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紅樓(1)

紅樓(1)

林雨桐看著外面陰沉的天,心里有些焦急。這雨馬上就要下來了,自己的便宜弟弟林雨楊還沒有從學里回來 。

三年前,她來到這個世界,身邊就只有發燒燒糊涂了的弟弟林雨楊。

兩人是姐弟,但是卻同歲。是一個爹,分屬于兩個不同的媽的孩子 。

兩人的親生母親,都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妾室。至于因為什么,將兩個懷著身孕的人趕出門就不得而知了。

兩個姨娘也病死了 。只留下這對姐弟相依為命。姐弟倆在一家庵堂里安身,那庵堂只有兩個年老的姑子。等兩個姑子都病死了,這兩孩子就沒人照看了 。

林雨桐來的時候,這個身體,不知道餓了多久,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 。旁邊不大的男孩,手里死死的攥著一把米,就暈倒在她的旁邊,渾身燒的通紅。

那時正是冬天,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不知走了多遠的路才討來一把米給姐姐,自己卻病倒了。

林雨桐的心瞬間就酸澀起來了 。

自己雖然是個外來人,但也不僅僅是一個過客。她必須在每個世界里過完屬于自己的一生的。

她也把每次的世界,當做自己的一次人生 。

到現在為止,她還不知道自己在一個什么樣的世界里。她只知道,這個世界估計原本并不該有她們姐弟的。因為若是沒有她的到來,這小姐弟倆早就餓死凍死了 。

作為一個外來者,金手指是活下去的必要配置。她的配置不算好,但也不賴。只有一個半畝大小的空間 。空間里能種植,也能存住活物。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空間的中間位置,有一個小小的泉眼,里面的水,永遠都保持在那小小的坑洼里,臉盆大小的坑洼而已。用多少,好像都不會干涸一樣 。這水有一樣好處,就是長期服用,能強身健體,排毒養顏 。

這水加上從現代帶回來的常用退燒藥,算是將便宜弟弟的命被撿回來了。

于是,姐弟倆就這么相依為命的過活了下來。

在這里過一輩子,是林雨桐的工作 。既然有工作,就必然有任務。這任務就是在這些不同的世界中,搜集有價值的東西。這個東西,不是金銀珠寶,不是古董字畫 。這些東西再多,也帶不回現代的生活里。

也就是說,在這個世界收集的物資,在下個世界可以用。卻無法帶回現代屬于自己的生活去 。

想要轉化為人民幣,就得自己找能拿的出去,也能賣的出去的東西。

凡是有形的都無法拿,那就得搜集無形的。

前些日子,林雨桐就搜集到一種腌制泡菜的秘方,馬上傳輸了過去 。結果公司說,賣給一家泡菜小作坊,人家給了五千塊錢。公司抽取百分之五十的利潤,也就是,林雨桐終于通過這樣的方式,換取了兩千五百人民幣。

對于她來說,她挺知足 。在每個世界不管待多長時間,在現實生活中也只有一周而已 。

哪怕在這個世界中只搜集到這一點有用的東西,那這一次任務也不虧啊。一周兩千五,一個月四周,每次要是都是這種收入的話,一月就一萬了。蠻不錯的啊!

畢竟這是不帶開銷的純收入,她吃住都在異次元的世界里哦!

但若是換個角度,在任務世界里,人和事都是活生生的,她也會餓,也會痛 。要是再這里過得好,那是享福呢。這一周是賺了。要是過得不好,那就得忍受一輩子的痛苦折磨啊 。

這是林雨桐所不能忍受的。所以,她得努力啊!不光為了在這個世界過得好,也得為下個世界打好基礎不是。多給空間里攢一些錢財,下一次就少受點罪不是 。

抱著這樣的心態,林雨桐開始在這個還不知名的世界里開始了艱難的求生。

兩個姨娘也沒有留下什么錢財,只有林雨桐這個身體的母親劉姨娘,進府為妾以前,家里是開醬菜作坊的。后來家里人惹上了官司,她才賣身為奴的 。

這位姨娘自己做醬菜的手藝就不錯。林雨桐記憶里還是有些印象的。不過大多數所謂的秘方,百度上都有 。傳回現代也不值錢 。

不過在當下,卻幫著林雨桐找到一條活下去的出路。

這里是南方,應該在揚州附近。而南方的醬菜和北方還是不同的 。

劉姨娘是北方人,醬菜自然是北方的手藝。揚州可是一個繁華的地方,來往的人天南地北,什么地方的都有。北方的人自然也想念這一口家鄉的小菜 。

所以,林雨桐這三年從一個人抱著醬菜壇子走街串巷,到專門給商鋪供貨。如今都有了自己的醬菜作坊。

原來棲身的庵堂,姐弟倆也不住了 。搬到山下,在村里買了房,置辦了田地,也算是有產階級了。

后來,又送了弟弟去書院讀書。

林雨桐雖然愛財,但又不是鐵石心腸的人 。在這個世界,一輩子且長著呢。就得把這日子當做日子過。

如今空間里存著一百來倆的私房錢 。外面有五十畝的良田,一座青磚黛瓦的院子,另外有五十兩銀子和一個醬菜作坊 。供養弟弟讀書,已經不再是艱難的事了。

家里沒有下人,雜事都是請短工來做。

林雨桐對現在的生活很是滿意 。桌上的飯菜想必都已經涼了。可弟弟還不見蹤影。又刮起了風 。這秋天的雨,又陰又冷,淋著了,可不得作病。她有些后悔,沒早早的買輛馬車回來,要不然,也不用這般著急。

正想著要不要叫作坊的伙計去學堂里看看,就見遠遠的一輛馬車朝自家行來 。

林雨桐眉頭一皺,這是怎么話說的。自家可就姐弟二人,連個親戚和相熟的人都沒有,來的能是誰呢。

馬車停下來,就見一個五十來歲的老者從馬車上下來,然后車簾子撩開,自家弟弟從車里鉆出來 。

林雨桐這才松了一口氣:“你這孩子,怎么現在才回來。”她轉頭對著那位老者客氣的笑:“舍弟怕是搭了老先生的順風車,真是謝謝您了。 ”

林管家看著站在門口,笑的一臉從容的姑娘,心里感慨 。又見她把比她只小了一個月,已經比她高出一個頭的弟弟叫‘這孩子’,又覺得十分的好笑,不由的莞爾 。

林雨桐心說,這人什么毛病,莫名其妙的笑什么。但想到自家弟弟到底麻煩了人家,就客氣的讓人進去坐:“要是不嫌棄寒舍簡陋,進來吃杯熱茶。”

林管家趕緊應下,跟了進去 。

林雨楊有些無奈的看了長姐一眼,都不問清楚就往家里帶人,我看今兒這事怎么辦。

林管家打量這小小的院落。正房帶兩廂,干凈整潔,還透著雅致 。殊為難得啊。

林雨楊偷偷的扯了扯姐姐的衣袖,明顯有話說。

林雨桐心說,這人在跟前,怎么說私房話 。對人家也太不禮貌了。她一把扯過袖子,都這般大了,還總是愛扯著她的袖子,什么時候才能長大。

林雨楊摸摸鼻子,沒轍了 。不給他解釋的機會,一會子驚著了,可不怨他。

進了堂屋,分賓主坐下。林雨桐將今年新曬的菊花茶拿出來待客,甜白瓷的杯子里,朵朵花瓣綻放 。林管家起身雙手接了 。

這個動作,立馬叫林雨桐有了警覺。這不對啊!

她看了弟弟一眼,就見他一副‘你才發現’的眼神正看著她。

林雨桐沒得到答案,就轉向眼前的老者:“您這樣,倒叫我惶恐 。”

林管家能來,就證明已經打聽清楚了。從林雨桐一個人帶著弟弟,怎么過活的,都打聽的清清楚楚。別說三年前還只是一個八歲的姑娘,就是一般的男子,也沒有這般能耐,又能吃苦耐勞的 。不僅掙出一條活路來,還置辦下如今的家業,供養弟弟念書。一般人家要是有這樣的兒子,家是敗不了的。

如今府里的情況,還就得有這么一個潑辣的姑娘主事 。況且,有了男丁,往后不管有什么變故,都好說了。

他也不隱瞞,直接道:“姑娘!老奴是請姑娘和少爺回府的。 ”

林雨桐愣了足有三分鐘,愣是沒消化這是什么意思 。最后,才反應過來,才覺得這才對嘛。

公司不可能把她扔到一個完全沒聽說過的世界。公司還沒發展到這樣的業務啊 。

那就應該是自己熟悉的世界才對 。

可自己來了三年,愣是沒搞清楚這是什么世界。平時真是忙著過日子,又有早早就賺到的兩千五百塊打底,她竟然全然忘了還有這么一碼事。

她瞬間睜大眼睛,滿是好奇的問:“府里!什么府里 。”

沒有驚愕,沒有憤懣,沒有不知所措。只是好奇而已。

別說林管家了,就是林雨楊也不免多看了她幾眼 。

林管家笑道:“自然是林府。巡鹽御史府。”

揚州巡鹽御史府!這怎么這么熟悉 。

林雨桐腦子里瞬間就蹦出了一個名字——林如海。

原來這是紅樓世界!

林雨桐覺得眼前都是紅票票在飛啊!

要是把紅樓里的菜式、點心的做法傳回去,賣給餐飲公司,這得值多少錢。

要是把紅樓里這些服侍,首飾,包括刺繡的繡法整理好傳回去,賣給服裝公司,這得值多少錢 。

要是把馬道婆的厭勝之術傳回去,賣給研究機構,這得值多少錢。

林雨桐都不敢再往下想,怕自己會控制不住自己流下口水。

回去!必須回去!不為了自己的斂財大業,也得為弟弟的將來好好打算 。林家的三百萬兩銀子,不給自家的弟弟繼承,難道要留給賈家揮霍不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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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紅樓(2)

紅樓(2)

林家肯定要回去的。但是讓林雨桐弄不清楚的,就是現在的時間線。如今,是賈敏死了,黛玉進京了 。還是林如海已經病入膏肓了。

每一種狀況,它的處理方式都是截然不同的。

而且,即便心里再怎么急切,也不能表現出來 。否則讓人看輕了,以后可不大好應對。

林雨桐心里的念頭一閃,就露出幾分自嘲的笑意:“我就知道,我的命好不了!這么些年了,也沒見尋我們來。如今尋我們了,必然是有不得不尋的理由吧 。你們府里究竟怎么了。你也別瞞我。好事且輪不到我身上呢 。 ”

林管家有些尷尬,他干咳一聲,解釋道:“大姑娘可別誤會老爺。這些年,老爺根本就不知道大姑娘和大爺的存在啊。”

這就稱呼上大姑娘大爺了 。到底是人老成精,順桿爬的倒挺快 。

林雨桐不動聲色,只聽著他往下說。

“當時不知道是誰在兩位姨娘跟前嚼舌頭,說是主母要對兩位姨娘不利。兩位姨娘心里害了怕,這才要求主動出的府 。老爺也沒攔著,一人給了兩百兩銀子的遣散費呢。”林管家皺眉道。

“這可就不對了! ”林雨桐冷笑一聲:“兩個姨娘剛剛意識到懷了身子,還沒等到大夫確診呢 。就馬上有人替主母傳話來,叫她們去城外的寺廟祈福。結果出了城,就被仍在外面了。她們知道主母的厲害,哪里還敢回去送死呢 。 ”

林管家一愣:“這話可是兩個姨娘說的。”

“難道還能是我編造的不成。想必中間不知道經了誰的手,當真是欺上瞞下,好不厲害 。”林雨桐說話也不客氣,冷笑不已。

林管家道:“這可……老奴當真不知道情。 ”

林雨桐點點頭:“陳年舊事了 。不論事情的經過是怎樣的,結果都已經鑄成了 。再細究也沒什么意思。還能治了主母的罪過不成。不過,你是怎么知道我們姐弟的 。”

林管家松了一口氣,不糾纏這一個問題就行。他接話道:“老爺的奶嬤嬤,前幾個月送了一封信過來。她老人家年事已高,恐時日不多了 。憂心老爺的子嗣……”說到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若非實在是子嗣艱難,他也不會這般找過來。老爺也不會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的急切 。

林雨桐眉眼都沒動一下,只聽他往下說。

“那些年,太太身體不好,吃了許多的藥湯子補身子,求子。沒有其他的精力,老爺的后院都是由這位嬤嬤管著呢 。兩位姨娘可能有了身孕的事,嬤嬤心里是知道一些的。那時候也湊巧了,嬤嬤的兒媳婦正好生孩子,她心說,先忙過這一茬,回來叫了大夫確診了,好告訴老爺。不想,就這半天的功夫,回來就聽說,兩位姨娘自請離府的事 。當時她就覺得蹊蹺 。但這事空口無憑的,總不能說當家太太的不是。她本想暗暗的找一找兩位姨娘,看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可還沒等她找到人,太太就有了喜信 。這事就擱置下來了。 ”

“再后來,小姐出生了。可生來就體弱 。有道士說,是家里有人的屬相沖撞了。家里就打發了一批人,連老爺的奶嬤嬤都因此而榮養了。這一走,就直接被送回了姑蘇老宅 。”

“等老嬤嬤在姑蘇安頓好,托人再尋兩位姨娘的時候,已經距離當時有兩年功夫了。而這時,家里的太太又懷上了。老嬤嬤就是再不懂事,也不敢在這個時候生事 。”

“后來太太生下了嫡子。老嬤嬤見林家有后了,也就歇了這門心思。 ”

“可哪里想得到,哥兒是個短壽的,三歲就夭折了 。太太經不住打擊,也跟著去了 。小姐送去了京城太太的娘家教養。老爺如今是一天一天的消沉。”

“老嬤嬤身子不好老奴先查找看看 。找到了,要是都好好的,就告訴老爺一聲。要是找不到,或是出了意外,老奴是不敢說的。怕更叫老爺心灰意冷,悔不當初啊 。”

“前些日子,老奴查明白了。就跟老爺回稟了。老爺喜的,當時就能起身了 。本來要親自來的,可身體實在是……撐不住。 ”

“所以,老爺讓老奴來,務必請大姑娘跟大爺回府。”

林管家說的老淚縱橫,好不可憐 。林如海膝下空虛,諾大的家業沒人能繼承,怎不悲涼。

林雨桐不由好奇的問道:“您怎么就這么肯定,我們就是林家的孩子。”

她真的十分的好奇 。如今可沒有親自鑒定,總不會再來一套滴血認親吧 。

林管家笑的志得意滿:“姑娘的長相,跟老太太年輕的時候一個模樣。 ”

老太太說的是林如海的娘,也就是這個身體的祖母。這樣的返祖現象真是讓林雨桐有一瞬間的愕然 。

這老管家在林家一輩子,年少的時候肯定對老太太很熟悉,要不然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林雨桐不由的摸一摸自己的臉,要真是如此,林家的老仆對自己的認可程度估計不要太高。就是林如海都得多看中幾分 。

林管家將視線落在林雨楊身上:“大爺跟老爺得有七八分相似。老奴怎會認錯。 ”

林雨桐心里松了一口氣 。這樣就好,別到時候因為身份受到質疑就好。

她定了定心神,道:“就是說,如今林家就剩下兩個主子。一個臥病在床起不了身,一個遠在京城寄人籬下 。”

林管家一噎,這大姑娘說話,可真是夠直接的。

就聽小姑娘一嘆,“我就知道我沒那么好的命。拖著一個拖油瓶就夠我受得了 。如今還得再接兩個 。”

拖油瓶林雨楊臉子一板,“姐!我如今大了。 ”

林雨桐眼睛一瞪,示意他閉嘴。然后苦著臉對林管家道:“行吧!要是真是都好好的,我還真就不樂意回去討人嫌了 。可那再怎么也是我親爹,我還真能撂下他不管不成。能養得起弟弟,我就養得起爹。就是那妹妹,要是不嫌棄家里日子苦,回來我也養著 。錦衣玉食沒有,粗茶淡飯,我還供得起。”

林管家一愣,怎么覺得這話不對味呢。是不是大姑娘誤會什么了 。

可緊接著,心里又有些感動。瞧瞧!就是白養一個病著的爹,這姑娘也接著了。可見是個心善的 。

林雨楊對自家長姐的性子,多少是有些了解的。就這死要錢的性子,能白養活一人,她還沒這么高尚的風格。

不用說,這種作態只怕就是做給人看的 。

看!這就是淳樸的赤子之心了 。

林管家煽情的抹了一把淚,道:“大姑娘的孝心,小的一定告知老爺。不過,咱家還沒艱難到這個份上。”

林雨桐一副毫不在意,準備接收爛攤子的樣子道:“什么時候動身,你給我們個時間 。我把家里的事,料理一下。 ”

林管家趕緊點頭,“當然是越早越好了。老爺還等著呢 。”

林雨桐應了一聲,很好說話的道:“那就明早動身。”

林管家喜的無可無不可:“老奴明早過來接您。 ”

送走林管家,林雨桐將飯菜熱了,姐弟倆吃了飯,坐在一起說話 。

林雨楊問道:“姐!你是怎么打算的。”

林雨桐笑道:“當然得回去了!你讀書好,姐姐知道。科舉出身,像咱們這般一點背景都沒有的,靠著你自己打拼,拼一輩子,也沒有人家的起點高 。”

“但咱們這位便宜爹,可就不一樣了。你想必也是知道的,咱們揚州地界上,能數得上的人家就這么些,更何況是列侯出身,世代書香,探花郎林如海了。 ”

“這樣的出身,背景,人脈,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

“再說了,人生在世,總有些因果要了的 。不管有沒有教養我們,撫養我們,但是生恩卻不能忘了。”

“他如今病入膏肓,即便是去了,也沒有個子嗣傳承。咱們為人子女,該盡的義務還是要盡的 。 ”

林雨桐表情嚴肅的說了這么一番話,林雨楊就點了點頭。他心里有些明白,姐姐只怕還是為他的將來考慮得更多一些。

他自小就過得是苦日子,要不是姐姐,他活不下來,哪里能像現在這樣,讀書科舉呢 。

長姐如母,姐姐的話,他總是要聽得。

林雨桐想起回到林家即將面對的局面,還是得跟弟弟普及一下林家的事:“剛才林管家的話,你也聽了。這林家的病逝的主母,可不是好相與的人 。若是她活著,說什么,咱們也不能踏進林家的大門。 ”

林雨楊的臉上就露出幾分怒色來。

林雨桐作為女人,倒是能理解正室對于妾室和庶子的厭惡 。但如今站在不同的立場上,林雨桐還是決定將這種換位思考的優良作風徹底的擯棄掉。

“這林家的主母,叫賈敏,出自榮國公賈家。”林雨桐問道:“賈家,你聽說過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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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紅樓(3)

紅樓(3)

林雨楊點點頭:“這個倒是聽先生提過一句 。不過,當日的寧國公,榮國公早已不在了。就不知如今的子孫如何。常言道,君子之澤,五代而斬 。若是子孫不爭氣,再大的恩澤,只怕也是禍不是福。 ”

林雨桐挑挑眉,真不知道自家的弟弟還有這般的見識。她贊賞的點點頭:“你能有這般的認識,就是極好的 。賈家如今的境況,就是你所預料的那樣,子孫不濟。我說再多,也不及你親眼見識了更有說服力。你就把這些當做一次歷練吧 。”

“賈家又不是咱們的外家,咱們還能扒著他們過日子不成。何況,揚州距離京城,且遠著呢。”林雨楊搖頭道:“姐姐多慮了 。 ”

林雨桐冷笑一聲:“你當兩個姨娘只是因為主母善妒才被攆出來不成。為什么早攆出來,晚不攆出來,偏偏可能有身孕的時候就攆了出來。他們倒是沒有殺人,可這比殺人還狠 。若不是姨娘機靈,沒有回去,而是藏身于庵堂,幾年都不曾露面 。你以為,咱們能活到今天。世人對女子嚴苛,她們兩個女眷,一旦在外面過了夜,再回到林家,也就是一死。只忠貞一條,就能要了她們的性命 。肚子里的孩子,即便生下來,誰還能看重不成。”

林雨楊頭上就有了冷汗:“她們若是選擇回去,生下的孩子也構不成威脅。即便生下孩子,也會因為她們在外面……,所以,日子其實不一定比死了更好過 。若是她們選擇不回去,那么,對哪一方來說,都是消除了麻煩。主母不憂慮庶子,而姨娘們不擔心被迫害。更要緊的事,即便過幾年再把事情翻出來,也不過是下人傳話沒傳好,難道還能怪罪身體不好的主母不成 。打殺兩個下人,就是交代了。”

林雨桐點點頭:“你可算明白了。 ”她嘆了一口氣,“能辦成這些的,除了賈敏帶過來的陪嫁,還能有誰 。難道林家的家仆會毫不猶豫的害林家的子嗣不成。若是咱們不回去,林家就只剩一個孤女。林家也是列侯出身,你說,這萬貫家財,便宜了誰 。賈家在林家的子嗣上,是沒少動手腳的 。”

林雨楊道:“這位便宜父親,可真是好糊涂的人。”

林雨桐沒有反駁弟弟的話,在某種程度上,她是及贊同這種說法的。她看了一眼弟弟,心里知道,他跟自己不一樣,到底只是一個普通的孩子 。他嘴上再硬,心里還是向往有個親爹在的。不過,有些預防針還是要提前打的,省得將來面對的時候,再難受。她沉吟了半晌才道:“這些事,你心里有數就行 。別擺在臉上。另外,我還要強調一點,就是不管咱們這位親生父親對我們如何,你都不要露出別的神色來。你該是知道,雖然一樣是親生的孩子,但親自教養的,和半路認回來的 。親疏肯定是有別的。這個心里準備你要有。 ”

林雨楊呵呵一笑,“姐姐是怕我見那位林大人對那位嫡出的妹妹比對我好,我心里吃味吧 。”

林雨桐嘆了一聲:“人之常情罷了。要想我對待那個妹妹跟對待你一樣,不也是有一定的難度的嗎。人心都是一樣的 。”

“我明白的,姐姐 。 ”林雨楊溫潤的一笑。小少年已經有了美男子的潛質。

家里這一攤子,也不用特意吩咐 。在醬菜鋪子就有林雨桐救回來的一對兄弟,最是可靠。大牛人老實本分,踏實肯干。二牛人活泛,最是機靈 。讓他們搬進家里的廂房住,這些個收益每年給他們三成,林雨桐就什么也不操心了。

第二天一早,林管家就帶著丫頭婆子小廝過來接人了,一張老臉笑的跟盛開的菊花似得。

姐弟倆最多的東西,反倒是書 。這讓林家的跟著的下人不由的更加重視了幾分。

林家書香世家,最看重的就是能讀書的子弟。

這大姑娘和大爺,淪落至此,也不忘讀書上進 。可見骨子里的血脈是改變不了的。

林雨桐一身最普通的家常衣衫,靛青的顏色,讓她多了幾分凜然之色,讓人一瞧,就是不好對付的角色。

林雨楊一身書生袍子,簡單到了極致 。但卻沒一個人敢小看他 。如今這位可是林家唯一的繼承人,金貴著呢。

“大姑娘,咱這就走吧。 ”林管家躬著身子,顯得十分的恭敬 。

林雨桐點點頭:“那就走吧。”

有婆子上來要扶林雨桐,林雨楊上前,“姐姐小心腳下。”他親自扶了長姐上車 。

林雨桐心里一暖。這個弟弟越來越通透了。這是在林家的下人面前給她做臉呢 。

林家的唯一繼承人敬重這個姐姐,誰敢把她當做一個庶女看待。

男女七歲不同席,所以,姐弟倆分兩輛馬車,坐了上去。

在大牛二牛有些敬畏的眼神下,緩緩的朝揚州城而去 。

馬車很舒服,比起以往進城租來的馬車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陪著林雨桐坐著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嬤嬤,和兩個十五六歲的丫頭。

林雨桐不著急認人 。沒認祖歸宗,她這個小姐就還名不正言不順 。上了馬車,她就眼睛一閉,養起了神。心里卻開始琢磨,一會子怎么把這場戲唱下去。

那嬤嬤也是林家的老人,視線不經意間總是落在林雨桐的臉上 。別看這位大姑娘穿的普通,可那滿身的氣度像足了老太太。

自從老爺有長子長女流落在外的消息傳回來,誰不好奇。都聽說這位大姑娘是個了不得的 。一個人撫養弟弟,還能置辦下家業,供養弟弟讀書。

這才多大點子人啊!

沒點本事,沒點潑辣的勁,哪里能撐得起門戶。

一時三人連呼吸都放輕緩了,怕擾了主子的清凈 。如今這位的性情,且還看不出來呢。

路上也就大半個時辰,馬車停下來的時候,林雨桐就睜開眼。緊接著車簾子撩開,是自家弟弟親自站在外面,接她下馬車 。

林府的正門大開,兩排青衣小廝整齊的站在兩側,見到林管家領著二人進門,都跪下請安。

林雨桐這幾年也常進城談生意,早融入了這種尊卑分明的世界。當時,別人也只把她當做一個商家女,受了多少白眼,只有自己知道 。她還沒不自量力的想要改變整個世界 。融入其中,收斂錢財,才是王道。

“林管家! ”林雨桐的語氣不善,“這就是你說的家里的境況不好。”

林管家愣了一下,才明白,這位大姑娘真是把林家當成家業凋敝,不得不找到子女為老爺養老送終的人家了 。

這還真是看不上府里的錢財權勢。

不過有本事的人,總有幾分不一樣的脾性和傲氣。這點他還是能理解的 。

于是苦笑:“大姑娘,咱們先見見老爺,見了老爺,您什么都明白了。”

林雨桐腳步一頓,給人一種隨時都要帶著弟弟走人的感覺。她深吸了一口氣,才道:“既然來都來了,那就見見吧 。 ”

林雨楊低聲道:“姐姐稍安勿躁,若是情況還好,咱們再走也不遲。”

這姐弟倆不是看著爹是當官的才來認的,而是看著親爹病危,床前沒人侍奉才來的。就是再遲鈍的人也有這種感覺 。

還真是有志氣的人。畢竟老爺沒養過一天,兩人也不知道有這么一個親爹,能守著孝道做到這份上已經算是不錯了。

那邊,在書房等著的林如海,自然接到了這樣的消息 。他的笑容就有些苦澀 。

孩子有骨氣是好事,但他多希望這家里還有其他的什么能留住他們。哪怕是錢財呢。

書房的門從外面推開,門外進來兩個十一二歲的孩子 。前面的是一個身材欣長的姑娘,一身靛藍色的棉布衣裙,素樸極了。身上更是一點飾物都沒有。一張臉水嫩嫩,白瑩瑩,鳳眼長眉,鼻子挺立如刀削,唇有些薄 。這孩子,五官像足了過世的母親,但是氣質,卻更像過世的父親。帶著一股子冷冽的味道。粗衣布裙,一樣的不卑不亢,淡然而立 。這女兒若為男子,林家又多了一個麒麟兒啊。不過即便是女兒,也是他的幸事。

落后半步,是個高一些的少年 。看見少年的容貌,就如同看見年少的自己。不過,自己像這孩子這般大的時候,正是一心只讀圣賢書的時候,遠沒有這孩子這般沉穩內斂。

他站起身來,伸出手,嘴唇有些顫抖 。一是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

林雨桐也看著林如海,骨瘦如柴,面色蒼白,眼底青黑。早已經沒有了探花郎的風采。

她心底一軟,人都成這樣了,還算計什么呢 。

林雨桐福了福身:“見過父親!”

林雨楊跟著長姐,行了禮:“見過父親。 ”

這兩聲父親,讓林如海頓時淚如泉涌。他以為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沒想到,還有一雙兒女 。至少死后,也有人送終不是。至少他的黛玉,也有人可以托付不是。

他連連道:“好好好!”然后撫著胸咳嗽不止,身子都站不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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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紅樓(4)

紅樓(4)

林雨桐唬了一跳,看來病的真的不輕啊。她趕緊過去,一把扶住他,攙扶著到榻上去。

林雨楊又倒了茶遞過去,林如海喝了兩口,這才緩過來 。

剛才不覺得,如今才反應過來,自己再怎么病弱,也是一個成年的男人,可剛才這大閨女一把就扶住了自己,帶著自己走都不費勁。這身體,可不是一般的康健。林家子嗣艱難,而且都頗為羸弱,能有兩個健康的孩子,他覺得自己就是走了,也有臉見林家的列祖列宗了 。

“你們坐 。”林如海靠在迎枕上,吩咐道。

林雨桐和林雨楊落了坐,看著林如海,等著他說話。

林如海滿意的點頭,雖然是長在外面,但是規矩還是不錯的 。

“當年的事,是為父糊涂。叫你們跟著你們的姨娘,在外面受了這么些年的苦。你們這些年的經歷,我也都知道了 。為父慚愧…… ”林如海說了這幾句話,又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林雨桐嘆了口氣,站起來,去給他撫后背:“不急著說話,有什么以后慢慢說。身體要緊 。”

林如海苦笑一聲:“為父只怕時間不多了。”聲音很輕,但透著一股子沉重。

林雨桐對著林如海,也就是一個陌生人 。說起感情,她還真是沒有。不過她瞥了一眼弟弟,見他眼底閃過一絲黯然,就知道這孩子心里還是有些放不下的。

自來都是姐弟倆相依為命,在他的生活里,從來就沒有一個男性的長輩來引導他 。如今,終于有親爹了 。爹還是一個讓讀書人頗為敬仰的探花郎。想必弟弟心里是歡喜的。

可如今,剛認回來的爹,又要沒了 。雖然有了大筆的錢財,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姐姐就說過,她愛錢,但錢遠不是生活的全部。

他想,他現在理解這些話的意思了 。

林雨桐心里閃過一絲念頭,也不知道空間里的泉水對林如海的病癥有沒有效果。后世的紅學家對林如海的死,做過許多的猜測。但究竟如何,誰也不知道 。

林雨桐還是打算試試,哪怕只為了弟弟呢。何況有林如海在,即便他致仕不再為官,家里也算有個長輩。好過自己為保住這點家財費心籌謀 。

她安撫的道:“您只管安心靜養,剩下的事,就交給我處理了。弟弟小時候的身體也不好,如今不也被我調理好了。這兩年連著涼都沒有過 。 ”

林如海聽這話的語氣,看來這是不打算離開了 。不由的大喜:“孩子,這就是家。為父只有你們三個孩子。不舍得再叫你們流落在外了 。當年的事……太太已經走了。人死如燈滅,我也不想追究了。如今,家里的大小事情,只交給你來打理,可好 。 ”

林雨桐點點頭:“先不說這些。只您這身體……從今兒開始,您的飲食起居,全都交給我處理。別人不可再沾手 。我誰也不信。”

林如海一愣,眼里閃過震驚之色:“你是懷疑……為父的身體是……”

“都說您是因為喪子喪妻,沒有了求生的欲望,身體才敗落了。可您在官場這么些年,這點承受能力還沒有嗎 。 ”林雨桐嘴角挑起幾分冷意,“這世上,生老病死,本就是常事。況且,您還有一個年幼的女兒寄居京城。您問問您,是因為太太走了,讓您痛不欲生想殉情呢,還是因為先病了,越來越沒有心力 。要說您因為太太,這可就有些牽強的厲害 。太太都去了幾年了,您如今才想起殉情。不是笑話嗎。”

沒見到林如海之前,林雨桐就知道他絕不可能是一個兒女情長的人 。要真是對賈敏情根深種,哪里會有姨娘,又哪里會有她跟弟弟。所以,林如海的死,什么可能都有,唯一不可能就是所謂的‘心灰意冷’。

林如海頓時就愣住了 。他科舉出身,寒窗苦讀,為的不過是振興門楣,實現抱負。為了一個女子而頹廢,絕對不是他。

這些個話,是誰傳出去的 。真是豈有此理。

自己的身子不好,他時常也不過是傷懷林家這一脈,絕了傳承罷了。怎么就成了殉情了呢 。

而且林家人向來少有康健長壽之人,他對自己的身體,也就沒往別處想。

自己也算是官場老油子了,又是巡鹽御史這樣要緊的官職。對別人的算計怎能不小心應對 。身邊不是心腹中的心腹,自然是不會用的 。他知道有人算計,可他自信沒有人能算計成功。這也就是他從來沒往別處想的緣故。

可這大閨女一現身,就扔了這么一個大雷過來 。

這孩子究竟是懷疑誰。

如果,自己在府里被人下了黑手,那么,只能是府里的人干的。在府里根深蒂固,能將手伸到自己身邊的,除了林家的人,就是太太的心腹陪嫁了 。

那些陪嫁,說到底也是賈家的人。而賈家跟江南的甄家,是老親了。

如今,太太已經不在了 。又沒有留下兒子,唯一的女兒又在賈家。他們動手,確實少了幾分顧忌。

而且,也絕對是有動機的 。畢竟,自己的一些作為,可能動了甄家的利益。

一時間,他腦子里想了許多。

門外傳來腳步聲,緊跟著傳來林管家的聲音:“老爺,院子已經收拾好了 。”

林如海收回心神,揚聲道:“進來吧 。 ”

林管家見大小主子都嚴肅著一張臉,頓時說話都有些結巴:“老……老爺……那個……”他手朝外指了指,“給大姑娘和大爺的院子收拾好了。”

林如海點點頭,看了姐弟倆一眼,眼里閃過慈和的神色:“你們先跟著林管家安置。 ”然后才對林管家道:“今兒開始,內宅的事都歸大姑娘管 。外院有事,就稟報你們大爺。若是不能決斷,再來問我。”

林管家應了下來,抬頭一看,倆小主子連眼角都沒抬一下 。

林如海見此,滿意的點點頭:“我這院子里的一切,都由大姑娘掌管。大姑娘怎么說,你們就怎么辦。”

林管家這下就真的驚住了 。

林雨桐將枕頭給林如海放平,“既然父親說要聽我安排,就聽我的吧,現在您什么都不要管,先歇著,養養神。 ”

林如海順勢就躺下,閉上眼睛,他是真的累了。強撐了這半天,確實是撐不下去了 。

林雨桐見林如海歇下了,就對林管家道:“這屋里伺候的人,絕對要親信才成。”

林管家瞬間就明白了什么,他瞪大眼睛,道:“您放心,今兒老爺這里,就讓我的兩個兒子換著守。”

“您的孫兒今年多大了 。 ”林雨桐問了一聲不相干的話 。

“一個十歲,一個八歲。 ”林管家不知道這位大姑娘想干什么,如實道。

“讓你們家的兩小子跟著楊哥兒身邊當個書童吧 。一樣的讀書識字,將來放出去,也能為官做宰。”林雨桐承諾道。

林雨楊看著林管家,點點頭 。表示姐姐的許諾,他是認可的。

林管家馬上明白了,小主子給這恩典,就是要他們忠心耿耿的。能如此行事,就表示主子身邊已經很不干凈了 。他跪下身:“老奴發誓,絕不敢背叛。”

“起來吧! ”林雨桐扶起林管家:“你別多想,你的忠心,父親是知道的。”

林如海聽到這里,就徹底的放了心 。懂得恩威并施,就沒什么可操心的了。

林雨桐馬上走馬上任,“用屏風將床榻跟外面隔起來。屋里不點香,每天通風一刻鐘 。也可以擺上一些果子來熏屋子 。鮮花就不用了。誰也不知道什么花是無害的。”

林管家心里一稟,趕緊應下來 。

“另外,打發親信的人,去別的地方找名醫來。不管多大的代價,都得把人請來。這整個江南,如今可都是甄家的天下 。這以往的大夫,還是別用了。 ”林雨桐邊往廚房走邊吩咐,“另外,父親若是有公文來往,喜歡看的書之類的東西,你都封存好。到時候讓大夫看看,紙張上有沒有被人動手腳 。”

林管家整個人都僵住了。這姑娘這腦子,怎么長的。怎么會想到這些個地方呢 。他頓時冷汗都下來了。

林雨桐心中一嘆,要是這樣,林如海還是保不住命,那就只能是他命里注定了。

想到這府里賈家的人還不少,林雨桐反倒不敢放自家弟弟一個人住了 。她干脆吩咐道:“在院子再收拾兩間房出來,我跟楊哥兒不守著,不能安心 。這院子以后,除了咱們幾人,不許任何人靠近。”

等林如海有了起色以后,她要先一步將這府里整治干凈才行。

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一點也不如鄉下自在 。

林雨楊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做官也是這般危險的。他覺得姐姐給自己的世界,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院子里的廚娘丫頭,都叫打發了 。

林雨桐要親自料理三口人的飯菜。這對于她來說,不是難事。

所以,當林如海一覺醒來,看到的就是剛認回來的親閨女做的飯菜 。

吃過多少山珍海味,從沒有什么滋味比現在的四菜一湯,兩葷兩素更美味。

林雨桐這次下了血本了,取用的都是那泉心的水。希望效果更好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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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紅樓(5)

紅樓(5)

林如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用完飯覺得整個人身上都是暖洋洋的。透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舒服。

此刻,只有林管家守在屋里 。林如海問道:“兩個孩子呢 。 ”

“大姑娘和大爺要住在廂房,現在正讓我家那口子收拾著呢。另外,大姑娘沒有用家里提前給準備好的衣裳首飾,叫奴才去成衣鋪子先買幾身。看來,大姑娘對賈家頗為忌諱 。”林管家小聲回稟道。

“謹慎一些是對的!”林如海認可的點點頭。臉上有些晦暗不明 。“也是我太過的自負了,從沒有往賈家想過。要不然,不會將這兩個孩子的事,鬧得人盡皆知。賈家的心思……如今不好說 。但不待見這兩個孩子,是肯定的。榮國府是高門大戶,內里的陰司不知道有多少讓人防不勝防的手段。難為她想到了這一點,知道防患于未然 。 ”他嘆了一口氣:“只是這些,她一個不大的姑娘,是從哪里學來的。”

林管家跟著嘆了一口氣,“都說官場如戰場。其實商場也是一樣的道理 。大姑娘一個孩子,從抱著醬菜壇子走街串巷開始,就跟各色不同的人打交道 。這里面只怕看了不少臉色,受了不少白眼,也吃了不少虧,這才學乖了。跟大人做生意,沒賠進去,反而一點點做大。可以說,她經過的,見過的,也都是最復雜的人心 。在下層掙命,為了活著,動的心眼子,哪里少得了呢。”

林如海點點頭:“你把家里的賬本交給她,讓她處置吧。 ”

林管家這才低頭退了出去 。

林雨桐給自家弟弟收拾好房間,就讓他先歇著,“學堂里,我讓二牛今兒去說了,暫時就先不去了。你在家里溫習功課,等到父親身體有了起色,再看看怎么安排你的學業。 ”科舉的事,她一知半解 。有林如海這現成的輔導老師在,林雨桐就直接撩開手。

林雨楊點點頭:“姐姐放心,學業我是荒廢不了的。”

“別懈怠,但也別有太大的壓力 。”林雨桐將屋子內外又檢查了一遍,見沒有什么不妥,就道:“這兩天別出院子,除了我跟林管家,你誰也別信。別人的東西也別沾,尤其是吃的喝的。 ”

林雨楊心里凜然,點頭應下了 。

回到自己的東廂房,屋子已經收拾好了 。在林雨桐眼里已經極為精致的陳設,林管家還道,太簡陋了。

林雨桐是個隨遇而安的性子。在哪里不是睡那三尺寬的地方 。

比起收拾屋子,她更喜歡堆在眼前的賬本和府里下人的名冊。

看看賬本,伺候林如海一日三餐。林雨桐到林家的日子,就這樣步入了正軌 。

但林府里的下人,除了少數幾個遠遠的見過林雨桐和林雨楊一面的,剩下的還真是沒人見過傳說中的兩位小主子的真容。

自從這兩位進了府里,就留在老爺的院子寸步不離。若不是看著林管家每天按部就班,臉上也沒有太多的擔憂神色,不少人都猜測是不是老爺真的不好了 。否則哪里就至于讓新回來的小主子連自己的院子都不進,就留在身邊伺疾呢。

這林家的氣氛有些不對。這是賈家出來的下人的共識 。如今,林管家交代差事,往往就是已經開始刻意的避開賈家的人,而啟用林家的舊人了。甚至還從莊子上調回來不少人。

家里只有這三個主子,本就人手充足,沒辦法安置 。如今還往府里調人 。這明顯不對勁啊。

主子身邊的人是有數的,那么多出來的人豈不是要被送到莊子上去。

劉嬤嬤是賈敏的奶嬤嬤 。此刻她面沉如水,“沒了太太,咱們這些人也就不值錢了。”兒子采買的差事雖然還在,但是林管家已經不直接交代兒子差事了。這顯然就是架空了 。沒有實權,自然就沒有油水。而且,兒子這些年手底下到底有多不干凈,沒有人比自己這個當娘的更清楚。

更何況,這回府的兩個小崽子,只怕不是善茬 。當年的事情,就是她經辦的。

當初的事情,她做的也確實是有些絕。

兩個姨娘身邊的丫頭,都是太太的眼線 。身上有沒有換洗,逃不過貼身丫頭的眼睛。她估摸著兩人是有了身孕了,就告訴了太太。太太是老太太的親閨女,手段自然是不差的 。若不然,堂堂的國公府,怎么就沒有庶子庶女出生呢 。母女倆的手段,那可謂是一脈相傳的。

借著府里的老嬤嬤不在,她就奉了太太的命令,讓兩位姨娘去廟里祈福。將她們帶出城外,放在人煙稀少的山腳下,就駕車離開了 。回府后,處置了兩姨娘的丫頭,只說是兩人在姨娘的耳邊挑唆,才使得姨娘們成了驚弓之鳥,聽了幾句似是而非的話就要離府。老爺給倆姨娘每人二百兩銀子,也叫她給貪污了。在加上,兩人只以為是去上香,金銀細軟,所有物事都沒帶 。可不便宜了她。假借著去安置兩人的借口,將細軟收拾的一干二凈。可是發了一筆橫財 。太太也不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當這些是給自己辦事的好處。

那倆姨娘身無長物,又是女流。運氣若是不好,可能在山里喂了狼 。運氣若是好,能被哪個莊稼漢撿去做了婆娘就算是福氣了。

沒想到,這兩人倒是命硬。不光沒死,還生下兩個討債的來 。

她能對付兩個姨娘,一是因為自己是太太身邊的嬤嬤 。二是因為姨娘本就是下人。老爺還能為了姨娘下太太的臉面不成。

可如今呢,她一個下人,那兩位可是小主子 。收拾起她來,還不是名正言順,手到擒來。

即便顧忌自己是太太的嬤嬤,為了名聲,不對自己下手。但自己的兒子呢 。絕對沒有被輕饒的可能啊。何況兒子還是滿頭的小辮子。

給老太太的信,已經送出去了 。只怕現在應該到了吧。但愿老太太的人能早一點到。要不然,自己這條老命,可就交代了 。

此時的京城,史氏放下手里的信紙,面色沉凝。

她現在有些拿不準這信上內容的真假。若是說林姑爺有兩個庶子庶女存在,這是可能的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的閨女做事不干凈利索,留下了這個后患 。但信上將這兩個孩子說的這般的不得了,她覺著,可能是有些夸大了。

兩個孩子,十一二歲的年紀。又沒有人教導,鄉野長大的野孩子,潑辣一些是有的 。要不然活不到現在。但是說到心眼子,史氏搖搖頭,她不信這兩孩子還能成了精了。

這些個下人,她自是知道的 。管了一輩子家,只有她想不想被糊弄,還從來沒有人真的能糊弄了她。只怕是她們做了什么,怕人家逮住她們的手腳整治她們,所以,說的這般厲害,只是為了讓自己搭把手救她們一救。

救不救的,在史氏心里,都不過是個奴才 。既然讓人抓住了首尾,救下來也用不得了,還白白的得罪了人。實在有些得不償失啊。

林姑爺的身體是不行了 。這家里的產業,肯定是落不到自己的外孫女黛玉身上了。原指望著林家東西歸了黛玉,將來還不是落到了寶玉身上。寶玉有了林家的家財,即便只是一個五品官員的次子,依靠著府里,也沒人敢小看 。

籌謀了這么久,猛地要撒手,這還真不甘心 。

回過頭來又想,那庶子也不過十幾歲大的年紀,他要是繼承了林家的東西,無異于三歲小兒抱著金元寶過鬧事啊。林姑爺就是再糊涂,在這孩子成年之前,這產業總得找人替他管著吧。

還有比賈家跟林家更親近的關系嗎 。

庶子,按照禮法,那也是自家的外孫啊。自己活到如今,什么人,什么事沒見過,難道還籠絡不住兩個毛孩子。只要哄住他們,錢財還不是一樣在手里攥著 。

這般的思量了一番,就叫了鴛鴦拿筆墨紙硯來,她要親自給林姑爺寫信。

史氏對著鴛鴦嘆道:“敏兒一去,我常夢見她。總是對我哭訴,覺得膝下荒涼 。走了也沒有兒子承繼香火。如今姑爺尋回孩子,也正好圓了敏兒的心思。我思量著,將兩個孩子記在敏兒的名下,對孩子的前程也好,也能安了敏兒的在天之靈啊 。”

鴛鴦抿嘴一笑:“誰不知道老太太最是心善的。林家的大姑娘和大爺也是老太太的外孫子外孫女,老太太心疼,也是有的。 ”

史氏拍了拍鴛鴦的手,道:“還是只有你知道我的心思 。一則是我心疼敏兒,另一則是心疼黛玉 。這兩孩子回來,也省的黛玉總是孤零零的,羨慕別人家有兄弟姐妹。三則,人老了,心就軟了。見不得孩子受苦 。這兩孩子早年受苦,也跟敏兒對下人疏于管教有關。如今她走了,少不得我這個做母親的,替她描補一二。但愿倆孩子看在我這張老臉上,別記恨了她 。以后四時八節的,能真心的給我的敏兒上柱香,我這心也就沒白操。”說著,眼里就有了淚,很是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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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紅樓(6)

紅樓(6)

鴛鴦忙安撫道:“瞧老太太這話說的 。事情都過去多少年了,當事人也都作古了。恩恩怨怨的誰還說的清呢。叫我說啊,姑奶奶為了子嗣可沒少操心,知道倆姨娘有了,只有歡喜的,哪里就能容不下 。真要容不下,何苦叫姑老爺納新人進來呢。”

史氏點點頭:“可不就是這個話么。就怕兩個孩子被人誤導,移了性情 。如今少不得我這老婆子,多操點心 。 ”

鴛鴦笑著應是,然后靜靜的研磨。老太太帶上花鏡,慢慢的給林如海回了一封聲情并茂,感人至深的信。叫了穩妥的人,親自跑揚州一趟,送過去 。

剛安置好這邊,外面就傳來笑鬧聲,史氏笑道:“一準是這些猴兒又跑來鬧我了。”

話音剛落,就傳來丫頭的稟報聲:“各位姑娘及寶二爺給老太太請安了。”

門簾撩起,三春以及黛玉寶釵湘云連同賈寶玉一起,魚貫而入 。

史氏拉了黛玉摟進自己懷里:“今兒來的巧,我正有好事要告訴你,偏巧你就過來了。今兒飯用的香不香,午睡可睡的安穩。 ”

黛玉心里一喜,心知只怕是父親來了信 。這時候臉上也帶了笑模樣,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色,也因為這些喜氣,沾染了紅暈。她抿嘴一笑:“今兒倒是睡了一刻鐘。午飯用酸筍雞皮湯泡了飯,用了半碗,覺得還算受用 。”

史氏點點頭:“喜歡什么,只管吩咐廚子。不拘是什么,就是龍肝鳳腦的,也叫你鳳姐姐給你尋來。”

“喲! ”門外傳來一聲三轉的應和聲,“我的老太太喲,您這是又替我應承什么呢 。好人全叫老太太做了,勞累全叫我擔了 。您這疼外孫女,也別將孫媳婦這般的使喚啊。 ”接著,門外就走進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婦,滿身的富貴之氣,恍若神仙妃子。正是璉二奶奶王熙鳳 。

“這猴兒,一準是躲在窗戶底下偷聽呢。要不然不能來的這般巧。”史氏指著王熙鳳就笑道:“瞧瞧,早不出聲晚不出聲,這時候一聽要龍肝鳳腦,她就出來了 。如今這般,可不是叫我這老太太打了嘴。”

一屋子的人就都笑了起來。

王熙鳳看了黛玉一眼,道:“我恍惚聽著,是誰家有喜事來著…… ”說到這里,就自己輕輕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這話一說,可不正應了老太太的話,聽窗戶根來著 。”

話音一落,眾人又跟著笑。

賈母見黛玉的眼神水潤,就知道這孩子心里焦急。她笑道:“你總是羨慕別人家有兄弟姐妹,如今,你也有了 。你父親將你的長姐和長兄都找了回來,如今都已經到家里。這可不是大喜事。”

屋里頓時就靜了下來 。

這是不是喜信,還真不好說 。幾人彼此隱晦的對了一下眼神。

黛玉則是心里一怔,她從來沒有聽說過自己有兄姐的事。母親從來沒提過,父親也沒有說過 。難不成有什么隱情。

王熙鳳眼珠子一轉,笑道:“還有這等好事。 ”老太太既然開口說是好事,那就是一定得是好事 。這事老太太能說出來,心里就有謀劃。她接著話頭恭喜黛玉:“整日里說自己是沒人疼的,如今好了,有那嫡嫡親的姐姐哥哥,咱們這些個兩桿子之外的哥哥姐姐可得排在后頭嘍。”

黛玉謝了她的恭喜,當著這許多人的面,倒不好深問 。

史氏解釋道:“說起這事,就不得不警醒些。這高門大戶,最怕的就是下頭的人作妖。”

眾人一聽,就知道這里面有些曲折的故事,不由的都靜下來,聽老太太解說 。

史氏嘆了一口氣,對黛玉道:“你母親自嫁到林家,多年沒有喜信。林家數代單傳,你母親怎能不心急。這才做主,給你父親納了兩房妾室 。指望著她們能誕下一兒半女,叫林家的香火傳承下去 。這倆姨娘也爭氣,不久就有了身孕。可這伺候的下人起了壞心,在兩個姨娘耳朵邊上,總是念叨你母親要害她們性命。這可不是糊涂話 。你母親若真是如此,何必大費周章的給你父親納妾。那倆姨娘出身不高,頓時就唬了一跳。便自請離府了 。你父親母親都是寬和的人,過日子就講究個你情我愿不是。人家要走,橫豎不能攔著。每人給了幾百兩銀子,放她們出去過活了 。那時,你父母真不知兩人都懷了身孕,若不然怎會讓她們帶著子嗣離開。 ”

“后來,你父親的奶嬤嬤,覺得這事蹊蹺。本來是想要查證的,可那時,兩個姨娘早不知去向,也就把這事擱下了 。沒有證據,也不敢回稟你父親母親。”

“后來有了你,又有了你弟弟,那嬤嬤便想不起這茬事了。”

“誰知你弟弟壽短,你母親命薄,都去了 。留下你一個 。那嬤嬤才想起這一茬事,便告知了你父親。 ”

“索性吉人自有天相!許是你母親期盼子嗣心誠,倆孩子雖然吃了些苦頭,但到底康健的活著。”

“如今被你父親找了回來,正是一家子骨肉得以團圓 。可不是喜信。你母親在九泉之下也能心安了。”

史氏一番感慨,直聽得黛玉落下了不少淚 。

賈寶玉頓足道:“那林家的大表妹,好好的千金小姐,淪落在外,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楚。老祖宗慈悲,快些打發人將妹妹接家來。大家一處,豈不是好 。 ”說完看著黛玉道:“林妹妹只羨慕別人家的姐姐妹妹,如今有了自己的姐姐,以后有了心事,也有人排解。 ”

“呸!”黛玉啐了他一口,“我能有什么心事要排解。”

王熙鳳眼里閃過一絲了然,什么下人弄鬼,明明就是姑奶奶鬧得鬼 。只是沒處理干凈,人家巴巴的冒出來了。

薛寶釵眼瞼一垂,嘴角一抿,就是不知道這林家的大姑娘是不是也同林妹妹一樣好糊弄。

史湘云看著賈寶玉冷笑一聲:“別人有了姐姐妹妹的,二哥哥跟著忙什么 。沒道理人家家里的姑娘小姐,都得來陪著你玩笑不成 。 ”

賈寶玉這才驚覺,如今就只有湘云是個可憐的。比之林妹妹更可憐,馬上湊過去,一頓好哄。

黛玉哼了一聲,這次倒沒有說什么刻薄的話出來 。她的心神完全被這冒出來的長姐和長兄占據了。

直到回到自己屋里,心里還想著剛才老太太的話。

如今,父親已經把姐姐和哥哥接回家了 。林家有了男丁,父親自是后繼有人,林家的香火也有了傳承。有了姐姐,自己在家也有人作伴了。

她心里閃過一個念頭,就是急切的想回家 。有自己的家,誰耐煩待在別人家里呢。

就是不知道這哥哥姐姐是個什么性情,好不好相處。

一時感念兄姐長大的艱難,一時又憂心父親不再看中自己一人 。一時又擔心姐姐刻薄,兄長跋扈。

躺在那里只是睡不著。

紫鵑已經聽說了林家的事,她心里自有她的一番斟酌 。低聲道:“這與姑娘來說,自是歡喜的事 。但姑娘橫豎得多為自己想想。在咱們府里,不拘如何,不說是各位姑娘,奶奶們,就是寶二爺,那也都是和和氣氣的,何曾見誰紅過臉。大家自小一處長大,這份情分,又是不能比的 。再加上各自的性情又都是相熟的,日子自是好過一些。”她坐在黛玉的床邊,低聲道:“自打老太太把我給姑娘,我心里自是只有姑娘一個人。也盼著姑娘長長久久的在咱們家待著 。往下的話,姑娘只念著我這幾年,待姑娘的一片心,好歹聽完了它。是打是罵,全由著姑娘。”

紫鵑說完,不見黛玉說話,就知道這是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 。

她繼續道:“這大姑娘和大爺,到底是在外面長大的。人品性情,我也不敢隨意猜度。不過常在市井走,多少也見識過那小家小戶出來的人 。姑娘想想大太太便知道。大太太那樣的身家,在咱們家里還這樣的尷尬。那大姑娘大少爺如同孤兒一般的長大,只需想想,這里面就有了諸多的不妥之處 。 ”

“姑娘一心惦記著,原也不算錯 。骨血親情,再所難免。可要是如此一處生活,不說姑娘習慣不習慣,相處不相處的來,就是與姑娘的名聲上,只怕有些妨礙。”

紫鵑嘆了一口氣,“姑娘在咱們府里,有老太太疼著,姐妹們陪著 。不比跟不知道根底的人處著舒服自在嗎。您也別把這份想家的心思擺在臉上,就怕老太太看見了,又該傷心了。到底是老太太的一片心 。”

紫鵑倒不覺得她心里藏了奸,這嫡出的子女跟庶出的,哪里就能貼心貼肺的好呢。

只看府里的環三爺跟寶二爺就知道了。

人同此理,可不能叫自家這有幾分癡性子的姑娘吃了虧 。

紫鵑看著黛玉的背影,微微的嘆了一口氣。跟著這樣的主子,真是操不盡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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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紅樓(7)

紅樓(7)

黛玉閉著眼睛,躺在床上 。紫鵑的話,是為了她好。這一點她知道,但心里多少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紫鵑尚且這般看待自家新認回來的長姐長兄 。那么府里的其他人呢 。面上不說,背地里還不定怎么嚼舌根,暗地里笑話呢。

這府里的下人,哪一個是嘴里能饒人的。

想起這些,頓時又委屈了起來 。一個人偷偷的抹了一把淚,也不敢叫人知道。

京城的事情,暫且不說。只說林如海被林雨桐單獨關照了幾天時間,竟然真的一日好過一日 。還不等別處的大夫請來,就已經能出屋子,在院子里走動走動了。

這下子,不光林如海驚訝了,就是林管家,心里也是吃驚的。

這是喜事!大喜事 。該高興的。

但是,林如海高興不起來。如今的情況,不就恰恰說明,自己在自己家里,真的被人暗算到了 。他自然不會認為林雨桐幾頓飯就能讓他身體康健,那顯然是不現實的。

林如海更相信,這是因為自己這幾天,跟有毒的東西隔離開了,所以,身體才見好了。

而林雨桐樂的大家都這般認為 。空間的事,誰也不能說,更不能暴露 。

即便最后林如海什么也沒查出來,也只會認為對方隱藏的太深。

所以,對于林雨桐要在林府里大刀闊斧的整頓,林如海是極力贊成的。林管家更是全力的配合 。

林如海雖說身上有了生機,但到底還虛弱。只是在有精神的時候,指點一下林雨楊的功課。父子倆相處甚美 。

這幾天,林雨桐將賬本細細的看了一遍。自從賈敏進了林家,林家每年的收益,都是剛剛跟支出持平。一點錢財也沒剩余 。更不要說用收益再置辦一些產業的事。

能做到年年不虧不賺,這不是糊弄傻子嗎。不過,這世上還真有林如海這樣的傻子,從來沒有對這些產業清查過 。

江南的田莊,萬畝的田地,怎么今年旱災,明年蟲災,接著就是水災,總之就沒有好收成的時候。這借口找的這般拙劣,也不想想,這樣的理由經得起查證嗎。這些個災情,總不至于只降臨在林家的莊子上了吧 。連貪污都不找個好點的理由,就知道做這事的人一點都不擔心有人查 。

能做這事的,田莊的莊頭跑不了,但賈敏自己的手肯定也是不干凈的。因為這項收入錢財數量十分龐大,下面的人還真沒有這個膽子。

按說,賈敏是林家的當家太太,這東西進了林家還不是由她支配 。家里又沒有庶子,她何苦監守自盜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支取了錢財貼補了自己的娘家。

當看到賈敏每年送給賈家禮的清單的時候,她就知道那些錢財去哪了 。

禮單上,林家給賈家的禮都是正常的親戚往來。但是也附帶了一份據說是賈敏自己用自己的嫁妝銀子給娘家眾人置辦的禮。

比如,元宵節送的琉璃燈,二月二報春的金雞,清明節用金箔銀箔打造的供奉 。五月五端午送的玉雕的龍舟……接著往下,七夕給賈家姑娘的禮,中元節又是祭奠賈家先祖的禮,中秋禮,重陽禮,到了十月,還專門送一次寒衣。下來就是年節禮。

合著一年十二個月,就沒有消停的時候 。這還不算賈府眾人的生辰,賈家的婚喪嫁娶孩子滿月。

這他娘的哪里是林家,分明就是賈家的一處錢莊子。

怪不得賈家的老太太總是對林妹妹說,我就只疼你娘一個 。

林雨桐心道:要是這些銀子都給我,我也只疼她賈敏一個 。

什么玩意!

林雨桐抱著賬本子放在林如海面前,“父親,這家里的帳,您是清楚的吧。 ”

林如海一嘆:“罷了!追究也沒什么意思了。”

這得多少錢啊!怎么就沒意思了 。

林雨桐不滿的道:“至少林家貼補了賈家多少,也要擺在明處吧。這么不清不楚的,將咱們當傻子呢。”

林如海苦笑,這閨女說話實在是不留情面 。這賈家可不是將他當做傻子嗎。

不過,他也有他的道理,見屋里只有他們父子三人,林如海才道:“為父管著鹽稅,都說,這里面油水足。事實上比你們能想到的極限,還多得多 。有時候,銀子不是為父想不收,就不收的。給賈家的禮,你一眼就能看出貓膩,那么明眼人呢。他們能相信這些錢財是太太的嫁妝銀子嗎 。太太的嫁妝銀子根本就置辦不起的。所以,他們不會信的!但他們會想到太太監守自盜,用林家的錢財貼補娘家嗎。只怕也一樣想不到 。畢竟,誰家也不會容下這樣一個一心往娘家扒拉的婦人 。 ”

林如海苦笑一聲,繼續道:“那么,太太置辦這些東西的銀子,只能是為父給的。世上會有這么傻的女婿,一心只貼補岳家,誰信啊。他們會想,我林如海給賈家銀子究竟為了什么 。”

“這江南,甄家的勢力你們是知道的。為父收的銀子,在他們看來,就是通過這樣的渠道流向了賈家。要不然,誰能一個節氣不差的送禮啊!這根本就是找由頭給賈家送銀子罷了 。而賈家身后的主子,跟甄家是同一個。”

林雨桐瞬間就明白了。林如海縱容賈敏,就是給甄家一個錯覺 。覺得林如海就是給賈家辦事的,而賈家收了林家的銀子,也是進了那個主子的手里了。

就是那位主子,只怕也以為林家通過賈家的手,有向他投成的意思。

至于這里面銀子的多寡,根本就無法查證嘛 。賈家是什么德行,奢靡慣了的。銀子從他們手里過一遍,哪能不扒下一層下來。

而且,只要有賈敏的賬本在,林如海也不怕皇上誤會他另外投靠了主子 。

林如海在揚州這么久,都沒有出事 。只怕也是因為這個刻意制造出的假象吧。

而他身體開始不好的時間,也恰恰在賈敏去世之后。似乎更印證了這個猜測 。

林雨桐看向林如海的眼神就變了。果然是老狐貍啊!舍了林家的收益,不僅換來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的太平,還換來了更大的利益。他這些年收的銀子,可壓根就沒露面呢 。

跟所得的利益比起來,林家那點產業的出息,根本就微不足道啊。畢竟產業還在,那點損失幾乎刻意忽略不計,這就更談不上傷筋動骨了。

賈家自詡富貴,占了別人的便宜自是不會宣揚 。而林如海這個吃了虧的,為什么也悄沒聲息。原來根本原因在這里。

他不聲張,就更做實了這個銀子見不得光 。來源見不得光,去處也見不得光。他就是要讓人認為這是貪污來的,送給背后的主子的。

這種要命的事,就是打死也不能說 。要是背后的人沒收到銀子,該怪誰呢 。自然是賈家。賈家將林家要往上交的銀子給貪污了。

想通了這一點,姐弟倆倒吸一口冷氣 。林雨楊覺得,自己要學的還有很多。

林如海被兩個孩子用敬佩的眼神看著,就有些嘚瑟:“為父每年都會拿出一筆銀子,交給皇上。并且說明這是不得不收的銀子 。而為父的身邊,也有皇上的眼線,太太用林家的錢財貼補賈家的事,自有他稟報給皇上。皇上不會誤會為父背叛,為父有什么可擔心的呢。 ”

林雨楊站起身來,鄭重的行禮:“請父親教我 。 ”

林如海哈哈一笑,覺得滿心暢快。這兩孩子的悟性,著實難得。

林雨桐也收起自以為是的心思,更加的謙虛謹慎起來了 。就連她眼里的第一糊涂人都精明成這個樣子,她有什么可自得的。

知道了這背后的深意,林雨桐就知道這事該怎么處置了。

她將賈家的人,一股腦的發配到遼東的田莊上去了 。那田莊距離軍戶所不遠,林管家打發了可信之人,將人帶到田莊之后,連人帶莊子一起賣了 。即便是送給當地的千戶,也沒什么不可以。只要將這些人看住了,就行了。那邊陲之地,自來就是發配犯人的地方 。想跑,門都沒有。

而這里面,有些賈敏的心腹,只怕被林管家單獨的關押了。估計賈家的有些事情,林如海還是要問清楚的 。

不過,這就不在林雨桐的管轄范圍之內了。

林府現在,都是林家的世仆。至少忠心程度上,不可同日而語 。

林如海的身體已經好了許多,能自己出門走走了。甚至,還去了兩趟衙門。

林雨桐和林雨楊也搬回了早就為他們準備好的院子 。

院子里帶著服侍的人。林雨桐取名無能,問了生辰,將兩個大丫頭命名為八月和十月。四個二等丫頭,取了四季,春夏秋冬 。三等的還用原來的本名,林雨桐懶得過問 。畢竟這些小丫頭都歸大丫頭管,等閑近不了她的身。

林雨楊的院子,林雨桐只安排了兩個穩重 、本分、容貌中等的丫頭。其余的都是小廝 。

林如海知道后,很是滿意。這閨女別看不是長在大戶人家,可這里面的門道,倒是一看就明白。

林如海的身體越來越康健,雖然還沒有查出什么,但自從府里沒有了賈家的人,在沒有特別防護的情況下,身體漸漸的好了 。也間接證明,自己的身體確實跟賈家脫不開關系。知道這一點,就足夠了。

他如今正憂心寄養在賈家的小女兒,考慮是不是盡快接回來的時候,賈母史氏的信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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