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苦逼穿越
開坑大吉 ,撒花!林菀又做夢了 。
夢里是她新近剛寫的那本小說《奸臣之妹》里有關女配李令婉的下場。
二十三日,冬至。大雪 。京郊外的一處破廟。李令婉被割了舌頭,喂了斷腸草 ,痛苦的在冰冷的地面上不停翻滾。旁邊站著一個男人,一身玄色的絲絨鶴氅纖塵不染。俊朗出眾的面貌,閑雅出塵的氣質 。但他看著她的目光卻是冰冷陰狠的讓人望而生畏。
林菀大叫一聲嚇醒了過來,額頭上全都是細密的汗珠。
周氏原本正在外間輕聲細語的交代著丫鬟們這幾日要注意的東西 ,猛然的聽到了這聲尖叫,她忙繞過繡玉蘭錦雀的屏風,快步走到床前 ,彎腰伸手去摸林菀的額頭,一面又問著她:“婉婉,你怎么了?”
林菀抬頭 ,怔怔的望著她 。
她穿過來也有兩天了,曉得眼前這個生得秀麗的婦人正是李令婉的親娘。
也是,她哪能不曉得呢?畢竟這個周氏和李令婉一樣 ,也都是她在《奸臣之妹》這本小說里寫出來的人物。
而正是因為曉得,所以林菀才想哭啊 。
穿越前她是晉江文學城的簽約寫手,一直只是個小透明而已。某一日她忽然靈感忽現 ,寫了一本《奸臣之妹》發到了晉江文學城上面,沒想到數據還不錯。她大喜,每天玩命似的更新,好不容易快要完結了 ,結果就卡殼了 。她記得前天晚上她還在熬夜一個字一個字的憋著《奸臣之妹》的大結局,可沒想到不過一閉眼一睜眼的功夫,她就穿到這書里來了。而且還穿成了李令婉 ,一個驕縱跋扈,最后下場無比凄慘的女配。
對這種自己挖坑自己跳的心情,林菀表示很憂傷 。
周氏還在摸著她的額頭。見李令婉不說話 ,她神色間未免就帶了幾分驚慌:“婉婉,你到底是怎么了?不要嚇娘啊。 ”
林菀在想著書中周氏的人設。
國子監祭酒之女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給了李修柏。婚后沒半年李修柏就外放了 ,留了周氏在家里侍奉公婆。而等到李修柏走了之后周氏才發現自己有了身子,生下了李令婉來 。
周氏嘴笨,又秉性柔弱。原本看在周氏娘家的份上 ,老太太楊氏對她還算可以。可后來周家落敗了,眼看著是沒有東山再起的那一天了,老太太的嘴臉就徹底的暴露了出來 。
原本這倒也還罷了。可是老太太還總是在李令婉的面前說周氏如何如何的不好。而周氏呢,在娘家的時候她父親說女子無才便是德 ,所以就沒讓她識字 。但偏偏這李府原就是詩書傳家,周氏的幾個妯娌都是能識字斷文的。為著這個,李令婉沒少被其他兩房里的兄弟姐妹笑話。于是幾重因素之下 ,最后就導致李令婉和周氏不親了 。
真是夭壽哦。林菀在心里默默的嘆了一口氣,她為什么要手賤寫了這樣的一本小說出來呢?而且還本著女配的下場一定要夠悲慘才會覺得爽的這個理念,連死都不肯讓李令婉痛痛快快的死。
見周氏還在追問著她到底怎么了 ,且言語之中已經帶了隱隱哭聲的意思,林菀定了定神,開口回答:“我沒事。就是做了個夢 ,嚇到了而已 。”
“真的?”周氏蹙著眉,不相信的望著她。
林菀點了點頭:“真的。娘,我沒有騙你 。 ”
周氏聞言倒愣了一下。隨后她眼眶就開始泛紅了。
“婉婉 ,”她伸手握著嘴,眼淚水滾珠似的從眼中落了下來,“我,我不是在做夢吧?你許久都沒有叫我娘了 。”
因著老太太的緣故 ,書里的李令婉都恨著自己為什么偏生是周氏生出來的,更不說會叫她娘了。
林菀見狀就在心里又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作孽哦 。早知道給原主設定個能大殺四方的娘也好啊,這樣也不至于原身最后苦唧唧的落到那個悲慘的下場了。
但面上她還得安慰著周氏:“娘 ,你不要哭了。我是你生的嘛,那你永遠都是我的娘 。”
周氏聽了,不住的點頭。她想笑 ,但眼淚水卻還是往外滾個不停。
林菀沒有法子,就扭頭對站在周氏身邊的丫鬟吩咐著:“采薇,你扶了太太回去歇著吧。 ”
老太太是一早就放過話的 ,讓周氏少到李令婉這邊來,“自己一個大字不識也就罷了,還每日只會皺著眉頭 ,捧著心口,真以為自己是西施呢?可不要帶壞了我的嬌嬌孫女兒才是 。”若是教老太太曉得周氏今兒私自來了她這里,只怕后面又有得饒舌了。
采薇是周氏身邊的大丫鬟,極穩重的一個人。她明白林菀的意思 ,當下便伸手來扶了周氏的胳膊,輕聲細語的勸著:“太太,姑娘才剛醒 ,身子還沒好利索 。不如咱們現下先回去,讓姑娘好生的歇息歇息,等過兩日姑娘身子大好了咱們再過來?”
周氏原是不想走的。好不容易兒的今天趁著老太太出了門 ,她才能偷偷摸摸的過來瞧一眼自己的女兒。又聽得女兒叫自己娘,還說了是她生的,那她就永遠是她娘這樣的話 ,她現下就只想摟著自己的女兒好好的哭一場,哪里還想走呢?
可瞧著坐在床上的小人兒頭上包了一圈厚厚的白紗布,面上神情疲憊 ,她想了想,最后還是說道:“婉婉,那娘就先回去了 。明兒再來看你。 ”
但明兒老太太是在家的,只怕她就是再想過來這邊那也是沒法子的。
想到這里 ,周氏就覺得眼里酸澀的厲害,止不住的就又想落淚 。
林菀見狀忙道:“娘,你放心。等過兩日我都好了 ,我就去看你。”
周氏聽了,這才扶著采薇的手要回去 。不過臨走的時候還是左叮嚀右囑咐著林菀要多臥床休息,記得按時換藥 ,務必不能讓傷口碰水,“仔細落了疤,到時可就不好了。”
林菀耐著性子 ,一一的答應了。
不過等到周氏出了門之后,林菀立時就掀開身上蓋著的錦被,下床要起來。
原本在一旁站著的丫鬟忙趕了上前來扶她 。又面上帶了討好的笑意 ,問著:“姑娘要做什么?吩咐奴婢去做也是一樣的,何必要起來呢? ”
林菀瞥了她一眼。
桃紅色的撒花比甲,粉色的長裙,頭上插了一根桃花銀簪子。生的一張容長面兒 ,倒也有幾分干凈俏麗 。
林菀心中估摸著這丫鬟應當是畫屏,于是她就試探性的叫了一聲:“畫屏?”
畫屏忙答應了一聲。又問著:“姑娘有什么分吩咐?”
林菀心中就想著,吩咐是不敢有的 ,倒是往后不敢再讓你在我身邊呆倒是有的。
正所謂是有個什么樣的主子就有個什么樣的丫鬟,原書里李令婉身邊的這個丫鬟畫屏可也不是個什么好貨色啊 。
一開始和李令婉狼狽為奸,各種為難女主李令嬿也就算了 ,還偏偏好死不死的踐踏未來的權臣+奸臣李惟元。最后等到李令婉落敗了,畫屏就丟卒保帥,拼命的將所有的鍋都往她身上扔 ,妄圖把自己給摘出來。
但她顯然還是低估了李惟元心胸的狹窄程度 。最后照樣是被李惟元給灌了一碗砒 、霜下去。
林菀想到這里,就將自己的胳膊從畫屏的手里抽了出來。
“天冷,去給我拿一件斗篷來披著 。 ”
林菀神色淡淡 ,語氣也淡淡,叫畫屏聽了,心里忍不住的就打了一個突。
但她轉念又想著,姑娘這定然是因著剛剛太太過來看她的緣故所以才不高興的。于是她便沒在意 ,轉而是扭頭吩咐著屋里站著的一個還沒留頭發的小丫鬟:“小扇,去給姑娘拿一件斗篷來。”
小扇答應了一聲,轉身忙忙的就去取了衣架上搭著的一領大紅羽緞撒花斗篷抱了過來 。
畫屏接過 ,雙手展開,披在了林菀的肩上,又說著:“姑娘 ,小心著涼。”
林菀沒理她,只是雙手攏緊了斗篷,走到臨窗的木榻上坐了。
穿過來兩天了 ,她一直都是渾渾噩噩的在床上躺著 。后腦勺也痛的厲害,里面的腦漿仿似隨時都會蹦出來一樣。
在原書里她是設定了一個這樣的情節,李令婉有一次回憶了下 ,她八歲那年曾看到李惟元從李府的禁地里出來,就上前去堵了他路,質問他到那里去做什么?還威脅他說要去告訴老太太。當時李惟元一句話也沒有說,直接伸手就狠狠的推了她一下 。
李惟元當時是看到李令婉身后有一塊石頭的 ,推她的那一下就是存心要她死。不過原書里李令婉雖然后腦勺重重的磕在了石頭上,但卻并沒有死,反倒還是因為這件事 ,往后她才會更加的和李惟元過不去,最后才給自己招來了殺身之禍。不過沒想到現下原主就這樣的直接掛了,變自己穿過來了 。
只是 ,林菀抬手摸著纏了一圈厚厚紗布的后腦勺,有些懵逼的在想著,原書里她明明是從李令婉十三歲的時候直接開始寫的啊 ,可是現下她卻是穿到了李令婉八歲這年?從李令婉八歲到十三歲的這五年之間會發生些什么她在原書里可是一個字都沒有寫的啊。
所以這五年中她要怎么做?他媽的全都是未知的劇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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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變態男主
林菀 ,嗯,現下應該說是李令婉了 。她雙手抱膝,皺著一雙秀氣的眉坐在臨窗木榻上想往后的事。
既然都已經知道原身的悲慘下場了,那她肯定就要想法子改變啊。坐在這里哭唧唧的等死可不是她的風格。
方才她也認真的想過了 ,覺得關鍵就在原身八歲到十三歲這未知劇情的五年之中 。
正是因為未知,所以才好篡改。而且李令婉覺得,這小說是她寫的 ,縱觀現下這個由小說化成的世界里,還有誰能比她更清楚這小說里的每個人物,知道后面劇情的發展?這樣粗的一根金手指她必須得利用啊。
想到這里李令婉就覺得信心滿滿 。
正所謂是蝴蝶效應 ,既然現下原身都死了換她穿過來了,那往后的劇情肯定會隨之有所改變的。再說她對往后那些會發生的對自己不利的劇情門兒清,自然是可以提前躲避了。
其實她也沒什么大的追求 ,就想不死,安安穩穩的一直活到老就行 。而要想達到這個目標,那最關鍵的地方就在李惟元身上。
書里原身最后可是交代在了李惟元的手上呢。而且還那樣變態的被他給割了舌頭 ,喂了斷腸草,哀嚎了近三個時辰才死 。
想到這里李令婉就默默的在心里給原身點了根蠟,譴責了一番自己的殘忍。隨后針對現下的情形她摩拳擦掌的開始制定目標。
書里原身被李惟元弄死的時候17歲,彼時李惟元22歲 。但是現在李惟元才13歲 ,就算是他的童年很不美好,原身李令婉這些年沒少欺負過他,但是李令婉覺得一切還是來得及補救的。
想了想 ,她給自己制定了現下這階段她可以切實實行的目標。那就是,刷好感。拼命的在李惟元面前刷好感 。
李惟元在原書里的人設是個性情乖戾,內心極為扭曲變態的男配 ,是原身李令婉的堂兄。本著誰都不是生下來就是個變態的理念,所以李令婉在他的身世上可謂是大做文章。
他的生母杜氏原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之女,但后來這位御史得罪了朝中的權臣導致全家都被流放了 。而流放的途中那位權臣又做了手腳 ,所以最后御史一家人就全都死了。李家老太爺怕事,就做主將杜氏送到了一座尼姑庵里去住,對外只說靜修 ,祈福。哪曉得庵里的眾尼和附近一寺廟中的和尚不清不白,往來密切 。那個和尚也色膽包天,看到杜氏貌美,趁著一個月黑風高之夜就將杜氏給玷、污了。而就這一次杜氏就珠胎暗結了。為了自己的名節 ,杜氏自然不好聲張,只能每日以淚洗面 。她的奶娘馮嬤嬤是知道此事的,除了陪著一起哭 ,罵李家老太爺不是人之外,又給杜氏出主意。
不能一直待在這是非之地啊。而且杜氏前兩年是生了一個女兒的,現下她被送到了這尼姑庵里來‘靜修’ ,女兒怎么辦?李家老太爺那樣攀高踩低的人,就算是親孫女,他會真心愛惜?于是馮嬤嬤的意思 ,就是讓人回李家去報信,只說杜氏腹中這孩子是她丈夫李修松的,杜氏到了這尼姑庵里之后才發現自己有了身子 。現下庵中清貧 ,杜氏有了身子,李家老太爺就算不看在杜氏的面上,那看在她腹中這個孩子的份上也會接她回府的。而只要她回去,那就一切都好辦了。
杜氏思女心切 ,而且確實也想離開這是非之地,所以便依著馮嬤嬤的話做了。
但李家老太爺接到這個消息,原本是不想讓杜氏回來的 。
杜氏之父被流放他也是或多或少的參與了其中。而且現下那位權臣風頭正盛 ,他正千方百計的要巴結,這時候接了杜氏回來,雖說杜氏是出嫁之女 ,與杜家沒什么關系了,但那個權臣原也不是個心胸豁達之人,不然不至于杜御史一家被流放了他還不放過他們 ,暗中讓人結果了他們的性命。要是這時候將杜氏接了回來,讓那位權臣曉得了,隨便在后面搞搞小動作就夠他受的了 。所以李家老太爺總是不同意 ,只說讓杜氏自行在庵中生了那個孩子下來。且那孩子生了下來就送人,不能說是他李家的子孫。
李老太爺當時是這樣想的 。這孩子雖然說有他李家的血脈,但也有杜家的血脈啊。一來是怕被那權臣在意,從而給李家招禍 ,而這二來,杜御史的事也是與他有關的,保不齊這孩子往后大了長歪了 ,起了心思要給他外祖父平反報仇什么的,到時怎么辦?
但架不住當時李修松在門外跪了三天三夜,最后李老太爺也只能松口說接杜氏回來。只是又提了個條件 ,那就是杜氏縱然被接回來了,也只能藏在花園中的某處幽靜所在,對外只說她死了 。隨后她生下來的孩子也只能說是通房丫鬟生的。
李修松是個懦弱愚孝的人。所以縱然是他心中對自己的這個結發妻子再深情 ,可也扛不住自己父親的威壓,最后他也只得痛苦的答應了 。
于是杜氏被接回來之后就被幽禁到了李家花園的一處幽僻所在。在那里她十月懷胎生下了李惟元。自然李惟元被生下來之后就被人抱走了,對外說是李修松的一個通房丫鬟所生。
而也巧了 ,李惟元生下來的那一刻,原本一直身體很好的李老太爺走路的時候被石頭給絆了一下,仰面摔到地上,當時就死了 。闔家痛哭的同時又說李惟元是不祥之人 ,生下來就克死了李老太爺。于是李家的人就很不待見他。可巧幾年后有個和尚敲著木魚打門前過,李老太太讓人請了他進來給全家人算命 。算到李惟元的時候,那和尚掐著手指皺了很長時間的眉頭 ,最后說李惟元犯尅,將來無論是對家,還是對國都是一大患。
李老太太原就是個信佛的人 ,極為的篤信僧尼之說。現下這和尚這樣一說,李老太太就越發的不待見李惟元了,都恨不能自己沒有這個庶長孫才好 。而她對李惟元的態度自然就決定了李家上下所有人對李惟元的態度 ,于是李惟元的童年過的就極其的凄慘。
被發配在一個僻靜的小院里,身邊只有一個小廝伺候著。不說日常家中長輩,平輩的兄弟姐妹 ,就是下人都會欺壓作踐他,克扣飲食用度,還會奚落嘲諷 。
就這樣李令婉還嫌李惟元不夠慘,后來又讓杜氏知道了當年她女兒之所以重病死了 ,是因為她女兒重病的時候李家人漠視,壓根就沒有請大夫來,所以才最后導致她女兒施救不及病死了。而當年她父親被流放的事 ,非但是因為她父親得罪了那位權臣的緣故,李老太爺也有在里面推波助瀾,為的就是討那位權臣的好 ,想抱他的大腿。
知道這兩個真相之后杜氏就瘋魔了 。而那時候李修松畢竟心中是對自己的發妻有情的,所以縱然是隨后守制三年,在李老太太做主下他又重新娶了一房妻子 ,但他還是會經常偷偷摸摸的帶著李惟元來看望杜氏,讓他們母子獨處一會兒,就是想著能慰藉杜氏的思子之情。
但李惟元對于杜氏而言原就是心中不可說的污點。而現下又教她曉得了自己女兒和自己娘家所有人的死都與李家有關 ,瘋魔之下,她無可發泄,于是每次和李惟元獨處的時候她就瘋狂的打他,又給他灌輸一定要報仇 ,讓李家所有人都死的觀念。
在這樣的環境下,李惟元幼小的心靈怎么能不扭曲變態?
按照李令婉在原書里寫的,李惟元的整個人 ,包括他的心,全都籠罩在黑暗之中,沒有一絲光亮能夠透進去 。后期他更是為了心里變態的快感 ,玩弄所有人于股掌之中。
因為他覺得他不快樂啊。而憑什么就他一個人不快樂啊?他不快樂那大家就都別快樂嘛 。所以他不但是對以往那些曾經欺壓踐踏過他的人進行瘋狂的報復,而且還以看別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為樂。
倒也正合了那個和尚對他的批語。
犯尅 ,將來無論是對家,還是對國都是一大患 。
李令婉想到這里就覺得胃痛。
她為什么要作死的寫這樣的一個人物出來呢?大家都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積極生活不好嗎?現下好了吧?釀出來的苦酒要自己喝了吧?
李惟元已經長到了十三歲了,該受的白眼和踐踏都受了吧?該受的杜氏那些瘋狂的打罵也都受了吧?該灌輸的那些要報仇的理念也已經被灌輸了吧?最重要的是 ,原身李令婉對他的奚落和嘲諷也已經都發射出去了吧?
至少原身這次被李惟元狠狠推倒,甚至起心要她死的原因就是原身看到了李惟元從幽禁杜氏的小院出來。而彼時李惟元剛剛受過杜氏的一頓瘋狂打罵 。
銅制的燭臺,就那樣狠狠的將尖銳的頂端插到了他身上各處,比容嬤嬤當初用針扎紫薇可兇殘多了。
李令婉就有些絕望的在想著 ,那現下她要怎么做呢?拼命的做李惟元心中的那道陽光,照亮他陰暗的人生?
她被自己這個忽然而起的念頭給惡心的渾身打了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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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猝不及防
但就算再被自己忽然而起的這個念頭給惡心到了,李令婉痛定思痛,最后還是決定要拼命的做李惟元心中的那道陽光 ,將他往后黑暗孤獨的人生照亮 。
她能怎么辦?她也很絕望啊。實在是原主這些年中沒少欺壓過李惟元。而按照自己給李惟元設定的那個心胸狹窄,睚眥必報,又生性多疑的尿性 ,就算往后自己再怎么討好他只怕也是沒用的吧。所以還不如讓自己對他而言特別一點呢,這樣往后等他羽翼漸豐之后總不至于真的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吧?
確定了目標之后,雖然這目標實施起來可能很難 ,甚至還要做到沒臉沒皮,千錘萬煉的這個程度才能達到,但李令婉還是表示沒有關系 。
再沒臉沒皮也比沒命好啊。同時她又在心里默默的給自己打氣,不要怕 ,不要怕。他李惟元就算再厲害那也是她寫出來的嘛 。要知道對這書里的所有人而言她可是造物主一般的存在啊。她一個造物主難道連自己創造出來的一個人物都干不過?impossible。那也就太丟臉了 。
但她很快的就被狠狠的打了臉。
現下正是冬至節氣,前兩日剛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雪不大,柳絮似的紛紛揚揚下了兩天 ,樹上檐前也不過才落了薄薄的一層而已 。不過這兩日天氣驟冷,所以這李府中栽種的所有紅梅倒是一夜之間全都綻放了。
李令婉在原書里可是寫了這李府有一個極大的花園子。里面的梅園栽種了好幾百株的梅花,花開之時真真是香雪海一般 。重瓣粉朱 ,暗香襲人。
自打穿過來之后都在屋子里悶待了兩天了,李令婉有些坐不住,就想著要出去走一走。
這一來是散散心 ,二來也是想到處去踩踩點,實地考察一下現下自己到底處在一個什么樣的境地。
她是個大大咧咧的人,而原書她又經常斷更 ,算起來斷斷續續的寫了也有快一年半的時間了 。雖然里面大的劇情她都記得,但有些小細節方面她還是給忘了個一干二凈。所以為保萬無一失,她覺得還是有必要到處去走走看看,摸清自己現下所處的實際情況。
正所謂是知己知彼 ,方能百戰不殆嘛 。
心里這樣想著,她就開口叫小扇,讓她拿一套衣裙過來給自己。
小扇就問著她:“姑娘想穿什么顏色什么式樣的衣裙呢? ”
結果李令婉還沒有來得及說話 ,就被畫屏張口給接過了話去。
“真是沒眼力見兒 。”畫屏扭頭呵斥著小扇,“姑娘前幾日不是才剛得了一件縷金百蝶穿花的石榴紅色襖子?拿了那件襖子來。再將那件粉色的百褶裙拿出來。”
小扇沒有動,目光怯生生的望著李令婉 。
被擅自做主的李令婉:......
好丫鬟。都能替自己的主子做主了。
不過她也沒說什么 ,只是揮了揮手,示意小扇按照畫屏說的去做 。
反正這樣下雪的天,穿著大紅大綠的也好 ,不然穿一身素凈的,別人還沒怎么著呢,倒自己瞧著就先把自己給冷死了。
小扇去衣柜里尋衣裙的時候 ,李令婉就叫畫屏過來給她梳頭發。
在床上躺了這么幾天,頭發早就全都放下來了。她不能就這樣披著頭發出門啊,那旁人見了肯定要用異樣的目光看她 。但她又不會梳古代的發髻,所以只能讓畫屏代勞了。
畫屏答應了一聲 ,隨后就請著李令婉在鏡臺前面的繡墩上坐了,又傾身拿了鏡臺上放著的象牙梳子,問著李令婉:“姑娘 ,你想梳什么發髻呢?”
李令婉想了想,就說著:“就梳個雙平髻吧。 ”
她可是寫古言的,以往沒少查這些方面的資料 。
畫屏應了一聲 ,手腳麻利的給她梳了一個雙平髻。隨后又打開了鏡臺上面放著的兩只花梨木朱漆描金彩繪海棠蝴蝶的梳妝盒。里面滿滿的都是各樣首飾,珠光寶氣一片 。
李令婉畢竟是李府的嫡長孫女,而且她娘周氏的娘家現下雖然是落敗了 ,但當年她嫁給李修柏的時候周家還正興盛著,所以很是帶了一筆好嫁妝來了。又只有李令婉這一個女兒,周氏有什么好東西自然就會想著她了。所以李令婉雖然現下才8歲 ,但各樣的首飾都是有的 。
畫屏看到梳妝盒里裝的這些上好釵環簪珥之類時,目光在上面停頓了片刻,隨后她才抬起頭,出聲問著:“姑娘 ,今兒你想戴什么首飾呢?”
鏡臺上鑲嵌的銅鏡打磨的跟水銀一樣的光滑,連人的頭發絲都能清晰的映照出來。所以縱然李令婉一直沒有側頭,但她依然還是從銅鏡里看到了畫屏看到那些首飾時那一下的停頓。
李令婉心中雪亮 。
畫屏在書里的人設原就是有貪財 ,好打扮的這方面。原身李令婉本來就不算是個精細的人,而且她的首飾也多,后面會更多。畫屏就經常偷偷摸摸的拿一些首飾到外面當 ,然后買了新首飾來自己戴。
她聰明著呢 。就算是偷了李令婉的首飾,可那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戴出來不是。還是拿這些首飾換了錢,一方面可以攢點銀錢 ,一方面又可以拿了這些銀錢去買一些其他式樣的首飾來戴才最保穩。
但偏偏畫屏又是個極會說話的人,又會揣摩原身李令婉的心思,專挑她愛聽的話說 。見她厭惡哪個人了 ,必然會在原身李令婉面前拼命的說那個人的壞話,又會出主意,說怎么去捉弄那個人。所以原書里李令婉對女主李令嬿和李惟元做的那些促狹事有七八分倒都是畫屏的功勞。甚至后來畫屏自己厭惡李令嬿了,也會打著原身的旗號去整治她 。
夭壽哦。李令婉就在心里默默的想著 ,這個畫屏她可是不敢再留在身邊了。
要知道在原書的設定里李令嬿可是唯一對李惟元好的人 。那就是他心中的陽光啊,照亮了他內心里的孤獨和黑暗。所以就算李惟元以玩弄折磨天下人為樂,但對李令嬿還是掏小酢蹺的好。甚至后來他那樣折磨原身李令婉 ,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原身李令婉總是和李令嬿過不去的緣故 。
只不過畫屏是這李府的家生子,她老子管著李府的田莊租子,她娘在老太太身邊也是有體面的 ,并不是李令婉說要將她調離身邊就能立時調離得走的,所以暫且也只能容忍著她了。
最后李令婉隨意的在首飾盒里挑揀了兩朵赤金小巧的鈿花和兩支珍珠簪子出來,放在了鏡臺上。
畫屏一一的替她將這幾樣首飾戴在了兩邊的發髻上。
這時小扇也將畫屏先前說的那一套衣裙都尋了出來 ,伺候著李令婉換 。
李令婉原是想自己穿的。自己穿衣服習慣了嘛,這猛然的有人伺候著她總覺得心里有點別扭。但很快的她就知道是自己多想了 。
這衣裙瞧著簡單,但是穿起來卻是繁瑣的很 ,她竟然是不會穿的......
于是最后她在小扇的伺候下穿好了衣裙,又披了先前披的那件粉色撒花斗篷,懷中又抱了一只小巧的南瓜形狀手爐,就打算出去見識一下自己書中描寫的花木繁茂 ,景致幽深的李府后花園。
*
李令婉出來的時候只帶了小扇,沒有帶畫屏。
很顯然畫屏是個心思活絡的,想套話不容易 ,也難掌控 。而相比較而言小扇就要單純得多,好套話,也好掌控。
小扇今年九歲了 ,是外面新近買進來的,說話做事很是有些縮手縮腳的意思。她跟在李令婉的身后走著,李令婉沒有主動開口說話 ,她也就不敢主動開口說話 。
對此李令婉還比較滿意。
她現下雖然心中確定了接下來的目標,但畢竟是剛到一個新環境,說起來還是如此玄妙的一個環境 ,說不忐忑那肯定是騙人的。
她沿著花園子里的長廊慢慢的走著,一面打量著四周 。
果真是花木繁茂,景致幽深。就算現下是冬季,萬物蕭瑟 ,但花園子里依然還是有著各樣的色彩。
四季常綠的香樟和桂花樹,結了紅珊瑚一樣小紅豆子的女貞,墻角水邊黃色的臘梅 ,映襯著薄薄的一層白雪,看起來十分的賞心悅目。
李令婉就腳步一轉,下了長廊 。
空中還在紛紛揚揚的飄著細小的雪花。小扇撐開了手里帶著的青綢油傘要來給李令婉擋著頭頂的雪花 ,但李令婉嫌費事,就讓小扇給自己擋著頭頂的雪花就行,而她自己則是伸手將斗篷上的帽子戴在了頭上 ,然后繼續的在花園子里走著。
她腳上穿的是羊皮小靴,也不懼地上積雪潮濕,專往花園子僻靜的地方走 。
小扇在后面急急的跟著。
原身李令婉在書里不過是一個女配而已 ,而且還只是上卷里的女配,自己出場的次數都算不得很多,至于她身邊的丫鬟李令婉自然也不會多費筆墨去描寫。對于小扇,不過是寥寥兩句 ,以示有這么一個小丫鬟存在而已 。具體對于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性子,是個什么樣的人卻是一句都沒有描寫。
但沒想到小扇竟然是個極護主的。
見著李令婉還在繼續的往前面走,她不顧腳下泥濘難行 ,兩步搶上前來就攔在了李令婉的面前,急道:“姑娘,前面您不可以去 。”
“我為什么不能去? ”李令婉停下了腳步 ,望著她,“前面是什么地方,竟然我都不能去?”
“前面 ,前面,”小扇一張臉掙的通紅,話都說的磕磕巴巴的 ,看得出來她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出來的,“再往前面就是禁地了。老太太一早就說過的,府里的人,誰都不能去禁地。不然若教她曉得了 ,是要挨板子攆出府去的 。 ”
李令婉心中就有了數。
想來前面就是幽禁杜氏的地方了。但她本來就是想去那里看看的。
于是她就對小扇說道:“沒關系 。我是祖母的嫡親孫女兒,她還能真打我板子,攆我出府去不成?你讓開 ,我要去前面瞧瞧。”
但小扇就是不讓。且無論李令婉怎么說,后來甚至是沉了臉,她依然還是不讓開 ,口中反反復復的只說著:“姑娘,您是不能去那里的 。”
李令婉倒沒想到她竟然是這樣的擰,一時之間也沒有法子 ,只能無奈的扶額。
這樣僵持得一會,李令婉忽然就看到有人正從小扇說的那處禁地的方向走過來。
空中尚且還飄著雪花,檐下掛了一溜的冰凌子 ,水面地上都結了冰塊,但那個人身上卻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洗的都已經發白的藍布直裰,腳上穿的也是一雙破舊的布鞋 。鞋幫子那里已經被雪水給浸濕了 ,隱約一大灘的水跡。
不過就算是這樣,那人也沒有半點被凍得乞乞縮縮的樣,反而是挺直了他瘦削的脊背 ,風雪中的竹子一樣,誓不低頭的。
在這后花園子里猛然的出現了一個這樣年約十二三歲的少年,衣著破敗 ,又有如此氣骨,又正好從幽禁杜氏的那個小院的方向而來,李令婉覺得自己已經能猜出他的身份來了 。
必然是李惟元無疑。
一開始她也設想過好多次和李惟元見面的場景 ,但是沒想到現下這樣猝不及防的就碰上了。媽噠,她壓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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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初次示好
李令婉和李惟元的目光隔著中間紛紛揚揚的細雪對上了 。只一眼,李令婉就覺得渾身冰冷。
因為她意識到自己先前是在自欺欺人。
什么她是造物主,李惟元只不過是她寫出來的一個人物而已,她這個造物主還會干不過自己寫出來的一個人物?但是現下 ,看到他如冰如刀的目光,李令婉就徹底的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面前這個眸光凌厲陰冷的少年不再是她小說里簡簡單單的李惟元三個字了 。他活了 ,真的活了,現下就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而依著自己寫文的時候給他加上的那超高智商和足夠心狠手辣,睚眥必報的心性 ,往后他必然是會瘋狂的報復以往所有嘲諷踐踏過的人。而這個所有人中,就包括她李令婉 。
李令婉瞬間就想到了書中原身的悲慘下場,然后她就覺得渾身都是寒意。甚至連她現下從口中呼出來的氣都不是熱的 ,而是一坨冰,充斥著冰冷,還有死亡的氣息。
她顫著一顆心 ,抬頭繼續去看李惟元,然后在已經快要僵硬的臉上努力的扯了一絲笑意出來,想對李惟元示好 。
但是少年的目光依然如冰如刀,只讓李令婉覺得 ,她胸腔中那顆脆弱的小心肝啊,都已經被他這樣望著她的冰冷陰暗目光給扎成篩子了。
李令婉覺得兩股戰戰,險些都快要站不住了 ,只想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真是夭壽哦 。光被他的目光看一眼就亞歷山大成這樣了,那往后還怎么討好他,抱他大腿?還不得直接被他給凍成了人形冰塊永世不得超生啊。
李令婉忽然就覺得自己的前路一片黑暗。
而這時李惟元已經沒有看她了 。
少年收回自己的目光 ,目不斜視的繼續在細雪霏霏中目不斜視的走他的路。
李令婉這時在心里哆哆嗦嗦的給自己打氣。
她不會妥協,她也不能妥協。妥協的下場就是個死 。她可是這本書里所有人的造物主,包括眼前這個陰冷的二五八萬的李惟元。所以她勢必要拿下他。而且還要堅定的軟化他 ,成為他心里的陽光,驅散他心靈中的所有黑暗和孤獨 。
于是李令婉就轉身,跟在李惟元的身后 ,一邊快步的追他,一邊還開口脆生生的叫著他哥哥。
原書里李令嬿就是一直這樣叫李惟元的,李惟元可喜歡了,所以現下她就暫且借用下。
很顯然李惟元在聽到李令婉叫的這聲哥哥的時候腳步停頓了一下 ,但隨即他又抬腳,較先前速度更快的往前走 。
真是笑死了。這個小魔頭竟然會叫他哥哥?她以前看到他的時候不是一直單手叉腰,揚著下巴叫他小雜碎的么?
李惟元覺得他一定是耳朵被凍壞了 ,所以才會出現這種幻聽。
但是很顯然不是幻聽 。因為李令婉還在一聲聲的叫著他哥哥。
八歲的女孩,步子邁的不大,地上又泥濘難行 ,但她就這樣跌跌撞撞的一直在雪地里跑著,努力的想跟上他的腳步。
李惟元微微側頭,眼角余光看到了這一幕 ,但他隨即又收回目光,心中冷漠的想著,這個小魔頭心里又在打什么壞主意?
前兩天他從幽禁杜氏的小院里出來 ,沒走多少路就碰到了李令婉 。當時李令婉就是那樣單手叉腰,揚著下巴站在他面前,用極為鄙視的目光看著他,又用極為不屑的語氣問著他:“小雜碎 ,你這是從哪里來? ”
看到他身后僻靜荒蕪的小院,她面上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樣,伸手指著他:“哦 ,哦,原來你跑到禁地里去了啊。祖母說過的,誰都不可以到禁地里去。到禁地里去就要挨板子 ,還要被攆出府去。哈,我這就告訴祖母你進了禁地的事去 。”
說罷,轉身就要跑。
李惟元當時身上到處都痛 ,心情也很糟糕。
不論是誰,被自己的親生母親拿著燭臺,用上面尖銳的一端拼命的來扎自己 ,仿似他不是她的兒子,而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樣,誰都會心情很糟糕的 。
李惟元那一刻差點沒有忍住,上前去掐死杜氏。
但是他還是忍住了。
十三歲的少年緊緊的握著拳頭 ,站在冰冷的地面上,不躲也不避,任由著自己的親生母親一邊瘋狂的拿燭臺不停的扎在他身上 ,一邊聽著她罵他雜種,罵他為什么還不死 。
他怎么是雜種了?李惟元心里冷冷的想著,難道他不是她生的?
為什么別人家的孩子都能被母親溫柔對待 ,他卻要被自己的親生母親這樣虐待?或許他自己真的應該去死。
小小的少年心情很差,但是這時候李令婉還要這樣的挑釁他。
他當時抬頭望著李令婉 。女孩衣飾華貴,明艷的面孔上滿是張揚和對他的鄙視。她還威脅他說要將他到禁地里的事告訴祖母。
于是少年忽然就怒從心頭起 ,惡向膽邊生,伸手狠狠的推了女孩一下 。
他是看到了李令婉身后有一塊尖銳的石頭的。就算是作惡的時候,他心中也是快速的核算了一下 ,知道以李令婉的身高,當她倒下去的時候必然是會后腦勺砸在那塊石頭上。
結果如他所估算的一樣,李令婉倒下去之后確實是后腦勺精準無誤的砸到了石頭上去。
砰的一聲清晰的巨響,隨后立時就有猩紅的鮮血慢慢的從石頭上滴落到地面上來 。
看著那幾條蜿蜒的猩紅血跡 ,李惟元竟然心里莫名的就覺得有一種快感。這種快感讓他覺得胸腔里的一顆心跳動如擂鼓,手心汗濕,口干舌燥。但他面上還是保持著淡定冷漠的樣子 。
隨后他目光漠然的望了一下眼中滿是驚恐和不可置信的女孩一眼 ,轉身離開了。
當時是沒有丫鬟跟在李令婉的身邊的,只要讓她一個人躺在這里流血,到后來她肯定是會死的吧?而等她死了 ,也沒有人會曉得是他伸手推了她的吧?
只是很可惜,李令婉竟然沒有死。
李惟元就在心中厭惡的想著,為什么李令婉沒有死呢?又想著 ,她會不會去將這事告訴祖母?呵,不過即便是她將這事告訴了祖母也沒有關系 。大不了就讓祖母打死他,反正連他親娘都罵他為什么不去死 ,這下要是他真的被打死了,那就遂了她的愿了吧?
冰涼的雪花落在他的臉上,很快的就化成了水,在他的臉上滑落了下來。猛然一看 ,倒還以為是他哭了一樣。
想必就算是他死了,這世間上也沒有一個人會為他哭的吧?
李惟元一面心中這樣漠然的想著,一面底下的腳步依然走得飛快 。
李令婉還在后面跌跌撞撞的跟著。
這原身是個嬌生慣養的貨 ,只怕也是很少運動的。她稍微的跑得這么幾步就已經氣都快要喘不上來了 。
但是李令婉還是沒有停下腳步。
李惟元在前面啊,她今天勢必得要在他面前示示好,刷刷好感才行。
但是李惟元原本就走得飛快 ,李令婉又斷胳膊斷腿的,壓根就追不上他。
于是李令婉就一面跑,一面氣喘吁吁的叫著他:“哥哥 ,你等等我啊 。我有話和你說。”
得告訴他她不會將她推倒,害她差點死掉的事告訴祖母的啊。不然那家伙以為她要將這事告訴祖母,不定的這兩天就會在背后出什么幺蛾子害她呢 。
就他那智商 ,他要真在背后出什么幺蛾子了,李令婉覺得自己肯定是防范不了的。
但是李惟元總是不理他,只是往前走。而且很快的就到了他住的小院了 。
李惟元伸手推開院門,兩步跨了進去 ,然后回身啪的一聲就將兩扇破敗的木門關了起來,又落下了門閂。
等他做完了這一切,又過一會兒 ,李令婉才追了過來。
她在小院門口停下了腳步,氣都還喘不勻呢,但依然還是抬手敲門叫哥哥:“哥哥 ,你開門啊,我有話和你說 。 ”
李惟元自然不會開門。但他也沒有離開,只是屏息靜氣的站在門后面 ,想看李令婉到底又想要耍什么花招。
小扇這時也氣喘吁吁的追了過來 。一見李令婉一直不停的在拍著門叫李惟元開門,但李惟元就是不開門,于是她就開口勸著:“姑娘 ,這下雪的天,外面很冷的。我們回去吧。”
李令婉沒有動。
她想著,李惟元是個多疑的人,他雖然關了院門 ,但指不定他現下就站在院門后面聽她和小扇說話,想要看她到底想做什么呢 。這時候刷好感可是最佳時機了。
有什么比不著痕跡,讓別人以為哪怕他本人都不在跟前 ,都要真心實意的示好和懺悔來得好?
于是李令婉就伸了手指,狠命的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
可真痛啊 。痛的她的眼淚水都快要落下來了。
但也不用真的掉眼淚水,反正隔著一扇門 ,李惟元看不見的,只需要說話里帶了哭音就好了。
于是下一刻小扇就目瞪口呆的看到自家的姑娘站在落滿了雪花的臺階上,抽抽搭搭的說著:“我不走 。以前是我錯了 ,我不該欺負哥哥的。哥哥對我那樣的好,我欺負他的時候他都不會罵我,不會打我的。”
他是沒罵 ,也沒打,不過一出手就直接想要她的命 。
李令婉心里這樣想著,但面上依然還是哭得抽抽搭搭的,又抬手拍門 ,哭著叫哥哥,反反復復的只說自己知道錯了。哥哥你開門啊,給我一個道歉的機會啊。
她現在還只是個八歲的小女孩嘛 ,說話也不能太有條理,不然李惟元會起疑 。
但自然李惟元是不會開門的。他只是一臉冷漠的站在院門后面,心中不相信李令婉說的話。
她會對他道歉?他輕嗤一聲 ,除非日頭打從北邊出來了。
李惟元自始至終都沒有出聲,只是站在院門后面,一動也不動 。
而李令婉這時想著 ,欲速則不達,她是不可能現下一下子就將李惟元哄得心中對她沒有惡意的。反正往后的日子還長著呢,她可以慢慢的來。
她心中堅信 ,像李惟元這樣的人,面上看著整個人,甚至是他的整顆心都如同不遠處冰封的湖面一樣,冰冷無情 ,但其實往往越是這樣的人,對愛的渴望就越強 。
所以她就要用自己的一顆愛心去軟化他呀。
李令婉心中這樣想著,隨后又拍了一回門 ,叫了幾聲哥哥,哭著說哥哥你不理我,那我明天再來找你之類的話 ,然后轉身帶著小扇施施然的走了。
在她的身后,隔著一扇門,李惟元想了想 ,到底還是趴在門上,透過門縫往外張望 。
風雪較剛剛越發的大了。那個小小的身影就那樣跌跌撞撞的在雪地里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著。
李惟元看了一會,忽然又從鼻子里輕嗤了一聲 。
這個小魔頭這次又是想要做什么?他是絕不會相信她只是過來同他道歉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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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居住環境
出去的時候尚且還是細雪霏霏,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大雪飄飄了。朔風打著路邊的竹葉,蕭蕭作響 。
不過李令婉的心情并沒有受到影響。
她首戰告捷了呀。非但是順利的見到了李惟元 ,而且至少還在他的面前表演了一番。就算是他心中對她的恨意并沒有減少個一星半點,但至少她已經成功的將代表著和平的橄欖枝遞了出去 。
心中一高興,就連頭頂的雪下的再大那也覺得是一種景致 ,呼呼的北風吹在臉上也不覺得痛了。
一路回到了自己住的院子。
因為原身一開始和周氏不親的緣故,所以原身就在老太太的面前鬧騰著不要和周氏一塊住 。老太太心里也瞧不上周氏,又想著李令婉畢竟是李府的嫡長孫女 ,所以就由著她的性子,給她撥了一處單獨的小院子住著。
等李令婉到了自己住的院子門口,抬頭一瞧 ,就見院門上懸著一塊匾,綠地金字,上面寫著三個大字 ,怡和院。
嗯,當初想這院名的時候李令婉是隨便取了一個的 。一個女配嘛,只是用來給女主升級,襯托女主各種美好的 ,誰還費心思要給她住的院子想一個什么好聽的名字啊。
現下兩扇黑漆院門是緊緊的閉著的,小扇上前叫門。
有小丫鬟過來開了門,李令婉抬腳走了進去 。
雖然只是一處小小的院落 ,但收拾的極其的雅致。且里面栽種有各種花卉樹木,確保一年四季都有花卉樹木可賞玩。
院角一樹紅梅,潔白的雪花落在枝頭的花瓣上 ,兩相比照,越顯出紅色花瓣的晶瑩剔透來 。青石小徑的兩邊則是栽種了兩棵桂花樹,想來秋日花開時節 ,整座小院都會飄著濃郁的幽香。窗下則放著一口五色官窯瓷缸,是夏天用來養蓮花的。不過現下這口缸里只有一缸清水,水面上光禿禿的。繞過前院 ,屋后又有大株梨花兼著桃花 。春日倚靠在窗前看著外面的粉粉白白想來也是雅事一件。
李令婉心中感慨著好奢侈啊好奢侈。想上輩子她還只能在外面租房子住 。那樣破的一間房子每個月都要一千大洋的租金啊。但是現下,眼前的這座小院子都是她的啦哈哈哈。覺得好幸福怎么辦?
她一面心中這樣得瑟著,一面抬腳走上了青石臺階 。
小扇已經收起了青綢雨傘,趕在她前面打起了猩紅氈簾 ,李令婉微微的低頭走了進去。
迎面便有一股混合著百合花香的熱氣撲來,這讓剛從冰天雪地里走過來的李令婉不自禁的就渾身打了個哆嗦,感覺渾身的每一個毛孔都舒服的張開了一樣。
這怡和院里的丫鬟婆子雖也有七八個 ,但多是負責在外面灑掃的粗使婆子和丫鬟,真正近身伺候李令婉的也就只有畫屏這個大丫鬟,還有小扇和小玉兩個小丫鬟 。
小玉此時正揭開了屋中地坪上放著的三足亮銅大火爐的銅罩子 ,拿了火箸在撥里面的炭火。看到李令婉進來,她忙放下了手里的火箸,起身叫了一聲姑娘。
李令婉對她點了點頭 ,將手里一直抱著的手爐遞了過去:“小玉,幫我在里面裝點炭吧 。”
在外面繞了這么一大圈,手爐里面的炭火早就是熄了 ,揣在手里就像一坨冰一樣。
小玉聞言就瑟縮了下。
原身李令婉就是個爆炭脾氣,也就畫屏因著會討好她所以她對畫屏好一些,剩下的小扇和小玉,稍微有哪里做得不好了 ,原身李令婉對她們不是罵就是罰跪,所以猛然的聽李令婉說到一個幫字,只將小玉嚇了一跳。
她不敢說話 ,顫抖著一雙手接過了李令婉遞過來的手爐,揭開上面鏤空銅錢花草紋的蓋子,又拿了火箸 ,沉默不語的從地上的大火爐里夾了幾塊燒得正旺的炭到里面 。然后她雙手將手爐遞了過來,垂著眼,恭敬的說道:“姑娘 ,好了。 ”
李令婉將手爐抱進懷里,頓時就覺得暖洋洋的。
“謝謝 。”她客氣的對著小玉點了點頭。
小玉一聽,連忙跪了下去 ,誠惶誠恐的說著:“姑娘您這樣說,可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當不起 。”
李令婉也被她給嚇了一跳。
動不動的就下跪什么的,她才真是當不起啊。
她彎腰伸手扶了小玉起來,待要說兩句話寬慰寬慰她 ,忽然又看到畫屏從里間走了出來 。只是她出來的匆忙,嘴角還沾著一片瓜子殼呢。
想來畫屏先前一直是躲在里間里嗑瓜子兒,卻指使著小玉出來干活。
“姑娘 , ”一看到李令婉,畫屏忙堆了滿臉的笑,兩步趕上前來 ,伸手就來替她解開身上披著的斗篷,笑道,“您回來了?”
一面又說著小玉:“怎么你是個榆木疙瘩不成?都看到姑娘回來了 ,還不快去倒一杯滾熱的茶來給姑娘喝,去去寒氣?”
小玉答應了一聲,忙忙的轉身就要去 ,但李令婉開口叫住了她 。
又轉頭對畫屏說著:“我不喝茶。我記得我里間的果盒里面有橙子?你切一個來給我吃。 ”
方才在李惟元的小院門口她演得太入戲,哭叫的都口干舌燥了,現在就特想吃點涼涼的東西下去。
但畫屏面上卻一閃而過一絲不安的神情,不過隨即又恢復了她面上原來的樣子 ,笑道:“想是姑娘記錯了?方才我才看過,里間的果盒里并沒有橙子呢 。”
李令婉早眼尖的看到了她方才面上一閃而過的不安神情,又看到她手指尖上有輕微的橘色殘留。
用手去剝橙子 ,那手指尖上定然是會或多或少的留下一些痕跡的。
不過李令婉也并沒有說什么,只是問著她:“那果盒里面還有什么水果?”
“奴婢記得還有個柚子 。 ”
“罷了,”李令婉就抬腳一面朝窗下的木榻走去 ,一面懶散的答道,“那就拿了柚子過來罷。”
于是片刻之后,李令婉就手中拿了一瓣剝好的柚子在吃。一邊吃 ,又一邊打量著房間 。
雖然穿過來也有兩天了,但這兩天多是昏沉沉的,整日的躺在床上 ,也就現下才有機會這樣好好的瞧一瞧自己往后要住的屋子。
原身畢竟還只是個八歲的小女孩,自然是喜歡粉嫩柔和的東西和顏色。所以李令婉就見這臥房的頂槅上掛的是一盞絳色的紗制珠子吊燈,四面柱子上吊著的帳幔都是粉紫色的 。屋子中間又放了一架雞翅木架的玉蘭錦雀屏風隔開視線,后面是小小的一張架子床 ,懸著大紅撒花綢帳子。
她這邊正自打量著屋內的一應陳設,就見小扇走了進來,說著:“姑娘 ,老太太那邊差了丫鬟過來要見您呢。 ”
老太太可是這楊府里說一不二的主 。于是李令婉忙道:“快請了她進來。”
小扇答應了一聲,隨后就走過去掀開了碧紗櫥上吊著的五彩盤花軟簾子。就有一個丫鬟抬腳走了進來。
李令婉抬眼看那個丫鬟,見她穿了茜色花卉暗紋綢面的夾襖 ,牙色的裙子,頭上簪了一朵珍珠頭花,又有一支碧玉簪子 。生得甚為的細巧干凈。
從穿戴就看得出來這丫鬟在老太太身邊的地位必然是不低的。可能就是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之一 。
李令婉記得自己給老太太身邊設定了兩個大丫鬟 ,一個叫雙紅,一個叫雙蓉,倒不曉得面前的這個丫鬟是其中的哪一個。
好在也不用她費心去套話 ,因著那丫鬟上前來便對著她矮身屈膝行了一禮,隨后便道:“雙紅見過姑娘。”
果然是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 。
李令婉心中有了數,便笑著讓雙紅起來。又笑著問她:“雙紅姐姐這會子過來我這里,可是祖母有什么事吩咐?”
雙紅聽她叫自己雙紅姐姐 ,心中也是訝異的。
這個三姑娘是脾氣頂不好的一個人 。仗著老太太的寵愛,還有自己父親的官職比大老爺和二老爺高,向來就是目中無人的。便是同一輩兒的那些堂兄弟堂姐妹她都是沒一個人放在眼里 ,更不用說她們這些丫鬟了。這猛然的聽她叫了自己一聲雙紅姐姐,雙紅只以為自己聽錯了 。
但她畢竟年紀大些,性子也沉穩些 ,所以縱然是心中再訝異,面上卻也沒有顯出分毫來,依然是畢恭畢敬的說著:“老太太遣了奴婢過來 ,一來是記掛姑娘您的傷勢,不放心,就遣了奴婢過來瞧瞧 ,這二來,老太太今兒早起去寺廟里進香的時候想著姑娘前兩日摔了那樣兇險的一跤,心中擔憂,所以就誠心的在菩薩面前替姑娘您求了一道平安符來。 ”
話落 ,便雙手遞了一個系著紅繩子的黃色平安符過來。
李令婉伸手接了過來。
老太太是個頂信佛的人 。特地將自己住的那院子里的耳房改成了佛室,一日早中晚要拜三次里面供著的觀音佛像不說,沒事的時候還經常的親自去廟里上香。
不過除卻信佛的這個設定 ,老太太還有兩個設定,那就是重嫡輕庶,重男輕女。
老太太現下最喜歡的是二房嫡出的長孫李惟凌 。不過李令婉一來畢竟是嫡長孫女 ,二來她的老子李修柏現在在浙江承宣布政使司里做著從四品的左參議,目前來說是楊氏三個兒子里面最有出息的一個,所以她明面上對李令婉也還算好。
當下李令婉從雙紅手中接過了那道平安符 ,立時便掛在了脖子上。隨后又對雙紅說道:“勞雙紅姐姐回去對祖母回復一聲,就說勞她老人家掛念了 。我現下這傷勢較前兩日已是好了許多。明兒一早我一準就去她老人家那里給她請安去,到時再當面多謝她特地的去廟里給我求了這道平安符來。”
雖然心中訝異三姑娘現下這般的知禮 ,但雙紅面上還是恭敬的一一應下了李令婉說的每一句話,隨后又恭敬的同她作了辭,這才轉身出了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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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商談將來
雙紅從李令婉的怡和院里出來之后便徑直的回了世安堂。
老太太楊氏正閉著雙眼,歪著身子隨意的躺靠在東暖閣的暖炕上。
雙紅原是想進來回話的,可一見楊氏這個樣 ,她不敢打擾,便輕手輕腳的要轉身退出來 。
只是她才剛轉過身子,還沒有來得及抬腳呢 ,就聽見楊氏不緊不慢的聲音緩緩的從身后傳來:“你從三姑娘那里回來了?三姑娘現下的傷勢如何?”
雙紅聞言,趕忙的轉過身來站好,隨后笑道:“老太太您果真是耳聰目明。地上鋪了這樣厚的羊毛毯子 ,奴婢的腳步兒又放得那樣的輕,這都被您知道奴婢進來了?您這耳朵可比奴婢的耳朵好使多了。 ”
“呸。”楊氏就啐了她一口,“你這丫頭 ,慣會說這些好聽的話來糊弄我老婆子 。”
不過心里還是很高興的。誰被拍馬屁不高興呢?所以她面上堆了滿臉的笑,又問著:“三丫頭現下的傷勢到底如何了? ”
于是雙紅便一五一十的將她方才到李令婉那里的事都說了,又將李令婉同她說的每一個字都細細的給楊氏說了一遍,“......奴婢覺著 ,三姑娘仿似一下子就懂事了不少呢。言語之中對著您那樣的恭敬,對著奴婢也客氣 。這在以往可是再沒有的事。”
可不是呢。固然以往李令婉對著她們這些做奴婢的頤指氣使,便是對著老太太的時候也是脾氣驕縱 。老太太原也不算是個脾氣頂好的人 ,有的時候便也止不住的對三姑娘有火氣。若是三姑娘往后一直如以往那樣的驕縱,只怕很快的就會將老太太心中對她的那些疼愛全都消磨掉。
楊氏聽了雙紅的話,面上倒沒有什么表情 。
她的左手腕上套了一串蜜蠟佛珠。這時候她就摘了那串佛珠在手里 ,用大拇指一顆一顆的慢慢的撥著,一面又說著:“她八歲了,也該懂事了。旁人家的孩子像她這樣大的時候早就是琴棋書畫 ,女紅針黹什么都懂的 。且也言語得體,舉止進退有度。可你瞧瞧她,那些都不懂也就罷了 ,可上次我帶了她去廣平候府里赴宴,她當時竟將同去廣平候府里赴宴的淮寧伯家的姑娘給推倒了。淮寧伯家是咱家惹得起的?得虧淮寧伯夫人是個好說話的,只說小孩子之間玩鬧,自然免不了偶爾失手推倒之類的 ,沒有跟咱們認真計較。不然若她真計較起來,咱們家可真是要吃不了要兜著走了 。就為著這,近來若是有什么宴席 ,我心里就很是不愿意帶她出去。就怕她出去給我惹禍。”
雙紅聽了,就面上陪著笑,說道:“那時三姑娘畢竟年紀還小 ,做事難免就有些不過心 。可是現下您瞧她不就懂事了么?奴婢瞧著她方才說話的那樣兒,倒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言談舉止再得體沒有。您若不信 ,等明兒三姑娘過來給您請安的時候您就看到了。至于琴棋書畫,女紅針鑿,三姑娘才八歲呢 ,現下開始學也是一樣的 。往后這些她必定都是會的。 ”
但楊氏顯然不信她說的話。
“再說吧 。”她的神情和語氣都是淡淡的。
雙紅便也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垂手站立在一旁。
楊氏這時在暖炕上動了動身子,換了個更舒服的躺姿,然后想起了什么來一樣 ,又開口同雙紅說道:“你方才那樣說,倒教我想起一件事來 。”
“老太太想起什么事來了? ”雙紅忙面上陪了笑的問著。
“咱們府里的少爺們也都大了。雖說以往都開了蒙,各房里都各自請了先生來教他們時文 ,但到底還是分散開來的。我的意思竟是,在府里頭專門的辟了一間幽靜的院子出來,然后由公中出錢 ,請了一位博學鴻儒來,將我的這幾個孫兒都聚攏到一塊來由先生教著豈不是好?”
雙紅自然是附和著說好 。說老太太英明,目光看得長遠 ,旁人再是比不了的。又說現下您給咱們府里的少爺們請了博學鴻儒來教學,將來少爺們必然是全都會蟾宮折桂的。咱們李家啊,是定然會和以往那樣興盛的 。
李家祖上出過工部尚書 ,還入了內閣。不過后來日漸式微,至李老太爺時不過是做到了個五品的大理寺右寺丞而已。這一代楊氏的三個兒子里,老大李修松到現下還是個白身,老二李修竹只是個舉人 ,只有老三李修柏在二十五歲上中了進士,在戶部觀政了一段時間之后隨即被外放到江浙去了 。剩下的這一輩孫兒里面,目前來看 ,二房的李惟凌倒是個可造之材。
楊氏聞言就笑著點了點頭。
她身邊的兩個大丫鬟里她是偏愛雙紅多一些的 。這丫頭靈活,又慣會說話討她歡心。
想了想,楊氏就又說著:“咱們李家是詩書傳家的 ,不比一些小門小戶的沒見識,說什么女子無才便是德。既然要請先生過來,索性讓姑娘們也跟著少爺們一塊兒讀書也是好的 。識得幾個字 ,不是睜眼瞎,將來也好學掌中饋的事。”
雙紅聽了,立時就笑道:“真真我們老太太的目光是再沒得說的 ,比旁人高遠的不曉得有多少。等咱們府里的姑娘們都識了字,往后您再帶了她們去赴旁人家的宴席,人家必然會說您會調理人。一個個的都是那樣的知書達禮,言談不俗 ,舉止嫻靜 。那些王孫公子還不要趕著的和咱們家結親啊。”
一席話說的楊氏都笑了:“你這丫頭的嘴也真真是獨一份的了。就會哄我老婆子開心 。 ”
笑過之后又說道:“既是打定了主意要調理姑娘們,往后好給她們尋個好親事,罷了 ,再由公中出錢,遣人去蘇家請了頂級的繡娘來,再尋個琴藝師父 ,教禮儀的嬤嬤,等開春了,天氣暖和了 ,就一總兒教起來吧。畢竟姑娘大了,像你說的,要出去見人 ,不能丟了我們李家的臉面。”
雙紅一一的應下了 。隨后見楊氏面上露了些困倦的模樣出來,她便悄聲的退出了暖閣。楊氏則是歪著身子,膝上蓋著毛毯,就倚在大迎枕上閉目養神。
*
次日李令婉起來洗漱的時候就見著外面的雪停了 。
但一夜大雪 ,外面現下整個兒的就是一個冰雪做成的世界。
李令婉心中雀躍。
上輩子她是南方人,就算是冬天也極少看到下雪的 。
小玉提了水進來給她梳洗,小扇則是被畫屏指使著去找李令婉今兒要穿的衣裙。
經過昨兒小玉同她下跪的那事 ,李令婉現下也是不敢太同她們客氣了。不過她還是見不得畫屏這個頤指氣使的樣兒。
也可能是先入為主,這個畫屏在書里原就不是個討好的人設,再者這兩日她冷眼看下來 ,也覺得這個畫屏實在是有點太自以為是了 。
畫屏今年十三歲,這怡和院里的一干丫鬟就數她年紀最大了。余下的雖有兩個婆子是年紀大的,但不過是粗使的婆子罷了 ,平常照樣的被畫屏支使得團團轉不說,若有哪里做得不順她的意了,掙圓了一雙眼 ,豎起了兩道眉就將那兩個婆子罵得屁滾尿流的,倒比李令婉還要像個小姐的樣。
李令婉很看不慣她的這個樣,待要打發了她,但想著自己現下還沒有完全的摸清楚這李府里的彎彎繞繞呢 ,再者畫屏的老子娘又是李府里的老人兒,只怕暫且她還是輕易動彈不得畫屏的 。
所以算了,先忍耐著 ,往后再尋了合適的時機將她攆離出怡和院才是。
不過畫屏梳得一手好發髻,李令婉又不想看她在那里動嘴皮子支使小扇和小玉干活,于是就叫她過來給自己梳發髻。
畫屏應了一聲 ,過來拿了鏡臺上放著的象牙梳子 。
李令婉讓她給自己梳了個最基本的雙丫髻,圓圓的花苞頭一樣。又一邊戴了一只赤金的小珠冠,瞧著就完全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
小扇將尋好的衣裙抱了過來 。
小姑娘嘛 ,又是下雪的天,自然是要穿得顏色嬌艷點了。
于是最后李令婉就穿了粉色緞面出風毛的對襟襖子,石榴紅色的百褶裙 ,外面披了大紅縷金撒花緞面出風毛的斗篷,懷里抱了一只小手爐,帶著小扇就出門去世安堂了。
一身深深淺淺的紅,難得穿在李令婉身上竟然一點也不顯得俗氣 ,反倒映襯得她越發的嬌俏可人了 。
也難怪,李令婉的人設原就是生的明艷動人的那種,是適合穿這種嬌艷的顏色的。那些素凈的顏色反倒是不襯她。
等一路逶迤到了世安堂之后 ,老太太楊氏才剛起來。
楊氏六十多歲的人了,天又冷,自然是想在暖和的被窩里多待一會兒 。
聽丫鬟通報說三姑娘過來請安了 ,楊氏還只以為自己聽錯了。
以前的李令婉可是極懶的一個人。往常她來請安的時候必然是最后一個到的,怎么今兒她卻是來得這樣的早了?
楊氏心里就在想著,難不成果真如雙紅昨日所說的 ,這婉姐兒現下猛然的就懂事了?莫不是前幾日她摔了一跤,腦袋磕到石頭上反倒將她給磕得開竅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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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眼藥邀功
世安堂后面的正房大院一共有五間上房 。中間大廳,兩邊東西偏廳,再就是東西梢間。
老太太楊氏現下就住在東梢間里面。
這東梢間里特地的隔了個套間暖閣出來,冬日楊氏便歇在這暖閣里 。
小丫鬟打起了碧紗櫥上吊著的夾棉厚門簾 ,李令婉微微低頭走了進來。
楊氏老年人,怕冷,縱然是晚間歇在了暖閣里 ,可這屋子的正中卻也擺放了一個三足鎏金琺瑯大火盆。想是時常有丫鬟添炭的,里面的炭火現下還是燒得旺旺的,紅彤彤一片 。
只是再好的炭火難免都有些味兒 ,就算是火盆里面加了梅花香餅,可那清甜的梅花香依然是蓋不住底下的炭火味。
楊氏正坐在鏡臺前面,由小丫鬟服侍著篦頭。見李令婉進來 ,她便對她點了點頭,笑得溫和:“怎么你今兒來得這樣的早了?”
李令婉解下身上的斗篷交給了一旁的丫鬟,又將手里抱著的小手爐回手交給了小扇 ,隨后就走上前,拿過了小丫鬟手里的篦子,站在楊氏的身后,給她篦頭 。一面又歪著頭笑道:“我好幾日都沒有見到祖母 ,心里想祖母了呀。所以今兒一早我就迫不及待的來見祖母了。 ”
楊氏也不是個喜歡立規矩的人,所以并沒有規定自己的兒媳和孫輩們每日都要過來向她請安。嗯,主要是他們來請安了 ,那她就得起早,她還是比較喜歡安安靜靜的多睡一會兒 。所以只規定了每個月的初一和十五讓他們過來請個安也就是了。
今兒正是十二月初一日。
現下楊氏聽李令婉這樣說,她禁不住的就笑了 。
她坐在墊著大紅色繡五蝠捧壽的坐墊上 ,看著面前鏡臺上鑲嵌的打磨得光滑的銅鏡。
銅鏡里,八歲的小女孩站在她的身后,也就只有她坐下來之后的這么高罷了。卻小手里拿了篦子 ,神情專注的一下一下的給她篦著頭發 。
楊氏忍不住的就又笑了。
以往的李令婉性子跳脫的跟個猴兒似的,再沒有一刻安靜的時候。至少她是從來沒有在李令婉的面上看到過這樣專注的神情 。
楊氏覺得她忽然就相信昨晚雙紅說的那些話了。她這個孫女兒,仿似確實是一夕之間就懂事了呢。
想到這里 ,她心里便柔和了些 。
她喜歡懂事明事理的孩子。
見李令婉還在給她一下下的篦著頭發——沒辦法啊,李令婉她壓根就不會梳發髻的啊。自己頭上這最簡單的雙丫髻還是她讓畫屏來梳的呢。——楊氏就笑道:“罷了,不用你給我篦頭了 。仔細手酸。叫了雙紅過來給我梳頭吧。”
李令婉聞言心中一松 。隨后她便將手里的篦子交給了站在一旁的小丫鬟。
而雙紅已經是上前來,傾身拿了鏡臺上放著的檀木梳 ,給楊氏梳著發髻。
雙紅給楊氏梳的是個簡單的圓髻 。楊氏畢竟是個老人家嘛,梳個花樣繁復花俏的發髻也不像。不過隨后等雙紅給楊氏的圓髻上簪了赤金點翠的頭花和步搖之后,這最簡單的圓髻瞧著也一并高大上了起來。
因著今兒算得是個正日子 ,三個兒媳婦和后輩們都要來請安,所以楊氏少不得打扮的較平日更隆重了一些 。
赤金色縷金菊花紋的對襟褙子,姜黃撒花緞面的裙子 ,額頭上勒了一個赤金色正中鑲紅寶石的抹額不算,鬢邊又帶了一朵大紅色的絹花。
李令婉覺得打扮過后的楊氏看起來真的是珠光寶氣,渾身都在散發著光啊。整個人就是一行走的光源 。
一旁有個生了一張鵝蛋臉兒的丫鬟雙手捧了張填漆茶盤過來 ,里面放了一只白底青色番蓮花紋的蓋盅。
揭開了蓋盅,里面是熱騰騰的燕窩紅棗湯。
李令婉就在一旁感嘆著,他媽的真奢侈啊。
楊氏伸手拿了茶盤里的燕窩紅棗湯喝了一口 ,見站在她身旁的李令婉目光正瞧著她手里的燕窩紅棗湯,便問著她:“你早膳用過了沒有?”
李令婉從感嘆中回過神來,忙笑道:“孫女是想著要來祖母這里討一頓好吃的,所以特地的沒用早膳呢 。好祖母 ,待會兒你可要賞我幾樣好糕點吃啊。 ”
一番話非但是哄的楊氏笑了,連一旁伺候著的雙紅和雙蓉她們也笑了。方才那個捧了茶盤,奉了紅棗湯給楊氏的就是丫鬟雙蓉 。
“貧嘴。”楊氏一手端了蓋盅 ,空著的一手便來戳李令婉的額頭。
李令婉也不躲,嘻嘻的笑著受了 。
楊氏可是這李府的實際掌權人,為了以后的日子安寧富足 ,她不得討好著啊。
“真真我們三姑娘的一張嘴現下是招人疼的,”雙紅見楊氏高興,忙湊趣著說道 ,“老太太,要不要奴婢現下去和小廚房說一聲,讓她們特地的做幾樣三姑娘愛吃的糕點來呢? ”
楊氏聞言就笑著瞥了一眼李令婉 ,隨后又看著雙紅笑道:“可不要去跟小廚房說一聲,讓她們做幾樣婉姐兒愛吃的糕點來呢。不然倒要惹的我們的這位三姑娘在心里埋怨了,巴巴兒的想來祖母這里討一頓好吃的,結果祖母卻是這樣的小氣 ,只給我喝西北風了 。”
一席話說的屋里的丫鬟又全都笑了。隨后雙紅忍著笑,掀開碧紗櫥上的簾子,自去小廚房吩咐去了。
這邊楊氏喝了兩口蓋盅里的燕窩紅棗湯就要起身 。李令婉忙上前來扶著。
約莫這個時辰其他人也要過來了 ,所以楊氏便由李令婉扶著到外面的大廳里去。
前面早有丫鬟打起了簾子,楊氏一面走,一面看著李令婉頭上繞著的一圈厚厚的白紗布。
楊氏先前對李令婉的感情比較復雜 。
一方面她是重男輕女的 ,心中自然是喜愛孫兒多過于孫女。可是李令婉又是她的嫡長孫女,在一眾孫女中楊氏自然對李令婉的感情較其他的孫女親一些。可一方面她是不喜周氏的,連帶著對李令婉便也又幾分不大看得順眼 。可畢竟李修柏又是她三個兒子中最有出息的 ,便是看在李修柏的面上,她也不能對他的長女太冷淡。所以綜合這么多的因素之下,楊氏也說不清自己先前對李令婉到底是個什么樣的感情。
以往李令婉驕縱 ,她覺得頭痛,有一段時間她便很不待見李令婉,但是現下一看,李令婉仿似懂事了不少 ,她便覺得心中又生了幾分慈愛之意起來 。
于是她就關切的問著李令婉:“你頭上的傷勢到底如何了?怎么那日大夫說的那樣的兇險?”
能不兇險嗎?原主就因著這個直接去了。
不過李令婉面上還是笑道:“托祖母您的洪福,還有您昨兒特地的在寺廟里給我求的那道平安符的庇佑,我今兒早上起來就覺得我這頭上的傷勢好了許多呢。 ”
其實李令婉心中也曉得 ,楊氏昨天遣雙紅送來的那道平安符不過是她去寺廟里進香的時候順帶求的罷了,哪里是特地的呢?楊氏對原身李令婉說不上有多關心體貼,不然孫女兒腦袋都摔成那樣了 ,也沒見她在床邊擔憂的守著啊 。不過是偶爾遣丫鬟過去看看罷了。
但面上還得說楊氏很關心她,這樣楊氏心里才高興嘛。
果然楊氏聽了就贊賞的點頭 。不過隨后又蹙眉問著:“那日你到底是怎么摔倒的?后腦勺還碰到了石頭?跟著你的丫鬟都做什么去了?”
李令婉心里想著,這可是個上眼藥 ,外加邀功的好機會啊。
于是她便說著:“那日我聽得丫鬟們說花園里的紅梅零星的開了,心里就想著要去折兩枝來給祖母插瓶。于是隨后就帶了身邊的丫鬟畫屏一塊兒去梅園了。只是孫女兒正折梅花的時候,一轉頭不見了畫屏 ,當時我急著到處去找她,一不留神就摔倒了,頭也磕在了石頭上 。得虧大哥那時候從那里經過,看見我磕破了頭 ,拿了他的手絹替我包扎,不然孫女兒說不定就流血過多死了,再也看不到祖母了呢。”
說到這里 ,八歲的小女孩就摟著楊氏的胳膊嗚嗚的哭了起來。只哭得楊氏心里又欣慰又心疼 。
欣慰的是,這個小丫頭那日原是惦記著要去給她折梅花的,磕到頭的時候也是想著自己要死了 ,再也看不到祖母了。心疼的是這小丫頭這一遭罪受的可不輕,現下她頭上還裹了一圈厚厚的白紗布呢。
只是心疼過后又生氣:“那個畫屏是怎么伺候你的?出去說給管事的,打她二十板子 ,革了她三個月的月例銀子 。”
李令婉聞言忙道:“祖母不可。你打壞了她,接下來孫女讓誰伺候啊?罷了,想必那日她原也不是故意的。這板子就免了 ,革了她三個月的月例銀子,以示懲戒就行了 。 ”
眼藥得上,情還得求,這樣才顯得她是個大度 ,愛惜下人的好主子嘛。
楊氏果然很滿意。只連連的點頭,伸手拍著她的手背,欣慰的說著:“我的婉姐兒終于是長大了 ,懂事了 。”
頓了頓,她又皺眉問著:“怎么那日是你大哥救的你?這事我卻是一點兒風聲都沒有聽到?再說他以往不是最不待見你的?又怎么會救你呢?”
李令婉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遭了,這慌貌似撒脫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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