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賈珩
大漢·神京
距寧國府四五里之地,左拐進一條綿長 、逼仄的小巷 ,行不百步,可見一座青墻斑駁,略顯破敗的院落靜靜矗立。
昨夜一場秋雨 ,院落正中的那棵石榴樹,搖落了一地小燈籠似的榴花,愈發添了幾分雨后的蕭瑟之意 。
東窗下,翠竹青翠欲滴 ,佇立著一個年紀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年,少年著一襲漿洗的幾乎發白的青衫,其面容清雋 ,手中捧著一本藍色封皮的書,凝神讀著,劍眉之下 ,一雙黑白分明、湛然有神的眸子,不時現出思索之色。
他本是后世一邊防武警,卻不想因著一場意外 ,來到這一方紅樓世界,魂歸在寧國遠支的賈珩身上。
雖已過了四五天,卻仍有恍然若夢之感 。
賈珩其人 ,在紅樓夢原書中,只有寥寥幾筆記載。
而紅樓夢敘事又不言朝代年月,他第一時間,自是借來了史書 ,以求探尋原委。
“高祖余姚人,上古帝舜之苗裔也……”
哪怕不是第一次讀到這文字,賈珩心中驚奇之意仍是不減 ,目光掃過書案前的兩本史書,心下不由嘆道:“這方紅樓世界,與前朝多有不同 ,多了一些人物,也少了一些人物……尤其,至世宗之朝 ,嘉靖皇帝一心修玄,奸相嚴嵩用事,內憂外患 ,嘉靖二十九年,俺答入寇,進逼京畿,攻下京師 ,嘉靖不愿南狩,自焚于宮中……朱明一世,終歷一百七十二年 ,幸有元末漢王陳友諒后人陳桓自余姚起兵,追亡逐北,席卷天下 ,再立陳漢,定都西京,至今日已然有九十余年了。 ”
“大漢高祖陳桓在位二十三年 ,又經太宗三十一年,至于今日,太上皇在位三十九年 ,于十三年前,禪位于今上,承平日久,百弊積生 。”
賈珩思忖著 ,在心中暗暗推算著朝代對應,忽而眉頭一皺,“今年是崇平十四年 ,倒是和崇禎皇帝……”
“砰砰…… ”
就在這時,外間突然響起的門環扣動,打斷了賈珩的思緒。
“來了 ,來了……”一道婦人的聲音從左側的院落中響起,一個荊釵布裙,年過三旬的中年婦人 ,腰間系著圍巾,踩著荒草凄凄的碎石小徑,前去開門。
賈珩也踱步出了房間 ,站在廊下觀看 。
婦人蔡氏是他前身母親亡故后留下的陪房丫鬟,前身幼年失怙,由母親董氏一手撫養長大,幾年前 ,前身之母董氏也一病不起,纏綿床榻不久,病故了。
而后 ,就由蔡氏一家三口照顧他的起居。
“喲,我當是誰,這大清早兒的 ,就聽著喜鵲叫,原來是珠大嫂子 。”婦人蔡氏挺會說話,滿臉堆笑說著 ,問道:“珠大奶奶來,您這是……”
蔡氏心中也有些奇怪,暗道 ,除卻過年祭祖,根本就不見榮國府中人,不知這賈珠的媳婦兒,來這陋巷寒宅做什么。
賈珩雖是寧國之后 ,但寧國八房在京中早已開枝散葉,在榮寧街住著,至于賈珩這一支 ,都快要出五服了。
李紈主仆二人,一身寶藍色水袖襦裙,頭別鳳頭碧玉簪 ,體格苗條,氣質端嫻,面上不施粉黛 ,沖蔡氏微微點了點頭,問道:“珩兄弟在家嗎? ”
正在這時,一個青衫少年 ,從廊下徐步走來,在李紈對面立定,拱手見禮道:“賈珩見過珠大嫂,正想著吃罷飯 ,將書送還蘭哥呢,不曾想竟煩勞珠大嫂親自登門,是珩之過也 。”
說完 ,將一雙沉靜、幽邃的目光注視著李紈,暗道,不怪乎是金陵十二釵 ,單論這品容氣質,都能打個九十分。
李紈打量了賈珩一眼,見其衣衫雖簡素 ,但眉眼清冷,神情蕭軒疏舉,舉止自然有禮 ,原本心中的不悅,稍稍散去了一些,清聲道:“蘭兒他年歲小,還看不得那些前朝史書 ,我前個兒翻閱藏書,還納罕少了幾本,卻不想是蘭兒借給了珩兄弟 ,好在總不是外人,只是蘭兒正換牙,珩兄弟 ,莫再給他買勞什子的酸呀甜的才是。”
賈珩聞言默然,情知李紈登門有興師問罪之意 。
說來,還是前天 ,他方來此界,為了弄清一些來龍去脈,就想找些史書來讀 ,正巧碰上賈蘭,于是就在街上買了兩根糖人,上前搭話,言借他家中藏書一讀。
其實還是囊中羞澀 ,銀錢購買四書五經 、筆墨紙硯尚且不足,對于國史,就只能是書非借不可讀也了。
原本 ,他身為寧國遠支,縱然來日抄家,也不會牽連到他 ,可如果想在這封建時代活得體面,就非得讀書入仕不可。
得益于前身之母董氏教導,此身早早入了學塾 ,只是性子跳脫,并不是讀書材料,前身之母過世后 ,愈發荒廢了學業 。
見賈珩沉默不語,李紈也無心繼續多言,隨口道:“珩兄弟,書應該看完了罷。 ”
當然 ,她也僅僅是隨口一問,她并不認為賈珩能讀出什么名堂,雖來年打聽過 ,賈珩之母董氏是個心氣兒高的,但這賈珩少時頑劣,只習舞刀弄槍 ,常和表兄董遷廝混,并不怎么喜愛讀書。
賈珩面色如常地點了點頭,應道:“珠大嫂稍等 ,我這就取來 。”
李紈顰了顰柳葉細眉,就有些擔憂那幾本書的“安危”,道:“我隨你去吧。 ”
賈珩也沒再說什么 ,身后的丫鬟素云,也一并跟上。
舉步來到書房,說是書房,其實也是平日起居之所 ,陳設簡單,不過卻透著整潔素凈 。
窗前放著一張長條漆木書桌,案角黑漆剝落 ,分明有著一些年頭。
燭臺下,筆墨紙硯一應俱全,其中幾本厚厚的書放在右角 ,顯是有著翻閱的痕跡。
李紈主仆進屋,本已做好屏息之態,但并無異味 ,反而有一種淡淡的香草氣息,令人心曠神怡 。
賈珩將那幾本書摞在一處,微微笑道:“珠大嫂子 ,完璧歸趙。”
丫鬟素云上前接了,喚道:“奶奶……”
李紈玉容微頓,目光流波,倒是被案旁墻上的一副字吸引了心神 ,只見墻上寫著一副似乎書就不久的對聯: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
字是行楷 ,筆鋒銳利,如鐵鉤銀畫,宛若一柄出鞘的寶劍 ,字如其人,鋒芒畢露 。
“這是珩兄弟寫的?”李紈一雙妙眸微怔,似是有些難以置信 ,訝異問道。
賈珩怔了下,笑道:“昨夜讀書至三更,雨打芭蕉 ,一時心有所感,信手而作,卻讓嫂子見笑了。”
他來此界之前,受著家中祖父身為道士的影響 ,苦練了十幾年書法,雖不敢自比大家,但也自覺不虛此界任何讀書人。
李紈美眸打量了賈珩一眼 ,心中就完全收起輕視之意,沉吟片刻,說道:“珩兄弟 ,既想讀書,為何不到族學中去?那里不收束脩,族中還管筆墨紙硯 。 ”
賈珩聞言 ,心頭一動,眸中隱有湛光流轉,笑了笑 ,道:“我一人清靜慣了,在家中讀書也是一樣的。”
賈家族學現在什么情況,他如何不知,真應了晉西北鐵三角的話 ,學習?學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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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幾為紈绔膏粱
李紈不知賈珩心中所想 ,見其自有主見,也就不再多作言語,她本就是一味守愚藏拙的性子 ,別人之事都是很難過問幾句。
又隨意寒暄了幾句,正要告辭離去 。
賈珩行至廊檐之下,目送李紈離去 ,搖了搖頭,如何對待賈家這條破船,他一時間也有些舉棋不定。
“唯一所慮者 ,若我科舉入仕,或會被視為賈家之人。”
這或許就是悲哀之處,政治斗爭向來殘酷無比,除非他如廊上二爺賈蕓一樣 ,安心做個升斗小民,賈家倒臺后,或能獨善其身 。
否則 ,一旦科舉入仕,哪怕再不愿,也難免會被視為賈家的旗幟人物。
當然 ,歷史上也不乏多線下注的例子。
“好在……還有時間慢慢布置 。”
賈珩思索了下,他心中已有一些謀劃。
卻說李紈帶著書冊,出了賈珩所居宅院 ,登上馬車,一路回到榮國府,正要往居所而去 ,走不大遠,就見垂花門下,俏生生站著二人,不由就是頓住步子。
只見為首之人是一個著杏黃色外裳的女人 ,其彎彎柳葉眉下,一雙丹鳳眼,隱見精明、凌厲之芒 ,旁邊站著一個對襟水綠色襖裙的女子,彎彎秀眉之下,瓊鼻檀口 ,肌膚白膩 。
“大嫂子,這是從哪里回來的? ”王熙鳳開口問道,聲音清脆悅耳 ,如碎玉清音,說話間,就將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 ,落在李紈手中的書冊之上。
嗯,她不識幾個字,原也認不得什么書。
“鳳丫頭,怎么不在老太太跟前伺候著。”李紈笑著迎上前去 ,見王熙鳳目光疑惑,解釋道:“這是從前門街柳條胡同,賈四兒哪兒取來的 。”
賈珩之父在族中排行老四 ,故有此說。
王熙鳳俏麗的丹鳳眼中閃過一抹思索,恍然道:“原來是他家,賈四兒去得早 ,留下孤兒寡母,聽說董氏也是個心氣兒高的,見天兒攆著她孩子讀書 ,偏偏那賈珩是個喜舞刀弄槍的,可把他娘氣的不行。 ”
身為榮國府的管家媳婦,代王夫人處置府中大事小情 ,縱然賈珩之先父,賈四兒早已出了賈府五服之親,可對于這種族中趣事也并非全然不知 。
在這個娛樂匱乏的時代,街坊四鄰之中的家事八卦 ,原就是談資趣事兒。
李紈頓了下,道:“哦,這倒是我不知了 ,從他家出來,倒是沒見那董氏。”
一聽王熙鳳之言,李紈心頭也不由生出幾分感同身受來 。
想來自賈珠去后 ,她在家拉扯著一個孩子,這情景何嘗不類賈四兒?
再想到那少年不大孩子,動靜舉止 ,就已如小大人般,卻是不由想起了蘭兒,也不知長大后能否為她支撐起一片天地。
王熙鳳道:“年前才沒了老子娘 ,命苦的緊,她娘一心想讓進學,但這賈珩最喜舞刀弄槍,現在和蓉哥兒身旁充作常隨使喚 ,混口飯吃。”
因為,蓉大爺常和賈璉在一起廝混,又常往王熙鳳屋中串兒門 ,王熙風對賈蓉的身邊人也有幾分熟悉 。
李紈心頭泛起一抹疑惑,不愛讀書,可臨得那一手好字 ,這就讓人稱奇了。
不過少婦原也不是憂切旁人,攀藤纏幔的性子,笑道:“若無他事 ,我就先回去了,這會子,蘭兒該下學了呢。 ”
王熙風笑了笑 ,目送李紈離去 。
……
……
“珩大爺在家嗎?”
賈珩正要回屋,忽地聽到外間一聲呼喚,抬眸看去,就見來人穿著常隨短打綢衫 ,身量不高,斜眼看人,低眉順眼模樣。
“蓉大爺聽說你大好了 ,今日去戲園子吃酒聽曲,跟前缺個人伺候著,點名讓你過去呢。”那小廝開口說道。
賈珩擰了擰眉 ,回憶起前身和賈蓉的交集 。
賈蓉年方十六,往日最喜飛鷹走狗,尋花問柳 ,有時與京都權貴子弟發生口角沖突,常有毆斗之事發生。
而他因少時與表兄廝混,習些拳腳功夫 ,在賈蓉身旁,常有照應之舉。
再加上,前身自從母親去后,家中錢糧拮據 ,想入寧國府謀個差事,所以才在賈蓉身前大獻殷勤 。
說來,前身之所以魂歸幽冥 ,為他所奪,也是因為此情。
如果按《紅樓夢》原著的歷史脈絡,他最后是要在賈府謀了個二等差事的 ,在賈蓉之妻秦氏亡故時,露過一臉的。
不過,此刻賈蓉還未娶親 ,其與營膳司郎中秦業之家的婚事還未定下 。
“秦可卿……漫言不孝皆榮出,造釁開端始在寧,秦可卿這等絕世尤物 ,一入賈府,未來賈府之敗亡就進入了倒計時。 ”
《紅樓夢》原書記載,秦可卿死時,賈蓉二十歲 ,而冷子興——這位周瑞家的姑爺,在演說榮國府時,賈蓉才十六歲。
“珩大爺……”小廝見賈珩出神 ,就是喚道 。
賈珩就有些不想去,他受傷躺在床上這十來天,賈蓉連探望都沒探望 ,卻是見他前即日大好了,在寧榮街溜達,這才想起來使喚人。
念及此處 ,就道:“我二日,身子還有些不大爽利,大夫說不能飲酒 ,等過幾日再過去。”
那小廝道:“那既是這般,我就先回話了 。 ”
賈珩點了點頭,目送小廝遠去。
慶芳園
賈蓉、賈璉圍坐在廂房一方圓形桌子前中,時已入秋 ,有道是一場秋雨一場寒,二人皆著了棉衫,風流倜儻 ,一派儒雅風流模樣。
賈璉一身藍白色綢衫,面如傅粉,濃眉之下 ,一雙桃花眼眸自有多情流轉,掌中拿了一個酒盅,抿了一口 ,笑道:“蓉哥兒,親事說的如何了?”
賈蓉拿起一個果子往嘴里塞著,心不在焉道:“現在敲定了幾家 ,還在說著呢。”
“你啊,怎么怏怏不樂的,怎么,怕成親之后 ,被管束著,不能出來玩兒?”賈璉猜到賈蓉的心思,笑道:“你看你二叔我 ,成了親又如何?還不是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
賈蓉不好揭破賈璉的底細,憋著笑道:“二叔所言是理 。”
“怎么不信?我在家中可是說一不二。”賈璉見賈蓉表情古怪,臉色也有些掛不住 ,板起面孔,以長輩的口吻教訓,道:“早些成親也是好事 ,你也不小了,天天在都中廝混也不像樣,前日怎么回事兒 ,怎么聽說你族中賈老四家中的獨苗兒,被人開了瓢。 ”
“哎,就是和禮部侍郎家的粱公子,爭一個花魁 ,那幫狗娘肏的,從后面偷襲我,賈珩在一旁拉了下 ,就挨了一記 。”賈蓉提及此事,仍有些憤憤不平。
“那花魁模樣俊不?”賈璉似笑非笑問道,對賈蓉也好 ,賈珩也罷,顯然并不怎么關注。
“二叔,我哪見得著?還不是被那禮部侍郎粱元招了入幕之賓 。 ”賈蓉臉一下子垮下來。
“得罪了禮部侍郎家的公子 ,珍大哥還不將你腿打斷。”賈璉打趣道 。
賈蓉臉頓時苦了起來。
“好了,不說這些,待珍大哥打你 ,你到時只管過來尋我就是。”賈璉見賈蓉這副苦澀樣,心頭方愜意了一些,轉而又溫言寬慰 。
賈蓉方轉憂為喜,笑道:“二叔 ,馮紫英約了明天一起秋獵,二叔去不去? ”
賈璉擺了擺手,笑罵道:“我才不玩兒這些 ,我看你是存心拿二叔我取笑。”
開國勛親一輩,四王八公,歷經近百年 ,其后輩子弟多不稱器,疏于戰陣,幾為紈绔膏粱。
“不過 ,我倒是聽前個大老爺說,聽說舅老爺,將要大用了呢。”賈璉笑了笑 ,說道 。
王子騰是他妻子王熙鳳的娘家,賈史王薛四家同氣連枝,如舅老爺大用,他在京都之中 ,也能多個依仗。
此刻賈璉和鳳姐成婚不久,正是如膠似漆,恩愛兩不疑的蜜月之期。
叔侄兩個說笑著 ,不多時,一個仆人抽空插話,說道:“蓉大爺 ,馮家大爺來了 。 ”
“二叔,馮紫英過來了,我去迎迎。”說著 ,賈蓉就是起身,向著外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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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此身親朋
待仆人遠去,賈珩這邊在屋中,換了一身短打,取了一把寶劍 ,來庭院中,練起武藝來,前世在觀中借讀道藏 ,跟著祖父的一位忘年交,學習武藝,那人傳了他拳腳功夫和兵器 ,其中就有一百零八路乾罡劍以及六合刀,后來從了軍,又學了一些軍中的格斗擒拿之術 ,等閑七八人,近不得身 。
賈珩手提長劍,拉開架勢 ,熱了熱身。
不得不說,這身子骨打熬的不錯,也省了他不少功夫。
噌……
長劍出鞘,寒光颯然 ,劍鳴如水龍之吟,清越激蕩,攪動的劍風 ,卷起庭院中樹葉飛起 。
身如輕燕,回身一刺,庭院中的嬰兒手臂粗細的毛竹 ,被一劍刺中,劍沒及柄,顫鳴不停。
“好劍法!”
就聽到得鼓掌之聲傳來 ,聲音渾厚、粗獷。
賈珩面色頓了下,抬眸去看來人,見說話之人是國字臉 ,頜下蓄著胡須的青年,頭戴黑色冠帽,臉上有著一道淺淺刀疤,笑道:“原來是蔡兄 。”
來者二人 ,左邊之人年歲十六左右,是賈珩表哥,名為董遷 ,在五城兵馬司為小校,另外一位則是蔡權,是乳母蔡氏的內侄 ,現今為禁軍京營的小軍官。
陳漢國初效唐宋之制,及太宗時,又仿明制 ,于大漢神京設十二團營,以四王八公十二侯中的十二侯分掌兵權。
又在地方行省一級設都司,代兵部司掌衛所之軍 ,這在國初是考慮到盡快平復朱明被滅后的亂局,部分承接了朱明一世的體制,為解決號令不一之事,又在軍中雜糅唐制節度使之職。
故而造成地方守備與節度使并行 ,京營名義長官也為京營節度使 。
蔡權笑道:“大郎,這身武藝縱然在軍中,也能數一數二了。 ”
這時 ,蔡氏就道:“去去,一天天就知道胡說,大郎是要讀書科舉為官作宰的 ,去作丘八作甚?”
“姑母這話說的,丘八怎么了?也一樣是是天子皇糧,為朝廷效力嘛。”蔡權笑了笑 ,朗聲說道 。
蔡氏瞪了自家侄子一眼,道:“董姑娘走時,可說過的 ,要讓哥兒讀個進士出來,你再底下煽風點火的,我可不依你。 ”
這邊廂,賈珩就引著蔡權和董遷進屋說話 ,有丫鬟桂香倒了茶,賈珩笑道:“兩位兄長,今兒怎么這么得閑 ,過來看我?”
“這不是聽你表兄說,你受了傷,就過來看看 ,身子可大好了吧,方才這么一見,倒是大好了。”蔡權關切說道 。
賈珩道:“勞蔡兄掛念 ,只是一些皮外傷,將養幾天,也就無礙了。 ”
董遷笑道:“也不是哥哥說你 ,和那賈蓉每日廝混,還不若在軍中謀個差事,也不辱沒了兄弟一身武藝。”
蔡權也是附和道:“是啊,兄弟 ,這年景一天比一天難過,總要尋個營生才好,方今九邊正是用人之時 ,以賢弟的膽識 、能為,將來混個差事,出人頭地 ,再討上一房媳婦,封妻蔭子,豈不美哉?”
他之所以攛掇著賈珩從軍 ,也有一點兒私心,賈家子弟從軍在他手下為小校,怎么的也要受賈家在軍中殘余舊部的矚目 ,哪怕資源漏得一星半點,也夠他仕途之上受用不盡 。
賈珩嘆了一口氣,說道:“去軍中為一小卒,刀槍拼殺 ,重現先榮寧二公之榮光,也是珩平生所愿,然而…… ”
他讀國史 ,知九邊也是效前明而設,經太祖太宗兩代皇帝奮武揚威,勉強將草原之胡患阻擋于九邊鎮外。
然后百年倏過 ,隨著國朝承平日久,文恬武嬉,九邊之外的草原部族漸漸恢復過來元氣 ,此消彼長之下,關外之地逐漸失守,幾十年前 ,遼東更是崛起了女真人,建立大金朝,每到秋高馬肥,就會領兵犯邊。
“不瞞蔡兄 ,弟意由科舉入仕 。”
國朝承平日久,文官集團膨脹,已有以文御武之相 ,尤其今上,雖自即位以來,雄心壯志 ,想要平定邊患以及流寇之亂,內閣都換了兩茬兒,但對文臣借重 ,仍不減分毫。
想那賈雨村同樣是文人出身,最后得賈家之助,竟得授兵部大司馬(尚書)之職 ,就是沾了兩榜進士這塊兒金字招牌的光。
蔡權驚訝道:“科舉屬實正途,不意賈兄真有如此之志?”
董遷也面色動容道:“表弟不是平日最厭煩讀書的嘛?今日如何竟開了竅? ”
剛才就覺得自家這表弟,是愈發變了樣子,氣質沉靜了許多。
賈珩淡淡一笑 ,說道:“說來,還是前日被梁侍郎公子那一棍給敲醒了,大丈夫立身于世 ,還是得多讀書才是,讀書明理,否則在那等公子哥眼中 ,我等赳赳武夫,也不過是不值一看的小人物罷了 。”
“賈兄,這話倒是不錯 ,如那關云長,也是手拿春秋不離手,粗通大義 ,俺老蔡雖不喜那酸文假醋的窮酸秀才,但也愛聽那說書講古。”蔡權頷首笑著說,目中就有幾分異色涌動。
心道,這賈家大郎 ,原以為只是有幾分蠻力,不想還有這等見識?
眾人正在說著話,賈珩道:“還要請教蔡大哥 ,哪里有良駒販賣?”
讀書科舉也罷,武藝也是不能落下 。
蔡權道:“馬市上就有,不過皆是劣馬 ,要尋寶駒,恐怕要費一番心思,怎么兄弟要學騎射? ”
董遷笑道:“表弟若是學騎射 ,我有位師父,算是騎射高手,倒是可以教你。”
賈珩點了點頭 ,說道:“最近的確打算學,不知表兄,那位高手現在何處?若是拜師,需要準備多少束脩?”
董遷笑道:“那位高手 ,名喚謝再義,原是軍中百戶,因酒后誤事 ,開罪了上司,現在只在城門做守門校尉,你若是想學 ,多準備些酒肉就是了。 ”
所謂城門校尉,其實就是普通軍卒,這是被一擼到底 。
賈珩點了點頭 ,說道:“那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去看看,順道也好買幾本書。”
眾人說著 ,賈珩就和蔡氏說了一聲,隨著董遷和蔡權向著外間去了。
……
……
大漢之神京,人煙阜勝,街道喧嘩 ,賈珩先買了一些酒菜,然后穿過榮寧街,就向著城門而去 。
神京都城 ,安化門,近午時分,賈珩終于在挨著安化門的一座破舊宅院中 ,見到了董遷口中的謝百戶。
謝百戶蹲坐在天井院中的石墩子上,拿著破布在擦著一把刀,范陽笠的頭盔在一旁隨意放著 ,斜眼打量了董遷一眼,然后將目光投在蔡權和賈珩身上,暗道 ,軍中之人還有一個小娃娃,就是皺眉道:“這般興師動眾的,有事兒?”
董遷道:“謝哥,來看看你。 ”
“非年非節的 ,老子有什么好看的?”謝再義冷哼一聲,抬眼打量了一眼幾人手中提著的禮盒以及酒菜,道:“禮下于人 ,必有所求,說吧,什么事?”
董遷嘿嘿笑道:“確有一樁事兒 ,要煩勞謝哥 。 ”
賈珩這時,接過話頭,上前抱拳道:“聽聞謝兄擅于騎射 ,在下賈珩,寧國公之后,想隨著謝兄學習騎射之藝。”
謝百戶冷笑了聲 ,道:“寧國公的后人?倒是沒看出來,你賈家尋什么樣的武師沒有,怎么偏偏尋老子消遣?”
說著,就打量了一眼賈珩 ,見其衣衫簡素,已猜測出了七八分緣故。
恐怕已經是寧國府的遠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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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亂世?
賈珩也不惱,淡淡一笑,說道:“先輩榮光已遠 ,某雖不才,也愿追逐先輩之腳步,聽說謝兄在箭術一道上頗有獨到之處 ,謝兄若不棄,可在箭術之上指點在下一二,倘若有所進益 ,必感佩謝兄之教誨 。 ”
謝百戶想了下,嘿然一笑道:“這把刀,拿著,看到那邊的木樁子了?若是劈砍得開 ,老子就將箭術傾囊而授,若是劈不開,也別說俺老謝不講情面。”
說著 ,將刀遞將過去。
蔡權低聲道:“董老弟,不是說容易……怎么還考較上了 。”
董遷皺眉道:“我也不知,先看看吧。”
賈珩輕掂著手中的雁翎刀 ,這把刀精煉加重過,大約有十斤多點兒(漢制,一斤250g)左右 ,如非前身打熬了一些力氣,恐怕提起來都費勁。
揮舞了下,挽了個刀花 。
只是一下 ,謝百戶就是瞇了瞇眼,暗暗稱奇,這寧榮二國公的后人,早已不堪大用 ,沒想到還有這等人物?
賈珩并作兩步,提刀跳斬,就見刀光如虹 ,向著木樁劈去。
“咔嚓! ”
海碗粗細的木樁,被從中斬斷,斷面如鏡 ,光可鑒人。
“真是一口好刀!”
賈珩脫口贊道,只覺胳膊發酸,這是他時常用劍 ,而少用刀之故,二者的發力方式還有許多不同 。
謝百戶站起身,笑道:“好本事 ,俺老謝倒是看走了眼。”
董遷笑道:“謝哥,你可別小瞧我這賈兄弟,方才在家中見他練劍,劍光如虹 ,風雨不透。 ”
謝百戶臉上也帶了幾分笑意,道:“這木樁是櫟木所制,原較一般木樁就要難劈 ,賈兄一擊而斷,不簡單,手上有功夫 。”
不僅是力氣 ,還有技巧,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蔡權也在一旁笑著暖著氣氛 ,說道:“走,這都到晌午了,先去吃飯吧。”
賈珩點了點頭 ,隨著謝百戶一同進入屋內。
謝百戶住得是三間瓦房,屋內還有一個荊釵布裙的婦人,三十歲模樣,皮膚不太好 ,有著長期操勞的疲態,身旁還帶著幾個小孩兒 。
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孩兒,正眼珠骨碌碌地看著生人 ,目光落在蔡權和賈珩手中提著的禮盒,目光閃亮,身后還有兩個扎著麻花辮的小姑娘 ,怯生生地打量著生人。
“去將這些酒溫了來。 ”謝百戶一進廂房,就先上了炕,對著一旁的婆娘吩咐著 。
那女人應了一聲 ,這邊蔡權,賈珩將酒肉遞將過去。
不多時,眾人就飲酒敘話。
謝百戶唏噓道:“金人在北方何以年年擄掠 ,就是騎射廢弛,遙想太祖之時,京營還能追亡逐北,這才多少年的功夫 ,軍中還有多少人會騎射功夫?”
因為陳漢承明,自然也面臨了如前明一樣的問題,外有草原邊患 ,內有地主階級的土地兼并以及士紳為代言人的龐大文官集團 。
賈珩沉吟道:“現在九邊是什么個情形?”
“還能是什么情形?東虜勢大難制,薊鎮總兵龜縮不出,北平府常年被掠 ,邊疆百姓苦不堪言。 ”謝百戶面色憤憤說道。
賈珩面上現出一抹思索,紅樓夢世界到了后面,無疑就是一方改朝換代的亂世 ,正如《好了歌》所言,訓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強梁 ,說的就是柳湘蓮一干人,什么樣的時代,才會讓柳湘蓮一干人去作強梁 。
除卻亂世,不作他想。
《紅樓夢》中第一回有載 ,甄士隱家宅被燒一空,其去田莊避居,書中道:“偏值今年水旱不收 ,賊盜蜂起,官兵剿捕……”
五十三回更有記載,烏進孝稟告 ,“今年年成實在不好,從三月下雨,接連直到八月 ,竟沒有一連晴過五日,九月里一場碗大的雹子……”
念及此處,賈珩心中也不由生出幾分凜然。
莫非是晚明的小冰河時期?
若是這般 ,僅僅科舉入仕,并不足以在這方世界安身立命,還是需得兵權在手,才能于此方世界活得滋潤 。
這邊廂 ,幾人說著話,那邊熱好的酒菜,擺上桌子 ,眾人邊說邊敘著話,從軍中見聞提到京中瑣事。
一場酒會,賓主盡歡 ,直到午后未時方止。
賈珩和謝再義約好了時間來學騎射,扶著喝得臉頰酡紅的董、蔡二人,相伴回家去了。
回來時 ,自是少了得被蔡氏一同埋冤,賈珩回到里屋睡覺,一直到黃昏時分 ,才方止 。
準備了些熱水,洗去了自身酒氣,換了一身清潔衣衫。
正要來到書房就讀,忽地看到蔡氏站在門檻處 ,似是欲言又止。
賈珩笑道:“蔡嬸有話教我? ”
蔡氏一家三口,他家雖貧寒,其實還有一二十畝地 ,由蔡氏的丈夫以及蔡兄一家三口耕種著 。
蔡氏道:“嬸子卻有幾句話要囑托珩哥兒。”
說著,走進屋里。
賈珩笑了笑,提起一旁的茶壺 ,給蔡氏倒來一杯茶,轉身給說道:“蔡嬸兒,您喝茶 。”
蔡氏坐在桌子上 ,笑道:“哥兒是愈發像個大人了。”
賈珩笑了笑,說道:“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罷了,蔡嬸也算是看我長大的。 ”
蔡氏捧著茶 ,笑著感慨道:“若是姑娘還在,不定心里多慰貼呢 。”
賈珩嘆了一口氣,道:“娘她操勞一輩子,也沒跟著我父子享過一天福 ,哎……”
蔡氏就是沉默,片刻后,忽道:“姑娘就希望哥兒讀書進學 ,臨走之前,其實,給哥兒定了一門親事。 ”
賈珩訝異道:“親事?”
蔡氏道:“這是婚書 ,原是早定下來的。”
說著,從袖籠中取過一個木盒,梨花木的盒子做工精致 ,上面鏤著鳳凰花紋 。
賈珩面色頓了下,伸手接過,打開 ,閱覽著,面色不由凝重起來。
“秦業之女?秦可卿? ”賈珩臉色就有幾分古怪之意。
秦可卿不是要嫁給賈蓉嗎?
也是,此刻的賈蓉年歲剛剛十六,應未娶親才是。
“只是 ,以我如今之窮措大的身份,秦業說不得會退婚,我難道還要整個三年之約?”賈珩看著婚書 ,一時現出凝思 。
當然,就算秦業應允下來,秦可卿這種絕色尤物 ,他若無一些本事,也根本保不住。
紅顏禍水,并非虛言。
但讓他置之不理 ,若是秦可卿如原著嫁給賈蓉,再被賈珍那老東西扒灰,好像又……挺膈應的 。
“我下午時已讓你叔采買一些禮物 ,明日,你去秦家和秦家人,商定一下婚期。”蔡氏道。
賈珩沉吟了下,道:“蔡嬸 ,我們自家人知自家事,我家這般情況,他秦家多半是要反悔的 ,我們上門豈不是自討沒趣 。 ”
蔡氏笑道:“哥兒有所不知,這是當年秦業應允過的,豈會反悔 ,哥兒明日只管去,那時自有計較。”
賈珩不知蔡氏為何如此篤定,不過見其神情期冀 ,暫且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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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秦可卿
翌日
清晨 ,賈珩起了個大早兒,洗漱而罷,簡單用些早飯,自里間換了“昌皓”衣坊精制的衣物 ,這衣服攏共也就兩套,基本算是賈珩唯一能拿出來的體面衣服了 。
站在銅鏡之前,看著身姿挺拔、眉宇英氣的少年 ,賈珩嘆了一口氣,這相貌五官,基本就是他前世的古裝扮相。
“世上絕無兩片一模一樣的樹葉 ,自無兩個完全一樣的人,賈珩,蘇珩 ,誰又能分的清楚呢? ”
“珩哥兒,該去秦家了。”就在這時,蔡氏笑語著上前 ,打斷了賈珩的思緒 。
賈珩點了點頭,整容斂色。
在蔡氏的叮囑下,賈珩裝好婚書,在蔡氏丈夫李大柱的趕車下 ,向著大功坊而去。
馬車之上,倒也備著一些簡單的禮物。
秦家在大功坊花枝巷的靠街位置,青墻碧甍 ,窄窄的一個二重進小院,門前自無榮國府門前威武雄奇的石獅子,只是一個樸素的門樓 。
秦業雖為營膳司郎中 ,但神京居 、大不易,縱然是這般一個小小宅院,都耗費了秦業的半生積蓄。
“吁……”李大柱一拉韁繩 ,喚停了驢車,回頭道:“珩哥兒,到了。”
“多謝李叔 。 ”賈珩道了一聲謝。
李大柱是蔡氏之夫 ,屬于典型的莊家漢子,為人木訥、樸實,平時也是不茍言笑。
李大柱“嗯”了一聲,就去栓驢車 。
賈珩就上前去扣動門環 ,整容斂色,想好說辭。
“來了,來了。”
就聽得秦家宅院中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伴隨著一陣急促、密集的腳步聲,黑油漆的門打開,現出一個荊釵布裙的中年婦人 。
“這位公子 ,這是…… ”中年婦人打量了一眼賈珩。
賈珩拱了拱手,說道:“嬸子,在下賈珩 ,有一事來拜見秦伯父。”
“賈珩?”那中年婦人想了下,道:“可是榮寧街后廊的柳條胡同的賈大郎? ”
賈珩嘴角抽了抽,暗道 ,賈大郎?他又不是武大郎……
中年婦人笑道:“這兩日,老爺還提起你呢,這邊,院里請 。”
說著 ,就要邀請賈珩進得院中。
忽地看到李大柱,手中還提著禮物,就道:“這來就來吧 ,還怎么好這般破費?”
賈珩從身后的李大柱手中接過禮品,笑了笑,清聲道:“初登貴府 ,不好空手而來,區區薄禮,聊表寸心 ,不成敬意。 ”
中年婦人臉上笑意熱切了了許多,道:“大郎太客氣了。”
賈珩也不好糾正其稱呼,只得忍著那一抹心頭異樣 ,提著禮物,入得院中 。
將賈珩一行幾人迎入花廳,那中年婦人就吩咐丫鬟奉上茶點。
從方才路上閑談得知,賈珩也知 ,這中年婦人倒并非秦業的侍妾,而是在府中的管事嬤嬤。
那中年婦人才笑道:“老爺今天休沐,原本在家待著的 ,但早上說要去陶然居會客,我去讓人喚一下老爺?”
賈珩面色頓了下,笑了笑道:“有勞 。 ”
中年婦人就從廊檐下喚過來一個小廝 ,叮囑兩句,返身笑著說道:“賈大郎,多問一句 ,尋我家老爺是有什么事兒?”
賈珩沉吟道:“也沒什么急事,只是此事,需得當著秦伯父的面才好說。”
中年婦人笑意吟吟 ,道:“縱賈大郎不說,老身也能猜著一二。”
“哦? ”賈珩放下手中的茶盞,目中有著幾分“訝異” 。
中年婦人笑了笑,說道:“老爺也說過了 ,說我家小姐已和賈家大郎定親,想來就是這位賈公子了。”
想起昨夜秦業唉聲嘆氣的模樣,中年婦人心頭閃過一念。
后院之中——
“姑娘 ,賈四家的那珩大爺來了 。 ”一個丫鬟小跑進屋中,面帶驚喜說道。
繡房之內,一個正當妙齡 ,體態婀娜,朱顏粉面的女子,嫻靜而坐在一面青銅之鏡前 ,在丫鬟的侍奉下,貼著花鈿。
銅鏡之中,女子花容月貌 ,云堆翠髻,眉不描而翠,唇不點而紅,清麗無端的臉頰上 ,白璧無瑕,梨腮勝雪 。
“人在哪兒呢?”隨著一陣酥軟 、嬌媚的聲音響起,秦可卿將螓首轉將過來 ,看向丫鬟寶珠,一雙熠熠閃爍的妙目之中,閃爍著好奇之色 ,依稀可見一縷動人的風情。
她聽父親說,她和賈家柳條胡同的珩大爺訂了一門娃娃親,對這位珩大爺 ,心中也是好奇的緊。
少女情懷總是詩,秦可卿年歲也不過二八,閨閣之中也難免會對未來的夫君產生一些夢中的期望。
“姑娘 ,就在花廳和嬤嬤說話呢 。”寶珠笑著說道。
秦可卿眉眼低垂,臉頰浮上一抹淡淡的胭脂,道:“我去看看。 ”
瑞珠連忙起身,拉過秦可卿的藕臂 ,面有難色說道:“哎呦呦,我的好姑娘,這如何使得 ,這要是讓老爺知道了……”
“好妹妹,我站在簾子后遠遠看一眼就是 。”秦可卿嫣然一笑,輕聲說道。
瑞珠見此 ,道:“那我和姑娘一起去。 ”
秦業雖為營膳司郎中這樣的小官,平日雖疏于對家中一雙子女的管教,但在男女大防的問題上 ,還是對內宅的丫鬟有著叮囑的 。
秦可卿點了點頭,帶著丫鬟向著前院行去。
賈珩這時與中年婦人吳嬤嬤敘著話,不知不覺就有一盞茶的功夫 ,但仍不見秦業返回,心頭生出一股疑惑同時,考慮是不是起身告辭。
忽地,心頭所感 ,就覺得有人于暗中窺伺 。
這是一種前世習武對目光注視的敏銳直覺,心頭這般想著,端起茶盞 ,道:“吳嬸,聽說貴府有一位秦鐘小郎君,怎么未見?”
吳嬤嬤笑道:“鐘兒去上學了 ,怎么,珩大爺也聽過我家鐘二爺的名字?”
賈珩趁勢偏轉到過頭,抬眸看向吳嬤嬤身后的簾子 ,正好對上一雙多情嫵媚的眸子,然而四目相碰,那雙柔媚如水的眸子 ,宛若受驚的小鹿一般,收回目光,簾子輕晃。
賈珩沉吟了下,笑了笑 ,說道:“聽街坊說,秦鐘兄弟,一表人才 ,天資聰穎,小小年紀已有清逸超凡之姿。 ”
這自是恭維之語,吳嬤嬤自不會當真 ,因此笑道:“珩大爺過譽了 。”
吳嬤嬤是秦鐘和秦可卿的乳母,受賈珩之夸贊,自是與有榮焉。
簾后 ,秦可卿走至回廊之中,眼前還回想到那一雙沉靜、幽邃的眸子。
有道是,眼睛是心靈之窗 ,方才雖僅僅是對視一瞬,但不知為何,卻像是印在眼前一般。
“姑娘,這位珩大爺……”寶珠低聲問道 。
秦可卿點了點頭 ,眉眼低垂,臉頰不知何時,已現滾燙 ,說道:“看著……還行。”
這時代,婚姻大事,遵循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秦可卿原本擔心碰到一粗魯、蠢笨的男子,辱沒了她。
但見那少年相貌堂堂 ,如芝蘭玉樹,氣度沉凝,心頭一抹擔憂漸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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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此事可有為難之處?
陶然居
這座茶樓矗立在大漢神京的繁華地界,此刻二樓之上,正有幾人對坐敘話。
“未知大人著人召下官 ,有何要事? ”秦業是是個年過半百,頭發灰白的老者,面色謙卑地看著對面的賈珍 ,開口就是以下官相稱。
賈珍承襲寧國公的爵位,雖經歷次減等,但如今還承繼著三等爵威烈將軍 ,比起秦業的工部營膳司郎中的五品,品階要高上許多,更不用說還有賈族一族族長的特殊身份 ,秦業面對賈珍,自然不敢造次 。
賈珍年紀四十出頭,一身淺綠色官袍 ,頭戴黑色無紗黑帽,面皮白凈,鼻子下蓄著胡須,手中拿著一把折扇 ,把玩著,面上掛著一抹笑意,笑呵呵道:“秦老大人客氣了 ,秦老大人和我賈家也算是世交了,確有一事想與秦老大人商議,犬子賈蓉 ,已到議婚之齡,我聞秦郎中膝下有一女,品容上佳 ,宜室宜家,故而厚顏,代小兒向秦郎中求親。”
賈珍說著 ,凹陷的眼窩中,渾濁的眸子里仿若現出那一張如花霰嬌媚,楚楚多情的美人來。
還是中秋節前夕,他至大安寺游玩 ,當初碰到了,后來多番打聽,才知原是來進香還愿的秦氏姐弟 ,其父是工部營膳司郎中,正五品 。
“下官……”秦業面上神色就有些躊躇之色,道:“不瞞賈大人 ,小女已訂了親事,如何一女還能許兩家? ”
賈珍皺了皺眉,面色微變 ,急聲道:“訂了親事?不知是哪家的年輕公子?”
秦業沉吟了下,有心不告知以實情,但對著賈珍的審視目光 ,道:“說來,還是賈族中人。”
“哦? ”賈珍面色微頓,目光一亮,詫異道:“哪一房的公子 ,我為何不知?”
賈珍為賈家族長,他卻是不知兩府之中,有著什么適齡男子娶親 ,寶玉還小,賈璉年前才娶的親,如是尋常族人定好親事……
賈珍目光閃了閃 ,心下一松,如果是賈家在京族人訂好的親事,他身為族長 ,左右使些銀子,威逼利誘一番就是,料那人也不敢違逆他的意思。
秦業頓了下 ,遲疑道:“是后街柳條兒胡同的賈四家,小名珩哥兒,在出生不久時,就定下的娃娃親 ,已換過婚書 。”
說到最后,秦業心頭就是一嘆,當年他還只是工部一小吏 ,因受得賈四兒夫妻的恩惠,就定了一門娃娃親。
但時過境遷,原本門當戶對的親事 ,此刻多少有些……可讓他開口悔婚,也決然做不出這等沒臉的事來。
賈珍擰了擰眉,問著一旁的賴升 ,道:“后街的賈四兒?可是那個十年前,因酒后跌入塘子里淹死的賈四兒? ”
“老爺好記性,這賈四兒當初包了莊子上一塊兒魚塘。”賴升笑著說道:“這賈四兒 ,說來,也算是我們東府里的一支了,當初橫死,老爺還讓公府中支了銀子呢 ,這位珩大爺平日和蓉哥兒也常在一起廝混呢 。”
賈珍放下酒盅,縷了縷一撮小胡子,笑道:“既是如此 ,倒也不是外人,讓人給他五十兩銀子,再在外面鋪子中 ,留個差事,讓他退了這門婚事就是。 ”
賴升笑呵呵道:“老爺慈悲,這位珩大爺的母親 ,年前也病故了,家里日子過的也緊巴巴的,若老爺給他個差事 ,不定多高興呢。”
賈珍笑了笑,擺了擺手,道:“終究是我賈族晚輩,我為賈家族長 ,照應也是應有之義,是吧,秦老大人 。”
說著 ,將一雙意有所指的目光,看向秦業,給予適當的壓迫。
“這……”秦業沉吟了下 ,一時沉吟不語。
賈珍倒也不愿逼迫過甚,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酒盅 ,抿了一口,試探問道:“既是這樣,這門親事? ”
秦業心頭犯難 ,正訥訥不知何以對之時,忽地,就聽到樓梯處傳來聲音,“老爺 ,家里來了親戚,吳嬤嬤讓您回去呢 。”
秦業聞言,心下一松 ,抬眸看向賈珍,拱手道:賈大人,下官家中還有事 ,至于親事,容下官回去思量思量如何?”
賈珍面色就有不虞之色顯露,但也不好強留 ,笑了笑,道:“那我靜候秦老大人的佳音,老大人慢走。 ”
待秦業隨著仆人下了陶然居 ,賈珍臉上的笑意才漸漸斂去,掌中折扇“刷”地在掌中展開,輕輕在掌中拍打著扇子,面色陰晴不定 ,目中若有所思。
“老爺,要不要現在派人去賈四兒家?”賴升上前,小聲問道 。
賈珍頓了扇子 ,笑了笑道:“先不忙,讓人喚蓉哥兒來。 ”
他身為寧國長房,賈族族長 ,這些事情還是要注意一些風評,盡量辦得滴水不漏一些,料那賈珩也不敢違逆于他。
秦業出了陶然居 ,邊向家走,路上就問著仆人,道:“哪個親戚來了?”
仆人道:“老爺 ,是寧榮街柳條胡同的賈珩 。”
秦業面色一變,心道,怎么會這般巧。
“有沒有說什么事兒? ”秦業問道。
仆人道:“也沒說什么,只是說過來拜訪老爺。”
秦業面上現出一抹苦澀 ,拜訪?那少年已近十五歲,多半是來求親完婚的,這可如何是好?
神京城中 ,賈家一門兩國公,家勢鼎盛,于朝中更是樹大根深 ,別看剛剛那賈珍說的客氣,若是拂了其面子,禍福難料啊 。
但 ,他若是棄賈族寒門而將小女許配給寧國府,這嫌貧愛富的名聲,一旦傳揚出去……
秦業此刻心頭涌起一股苦澀 ,想了想,覺得還是回去見過那賈珩再說,先看看來意,就這般行了兩刻鐘 ,返回家中。
花廳之中,賈珩正與吳嬤嬤隨意閑聊著,茶都吃了二盞 ,見始終不得秦業回返,雖心頭疑惑,但面色不顯。
方才 ,他已見過秦可卿,當真是明媚動人,麗色天成 ,紅顏禍水,大概說的就是這種女子 。
“老爺回來了。”就在這時,廊檐下的仆人喊道。
賈珩徇聲而望 ,見一頭發灰白,身穿常衫的老者,四平八穩步入花廳,連忙起身 ,拱手一禮道:“賈珩見過世伯 。 ”
“是賢侄啊。”秦業打量了一眼賈珩,說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賈珩 ,見其一身士子青衫,眉宇英氣逼人,心頭也暗暗道了一聲。
原本以為是出身賈家旁枝 ,出身寒微,會有自卑自賤之色,不意竟是一表人才 ,此事愈發難辦了 。
二人再次落座,有丫鬟換了一壺新茶,秦業與對面少年寒暄幾句 ,與之交談,見其對答如流,神態從容。
賈珩就拿出婚書,道:“不瞞世伯 ,家慈在時,唯一之念就是看小侄成家立業,而今小侄正當適齡 ,特來求訪世伯,已完婚事。”
秦業沉吟了下,覺得還是不讓寧國府提親一事道明才好 ,如果賈家有法使賈珩退婚,他或許也……
相比寧國府的正牌公子,旁支無疑是多有不及的 。
這也是人之常情。
秦業道:“賢侄 ,當年定婚之事,自當踐行,只是小女時常說要在家中再陪老夫二年 ,賢侄不若先將這婚書收好,再緩二年如何?”
賈珩笑了笑,道:“秦世伯,此事可有為難之處? ”
方才進門之時 ,見這位秦世伯眉眼間藏有一抹憂愁之色,尤其在看到自己時,那憂愁之色更盛三分。
前世他在西南邊防稽查 ,面對形形色色的入境者,早已學了一套察顏觀色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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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千古艱難唯一死
秦府
秦業迎著賈珩的目光注視,長嘆了一口氣,道:“賢侄有所不知……”
秦業終究不是那等依仗權勢就翻臉無情的無恥之徒 ,就將剛剛見過賈珍的經過說來,當然如果賈珩知難而退,他也正好問心無愧 。
秦業如此的心思 ,正是處在這般一種左右搖擺的復雜情景上。
賈珩沉吟半晌,自是察覺到秦業心頭的糾結和矛盾,就問道:“秦世伯,我和令嬡婚書已定 ,秦世伯難道要悔婚不成?”
秦業面露苦笑,道:“老夫自是不會悔婚,只是此事畢竟牽涉到貴府族長 ,賢侄回去之后,難保不會再起波折啊。 ”
賈珩道:“有道是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寧國府雖勢大,但說破天去,也逃不過一個理字 ,況我也是賈族中人 。”
但事實上,賈珍百分之百要胡來。
紅樓夢原著多次提到賈府干涉,從王熙鳳弄權鐵檻寺 ,借長安節度之手,參與長安府尊和長安守備親事之爭,再到賈璉偷取尤二姨,鳳姐對苦主張華的迫害 ,可以說,賈府這種事情干的不是一件兩件。
當然,他好在還姓賈 ,若事情鬧大,他或可以尋賈母這位兩府里輩分最高的老太太評理 。
但能不能見到賈母,又在兩可之間。
所以 ,此事需要提前防備。
他向來謀而后動 。
若還未見秦可卿也就罷了,方才既已見得秦可卿,這要是一步退卻 ,他豈不是成了被牛頭人的苦主?
既存此念,賈珩目中現出堅定,沉聲道:“秦世伯放心 ,寧國府那邊,我會想辦法周旋,世伯,我和令嬡的婚事 ,還請盡快議定下婚期,否則,賈府說不得還會再使手段。”
如是迎娶秦可卿 ,賈珍再想從中作梗,就要難上許多了。
秦業遲疑道:“賢侄,這太過倉促了吧 。 ”
賈珩沉吟了下 ,正要勸說秦業,忽聽得一聲柔媚 、酥軟的聲音,“爹爹……”
簾子之后 ,倩影微動,現出一女來。
秦可卿在簾后聽了半晌,聞聽寧國府族長將代子提親 ,就是臉色一變,
“你,如何出來了?”秦業臉色微變,這時代雖男女大防雖未如 ,但一未出閣女子,見于外男,還是有著幾分不太妥當。
但秦業家終究是小門小戶 ,倒也沒有那么多講究。
“爹爹,方才之事,女兒已聽了大半 ,既婚約早定,豈可輕易失信于人,縱有不妥之處 ,也是女兒之命了 。 ”秦可卿看向秦業,清聲說道。
見這一幕,賈珩也不由面色動容 ,他確是沒想到,秦可卿竟能說出這番言語來。
也是,既能懸梁于天香樓,若無一分烈氣 ,似乎也說不過去 。
要知道,千古艱難唯一死,縱然是死 ,其實也是需要一定勇氣的。
見秦可卿出來勸說,秦業蒼老面容上現出無奈,終究長嘆了一口氣。
這位在工部蹉跎半輩子 ,性情本就綿軟,否則也不會如此左右搖擺,若是拒絕賈珍 ,在陶然居就可開口言辭拒絕,賈珍還能強逼不成?
若要悔婚,就可直接作惡人 ,打發了賈珩 。
但前者畏懼賈珍權勢,后者又不想做惡人,同時擔心賈珩來鬧,于是兩相為難 ,躑躅猶疑。
秦可卿顯然是知道自家父親性子的。
秦業面色變幻了下,說道:“罷了,罷了 ,婚約既定,豈可失信于人?寶珠,將姑娘帶回去 ,這就見外男,成什么樣子 。”
寶珠從一旁走過來,拉了下秦可卿的衣袖 ,小聲道:“姑娘,先回去罷。”
秦可卿也反應過來,就羞紅了面頰 ,方才也不知為何,心頭一急,就走將出來,但此刻才知方才是多么逾矩。
偷瞧了一眼那沉靜依舊 ,氣質清逸的少年,見其目光溫煦地沖自己微微頷首,心跳加快幾分 ,櫻唇翕動了下,還未說什么,就被寶珠拉著進了內宅 。
“小女不知禮數 ,賢侄見笑了。 ”秦業嘆了一口氣,面色苦悶道。
賈珩面色一肅,說道:“哪里 ,令嬡重然諾,尚節義,當真是奇女子也。”
比起寧國府 ,他出身寧國旁支,家境清寒,秦可卿還能履諾,這就顯得尤為可貴了 。
尤其挺身而出 ,更是讓人感佩。
秦可卿如此,他又豈能退縮?
聽賈珩贊譽之語,秦業笑了笑 ,看向賈珩,道:“只是賢侄,要如何應對賈家?”
賈珩道:“賈珍雖為寧國之長 ,但我同為賈家一脈,其能行之策,左右越不過威逼利誘 ,若是鬧大,我會先求榮國府的老太太,若事仍不諧 ,左右不過一場官司罷了。”
這時代,退婚就是這樣,賈珍雖為寧國長房,但也并非一手遮天 ,真要逼得他一紙訴狀告到官府,賈家也要頭疼 。
不過,以他估計 ,真的求到賈母那里,此事就此打住了。
秦業性情綿軟,聞言 ,面帶苦色,說道:“這……豈不是鬧得滿城風雨? ”
賈珩嘆了一口氣,他自是理解秦業這種心態 ,但如今的他還真的沒有多少籌碼對抗賈家,說道:“秦世伯,那不過是最壞打算 ,賈珍雖強勢跋扈,但若連族人姻緣都搶奪,西府的老太太一向是憐貧惜弱,豈會容他?”
秦業嘆了一口氣 ,道:“只得如此了,只是賢侄凡事三思而行,還是謹慎、周全為要。”
賈珩道:“世伯放心 ,珩醒得利害 。 ”
秦業雖覺得不太妥當,不過眼下也無法,還是與賈珩商定了婚期 ,待下個月的十五完婚。
待賈珩一走,秦業又是一陣唉聲嘆氣,回到后院 ,看著秦可卿,道:“此事恐怕還有波折。”
秦可卿輕聲道:“爹,既已經答應了人家 ,怎好輕易改口反悔?我看這賈公子也是個心志高的,你方才聽他之言,也是剛直不屈的性子,若是說不好 ,恐還多生事端 。”
秦業抬頭,看向秦可卿,搖頭道:“只是他家……比起寧國府來 ,苦了你了。 ”
秦可卿嘆了一口氣,幽幽道:“女兒也不是那貪慕富貴之人,再說寧國府那等鐘鳴鼎食之家 ,咱們家小門小戶的,也不好高攀,女兒既已許了人 ,若中途反悔,縱是嫁到寧國府,也要被人指指點點呢。”
秦業嘆了一口氣 ,默然不語 。
賈珩出了秦家,臉色猶自明晦不定,他豈看不出秦業心理的糾結,至于秦可卿什么心思 ,他一時也拿捏不住,女兒家的心思原就難猜。
不過,此女給他留下的第一印象還不錯。若非如此 ,也不會入了賈母的眼,得其不住口的夸贊。
“娶親還需一筆銀子,同時 ,需得盡快考取功名,否則,哪怕將秦可卿娶回家 ,也保不住 。”賈珩突然就生出一股緊迫感。
一路無話,心事重重地回到賈宅,剛一進入屋中 ,蔡氏自是問著經過,賈珩如實相告。
蔡氏道:“珩哥兒,此事你做得不錯,若那寧國府敢胡來 ,我就去求問榮國府的老太太去 。 ”
賈珩道:“婚事與秦家已經議定,現在當務之急,是盡快完婚 ,以防變數。”
只要秦可卿過門,賈珍才會偃旗息鼓,至于再有謀算 ,就只能見招拆招了。
蔡氏笑道:“哥兒不必擔心銀錢耗費,你成家立業,姑娘在時也留了幾百兩銀子 ,完親事是夠用得了 。”
賈珩感激道:“有勞蔡嬸操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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