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宛城郊外
天近黃昏 ,春寒料峭,一抹殘陽斜照在宛城郊外的曹軍營寨。
營內手持長槍的巡邏軍兵來回穿梭,戒備森嚴 。
丁辰急匆匆的進到其表兄曹昂大公子的軍帳 ,搓手頓足道:“兄長,今夜你身邊一定要多備幾匹馬。”
曹昂正坐在案前看著一本兵書,頭也不抬的回道:“天馬上就要黑了 ,我又不出去,備馬匹作甚? ”
“張繡要反!”丁辰心急火燎的說道。
丁辰本是后世一名歷史系學生,正在宿舍玩一款簡單經典的懷舊老游戲——《三國群英傳2》 。
可是他眼前突然一黑 ,再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已經穿越到這曹軍軍營里。
這具身體也叫丁辰,字子文,十六歲 ,美姿儀,乃是曹操原配丁夫人的娘家侄兒,現為曹軍行軍主簿。
這是在建安二年的宛城……
丁辰是史學專業 ,自然清清楚楚知道這段歷史 。
去年,曹操迎奉天子于許都,從此開啟了“奉天子以令不臣 ,秉至公以服雄杰”的時代。
今年,春正月,曹操親率大軍攻伐宛城。
宛城守將張繡投降 ,曹操志得意滿,上了好人妻的癮頭,于是魏武揮鞭 ,強納張繡嬸母鄒氏為妾 。
此舉令張繡感到羞辱,于是突然反叛,殺了曹軍一個措手不及。
曹操以長子曹昂、愛將典韋 、侄兒曹安民戰死為代價,倉皇逃得一命。
丁辰回憶起這段歷史 ,早已嚇得冷汗淋漓。
他看看自己一身文士裝扮,心中暗自思忖:“若叛軍殺過來,曹軍死傷無數 ,以目前這具菜雞身體,豈非要落地成盒?
為今之計,只有趕緊向姑丈曹操示警 。 ”
于是他一刻也沒有耽擱 ,急匆匆跑到中軍大帳。
可是在中軍帳周圍第一道崗哨,他就被攔下了,護衛死活不肯放他進去。
論關系他雖是曹操內侄 ,但在軍中卻地位不高 。
以他一個主簿的身份,想要面見主帥,并非那么容易。
丁辰可是耗不起的 ,于是又趕緊來到了表兄曹昂的營帳……
……
聽丁辰說出“張繡要反”四個字,曹昂臉色立即沉了下來,看看左右無人,低聲道:“休得胡言 ,這種話也是能亂說的?
若是傳揚出去,父親說不得要治你個擾亂軍心之罪。”
“這些都是千真萬確 。 ”
丁辰見曹昂不信,更是著急道:“兄長你出去看看 ,張繡軍正全副武裝的在咱們營帳門口行軍呢。
若突然殺過來,我軍該如何抵擋?”
對丁辰來說,表兄曹昂是他姑母一手養大 ,平常待他非常親厚,所以其他人戰死那都不是事兒,只要能把曹昂救了 ,將來的榮華富貴就能保住。
更何況曹昂在宛城戰死是曹操一生永遠的痛,此番為曹操救回兒子,那曹姑丈豈能不賞?
可是此時曹昂對丁辰今天的舉動卻感到詫異異常 ,疑惑的看了表弟一眼:“張繡軍帶械移防,那是父親的命令,豈容得你多疑?
你今天這是怎么了?”
他知道這個表弟平常沉默寡言,老實木訥 ,又是個文吏,從不過問軍事,可是今天卻突然越俎代庖 ,關心起張繡軍動向了來了 。
曹昂也算久經戰陣,經驗豐富,帶著教導的口氣道:“張繡既然已經投降 ,豈有立即反叛的道理?
這話也就是在我這里說,若傳揚出去,必扣你一個誹謗降將的罪名。
我就當什么都沒聽見 ,回去吧。 ”
丁辰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果然在曹營主簿死于話多,哪怕說的都是實話 。
看來想要說服曹昂也是不可能了 ,只能另謀對策。
“兄長,小弟告退。”
他剛要轉身離開,曹昂卻突然叫住了他,“等等!”
隨即曹昂從桌案下面拿出一個油紙包 ,拋到他的手里,“這是我手下軍校打的野味,我專門留給你的 ,拿回去解解饞,等回到許都就有好吃的了。”
丁辰打開紙包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只烤焦黃的山雞腿 ,噴香撲鼻 。
丁辰心里滿是感動,看來表兄對自己還挺不錯的,有口吃的先想著自己 ,也沒有辜負自己第一個想要救的人就是他。
出來曹昂營帳,只見殘陽如血,紅霞滿天。
遠處張繡軍全幅武裝 ,正大搖大擺的從營寨門口行軍 。
……曹操一世英名,竟然犯這種錯誤,大概被勝利以及色欲沖昏頭了,丁辰無奈的笑了笑 ,穿過營帳間的過道,直接來到養馬的馬廄。
只見圍欄里養了數百匹高大的棗紅戰馬。
一個圓臉的官吏笑呵呵的迎了過來,極為客氣道:“丁郎君 ,要用馬么?可有文書? ”
“文書還沒到,你先選幾匹良馬,用長韁繩拴在一起 ,套好備用,”丁辰漫不經心的吩咐 。
既然曹昂是因為把自己的馬讓給曹操才戰死的,那么丁辰就給把馬給曹昂備好。
只要有了馬匹 ,連十歲的曹丕都能從宛城逃脫,曹昂沒有理由逃不掉。
“好嘞,”養馬官吏知道眼前這位少年官職雖低 ,但卻是曹氏的頂級外戚,自然痛快的答應 。
接下來,丁辰就等在馬圈旁邊。
只要叛亂起來,哪還用得著文書 ,當然是搶了就走啊。
過了足足半個時辰,他眼睜睜看著紅日漸漸沉沒,耳邊只有馬兒打響鼻的聲音 ,卻未有任何異象 。
但是還是會一直守在這里,哪怕過夜。
突然,遠處隱隱傳來嘈雜的聲音 ,很快聲音漸漸變大,依稀可以辨認那是喊殺聲。
來了!
丁辰心中一沉,趁著養馬官吏愣神的工夫沖進馬廄 ,騎上那四匹用長韁繩拴在一起的馬匹,沖了出去。
這具身體雖然弱雞,但這個時代騎馬是本能 ,所以他騎術倒也不賴 。
當他沖出馬廄的時候,才發現整個營寨已經大亂,周圍喊殺聲震天,許多帳篷都起火了。
曹軍本來人數就少 ,又被殺個措手不及,一時間眾軍兵慌不擇路,狼奔豕突 ,被叛軍紛紛屠殺。
看著這等亂相,丁辰心里焦躁起來,縱馬向曹昂的帳篷疾馳了過去 。
可是到了卻發現 ,那軍帳早已被燒的一干二凈,曹昂卻已不知去向。
丁辰心中又焦急又懊惱,不至于明明知道這個結果 ,還讓表兄死了吧?
此時四周火光沖天,到處都是喊殺聲與慘叫聲,流矢在耳邊發出陣陣嘯叫。
這一刻 ,他雖然感到害怕,但卻沒有退縮,騎著馬在亂軍之中四處沖蕩尋人……
……
時間倒退到半個時辰前,曹昂送走丁辰之后 ,搖頭苦笑了一下 。
想不到表弟一介書生,竟然關心起軍事來了,只可惜他只明其表 ,卻不知其里。
曹昂覺得,看來有時間要給小表弟上上兵書課了,曹軍前來征伐宛城 ,大軍尚在舞陰,張繡便望風而降,這說明什么?
說明張繡心里清楚 ,根本無力跟曹氏大軍抗衡。
如此,現在就算給了張繡武器鎧甲,張繡還敢反?
想來小表弟不過是疑神疑鬼罷了 。
曹昂心中不以為意 ,坐在書案前面繼續看書。
過了一會兒,耳中隱隱傳來喊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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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號泣典韋
曹昂心中一驚,出于武人的直覺判斷 ,出事了!
這時候,他的帳簾被掀開,親兵牽著大宛馬站在門口急道:“大公子 ,不好了,張繡突然反叛,率軍殺過來了 ,您上馬快走! ”
聞言,曹昂如遭雷擊一般,頓時瞪大眼珠 ,內心無比駭然。
表弟竟然一語成讖,張繡真的反了 。
這……這怎么可能?
雖然他不太相信這是真的,但眼前混亂的一切,卻不得不讓他相信這是事實。
表弟丁辰竟然預見到了這一切 ,并且告訴了他,他卻沒有聽。
從帳簾門口望出去,只見整個營寨已然大亂 ,一場大敗在所難免,只能暫時逃脫,然后收拾殘兵。
此時容不得曹昂懊悔 ,手持長槊,跨上大宛馬,由親兵護衛著向營寨后門方向沖殺 。
可是行至半路 ,曹昂卻突然對親兵大吼道:“先去帶上子文,他不會武藝。”
說著一撥馬匹,走個岔路 ,向丁辰的帳篷沖了過去。
這等危急時刻,曹昂知道父親身邊有典韋和曹安民保護,且父親自身武力也不弱,不用他擔心 。
倒是表弟丁辰 ,一介文弱書生,即使碰上個普通軍兵也只能束手就擒。
所以他心里第一個念頭就是帶上表弟一起走。
此時叛軍越聚越多,曹昂身邊的親兵卻一個個倒下 。
從一開始的十來個人 ,變成現在的三五個人。
好不容易沖到丁辰的帳篷跟前,卻發現帳中早已空無一人。
曹昂心里不由得一酸,“這小子莫不是早跑了吧 ,他既然已經預見到了張繡要反叛,定然不會留在這里等死 。”
雖然丁辰已經向曹昂示過警了,但是曹昂看到丁辰棄他先溜了 ,心里還是不可避免的一陣酸楚。
“走! ”
曹昂一撥馬頭,帶領最后的幾個親兵向后門殺了過去。
此時天已傍黑,隱隱約約就看前面亂軍之中 ,有人從馬上栽了下來 。
怎么看身形那么像父親?
曹昂趕緊縱馬趕了過去,果然見到父親曹操摔倒在地,胳膊上中了一箭。
而父親的絕影戰馬也躺在地上,脖頸上插著一支羽箭 ,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父親,典韋將軍跟安民呢?”曹昂跳下馬來,兩步跑過去扶起父親。
“都戰死了!”四十歲的曹操眼睛似乎要噴出火來 。
方才他目睹了典韋和曹安民為保護他沖出來 ,被亂箭射死。
如今他的絕影戰馬又中了箭,眼見活不成。
本來他已經絕望了,沒有馬 ,僅靠兩條腿是絕對跑不出去的 。
可是陡然看見兒子,眼睛不由得一亮。
此時,身后叛軍已經追了過來。
“父親 ,您騎上兒這匹馬先走,兒給您斷后 。 ”
曹昂說著,回身立在路中間 ,把長槊一橫,頗有一夫當關之勢。
“子脩,上馬,咱們父子一起走。”
曹操對別人固然心狠手辣 ,但是對他最鐘愛的長子,只有無盡的疼寵 。
此時曹操怎么也不忍心騎上兒子的戰馬,獨自逃脫。
他心里清楚 ,這種情形下,兒子沒有馬絕對逃不出去,這相當于用兒子的命 ,換自己一條老命。
曹昂眼見追兵迫近,父親卻遲遲不肯上馬,急的把腰間佩劍拔出來 ,橫在自己脖頸上,單膝跪地道:“一匹馬馱兩人,兩人都得死 。
曹氏可以沒有我曹昂 ,但絕對不能沒有父親。
父親若不走,兒這就死在您面前。”
曹操看著兒子一臉決絕之色,不由心如刀絞,只好忍痛跨上兒子的大宛馬 ,一拍馬屁股。
大宛馬像離弦之箭沖了出去,曹操坐在馬上不自覺的已經老淚縱橫 。
心痛比身上的痛要猛烈百倍。
虎毒尚且不食子,這跟親手殺了兒子沒什么區別?
他不敢回頭 ,因為他相信,若親眼看到兒子被亂軍殺死的慘狀,會不顧一切的返回去。
那樣兒子就白死了 。
到現在 ,唯有去往舞陰調集軍馬,重新率軍殺回來,屠滅宛城 ,為兒子報仇……
……
且說曹昂,橫槊阻攔追兵。
叛軍很快就把他包圍了。
一通亂殺之后,曹昂身邊親兵已經一個不剩 ,盡數戰死 。
曹昂本人腿上、胳膊上也中了數槍,渾身上下已經成了血葫蘆。
他站立不穩,左手抱著槊桿當拐杖拄地,右手持長劍 ,面目猙獰的用劍尖指著身邊一圈叛軍。
眼見抵擋不了叛軍再一波進攻了,臨死之前,曹昂心中自然而然又升起一股悔意 。
“方才丁辰前來跟我示警的時候 ,我不該盲目自大,斷然否決,所以才有今日之禍。
說起來今日慘死當場 ,也怨不得別人,老天爺已經給過我機會,可是我卻沒有抓住。
是我辜負了表弟一番心意 。 ”
周圍的叛軍不再猶豫 ,慢慢持著長矛圍了過來。
曹昂把心一橫,決定不再防御,殺一個賺一個。
這是準備拼命了。
突然 ,就聽遠處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兄長,挺住,小弟來了 。”
此時天色更黑了 ,曹昂極目遠眺,只見火光之中,表弟丁辰御馬而來。
等等 ,是御四匹馬而來。
曹昂大喜過望,這才醒悟過來,原來表弟并沒有拋下自己獨自逃走 ,而是從自己這里碰壁之后,去弄馬去了 。
此時見到了丁辰的四匹馬,曹昂不啻于見到了救星 ,也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他瞬間激發了斗志,揮動長槊把圍過來的軍兵殺退。
說話間丁辰已經縱馬來到曹昂跟前 ,同時靠馬匹飛馳起來巨大的沖擊力,把圍著曹昂的一圈叛軍沖了個七零八落。
曹昂瞅準機會,選取一匹,用盡全身力氣翻身跳上馬 。
武將有了馬 ,就相當于肋生雙翅,他們說話間就沖出了后營門。
飛馳中,曹昂滿臉感激道:“子文 ,多虧你來救為兄,要是再晚來片刻,咱們兄弟恐怕就要陰陽兩隔了。”
丁辰本來已經快要放棄 ,沒想到往后營門跑的路上,竟然瞎貓碰見死耗子,撞見了曹昂 。
“兄長說的哪里話?”此時月色如水 ,他們奔跑在一條小路上,周圍已經見不到叛軍了,丁辰笑著道:“兄長難道忘了咱們的約定?
江南有二喬 ,河北甄宓俏。 ”
“尚未入我懷,怎在墳中笑?”曹昂接口道。
這是他們兄弟喝酒之后吹過的大牛,他們曾經約定,不把天下美女收入囊中 ,決不能死 。
可也只能想想,此時曹大公子剛剛死里逃生,隨著馬匹的顛簸 ,碰著了傷口,在馬上疼的不住“哎呦”起來。
趁著月色,又行了十幾里 ,總算確定安全了。
兩人這才跳下馬來,丁辰給曹昂包扎傷口。
曹昂那一身衣服都已經被鮮血濕透了,丁辰尋了個農家院落 ,把農人晾曬的衣服順了兩件件 。
兩人都換上,均打扮成農夫的模樣。
只是農夫騎馬,顯得不倫不類。
曹昂看了看周圍環境道:“如今父親應當去了舞陰 ,那里駐扎著咱們的大軍,咱們快去與父親匯合 。 ”
丁辰憂心道:“兄長的傷勢如何?”
“沒有致命傷,不妨事,”曹昂道。
于是兩人順著去往舞陰的路 ,疾馳了下去。
……
且說曹操,騎著兒子的大宛馬,狼狽不堪的奪路狂奔 。
他順著去往舞陰的路跑了百余里 ,正好碰見夏侯惇率本部軍馬前來接應。
曹操見到自家兄弟,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中軍帳內,曹操居中而坐 ,對著夏侯惇李典等諸將嚎啕大哭道:“爾等可知我為何如此傷心?
我折長子、愛侄,俱無深痛,獨號泣典韋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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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普通百姓
曹操哭的極為傷心,底下李典韓浩等外姓諸將聽了 ,無不對曹司空之仁義感動萬分 。
沒想到在曹司空心里,典韋的重量竟然勝過了大公子。
曹司空能待典韋如此,自然也能如此待自己。
他們紛紛單膝跪地,拱手道:“主公施仁布德 、弘毅寬厚 ,我等敢不誓死以報 。”
夏侯惇等親眷將領心中,卻是另一種看法。
他們跟曹操知根知底,深知曹操對兒子的感情是何等深重 ,那可是曹操的心頭之肉。
曹操一直把這個兒子當做未來接班人培養的。
若說曹昂死了,曹操一點都不傷心,獨獨傷心典韋之死 ,這一點夏侯惇等人打死也不信 。
這話倒過來說還差不多。
只不過此時曹昂已經死了,再多哭也無意,曹操這么說能激勵眾將 ,可以收買人心。
曹操坐在中間,哭的痛苦流涕道:“痛煞我也,沒想到一時貪歡竟釀成如此大錯 。
錯不在他人 ,全在我一人,如今卻要讓他人替我受死,真真痛煞我也……”
他時而錘著桌案,時而錘著胸口 ,失態的哽咽難言。
他腦海中所閃現的,正是一幅幅兒子曹昂的畫面。
他看見兒子剛出生時,粉嘟嘟一個肉團 ,初為人父的他,不知道該怎么抱,把兒子弄的嚎啕大哭 ,兒子也毫不客氣的拉尿在他懷里 。
他看見兒子會走了,會牙牙學語,叫他父親了 ,他親自教授兒子文武藝。
兒子天賦很高,無論學文學武都非常快,且對父母孝順至極 ,為當時世人所稱贊,他作為父親感到與有榮焉。
他看見東征西討之時,兒子在他身邊奮勇殺敵,深得諸位叔父以及眾將喜愛 ,大家直言曹氏有后 。
他更看見……亂軍之中兒子將戰馬讓給他,然后被砍的遍體鱗傷,渾身是血 ,沖他揮手作別……
這一幅幅畫面,像一道道催命符一樣,壓的曹操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腦中還回蕩著兒子最后時刻 ,跪在他面前說過的話,“曹氏可以沒有我曹昂,但是決不能沒有父親。 ”
回憶像毒 ,痛到麻木 。
“報仇!”
曹操摸了一把眼淚,瞪著猩紅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宛城方向 ,咬牙切齒道:“我要盡起兗豫之兵,血洗宛城,為我愛……將報仇!”
“主公,萬萬不可。 ”
夏侯惇站出來道:“如今我方北有袁紹虎視眈眈 ,南有袁術呂布圖謀不軌,若主公盡起兗豫之軍攻伐宛城,則許都空虛 ,他人來襲該如何是好?”
“是啊主公,”李典也勸道:“張繡不過疥癬之疾,不足為慮 ,主公萬不可因小失大,舍本逐末。”
眾人一番苦勸,曹操才逐漸冷靜下來。
其實曹操不是不知道 ,他所處的中原乃是四戰之地,周圍強敵環伺,只要主力調離 ,立即會有其他諸侯前來攻打 。
正因為宛城離許都太近,乃是肘腋之患,所以他才不得不分兵征討。
此時固然失敗了,可是他豈能跟個輸紅眼的賭徒一樣 ,率所有兵馬再去跟張繡拼命?
作為一個優秀的主公,最應該具備的素質就是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能憑一時好惡做事 ,應該時刻算計,怎樣做才能讓自己一方獲得最大的利益。
既然眾人苦勸,他也就坡下驢 ,把喪失愛子的苦果咽下去 。
“報—— ”
正在此時,有個斥候拉著長音站在帳外,大聲道:“稟將軍 ,剛剛抓到兩個細作。”
這支軍隊的主將是夏侯惇,底下軍兵并不認識曹操,所以斥候在向夏侯惇稟報。
夏侯惇皺眉道:“抓到細作殺了就是 ,何必前來稟報?”
“慢! ”
曹操突然啞著嗓子道:“押上來,待我細審一下 。”
夏侯惇依言傳令。
不多時,就有兩個身穿農夫裝束的人,五花大綁著 ,頭上套著一個盛粟米的麻布袋,被推了進來……
……
丁辰跟曹昂向舞陰方向疾馳而去。
他們離宛城太近了不安全,只有到達舞陰 ,跟主力會合,才能完全放下心 。
兩人一直跑到天亮,這馬匹快要把丁辰給顛散架了。
最終也不知道跑了多少里路 ,出了南陽郡地界沒有。
突然,前面路上抖起一條絆馬索 。
丁辰就感覺屁股底下一沉,身體如同騰云駕霧一般向前飛了出去 ,然后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旁邊曹昂也跟他一樣。
“抓到了!”
緊接著從草叢中沖出十來個軍校,手持鋒利的長矛對準了他們。
這個時代各路諸侯都還奉大漢王朝為正朔,軍兵們穿的還都是大漢軍服 ,從衣著上看不出這是哪方軍馬 。
曹昂壓低聲音對丁辰道:“此地環境復雜,不要輕易暴露身份。 ”
丁辰知道宛城這個地方,乃是荊州、揚州、豫州,三州搭界之地。
若說這些軍兵是張繡的人 ,劉表的人,袁術的人,曹操的人 ,甚至是黃巾軍或者流匪,都有可能 。
曹昂身體有傷,丁辰手無縛雞之力 ,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過來,把他二人五花大綁。
又有人給每個人套上了個口袋。
曹昂哀嚎道:“軍爺,饒命啊 ,我們只是普通百姓 。”
“呸,你見過騎馬的普通百姓?”有個軍兵頭目上下打量著二人的裝束,身上穿著普通農夫的補丁衣服 ,還縱馬疾馳,這簡直是細作的標準打扮吶。
“說,你們是哪方派來的? ”
丁辰眼前一團漆黑,腦中卻是轉的飛快 ,這似乎是一道多選一的送命題,答中的概率太低了。
他反問道:“你們是何方軍馬?”
對方似乎氣的笑了,“你這家伙倒是油滑的很 ,老子審你,你倒反問起老子來了 。
我們是哪方的軍馬,你就是哪方的細作對不對?
不說就算了 ,老子也懶得問,上報吧。”
他最后一句話似乎是對別人說的,不多時 ,就聽有人道:“帶回去,將軍要親自審問。 ”
丁辰只覺得自己被抬到了一匹馬上,肚子朝下向前跑了一刻鐘左右 ,差點把他給顛吐了,好不容易又被放下來 。
然后被推著向前走,最后到了一個似乎有很多人的地方。
……
中軍帳內,曹操雙眼紅腫 ,背過身對眾人揮了揮手。
立即有軍校過去,把兩個口袋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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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攻打宛城
“子脩,是子脩,”夏侯惇率先發出一聲驚呼 ,緊接著其他人也圍過來驚聲道:“果然是大公子,還有丁郎君。”
曹操猛地回過身,就見眼前站著的 ,不是他兒子曹昂又是誰?
一時間曹操幾疑身在夢中,使勁揉了揉眼睛,但是前面的兒子并沒有消失 。
他蹬蹬蹬幾步走到曹昂跟前 ,抓住兒子的胳膊摸了摸,有觸感,說明不是做夢。
“父親!”
這時候曹昂再次見到父親,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趕緊單膝跪地。
丁辰也知道這是進了誰家軍營了,不由長長吐了一口氣 。
早有人過來給他倆把綁繩解開。
旁邊推他來的斥候嚇得瑟瑟發抖,把大公子當細作綁了 ,曹司空豈不要活剮了自己?
此時曹操沒有閑工夫找斥候的晦氣,把兒子攙扶起來,連連說道 ,“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失態了 ,又推了曹昂一把,悲戚的道:“只你回來又有何用?
可惜我典韋卻回不來了 。”
丁辰偷眼看去,只見曹操的嘴角正不由自主的上翹 ,眼角魚尾紋增多,這些微表情已經出賣了他的心思。
說明此時他的心中是大喜,而不是大悲。
看來再好的演員,在這種強烈悲喜情緒的刺激之下 ,也容易把控不住 。
讓一個明明心里高興的要死的人,去演出如喪考妣的表情,實在太難了。
這時候曹操穩定了一下情緒 ,沉聲問曹昂道:“你們倆怎么逃出來的?”
曹昂看了丁辰一眼道:“幸虧子文騎著四匹馬,前來救了兒子。 ”
“哦?”曹操銳利的眼神也看向丁辰,疑惑不解的問:“為何子文會有四匹馬?”
丁辰感覺這道眼神有種莫名其妙的壓迫感 ,老老實實的回答:“戰亂起時,我正巧路過馬廄旁邊,馬兒四散奔逃 ,我想著多帶幾匹或許有用,沒想到湊巧救了表兄 。 ”
此時他突然想起來,不知那養馬的胖吏死了沒有。
要不然他若透漏出去 ,戰亂之前自己一直在馬廄旁邊守著,這就很難說的清楚了。
好在曹操也沒有細問。
曹操撿回了兒子,已經欣喜若狂,要不然兒子為救他而死 ,他這一生都要活在自責與懊悔之中 。
他覺得是丁辰的運氣好,不止救了兒子一命,也讓他免于遭受那樣的心理鞭撻。
“看不出來 ,你還是個福將,”曹操看著丁辰,若有所思。
夏侯惇察言觀色 ,上前道:“不管是不是運氣,子文畢竟救了子脩,兄長應該對子文有所獎賞才是 。”
曹操點點頭:“嗯 ,此事等回許都再說。 ”
隨即他正色命令道:“收攏殘兵,準備啟程回舞陰,然后撤回許都 ,至于宛城……先留給張繡幾日吧。”
說后面這話時,他語氣中帶著深深的無奈 。
宛城實在離許都太近了,張繡就像插入中原的一把利刃,隨時都能要他的命。
正如臥榻之側 ,有他人酣睡。
這也就是劉表讓張繡屯駐宛城的主要原因,是在拿張繡當槍使,當咬人的瘋狗用 。
可是此時的曹氏確內有朝局不穩 ,外有強敵環伺,曹操也實在不能舍本逐末,拿全部家當去跟張繡那條瘋狗拼命。
所以只能先忍下這一口氣。
這時候 ,丁辰突然道:“姑丈,我覺得,是否可以用收攏的殘兵 ,重新攻打一次宛城試試 。”
“用殘兵攻打宛城? ”曹操瞪著眼睛,重復了一句。
緊接著帳中就發出一陣輕笑。
似乎大家都覺得丁辰這個提議,充滿了荒誕與可笑。
在場都是久經戰陣的宿將 ,這個想法的確是很荒誕 。
當初曹操帶去宛城的軍隊有一萬余人,經過那等慘敗,能收攏回兩千人就非常不容易了。
而且收攏的殘兵大都剛剛死里逃生,士氣極低 ,根本就沒有什么戰斗力。
用這殘兵去攻打宛城,那不是去打仗,是去受死 。
曹操擺擺手道:“子文 ,你是文吏,不通兵事,打仗的事你就別管了 ,說出外行話,容易惹人笑話。”
眾將也對丁辰的話不以為意,畢竟他沒有打過仗 ,講出這么天真的言語,也情有可原。
可是丁辰卻固執的道:“姑丈,反正你都要撤兵了 ,或許可以試一試呢?”
有些話丁辰無法明說,他是知道張繡賈詡為人,以及后來歷史的 。
張繡的抵抗意志本就不強,而賈詡又是個極端利己主義者 ,所有一切都是在給自己生存謀劃,這兩人也應該知道,以宛城的實力 ,等曹操騰出手來,絕對抵抗不住曹軍的進攻。
所以要么投降,要么戰死 ,那是早晚的事。
后來的歷史證明,兩年之后,曹軍并沒有攻打宛城 ,但是賈詡還是勸說張繡投降了 。
所以丁辰覺得,此時假如帶領軍隊去逼張繡一下,或許能把張繡投降的時間提前兩年。
不過 ,丁辰也不敢打包票,所以始終都是用商量的口氣說話。
曹操被丁辰的固執給弄迷了,但是多年行軍打仗的經驗,以及通讀的兵書戰策告訴他 ,用殘兵去攻打宛城,那就是去送死 。
于是斷然否決道:“老夫萬余精銳都遭此慘敗,你率殘兵就想拿下宛城?簡直是異想天開 ,你把打仗想的太簡單了,下去吧。”
這時候,曹昂站出來道:“父親 ,終歸有人要在這里斷后,然后收拾殘兵,孩兒請求留下來 ,還請父親先回舞陰。 ”
曹操想了想道:“可以,撥付你一千人馬駐扎于此,收拾完殘兵立即回舞陰 ,不得有誤。”
他知道兒子跟丁辰相交莫逆,再加上丁辰是他的內侄,又剛剛救過兒子的命,于是又吩咐道:“若子文愿意留下 ,也就留下吧,你若想學習兵事,先讓你表兄教教你如何帶兵 ,而不是總想著急功近利,一步登天 。”
“諾! ”
丁辰跟曹昂同時抱拳。
隨后,夏侯惇將手下一千軍兵交給曹昂 ,然后率領剩余人馬保護曹操回舞陰。
于是這個營寨,就由曹昂說了算了 。
“表兄,你敢不敢聽我的 ,向宛城進軍?”中軍帳里,丁辰問道。
曹昂嚇了一跳,“子文 ,你還真想用這點人馬打宛城?瘋了吧?”
曹操走后,丁辰也感覺身上的壓迫感沒有了,可以隨意說笑了。
他微微抿著嘴道:“表兄你想想,我是那種瘋狂到不要命的人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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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其心有毒
曹昂想了想,這個表弟從前一直謹小慎微的行事 ,的確未曾做過莽撞的舉動 。
可是從昨天開始,他就像跟換了個人一樣,變得開朗了 ,在父親面前也不再唯唯諾諾,甚至敢于堅持己見了。
曹昂不明白丁辰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不過他至少敢確定 ,表弟絕對不是個傻子,絕不會去干用雞蛋碰石頭的事。
“你跟愚兄說說,你到底有什么想法?”
曹昂盤腿坐著 ,一本正經的道:“總之你讓我帶這一千人馬,還有一幫殘兵敗將去攻宛城,我是堅決不會干的 。”
“誰說讓兄長去攻城了? ”
丁辰笑道:“我雖不通兵事,但也知道殘兵敗將士氣低 ,恐怕攻不到城下就跑光了,兄長這點人馬都摸不到墻頭。”
“那你說讓我進軍宛城干嘛?”曹昂瞪大眼睛,很是不解。
丁辰收起玩笑姿態 ,正色道:“進軍宛城未必便是要攻城,只需離宛城三十里下寨,用作疑兵即可 。
小弟不是在開玩笑 ,到時或許會有奇效。
若是不成,反正咱們身子底下有腿,到時再走就是了。 ”
曹昂還是沒弄明白丁辰什么意思 ,但是想著丁辰又不是真的讓他去攻城拔寨。
既然丁辰那么堅持,曹昂只好點頭,“好吧 ,愚兄就聽你一回,只不過咱們丑話說前頭,以三天為限,三天之后 ,無論如何都要撤軍 。”
“行,”丁辰痛快的答應。
隨即曹昂下令拔營起寨。
此時曹昂已經是這支兵馬的主將,一聲令下所有人都忙活起來 。
很快軍隊就出發了 ,由于是迎著敗兵逃跑的方向,他們一邊行軍,一邊收拾殘兵。
只不過當收回的殘兵 ,聽說又要帶他們回宛城時,所有人都嚇傻了。
好不容易逃出來,又要回去 ,開玩笑?
可是曹昂畢竟還有一千生力軍坐鎮,殘兵們敢怒不敢言,只能被裹挾著往回走 。
他們前進了約七十里 ,在一片山谷的谷口又扎下了一座營寨。
谷口有一大片天然矮松林,正適合做疑兵。
丁辰算了一下,這一路行來,果然收攏了兩千左右的殘兵 ,加在一起總共有三千軍馬 。
但是誰都知道,這三千人僅僅能用來嚇唬人,卻不能用來打人。
曹昂已經跟隨父親行軍多年 ,如何安營扎寨,安排崗哨,那是輕車熟路 ,丁辰也樂的清閑,扎下營寨后他只提了一個建議,讓所有的馬匹馬尾都綁上松枝 ,在營寨周圍來回奔跑,把灰塵揚起來。
這也是故作疑兵的常規操作 。
他們這支軍隊有百十匹馬,安排下去之后 ,騎兵立即運動起來。
灰塵被揚上天空,再配上這一大片矮松林,簡直太有迷惑性了。
隨即丁辰讓曹昂下令,找人撕了無數的小布條 ,上面寫字,大意是:曹操回舞陰調集主力去了,很快就會殺回來屠殺宛城 ,他們只是先鋒軍先到了。
然后讓人摸到宛城城下,把這些布栓在羽箭上,射入城內 。
曹昂見了丁辰這一番安排 ,略帶幾分嘲笑道:“就這?
我以為你有多高深的計謀,敢情就這點小伎倆,怎能騙得過賈詡那只老狐貍?”
丁辰不以為意道:“計謀高深不高深 ,全看有沒有用,只要有用的計謀,那就是好計謀。
騙不過賈詡 ,只需要騙過大多數人就行了。 ”
……
宛城,守備將軍府廨舍 。
三十出頭的張繡坐在書案后面,手中正拿著那小布條,問身前的斥候道:“這是城外射進來的?”
“是的 ,城內還有很多,”斥候回答。
張繡冷笑了一下,嗤之以鼻道:“這是八歲孩童出的主意吧?簡直是騙小孩子的玩意。
曹操新敗 ,后方自顧不暇,哪有主力前來攻打宛城? ”
說著晃了晃腦袋,隨手將布條扔進垃圾堆里 ,隨口道:“不用管它,沒有人會信這個,宛城安然無憂 。”
斥候躬身退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 ,門外侍從突然道:“將軍,賈先生來了。”
“快請, ”張繡連忙站起來 。
在宛城 ,雖然張繡是主將,賈詡只是軍師,但是賈詡在當初西涼軍中,跟張繡的叔叔張濟是一輩的。
更何況賈詡足智多謀 ,算無遺策,所以張繡一直對賈詡禮遇有加,行晚輩之禮。
賈詡已經年過五旬 ,彎腰駝背,是個似乎大風一吹就能吹倒的干巴老頭 。
只是他一進來,身高九尺 ,彪悍異常的張繡立即躬身相讓。
賈詡沒有坐下,卻掏出一張布條,凝神問道:“將軍發現這個沒有。”
張繡掃了一眼 ,漫不經心的笑道:“發現了,只是這種幼稚計謀,沒人會相信 ,所以我沒去管它。
先生不是分析過,曹操后方不穩,強敵環伺,近期是不會遣主力來攻的 。”
“幼稚? ”
賈詡眼睛微微瞇著 ,晃了晃那布條氣急敗壞道:“將軍,你太大意了,出這個計謀之人 ,其心何其毒也,一點都不幼稚。
你還是趕緊下令,清繳這些布條吧。
也不知道來得及來不及 。”
張繡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摸了摸腦袋道:“文和公,你這話是不是有些……好吧,我這就下令。”
他本來想說賈詡小題大做來著 ,可是看到賈詡面色不善,只好遵從賈詡的意愿。
但是張繡心里依然覺得賈詡有點大驚小怪了,這等淺顯計謀 ,從哪兒看出來其心有毒的?
倒是可以看的出來,其心天真的很 。
他下令之后,賈詡沒走,反而神情有些恍惚的坐下來 ,張繡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好笑。
看來真是人越活到老,越小心,賈文和竟然被這小布條嚇得草木皆兵了。
過了一會兒 ,突然有侍從急匆匆的跑進來,對著張繡躬身施禮道:“將軍,大事不好了 ,城內士紳百姓紛紛涌上街頭,直奔將軍府而來 。 ”
張繡聽得腦袋嗡的一聲,問道:“他們想干什么?”
旁邊賈詡臉色灰白 ,嘆口氣自言自語道:“最不愿意看到的,還是發生了,此計……毒啊!”
只聽那侍從緊張的道:“他們……他們要將軍開城歸順朝廷……不要對抗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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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大勢所趨
張繡沒想到,對方用區區幾張布條,就把宛城的士紳百姓給煽動起來了。
他是個武夫 ,行軍打仗比較在行,但是如何治理一座城池,如何面對鄉紳百姓 ,卻是生疏的很。
所以求助似的看向旁邊的賈詡 。
賈詡眼神空洞,微微嘆口氣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士紳們求見 ,將軍終歸還是要露面的。 ”
“好吧,”張繡應了一聲,硬著頭皮走了出去。
他到了將軍府門前的石階上 ,抬眼望去,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只見眼前寬闊的街道上人頭攢動,被百姓塞的滿滿當當 ,而且一眼望不到邊,怕不下上萬人 。
雖然這么多人同時涌到這里,但是卻出人意料的鴉雀無聲。
沒有憤怒的嘈雜,大家只是來請愿的。
這氣氛顯得有點詭異 。
門前守衛的軍兵緊張的排成陣列 ,端著長槍對準百姓。
對面百姓里,最前面是三個衣著體面的白發老者,這三人張繡倒是認識 ,正是宛城士紳中三位頭面人物。
見張繡終于出來了,三老中間一位姓齊的老者清了清嗓子,施禮道:“張將軍請了 。
將軍難道忘了 ,我宛城隸屬荊州,而荊州牧劉景升乃漢室宗親,魯恭王之后。
今劉使君委派將軍鎮守宛城 ,將軍卻為何與朝廷派來的大軍兵戎相見,這豈非陷劉景升于不義?
將軍由此也要背上謀逆叛亂之罪名。
老朽代表這滿城百姓,懇請將軍打開城門 ,歸順朝廷,與王師化干戈為玉帛 。
如此,則將軍幸甚,百姓幸甚 、宛城幸甚 ,天下幸甚。
還望將軍三思。”
齊老者的話顯然是打過腹稿的,張繡想了想反駁道:“曹操囚公卿于許都,挾天子而令諸侯 ,他豈能代表漢室朝廷?
曹氏軍隊也非王師,我若投降于曹操,豈非助紂為虐?
諸位莫要陷我于不義 。 ”
“將軍此言差矣。”
齊老者不急不緩的道:“天子自率公卿東歸以來 ,每日朝不保夕,凄風苦雨,甚至忍饑挨餓 ,漂泊無依。
是曹公迎奉天子于許都,方使朝廷安定,百姓樂業安居 ,曹公得以受封大漢司空,如何說曹公之軍并非朝廷之軍?
將軍妄圖與王師相抗,會為整個宛城百姓帶來滅頂之災的。”
這最后一句話,道出了百姓們的真實想法 。
其實宛城士紳百姓們不管漢室興 ,還是亡,他們終歸還是要過自己的小日子。
他們知道以宛城一郡之地,絕對無法與占據兗豫二州的曹操相抗衡。
而曹操早已兇名在外 ,為報父仇屠殺,徐州的慘狀歷歷在目,宛城這幫士紳百姓可不想成為下一個徐州 。
說到底 ,你張繡想要作死自己作去,別拉著滿城百姓給你陪葬。
齊老者情緒激動的道:“既然我等早晚都要死,就請將軍下令 ,先把我等這滿城百姓處死吧。
若不然,我等就要打開城門,尋條生路去了 。 ”
“諸位不用擔心 ,”張繡大聲道:“曹操后方不穩,自顧不暇,近來是不會兵犯宛城的。”
“將軍莫要欺瞞我們,王師先鋒已經到了 ,怎說不會兵犯宛城? ”
眾百姓轟然說著,開始氣勢洶洶的向前推搡。
軍兵緊張的大聲呵斥,卻依然止不住群情激奮 。
對百姓來說 ,反正命在旦夕,也沒什么好怕的了。
其實丁辰早就想到了,張繡屬于外來軍閥 ,剛到宛城不久,對百姓沒有施過恩惠,百姓是不會跟他同心同德的。
這也就是丁辰覺得此計能成的原因之一 。
所以利用曹操的兇名 ,以及故作的疑兵,很容易就把百姓給煽動起來。
張繡看眼前局勢逐漸失控,不由面露難色 ,他雖然不懂治理城池,但是卻知道民意的重要。
更何況這幾個領頭的老者也不是好惹的,作為宛城豪紳,每個人家里都有數百部曲 ,如今又有宛城數萬百姓撐腰,他總不能真的一聲令下,先把宛城百姓全殺光吧?
此時張繡真正意識到了那布條的用意 ,他固然知道曹操不會來攻,可是把百姓煽動起來,根本不聽他解釋。
果然是一毒計!
“諸位 ,待我回去思慮一晚,明日再給諸位答復,諸位先請回吧 。”張繡想用緩兵之計
齊老者卻搖了搖頭 ,意志堅決的道:“我們今夜就在這里等。”
說著率先坐在地下。
整條街上的百姓也都當街坐下,擺出了不給個滿意答復就不走的架勢 。
張繡微微搖了搖頭,轉身回到府中去見賈詡。
此時他已經沒有什么主意了 ,還是看看賈詡有什么辦法。
回到廨舍之后,見到賈詡說明外面情況,賈詡嘆息一聲,緩緩的說道:“大勢所趨啊 。 ”
“文和公是想說 ,讓我遵從百姓意愿,重新向曹操投降?”張繡問道。
賈詡道:“當初劉景升之所以讓將軍在宛城立足,乃是為了牽制威脅許都。
可是將軍想一想 ,論雄才,論謀略,劉景升哪一點能比得上曹孟德?
就將軍個人而言 ,是效忠于荊州有前途,還是效忠于朝廷有前途?”
“劉景升跟曹孟德當然是沒法比,”張繡憂慮道:“可是我剛剛反叛過曹孟德 ,殺了他那么多人,又重新投降于他,他不會怪罪么? ”
賈詡搖頭道:“這一點將軍不用憂慮 ,曹孟德乃是當世梟雄,且大業未成,絕不會因為前事而怪罪將軍 。
相反,為了表示大度 ,他還會厚待將軍。”
張繡漸漸被說動了,他極其信任賈詡,賈詡既然這么說 ,那還有什么可懷疑的?
這時候,突然又有親兵跑進來稟報:“將軍,城外四方百姓匯集而來 ,在城下靜坐,請求將軍歸順朝廷。”
城內的百姓畢竟是少數,居住于宛城之外百姓的更多 。
曹軍若屠城 ,必是一路燒殺搶掠,城外百姓也無法幸免。
所以得知曹軍先鋒已到之后,城外百姓們也自發組織起來 ,到城墻下面向張繡施壓。
這成了壓倒張繡的最后一根稻草,他長嘆一聲道:“果真是大勢所趨,既然如此,待明日我親自出城 ,與曹軍先鋒商議歸順之事。 ”
……
第二日,曹軍營帳 。
當傳令兵前來向曹昂報告,張繡率軍前來 ,讓曹昂陣前答話時,曹昂感到一陣緊張。
畢竟張繡號稱北地槍王,武力強悍 ,曹昂傷勢未痊愈,根本不可能是張繡的對手。
可是丁辰卻道:“兄長,咱們不能露怯 ,遠遠的跟張繡說幾句話也無妨 。”
曹昂雖然心中忐忑,但是只能硬著頭皮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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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傳來捷報
寨門打開,丁辰與曹昂騎著馬緩緩出寨,兩人心里都慌的一匹。
可是他們本來就是故布疑陣,若他們不敢出去見面 ,那更說明心虛,那樣說不準張繡會立即殺過來 。
所以,裝也要裝的鎮定一些 ,干脆不帶兵馬……帶了反而會露餡。
兩人策馬緩行,只見前面張繡軍有數千兵馬整齊列陣。
陣前馬上有一員身材魁梧的戰將,襯托的胯下戰馬好像頭驢般大小 。
丁辰心想 ,那就是張繡了吧,這可是趙云的師兄啊。
而對面的張繡,見對方僅僅兩個人就敢出來 ,心中暗自佩服對方的膽量。
等走近一看,對方竟然是曹大公子,張繡不由心中暗自出了一口氣 。
只要曹昂沒死 ,曹操對他就沒有什么深仇大恨。
更何況對大公子投降,比對其他武將心里要舒服的多。
張繡趕緊把兵器掛在得勝勾上,赤手空拳下馬,向曹昂走了過去。
對面曹昂見此情形 ,詫異的看了丁辰一眼,低聲道:“賢弟,這是什么意思 ,莫非……他真的又降了? ”
丁辰心里已經猜到八九不離十,微笑道:“若是不降,他也不敢空著手過來吧 。”
就見張繡大踏步走到曹昂馬前 ,單膝跪地,拱手施禮道:“罪將張繡,見過大公子。
前日罪將誤信他人之言 ,一時糊涂,冒犯了天威。
懇請大公子向曹司空明言,張繡已經知錯 ,愿受司空任何懲罰,請不要將罪責遷怒與軍將和百姓 。”
說著,他沖背后招了招手,有個十四五歲的男童騎著一匹矮馬跑了過來。
走近才看清 ,那男童跟張繡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就是一縮小版的張繡。
張繡介紹道,“此乃罪將長子張泉 ,懇請大公子寬宏大量,收歸麾下效力 。 ”
這便是獻人質了,以表明他再也沒有反叛的意思。
曹昂心中欣喜若狂 ,沒想到聽了小表弟的話,用那么簡單的小伎倆,真的就兵不血刃 ,又一次拿下了宛城。
這下在父親面前功勞立大了吧 。
他再也沒有懷疑,跳下馬來,雙手攙扶張繡 ,誠懇的道:“佑維將軍言重了,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不過將軍深明大義,知錯能改 ,使宛城軍民免于刀兵之禍,善莫大焉。
將軍快快請起。
至于令郎,我收下了 ,將來他若肯吃苦,有我曹昂在,必能保他錦繡前程 。”
這是曹昂代父親原諒了張繡。
其實統兵在外的將領 ,都有招降敵將的權利,要不然等回去請示,黃花菜都涼了。
更何況曹昂從小對父親的行為方式耳聞目染 ,知道這種情況下父親也會同樣如此。
有了曹昂的承諾,張繡大為欣喜,又招了招手 ,有文吏過來獻上了宛城輿圖 。
本來獻降是要獻上所控制地盤的人口耕地黃策、府庫錢糧以及輿圖等等。
只不過那些東西上一次獻降的時候已經獻過了,張繡手里也沒有,所以這一次只能獻上一副輿圖,走走形式。
曹昂擺了擺手 ,讓丁辰代表曹氏受降,接過羊皮輿圖 。
丁辰打開一看,輿圖畫的很簡單 ,僅僅標示了南陽郡除了宛城之外的其他各縣,以及郡內的山川水脈。
南陽郡的諸縣中,博望縣丁辰是比較熟悉的 ,因為未來會爆發博望坡之戰。
另外,他還有一個更熟悉的縣……最東邊的義陽縣 。
一方面蜀漢名將魏延就是義陽人。
另一方面,義陽處于桐柏山脈之間 ,后世他同宿舍室友的父親就是桐柏礦務局的。
他暑假的時候還去過那里,讓同學帶著參觀過那里的銅礦 。
沒想到,他竟然穿越到了兩千年前 ,第一次受降,就是整個南陽郡,當然也包含了義陽縣。
丁辰突然想到,不知道這個時候桐柏山的銅礦開發了沒有。
要是沒有的話 ,是不是可以把那座銅礦拿過來?
看目前這架勢,如果他想要的話,不過是曹昂一句話的事 。
當然現在想這些還太早 ,還是等安頓下再說。
接下來張繡軍又一次交出軍械鎧甲,曹軍負責接收,這些就比較繁瑣 ,足足進行了大半天才弄完。
如此整個受降算是完成了。
曹昂決定帶張繡和賈詡去舞陰,面見曹操 。
張繡既然已經決定再次投降,自然沒有反駁 ,把軍隊交給副將暫時率領,然后跟賈詡張泉進入曹營。
同時,曹昂手書一封書信 ,派人快馬送往舞陰,向父親報捷。
……
且說曹操率領夏侯惇撤往舞陰途中,還是不放心曹昂,于是派出斥候隨時報告曹昂軍動向 。
等回到舞陰 ,曹操剛剛在廨舍中坐下,侍從遞上來的茶,他端起來還沒來得及喝一口 ,就有斥候飛馬來報:“稟司空,大公子已經率軍向宛城進發。”
曹操聞言,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啪 ”的一聲把茶盞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這個混賬小子,還真敢去宛城?”
曹操氣的五官挪位 ,揮舞著衣袖走來走去,怒吼道:“他以為自己是誰?
率領一幫潰兵就敢主動進攻,這不是去送死么?
萬沒想到 ,這混賬竟是如此大膽,回來我必不輕饒 。”
曹操又心急,又生氣,聲音也越說越大 ,最后幾乎變成了咆哮。
這時候夏侯惇在旁邊小心的道:“兄長請息怒,想來子脩為人穩重,斷不會做出這等狂放之舉。
他之所以如此 ,或許是受了丁子文那家伙的挑撥 。
記得當時丁子文就曾諫言用潰兵突襲宛城。”
曹操冷冷的哼了一聲道:“他倆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乃是一丘之貉。
這次不管是不是子文挑撥,子脩乃是主將 ,應有明確的是非判斷 。
所有過錯也應有他主將一人承擔。 ”
他頓了頓又對夏侯惇吩咐道:“元讓,你火速率領一哨人馬,把那倆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賬小子給我抓回來 ,不可讓他二人去宛城犯險。”
“諾!”
夏侯惇心中也開始埋怨這兩個家伙不讓人省心,還得讓他這長輩跑上數百里路去抓他們。
夏侯惇還沒出門,突然有侍從進來報告:“稟司空 ,大公子傳來捷報 。 ”
說著,把一封書信舉到曹操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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