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元氏覆滅

永德二十八年二月初二,新春剛至 ,寒意不減。

江州城外郊區的道路上,淮王齊延身著單肩銀甲策馬飛馳,馬上之人劍眉風目、英氣逼人。隨行七八緊緊跟著 ,呵斥鞭策的聲音斷斷續續,不斷的是馬蹄踏土的塵印,以及響徹林中的馬蹄聲 ,所經之地,飛鳥驚慌竄逃,葉落婆娑 。

“殿下 ,穿過這片樹林,就是錦花江了。”秦風緊握韁繩隨行其右,神情不甘 ,故意提醒。

過了錦花江 ,便是天子腳下皇城根上,北淵的都城——錦安城 。

“我知道。”齊延淡回。

“殿下是忘記喪母之痛了嗎?怎么現在死個壽安就巴不得跑回去救駕? ”秦風被齊延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話語激怒 。

齊延:“母親從未恨過他,我又有什么理由去恨他。”

五年前寒冬的一個雪夜。

鳳儀宮內燈火通明 ,北淵皇后元淑一席白衣站在殿中,身影單薄,她拿起桌案上的琉璃杯 ,沒有一絲猶豫,飲下了杯中毒酒 。她跌跌撞撞地走了幾步,跪坐在妝臺前 ,鏡中面容憔悴,神色靜默寡淡。

不一會兒,門被皇帝齊珩推開 ,霜雪飄進暖殿便消融了。

兩個內侍為他卸下披風,退離殿外,只留夫妻二人在殿中 。

齊珩看她一襲白衣背對自己 ,不像要起身相迎的樣子 ,站了許久,終是開口:“北淵無國喪,皇后何故白衣邀朕?”

妝臺上的銅鏡反射出齊珩的身影 ,元淑似乎看呆了,聽人開口才緩緩言語:“當年陛下忌憚越州侯功高震主,對此父親串通西臨陷害越州侯通敵賣國 ,越州侯自刎于大殿之上,陛下收回兵權后又恐元家獨大,借越州女鄭葶藶誕下祥瑞之子大赦天下 ,越州鄭氏得以茍延殘喘 。如今西臨畏越,倒戈元氏,這是父親當年貪功所食今日之惡果。 ”

齊珩面對這樣鋒芒的陳訴 ,將他這些年的謀算全盤托出,話語中又給了一個皇帝應有的面子,他被元淑牽著鼻子走 ,他說:“皇后深明大義 ,這一襲白衣就當為國丈盡孝,朕恕你無罪。”

“今日陛下害怕元氏供出始作俑者,命鄭氏今夜拘捕父親 ,又以父親抗旨不遵而殺無赦來慰藉鄭氏之痛;臣妾身為皇后不能讓元氏繁盛,對元氏無功,不能保元氏平安 ,對元氏有過,臣妾用十年光陰育鄭氏子銘,求鄭氏女換得元氏一絲命脈;對此 ,懇請陛下高抬貴手放元風一條生路 。”元淑轉過身來沒有謝恩,雙手交疊鄭重扣頭向他祈求。

“他若能活,朕便不再插手。 ”齊珩嘆氣 ,給予承諾,他俯身去扶她,淡言 ,“為何這般了 ,你也不惱朕?”

元淑被扶起,眼神依舊空洞,她慢慢地說:“臣妾是陛下的皇后 ,享母儀天下,理當先為陛下思量 。陛下要做史中明君,自然不容任何污點;臣妾誕子 ,陛下賜名‘延’,為江山延祚之意,更不能負陛下賜名所期;食君俸祿為君分憂 ,不敢有愧君王。”

“不說了。 ”他將元淑擁入懷中 。

齊珩看不透她,七年的疏離與利用,他將她的愛抹殺在后宮 ,最后又將她的心淹沒在弒族之痛里,如此血海深仇,她依然忠于他。

齊珩虧欠她太多 ,多到不敢面對。

元淑安心的依靠在他懷里 ,眼中滑下血淚,耳中也開始流血,她閉上眼 ,坦然面對死亡,安靜地訴說著遺憾:“如今我最放不下的就是齊延了,他受奸人迫害被貶冢門戍邊 ,無詔不得回,是我讓他飽受生離之苦,現在又陷他于不孝……”

“…咳……咳……”她口中一抹殷紅濺在殿上 ,素手緊緊拽著齊珩的衣角,忍受著毒藥帶來的痛苦 。

后來,元淑用盡最后的力氣給了齊珩一個體面:“元淑是陛下的皇后 ,不敢自戕……今北淵無國喪,元淑一襲白衣對陛下不敬,當……以死謝罪。 ”

再后來 ,齊珩抱著她漸涼的身體到天明。

齊珩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 ,卻不想來的這樣快,快到事情還未發生 。

齊珩本以為最后她會喊著要殺了他、會詛咒他,卻不想她不吵不鬧隨著元氏一起消散 。

“這些年你若惱朕 ,朕當如何…… ”

天光乍現,元府血跡斑斑 、雜亂不堪,往里走 ,內閣的門被風吹開,霜雪飄了進去,又消融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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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淮王遇刺

“那你就不想想,為什么只有壽安跑出來了 ,好巧不巧,無聲無息死在了軍營外,鄭貴妃這一出請君入甕你當真不知?”仇恨也好安危也罷 ,秦風到底還是憋了一路。

“既然是沖著我來的 ,就這樣不管不顧,鄭貴妃得逞后又豈會放過我 。”齊延揚鞭,立場堅定。

秦風依舊不甘心 ,出言嘲諷道:“原來殿下回去只為自保。 ”

“本王視你為親人,不代表你可以在本王面前放肆!”齊延怒,厲目兇光 ,只見林中伏影乍現,他左手猛拽韁繩,烈馬嘶呼 ,右手從馬上抽出佩劍,大喊,“有埋伏!”

頃刻間 ,左右林中箭矢齊發,眾人立刻拿出武器抵擋箭矢,戰馬中箭長嘶 ,相繼倒下;倉促中有人隨著戰馬摔下 ,中箭而亡,血液呈現異常,可見這些刺客要置他們于死地 。

刺客見他們沒有逃跑的能力時 ,一聲號令,便拿著刀劍從林殺出,將他們團團圍住。

齊延踏著將倒的戰馬騰空刺向最先沖出來的刺客 ,血濺三尺,染了衣襟與塵土,而后一片肅殺。

此時秦風受斥 ,又有敵人埋伏,他顧不了那么多上陣廝殺 。只是齊延對他說的話慢慢的在他心中成了結,因為他始終忘不了十三歲那年的一個寒冬 ,父親和爺爺明明沒有反抗卻遭抗旨不遵而殺無赦,所有的人都死在他面前,獨獨留他一個 ,親人的血在他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種子。如今秦風就要觸碰到這個罪惡的地方 ,他的思緒變得敏感,齊延的呵斥,言外之意 ,即便是親人也不能放肆,如若放肆必遭屠戮……

眼看就剩齊延與秦風二人,林中似乎又殺出一幫人 ,刺客應接不暇。

齊延解決眼前這幾個,目光瞥向秦風,將秦風背后的刺客迎面擋上 ,刀劍碰撞,齊延一腳踹去;不料刺客訓練有素,不僅站穩 ,還從袖中射出毒箭;齊延擋是來不及了,背后還有個秦風,他順勢躲過毒箭單手撐地又將秦風掃趴在地 ,千鈞一發之際 ,毒箭穿過兩人剛才所在的位置,直直射中秦風之前所對的刺客,隨后齊延回首將手中佩劍投擲射箭的刺客 ,刺客一命嗚呼 。

秦風此時摔得一臉懵逼,只見兩刺客相繼倒地,再等他緩過神來刺客已所剩無幾。

不遠處趕來一支兵馬 ,領頭人一身侯爵裝扮,最后的刺客氣憤不已,咬牙切齒:“江州侯 ,你…… ”

刺客話音未落,江州侯趙煜已提弓將人射殺,他將弓丟與下屬 ,嘴角勾起玩味的笑,騎馬居高臨下,措辭婉轉:“百余精良 ,我當是誰值得讓歹徒如此大費周章 ,原來是淮王殿下。”

齊延聽此一言非贊語也不像諷刺,淡回:“江州侯年紀輕輕,收拾起歹徒來這般雷厲風行 ,著實不可小覷 。”他不緊不慢地拔出尸體上的佩劍,又從馬的尸體上取下劍鞘,將劍收于鞘中 ,抱劍佇立,正視馬上之人 。

“傳聞淮王殿下不茍言笑,原來也會玩笑打趣 ,您在我這歲數已殲敵十萬,著實不敢班門弄斧。 ”趙煜回得謙虛,只見齊延正視他 ,厲目中透露著疆場殺伐之氣。

趙煜嘴上的笑漸漸收斂,顯然,他已經不敢再褻瀆這份威嚴 。

“傳聞江州小侯爺不拘小節 ,原來是罔顧王法、明知故犯。”齊延看他不準備下馬相迎 ,出言逼迫。

“淮王無詔入京,已是罪無可恕,本侯若迎如此罪寇才是罔顧王法、明知故犯 。”趙煜不甘示弱。

“本王得軍報說京畿附近有敵寇勾結重臣 ,如今本王追至江州遭敵寇埋伏,若不是江州侯相助,本王還以為江州侯是那敵寇勾結之人。 ”齊延鎮定自若 ,雖是三言兩語,卻字字珠璣 、句句駁回,同時還反咬了趙煜一口 。

趙煜一愣 ,這場口舌之戰趙煜已經敗了下風,這恐怕是江州不可一世的小侯爺第一次吃癟。

“淮王殿下說話做事一絲不茍真叫人佩服。”他立刻下馬對齊延作揖:“江州侯趙煜,見過殿下 。”

趙煜突然行禮相迎 ,表示臣服;只是齊延從他的眼里看不見臣服之意,他目光如炬、野心勃勃。

趙煜的隨行士兵面面相覷后,俯首跟隨 ,以禮相待;可見趙煜的屬下對他的行為感到不解。

秦風看見如此場面 ,站在一旁見怪不怪,他跟隨在齊延身邊五年,齊延的殺伐決斷令敵人聞風喪膽、陣陣寒顫 ,戰場上廝殺的他仿佛是地獄派來噬魂奪命的修羅,可時至今日,他的內心從沒被殺意浸染過 。

正是如此 ,秦風看不懂齊延,是齊延太過理智還是他本就冷血無情,和他的父親齊珩一樣 ,骨子里流著涼薄的血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人,一個受著邊境百姓的愛戴,一個坐擁天下受萬人朝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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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江州風波

齊延走近趙煜,說著只兩人能聽到的話:“小侯爺襲爵三年以來 ,江州地界從未有過兵亂之事 ,也從不許外人染指江州;如今小侯爺故意讓歹徒在此埋伏,又親自剿滅,就不怕歹徒知道了會兵刃江州嗎? ”

趙煜像個無賴一般 ,瘸瘸一笑,乖乖和他說起了悄悄話:“本侯只許歹徒在此埋伏,這人來人往 ,本侯怎知這第二波人是不是他們自己人。 ”雙眼一眨,又言,“話說回來 ,殿下對我江州了如指掌,當真是追敵寇至此?”

齊延輕笑:“小侯爺冒著歹徒染指江州的風險,也不是單純的想看歹徒埋伏的人是誰吧!”

趙煜道:“不如殿下移步侯府小敘 。 ”

“只可惜本王不準備把命交給你拿捏。”說話時分 ,齊延以迅雷掩耳之勢拔劍逼迫趙煜脖頸處,以此要挾他的隨行士兵。

趙煜的近侍立馬喊道:“侯爺!”

這些士兵見此狀況立刻舉起了武器,卻不敢上前;秦風也拔刀相護 ,對峙什么的 ,輸什么不能輸氣勢 。

趙煜蹙眉,罷手示意他們不要亂動,歪頭看向齊延說:“殿下這是何意? ”

“江州面對朝廷五年的施壓 ,未曾被侵蝕半分,是為虎狼之地,當今陛下病危 ,即便鄭氏在錦安如何呼風喚雨也不敢在你的地盤撒野,因此她與你商量刺殺之事,事成后少不了你的好處 ,而你覺得她不可信,相對來說本王死在江州,她便有理由更好的向你發難;于是你篤定本王此行是為皇位之爭 ,要挾不成便向本王投誠,本王若得你江州,便是如虎添翼。”齊延嘴上說著 ,雙目依舊緊盯著這些士兵 ,繼續道,“只是本王不為謀取皇位,與你的謀算背道而馳;你會將本王親自送給鄭氏 ,謀取最大的利益,即便她依然不信你,江州也不會比現在更糟。”

趙煜聽完這一番話 ,他的謀算在齊延眼里就是過家家一般,只是他不明白,不明白一個被驅逐五年的喪家犬為何這般不知好歹 ,明明以齊延的實力與威望再加上他的協助,皇位唾手可得……

“北淵開國之初,功臣封侯拜相 ,今齊珩行政得魚忘筌,忌憚這些勢力,我母親無所出 ,他便硬塞一些氏族女過來 ,美其名曰江州侯府后繼有人,不過是覬覦江州權力,從中得利 ,母親中年得子,這些氏族女想盡一切辦法陷害母親,后來狗皇帝趁父親病危 ,派人追殺我,我九死一生才有的今日尊榮;而你淮王背后的元家在五年前已蕩然無存,我為我趙氏子弟不受屠戮費盡心力 ,你難道不為你母族報仇雪恨?我們本就同病相憐,今日你此行不為謀取皇位,這是我趙煜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 ”趙煜滿眼憤懣 ,嘲諷道。

“笑話?本王三年前被南月困于冢門,京都六州可有支援?這其中就包括你江州,這幾十年各州擁兵自重 ,各懷圖謀 ,你三年前死里逃生,而本王何嘗不是如此?”齊延有些發怒,持劍抬高 ,冷鋒逼人,被挾持的趙煜微微仰頭,但還是被劍劃傷了脖頸 ,鮮血從劍鋒邊緣滲出,齊延寒目斜視趙煜,冷言 ,“你們這些權貴為一己私利,尚不知唇亡齒寒之痛,甚至有些人公然挑釁皇權 ,本王若和你們一樣狼子野心,于家于國當如何自處?”

齊延從來不是喪家犬,他不需要投奔誰 ,也沒有四處漂泊 ,他生于北淵,而北淵從沒拋棄過他。

秦風默默地看著這一切,重新審視了齊延此行的目的 ,他握劍的手,在此刻又抓緊了幾分 。

趙煜脖頸處傳來痛感,汗珠從他的臉頰劃落;齊延的話令他陷入沉思 ,他不知道該拿什么話反駁;齊延目中寒光更令他頭皮發麻,他好像惹了一頭兇猛的野獸。

“退兵吧,你知道本王不會殺你。 ”齊延輕嘆 。

趙煜有被威懾到 ,終是回神,一聲令下:“退…退 。”

士兵們猶猶豫豫,慢慢撤遠;齊延等士兵退到足夠安全的距離時才收劍放人 ,兩步上前騎上趙煜的馬,秦風默默跟隨。

所謂風水輪流轉,現在輪到齊延對他居高臨下 ,齊延最后再看了眼趙煜 ,道:“后會有期。”

兩匹馬揚塵而去,只留下狼狽的趙煜在這尸首遍地的地方 。

待趙煜的隨侍回來看見一動不動的趙煜,默默地問了一句:“侯爺 ,追嗎? ”

趙煜用手觸碰了一下自己的傷口,長嘶一聲,看著手上的血 ,又看了眼周圍的尸體,他好像回到了三年前,他也是這樣 ,與死神擦肩而過。

“追? ”趙煜眼中陰暗,笑著問道。

“愿君平安,逢兇化吉……哈哈……”

他笑得不懷好意 、別有用心 ,似乎知道道路的前方沒有曙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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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血染叢林

齊延與秦風二人從趙煜手中逃出來后 ,秦風率先問道:“他們埋伏的這么準 ,估計知道了我們的行蹤,這渡口還去嗎?”

“你若不去…嗯…… ”齊延沒有一點不安,假裝思考了一番 ,說道,“今日初二,月亮不出來 ,要不你就趁著月黑風高游過去,也就幾百米的樣子。”他說的漫不經心,要知道二月夜晚的江水也是能凍死人的。

秦風咽了口唾沫 ,好似感受到了夜晚江水的寒涼,他有些生氣:“你能認真點嗎?若有埋伏,你要硬剛不成?”

“你仔細聞聞 。 ”齊延說。

秦風皺起眉頭 ,疑惑得很,開始在馬背上左嗅右嗅,忽然右邊的樹林中吹來一陣微弱的風 ,風里夾雜這一絲血腥味 ,尋思著,自己喃喃:“這風是渡口方向吹來的……果然還有埋伏!”

待秦風細想,突然有些毛骨悚然 ,驚訝道:“這是死了多少人才能把味吹到這來?”他有些不可思議,詢問道,“自己人干的? ”

齊延不知道他到底是怕江水冷呢 ,還是真天真呢,一個勁往好的方面想,齊延肯定道:“若不是消息足夠準確 ,我猜貴妃也不敢冒險將消息泄露給趙煜,所以這江邊的人不會是我們的人。”

眼看這條道路要走到盡頭,齊延勒馬停下 ,下馬后直徑走近旁邊的樹林,離渡口越近,血腥味就越重 。

秦風下馬跟隨 ,開始猜測:“李副尉將跟蹤我們的人引去了蘇州 ,這些人不可能知道我們的行蹤,一定是我們送入京中的密信落入了鄭氏之手,那渡口……難不成 ,還是趙煜做的?”

“趙煜這人太過自負,不會多此一舉。 ”齊延淡回,一陣風過 ,他謹慎地靠在樹后攔住跟隨的秦風。

“那會是……”秦風突然被齊延攔下,也幫忙回頭觀望,才發現腳下的泥土已經被血液浸染了;他深吸一口氣 ,有些冒冷汗,握緊了手里的劍 。

林中一片寂靜,齊延再次查探時 ,只見他剛剛倚靠的樹背面正插著一個人,他被刀劍穿堂而過,釘在樹上;再往前走 ,這一片林中全是死了的刺客 ,樹干上血跡斑斑,大片土地被血染紅,像一片尸林 ,無時無刻不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

日落西斜,林中有漏光照射在這些死者的臉上,仿佛是上蒼給他們最后的憐憫。

秦風確定沒有活人以后 ,松了一口氣:“這似乎是途中刺客的一倍,這貴妃果然信不過趙煜。”他又問:“這個幫我們的人會是誰? ”

“一定是貴妃身邊很重要的人 。 ”齊延答。

秦風道:“那他為什么要幫我們?”

齊延道:“不知道。”

“…… ”秦風沉默 。

齊延穿過這些尸體,看向江邊 ,只見一黑衣人戴著半塊面具站在小渡口,他腰間別著兩把刀,衣服上還沾著血漬。

齊延確定附近只有他一人時 ,才從林中出來。

凌霄見來者,抬手作揖:“恭迎淮王殿下 。”

齊延走近小渡口,渡口只停泊了一只烏蓬船 ,他以為要見他的人就在里面 ,盯著船問:“你家主人何在?”

“我家主人說,請殿下渡江后在錦花鎮悅來客棧天字號房等他。 ”凌霄從胸前掏出一塊刻有天字的木牌雙手遞上。

“請給本王一個去的理由 。”齊延皺眉,看向凌霄。

凌霄道:“這是殿下進城唯一的機會。”

齊延道:“何以見得? ”

“貴妃在江州沒有拿到人 ,必然會加強城門守衛仔細排查,殿下也知道您的密信已被截下,短時間內殿下找不到接應您進城的人;就算殿下冒險進了城 ,這五年來殿下不在錦安,此間風云變幻,朝中多數人都倒向了貴妃一黨 ,殿下沒有可以相信的人,而明面上您能去的地方都被貴妃布下了天羅地網,只有我家主人知道什么地方最安全 。”凌霄單膝跪下 ,再次將木牌雙手奉上 。

“你家主人是誰?”齊延接過木牌,繼續問。

“我家主人想親自告訴殿下他是誰。 ”凌霄起身答 。

“你家主人還對你說了什么?”齊延越發無奈,莫名冒出一絲怒氣 ,惡狠狠地盯著他。

“他還說……”凌霄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景 ,他的主上交代完事情后有些怏怏,轉身消失在長廊,消失前述說著嘆息 ,凌霄開始復述這份嘆息:“離別且知情障深,君子言期卻無期,冥冥無意承。 ”

齊延聽后一愣 ,有些不知所措 。

記得齊延出城那日,齊銘才得知他不會再回來了,一向膽小怕事的齊銘翹了夫子的課 ,路過皇族校場,搶了士卒的馬,一個人闖了宮門 ,才趕上正要出發去南境戍邊的他。

齊銘面對宮門守衛的利刃仍不肯收韁,直至馬遇利刃鋒芒而受驚,十三歲的他從高大的馬背上摔下 ,他疼得面部扭曲 ,渾身撕裂一般,最后吃力地趴在地上,嘴里大喊:“皇兄! ”

在行軍前方的齊延回了頭 ,他策馬往回走,下馬將齊銘橫抱而起,責怪道:“怎么這般不知輕重?”

“皇兄可還會回來?”齊銘執迷不悟 ,明知道他無詔不得回京,依舊這般問道,像一個在玻璃渣里撿糖吃的傻子 ,祈求著一份慰藉。

“等你長大,我便回來了 。 ”齊延小聲地說,他臉上掛著笑 ,齊銘覺得這是世間最溫柔的笑。

“阿銘等你……”

齊延將他交給守衛后,頭也不回。

齊銘看著他的背影,卻不知他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有的全是對皇城的厭惡 。

……

“請殿下渡江。”凌霄再次言語。

齊延回過神后 ,沒有說話,他默默地繞過凌霄走進了烏蓬船 。

秦風上船后,在船頭撐船 。

凌霄對著齊延的背影作揖 ,道:“恭送殿下。 ”

最終,船帆離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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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皇城走水

夜幕降臨,皇宮東北角正在修葺的宮殿附近有一兩個太監鬼鬼祟祟,沒過多久這座宮殿便著了火 ,加之有狂風作亂,火勢兇猛,波及兩座宮殿 ,一直蔓延到甘露宮附近,甘露宮后火光漫天,救火聲不斷傳揚 。

齊銘帶著一支衛隊來到甘露宮前 ,守門的太監恭敬的行禮:“燕王殿下。”

“這里本王守著 ,你們去幫忙滅火。”齊銘說 。

“這…… ”其中一個不太老練的內侍有些猶豫。

“這什么這,這可是燕王殿下。”另一個內侍見狀立馬呵斥,繼續說道 ,“這要是賊人放的火,若陛下有個三長兩短,你還要不要活了?”

這個內侍呵斥完后立馬向齊銘賠笑 ,恭維道:“新來的不懂事,殿下勿怪 。這里便交給殿下了,小人告退。 ”

兩內侍拉扯著離開了甘露宮 ,齊銘確定附近沒有其他人以后走進甘露宮;他推開宮內正殿的門,里面侍奉的宮女沒有疑惑也不曾害怕,而是笑盈盈地抱上他 ,小臉靠在他的胸膛上,眼中嬌色:“殿下,我在他們飯菜里下了藥 ,一時半會回不來 ,不過以防萬一,殿下還是快點,筆墨也已經準備好了 ,就在榻那邊的炕幾上。”

齊銘寵溺地撫摸她的臉頰,又親吻了她的額頭,示意道:“出去吧!”

“殿下不要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哦! ”宮女淪陷在齊銘的眉眼間 ,她松開齊銘,向他甜甜一笑 。

宮女退出正殿,她很細心地關上了正殿的門 ,守在門外。此時的她還美滿地笑著,腦子里還想著進燕王府享福的春秋大夢。

齊銘直接走進內室,透過珠簾 ,可以看見床上有一位年過半百男子被兩道鐵鏈鎖著雙手,這個男子正是北淵相傳病危的皇帝——齊珩 。

齊銘撥開珠簾,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水 ,走近齊珩 ,將茶水放在床榻旁的案上,又從袖中拿出了一個精美小巧的瓷瓶,倒出了瓶子里唯一的藥丸;他捏開齊珩的嘴 ,把藥丸放了進去,用茶水將藥送入體內 。

齊珩被人撥弄,睜開了泛紅的雙眼 ,一瞬間頭痛欲裂,像個瘋子一般掙扎,整個床榻都在晃動 ,混著鐵鏈碰撞的聲音,他慘叫著,手腕纏著的白色繃帶如今又滲出了血色 ,待藥丸漸漸起效,齊珩不再抓狂,他坐起來扶著頭 ,披散下來的頭發遮住了他的側臉。

“父皇醒了? ”齊銘冷不丁地明知故問。

“逆子 ,合著你母親謀反篡位!”齊珩厲目瞪著齊銘,目中血絲尚未褪去 。

“知道父皇不喜兒臣,兒臣的苦衷父皇又能知道多少?今日兒臣也不是來找您吵架的 ,時間緊迫,兒臣等會兒說的,父皇自己思量。”齊銘神情淡漠 ,音色清冷,知道他的父親從不疼惜自己,早已不奢求他的任何好感。

“五日前 ,母妃用壽安誘皇兄回宮,皇兄仁孝,即便如何厭惡這里 ,依舊冒死回京查探,無論是途中刺殺還是無詔帶兵回宮意圖逼宮,皇兄都難逃一劫 。現錦安十二衛六衛三萬 ,越州兵八萬 ,允州兩萬,江州尚不得知,西臨表面依附北淵 ,實則墻頭草,南月經冢門一戰已修整三年,虎視眈眈 ,冢門兵十萬,若留守半數,北淵也經不起大規模內戰。如果父皇還有心智 ,還憐憫先皇后與皇兄,便手諭皇兄回宮并賜予攝政權力,這樣母妃不至于狗急跳墻也不敢輕舉妄動 ,日后還有轉圜的余地;若父皇覺得這幾日母妃會逼宮弒君,便再寫一份傳位詔書,待時機成熟 ,皇兄也出師有名。 ”齊銘將床榻旁放著筆墨的炕幾移至齊珩面前 ,他非常清楚齊珩一定會照做 。

這一刻,齊珩才感覺自己從沒正眼瞧過他,只知他在錦安胡作非為 ,寵幸青樓女子、圈養伶人,府中日日笙歌少有間斷……齊珩將折子打開,執筆寫書 ,嘴上問道:“這對你沒有任何好處,為何這么做?”

“若是別的要求,父皇這么精明的人 ,怎么肯做?”齊銘看著他的父皇,嘴角上揚,在燭光的照射下 ,他左眼旁的淚痣讓他的眼神更加深邃。

此話一出,齊珩感覺他另有所圖,卻不知道他到底在謀劃什么 ,想著想著 ,齊珩似乎累了,回得坦蕩:“說的也是! ”

“書案上有個檀木雕花盒,你從底部打開 ,里面的東西就算補償朕這些年對你的疏忽。”齊珩嘴上說著,并沒有停下手上的事,他托著沉重的鐵鏈 ,字字剛勁挺拔,與往常無異 。

齊銘來到書案前,照他說的把檀木盒從底部打開 ,還費了點力,一個不留神里面被枕棉包裹的金牌掉落在地上。他撿起金牌,將它收入囊中 ,再回到齊珩面前時,態度已經稍稍溫和,他問:“這些年 ,你為什么不讓皇兄回來?”

齊珩面對這樣的話 ,手上竟停頓了一下,他聯系齊銘今日種種行為,突然感到欣慰 ,欣慰他們兄弟齊心,欣慰他有一個好皇后……他在位近三十年,第一次面對自己的內心 ,他滿目滄桑,帶著些許悔恨,說道:“因為他母親的事 ,朕怕他公然抗旨…… ”他寫下最后一個字,放下筆,將兩份折子合起來 ,遞給齊銘。

齊銘不說話,接過折子放進懷里,把殿里的一切恢復到原來的樣子 ,離開前再看了眼這位陛下 ,不想卻放了損話:“這解藥只能維持七日,不過這七日父皇應該什么也做不了 。”

齊珩閉眼一笑,靠在床頭 。

他這一生 ,機關算盡,唯獨算不透世間情事。

他這一世,情至深處不自知 ,等到曲終人散才驚于夢醒。

如今世事難全,伊人再也等不來 。

這時甘露宮后方的火勢被控制,而甘露宮正殿的門口 ,有著一對相擁的人,其中一個慢慢地倒在了冰涼的地上,這個宮女死之前緊緊瞪著齊銘離開的背影 ,一只手伸向他離開的方向,久久不能明白。

鄭貴妃沐浴時被傳宮中大火,急急忙忙從昭陽宮趕來探查情況 ,她從步攆上下來 ,頭發明顯有些散亂,可在這樣的夜幕中,也不失為一種美。

守門的侍衛齊齊行禮 。

她看見甘露宮守門的人并不是自己安排的人 ,便質問這些侍衛:“甘露宮原來的人呢?”

“兒臣讓他們去滅火了,母妃有什么疑惑嗎? ”齊銘執劍從甘露宮出來,劍上還滴著鮮紅的血 ,話語中略顯無辜。

“你……做了什么?”鄭葶藶看見齊銘這樣子,有點難以置信,疑惑地問道。

“兒臣看見宮中有火光 ,就從武場帶了人,突然覺得這大火燒的不明不白,兒臣便進去查看 ,發現一宮女偷盜殿中物品,兒臣一沒留神就給殺了 。”齊銘將染血的劍丟在地上,面無表情 ,又道 ,“既然母妃來了,兒臣告退。 ”

“等等,這么晚了 ,你為何還在武場? ”鄭葶藶鳳眼稍瞇,嚴肅地問。

“看見士卒在博戲,玩了兩把 ,輸了不甘心,便晚了 。”齊銘面對她沒有一絲感情,潦草解釋。

鄭葶藶瞧著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火漸漸熄滅 ,甘露宮也平安無事,心里的石頭算是放下了,到底是虛驚一場 ,她舒了心,也不想再追究,言:“你回去吧。”

“兒臣告退 。 ”齊銘禮退 ,他揣著這三樣東西不敢多留 ,直奔宮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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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野心昭彰

等齊銘離開 ,鄭葶藶走進甘露宮,正殿門口躺著一具女尸,看著令人反胃 ,她不耐煩地吩咐:“把這清理了,晦氣!”

她一發話,她身后的兩名內侍立馬把尸體抬走 ,生怕貴妃發脾氣。

齊珩聽見外面有動靜,閉眼躺下,假裝昏厥。

鄭葶藶繞過女尸躺的位置走進正殿內室 ,透過右邊的珠簾看了一眼床上披頭散發的齊珩,素手不自覺地拽緊了衣裙,她甩了甩衣擺 ,轉頭回了正殿 ,坐上了正殿的主位 。

此時,皇城的大火完全熄滅,鄭青山帶兵來到甘露宮 ,他命令侍衛守在宮門外,自己進了正殿,對鄭葶藶行禮:“貴妃娘娘。”

鄭葶藶示意婢女退下 ,問:“如何了? ”

“臣辦事不利,三百人……無一生還。”鄭青山吞吞吐吐 。

“本宮記得哥哥說淮王就區區幾人,怎就無一生還了?”鄭葶藶話語輕柔 ,細聽才覺嗓音寒涼,情緒漸漸陰暗。

“可能是趙煜……趙煜早就投靠了淮王…… ”鄭青山已經不敢看她的眼睛,出口推脫責任。

“照哥哥的說法 ,這一切都是他設下的局,目的……”鄭葶藶話語轉柔,暗自思索 ,“是給本宮一個下馬威 。”

“淮王詭計多端 ,是臣低估了他的實力。 ”鄭青山見情況好轉趕緊認栽。

“也罷,南月都動不到他分毫,本宮一介弱女子又怎配在他面前舞刀弄槍 。”鄭葶藶自嘲 ,語中陰柔多變,她起身與鄭青山擦肩而過,期間威目示下 ,道,“那就請哥哥守好城門,莫在出什么岔子才好。”

“是。 ”鄭青山額中虛汗 ,退出正殿 。

鄭葶藶獨自一人步入內室,剝開珠簾,從腰間取下一枚香囊 ,在齊珩的鼻尖晃了晃,然后將香囊放在他枕邊 。

此物異香異氣,獨特的很 ,不像北淵有的東西。

齊珩感知香氣 ,不知何意。

鄭葶藶看著這張熟悉的臉龐,眼中迷離,她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開始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喃喃:“二十年前,我夜夜承恩 ,你對我千般好萬般好,甚至為了照顧生病的我,你可以輟朝三日;每當我坐臥在你的榻延 ,你都會溫柔地撫摸我的鬢角,郎情妾意,羨煞旁人 。我以為你是愛我的 ,即便元淑在你心里最重要,只要你心里有我,我便知足了……可這些都是假象 ,為了利用我的假象…… ”

鄭葶藶眼眶濕潤 ,隱隱淚意,話語凄涼:“陛下啊陛下,您的愛 ,我當真是一分也沒得到,哪怕是元淑死后,你也不愿給我封后。”她逐漸癲狂 ,繼續道,“淮王在冢門殺敵十萬,你笑了 ,你竟然笑了……”

她踉蹌起身捂著心口,香淚決堤,直直瞪著齊珩 ,道:“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永遠也做不了正宮 ,什么祥瑞之子佑你北淵 ,什么嫡子尊貴可以稱皇,這般哄我、欺我,剝奪我做母親的權利 ,而我只是你穩固越州兵權的棋子罷了…… ”

一聲罷了哀轉長囈,她突然笑了,甩袖而立 ,燭火搖曳,她帶淚痣的鳳眼迷亂勾魂,怒道:“你倒是睜眼啊 ,不敢睜眼嗎,身為帝王卻行小人之事,是不敢承認嗎?還是說你不敢醒來 ,不敢看看自己階下囚的模樣?”

齊珩似乎明白了,這個香囊能抑制他體內的毒,他睜開眼 ,用手撐著腦袋 ,側躺著看她,道:“愛妃此舉是不是有點多余?”他將她的真心踐踏,帝王之威不可犯 ,冷眼相待,“上天不公 、癡心錯付就能遮掩你丑惡的嘴臉嗎?篡位就是篡位,套上再多冠冕堂皇的理由都無法掩蓋你的野心! ”

有些人從一開始就輸了 ,輸的一敗涂地。

鄭葶藶平復了心情,道“既然陛下看透了臣妾,那臣妾也不必再假裝深情 。”

她掛著淚痕的雙眼突然變得分外清晰 ,眼中閃動著勃勃野心:“五年前元淑被陛下逼得服毒自盡,到最后還是求的臣妾放元氏一條生路,而淮王因此事悖逆于陛下 ,陛下惱羞成怒命他鎮守邊境,還對著滿朝文武喊‘無詔永不得回京’;臣妾前些日子用壽安誘使他回來,他憐憫世人 ,念及你二人父子情分 ,不敢帶兵回京,只身前來,已無生還的可能;如此 ,陛下膝下二子只剩一子,不如直接傳位給銘兒,銘兒已經十八了 ,心智早已成熟,這江山還是你齊家的,可好?”

齊珩嘲諷道:“你不信命 ,竟妄想逆天改命,淮王既然敢獨自前來,必然做好了萬全準備 ,你當真這般自信? ”

鄭葶藶道:“若臣妾奈何不了他,有您的金口玉言,只要他出現在錦安 ,即使沒有千軍萬馬 ,沒有臣妾,天下狼子野心之人皆可造勢,淮王聽聞陛下病危回來逼宮 ,此罪世人皆可誅之;屆時,狼煙起,北淵亂 ,你齊家的天下可就完了。陛下不妨再好好考慮一下。”

齊珩道:“朕這些年費盡心思集權,不過是想皇位不再被威脅,安然享受這至高無上的權力 ,北淵亂不亂與朕何干?如今朕也逃不出去,你也無法高枕無憂,朕何樂不為?倒是愛妃你 ,這夜長夢多,撐得過幾時?”

鄭葶藶怒道:“你枉為人皇! ”

齊珩看她發怒,滿目笑意 ,道:“愛妃如此辱罵朕 ,也想為妻?”

鄭葶藶毫不留情地諷刺道:“你的妻?你的妻因你酒后亂性,再不能孕;你的妻為了皇室聲譽甘愿認罪,險些廢后;你的妻為了你的死后虛榮 ,香消玉殞 。敢問天下女子,誰愿做你的妻?”

她再次提及元淑,赤裸裸地揭開了齊珩內心的一道疤 ,齊珩起身,目露兇光,冷道:“細想這些年你的所作所為 ,難道這些都與你無關?你還敢來問朕的罪! ”

鄭葶藶毫不猶豫,大方承認,道:“對 ,都是我做的,對你下情藥害她小產,銘兒的毒也是我下的 ,然后栽贓給她的 ,淮王那些欲蓋彌彰的事也是我派人做的。 ”她眉眼彎彎,繼續補刀,“還有 ,在元淑死的當天,是我告訴她你要屠她全族,也是我 ,讓她用她的命換元氏最后一條命脈。”

齊珩眉目緊鎖,拽緊了拳頭,吼道:“毒婦!”

鄭葶藶掩面輕笑 ,大放厥詞:“我再毒也敵不過你的冷酷無情啊!齊珩啊齊珩,你這輩子最不該讓我進宮,用我掣肘我手握重兵的父親 ,不該利用元氏陷害我父親,使得他含冤而終!沉冤昭雪又如何,誰要這死后哀榮?你更不該 ,愛慕我的美貌 ,留我一命! ”

鄭葶藶逼他傳位已然無望,背對他準備離去,她提上一口氣 ,不輸氣勢,道:“如今臣妾的野心昭然若揭,知道的有幾人 ,有證據的又有幾個?既然陛下什么都不給臣妾,那就不要怪臣妾自取,而陛下給不了的真心 ,會有人替陛下給!”

鄭葶藶向正殿門口走去,道:“來人,陛下狂病發作 ,枕邊的香囊里有御醫開的藥,給本宮灌進去!”

處理尸體的那兩個內侍得令,進了正殿 ,他們按住齊珩的雙臂 ,捏開了他的嘴,將香囊里的粉末強行倒入他口中……

齊珩掙扎:“你們放肆,唔……朕要殺了你 ,殺……殺了你! ”

齊珩雙眼開始泛紅,青筋暴起,他抓著頭 ,痛苦地嚎叫起來,雙腳抽搐,鐵鏈碰撞的聲音響徹甘露宮正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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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悅來客棧

夜深人靜,寒風蕭瑟。

錦花鎮悅來客棧四合環繞 ,周圍掛著許多紅燈籠,客棧中心有著池塘與曲折木橋,有樹木、鮮花裝點 ,環境別致。

齊延與秦風在客棧的樓頂趴著 ,他們觀察了很久,此樓算高,所在之地 ,四通八達,極易逃走隱匿,而且大街旁……竟設了一個馬廄!此處建馬廄 ,不是膈應人嗎? 。

“差不多了吧,我好冷,好想睡覺 。”秦風仰著肚皮 ,用雙手環抱著搓熱雙臂。

齊延道:“走吧。”

只見兩人躥上躥下,秦風推開了客棧的大門,客棧里只點了幾盞酥油燈 ,昏暗的很,守夜的小廝實在抵不住睡意,在柜臺前打著盹 。

秦風扶在柜臺旁 ,用手敲了敲臺面 ,順帶咳了兩聲,小廝聽見動靜緩緩睜開眼睛,迷迷糊糊:“這位客官吃飯還是住店? ”

齊延將天字號的木牌出示臺前 ,小廝看見牌子突然瞪圓了眼睛,睡意全無,提起笑臉道:“客官這邊請。”

小廝帶路 ,順帶踹了一腳柜臺后靠墻瞌睡的人,那人轉醒,替了小廝的班。

“你們這客棧真奇怪 ,為何只有一座樓梯,左右都設樓梯不是很方便?”走在木橋上的秦風問道 。

小廝道:“這本是有三座梯子的,前幾天有位客官說 ,二樓都是雅間,非富即貴,左右設梯 ,來往皆是雜人 ,相當晦氣,老板覺得有道理,那位客官便親自出資 ,一天內就拆了兩座梯,所以這條道算是專門為貴客而設。 ”

“那你們下人來往豈不是非常麻煩。”秦風皺眉 。

小廝道:“二樓有專設的廚房和水房,不會太慢。”

他們穿過池塘 ,上了閣樓,從二樓又繞向他們進來時的方向,他們在一個門口停下 ,小廝推開門,拿起燭臺旁的火折子點亮蠟燭,擺出請進的姿勢 ,道:“吃食和熱水馬上送到,客官可稍做休息。 ”

齊延走了進去,二話不說直接推開了窗 ,這個房間的位置在客棧正門的右邊 ,開窗可見街道,窗下是房檐,鋪了磚瓦 ,房檐像兩邊延伸,而右邊的角落正是那個膈應人的馬廄!

若不是聽小廝說有位客官一天內拆了兩座梯,齊延也就不會想到他 ,天有不測風云,他給了齊延足夠逃跑的時間和一條最快捷的撤退之路 。

“只是,若是在白日 ,這么翻屋檐才更引人注目吧! ”齊延一想,無奈扶額,他關上窗 ,在屋內轉了轉,將劍放于案上,便隨意躺在了榻上 ,一只腳支著 ,床幃內側有著一個鏤空掛香爐,香已燃燼,圍帳中的余香還未散盡 ,他神思安然,閉目養神。

不久,小廝敲門詢問:“客官 ,方便進嗎?”

秦風應:“進!”

一個個神色倦怠的小廝陸陸續續進來,送來了熱騰騰的飯菜與沐浴用的熱水。

“吃嗎? ”待人離去,秦風盯著桌上的飯菜垂涎欲滴 ,沒出息地問道 。

齊延道:“你吃吧!我已經餓過了頭,暫時沒有食欲 。”

秦風立馬吃起來,吃飽后還泡了個熱水澡 ,他換上了客棧準備的便服,舒坦地躺在齊延身邊,開始呼呼大睡。

秦風突然翻身 ,一只手臂搭在了齊延胸前。

齊延開始嫌棄他的睡姿 ,拿開他的胳膊,起身坐在了飯桌前;他倒了杯茶水,輕抿 ,將手支在桌上扶著額,似睡非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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