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比賤,誰贏得過你?

夜深 ,杭州某處富麗堂皇的別院。

晏凌疾步掠過瓦片,突一頓,倒掛金鉤懸在了橫梁上 ,偏頭靜聽,里頭的調笑聲不堪入耳。

黑巾下的櫻唇浮起一絲冷笑,晏凌正要借著腰力躍起 ,耳邊風聲忽至,一個戴著銀面具的男人自身后驟然襲來!

月黑風高,殺氣涌動 。

晏凌揉身縱上屋頂 ,男人緊隨其后,兩人你來我往地交手數十招。

雙方都沒吭聲,男人猛然一掌擊中晏凌肩膀 ,晏凌雖拳風凌冽 ,卻漸漸不敵,似是看出了她的力不從心,男人猛地五指成爪抓向晏凌。

晏凌急忙側身閃躲 ,對方那只手便不偏不倚抓住了她胳膊……

時間仿佛就此凝滯 。

晏凌寒聲:“老娘看你是活膩了!”

她蘊著狠勁,一腳踹向男人襠部。

這叫人斷子絕孫的招數可謂相當毒辣,男人立刻收手 ,眸光驟冷,豎指為刃夾住了晏凌的腳踝,緊接著 ,狠狠一斬!

晏凌還沒來得及呼痛,廡廊下方驟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心頭凜然 ,使出全身力氣掙脫,旋身狠踢在男人的腰部,隨即飛身遁去。

……

“她就是那女人的女兒? ”

密室內 ,男人慵懶地歪在貴妃榻上 。

燈火幽微 ,他戴著面具,玄袍邊沿用金線壓出的云紋流光熠熠。

燈旁黑影:“如今是杭州小有名氣的神捕。”

“你把她教養的很好 。”面具男摩挲指腹:“仇人之女,你說我讓她為嫂 ,還是為妻? ”

語氣漫不經心,話中涼意卻令人不寒而栗。

“她活下來的意義就是成為您的利劍。”

面具男興味一笑:“把我從別院搜來的賬本交都察院,我要送蕭老二一份大禮 。”

黑影退下后 ,男人慢慢坐正 。

拉開衣帶,窄腰一側漫開大片烏青。

他冷嗤:“有其母必有其女,小毒婦。 ”

……

日頭初升 。

一群形容冷肅的衙役出現在楊家別院門前。

當先一人馬尾高束 ,著玄色公服,長眉入鬢、星眸璀璨,腰間掛著一把樣式古樸的刀。

家丁瞥一眼冷若冰霜的晏凌 ,戰戰兢兢:“晏捕頭,吳知州還沒醒 。”

“與我何干?難道我捉賊拿贓還得他本人同意不成?”晏凌諷笑,揮揮手。

衙役得令 ,立馬蜂擁而上 ,在前方開道。

晏凌目不斜視,長驅直入 。

吳承祖仍摟著舞姬做美夢,直到晏凌破門進屋 ,他才瞇瞪瞪睜眼。

“又是你這小娘皮! ”吳承祖罵罵咧咧:“你要真缺男人,本官不介意收你做……唔!”

話音未落,晏凌身邊的捕快就把吳承祖從被窩里拖出來摜在地上。

赤條條的身體 ,丑態畢露 。

晏凌嫌惡地撇開眼。

“晏捕頭,人和尸體都找到了!就在后山!”

晏凌轉眸,仆婦抱著奄奄一息的姑娘 ,其余六個捕快抬著三卷草席進來,幾條扭曲的手臂露在草席外。

晏凌蹲下,逐一檢查過后 ,她定定神:“把這人面獸心的畜生給我拿下! ”

吳承祖被捕快反剪雙臂,頓時大驚失色:“你們想干什么?私闖民宅還有沒有王法?我是睿王妃的叔父! ”

晏凌怒意勃發,她目光如炬地盯著吳承祖:“犯在我手里 ,玉皇大帝也只能乖乖伏法!”

“放肆!你一個遭衛國公府流放的庶女 ,有何資格大言不慚?”

晏凌倏地笑了 。

晏家無論男女,皆是一副好皮囊 。

哪怕她此時盛怒,笑起來依舊容光明麗。

“我有沒有資格 ,你馬上就會知道。 ”

……

杭州城最近連發失蹤案,失蹤者全是垂髫女童,基于多年辦案的敏銳直覺 ,多番偵查,晏凌將來此祭祖的吳承祖定為懷疑對象 。

可惜吳承祖老奸巨猾,失蹤者又一直下落不明 ,直到昨夜夜探別院,晏凌才終于找到證據。

吳承祖歸案后,街頭巷尾的百姓奔走相告 ,成群結隊跑來聽案。

張知府前兩天拔牙傷了舌頭,說話艱難 。

晏凌從旁輔助,將自己在別院暗格尋來的手札一字一頓念出來:“……玉雪可愛 ,啼哭如黃鶯 ,吾甚覺悅耳……”

“這……”吳承祖臉色大變,他想起身去奪,卻被衙差摁住:“你怎會有這個?! ”

晏凌眉眼如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人群中 ,一道似金玉相擊的男聲突兀響起:“說的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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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此生 ,不得為妾!

眾人循聲望去。

圍觀的百姓被護衛遣散,中間分出了一條道 。

信步而來的男子二十出頭,一襲煙青色長衫 ,腰環玉帶。

姿容昳麗、氣度矜貴。

他把玩著一柄湘妃骨折扇,大搖大擺地邁進門檻 。

隨在他身后的,除卻侍衛 ,還有四名花容月貌的婢女。

晏凌和張知府對視一眼,彼此心里都有了底。

來者是建文帝第七子,寧王蕭鳳卿 。

在大楚 ,或許有人不知太子 ,但絕對無人不曉蕭鳳卿 。

若說睿王名揚四海,那么蕭鳳卿便屬于臭名昭著。

從小飛鷹走犬 、不學無術,八歲就敢在宮宴上掀命婦的裙裾 ,丟盡了皇家顏面,成年后越加胡作非為,整日尋花問柳、游山玩水 ,身邊雷打不動地帶著春花秋月四大美婢。

更荒唐的是,這位寧王爺尚未迎娶正妃,王府里就已經有了滿院子環肥燕瘦的姬妾 。

縱使遠在杭州 ,晏凌也聽聞,滿京都無一名門閨秀愿意嫁給寧王,因為她們不想成為被天下人恥笑的倒霉蛋。

晏凌警惕地看著蕭鳳卿 ,皇權傾軋,皇子們亦分派系,這蕭鳳卿就是跟在睿王屁股后頭長大的 ,她擔心問罪吳承祖會橫生枝節。

“寧王爺! ”吳承祖如蒙大赦 ,膝行上前扯住蕭鳳卿的袍角:“王爺救我,您與睿王情同手足,我身為睿王叔父 ,要是被這些刁民處置了,您叫二爺的面子往哪兒擱!”

熟料,蕭鳳卿突然抬腳踢開了吳承祖 ,他痛心疾首地拈著自己那角衣袍:“不知死活的東西,知不知道本王這衣料多貴?被你那臟手一碰,本王這衣衫都糟蹋了!春袖 ,趕緊的!”

春袖忙從袖中掏出一方帕子,跪在地上,細致入微地給蕭鳳卿拭干凈靴子 ,又取來一把精巧的剪子,將吳承祖碰過的衣角剪下來,再拿起針線絞邊 。

晏凌收回視線 ,對張知府道:“大人 ,我們接著審案吧。 ”

“對,你們務必把這殺千刀的衣冠禽獸繩之以法。”蕭鳳卿順勢坐在官帽椅上,悠閑自得地翹起二郎腿:“白楓 ,給本王泡杯老君眉 。”

張知府濃眉一皺,晏凌輕聲提醒:“王爺,我們在辦案 ,這是衙門重地,您如果累了,知府可以派人送您去別苑。 ”

“本王不累 ,就是心情不太美。 ”蕭鳳卿彎起桃花眼,笑得顛倒眾生:“所以就想聽聽你們怎么查案的,好讓我找點樂子也開心開心 。”

晏凌聞言 ,不由蹙眉。

這不僅是紈绔,還是個缺根筋的傻帽。

“王爺,我們審辦的是一起奸污虐殺女童案 ,在場者也有那些女孩的父母 ,對于慘絕人寰的案情,大家義憤填膺還來不及,又如何會有你口中的樂子?”

蕭鳳卿后知后覺:“晏捕頭是在暗諷本王心如鐵石毫無憐憫嗎? ”

晏凌眼簾微垂:“晏凌不敢 ,只是希望寧王能移駕 。”

“不移 。”蕭鳳卿連連搖頭,他將折扇插進后衣領,耍賴:“別苑哪兒有這兒好 ,本王可是專程途徑杭州一睹晏捕頭傲人風采的。 ”

晏凌抿唇,側過身不再看蕭鳳卿,專心問案。

蕭鳳卿慢條斯理地品茶 ,眼睫略揚,掃了晏凌一眼 。

少女神容冷厲,清朗的聲音充斥在衙門內 ,好似夏日清泉,能滌蕩盡所有臟污。

每一句擲地有聲的詰問都讓吳承祖應接不暇,每出示一樣證物 ,吳承祖的肥臉便多白上一分。最后 ,案件塵埃落定,吳承祖對所犯罪名供認不諱,被押解入獄 ,等候刑部發落 。

蕭鳳卿唇畔的笑意漸深。

官差押送吳承祖離開的時候,他扭頭,瞪著蕭鳳卿:“寧王爺 ,我可是睿王的叔父,你今日對我見死不救,我看你怎么向他交代!”

蕭鳳卿似笑非笑 ,慢悠悠道:“放屁,我二皇兄的叔父正躺在皇陵享受子孫香火呢,誰給你的膽子冒認皇親國戚?再說了 ,二皇兄英明神武、雄才大略,能認你這個死變態當叔父?假冒皇親又辱沒我皇兄賢名,吳胖子 ,你這是罪加兩等 ,活不久了。”

吳承祖面如死灰 。

晏凌倒是挑眉投來一瞥。

蕭鳳卿迎上她探究的目光,薄唇一勾,桃花眼底綻放春意融融。

晏凌面色無波地進了后堂 。

傍晚時分 ,晏凌收到張知府的授意,讓她前往尋芳館參加替蕭鳳卿安排的接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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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輪到你女兒替你贖罪了

尋芳館,是杭州首屈一指的風月場所。

當晏凌穿一身月白常服來到尋芳館時,劉師爺恰在等她 。

“知府也是無奈 ,寧王點名要您作陪,嚷著想聽破案的故事,而且…… ”劉師爺面露難色:“寧王不準知府派兵看守 ,說他受不了那些男人臭烘烘的汗味兒,您武藝超群又是女子……”

晏凌打斷他:“行了,知府的難處我都明白 。”

劉師爺帶晏凌進了雅間。

一開門 ,撲面而來的就是一股濃郁的脂粉味。

上首傳來男女調笑的嬉鬧聲 。

蕭鳳卿衣襟半敞 ,千嬌百媚的兩美人依在他懷中暗送秋波,四個婢女亦陪坐在側。

見狀,晏凌面頰微燒。

百聞不如一見 ,真會玩啊……

她低眼走過去,拱手行禮:“見過王爺 。 ”

“免禮。”蕭鳳卿拍了下紫衣美人的臀,熱情地招呼晏凌:“快過來坐。”

紫衣美人不情不愿地騰出位置 。

晏凌恭敬站在原地:“謝王爺抬舉 ,但卑職不敢逾距。 ”

開什么玩笑,她如果坐過去,六陪一不就變成七陪一?而且她快被胭脂味熏死了。

珍愛生命 ,遠離寧王 。

張知府也選擇坐在臨窗處,獨自寂寞。

蕭鳳卿不免失望:“你站那么遠,本王如何聽你講故事? ”

晏凌抬腳走向張知府那一桌:“卑職坐這兒就行 ,卑職嗓門大,王爺不必擔心。”

蕭鳳卿的雙眼落在她稍跛的右腿:“晏捕頭這腿怎了?”

晏凌是忍痛體質,本來還不覺得疼 ,蕭鳳卿這猝不及防一提 ,她居然又覺出了痛意 。

該死的蒙面男,不僅吃她豆腐,還差點把她腳廢了 ,下次再遇,她勢必叫他做不成男人!

“無礙, ”晏凌云淡風輕:“卑職昨晚回家遭到了惡犬追咬 。”

蕭鳳卿桃花眼微瞇 ,唇角擒起一抹意味深長:“那晏捕頭得小心,惡犬是不講道理的,沒準兒咬上了癮 ,以后就纏著你了。”

晏凌凝眸看了蕭鳳卿一眼,總感覺脖子忽然涼嗖嗖的。

蕭鳳卿轉開目光,吩咐白楓:“叫琴師助興 。 ”

……

須臾 ,輕紗蒙面的琴師抱著古箏步入雅間。

蕭鳳卿托腮而笑:“本王從小就愛聽鬼怪志異的話本,晏捕頭講個最近新破的案子吧。”

晏凌咬唇沉吟,近來新破的……

哦 ,有了 。

晏凌清嗓子:“城南有家綢緞莊的老板 ,家中美姬嬌妾無數,某夜突然猝死在妾室床上……”

優美的琴音如流水潑灑雅間,晏凌刻意揚高的聲音不經意間壓住了琴聲。

于是 ,眾人都聽見了晏凌抑揚頓挫的喟嘆:“可見,男人若想長壽,必得守住自己的精元 ,切忌不可過度貪戀女色,須知色字頭上一把刀,免得哪天作過死還不自知。 ”

總結完畢 ,晏凌驚覺雅間非常安靜,就連琴師都停了動作,所有人面色古怪地看著她 。

晏凌茫然 ,用眼神詢問張知府怎么了。

張知府袖下的手隱晦地比出個七。

晏凌順著他的手指望向表情高深莫測的蕭鳳卿,頓悟 。

整個雅間,最不惜精元 、貪戀女色的人是誰?

答案明擺著嘛 ,就是被六個美女簇擁的寧王。

甚至寧王后院的規模比綢緞莊老板更壯觀。

在旁人看來 ,她這是在明目張膽影射寧王 。

晏凌若無其事地笑笑,話鋒一轉:“不過世事無絕對,因人而異 。”

蕭鳳卿冷不丁冒出一句:“晏捕頭是說在那方面天賦異稟之人嗎?”他驕傲地翹起嘴角:“本王就是。 ”

言罷 ,他朝春花秋月眨眨眼,極其曖昧。

四女齊齊玉容羞紅,以袖掩面對視一眼 ,默契地擠開了那兩個美人,團坐在蕭鳳卿周邊 。

晏凌尷尬,借著喝酒掩飾眼里的鄙夷。

一介天潢貴胄 ,年紀輕輕就沉迷酒色,早晚被掏空身子。

琴師斂衽為禮:“王爺龍章鳳姿,采幽仰慕已久 ,今想以水酒聊表心意,請王爺成全 。”

蕭鳳卿的眼眸墨色流轉,他勾勾指頭:“本王最愛喝美人奉的酒了。”

采幽蓮步輕移 ,晏凌欣賞著她的婀娜姿態 ,驀地,晏凌神色一緊,單手撐桌驟然臨空而起。

“有刺客! ”

幾乎是同時 ,紫衣美人抽出腰間軟劍刺向蕭鳳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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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如此父女

驚變突生 。

雅間外沒有守衛 ,張知府和師爺都不會武,刺客現身的那刻,尖叫聲此起彼伏。

其中叫的最夸張的當屬蕭鳳卿 ,眼見紫衣女拔劍削向他,他驚得彈跳而起,一把推開春花秋月就想往窗口蹦。

“蠢貨! ”

這是三樓 ,跳下去不死也殘,屆時皇帝問罪,他們這些人都得掉腦袋 。

晏凌氣怒 ,一刀格擋開采幽的劍 ,奮不顧身地撲向蕭鳳卿,反手架住紫衣女的襲擊。

“晏姑娘,你何苦為不相干的人賠上性命?”

蕭鳳卿面色發白 ,抱住晏凌死不撒手,一迭聲地喊:“晏凌!凌姐姐!快救我!只要你救我,我娶你當王妃!”

“誰稀罕給你做王妃?你趕緊放開我 ,不然咱兩都沒命! ”晏凌厲聲,揮刀卸去紫衣女的攻勢,采幽迎面又是一掌兜頭劈來。

蕭鳳卿緊摟著晏凌的腰 ,似乎生怕她不管他,晏凌煩不勝煩,旋身抬腿 ,一腳把他踢到多寶閣下:“不想死就別過來!”

“砰”一聲響,蕭鳳卿的頭撞到多寶閣,兩顆眼珠斗雞眼似的轉了轉 ,然后軟趴趴地滑倒在地 ,不省人事 。

晏凌腹誹:中看不中用!

她擋在蕭鳳卿跟前,冷眼盯著面前的兩個女人,長刀橫于胸口:“我不管你們誰派來的 ,這兒是杭州,有我在,你們誰也別想動寧王一根汗毛! ”

話落 ,三個女人便纏斗到了一處……

……

一盞茶后,打斗結束 。

晏凌面色漠然地看著地上兩具女尸。

她想留活口,但她們咬破了嘴里的毒囊。

府兵趕來 ,張知府指揮人清場,又把蕭鳳卿送去別苑救治 。

“可有受傷?今天多虧了你,你怎么知道那是刺客?”張知府心有余悸:“倘若寧王在杭州出事 ,我們都要陪葬,說不定還會累及國公府。”

今上子嗣不豐,唯得四位皇子。

蕭鳳卿就算再不成材 ,終究也是建文帝的老來子 。

“我沒事 ,采幽會輕功,這點是破綻。 ”晏凌神情凝重,低聲道:“皇后狼子野心天下皆知 ,如今的朝堂局勢亦是錯綜復雜。太子平庸,睿王扶搖直上,晉王與睿王同胞兄弟 ,只剩下寧王礙事了 。”

“寧王素來荒誕無稽,他們竟然也想除之。”

晏凌沉聲:“少一個皇子,易儲的可能性便增一分。世叔 ,你加派人手看護別苑,確保萬無一失 。 ”

正說著,劉師爺匆匆跑來。

“晏捕頭 ,府醫看過寧王的傷勢,只是頭撞了個包,他這會兒還迷迷糊糊的 ,但不停地叫你 ,你是不是去看看他?”

晏凌遲疑。

她和蕭鳳卿沒交情,再者,尊卑有別 ,她不過是小小捕頭、被國公府遺忘的庶女 。

然而,正因為她身份卑下,即便無意深交 ,也不能拂了寧王的面子,更不能表露她對寧王的不喜 。

晏凌剛想提步,綠蕎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尋芳館門口。

“姑娘!”綠蕎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您快回去 ,老宅、老宅來人了! ”

綠蕎是晏凌乳母的女兒,她們從小一塊兒長大,若非事情緊急 ,她絕不會如此失態。

晏凌伸手扶住綠蕎,沒多問,轉頭對劉師爺說:“我家里或許發生了急事 ,替我向寧王轉告歉意 ,明日我再去別苑拜會他 。 ”

此時的晏凌是真心打算翌日再拜見蕭鳳卿,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這小半生言出必行 ,而她第一個食言的對象,竟是蕭鳳卿。

……

破曉。

高山之巔,男人負手而立 。

俯瞰著山下那輛漸行漸遠的青帷馬車。

“她是你親手教導的弟子 ,你真不隨她入京?”

“其實屬下當年是想殺了她的。”

男人俊美無雙的臉染上一抹似是而非的悲憫:“嘖,真可憐 。 ”

身后的獨臂男子忽地單膝下跪:“我北境男兒,熱血未涼!請少主讓屬下入軍營 ,屬下愿以殘缺之軀誓死效忠屬于您的天下!”

遠處的平原荒蕪寂靜,風聲回旋。

男人不語,他側身眺望北方 ,緩緩閉上眼。

仿佛能聽見萬千英靈不甘嘶吼,悲切慟哭 。

男人笑容狠厲,終有一天 ,他會用自己的雙手顛覆整座腐爛不堪的大楚王朝 ,他要讓他北境的號角奏響四海九州的戰歌!

“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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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認女替嫁

從杭州一路北上 ,再有半日便能抵達驪京。

晏凌撩起車簾,望著馬車外陌生的景色,神思微微恍惚 。

她本是衛國公府的庶女 ,姨娘是衛國公的貴妾,后來不知道發生何事,姨娘生下她時便亡故 ,國公夫人視她如眼中釘,衛國公顧念骨肉親情,所以將她送回杭州老宅寄養 。

一晃十七年 ,從晏凌有記憶起,驪京的一切對她而言如同天外之事,比起所謂的公府小姐 ,她更愿意做那個在市井穿梭的女捕頭。

“大小姐 ,我剛才說的,你可記清了? ”

晏凌回神,看向盧嬤嬤 ,平靜道:“記住了。你說我姨娘是國公爺的貴妾,我是微不足道的庶女,此次能記在國公夫人名下做嫡女是天大的造化 ,得知恩圖報,好好孝順夫人 。”

盧嬤嬤撇嘴:“大小姐機靈點,這樣才能得夫人寵愛 ,不然將來如何在驪京立足?須知,那是大楚京都,貴女如云的地方。”

“像大小姐方才那般便不妥 ,真正的世家姑娘絕不會動不動就掀簾子,那是鄉野村姑…… ”

“盧嬤嬤,”晏凌淡笑:“現在該輪到我說了。”

盧嬤嬤一愣 。

晏凌斂了笑:“既然你稱我為主 ,那么你便是奴 ,奴才就是奴才,什么時候可以騎到主子頭上作威作福?你在國公府的自稱也是‘我’? ”

盧嬤嬤難堪極了。

這一路,晏凌沉默寡言 ,她還以為這是個好拿捏的泥娃娃,沒想到……會咬人的狗都不叫。

“是奴才多嘴,請大小姐莫怪 。”

晏凌不再多言 ,她面色陰郁地靠在彈枕上,心里記掛著外祖母的病,還有另一件事也讓她隱隱不安。

……

馬車徐徐停在甘露街的衛國公府門口。

婢女搬了腳凳過來 ,晏凌徑自自車轅躍下 。

盧嬤嬤不屑:小地方來的就是粗魯!

晏凌看盧嬤嬤一眼,盧嬤嬤打了個激靈,立刻前頭帶路 ,綠蕎和桂嬤嬤緊隨其后。

晏凌沒空觀賞府內的園林景致,步履如風地跟著盧嬤嬤穿過長廊,直奔客院。

經過回廊時 ,迎面走來幾人 。

“二夫人 。”盧嬤嬤停步 ,轉向晏凌,眸光微閃:“這是您嬸嬸。 ”

晏凌斂眸行禮,但沒叫人。

穿金戴銀的王氏斜睨著晏凌:“你就是晏凌?生的倒是不錯 ,比你那個短命的姨娘有福氣 。 ”

晏凌神情冷淡:“我和我姨娘的事,就不用嫵夫人操心了。”

王氏一怔:“你 、你叫我什么?”

“嫵夫人。 ”晏凌重復 。

王氏面色僵硬:“我是你二叔的妻子,你該稱呼我二嬸!嫵夫人是什么鬼?”

晏凌很平靜:“敢問嫵夫人上了公府族譜嗎?”

王氏一噎 ,不能上公府族譜是她最大的痛處!

誰讓她只是個洗腳婢的出身?

“呵, ”王氏冷笑,上下打量晏凌:“果然粗鄙不堪 ,娘是賤人,女兒自然也是。”

“嫵夫人謙虛了,比賤 ,誰贏的過你?”晏凌的態度依舊淡然:“我在粗鄙不堪的杭州辦過一樁案子,婢女勾引男主人氣死主母,還慫恿男主人將主母的女兒送老翁做妾 ,那家女兒抵死不從 ,干脆把婢女給宰了。百姓們不同情婢女,反而都將其形容為天下最賤的女子,我倒覺得你們很有共同話題 。 ”

說完 ,晏凌轉身便走,對王氏氣急敗壞的怒罵充耳不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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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千挑萬選,選了個瞎子

客院的正廂房。

晏凌急迫地跨進門檻,視線偏轉 ,落在倚著床柱病骨支離的老婦人身上,眼眶頓時一紅,大步跑了過去 。

“外祖母!”晏凌焦灼萬分 ,她坐在床沿,雙眼逡巡過孫氏:“您的身子骨怎樣?”

孫氏早就聽聞晏凌今日會回國公府,她拉起晏凌的手 ,面上含著憐惜與慈愛:“外祖母沒事 ,我啊,一見到阿凌就百病全消了。 ”

晏凌的臉龐爬滿淚水,哽咽:“外祖母莫要撒謊安慰我……盧嬤嬤她說您……”

終是沒有勇氣道出那三個字 ,晏凌淚如泉涌。

孫氏看著晏凌,心疼的無以復加 。

她的阿凌自小孤苦伶仃,一出世便沒了親娘 ,未至周歲就被親爹丟去杭州自生自滅,因為命途多舛,這孩子養成了冷硬的性格 ,連哭都是隱忍無聲的 。

“盧嬤嬤說我快死了?”孫氏輕嘆:“傻孩子,我若不病入膏肓,慕容妤怎會同意你回來? ”

晏凌愣住 ,驚訝道:“您……您是裝的? ”

“也不算裝,只是懂得如何示弱罷了。”孫氏替晏凌撫去淚珠:“瞧瞧你,人家都稱贊你是杭州神捕 ,怎么隨隨便便就被外祖母騙了去?”

晏凌頗為赧然 ,連忙抬手擦淚:“您的阿凌素來精明,旁人哪能輕易被我信任?我是太關心您了,當局者迷。 ”

在被國公府放逐的十多年 ,晏凌空有其表,外人尊稱她一聲大小姐,其實不過是面子情 ,背地里取笑她克母的不在少數,而孫氏卻經常去杭州探望她,對她百般疼愛 ,從無嫌棄 。

“那您的身體究竟如何了?”晏凌不解:“為什么要騙夫人允許我回來?”

孫氏恨鐵不成鋼:“在你沒成親生子前,我這老太婆死不了!你今年十七,連及笄禮都無人問津 ,再在杭州待下去就成老姑娘了!慕容妤并非那等堂而皇之苛待庶女的人,只要你回來,她總會安頓好你。 ”

晏凌更迷惘了 ,她從未想過嫁人。

成親生子 ,對她而言是非常遙遠的事 。

再說,女子為何非得相夫教子囿于內宅?

“夫人難道對我的婚事另有打算?怪不得要認我做嫡女。”

孫氏大吃一驚:“這是盧嬤嬤告訴你的?”

晏凌點頭。

孫氏沉默不語,良久 ,冷哼道:“看來你的婚事已經有眉目了,慕容妤不會平白無故釋嫌,她如此作為 ,定是有所圖謀 。 ”

晏凌也陷入了沉思。

慕容妤一直不待見她,突如其來的認她做嫡女,她本就覺得不妙 ,奈何盧嬤嬤三緘其口,她又因外祖母歸心似箭,便暫時擱下了此事。

一時間 ,晏凌有些心亂如麻 。

“阿凌,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孫氏忽地握緊晏凌的手,雙目湛然:“無論你將來的夫君是何人 ,此生 ,你不得為妾!”

孫氏緊盯著晏凌的眸子,眼底洶涌的情緒激烈至極:“你一定得答應我,我要你發誓。 ”

她原本是前朝皇族 ,可惜,戰火讓她失去了一切,她的嬌女也淪為門閥貴族的小妾 ,所以她絕不容許晏凌重蹈女兒的覆轍 。

晏凌深深看進孫氏的眼,忍耐著她掐住自己手背的疼痛,鄭重起誓:“我以我的性命發誓 ,此生,絕對不做妾,若違此誓 ,將不得善終!”

……

汀蘭院 。

內室昏暗,彌散著裊裊檀香。

衛國公夫人慕容妤端跪在佛像前,面容平和。

大丫鬟鸚哥立在慕容妤身后 ,繪聲繪色地描述:“嫵夫人當時氣得臉色發青 ,大小姐壓根兒不搭理她,好多下人都圍著看熱鬧!”

慕容妤無動于衷,素手捻著一顆顆佛珠 。

朱嬤嬤瞥了鸚哥一眼。

鸚哥訕訕住嘴。

“你方才說 ,盧嬤嬤讓她叫王氏做嬸嬸? ”

慕容妤仍雙眼未睜,聲音亦清淡 。

“是。 ”

慕容妤面無波瀾:“汀蘭院的人太多了,打發盧嬤嬤去柴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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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兒臣心悅晏凌

聞言,鸚哥默默為盧嬤嬤點了一支蠟 。

朱嬤嬤卻是欣然領命。

慕容妤面向佛像 ,輕聲道:“這兒不必你們伺候了,你們下去吧。”

朱嬤嬤和鸚哥相繼離去 。

內室又恢復了靜寂,半晌 ,慕容妤睜眼,緩緩站了起來,走向佛龕 ,她走的每一步都猶如丈量過。

慕容妤的指間順了三支香 ,她拈香傾于燭火,擺手扇了扇煙霧,將香端端正正插入香爐。

“蘇眠 ,你當年害死我女兒,現在輪到你的女兒替你贖罪了 。 ”

慕容妤神情慈憫,燈火下 ,秀目卻毫無焦距 。

……

慕容妤給晏凌安排的住處是拂雪齋。

國公府位于驪京最繁華的地段,府邸由先帝所賜,亭臺樓閣或花草樹木都格外精貴 ,拂雪齋雖不是特別奢華,但清幽雅致。

晏凌非常滿意 。

至少,從表面看 ,慕容妤待她確實是公允的。

“大小姐,夫人喜靜,她正在小佛堂誦經 ,您舟車勞頓也累了 ,夫人讓您明日再請安。”

晏凌看一眼朱嬤嬤,朱嬤嬤態度恭敬又不失疏離,她淺笑:“阿凌自是感激母親的體恤 ,勞煩朱嬤嬤替我謝過母親 。”

“按照咱們府里的規矩,大小姐身邊得有四個大丫鬟,六個二等丫鬟并十個粗使丫頭 ,奴婢將人帶來了,都調教過,您選幾個就是。 ”

晏凌的視線隨意掃過了那群穿粉色比甲的小姑娘 ,她不太在乎這些,可既入鄉就得隨俗。

“綠蕎在,我只要三個大丫鬟就行 。”晏凌指了幾個丫頭出列:“就她們吧 ,看著挺漂亮的。”

她往后日日都得和丫鬟們打照面,沒有一張耐看的臉蛋,那可不行。

朱嬤嬤微訝 ,凝眸看了晏凌一息 ,行禮告退 。

綠蕎環顧四周,激動不已:“姑娘,以后這里就是我們的新家嗎? ”

晏凌淡淡頷首:“你認為是 ,那便是。”

二等丫鬟被桂嬤嬤帶走安置,新選的三個大丫鬟面面相覷,然后不約而同跪在晏凌前。

“請大小姐賜名 。”

晏凌挑眉:“你們不是家生子嗎?豈會沒名字?名字是爹娘所起 ,怎能隨便改動? ”

三個丫鬟不免面露窘迫 。

年長的丫鬟回話:“奴婢們雖有名字,不過那名字實在……就是爹娘為了順口才取的,而且 ,新主子給奴婢賜名也算一種認可。”

晏凌懂了,估計這幾個丫鬟的名字都不好聽。

她蹙眉思忖片刻,道:“那不如就叫綠蘿、白芷、紫苧 ,你們覺得呢?”

“奴婢謝過大小姐! ”

“行了,快起來 。 ”晏凌溫聲:“咱們能做主仆也是一場緣分,我這兒暫時沒什么好忙的 ,你們先下去。”

等三個丫鬟下去 ,綠蕎給晏凌沏了一盞茶。

眼見晏凌依舊愁眉不展,她壓低聲音:“姑娘,這一路上您都郁郁寡歡的 ,還在想那玉呢?”

晏凌捧起茶盞,纖手以茶蓋輕輕撥動浮在水面上的茶葉:“我琢磨著,那玉佩多半掉在尋芳館了 ,也不知會被誰人撿了去 。 ”

國公府的姑娘,從小就有一塊在臥佛寺開過光的玉佩,既是身份的象征 ,也能起到辟邪的作用。

晏凌也貼身戴著一塊兒玉佩,可那天啟程回驪京才發現玉佩不曉得何時竟不見了!

她本來想回頭尋找,可那時馬車已上了官道。

倒也并非因玉佩貴重 ,所以晏凌才憂心忡忡,而是玉佩上頭鏤著她的名字與生辰,那是姑娘家極私密的物件 ,倘若被別有用心的人拾到再借題發揮……

“綠蕎 ,”晏凌捏著眉心:“我離開杭州以后,總感覺心中不安,就好像有什么事在前面等著我一樣 ,這種預感太糟糕了 。”

“姑娘,依我看,您多慮了 ,您在杭州辦案,每天忙得腳不沾地,一閑下來難免胡思亂想。 ”

晏凌嘆氣:“但愿如此。”

就在這時 ,桂嬤嬤三步并作兩步地跑進門 。

“姑娘,國公爺來看您了!”

晏凌心底一震,腦海自動涌現出一張不怒自威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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