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坑爹的重生

姜念嬌發現自己重生了。

睜開眼睛的時候,明明已是年近不惑的女子卻回到了自己十八歲參加春時宴的那一年。

過曝的日光與圍在周圍的人群 ,甚至是嘰嘰喳喳吵鬧的聲音都讓本就充斥著惡念的姜念嬌心下厭煩無比 。

偏偏還有那不識趣的見她睜了眼便巴巴的往上湊。

“念嬌,醒了!念嬌你沒事吧?”說話的女子是一個巴結于她的小吏之女。

看著對方一副故作關心的姿態 。

姜念嬌只覺得自己膝蓋以下的部位全是鉆心的疼痛,甚至是她手掌心都黏滿了沙塵 ,故而她只冷冷道“有沒有事你從景山涼亭跳下來不就知道? ”

那小姑娘似是沒料到姜念嬌如此毒舌,此時被姜念嬌嗆聲,那女子頓時小臉通紅 ,只再不敢往前湊。

而旁邊年輕的女眷們也只能小聲的勸慰道“念嬌,且再忍忍,太醫馬上就來了。”

姜念嬌其實挺想叫她們也閉嘴的 ,可想著自己一次得罪太多人面子上到底不好看,故而她只生生忍下了 。

眼見著場中氛圍便要冷卻。但作為一個搞事小團體,有人是注定不會讓場面冷下來。

在眾人都因為姜念嬌的低氣壓而不敢輕易接近她時 。

一名身著紅衫的高挑女子卻是大大咧咧推著一名柔弱的白衣女子差點跪倒在姜念嬌的身前。

“阿嬌 ,蘇止柔這小賤人怎么處置?要不要我給你打她一頓出氣!”紅衣女子雖是一副問詢姜念嬌的語氣 ,其實看她那模樣,也知道她不過是想找個借口練她的鞭法罷了。

畢竟京城誰人不知陳大將軍的女兒陳嫤年是京城有名的混世女魔頭,她手下但有不順著她的 ,多半都少不得要被她抽個死去活來 。

偏偏最近京中春時宴上素來暴力的陳嫤年卻看上了君子端方的大皇子趙念澤 。

只可惜趙念澤對于暴力的陳嫤年并無想法,卻對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醫官的女兒蘇止柔情有獨鐘。

此時好不容易讓蘇止柔落了單,而且還有了姜念嬌被蘇止柔推下景山小涼亭的由頭 ,陳嫤年自然是不肯放過這個教訓蘇止柔的機會。

偏生那看起來柔柔弱弱,小白兔似的蘇止柔,此時被陳嫤年拉著卻還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模樣只朝著在場眾人辯解道“我沒有推她!是她想推我自己掉下去的 。 ”

她這話音剛落 ,陳嫤年便直接一巴掌呼上了蘇止柔的臉頰。

蘇止柔躲閃不及,只被甩的整個臉頰都側了過去。

說實話,看著陳嫤年甩蘇止柔巴掌 ,姜念嬌是心中暗爽的,如果不是剛才摔下來,腿腳行動不便 。

她恨不得自己也上去甩蘇止柔幾耳光。

她恨死了蘇止柔 ,恨死了她貌似無辜純良的模樣。明明蘇止柔就是個什么都不會的小包子 ,出生卑賤,性格柔弱,連容貌都只算平常 。

憑什么她一出現便吸引了自己表哥趙念澤的注意力。

憑什么表哥只將她視若珍寶 ,卻將自己視為腳下泥塵。

明明她才是天之嬌女,容貌好,家世好 ,地位好 。而且只有與她聯姻,表哥才能更順利的走上大位。

可表哥最后為了那蘇止柔卻什么都不顧了。

而且與她作對的自己還每次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只要想到這些不愉快的事情 。

姜念澤便恨不得蘇止柔馬上去死 。

只有她蘇止柔從來不曾來過這世上 ,或許表哥才會多看自己一眼。

故而在陳嫤年準備出手教訓蘇止柔時,她不但沒有阻止,反而只對著陳嫤年道“用鞭子抽有什么意思 ,不如直接將這小賤人……”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心臟便傳來一陣近乎抽搐的疼痛。

于此同時,她能聽到一個冰冷的機械音正在自己腦中不斷警告著自己:宿主請注意!宿主請注意!在本系統使用期間 ,宿主不可有過激言行 ,如若傷及男女主 。宿主將被直接抹殺。

聽到那個冰冷的聲音,姜念嬌只痛得咬牙切齒,同時也恨得咬牙切齒。

她的確是重生了 ,可她重生之后卻也被綁上了一個自稱是什么磕cp的狗屁系統 。

這狗系統告訴自己她是一本小說里的惡毒女配,而她表哥趙念澤是書里的男主角,女主角則是她的情敵蘇止柔。

因為二人的阻力太大 ,兩位主角be了,為了自己磕的cp能有個圓滿結局。

這破系統便強行綁定了自己 。

一想到自己重生之后不但不能拆散自己表哥和蘇止柔,還要撮合這兩人 ,她便覺得心頭更是嘔了一口惡氣。

而此時等著姜念嬌給自己出餿主意的陳嫤年,在發現對方話說了一半便不說了。

她一時倒也有些慌張起來“阿嬌,你這是怎么了?”

姜念嬌捂著心口的位置 ,直待著那陣痛稍微舒緩了一些,她方才慘白著一張臉看向陳嫤年道“沒什么 。 ”

語罷她又恨恨看向那蘇止柔“阿嫤,要不今日且放過這小賤人吧。”

聽了姜念嬌的話 ,陳嫤年立時只不可置信道“阿嬌 ,你這是什么意思?”

姜念嬌雖然并不情愿放過蘇止柔,可她心口的絞痛卻半分也不肯放過她。

姜念嬌只能捂著心口,慘白著一張臉道“你別管什么意思 ,照我說的做便是了 。 ”

許是姜念嬌的表情實在太過恐怖,陳嫤年到底還是不甘心的放開了對蘇止柔的鉗制 。

“真是便宜你了,滾吧!”

丟下這話 ,陳嫤年便朝姜念嬌湊了過來“阿嬌,你不要緊吧?”

姜念嬌尚且沒有開口說話,倒是原該離開的蘇止柔卻不知何時近到了她們身前 ,怯怯插了一句“我瞧著她像是心絞痛,你們且散開些,讓她躺一會兒吧 ,姜姑娘也不要激動。 ”

陳嫤年見那小醫女仍不肯離開,只白了一眼蘇止柔“這里有你說話的地?阿嬌讓你滾!你還待在這里做什么? ”

不想那蘇止柔不但沒被嚇退,反而從自己懷中掏出一個白色小瓷瓶。

眼見著她倒出一顆黑色的藥丸便要往姜念嬌的唇邊送去 。

陳嫤年當即便揮手將蘇止柔的藥瓶打翻在地。

她只憤怒道“蘇止柔 ,你將阿嬌推下去不夠!現在還想做什么?”

眼見著姜念嬌的臉色越發蒼白 ,蘇止柔連忙焦急的低聲解釋道“這不是什么奇怪的藥,這是治療心絞痛的藥丸,你再不讓她服藥!她會死的!”

聽到這一句 ,陳嫤年也嚇得不輕,她雖是個混世魔王,打傷人也是常有的 ,卻還從沒有真要了她人性命。

看著懷中臉色青白的姜念嬌,又想起這人到底是個醫女,陳嫤年的聲音終于低了下去“你說的是真的? ”

蘇止柔只連忙點頭 。

見蘇止柔焦急神色不似是做偽。陳嫤年到底只能罵了一句那該死的太醫怎么還不過來 ,隨后她又半帶威脅的恐嚇蘇止柔一句“你最好別亂來,阿嬌若出了什么事,我要你陪命。”

恐嚇完畢 ,她這才按照蘇止柔說的,將姜念嬌平緩的放在青石磚地上 。

蘇止柔隨后便靠近姜念嬌,只將手中的藥丸喂給姜念嬌。

不想姜念嬌此時卻是直接將自己的腦袋扭了過去。

如果不是身體失力 ,她或許還會直接將蘇止柔一把推開 。

蘇止柔卻像是不知姜念嬌為何拒絕 ,她只將那藥丸追送到姜念嬌的唇邊。

見姜念嬌抿唇,她只能焦急的解釋道“這藥沒毒。”

姜念嬌當然知道沒毒,她只是不想吃自己情敵喂給自己的藥罷了 。

更況且讓她再活一世 ,不但要眼睜睜看著情敵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還要幫著情敵追求自己表哥便罷了,如今連自己這條命都捏在情敵手里 ,這一切讓姜念嬌如何肯甘心 。

眼見著她銀牙咬碎,幾乎快要撅過去了。

陳嫤年這萬年損友倒是知她此時心境。

只是比起吃自己情敵喂下的藥丸的屈辱,哪里會有小命不保來的更兇險 。

故而陳嫤年只在姜念嬌鐵了心尋死之時 ,從蘇止柔手中接過藥丸,隨后強行捏開了姜念嬌的唇。

隨著那苦澀的藥丸在唇中融化,痛得意識都模糊了的姜念嬌這時才重新聽到那系統冷冰冰的聲音“恭喜宿主獲得一點來自主角的善意 ,生命值+1。 ”

剛剛緩過氣來的姜念嬌,卻并沒有半分被救的喜悅 。

尤其一睜眼便對上蘇止柔那小家碧玉的唯諾臉容。

她便覺得心口本就難疏的惡氣,只又被人多添了一口。

那蘇止柔此時倒算是識趣 ,也知道自己并不受人待見 ,如今見姜念嬌醒了,她便準備功成身退 。

只是她功雖成,身卻未來得及退之時 ,卻聽這景山的假山入口處有一尖利清脆的少年嗓音道“殿下,我好像瞧見小柔姑娘了,除了小柔姑娘 ,表小姐和陳千金似乎也在一處。”

她們三人在一處自然從來沒有什么好事。

隨著少年的話音落下,不過一息,那少年口中的殿下便徑直行來了 。

那人著墨藍繡金線修竹的圓領袍子 ,發束垂著紅纓穗子的鶴翼金絲冠。

這一身裝束只襯得本就腰身勁瘦的青年如月夜修竹一般。

他似是踏月而來,然而多情的一雙桃花眸子卻只留戀在蘇止柔的身上 。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裡放的章節有限,點選下方按鈕安裝雅集閱境App ,繼續閱讀更多精彩章節

第二章:是我在作繭自縛

蘇止柔那白皙臉頰上被扇出的紅印自然也落在了他眼中 。

他幾乎不做他想,只冷冷道“姜念嬌!陳嫤年!你們又在欺負小柔?”

說這話時,趙念澤的目光冷如寒鐵 ,利如冰刀。

被這樣對待 ,姜念嬌并不意外,畢竟重生之前,他對自己從來都是這副姿態。

她早都習慣了 。

只是心口的絞痛似乎還有幾分尾余。

陳嫤年與自己自然也是一般心思 ,她也是喜歡趙念澤的,只可惜趙念澤并不喜歡她

這或許也是她們能短暫和平共處在一起的原因。

不過陳嫤年從來都是無禮也要辯三分的類型,更何況此處還有個傷的不輕的姜念嬌 。

她頓時便理直氣壯起來“大殿下!此事與阿嬌沒關系 ,她那一巴掌是我甩的,您若要追究,算在我頭上便是! ”

“只是阿嬌被她從景山涼亭推下來 ,如今摔成這樣,這筆賬又該如何算?”

蘇止柔此時也慌了神,她連忙解釋道“這事不是我做的 ,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她自己跳下去?她瘋了不成! ”陳嫤年卻是咄咄逼人的姿態。

二人爭吵時,趙念澤并沒有當即出聲制止,他的視線只落在姜念嬌的身上。

他的第一預感告訴自己 ,這事一定是姜念嬌在主導 。

他實在太了解姜念嬌了。

姜念嬌向來是個為了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之人。

故而今日這場 ,與其說是蘇止柔推她下去,不如說是她自己存心嫁禍才賣的一場苦肉計 。

他甚至能想象得到自己若是開口問她,她會做出何等楚楚可憐的模樣來訴苦。

然而誰也不是傻子。

他并不想給她這個機會 。

故而他只帶著不耐煩的姿態警告著姜念嬌“姜念嬌 ,你別在我面前耍這些花招,你當人都是傻子不成!”

說完這話,他只又柔聲對著蘇止柔道“小柔 ,有我在,沒人敢動你,我們走!”

若是從前 ,姜念嬌必定是要留住他的,就算留不住他,她也要攪的雞犬不寧 。

畢竟她得不到的 ,憑什么要便宜別人?

只是剛才的心絞痛實在讓她心有余悸。

而且過往的經驗也告訴她,她此時鬧起來只會將趙念澤推的越遠。

故而她也不強留那二人 。

眼睜睜的看著蘇止柔被趙念澤帶走,陳嫤年也不免出言埋怨姜念嬌“阿嬌 ,你剛才怎么就不說一句?如此一來倒便宜那小賤人了。 ”

姜念嬌并沒有吭聲。

今日的姜念嬌實在太過反常 ,縱然大大咧咧如陳嫤年此時也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

“阿嬌?你今日到底怎么了? ”

姜念嬌這時才輕聲開口“他心里沒我,我就算說上上百句,也只是聒噪。”

“什么聒噪不聒噪的 ,實在不行,不如我吩咐我的暗衛將她殺了便是。”陳嫤年實在不耐煩聽這些傷春悲秋 。

又見那太醫遲遲不來,她只又不耐煩的催促一句“太醫怎么還不來?是死了不成。 ”

說話間 ,那去請太醫的小姐妹這時也恰好小快步的趕了回來。

然而她身邊卻并沒有跟著太醫 。

陳嫤年劈頭蓋臉質問道“太醫呢?”

那小姐妹囁嚅一陣,方才小聲開口“宴上三殿下突然昏了過去,如今隨同的太醫全在昭榮殿里。”

聽了對方的稟報 ,陳嫤年只暗罵了一句“這病秧子,早不病,晚不病 ,怎么偏在這時生病。 ”

她罵三殿下時,其他閨閣小姐只恨不得沒有聽到她的話 。

這三殿下是皇后獨子,又得帝王榮寵 ,如果不是有體弱的毛病 ,太子之位想來都是他囊中物 。

這樣的人,也就陳嫤年敢仗著皇后是她姑母才敢如此相罵。

罵完,她只又問了姜念嬌一句“阿嬌 ,你能自己站起來嗎?”

姜念嬌自然也知道此時是不可能請太醫過來了,她只試圖撐身站起。

然而破皮的掌心一沾在地磚之上便是疼痛難忍 。

見姜念嬌皺著眉頭,磨磨蹭蹭半天也沒能起得了身。

陳嫤年只能背對著姜念嬌蹲下道“算了 ,還是我背你過去吧!”

姜念嬌顯然有些猶豫“還是讓丫鬟們扶我過去吧? ”

陳嫤年聞言,只不甚歡愉的睨了一眼姜念嬌,她扭頭道“怎么?你是怕我摔著你?”

隨后不待姜念嬌回答 ,陳嫤年又道“你就放心吧,就你這小身板。我扛兩個你都綽綽有余 。”

陳嫤年這話雖有些夸張,但作為一個身形高挑 ,素來喜歡打打殺殺的將門虎女,她確實是有些力氣的。

而姜念嬌身形嬌小,體態輕盈。

姜念嬌倒不懷疑陳嫤年能摔著自己 ,她只是覺得讓陳嫤年背自己容易讓人生出些不相干的猜想 。

畢竟她與陳嫤年的私交雖然不錯 ,然而她爹與自己父親卻是兩個派別。

若真讓他人瞧見自己讓陳嫤年背著自己,后頭還不知生出何等閑話。

但想著陳嫤年的不拘小節,自己若在乎這些 ,陳嫤年多半要不高興,故而她思慮一番,最終還是由著陳嫤年將自己背了起來 。

昭榮殿就建在景山西南邊的山腳下 ,穿過大片桃花林,今日這供人休息的昭榮殿里卻是守滿了帶刀侍衛。

見著他們一行女眷過來,那些侍衛只拿刀將園門攔住。

不過他們也知道參加這春時宴上的女客多半非富即貴 ,故而在語言上他們卻是極盡溫和的:

“諸位小姐,三皇子此刻正在殿中,還請諸位小姐去別處休息 。 ”

陳嫤年卻不吃這一套“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就讓我去別處?”

“今日可是姑母讓我進昭榮殿的 ,你們居然也敢阻攔 。”

陳嫤年這氣勢太過驚人,左邊的侍衛也只能小心翼翼的問上一句“敢問姑娘是? ”

“陳嫤年。 ”陳嫤年自認為自己的名字應當還算響亮。

然而那左邊的侍衛顯然并不認識陳嫤年,他正要開口再問陳嫤年是誰 。

倒是他右邊的侍衛拉住了他 ,隨后那侍衛笑著道“原來是陳姑娘 ,我們也是第一次見到陳姑娘,故而沒有認出來,還請陳姑娘莫要見怪。”

隨后右邊的侍衛 ,只同左邊的侍衛打了個眼色,倒是再不敢阻攔陳嫤年與姜念嬌。

只是為免吵擾到屋內的三皇子,其他幾位同行的小姐卻是被攔在了殿外 。

入得殿內之后 ,守著殿宇的大多都是皇后與三皇子身邊的內侍,這些人自然是認得常在宮中走動的陳嫤年。

故而陳嫤年并沒有再被阻攔。

甚至姜念嬌身上的傷,還得到了原本在爭論三皇子病情的太醫的處理 。

姜念嬌是從景山的小土坡上摔下來的 ,傷情說重不重,說輕不輕。

但傷筋動骨的,若再騰挪地方難免傷上加傷。

于是宮人們只搬來了隔簾的屏風 ,將姜念嬌與三皇子分作兩室 。

陳嫤年在看著宮人們處理好姜念嬌的傷口后,方才對姜念嬌囑咐著讓她在此休息。她自己則準備將姜念嬌受傷的事情,告訴姜家夫人。

姜念嬌自然沒有反對 ,畢竟自己的傷短時間內不可能好的了 ,她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行宮的小屋里 。

而待陳嫤年離開后,姜念嬌身邊也算是徹底清靜下來了 。

看著僅一室之隔的另一面卻是忙忙碌碌,姜念嬌只覺得困意來襲。

隨后不知不覺間 ,她竟真睡了過去。

醒來時,黯淡夕暮正從窗格里透進來,昭榮殿里竟是半個人也沒有 。

她想著許是那三皇子已經離開此處了 ,故而此處才這么安靜。

又見天色不早,自己的家人卻還沒來尋自己,她便打算起身去尋一尋門口的宮人。

不想此時那內室卻傳來一陣悶哼聲 。

她不免警覺的喚了一聲“是誰?”

隨后那內室傳來當啷一聲脆響。

然而屋里的人卻仍是沒有吭聲。

于此同時 ,那系統終于再次發布命令:請在趙衍楨被刺殺之前及時解救于他!

趙衍楨便是眾人口中昏厥過去的三皇子 。

她對趙衍楨其實并沒有多大的記憶,畢竟與這人的交集也只是春時宴時曾遠遠看過一眼。

倒也聽底下的姐妹私底下可惜過那趙衍楨容貌好,性格佳 ,母族勢力大,卻可惜是個病秧子。

不過那時的她心底倒是慶幸的,畢竟如今東宮無主 ,當今圣上至今沒有指定繼承人 。

而最有希望入主東宮的除了她表哥。這三皇子也是強有力的競爭者 ,她當初心里眼里只有她表哥,自然是巴不得自己表哥的競爭者越少越好。

可如今表哥是全沒指望了,她對那掌控著自己生死的系統自然是聽之任之 。

只是自己平時便身輕體弱的 ,如今這一身傷又要如何去救那內室的三皇子 。

那系統仿佛能讀取到她心底的疑惑,只對她道:“系統商城可以憑積分提供各種道具。 ”

隨后也不與她解釋,半空中只憑空現出三排貨架 ,然而貨架上卻只有一個灰色帶鎖的商品。

她試圖觸碰那個白色瓷瓶,不想那瓷瓶口卻跳出一個彈窗:該物品將扣除五十積分,是否購買 。

她正猶豫之時 ,室內似乎又傳來一聲悶哼,眼見著任務欄在倒計時,她也顧不得再多思考 ,只連忙點了確認鍵。

隨后,她只聽到那系統依舊用冰冷的聲音發出提示:當前積分為一分,扣除五十積分后 ,當前積分為-49分。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裡放的章節有限 ,點選下方按鈕安裝雅集閱境App,繼續閱讀更多精彩章節

第三章:小丑竟是我自己

看著界面為負數的積分,不知為何 ,姜念嬌莫名有種被坑的感覺 。

好在那瓶藥已經握在了姜念嬌的手里。

然而這樣一個小瓷瓶,到底該如何使用,有什么效果卻也成了一個縈繞在姜念嬌心頭的謎團。

難道她要拿著這個瓷瓶去潑匿在屋里的刺客 。

系統卻在此時糾正道“請宿主將百靈液服用下去。”

她皺眉嗅了嗅那瓷瓶 ,雖覺得瓶中液體有股可疑的味道。

但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她一咬牙還是將那瓷瓶里的液體吞服了下去 。

隨后她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并無任何反應,她依然躺在那張臨時搬來的羅漢榻上跟個鐵廢物似的。

好在那系統也不啰嗦 ,只在她高度懷疑任務要失敗之際,那系統高聲提醒道“宿主快說句話。”

姜念嬌雖然疑惑,看著倒計時進入三的任務面板 ,卻還是開口高喊了一句“救命! ”

然而這一聲救命,卻連半個侍衛也沒有引來 。

不過想想也是,刺客既然要刺殺三皇子 ,自然是連外面的侍衛只怕都調走了吧 。

她現下真是破喉嚨也不可能招來半個救兵。

所以系統給的這東西是半分也不靠譜吧。

她甚至能想象得到那刺客殺完三皇子后 ,再來給自己補上一刀的場景 。

然而在任務即將失敗之際,事情很快便出現了轉機。

只聽得殿門先是發出吱呀一聲輕響。

隨后又聽一名男子怒喝道“什么人敢在此放肆!”

緊跟著便是嗆啷一聲刀劍出竅的聲音 。

復而又聽一男子粗聲粗氣呵斥道“里面的人聽著,你已經被包圍了。”

在這一連串聲音響起后 ,姜念嬌沉默的發現了一個事實。

剛才這一連串的聲音,竟都是她自己發出來的 。而且無論她怎么捂住自己的嘴巴,這場口技表演也沒有半點結束的意思。

不過那內室的刺客顯然是個膽小的 ,聽到這一連串的聲音,她也沒想著出來求證一番,她只慌亂的在三皇子身上插了一刀 ,隨后便慌不擇路的破開內室的窗格飛身闖了出去。

聽到屋里那么大的動靜,再聽到系統冰冷的提示聲: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任務,目前宿主得到男配的感激20 ,轉化為積分20,當前積分-29 。積分為負數時,將影響宿主運勢 ,三天之內積分依然為負數 ,宿主有幾率觸發死亡事件。

姜念嬌便也知道自己的任務完成了。

然而作為一個完成小目標的宿主,姜念嬌的臉色卻仍是黑沉的可怕 。

畢竟如今那賊人都走了,可自己的口技表演卻仍舊沒有停止 。

明明她從外表看就是個斯斯文文 ,可可愛愛的軟妹子。可誰能想到她竟然能不斷發出黑壯漢李逵式的聲音。

“小賊哪里逃! ”

“吃俺一錘!”

這要是隨便來一個人,看到躺在羅漢榻上自言自語玩口技的自己,怕都要以為自己不是瘋子就是傻子吧 。

果然這狗系統就不可能讓她舒坦。

要不她還是重開吧。

系統像是能聽到她的心聲 ,它立馬出言阻止道“宿主,面子誠可貴,生命價更高 。”

這還是姜念嬌第一次聽到那系統在任務時間以外同自己說話 ,雖然那聲音仍舊冷冰冰的,但姜念嬌卻莫名有種這系統說話怪賤的感覺。

不過姜念嬌并沒有什么心情與那系統插科打諢。

她只堅定的問著那破系統道“怎么才能讓自己閉嘴? ”

隨后那系統開始選擇性裝死,眼見著姜念嬌再次生出重開的想法 。

那系統才幽幽現身道“宿主不要沖動 ,其實這個是服藥后的正常反應,忍一忍就過去了。”

“還要忍多久?”姜念嬌黑臉問道。

系統用一種不太確信的口吻道“大概兩三天就可以重獲自由吧 。 ”

春時宴也還有兩三天,讓她保持這種說胡話的狀態 ,供盛京圈中的夫人小姐 ,王孫公子取笑,尤其是被蘇止柔嗤笑,她只覺得果然還是重開更合適自己。

系統此時竟也急了“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只是換取新的物品,需要扣除更多的積分。宿主當前積分已經是負數了 。 ”

姜念嬌斬釘截鐵道“扣!”

比起被人當成神經病,這點提前消費算什么 。

半刻后 ,再次被扣了五十積分,順利解決了言不由衷的毛病。

姜念嬌便也決心去看看室內的三皇子。

畢竟那女人雖然被自己趕走了,但內室躺著的那位還不知是什么情況 。

她只強忍著周身的疼痛 ,費力的將自己的身子往內室挪去。

內室的水磨石地磚上正躺著一個被摔的四分五裂的碎碗。地上還淌著褐色的藥漬 。

床上的萬福錦被隆起處分明插著一把匕首。

她試探的喚了一聲三皇子。

然而床里的人卻沒有半分動靜 。

她只能繼續拖著一身是傷的身子往內室再度探去。

也不知是那刺客太菜,還是這趙衍楨福大命大。

那匕首雖被刺在了隆起處,然而行刺的刺客太過慌張 ,那匕首只刺在了他手臂與身體的縫隙處 。

這人根本連一點皮外傷都沒受。

對比著自己,害人不成反害己,姜念嬌在抽出那把插在被子上的匕首時 ,內心只恨得牙癢癢。

不過她也不敢怠慢 ,只試圖出手推醒那不知是昏迷還是沉睡的趙衍楨 。

不想她還沒觸碰到趙衍楨,便聽那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突然嘶喊了一聲“不要!”

這一聲嘶喊飽含著絕望,甚至那原本清朗的少年音都夾雜著磨砂泣血的沙啞 。

再看向那床榻上的少年 ,只見那少年卻仍是閉目沉睡的姿態。

他那長而濃密的睫毛只如蝶翼覆蓋著眼瞼,但他俊秀的眉頭卻是緊緊鎖著,那朗月清風的面龐也透出如墜深淵的絕望。

他的手更是無意識的揮舞著 ,仿佛是在尋求救命的稻草 。

姜念嬌自然沒那么好心,充當面前這人的救命稻草。

她只是撐頭欣賞著面前這人痛苦的表情,她甚至由此產生一種惡意的快感。

此后他似是長久浸在悲傷的夢中不可自拔 。

許久后也不知那夢中劇情走向了何方 ,他那張原本乖順俊秀的臉上也透出凌厲而殘忍之感,周身的氣勢更如墜阿鼻的墮仙。

他的語氣透著厚重的戾氣“是你們逼我的! ”

看他那副姿態,也知他是被夢魘著了。

姜念嬌曾聽人說過 ,若是在人夢魘之時推醒那人,那人的靈魂會因此缺失一半 。

雖然不知傳言真假,不過她也并不想去犯這禁忌。

擔心刺客去而復返 ,只將自己也一并謀算在內。

姜念嬌便打算棄他而去 ,

只是她還沒站起身來,卻先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拉住,隨后一陣天旋地轉 ,她的脖子便被一雙修長白皙的大手卡住 。

同時自己的雙手也被那人壓制于頭頂。

姜念嬌的喉嚨被卡的幾乎透不過氣,她甚至有種自己會被就此絞死的錯覺。

“你是什么人?”趙衍楨此時竟是醒了,那原本俊秀如高天霽月的面容仍是透著厚重的戾氣 。

那琥珀色的瞳仁更是透著一股妖異的危險感 。

姜念嬌本就渾身是傷 ,此時被人又拉又扯還強壓,整個臉上瞬間覆蓋起了痛苦面具。

嘶!這狗男人真是半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

她是天生跟他們趙家的男兒犯沖還是怎樣?不然怎么每次遇上姓趙的,受傷的都是她 。

那人似乎也發現了面前的少女并沒什么太大的威脅 ,故而他只快速出手點住了姜念嬌的穴道。

待姜念嬌動彈不得之時,他這才放開了對姜念嬌的鉗制。

終于得到脖子自由的姜念嬌,立刻便用劇烈的咳嗽來回應對方 。

趙衍楨則在此時奪下了姜念嬌手中的匕首。

姜念嬌喉中的癢意還沒咳盡 ,趙衍楨的匕首已經先貼在了姜念嬌的臉上。

“你想殺朕?”面前少年的面容只半掩在靄靄的陰影中,琥珀色的眸子透不進一絲光澤,無情的似是擇人而噬的可怖怪物 。

姜念嬌與趙衍楨的交集雖然不多 ,卻也聽人說過這位三皇子是溫潤如玉的性子。

然而今日見來 ,那傳言倒似乎不盡可信。

畢竟這人若真是溫吞性子,如何會不分青紅皂白便將殺人的利刃架在自己救命恩人的臉上 。

而且這人剛才居然自稱為朕,這可是帝王的自稱 ,他這般自稱簡直如同謀逆。

不過姜念嬌自然不會蠢到在此事上做文章。

“誰派你來的? ”趙衍楨還在逼問 。

姜念嬌只垂眸睨著那在自己臉上貼著的刀刃 。

她心中雖有萬千惡念閃過,但人在屋檐下卻不得不低頭。

她睜眼直視著趙衍楨,只露出幾分帶著怯意的清甜笑容道“殿下 ,我不是刺客,我是姜丞相的女兒姜念嬌。”

她本就嬌軟甜美的面容此刻也因為那杏眼圓睜,而顯出幾分貓兒一般的無辜之感 。

她想著自己老爹的名字多少應當能讓面前這明顯起了殺心的少年顧慮一二。

然而聽到這個名字 ,趙衍楨卻是只是一愣,隨后他仿佛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一般。

“你是姜念嬌?你當朕傻,還是你傻?你就算要冒充也該尋個沒死的人來騙朕才是!”

隨后他的語意又是一冷“朕可沒有耐心與你廢話 ,你若再不從實招來,可別怪朕手下不留情 。 ”

聽著他一口一個朕的自稱,而且聽他說自己是已死之人時 ,姜念嬌終于覺出幾分古怪。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裡放的章節有限 ,點選下方按鈕安裝雅集閱境App,繼續閱讀更多精彩章節

第四章:同是天涯重生人

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的確是已死之人,但在這個重生的時空里應當沒有幾個人知道自己后來的事才是。

而且身為皇子 ,就算再怎么野心勃勃也不可能在外人面前口口聲聲稱朕 。

想到自己臨死那年,三皇子攻陷帝都時的情景。

沒準這人最后當真稱帝了。

所以他這是與自己一般重生了?

想到此處,姜念嬌只覺事情越發有趣了 。

也不知面前這人是為何重生。

不過不管他因何重生 ,她都決心幫他一把。

姜念嬌只不著痕跡的提示著面前這很可能與自己遭遇相同的少年“三殿下,我真是姜念嬌,您若不信盡可搜我身 ,我袖中還帶著參加春時宴的請帖 。”

聽她喚自己三殿下時,趙衍楨便有些恍惚 。

再聽到春時宴,他更是有種時空穿越之感。

春時宴是在每年三月尾舉辦的相親宴會。為了這場宴會 ,京中待嫁待娶的少年男女都會精心準備,以期能覓得良人歸 。

宮中自然也有這種宴會,他的母后還曾為此主持了三屆。

這種宴會極盡奢侈。

而他是通過造反奪得天下 ,當政之后 ,根基不穩 。

只休養生息了數年。

這數年里,他宵衣旰食,吃穿用度極盡從簡。

加之他后宮無人 ,宮中春時宴自然已經很多年沒有舉辦過了 。

但見面前少女神情不似做偽,趙衍楨雖然半信半疑,卻還是拉開了姜念嬌外衫的大袖 ,大袖的夾層里果然放著一張金絲牡丹絹帛裹著的燙金請帖。

請帖內側是一段娟秀的小楷,看字跡倒像是自己母后身邊的女官秋婉的字跡。

只是秋婉應當早就死了才是 。

他直至如今仍能清楚記得鳳宸宮被血水染紅的地面,以及秋婉尸身分離的頭顱。

不過當他看到那帖子蓋在鳳印上的年號便徹底愣住了。

奉元四年三月 。

那是一切滅頂之災還沒開始的時候 。

看著上面的年份 ,原是冷面的人卻突然呵的輕笑了一聲,他那琥珀色的眸子隱在暗處,只讓人瞧不出喜怒。

他用力捏著那張請帖 ,良久之后才啞著嗓子,聲音艱澀道“現在是什么時候?”

“奉元四年三月的春時宴,聽人說殿下今次還在宴上昏倒了。 ”姜念嬌等的便是他問話 ,此時自然乖巧作答 。

奉元四年的那場春時宴 ,他的確昏倒過,不過那次昏迷他是裝昏的。

畢竟那時的他太過消極避世,并不在意自己未來會娶個什么樣的女子。

因嫌春時宴太過吵鬧 ,故而他只干脆裝昏,隨后他便一直在昭榮殿休息,他記得那日似乎還曾惹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宮女行刺 。

只可惜他本就是裝昏的 ,那小宮女自然是毫無意外的被他生擒了。

他也毫無意外的聽到了背后指使人的名字。

當然這都是些無關緊要的,畢竟他從一開始便沒將那蠢人放在眼里 。

他抬頭看了看四周,只覺這里的擺設的確像是昭榮殿里的景象。

再見那破開的窗格 ,與地上摔碎的瓷碗,還有面前這的確神似姜念嬌的少女。

他很快便已經摸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

只是在過去的記憶里,這個一門心思撲在自己皇兄身上的少女似乎從來也沒有與自己有過這么近距離的交集。

如今即使如此近距離的看著面前的少女 ,他也不得不承認單從容貌上來說,姜念嬌的確算是那年春時宴上最漂亮的官家小姐。

她面如清露芙蓉,一雙杏仁眸子更是亮如山間小鹿 ,嬌軟紅唇彎彎 ,眉眼之間盡是嬌憨 。

縱然是當年與一群環肥燕瘦的官家小姐站在一處,她也是眾星拱月一般的存在 。

只是那時的她實在是太蠢了,嬌縱蠻橫 ,就算有些小手段,卻也只是自以為是的小聰明。

故而即使她那般癡情,最后皇兄卻還是選擇了那個貌不驚人 ,但善解人意,溫柔賢淑的小醫女。

而她自己反倒是被自己的那些手段繞了進去 。

其實條件絕佳如她,有時候不爭便是爭。

二人互相打量審視著對方 ,彼此之間縱然有視線相交也只是晦暗不明。

趙衍楨將手中的匕首收回 。

于此同時,那殿外終于響起幾聲喧嘩,隨著殿門被推開。

兩名宮中貴婦便被一群宮人簇擁著走入昭榮殿里。

趙衍楨只在他們進入內室之前 ,解了姜念嬌的穴道 。

隨后他只順勢坐在一旁的黃梨木圈椅上,他抵唇輕咳了兩聲,原是生龍活虎的一個人 ,此時眉眼間分明一副懨懨之態 ,倒真有幾分傳聞中的病弱姿態。

進來的貴婦們在聽到這兩聲輕咳,更是快走了幾步。

為首的婦人頭戴鳳冠,身著正紅禮服 ,長眉鳳目,不怒自威 。

儼然正是三皇子的生母敏皇后:陳知微。

陳知微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內室,又見著地上的碎碗 ,與一旁破開的窗戶神色便是一沉。

她聲音不悅道“昭榮殿的侍衛宮女都去了哪里?本宮自進來起怎么連個人影都不見?”

陳知微的面相本就凌厲,此時薄怒幾分便足以讓底下人心驚膽顫了 。

一名似是昭榮殿中的宮女立馬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

“娘娘息怒,此事……”

那宮女還沒說完 ,趙衍楨卻出聲打斷了宮人的話“母后息怒,這昭榮殿的宮人是兒臣嫌吵,讓她們出去的。 ”

說完這話 ,他并沒有看向那宮女。

但被他一番言語撈出的宮女還是對面前這猶帶病容的貴公子感激涕零 。

趙衍楨居然會幫著一個毫不相干的宮女打掩護,還刻意淡去自己被刺之事,這是姜念嬌所沒有料到的。

敏皇后也不知是信了他的說辭 ,還是不想深究 ,她不再追問。

只是她的視線卻轉向了一旁榻上的姜念嬌 。

姜念嬌連忙強忍著疼痛欲起身行禮。

姜念嬌的不便自然也看在了趙衍楨的眼里,他只裝傻溫言一句“姜小姐身上有傷,怎么現下起身了? ”

敏皇后倒是心細 ,只對姜念嬌道“既然有傷便不必多禮了。”

語落她轉了視線,卻露出不太贊許的神情看向自己的兒子 。

不過她到底沒有當著外人的面說出她為的是哪樁。

反倒是皇后旁邊一直沒有出聲的宮妃,在與三皇子互相見過禮后 ,便快步踱到了姜念嬌的榻前。

那宮妃只連忙扶著姜念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

宮妃打量著姜念嬌時,姜念嬌也在一錯不錯的盯著宮妃。

那宮妃生的美目顧盼,溫柔婉約 ,歲月幾乎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跡。

若說重回到這世上,還有什么人是她心心念念的 。

那便大約是眼前這人了 。

眼前人是毓賢妃高霽月,乃是她母親嫡親的妹妹。

當年母親嫁給姜家嫡長子后 ,姨母便入了宮。

入宮后,姨母因著容貌心性圣寵未絕,一路被抬升到賢妃的位置上 ,還收養了先后的兒子 ,也就是她的表哥趙念澤 。

姨母十分疼她,因憐她母親去世的早。

故而姨母一直極力想讓趙念澤娶了她,如此一來 ,她也能時時照拂自己。

只可惜趙念澤心里沒有自己,縱然姨母有心撮合 。卻也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姨母后來也看清了兒女親事勉強不來,也勸過自己。

但那時的她 ,卻是執迷不悟 。

只以為姨母也放棄了自己,故而行事越發癲狂。

可到最后她作繭自縛,周圍幾乎所有親人都嫌她丟人 ,而放棄了她時。

只有姨母卻仍極力想為她尋個好歸宿 。

其實不違心的說,她前生的夫君陸知章對當時的她來說的確算是不錯的選擇了。

畢竟那人在外人口中的風評的確不錯:溫文有禮,君子端方。

年紀輕輕便已是盛京府尹 。

而自己嫁給陸知章時 ,卻已是個被拐入麗華院里,身染不潔之病的青樓女子 。

雖然家中極力掩蓋此事,然而這種丑事如何掩得住。

姨母原是想著讓自己與陸知章好好過日子 ,對陸知章的虧欠 ,也是用不斷提拔的官位來彌補。

然而自己從來不是安分的性子,而她也錯看了陸知章的野心 。

到后來父親被清算,姜家倒臺。

她自然也成了棄子。

只可憐姨母去世時 ,還在心念著自己 。

而自己也因為被一朝得志的陸知章鎖在后院里,連姨母最后一面都沒見著。

想到這些舊事,她便覺淚意婆娑。

她一把撲入毓賢妃的懷中“姨母!”

高霽月一見姜念嬌這副模樣 ,一時有些手足無措,只擔憂道“嬌嬌很疼嗎? ”

“不疼!嬌嬌就是想姨母了 。”姜念嬌說話時不自覺便帶上了撒嬌的意味。

毓賢妃聞言便不自覺的搖頭輕笑了一聲“都這么大的人了,怎么還這般愛嬌。”

不過她嘴上這樣說著 ,卻并沒有推開姜念嬌 。

姜念嬌只窩在高霽月的懷中任由眼淚橫流,沒有再吭聲。

重生以來,她從不肯承認過去是自己錯了 ,只怨恨身邊的所有人。

然而只有面對著自己的姨母時,姜念嬌才不得不承認,自己過去實在錯的離譜 。

她當初若是不作死 ,嫁給誰不都是金尊玉貴的姜家大小姐 。

后來何至于淪落風塵。

又何至于讓姨母到死都還在擔憂著自己。

想到這些 ,她竟是第一次發自真心的覺得,能重生真好 。

畢竟只有重生,才有挽回一切的機會。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裡放的章節有限 ,點選下方按鈕安裝雅集閱境App,繼續閱讀更多精彩章節

第五章:佛口蛇心

“嬌嬌吶,你都不知道我跟你姨母聽說你被人推下景山涼亭之時 ,有多擔心你,好在老天保佑,我們嬌嬌吉人自有天相。 ”

姜念嬌從姨母高霽月的懷中出來時 ,一直站在毓賢妃旁邊的中年婦人立時便開口表達著自己的關心 。

這是個約莫三十多歲,身形微胖的婦人,那婦人穿著一身命婦禮服 ,只一副慈眉善目,樂天知命的姿態。

這樣的面相在這盛京的官家夫人圈中想來便是個人緣好的。

畢竟與人交際時,誰不喜歡面慈心善的 。

也只有前世在她面前栽了大跟頭的自己 ,才知道這婦人原是個佛口蛇心的。

她是自己父親姜放娶的繼室:于瑟。

據說其年輕時也是個多才多藝的美人 ,自己父親沒有與自己生母成婚之前,也曾與她這繼母有過一段戀情 。

只可惜那時門不當戶不對,父母之命難違。

父親最終還是與這繼母分道揚鑣 ,各自嫁娶了他人。

直到后來她生母早死,而這婦人也遇人不淑,他們二人才重新在一起 。

那時的婦人因為在夫家的磋磨其實就已是如今的模樣了 。

而且她嫁過來時 ,還帶了個小拖油瓶過來。

她那時其實一直都不明白,她父親也是當朝丞相,圣上面前的紅人 ,為何會娶這樣一個女人過門。

不過即使她十分討厭這女人,也不得不承認她這繼母是個極會做表面功夫的 。

她前生雖知她這繼母不是個好的,卻還是太過輕敵。

如今在自己這后母手里頭吃過苦頭 ,她自然不敢小看這婦人。她只垂眸低頭,一副乖順模樣“累姨母和母親擔心了 。”

于瑟倒沒料到姜念嬌居然也有這么乖順的時候,一時只微微一愣。

不過片刻 ,于瑟便和善笑道“我倒沒什么 ,只是賢妃娘娘身子不好,聽說你出事只差點沒暈過去。”

聽了于瑟的話,毓賢妃只不甚贊同道“哪有你說的那么夸張 。 ”

于瑟便討好的笑道“是我夸張了 ,娘娘莫怪。”

“不過那蘇醫官的女兒也真是,怎么偏偏這般不長眼,只往我們嬌嬌身上推。”

聽了于瑟的話 ,原沒多想的毓賢妃果然皺了眉頭 。

“這蘇醫官是誰?她女兒又是什么來歷? ”

于瑟還沒開口,倒是于瑟身后一名身形窈窕,一身素色裝扮的少女怯怯開了口“止柔不是這樣的人。”

她這話顯然是沒人樂意聽的 ,縱然是于瑟這總是一副和善面容的,此時也不免微微睨了少女一眼,只似是警告她不要亂說話。

少女被于瑟瞪了一眼 ,原本鼓起勇氣才為自己好友說出的話也只能再度咽回肚中 。

這少女便是她繼母與前夫所生的女兒了,據說其父原是姓葉,但隨母親過來后 ,她便改姓為姜 。名喚姜芝。

這姜芝其實也是個粉面桃腮的清秀佳人 ,然而她生來面怯,此時跟在其母身后,不似個官家小姐 ,倒似是身后的婢子丫鬟。

而且說來也奇,她母親雖是個長袖善舞的,然而她的心性卻與她母親截然不同 。

她印象中的這個妹妹 ,是個沉默寡言,且唯唯諾諾的人。

而且這妹妹似乎還跟自己的情敵蘇止柔是好友。

故而那時的她其實是頂看不慣這姜芝的 。

但如今看來,這姜芝可比她母親要好應付多了。

于瑟止住了姜芝的話 ,便又笑著同她姨母搬弄起是非來。

“這蘇醫官的女兒名叫蘇止柔,最近與大殿下走得很近 。我聽嬌嬌的朋友嫤年姑娘說,這丫頭是個想攀高枝的 ,因為嫉妒嬌嬌與大殿下的情誼,故而才對嬌嬌動了手。”

說這話時,于瑟甚至還帶點笑意仿佛同自己賣好一般致意。

從前的姜念嬌一直不明白自己這后母為什么要幫著自己打擊蘇止柔 。

她原以為這于瑟是想討好自己故而才這樣說的。

而她那時有的是人捧著她 ,她又是個頂傲嬌的小姑娘 ,自然并不買于瑟的帳。

直到后來,她與表哥越來越離心,周圍人也再不看好她與表哥的感情 ,她被自己自以為是的感情逼的走投無路,竟開始求著于瑟替她出主意 。

于瑟的主意自然是又狠又毒,只可惜她聽了于瑟的話 ,想害蘇止柔不成,反讓自己被人生生糟蹋了 。

想到舊事她其實頂想撕了這于瑟的,只是自己父親對于瑟的感情似是十分深厚。

此時這人狐貍尾巴都沒露出來 ,自己根本不可能對她做什么。

而且她這話雖是幫著自己,其實卻是將自己與陳嫤年的關系架在火上烘烤 。

自己若是直接否認,倒顯得陳嫤年是個滿口胡話的。

陳嫤年雖然不在此處 ,但她一點都不懷疑自己這繼母沒有點讓陳嫤年得知此話的本事。

只是讓她就此認下此事,雖然可以迷惑自己那繼母,但自己綁定的系統怕是不肯放過自己 。

兩方糾結 ,她還是開口同系統打了商量:系統我若是假意認下蘇止柔推我之事 ,你會怎樣?

系統冷冰冰道“我不會怎樣! ”

姜念嬌松了一口氣。

然而說話大喘氣的系統卻接著道“但你會死! ”

“……”

雖然陳嫤年對自己來說也挺重要的,但與她比起來,果然還是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故而在自己姨母高霽月要命人傳蘇止柔過來時 ,她及時開口道“姨母,嫤年那時是看錯了,那蘇止柔并沒有推我 ,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

她這話一出,場中眾人神色各異。

姨母高霽月顯然是不大相信的“嬌嬌,你說的是真話? ”

“自然是真的 ,蘇止柔不過一個小醫官的女兒,她哪有膽子推我!”

見姜念嬌堅持如此作說,高霽月的疑惑便也消了大半。

她這外甥女從來不是個肯委屈自己的 ,若真有人推了她,都不必她來問,她也會第一時間來跟自己訴苦 。

故而高霽月也不疑有他 ,只以姜念嬌弄傷自己之事 ,輕言責備了她幾句。

這期間姜念嬌竟是乖乖聽著。

高霽月顯然有些意外,不過卻并沒往更深層想 。

畢竟嬌嬌若能懂事些,也是她樂見的 。

之后她又低聲囑咐姜念嬌道“嬌嬌 ,既然你摔傷了,這兩天便在家中好好養病,這春時宴咱們不參加也罷。”

若是從前姜念嬌自然是無所謂的 ,畢竟她一直以為自己會成為表哥趙念澤的妻子。

然而如今趙念澤是徹底沒了指望 。

而她遲早是要嫁人的,若再如從前那般隨便,誰知道會不會再嫁一個白眼狼。

故而姜念嬌連忙搖頭道“姨母 ,春時宴我還是可以參加的,我傷的不重,至多這幾日 ,我不在宴上表演才藝便是了。 ”

高霽月的神色卻是一凝,她看了一眼于瑟兩母女 。

這于瑟也是個識趣的,只笑著道“我突然還想起我有事要忙 ,嬌嬌你且與你姨母先說會話 ,我去去便回。”

說完這話,于瑟便拉著自己女兒姜芝離開了昭榮殿。

此時敏皇后與三皇子也早就離開了,待毓賢妃遣散身邊的侍女 ,這室內便只剩下姜念嬌與毓賢妃二人 。

毓賢妃帶些疑慮神色道“嬌嬌,你同姨母說實話,這春時宴上你可是看上了哪家公子?”

“姨母怎么會這樣問? ”姜念嬌疑惑的問道。

高霽月知道自己這侄女有些不知世事 ,故而也不掩藏,只直接把話挑明了說“三殿下非你良人,你父親與陳家勢同水火。”

聽了高霽月的話 ,原本驚疑不定的姜念嬌此時倒是松了口氣 。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父親與陳家勢同水火,陳家便是敏皇后陳知微的娘家了。

其父乃是前朝三輔臣之一,而且因掌著天下兵馬大權 ,他父親不僅是三輔臣,還是三輔臣里只手遮天的存在。

當年前朝邕靈帝被廢,當今圣上被迎回宮 ,也基本都是陳家的決策 。

只是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姨母居然能將自己與那三皇子聯系上 。

她不免暗笑自己姨母多心 ,為了打消姨母的顧慮。

她信口開河道“姨母放心,我就算是喜歡路邊的乞丐,也不可能喜歡三皇子的 ,他那小身板一看就是個英年早逝的命。他那樣的哪里比得上念澤表哥 。”

此時只有自己與姨母在昭榮殿內,姜念嬌說話自然也沒什么顧慮,只什么話狠 ,便用什么話來表現自己的決心。

如果她現在能知道某人多疑的性子,和喜歡在自己存疑的人身邊安插探子的習慣。她一定會后悔自己今日的信口開河 。

然而這些也都是后話了。

見姜念嬌說的信誓旦旦,毓賢妃便也只當是自己太過多疑敏感。

畢竟嬌嬌有多喜歡澤兒 ,她心里一直是清楚的 。

這么多年的喜歡怎么可能說變就變。

至于今日嬌嬌與那趙衍楨二人孤男寡女獨處一室,沒準也只是趙衍楨為了吸引嬌嬌注意而耍的小手段。

畢竟嬌嬌可是遺傳了她姐姐的美貌,本就是春時宴上最出眾的美人 ,這樣的美人有幾個追求者又有什么稀奇的 。

如今看來,她還是得讓澤兒對嬌嬌多上心一些。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裡放的章節有限,點選下方按鈕安裝雅集閱境App ,繼續閱讀更多精彩章節

第六章:曲水流觴

時值三月 ,景山行宮外的桃花溪林處,一場春時宴正在此處舉行。

溪是人工開鑿而成,兩岸筑以鵝卵石 ,只為做曲水流觴之雅意 。故而溪流曲折蜿蜒 。

而在溪流上游處,正放著一盞荷葉托底的羽觴與一個裝滿令簽的簽筒。

羽觴隨著落花流水蜿蜒而下,落在誰面前 ,那人便得抽出其中一支令簽,隨后根據令簽上的要求表演相應才藝。

而也只有表演才藝過后才有資格滿飲杯中美酒 。

姜念嬌自然也參加了這場游戲,但因為身上傷勢沒好 ,她又答應自己姨母不做表演,故而今日春時宴上她什么都沒準備。

反正她靠臉也能刷來不少王孫公子的青睞,才藝表演以后有的是機會表現。

只是當她發現今日的主宴人居然是祁陽公主 ,而且祁陽公主還將原本該在末席的蘇止柔安排在她上首的席位,又在她斜對面直接安排了趙念澤,她便不免有種微妙的感覺 。

她與祁陽公主都是心高氣傲之人 ,自幼便不對付。長大后又成了多年的老冤家。

祁陽公主知道自己討厭蘇止柔 ,便各種示好于蘇止柔,只為蘇止柔和她表哥趙念澤的戀情之路大開綠燈 。

今日她做主宴人,還不知會用些什么手段。

不過很快她便發現在自己決心不與蘇止柔爭自己表哥趙念澤之后 ,祁陽公主的那些小手段便也只是黔驢技窮了。

畢竟用一個小醫官的女兒安排在自己上位,除了惡心自己,其實更只會讓人嘲笑她祁陽公主不知禮數 。

而她的視角很清楚的便能看到自己表哥趙念澤 ,此時她自然也能毫不意外的發現趙念澤的視線只全數落在蘇止柔的身上。

在她收回視線時,上首的祁陽公主果然正對著她笑得一臉挑釁。

若是從前,她定然會出言與故意挑事的祁陽公主爭執幾句 ,然而今日她實在沒什么心思與祁陽公主就這種小事爭論 。

故而在祁陽公主對著她笑得挑釁之時,她也只是點了點頭,與祁陽公主示意 。

她這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倒是氣的祁陽公主連笑意都收了。

不過她今日雖然不想與祁陽公主產生爭執,有人卻是看不慣的。

坐在她下首的陳嫤年從來不是個忍氣吐聲的主,她在見到蘇止柔居然坐在姜念嬌的前面 ,她立馬便出聲質疑道“祁陽 ,這小醫官的女兒怎么還排在我們前頭了?這會不會有些不大合適啊? ”

祁陽等的便是她們質疑自己的時候,因為不管她們說的多有理,只要她們質疑 ,看在趙念澤的眼里便都是挑刺 。

果然隨著陳嫤年的話音落下,在她對面的趙念澤便用一臉責備的眼神看著自己。

姜念嬌對于這被戀愛沖昏頭腦的表哥很無語。

陳嫤年的質疑合情合理 。

更況且陳嫤年的話也不是自己說的,他瞪著自己做什么?

為免給自己平添幾分悶氣 ,姜念嬌只干脆轉頭不看自己表哥。

不想她不過側偏了視線,居然見到了坐在自己表哥下首的趙衍楨。

這倒算是奇事一樁了,畢竟往年的春時宴 ,這位三殿下并不怎么參加 。

趙衍楨今日穿著素白繡金線的水墨鶴紋圓領袍子與同色寬袖外衫。

一陣輕風過,只吹起他頭頂的桃花枝,倒正映了詞中那句春日游 ,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似是感應到了姜念嬌的注視,那少年也轉頭看向姜念嬌 ,甚至還同她笑著點了點頭。

他這副模樣 ,哪還有昨日那般兇戾之氣 。

姜念嬌自然也同他點了點頭。

想著姨母昨日的話,她很快便又轉了頭去。

只聽上首的祁陽正回應著陳嫤年的質疑“往年里都是照著長輩們的規矩來實在有些無聊 。今日咱們只以才論座,又何必那么在意坐次?若說不合適 ,你這位置倒確實不合適 。”

她這話音一落,只惹得場中諸位公子小姐忍俊不禁。

陳嫤年只喜歡舞刀弄槍,連繡花都不會。在京中閨秀圈中也算是出了名的“不學無術” 。

祁陽顯然是有備而來 ,陳嫤年自然被懟的啞口無言。

而且她雖混不吝,卻也不可能真對著祁陽動手,故而她只能氣的輕哼了一聲 ,就此座下。

姜念嬌本是不打算搭理祁陽的,但見祁陽引火燒到了陳嫤年身上,她便也笑意盈盈的起身道“公主的想法倒是有趣 ,以才論座?公主坐在首席想來定然是自認才藝第一人了?我記得那時跟公主在太樂坊學舞時,公主的水袖舞確是一絕,不如今日便由公主開個頭彩如何? ”

聽到姜念嬌的話 ,一旁的陳嫤年也非常上道 ,她只立馬起哄道“我確實什么都不會,但公主殿下一定很有水準,不如跳一個唄 。 ”

有不明就里的自然跟著附和。

這便是踩到了祁陽的痛處了 ,祁陽雖然諷刺陳嫤年不學無術,但其實她自己也不比陳嫤年好多少,而且陳嫤年是自幼隨自己父親在邊關 ,無心學這些,她卻是真有點手腳不協調。

尤其當年學水袖舞時,簡直災難現場 。

不是她踩到自己的水袖摔倒了 ,便是踩著了別人的水袖。

今日她原本當個主持就好,也沒人會去追究她的過去。

不想她卻偏要來招惹與她知根知底的姜念嬌 。

此時被姜念嬌與陳嫤年這么一激,她的臉色更是一黑“我貴為公主 ,憑什么表演給你們看,你有這個本事你怎么不表演?”

姜念嬌笑意盈盈道“我就是自認沒這個本事,所以我才坐在這里啊。”

祁陽自然也聽出姜念嬌是在拐彎抹角罵自己沒有自知之明。

可她此時氣急反而詞窮 ,只對著姜念嬌你你我我了半天 。

還是一旁的趙念澤看不下去 ,替她解了圍“祁陽在此處只是為了做好主持工作,她愿不愿意表演是她的自由 。 ”

說完,他又轉頭安撫祁陽道“二妹 ,你今日主持便好,其他的不必理會。”

得了趙念澤的解圍,祁陽便又重新打滿了雞血 ,她笑著道“皇兄說的是,有些人總以為自己天下第一,其實什么都不是。”

說完 ,她還挑釁的看向姜念嬌 。

不想座回席位的姜念嬌卻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她只示意自己身邊的丫頭替她將葡萄皮剝了。

她這樣子倒似是完全把自己當成了空氣 。

祁陽雖然不甘,但當初與姜念嬌一同學習時,姜念嬌確實樣樣都比她學的好 ,連嘴皮子都比她利,故而她也只能憤憤不平。

沒了祁陽的挑事,那羽觴與簽筒自然也被投放入了溪流之中。

眾人只按照簽筒之上的要求進行各種才藝表演 ,因為才藝是隨機的 ,而大多數人并非樣樣精通,若有抽到自己不順手的,便免不了出些洋相 ,如此倒是給宴上添了不少笑聲 。

當然這其中也有才藝極佳的,她表哥趙念澤是一個,雖然他抽到的是舞字簽。

但這支舞字簽也并沒令他出丑 ,他只解了身上配劍,給眾人表演了一段劍舞。

劍舞,花揚 ,林下少年身姿飄逸,只讓對岸女席的少女們跟著春心萌動 。

反倒是坐在姜念嬌旁邊的蘇止柔只低著頭一副心事沉沉的模樣。

難道她這是與自己表哥鬧別扭了?

這不應該啊?

從剛才她表哥盯著蘇止柔的眼神來推斷。兩人應該沒什么矛盾才是 。

許是姜念嬌視線太過專注,那原本只低頭掩飾性的吃著桌上糕點的蘇止柔 ,也似是感受到了姜念嬌的視線 。

她恬淡的朝著姜念嬌笑了笑,似是早忘了昨日姜念嬌是怎么對她的。

不過她的眼底還是有著幾分淺淡的憂傷。

姜念嬌見她望著自己笑,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擱這思考她跟自己表哥為什么鬧別扭 。

他們鬧別扭關自己什么事?自己沒在其中作梗已是天大的善念了。

想到這里 ,姜念嬌只刷地一下別過頭去。

她表哥的劍舞不知何時已經結束 ,那羽觴流到了趙衍楨的面前 。

趙衍楨身后的內侍立馬替趙衍楨撈起了水中的羽觴與簽筒。

趙衍楨抽的是樂,他便命下面的人將一支白玉洞簫取了過來。

他本就豐神俊朗,天人之姿 ,此時那洞簫音律起,眾人只以為是神仙公子踏月而來 。

他吹的是一曲《鳳求凰》。

當年司馬相如為求卓文君垂憐,曾在花園為文君彈奏此曲。

只是倒不知這樣的翩翩公子 ,誰會是他的文君了 。

姜念嬌正胡思亂想之際,不想倒是與趙衍楨的視線相對。

見他眸如星漢,四目相對之時 ,也不知緣何,她只覺有幾分不自在,只匆忙轉了視線。

到他一曲終了 ,她也沒再敢把視線往他身上放去 。

之后雖也有出彩的表演,但也不知是前面表演的人太過出彩,還是她審美疲勞 ,之后的表演在姜念嬌看來反而都太過寡淡了 。

到羽觴停在蘇止柔面前后 ,蘇止柔只親手從水中撈起荷葉托底。

她抽的也是樂。

姜念嬌從沒見過蘇止柔表演才藝,此時不免也有幾分好奇 。

那蘇止柔抽了簽后,只羞澀一笑“我沒什么才藝 ,只自小隨父親識藥習醫,偶爾疲累之時,便折葉來吹 ,其他的樂器我也不會,故而還望諸君莫要見笑。 ”

說完這話,她只從袖中取了一片早就備好的葉子。

表演樂藝的誰不是取用名貴的樂器來演奏 ,只她卻寒酸到摘片葉子便來充做樂器 。

底下自然有竊竊私語看她笑話的人。

不過她話雖謙虛,卻并不怯場。

她抽了葉片放于唇邊,吹的也并非什么高山流水 ,陽春白雪 。

那樂聲輕快悠揚,婉轉清麗,只似是不知名的民間小調 ,不時還能聽到她模擬著各種鳥兒的鳴叫。

她容貌雖平庸 ,也無奢華的衣衫,但透過那樂聲仿佛能感受到這庸常的軀殼之下,那無可比擬的活力。只如涓涓溪流撫慰他人心傷 。

到一曲終了 ,場中還沉浸在那輕快的樂聲之中,這樣的春游天,似乎倒的確是她的樂曲更符合當下的意境。

也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好!眾人方才如夢初醒。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裡放的章節有限 ,點選下方按鈕安裝雅集閱境App,繼續閱讀更多精彩章節

第七章:與祁陽的菜雞互啄

蘇止柔取了羽觴中的酒飲過后,便有內侍重新過來添了新酒 。

隨后那內侍只將載著羽觴與簽筒的荷葉托底按著輕輕一推 。

但這內侍按著托底的手法過重 ,杯中酒水與簽筒瞬時便全掉入了水中。

于是那內侍只能在撈起這些東西后,重新換過新的羽觴與簽筒。

換新后,這一次倒是十分順利 。

隨著內侍輕輕一推 ,那荷葉托底便順著潺潺流水輕輕打著旋兒轉了起來。

流經姜念嬌這一席時,眼見著那荷葉托底便要往她對面的男賓席流去,不想一陣急流推過 ,原本往男賓席去的荷葉托底只輕輕一轉 ,卻再次流到了姜念嬌這邊。而且因為她這邊的曲水弧度比其他地方更為彎曲,這荷葉托底幾乎是毫無疑問的在她面前停下 。

看著荷葉托底停在姜念嬌的面前,對面如同白面饅頭一般白胖的青年明顯松了一口氣。

在與姜念嬌的視線相對時 ,那青年只頗為不好意思的嘿嘿傻笑一聲。

姜念嬌并沒怎么看那青年,她只是轉了目光看向剛才推羽觴的小內侍 。

那內侍低著頭根本不敢朝她的方向看過去,而上首的祁陽更是藏都藏不住自己上揚的嘴角。

她幾乎不用帶腦子都知道祁陽又在玩一些自以為聰明的小把戲了。

在自己的侍女翠翹將托盤撈上來后 ,她沒有如其他公子小姐一般讓自己身邊的侍女小廝替自己抽簽 。

她只示意翠翹將簽筒交給自己,隨后她親自抽了一支簽。

看著簽上的舞字時,她就知道祁陽打的什么主意了。

她舞跳的好 ,樂器也很拿手,可以說簽筒中的任何一項內容拿出來讓她表演,她都能博得滿堂彩 。

但前提條件是她昨日沒有從景山小涼亭摔下來 。

雖然昨日姨母連夜為自己召了好幾位御醫。

然而她摔的不輕 ,這些御醫也不是大羅圣手,她的傷自然不可能一夜好全,今日她連走路都扯得筋骨痛 ,此時若再跳個舞 ,且不說會不會發揮失常,只怕這舞跳完,自己得在床上躺大半個月。

故而與其跳舞 ,她還不如直接拆穿祁陽的陰謀來的比較實在 。

然而就在她要擲下簽筒時,坐在她旁邊,一直不怎么說話的姜芝卻絞著手中絹帕 ,怯怯開了口“阿姊,你昨日摔傷了,今日怕是不方便 ,不如還是由我代你跳吧?”

姜芝會開這個口倒是姜念嬌沒有料到的。

畢竟姜芝在自己面前是真的沉默寡言,而且她顯然還有些害怕自己。

平日除了與自己打招呼,其他話語根本不會多說 。

但看姜芝這副緊張的模樣 ,她很快便想到了一個可能。

姜芝自己主動同自己開這個口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倒是她的母親于瑟似乎十分想將自己的女兒推銷出去 。

畢竟于瑟其實一直都希望自己女兒能如她的第二段婚姻一般攀個高枝嫁過去。

她看了一眼對面的男賓席,那里座著的自然都非富即貴。

只要對面有一個能看上姜芝,這樁生意對于瑟來說都不算賠本買賣 。

其實她頂想讓于瑟吃癟 ,可為了反對而反對 ,自己不就變得跟坐在上首那個為了抬杠而抬杠的祁陽一樣了嗎?

熟知后面事情發展的姜念嬌,自然樂得看戲。

畢竟她縱然十分憎惡于瑟,卻也不得不承認于瑟這種人的處世哲學其實十分好用。

在外人面前裝作姐妹情深觀感總比劍拔弩張來的好 。

故而姜念嬌只笑著應道“如此也好 。”

隨后她只朗聲解釋道“我昨日摔傷了 ,今日怕是表演不了。 ”

祁陽等的便是她這句話,此時自然不忘挖苦道“既然表演不了,你來參加做什么?倒是浪費一個名額 ,還白白壞了旁人的興致。”

姜念嬌只微微一笑道“我也沒說不表演,恰好我舍妹提出來要主動代我跳舞,不如今日便由我舍妹代勞吧?”

她的提議倒沒什么人反對 。

畢竟姜念嬌昨日摔傷的事大家多少也聽說了。

他們自然不可能讓一個傷員來表演。

然而祁陽心里顯然正憋著一股要與姜念嬌拼個勝負的勁 ,故而她只繼續找碴道“這也能由你舍妹代勞 。你怎么不讓你舍妹干脆整個代替你的人生! ”

她這話音剛落,姜念嬌的臉色也沉了,這話讓她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過去。

她記得自己當年被自己繼母安排的人拐進麗春院后 ,這非她父母親生的繼妹便取代了她的地位,只以姜府嫡小姐的身份嫁給祁陽的弟弟趙睿安。

而當年她母親留給自己的嫁妝則全被于瑟拿去當成了姜芝的嫁妝 。

這也導致她后來嫁入陸家時,嫁妝少的可憐 ,后來添置的大部分嫁妝還是姨母為她新添置的。

雖然這一切都是姜芝母親于瑟的安排 ,而這姜芝拿了她的嫁妝嫁給五皇子也沒什么好命,只在出嫁第二年便死了,但她還是沒法不對這一點心存芥蒂。

姜念嬌因為念及往事 ,面上神情多少有些失魂落魄 。

然而她這副模樣看在旁人眼里竟有幾分可憐,姜念嬌對面的小胖子想著若不是剛才那陣急流,這出丑的便是自己 ,故而他主動開口道“皇姐這話有些不大妥當吧,咱們參加宴會就是圖個樂呵罷了。皇姐又何必搞得這么劍拔弩張。”

這位幫姜念嬌說話的小胖仁兄乃是四皇子趙誠遠 。

這位雖是皇子,卻也是個只圖安樂的主 ,聽說他詩書六藝門門墊底,唯一的愛好便是吃喝玩樂,其中尤以吃字為最 。

他不僅喜歡讓周圍人研究吃 ,有時候興致來了,甚至自己動手。全然不顧什么君子遠庖廚的古訓。

為此還挨了當今圣上不少訓斥 。

好在小胖皇子是個心寬體胖,沒什么壞心思的。

見為姜念嬌出頭的居然是趙誠遠 ,祁陽不禁嗤笑一聲“既然受傷了 ,就老實在家待著養傷唄,這么巴巴的跑出來,怎么?這是愁嫁了?”

隨后祁陽還不忘拉上趙誠遠損上一句“趙小胖 ,你既然這么喜歡英雄救美,不然你就英雄當到底,主動替我們嬌滴滴的姜大小姐來跳個舞唄。 ”

說完這話 ,祁陽與祁陽交好的女眷都禁不住掩唇嬌笑 。

趙誠遠被祁陽這般奚落,當下大臉漲得通紅,瞧來似是頭笨重的大熊。

姜念嬌此時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她只輕輕嘆了口氣道“我姜念嬌的確沒有公主好命,公主殿下自然是皇帝的女兒不愁嫁,我姜念嬌卻不行。 ”

她這話聽來倒似乎是在捧著祁陽了 ,多年的老冤家祁陽一時都不知姜念嬌是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

但聽著事事都比自己強出一頭的姜念嬌,居然也有在她面前伏小做低的時候,她心中還是十分快意的。

她傲嬌的輕哼一聲“你知道就好。”

倒是一直沒出聲的趙念澤也似是受不了祁陽的飛揚跋扈 ,他慣來討厭性格嬌縱的女孩兒 。

今日姜念嬌的表現倒似乎沒有往日犀利。

他意外之余 ,自然也得拿出作為皇長子的威嚴。

不過考慮到祁陽是如今盛眷正濃的林貴妃的女兒 。

他也不打算得罪對方 。

他只是不甚贊同的喚了一聲“祁陽。”

在祁陽不解的看向自己皇兄時,趙念澤只冷聲道“讓宴會繼續吧。 ”

祁陽對自己這位皇兄,素來敬重 ,此時自然沒什么異議 。

而沒了祁陽的搗亂,這宴會自然便也繼續了下去。

姜念嬌在問過姜芝跳什么舞后,只讓自己身邊的侍女取了一把琵琶過來。

隨后姜念嬌便親自為姜芝彈起了《綠幺》 。

只見姜念嬌猶抱琵琶半遮面 ,轉軸撥弦三兩聲。

隨著琵琶聲如落花流水從蔥蘢的指尖流出,換了舞姬衣衫的姜芝便也緩步而來。

《綠幺》的動作弧度很大,姜芝穿的是坦領的輕薄長裙 ,蔥嫩的柳枝色衣衫只將少女青春明媚的一面襯得嬌艷欲滴 。

她雖比自己還小上幾歲,但體態卻已十分窈窕,此時的她只如春日的柳枝嫩芽。

原有的五六分顏色也瞬間被提到了八九分。

見慣了她低眉順眼的模樣 ,此時見她這般的確是讓人眼前一亮 。

她的舞技其實并不算超群,但勝在鮮亮,隨著輕快的節拍響起 ,她只如春日花園中的蝴蝶翩躚起舞。

雖然姜念嬌的容貌更讓人驚艷 ,但不得不承認今日這一場眾人的目光卻只為姜芝而停留。

便是姜念嬌看著表現這樣出色的姜芝 。也不得不承認,于瑟是個十分厲害的女人 。

她甚至都能想到姜芝這場舞跳完后,會有多少王孫公子趨之若鶩。

她實在好奇 ,如果這姜芝的追求者多了,于瑟還會不會讓自己的女兒選擇原來的那個人。

想到此處,她的視線便也轉向了祁陽的弟弟五皇子趙睿安 。

趙睿安的視線自然是落在姜芝的身上。

不過比起旁人純粹的欣賞與癡迷 ,他的眼神清醒而狂熱。仿似是善射的獵手發現了林中的麋鹿 。

她實在不喜歡趙睿安這樣的眼神。

即使這趙睿安其實也算是個十分英俊的小后生,而且還是有機會角逐太子之位的皇子之一。

但這人還是給她帶來一種并不舒服的體驗 。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裡放的章節有限,點選下方按鈕安裝雅集閱境App ,繼續閱讀更多精彩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