 。
“特使大人 ,”房間里,聚了十幾個人,郭洛、楊易、郭汾都在里面 ,張邁一眼望過去,見這些人都是日間戰斗時沖在最前面的將領,見到了他個個都起身迎立——不止因為張邁是“特使 ” ,更因為張邁日間的表現已贏得了他們的尊重。
為首的還是郭師道和楊定國,他們將張邁請到了最中間的椅子上,“請坐。”
“這……不敢不敢!”
經過這兩日的激戰 ,張邁領略到了戰爭的可怕,心里對這十幾個敢于冒死沖鋒的將領也存了敬意。
但郭師道還是請了他上座,并對屋內所有人道:“雖然大伙兒應該都聽說了張公子的身份 ,不過這兩天一直沒功夫跟大家正式介紹,現在就給大伙鄭重引見:這位就是長安來的特使,張邁張公子 。”
眾將領一起行禮道:“見過特使張公子! ”
張邁忙起身,學著他們行了個大唐軍禮:“大家客氣了。”
他注意到 ,這些將領見自己這個“欽差”沒擺架子臉上都露出了和悅之色。
“本來,師道是想等敵人退去,再擺開香案 ,請出圣旨與新的魚符,由欽差當著全城軍民的面宣讀詔令,但現在…… ”郭師道取出了圣旨 、魚符 ,連同張邁的背包都交還給他:“張公子,這圣旨、魚符你收好,等以后有機會 ,我們再重擺香案接旨 。”又叫郭汾:“汾兒,快帶張公子進密道。”
張邁怔住了:“密道?什么密道?干嘛要進密道。 ”
“張公子,你休問了 。”楊定國道:“我們在城西有條密道通入城西山中 ,山中有個隱秘的寨子,胡虜們不熟此間地形,未必找得到。只要躲到胡虜散去……”
“等等,為什么要躲到胡虜散去? ”張邁打斷了楊定國。
“這……唉 ,張公子,你莫再問了!”
“不行!”張邁說道:“你不說個清楚,我不走! ”他停了一下 ,腦中一閃,問:“是不是碎葉守不住了?”
郭師道和楊定國互相看了一眼,楊定國點了點頭 。
“可是我看這兩天胡人也沒占上風啊 ,雖然他們還有一千騎兵未出動,但咱們的兩三百預備部隊,不是也還沒用嗎?”
見他執意要弄清楚 ,否則不肯走,郭師道才說:“好吧,反正還有一點時間 ,我就將形勢跟特使說說,但說清楚之后,特使一定要走。”
“你先說。 ”
屋里一時靜了下來,西域的情況千頭萬緒 ,本非三言兩語能道清楚,郭師道似乎在思考著該如何述說——
“咱們大唐留在西域的遺民,這些年真是過得很苦 。自從四鎮陸續被攻陷 ,蔥嶺以東被回紇、吐蕃侵占,留在那里,不是為奴 ,就得反抗,反抗失敗便落得個被屠殺的下場;蔥嶺以西被大食竊據,在這里大食國的國主又對我們下了三道命令:第一道是禁武令 ,就是嚴禁治下所有唐民習武和持有兵器;第二道是改姓令,就是要我們所有唐人改掉祖宗的姓氏,用胡族的姓氏;第三道是毀宗令 ,大食人信天方教,他們說我們祭拜祖先是什么偶像崇拜,因此要我們毀掉神主牌,不準我們祭拜祖宗 ,而只能信仰他們的真神,否則就殺無赦!”
第一道命令也不用解釋,張邁就能理解 ,那是要削弱唐民的反抗,至于第二道 、第三道命令,他想了一想也就明白了 ,叫道:“這些胡虜真是陰毒,他們這么做,是要叫大唐遺民忘掉祖宗 ,甚至忘掉自己乃是炎黃子孫!”
長此以往,只要經過個幾百年,就能徹底抹掉中國在這個地區留下的影響與痕跡 ,把這個地區變成徹頭徹尾的化為之地!
“是啊。 ”楊定國道:“其實當初大唐留在安西都護府境內的遺民很不少的,盡管四鎮接連陷落,但也沒被殺絕,為因開枝散葉 ,有一段時間人口甚至還增長了,加上認同我們大唐的混血民人、諸族將士,數量還是很可觀的 ,可三禁令發布以后,有一些漢家子弟撐不下去了,改姓的改姓 ,毀宗的毀宗,又和波斯人、昭武人乃至回紇人聯姻,慢慢都胡化了 ,主干一倒,諸族便散。當然,也有一些漢家子弟寧死不肯忘記祖宗 、背棄華夏 ,這些人就很慘了,有一些直接都被屠殺了,還有一些,則成了他們的工奴、農奴……”
張邁想起了海市蜃樓里的場景來 ,想想大唐遺民在西域的遭遇,胸腔熱血滾沸起來,手握成拳 ,狠狠打在幾案上!心想:“國家還是得強大,然后才談得上別的,否則人民連性命都難保 ,受侮受辱更將是等閑事。”
“當然,還有一些人,也是不肯臣服 ,又僥幸沒被屠殺,更不甘為奴,就是我們這批人了…… ”郭師道環指屋內一圈:“我們在四鎮淪陷后 ,各鎮將將士星散,我們這一支仍然在疏勒附近的山谷中保有一座小軍鎮,后來被胡虜發現,實在守不住了 ,便步步遷徙,本想回中原,往東的路卻走不通 ,只好見一步走一步,只是往胡人們防范薄弱的地方走,結果卻是越走越西 ,數百人逃到了這回紇人力所不及處,在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地方,代代繁衍、輩輩生息 ,依靠老祖宗傳下來的技藝 、軍制,一邊引河水灌溉種田,一邊牧馬牧羊 ,一邊打造兵器,一邊練兵,勉力維持著這座碎葉城,既抵抗胡虜 ,同時聽說哪里還有未忘祖宗的唐人,就設法將他們接過來 。”
這里的生活無疑是極度艱辛的,但好歹還能保有自己的姓氏、語言與文化。聽到這里 ,張邁對這些唐軍后裔的敬意又加深了三分,易地而處,自己只怕未必有他們這樣的勇氣與毅力。
郭師道取出了一張很粗糙、完全沒有比例概念的地圖來 ,指給張邁看:“咱們現在所處的這座碎葉城,位居碎葉河的上游,東南沿碎葉河而下 ,在熱海一帶是我們的舊碎葉城所在,詩仙李白就是在這里出生的,但舊碎葉已毀 ,那里如今已改叫八剌沙袞,成為回紇人的大本營,南邊渡過碎葉河,再穿過碎葉沙漠便是怛羅斯 ,怛羅斯眼下也在回紇人手里,越過怛羅斯便是河中地區,那里本也是我盛唐舊疆 ,如今卻淪入信了天方教的波斯人手里,他們在那里建立了薩曼王朝,若往西南 ,要穿過很大的荒原,才能到達黑衣大食……”
回紇人在八剌沙袞建立的割據王朝,西方的歷史學家稱之為喀喇汗王朝 ,而黑衣大食便是阿拉伯帝國阿拔斯王朝,當初是可以與大唐雙雄并立的兩大帝國之一,不過如今也已經衰落分裂了 ,薩曼王朝是從黑衣大食里割據出來的政權之一,實力極為強大 。
西域形勢復雜,郭師道所說的這些族名地名,張邁大多數感到陌生 ,這時聽得頭腦發脹,才勉強弄明白這新碎葉城剛好位于回紇人勢力的西北極點,又位于黑衣大食的東北極點之外 ,南邊和黑衣大食帝國的割據政權——薩曼王朝還有很長的距離,可以說剛好是處于各大勢力的盲點位置上。
“西域本已是邊荒,而這里更是邊荒中的邊荒 ,這幾十年里連回紇人都不大顧得上,所以我們才能生存到現在,可或許是這幾年我們四出活動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已經被他們盯上。這兩千多騎兵,就算我們可以抵擋得住,但他們既然已經發現了這里 ,后續的兵馬就會源源不絕,胡虜們極怕我大唐在西域聲威重振,因此勢必對我們趕盡殺絕!兩千人打不下碎葉,就會派兩萬人來 ,兩萬人再打不下,就會有十萬人來!八剌沙袞的回紇人控弦之士十余萬,我們無論如何是抵擋不住的 。總之 ,這座城池的末日,或許已經快到了…… ”
說到這里,郭師道臉上忍不住浮現出悲愴來 ,然而那黯然只持續了一小會,馬上就被豪情所代替:“可我大唐男兒,寧可立而死 ,不可跪而生!汾兒!”
“在!”郭汾踏步出列,身子挺得筆直,英姿颯颯 ,不減男兒。
“你連同唐仁孝,護送張公子進入密道! ”
張邁叫道:“我進密道,那你們呢?”
“特使,那山中寨子雖然隱秘 ,但若我們所有人一起失蹤,一定會引發他們懷疑,只要偵騎四出 ,不出一月,胡虜仍然會發現我們的蹤跡——結果將是大伙兒都走不脫。但要是我們拼死守城的話,若是守住了 ,那是最好——即便最后失守,胡虜見我們抵抗得激烈,與城同存亡 ,就未必能想到山中還有漏網之魚 。你們將有很大的機會活下來。”郭師道揮了揮手:“特使,休再耽擱了!快動身吧,我估計或明日或后日 ,回紇人就會發動真正的攻擊了,到了生死須臾的時候,再要不留痕跡地走脫,只怕就沒那么容易了。”
張邁心里涌起一股沖動來 ,幾乎就想說:“我留下,和你們同生共死! ”如果他再年輕幾歲,還是剛進入大學或者讀高中的年齡 ,這句話可能就脫口而出了,但進入社會混了幾年之后卻有些變了,武俠小說里舍生取義的情節已經很難打動他了 ,一想到留下很可能會死,而進密道生存機會將大大提高,張邁沉默了 。
“這些人和我沒什么關系 ,雖然是同胞……但我的同胞有十幾億啊,如果算上五千年歷史怕不得有幾百億,我總不能對每一個同胞都顧上吧?嗯 ,這時候退縮雖然有些不夠英雄,不過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最要緊。英雄?我又不是英雄,我只是個屁都不算的小市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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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總有怯懦的時候,總有畏縮的時候 ,但退到沒有后路的時候,就只能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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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密道星火
回紇人的兵力雖然占優,但并未能全面圍城。
這座新碎葉城位于碎葉河北岸 ,碎葉河的流向是自西北而東南,城池南面瀕河的灌溉農田這時已被回紇人的鐵騎踩踏得爛了,城池西北靠山 ,卻是回紇騎兵尚未能威脅到的地方。
郭師道說的那條“密道”入口在西北角一個破舊民房里,掀開灶邊的草席 、木板,便露出了一個連馬都可以牽進去的大洞 。
“如果碎葉守不住 ,在城破之前我們會發動機關將這屋子推dao,那這密道入口就封死了,這么偏僻的地方,胡人也很難搜到這里。 ”郭汾說。
循階梯而下 ,進入地底兩丈有余,向著西北方向,地勢漸走漸高 ,走出幾十步左右便見到了亮光 。
郭汾說:“我們到城外了。”
這條密道挖到這里,再過去就是一條寬可跑馬的天然溝壑,兩邊都有幾人高的土壁遮擋 ,外面很難發現溝壑里面的情景。
走出了四五里,便到了一處較開闊的地方,這里已是丘山之中了 ,有幾百個少年兒童等在那里,郭汾的弟弟郭汴、楊易的弟弟楊涿都在其中 。除了眾少年以外還有幾個老者、一百多個婦女,大半數婦女手里都還抱著嬰孩 ,除了護送張邁來的十名近衛,卻不見一個青壯年男子。
郭汾對為首那老者說:“安爺爺,我把張特使送到了。”又對張邁說:“這是安六爺爺 。 ”
那老者滿臉的溝壑不知是深深的皺紋還是傷疤,看上去十分可怕。
郭汾道:“好了 ,我就送你們到這里。”對護送張邁的唐仁孝溫延海說:“拜托了。”
張邁拉住了她:“你要回去? ”
郭汾昂起了頭:“我要和爹爹、哥哥他們在一起!如果碎葉守住了,我會來通知大家,如果碎葉守不住……大唐的男兒寧死不屈 ,大唐的女兒也不能丟了父兄的臉面!”說著便不顧而去 。
張邁只覺得手一脫松,心里突然堵得慌。
郭汴猛地叫道:“姐姐,我跟你回去!”
好幾個少年也一起叫道:“我也回去! ”“我也回去!”“我要去和哥哥在一起!”“我回去找我娘!”
那老者安六猛地怒喝:“都給我坐下! ”吼得眾少年都停了腳 ,安六道:“為什么是你們跟我走,而不是別個,難道還不明白嗎?老頭子本來也想跟碎葉一起去死 ,可為了你們還是得活下來,”指著那些婦女:“她們,也是為了照顧你們 ,才出來的!你們卻要沖回去逞英雄送死,嘿,你們自己是英雄了,卻把大人們都當什么了!”
又對唐仁孝 、溫延海等說:“你們的責任更重!這里就剩下你們幾個成年男子了 ,在這些少年長成以前,他們要靠你們來保護,還有陌刀、橫刀的戰法武藝 ,也要靠你們來傳授! ”
唐仁孝溫延海等都攢緊了拳頭,似乎都在拼命忍耐。
張邁忽然想起,當年安西四鎮相繼淪陷之際 ,是否也有過這樣一番留少年、存火種 、生離死別卻依然忍耐前進的場面?
最后安六才對張邁道:“張公子,咱們走吧 。這里離星火砦,可還有好長的路呢。”
他站了起來 ,張邁才發現他只有一條腿,但這老者撐著拐杖在山路上夜行,也不用人扶 ,竟然走得比那些少年還快。
跟在他后面,張邁不住地往后望,郭汾的背影早已消失了,后面只是一片漆暗 。
“為什么我心里這么不痛快 ,為什么?為什么!”
眼前的路,似乎是唯一的生路。
從他答應郭師道離城,到剛才見郭汾不顧而去 ,張邁都覺得心里不好受。
在剛才,自己竟然沒勇氣要求留下,他覺得 ,自己在這些人面前表現得就像一個逃兵 。
這些大唐的英雄兒女表現得越是慷慨,就越發襯托得自己懦弱!
人跟著安六如行尸走肉般走著,心里卻如海浪翻騰——
“我不能就這么走了 ,否則的話,就算這次我能活下來,以后我自己也會看不起自己! ”
“更何況 ,躲起來,未必就能活,回去了,也未必就會死!”
“雖然郭師道說碎葉的末日到了 ,但難道就完全沒有別的路走了嗎?郭師道他們,還有郭汾,難道就只能在碎葉等死?不 ,只要好好想想,應該會有辦法的!”
好幾次,張邁都想回頭 ,只是一直鼓不起最后的勇氣。
夜很黑,路也很不好走。
一個小女孩啜泣起來,哭道:“姐姐 ,我怕 。這么黑,會不會有鬼? ”
她身邊一個大一點的女孩說:“馨兒莫哭,莫怕 ,有姐姐在,還有仁孝大哥他們在呢,鬼不敢來的。”
“可是……姐姐,好黑啊。”
“啊 ,對了,娘給我們準備了燈。 ”
她從袋子里摸出一盞石油燈塞在妹妹手里點亮,成了漆黑山路上的一點小小的光明 ,旁邊幾個小孩有樣學樣,也紛紛摸出石油燈來要點燃 。
安六猛覺得身后亮了起來,嚇得跳過來 ,打了那女孩一巴掌,喝道:“你們干什么!恨胡虜不知道我們的位置嗎?”
那女孩被她打得摔倒在地,石油等也打翻了 ,石油撒了一地,被火星一引,在地面燒了起來 ,安六大驚,唐仁孝和溫延海趕緊伸腳急踩,踩了兩下沒踩滅,腳上沾了石油反而連草鞋也燒了起來 ,張邁叫道:“用沙子蓋滅它!”
郭汴和幾個少年七手八腳捧了身邊的石子沙子將火蓋滅,安六看看周圍的環境,道:“希望沒被發現才好。”也不管哪小女孩仍在哭泣 ,冷酷地道:“上路! ”
山路重新轉入黑暗,然而那一團火卻耀得張邁心里一陣明亮!
他忽然停住了腳步,說:“你們先走 ,我回碎葉。”說完這句話以后,連他自己都有些詫異自己此刻的堅決 。
安六、唐仁孝等更是都怔了,不知道他為什么忽然改變主意。
“張特使 ,你不要意氣用事,還是快跟我們走吧,如果碎葉守不住 ,那你……你就算回了碎葉,也沒什么作用的。只會白白送死啊 。”安六勸說著,他雖是一片好心,話卻說的難聽。
“未必! ”張邁點了唐仁孝說:“你帶三個兄弟 ,跟我回去。”對溫延海道:“你帶其他兄弟,護衛安大叔和這些孩子去星火砦 。”
安六叫道:“張特使,你不要亂來 ,這是郭令公的命令! ”
“我是特使,是欽差,不用聽他的命令!”拍拍唐仁孝的肩膀:“跟我來!”
唐仁孝聽說能回碎葉 ,興奮地挺立應命:“是! ”又點了丁寒山、慕容旸兩人跟自己走。
這些大唐勇士,竟都樂于赴死而羞于偷生!
郭汴和幾個少年叫道:“張叔叔,我也跟你去!”
張邁猛地回頭 ,對郭汴兇巴巴地喝道:“你叫我什么!”把郭汴嚇傻了,不知道哪里出了錯,張邁的兇臉卻已變成了詭異的笑容:“要叫我張大哥 ,要不叫邁哥也行,什么張叔叔,我有那么老嗎! ”摸了摸他的頭:“跟安爺爺到星火砦等我,我這次回去不是去送死——我一定會回來的 ,帶著你爹爹 、你哥哥——還有你姐姐一起回來。”說完就帶著唐仁孝等三個士兵揚長而去 。
留下安六呆在那里呢喃:“胡鬧,胡鬧!這些年輕人,真是胡鬧!他們四個人回去 ,能干什么啊!能起什么作用!”
郭汴和楊涿卻叫了起來:“邁哥哥,你一定要回來啊,我們在星火砦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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