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牢獄之災

大奉京兆府 ,監牢。

許七安幽幽醒來,嗅到了空氣中潮濕的腐臭味,令人輕微的不適 ,胃酸翻涌 。

這撲面而來的臭味是怎么回事,家里的二哈又跑床上拉屎來了....根據熏人程度,怕不是在我頭頂拉的....

許七安家里養了一條狗 ,品種哈士奇,俗稱二哈。

北漂了十年,孤孤單單的 ,這人啊 ,寂寞久了,難免會想養條狗里慰藉和消遣....不是肉體上。

睜開眼,看了下周遭 ,許七安懵了一下 。

石塊壘砌的墻壁,三個碗口大的方塊窗,他躺在冰涼的破爛草席上 ,陽光透過方塊窗照射在他胸口,光束中塵糜浮動。

我在哪?

許七安在懷疑人生般的迷茫中沉思片刻,然后他真的懷疑人生了。

我穿越了....

狂潮般的記憶洶涌而來 ,根本不給他反應的機會,強勢插入大腦,并快速流動 。

許七安 ,字寧宴,大奉王朝京兆府下轄長樂縣衙的一名捕快。月俸二兩銀子一石米。

父親是老卒,死于十九年前的‘山海戰役’ ,隨后 ,母親也因病去世......想到這里,許七安稍稍有些欣慰 。

眾所周知,父母雙亡的人都不簡單 。

“沒想到重活了 ,還是逃不掉當警察的宿命? ”許七安有些牙疼。

他前世是警校畢業,成功進入體制,捧起了金飯碗。

可是 ,許七安雖然走了父母替他選擇的道路,他的心卻不在人民公仆這個職業上 。

他喜歡無拘無束,喜歡自由 ,喜歡紙醉金迷,喜歡季羨林在日記本里的一句話:——

于是悍然辭職,下海經商。

“可我為什么會在監獄里?”

他努力消化著記憶 ,很快就明白自己眼下的處境。

許七安自幼被二叔養大,因為常年習武,每年要吃掉一百多兩銀子 ,因此被嬸嬸不喜 。

18歲修煉到煉精巔峰后 ,便停滯不前,迫于嬸嬸的壓力,他搬離許宅獨自居住。

通過叔叔的關系 ,在衙門里混了個捕快的差事,原本日子過的不錯,誰想到.....

三天前 ,那位在御刀衛當差的七品綠袍二叔,護送一批稅銀到戶部,途中出了意外 ,稅銀丟失。

整整十五萬兩白銀 。

朝野震動,圣上勃然大怒,親自下令 ,許平志于五日后斬首,三族親屬連坐,男丁發配邊疆 ,女眷送入教坊司。

作為許平志的親侄兒 ,他被解除了捕快職務,打入京兆府大牢。

兩天!

再有兩天時間,他就要被流放到凄苦荒涼的邊陲之地 ,在勞碌中度過下半輩子 。

“開局就是地獄模式啊....”許七安脊背發涼,心跟著涼了半截。

這個世界處在封建王朝統治的狀態,沒有人權的 ,邊陲是什么地方?

荒涼,氣候惡劣,大部分被發配邊境的犯人 ,都活不過十年。而更多的人,還沒到邊陲就因為各種意外、疾病,死于途中 。

想到這里 ,許七安頭皮一炸,寒意森森 。

“系統? ”

沉默了片刻,寂靜的監牢里響起許七安的試探聲。

系統不搭理他。

“系統....系統爸爸 ,你出來啊 。”許七安聲音透著急切。

寂靜無聲。

沒有系統 ,竟然沒有系統!

這意味著他幾乎沒辦法改變現狀,兩天后,他就要戴上鐐銬和枷鎖 ,被送往邊陲,以他的體魄,應該不會死于途中 。

但這并不是好處 ,在充當工具人的生涯里被壓榨勞動力,最后死去.....

太可怕,太可怕了!

許七安對穿越古代這件事的美好幻想 ,如泡沫般破碎,有的只有焦慮和恐懼。

“我必須想辦法自救,我不能就這樣狗帶。”

許七安在狹小的監牢里踱步打轉 ,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像是掉落陷阱的野獸,苦思對策 。

我是煉精巔峰 ,身體素質強的嚇人.....但在這個世界屬于不屈白銀 ,越獄是不可能的.....

靠宗族和朋友?

許家并非大族,族人分散各地,而整整十五萬兩的稅銀被劫 ,誰敢在這個節骨眼上求情?

根據大奉律法,將功補過,便可免除死罪!

除非找回銀子....

許七安的眼睛猛的亮起 ,像極了瀕臨溺斃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是正兒八經的警校畢業,理論知識豐富,邏輯清晰 ,推理能力極強,又閱讀過無數的案例。

或許可以試著從破案這方面入手,追回銀子 ,戴罪立功 。

但隨后,他眼里的光芒黯淡。

想要破案,首先要看卷宗 ,明白案件的詳細經過。之后才是調查 、破案 。

如今他深陷大牢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兩天后就送去邊陲了!

無解!

許七安一屁股坐在地上,雙目失神 。

他昨兒在酒吧喝的伶仃大醉 ,醒來就在監獄里,想來可能是酒精中毒死掉了才穿越吧。

老天爺賞賜了穿越的機會,不是讓他重活 ,是覺得他死的太輕松了?

在古代,發配是僅次于死刑的重刑。

上輩子雖然被社會毒打,好歹活在一個太平盛世 ,你說重生多好啊,二話不說,偷了父母的積蓄就去買房子 。

然后配合老媽 ,把愛炒股的老爹的手打斷,讓他當不成韭菜。

這時,幽暗走廊的盡頭傳來鎖鏈劃動的聲音 ,應該是門打開了。

繼而傳來腳步聲 。

一名獄卒領著一位神容憔悴的俊俏書生 ,在許七安的牢門前停下。

獄卒看了書生一眼:“半柱香時間。 ”

書生朝獄卒拱手作揖,目送獄卒離開后,他轉過身來正面對著許七安 。

書生穿著月白色的袍子 ,烏黑的長發束在玉簪上,模樣甚是俊俏,劍眉星目 ,嘴唇很薄。

許七安腦海里浮現此人的相關記憶。

許家二郎,許新年 。

二叔的親兒子,許七安的堂弟 ,今年秋闈中舉。

許新年平靜的直視著他:“押送你去邊陲的士卒收了我三百兩,這是我們家僅剩的銀子了,你安心的去 ,途中不會有意外的。”

“那你呢?”許七安鬼使神差的說出這句話,他記得原主和這位堂弟的關系并不好 。

因為嬸嬸討厭他的關系,許家除了二叔 ,其他人并不怎么待見許七安 。至少堂弟堂妹不會表現的與他太過親近。

除此之外 ,在原主的記憶里,這位堂弟還是個擅長口吐芬芳的嘴強王者。

許新年不耐煩道:“我已被革除功名,但有書院師長護著 ,不需要發配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去了邊陲,收斂脾氣,能活一年是一年。 ”

許新年在京都赫赫有名的白鹿書院求學 ,頗受重視,又是新晉舉人 。因此,二叔出事后 ,他沒有被下獄,但不允許離開京都,多天來一直各方奔走。

許七安沉默了 ,他不覺得許新年會比自己更好,恐怕不只是革除功名,還得入賤籍 ,子子孫孫不得科舉 ,不得翻身。

且,兩天后,許家女眷會被送入教坊司 ,受到凌辱 。

許新年是讀書人,他如何還有臉在京城活下去?或許被發配邊疆才是更好的選擇。

許七安心里一動,往前撲了幾步 ,雙手扣住鐵柵欄:“你想自盡?! ”

不受控制的,心里涌起了悲傷.....我明明都不認識他。

許新年面無表情的拂袖道:“與汝何干 。”

頓了頓,他目光微微下移幾寸 ,不與堂哥對視,神色轉為柔和:“活下去。”

說罷,他決然的踏步離開!

“等等! ”許七安手伸出柵欄 ,抓住他的衣袖。

許新年頓住,沉默的看著他 。

“你能弄到卷宗嗎?稅銀丟失案的卷宗 。”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裡放的章節有限,點選下方按鈕安裝雅集閱境App ,繼續閱讀更多精彩章節

第二章 妖物作祟

許新年皺了皺眉:“你要這個干嘛。”

我要破案....許七安沉聲道:“我想知道案發經過 ,死也死的明白。不然我不甘心 。 ”

直接說破案,許新年大概會覺得他腦袋瓦特了,所以許七安換了個說法。

畢竟原本的許七安就是又執拗又倔強的性格。

許新年沉吟一下 ,道:“我看過卷宗了,可以說給你聽.....”

這幾天為許家奔走,案子太大 ,沒人敢出手幫助,求告無門的無奈之下,許新年轉換思路 ,試圖從追回稅銀這方面破局 。

靠著許家原本的人脈和書院的關系,以及銀子的打點,許新年買通了京兆府的吏員 ,為他抄錄卷宗。

但是他毫無刑案判斷、偵查等經驗,無奈放棄。

許七安抬手打斷,“你去寫下來 ,口述沒有意義 。”

案件的所有細節都在文字里 ,需要斟酌、咀嚼,分出一部分精力去聽的話,大腦就無法冷靜的思考和分析。

許七安的邏輯推理能力 ,在前世一直都是一騎絕塵的,是同年級里的翹楚。

換成以前,許新年是不會搭理他的 ,念著兄弟倆此次一別,或許就是永別 。

他答應了兄長最后的請求,低聲道:“稍等片刻。 ”

疾步離開。

腳步聲消失在走廊 ,許七安背靠著柵欄坐下,心里忐忑復雜 。

他并沒有把握翻盤,想破案是欲求 ,不甘心也是真的 。

能想到的自救方法只有這一條,總得試一試,垂死掙扎一下。

現代刑偵手段中 ,犯罪現場調查 、監控、尸檢是三大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

稅銀失蹤案無人死亡 ,古代也沒監控,而他深陷牢獄,以上三個要素都沒條件去接觸 。

好在卷宗一定程度上能還原犯罪現場。

一邊消化著原主的記憶 ,一邊強迫自己摒除所有負面情緒,只有冷靜的大腦,才能擁有清晰的思路 ,完成嚴謹的推理。

“是死是活,就看接下來了....”他喃喃道 。

一炷香的時間漸漸過去,許新年匆匆返回 ,將幾張墨跡未干的宣紙交給他。

“時間到了,我得走了。”許新年猶豫一下,道:“你自己保重 。 ”

許七安沒搭話 ,目光已經被宣紙上的字跡吸引。

時間倉促,紙上的字跡是草書,若非許七安讀過幾年私塾 ,特么根本認不出這些鬼畫符。

“讀書還是有用的 ,原主要是個不識字的.....完結撒花 。”許七安自嘲道。

稅銀失蹤案的經過是這樣的:

【三天前的卯時二刻(早晨六點半),許平志押運一批稅銀進京,辰時一刻 ,行至廣南街,剛過橋,忽然掀起了一陣怪風 ,馬匹受驚,沖入街邊的河里。

俄頃,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傳來 ,河水炸起六丈高,濁浪滔天 。

負責押送稅銀的士卒躍入河中尋找白銀,只找回來一千二百十五兩白銀 ,其余的白銀不翼而飛.....】

除了案發經過,還有京兆府搜羅的路人供詞、參與押送士卒的供詞 。

在一連串的供詞中,許七安注意到 ,一句用紅色朱砂筆勾勒起來的話:妖物作祟!

“妖物作祟?!”許七安瞳孔一縮 ,心沉入了谷底。

......

京兆府,后堂。

經過連續三天的奔波忙碌后,三位稅銀失蹤案的主要負責人齊聚一堂 。

京兆府尹陳漢光 ,手里捧著白瓷青花茶盞,茶蓋輕輕磕著杯沿,臉色凝重。

這位穿緋袍 ,繡云雁的正四品官員,輕嘆道:“還有兩天,圣上命我等在許平志斬首前追回稅銀 ,兩位大人,得抓緊時間了。 ”

陳府尹口中的兩位,分別是穿黑色制服 ,披玄色披風的中年男人,鼻梁高挺,眼眶微陷 ,瞳孔是淺淺的褐色 。

有一半南蠻血統。

另一位穿黃裙的鵝蛋臉少女 ,眉目如畫,膚如凝脂,顧盼生輝。

她手里握著一根甘蔗 ,腰間掛著鹿皮小包以及一塊八卦風水盤,裙擺下是一雙繡云紋的小巧靴子 。

一蕩一蕩。

這兩位,是輔助辦案的 ,中年男人叫李玉春,出身被大奉官員忌憚萬分的組織:打更人。

‘打更人’這個組織,從事偵察 、逮捕、審問等活動 。也有參與收集軍情 ,策反敵將等工作。

它不屬于六部,也不屬于軍事系統。

是皇室的情報組織,也是懸在百官頭頂的鍘刀 。

大奉的所有官員都聽過一句話:白天不做虧心事 ,晚上不怕打更人 。

而那位黃裙少女是司天監的人,身份不低,司天監監正的弟子。

胸口繡著銀鑼的中年人 ,瞟了眼腳邊鋪滿的黃裙少女吐的甘蔗渣 ,皺了皺眉,手掌一旋,氣流滾動 ,將那些甘蔗渣聚在一處。

中年人微微點頭,露出了一閃而逝的愉悅 。

這才臉色沉重的回復陳府尹:“此案云遮霧籠,甚是古怪 ,也許我們的方向是錯的。 ”

“李大人此言從何說起。”陳府尹皺了皺眉,案件剖析到現在,基本鎖定是妖物作祟 ,劫走了稅銀 。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而今應該做的是盡快捉拿作亂的妖物,莫要想這些亂七八糟的。”陳府尹說。

近年來 ,國庫空虛,各地時常有災荒,十五萬兩稅銀相當于一個普通縣 ,一年的稅收 。

陛下的憤怒也就可以理解了。

老子特么本來就沒錢 ,你還給我掉鏈子,氣死偶咧。

陳府尹兢兢業業的接過這個案子,肩上的擔子壓的他最近吃不好睡不香 。

中年男人搖了搖頭 ,沒有爭辯,轉而道:“許平志那里有什么新的收獲? ”

陳府尹搖搖頭:“一介武夫,只會一個勁兒的囔囔著冤枉 ,他連稅銀是怎么丟的都不知道。”

黃裙少女淡淡道:“我觀過他的‘氣’,沒有說謊。”

李玉春和陳府尹點了點頭,沒繼續談論此人 。

身為案犯 ,許平志首當其沖的接受調查、拷問,人際交往和財政狀況等等,都被摸了一遍 。再配合司天監的望氣術 ,眼下已經排除嫌疑。

當然,稅銀丟失,許平志瀆職 ,死罪難逃。

中年男人和陳府尹臉色嚴肅 ,心情沉重 。

只有壓力最輕的黃裙少女,沒心沒肺的啃著甘蔗。

這時,腳步聲傳來 ,一位衙役匆匆進來,右手握著一根小巧的竹筒,左手拎著一只牛油紙袋 ,里面是熱氣騰騰的大肉包。

衙役先將竹筒遞過去 。

黃裙少女沒接,如含星子的明眸,瞄了眼大肉包。

衙役識趣的換了個順序 ,黃裙少女喜滋滋的啃起大肉包,這才接過竹筒,抽出一張紙條 ,展開閱讀:

“我的人說,沿途二十里,沒有在河內觀測到妖氣 ,岸邊也沒有痕跡。 ”

“啪!”

壓抑的氣氛終于炸了 ,陳府尹怒拍桌子,氣的臉色鐵青:“十五萬兩白銀,能帶到哪里去?它總得上岸 ,總得上岸 。這都三天了,連對方的蹤跡都沒找到。”

“可惡,何方妖物敢截取我大奉稅銀 ,本官定叫它形神俱滅! ”

稅銀追不回來,他得背鍋,皇上可不會管他委不委屈 ,屁股坐了這個位置,就得背鍋。

官場就是這樣,辛辛苦苦爬上來 ,掉下去卻很容易 。

中年人李玉春吐出一口氣,重新續上剛才的話題:“會不會是我們調查的方向錯了,可能不是妖物所為。”

陳府尹看向他 ,深吸一口氣 ,壓住心里的惱火:“不是妖物,那妖風怎么來?銀子入河,怎么就憑空消失 ,怎么會炸起數丈高的水浪,將兩岸震裂。”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裡放的章節有限,點選下方按鈕安裝雅集閱境App ,繼續閱讀更多精彩章節

第三章 仙俠世界一樣能推理

這個問題,沒人能回答 。

李玉春道:“妖物劫走稅銀的原因是什么? ”

陳府尹略一沉思:“妖類做事從不問心,為所欲為 ,追究原因,不過是自尋煩惱 。”

黃裙少女卻有不同意見:“人肉不是更好吃.....唔,你們稍等 ,我先吃完包子。”

她‘吭哧吭哧’的把兩只大肉包吃完,自己的臉也變成了小籠包,努力咽下 ,喝一口茶 ,這才繼續剛才的話題,可以暢所欲言人肉的事兒:

“妖類做事無所顧忌,銀子在它們眼里未必有活生生的人誘人。哪怕想要銀子 ,偷竊或搶劫都比直接劫走稅銀要穩妥 。 ”

在大奉京都,當街劫走稅銀,風險太大了。

陳府尹點頭:“言之有理 ,不排除是受人指使。 ”

李玉春瞇了瞇眼:“那么誰會指使妖類竊取稅銀呢?理由是什么?為什么非得是這一批稅銀,非得是十五萬兩 。”

“咱們可以這么想,幕后主使需要一筆巨款 ,但又不能鬧出太大動靜....準確說,不能肆無忌憚的斂財。”陳府尹心里一動。

“于是就盯上了稅銀? ”黃裙少女抿了抿唇色鮮艷的嘴 。

“稅銀押運路徑是隨機的,由御刀衛的百戶許平志臨時決定 ,而妖物卻能提前在河中埋伏....押運隊伍中,極有可能有內應。”李玉春說著,看了眼陳府尹:

“去云鹿書院 ,找儒家高人來問心?”

黃裙少女斜了他一眼:“你是看不起我們司天監的望氣術么 ,我都說了,在場押運稅銀的士卒,都是毫不知情的。 ”

思路又卡住了 ,三人一陣沉默 。

空氣一下子安靜了。

李玉春低頭細看卷宗,陳府尹長吁短嘆。黃裙少女擺弄著腰間的風水盤,想著日落前得離開京兆府 ,進宮找長公主蹭頓飯 。

皇宮廚子的手藝,當世一流!

相比起他們,名叫采薇的黃裙少女更多的是充當客卿身份 ,輔助辦案 。

她無官無職,雖是案件負責人之一,卻不需要背太大的責任。

陳府尹眼神微動 ,試探道:“眼下案件進展緩慢,而時間刻不容緩,實在令人心急如焚。李大人 ,不如 ,去請教魏公?”

中年男人斜了他一眼,冷哼:“你們文官有京察,我們打更人亦有 。實話說吧 ,這便是魏公給我的考核。”

陳府尹苦笑道:“這案子破不了,我屁股底下的位置恐怕也保不住了。朝野上下都在看著我們 。 ”

兩人沉默中對視,氣氛凝重。

......

“如果是妖物作祟 ,那我就毫無辦法了!”許七安臉色發白,感受到了老天爺深深的惡意。

這個世界是有妖怪的,妖族自古存在 ,與人類相互狩獵,相互吞食 。

南疆十萬大山里,有一個萬妖國 ,是妖族最大的聚居地。

五百年前,西方諸國在佛門的帶領下,向南疆萬妖國宣戰 ,前前后后打了一甲子的戰爭 ,最后蕩平妖國。

史書上將這場戰役命名為‘甲子蕩妖’ 。

自那以后,妖族氣運受損,漸漸式微。而佛門從此一飛沖天 ,佛道昌盛。

用許七安后世知識來理解,在這場食物鏈頂端的爭奪戰中人類獲得了勝利 。

如果稅銀是妖物作為,那么 ,他只有追回銀子才能保住自己,保全許家 。

作為一個煉精巔峰的不屈白銀,許七安覺得自己沒辦法翻盤了。

入秋的季節 ,天氣濕冷,許七安沁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怕了!

融合了原主記憶,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越獄 ,更知道這個皇權高高在上的社會,人權太薄弱了 。

生殺予奪,全在他人一念之間。

以前也幻想過穿回古代抄詩裝逼 ,覺得很爽 ,現實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穿越了還要遭社會毒打 。

“不,這只是猜測,這只是京兆府衙門的猜測 ,我不能被他們的猜測影響,我自己來,自己來分析.....還能搶救 ,還能搶救....”

強烈的求生欲讓他迅速冷靜下來,邏輯重新變的嚴謹 、清晰。

“妖物為什么要竊取稅銀,人肉不香嗎.....就算缺銀子也沒必要盯著稅銀.....聽書上說妖族的妖女個個千嬌百媚 ,身段玲瓏.....不知道有沒有貓娘狗娘.... ”

“啪!”許七安給了自己一巴掌,“重新推理!”

推理最重要的是做減法,把線索一條條的羅列出來 ,進行梳理。

否則就是毛線團,只會越想越亂 。

稅銀案兩個最明顯的線索:

一:妖風!

二:稅銀墜河后爆炸!

除了武夫之外,各大修煉體系都擁有刮妖風的能力 ,因此 ,‘線索一’僅能作為有‘修行者’參與的佐證,不能給出更詳細的目標。

武夫出身的二叔嫌疑就減輕了,雖說不排除他與人合謀。

線索二的爆炸是一個不合理的疑點 ,高段位的修行者戰斗,引發爆炸很正常 。但這起稅銀失蹤案中,不存在武力拼斗 ,因此,爆炸的出現不合理。

“除非是不得不爆炸! ”許七安喃喃道。

“各大修煉體系里,有什么職業是需要靠爆炸來達成目的? ”

許七安想了片刻 ,沒得出頭緒,隨后驚覺自己和京兆府犯了同樣的錯誤 。

京兆府的思路一開始就出了問題,根據案件中最明顯的線索 ,判斷兇手是妖物,然后就在這條路上狂奔,一去不復返 。

這并沒有錯 ,問題出在 ,這個判斷過于草率。

許七安雖然融合了記憶,但仍然以現代人的思維為主導,以前世的經驗為主 ,他更喜歡在卷宗上抽絲剝繭,去咀嚼那些不易察覺的細節,然后再下定論。

“這個路我暫時想不通 ,那就換個思路,從其他地方突破 。我先排除是妖物作亂,假設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 ,人為事件。”

“那么,他必然會在案件中留下破綻。”

“洛卡爾物質交換定律告訴我們,但凡實施犯罪 ,就必定會在現場留下直接或間接的痕跡....

形形色色的痕跡可以分為兩大類,具體記不太清楚,應該是手腳印 、指紋、車馬痕跡、工具器械痕跡等 。 ”

“破綻不在最顯眼的兩個線索里 ,而在這些形形色色的痕跡上.....”

根據卷宗描述 ,許七安在腦海里復盤著二叔押運稅銀的過程。

腎上腺素瘋狂分泌,腦細胞高度活躍。如果信息素可以擬態的話,它們就像池中的錦鯉 ,瘋狂爭食,水面沸騰 。

一遍遍的復盤,一遍遍的推敲 ,

卷宗上的各種信息和線索匯聚,他的大腦就像高速運行的CPU。

隨著各種信息的拼湊,案件越來越清晰。

不知不覺 ,許七安感覺自己進入了某種狀態,他的靈魂輕飄飄的飛了起來,突破了肉體凡胎 ,突破了建筑物,來到京都上空 。

時光仿佛倒流,東邊微熹 ,太陽即將升起 ,許平志率領一群披堅執銳的甲士,護送稅銀前往戶部。

此時,是卯時二刻......行至廣南街 ,忽然一陣妖風刮來,馬匹受驚,沖入河中。

轟!

河面爆炸 ,濁浪排空 。

這一聲爆炸,仿佛也響在許七安的心里,他條件反射般的蹬腿 ,清醒過來 。

眼神里透著疲憊,卻是滿臉振奮和狂喜。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哈哈哈,我解開謎題了!!”

許七安狂笑著,用力捶打柵欄:“來人啊來人啊 ,快來人啊。 ”

負責值守的獄卒被驚動了 ,拎著一條火棍,喝罵道:“吵吵嚷嚷,嫌命長是吧 。”

用力敲打柵欄嚇唬許七安。

許七安后退一步 ,松開握住柵欄的手,免得被敲斷指頭,他沉聲道:“我要見府尹。”

“一個階下囚 ,見府尹....也不撒撒泡尿照照自己 。 ”獄卒氣笑了,把火棍伸入柵欄,去捅許七安。

許七安又后退躲過。

“你還敢躲?”獄卒摸起腰上的鑰匙 ,獰笑道:“老子今兒打折了你的腿 。”

“我有稅銀被劫案的重要線索,我要見府尹,耽誤了案情 ,你負責。 ”許七安盯著他。

獄卒臉色一僵 。

......

內堂,吃完肉包的少女繼續啃甘蔗,時而從鹿皮小包里摸出幾顆蜜餞 ,配著吃。

一邊愁云慘淡 ,一邊沒心沒肺。

“陛下責令我們五天內破案,這是因為時間拖的太久,稅銀很可能再也追不回來 。”陳府尹在堂內來回踱步 ,他坐不住了:

“但時間如此緊迫,我等束手無策啊 。”破案是需要時間的。

府尹大人‘啪’一擊掌,沉聲道:“我親自去求魏公 ,把卷宗給我。 ”

李玉春猶豫一下:“我與你一同去 。 ”

黃裙少女瞥了他一眼,嫣然道:“這還行,有咱們大奉的這位大國手出馬 ,你倆就不用被陛下問責。”

“但是,在魏公心里減分,可比被陛下問責要嚴重多了。”她笑起來 ,露出兩顆瑩白的小虎牙 。

中年男人臉一沉。

一名穿皂衣的衙門低頭,疾步進來,躬身道:“府尹大人 ,獄卒稟報 ,許平志侄兒許七安,剛剛說有關于稅銀被劫案的重要線索,想面見大人。 ”

三人目光同時一凝 。

許七安....沒記錯的話 ,這只是個與案情無關的邊緣人物,經過最初的審問 、拷打之后,便被認定是與案情無關的閑雜人等。

陳府尹沉吟一下 ,道:“把人提過來。”

俄頃,穿著囚服,身上有道道干涸血痕的許七安被衙役帶上來 ,行走間,手銬腳鐐嘩啦啦作響 。

PS:作為一個十八歲的,第一本書的新人 ,心情忐忑。

今天沒了,就三章。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裡放的章節有限,點選下方按鈕安裝雅集閱境App ,繼續閱讀更多精彩章節

第四章 是時候表演真正的技術了

方甫踏入內堂 ,就感覺三道銳利的目光投向自己 。

穿緋袍的應該是府尹,繡云雁,嗯 ,是四品大員......胸口繡銀鑼的這位大叔,嘶,打更人組織的.....我去 ,這姑娘好顏值,太漂亮了吧.....嫁人了嗎?

再掃了眼胸脯,許七安冷靜了許多 。

迅速低頭 ,表現出很謙卑的姿態。

陳府尹高坐大椅,面無表情,審問犯人的腔調頗具威嚴:

“許七安 ,三日前下獄的時候,你可沒說自己有重要線索。你可知隱瞞不報的后果 。”

官場老油條,哪怕心里急的要死 ,開口絕不問線索 ,而是心理施壓。

能來到這里,說明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許七安還算冷靜:“大人 ,就在方才,許家二郎來找我了,我問他要了卷宗。 ”

首先要誠實 。

在場三人都知道許新年 ,并不是他有多出名,而是身為許平志的長子,三位主辦自然會有調查。

“這和你說的線索 ,有何關聯?”陳府尹問道。

“草民便是從卷宗里推理出了案件的真相....”

“等等, ”陳府尹打斷他,身子微微前傾:“從卷宗里?”

這和他想的不一樣 。

“我已經破案了。”許七安點點頭 ,表示就是如此。

陳府尹壓住喊人把這小子送回大牢的念頭,臉色嚴肅:“你說說看,不過本官提醒你 ,信口雌黃的話 ,兩百個板子可以打的你骨肉分離 。 ”

“稅銀被劫案,其實不是妖物所為,而是人為。”

一句話 ,驚了三個人。

陳府尹猛一拍桌,怒喝道:“胡說八道,來人 ,拖下去,杖責兩百 。”

妖物劫走稅銀,幾乎是蓋棺定論的事情 ,是三位主辦的共識 。

如果之前期待許七安能給出有價值的線索,現在則是徹底失望。

無非是毛頭小子狗急跳墻的狂悖之言。

中年男人眼睛微微一亮,揮退了沖進來的衙役 ,“陳大人稍安勿躁 。 ”

他目光一轉,盯著許七安,灼灼的 ,帶著審視和期待:“你說說看。 ”

這位陳府尹脾氣有些暴躁....許七安知道該自己表現的時候了 ,“根據城門守衛的口供,我二叔是在卯時二刻進的城,辰時一刻 ,押送稅銀的隊伍抵達廣南街,這時,怪風忽起 ,馬匹受驚沖入河中。”

他盡量讓語氣便的不卑不亢,顯得自己更鎮定,從而增加說服力 。

陳府尹點點頭:“這便是我們斷定此乃妖物潛藏與河中 ,伺機搶走稅銀的理由。”

“不! ”許七安大聲反駁:“妖風只是障眼法,河中爆炸也是障眼法,其實是為了讓你們忽略一個破綻 ,一個致命的破綻。”

陳府尹急迫追問:“什么破綻 。”

中年男人擺出了傾聽姿態。

黃裙少女咬著蜜餞沒嚼,那雙靈氣四溢的眸子,饒有興趣的盯著許七安。

卷宗他們翻來覆去看了許多遍 ,對案發經過了如指掌 ,卻不曾察覺出有什么破綻 。

“我二叔押送稅銀十五萬兩,敢問幾位大人,十五萬兩白銀 ,重幾斤? ”

中年男人一臉僵硬,黃裙少女則歪了歪腦袋,半天沒正回來。

陳府尹不悅道:“有話就說 ,別賣關子。”

許七安原本是想給出提示,讓幾位大人自己勘破這個巨大的破綻,但似乎弄巧成拙了 。

速算能力有點low啊 ,你們這群古代人.....許七安當即道:“是九千三百七十五斤 。”

按照這個世界的質量換算公式,一斤十六兩,十五萬兩白銀是九千三百七十五斤。

中年男人皺了皺眉 ,他隱約間把握到了什么。

黃裙少女蹙眉:“這能說明什么? ”

她嗓音如銀鈴般清脆 。

說明你不太聰明的亞子!

許七安道:“從城門口到廣南街,路程多少?”

中年男人回道:“三十里。”

“途中經過幾個鬧市? ”

“.....四個。”

“駑馬腳程如何?”

“駑馬..... ”中年男人忽然雙眼圓瞪,猛的站起身 。

他用力瞪大雙眼 ,露出了一種‘竟然是這樣’、‘原來是這樣’的恍然表情。

三天的追蹤、搜捕妖物蹤跡一無所獲 ,這位經驗豐富的打更人已經意識到可能走錯方向。

但頭腦里沒有一個清晰的思路,所以之前被否定后,便沒放在心上 。

陳府尹頭皮有點麻 ,因為他仍舊沒有聽出有什么問題,顯得他這個府尹特別沒有智慧。

陳府尹看了眼黃裙少女,心里平衡了不少。

黃裙少女郁悶道:“哪里有問題? ”

中年男人有些振奮:“時間 ,時間上不對 。”

“廣南街距離南城門足有三十里,以駑馬的腳力,沿途要經過四個鬧市 ,卯時二刻進城,不可能在辰時一刻抵達廣南街。”

他這是受了先入為主的影響,認為這是妖物作祟劫走稅銀 ,經過許七安的抽絲剝繭,立刻咀嚼出了問題。

“可是稅銀確實是在辰時運送到廣南街,當時目睹匹馬沖入河中的百姓有不少 ,不可能是假的 。 ”黃裙少女脆生生道 。

陳府尹滿意的點頭 ,附和:“這是何解?”

這....中年男人愣住了,下意識的看向許七安。

“因為押送的根本不是銀子。”許七安擲地有聲 。

“荒謬! ”陳府尹反駁道:“且不說你二叔和押運的士卒有沒有眼睛,卷宗中有錄入當時在場百姓的供述 ,馬匹沖入河水,白花花的銀子滾入水中。”

他抖了抖手里的卷宗:“這也有假?”

“眼見不一定為實.....草民愿意親自為大人解惑, ”他目光落在桌案上:“借紙筆一用。”

陳府尹揮了揮手 ,示意自便 。

許七安拖著鐐銬來到桌邊,倒水研磨,鋪開宣紙 ,歪歪捏捏的寫了起來。

“大人,請按照草民的要求,準備紙上之物。”寫完 ,他把宣紙遞給陳府尹 。

陳府尹接過宣紙掃了一眼,一頭霧水。

“我看看。 ”黃裙少女過來湊熱鬧,伸出雪白柔荑接過宣紙 。

然后一頭霧水。

“......”中年男人李玉春掃了一眼紙張 ,做出面無表情的樣子 ,不漏痕跡的把宣紙折起的一角壓平,然后遞給陳府尹。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裡放的章節有限,點選下方按鈕安裝雅集閱境App ,繼續閱讀更多精彩章節

第五章 解開謎題

一刻鐘后,兩名衙役把東西帶了進來,擺在堂內 。

三位大人掃了眼器具 ,然后轉頭看向許七安 。

陳府尹沉聲道:“你要的東西都在這里,務必給本官滿意的答復。”

他態度有所轉變。

一刻鐘的時間里,這位正四品的官員絞盡腦汁想了許久 ,不得不承認,許七安的推斷很有道理,但依舊有許多疑團未曾解開 ,比如稅銀墜入河中亦是事實 。

其中有什么玄機,他參悟不透。

許七安點點頭,在器具面前蹲下 ,身前的道具分別是蠟燭 、鹽、瓷杯、鐵絲。

他要做的事情很簡單 ,高中化學知識:提取金屬鈉 。

擱在古代,這東西根本不可能提取出來,兩個難點:電 、氯化鈉的熔點。

但在這個世界 ,許七安就知道有一個職業可以做到這一點。

司天監術士第六品:煉金術師!

煉金術師在大奉屬于家喻戶曉的職業,他們的各種發明、創造,早已融入到普通人的生活里 。

許七安并不確定爆炸的稅銀一定就是金屬鈉 ,這點不重要,重要的是,打開一個思路 ,來解釋稅銀爆炸的現象。

在斷案過程中,大膽的假設,嚴謹的推理是前期的必備工作。最后才是去驗證 ,去搜集證據 。

前世曾經遭遇過一起令他記憶猶新的謀殺案,刑警們通宵達旦,根據線索打開腦洞 ,做了好幾個案件過程的推測 ,以此為基礎,去搜集證據。

然后又悉數推翻,重新推理。

稅銀也有可能不是金屬鈉 ,總之煉金術師能夠做到這一點 。

這就夠了 。

為幾位大人找回正確的方向,這才是他要做的。

方向對了,就可以順藤摸瓜的去排查 ,不難找出幕后黑手。

若是還在妖物作亂這個思維里掙扎,案子永遠都破不了,哪怕將來案子破了 ,他也已經朝廷:送你離開,千里之外!

他用水融化粗鹽,攪拌之后 ,將生宣覆在杯口,將鹽水徐徐倒入 。

過濾之后,再將瓷杯架在蠟燭上炙烤 ,用竹簽不停攪拌。

不多時 ,杯里的鹽水蒸干,里面析出的晶體就是氯化鈉。

本質就是把鹽進一步提純 。

陳府尹、中年男人 、顏值超高的黃裙少女,三人站在邊上圍觀 ,專心致志的看著。

許七安抬起頭,朝黃裙少女咧嘴一笑:“大人是司天監的弟子吧。 ”

他注意到腰間那個風水盤了,這玩意 ,除了司天監的弟子,沒人會用 。

黃裙少女‘嗯’了一聲,笑嘻嘻道:“家師便是司天監監正。 ”

精致明媚的鵝蛋臉 ,宛如剝殼的雞蛋,白皙無暇。

監正的弟子....胸什么的就無所謂了.....許七安語氣溫柔,“麻煩姐姐為我熔化這些結晶 。”

氯化鈉的大概是八百攝氏度。

黃裙少女癟了癟小嘴:“控火是煉金術師才有的能力 ,我只是個風水師。”

“不過我師父送了我件法器 。 ”她話鋒一轉,摘下腰間的風水盤,青蔥玉指在撥弄幾下 ,氣機輸入 ,“火”字亮起 。

“退后!”

許七安立刻后退,下一刻,明亮到刺目的火舌噴吐 ,淹沒瓷杯。

“停! ”許七安馬上喊停,接著迅速把兩根鐵絲插入瓷杯,問道:“通電....不 ,是雷法!注意控制電壓....嗯,這個步驟很難,或許會失敗很多次。”

她轉動風水盤 ,青蔥玉指點亮‘雷’字,虛空中閃過幾道電弧,觸在鐵絲上 。

‘滋滋....’熔化的氯化鈉發生劇烈的化學反應。

“停!”

許七安屏住呼吸 ,湊到杯口去看,一坨銀亮色的金屬塊成型,邊緣是尚未轉化的部分晶體和雜質。

竟然一次性就成功了 ,電壓剛剛好....許七安驚喜 。

電解法制取金屬鈉 ,電壓大概在6—15伏,他做好了反復失敗的心里準備。

沒想到歐皇附體,一次就成了。

陳府尹和中年人迫不及待的湊過頭來看 ,杯子里,是一坨銀色的金屬塊,乍一看去 ,竟與白銀頗為相似 。

陳府尹瞳孔一縮,內心極為震撼。

李玉春用力握緊了拳頭,愣愣的看著銀色金屬塊 ,腦海里仿佛有閃電劈過,劈開了所有迷霧。

“幾位大人請看, ”許七安把金屬鈉倒出來 ,用宣紙包住,在手里掂了掂:

“這東西比銀子輕很多很多,但外觀卻極其相似 ,如果有人用這個東西冒充銀子 ,是否可以以假亂真呢?幾位大人也可以掂量掂量 。”

他把金屬鈉交給陳府尹,此時,金屬鈉色澤逐漸轉為暗淡 ,與銀子幾乎是一模一樣了。

中年人接過,掂了掂,他雙眼閃閃發亮 ,連聲道:“果然輕了很多,倘若運送的是這東西,那便合情合理了。采薇姑娘 ,你試試 。”

黃裙少女接過,掂量掂量,然后眼神古怪的盯著許七安:“你 ,你是煉金術師? ”

不,我不是,我只是化學的搬運工 。

讀書人思路到底比較活躍 ,陳府尹驚喜過后 ,忽然搖了搖頭,沉聲道:“不,不對 ,就算銀子被替換成了這樣。那爆炸怎么回事,若非河里藏著妖物,假銀子入水怎么會爆炸。”

許七安沒有回答 ,伸手拿了金屬鈉,走到書桌邊,丟進了洗筆缸里 。

熾烈的火光亮起 ,濃煙滾滾。

“轟!”

金屬鈉在水里劇烈反應,洗筆缸崩裂出細密的裂縫。

“這,這.... ”陳府尹驚呆了 。

“這假銀子遇到水會爆炸 ,這邊能解釋為何銀子落水后,會發生那般激烈的爆炸。 ”許七安解釋道。

中年男人喃喃道:“從一開始,我們就被誤導了 ,幕后主使通過爆炸和妖風 ,讓我們以為是妖物作祟,將查案的重點放在了追蹤和搜捕 。”

“難怪欽天監的望氣術也觀測不到妖物。”

許七安補充道:“稅銀落水后,士卒只尋回一千多兩白銀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些銀子都是鋪在最上層掩人耳目的。 ”

嚴絲合縫,所有異常都對上了 。

“許七安!”中年男人眼神充滿了贊許:“好 ,你很好。”

眉頭忽然一皺,在許七安歪斜的領口凝固,李玉春接著拍肩膀的動作 ,幫他領口拉扯整齊。

許七安受寵若驚,這位大人竟如此賞識自己 。

陳府尹皺眉道:“既然銀子是假的,那真銀子何去了? ”

黃裙少女聞言 ,亦露出凝重之色:“稅銀出庫入京,層層轉手,要問罪的話 ,大批的官員得入獄 ,追回銀子的難度,不啻于大海撈針 。而且此事已經超出我們的職權范圍,得稟告陛下。”

陳府尹點點頭 ,他就是這個意思。

中年男人有不同看法,聲音低沉:“稅銀一路押送入京,層層轉手 ,若是假的,早就該被發現了 。唯一的可能,是最近才掉包的。”

陳府尹眼睛一亮 ,這極大的縮小的調查范圍。

“來人,備轎,快備轎 ,本官要出行 。 ”陳府尹急切的奔出內堂。

中年男人緊隨其后。

許七安忙喊道:“府尹大人,可不要忘了對草民的承諾 。”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裡放的章節有限,點選下方按鈕安裝雅集閱境App ,繼續閱讀更多精彩章節

第六章 懵逼的二叔

“喂!”名叫采薇的黃裙少女 ,撲閃著美眸,“為什么鹽能變成銀子? ”

她說完,猶豫一下 ,抽出一根甘蔗遞給許七安:“喏,這個給你吃。”

這是在收買我嗎....

兩位大人已經沒了蹤影,許七安收回目光 ,想了想,回答道:“草民曾在古籍中見過將鹽變成銀子的煉金秘籍。”

黃裙少女瞪大眼睛:“哪本古籍在哪里?著作者是誰? ”

它的名字叫《高中化學》,至于著作者....嗯 ,人民教育出版社?許七安道:“古籍早已毀掉,不過,在下還記得其中內容 。 ”

黃裙少女呼吸一下急促:“快 ,快告訴我。”

許七安嘆口氣:“草民危在旦夕,實在沒有心情為人師。”

黃裙少女給了他一個白眼,沒好氣道:

“你這人倒是滑頭 。我們司天監不干涉朝政 ,怎么處置你 ,還得陛下說了算,與我待價而沽,毫無意義 。 ”

“你們把我收了不就行了 ,以監正大人在朝中的地位,要一個連坐人犯想來是沒問題的。”許七安說。

他得為自己加一個保險,萬一找不回稅銀呢 。

黃裙少女明眸流轉 ,上下審視:“你明明是個武夫,為何要當術士。”

修行要趁早,大部分修行者都是自幼打下的基礎。現在武夫轉術士 ,為時晚矣 。

“抱不抱大腿的無所謂,主要是仰慕監正大人的風采。 ”許七安語氣虔誠,表情認真。

“那你先把煉金古籍內容告訴我 。”她斟酌道 ,少女的眼睛是澄澈明亮的,大大的杏眼,烏黑的瞳仁 ,黑白分明。

許七安前世只在孩子身上見過這種干凈漂亮的眸子。

“內容有些艱澀深奧 ,只是口述,恐怕你無法理解 。需得深入淺出的授業,方能根深蒂固。”許七安釣魚。

褚采薇翻了個白眼 ,不服氣:“放眼九州天下,論煉金術,我司天監術士當為魁首 。 ”

“氫氦鋰鈹硼碳氮氧氟氖鈉鎂鋁硅磷.....”許七安倒背如流 。

“???”

他在說什么東西?少女懵了半天 ,柳眉倒豎:“你耍我。我們司天監收弟子,只收童子。 ”

她把許七安手里的甘蔗搶了回來 。

腳步輕盈的走了,裙裾飛揚。

我也是童子啊....許七安張了張嘴 ,隨后明白過來,司天監收弟子,是從娃娃抓起。

得 ,這條路沒得走 。

......

一晃兩天過去,許七安在牢房里擔驚受怕的度過了兩天。

他害怕稅銀沒能及時追回來,如果是在他流放之后 ,便是追回來也改變不了結局。

然后 ,萬一陳府尹是個黑了心的蛆,獨吞功勞,依舊是死局 。

可是沒辦法啊 ,他只能做到這一步了,一個階下囚,又能如何?

許七安又一次感受到了封建社會的可怕。

“聽天由命吧....”許七安哀嘆一聲。

‘哐!’

走廊盡頭的鐵門打開 ,一名獄卒握著火棍進來,掏出鑰匙開門:“許七安,你可以走了!”

許七安狂喜 ,用力握緊拳頭:“稅銀找回來了? ”

“隨我去簽字畫押,你就可以離開了 。 ”獄卒審視著他:“你小子命真大。”

“那我二叔呢?”許七安急切追問。

“別廢話,跟來就是 。 ”獄卒脾氣很暴躁 ,火棍一敲許七安翹臀,趕著他離開牢房 。

在衙門一位吏員安排下,他簽字畫押 ,隨后從獄卒那里得到了自己被打入大牢時拔掉的衣服。

一位衙役領著他離開京兆府衙門 ,從后門出去。

這時候,東邊微熹,街道清冷 。

......

哐!

徐志平被鐵門打開的聲音驚醒 ,他睜開眼,眼球布滿血絲。

蓬頭垢面的許平志,面容與許七安有些相似 ,反倒是親生兒子的許新年,五官過于俊俏,與他倆迥異。

隔著一條走廊的對面牢房內 ,昏睡中的李茹渾身一震,隨之驚醒,她面容憔悴 ,臉上露出極度驚恐的表情 。

夫妻倆隔著一道走廊相望,李茹凄然道:“老爺,我便是死 ,也不會進教坊司。”

她今年三十五歲 ,保養得當,是風韻極佳的美婦,即使在牢里擔驚受怕了五天 ,形容憔悴,依舊難掩那眉眼間的風情。

教坊司是什么地方?

是女人的煉獄 。

傷痕累累的許平志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忽地熱淚縱橫:“夫人,是我對不住你。我們夫妻倆共赴黃泉,下輩子我給你做牛做馬補償你。只是可憐了孩子 ,還有我那侄兒 。”

五天已過,迎接他的是開刀問斬,迎接加重女眷的是教坊司。除了李茹外 ,許家還有兩個閨女,一個年芳二八的長女,一個五歲的幼女。

她們蜷縮在牢房角落里 ,此時也被驚醒了 。

五歲的幼女揉著眼睛 ,呢喃著“娘親 ”,她對自己的命令一無所知 。

十六歲的少女坐起身,散亂的秀發襯著一張白皙的瓜子臉 ,小嘴薄而紅潤,眼睛大而有神,她的鼻子不像一般的女人那樣小巧 ,而是挺拔。于是就顯得五官特別有立體感,特別精致漂亮。

有種靜雕般的美感 。

她下意識的往母親身邊靠,濃密的睫毛因為害怕輕輕顫抖。

幾名獄卒腰胯樸刀 ,大步昂揚的進來。

李茹眼里閃絕望和決然 。

許平志雙手握緊柵欄,骨節蒼白,鋼牙緊咬 ,丟失稅銀,瀆職,他自認該死 ,但連累家中妻女 ,死不瞑目。

尤其幼女,年僅五歲,便要送去教坊司養著 ,人生一片黑暗。

為人父母,如何能甘心 。

“許平志,隨我等出來 ,簽字畫押后就可以離開了。”獄卒打開牢門,沒有給他們上鐐銬,站在廊道 ,刀尾敲了敲柵欄,示意他們自己出來。

“許平志一生愛國忠君,滿門忠烈.....誒 ,你說什么?”許二叔懷疑自己聽錯了 。

幾個意思啊?

“可以離開?你剛才說可以離開。 ”許平志一時間難以置信:“怎么回事,你們不是帶我出去斬首嗎。”

“不知道 。”獄卒沒好氣道:“這是上頭的命令,想知道自己出去問 。 ”

李茹茫然忐忑 ,牽著兩個女兒 ,一家人沉默的跟在獄卒身后,朝廊道盡頭走去。

“老,老爺....不會是騙我們的吧?”

“豈會如此兒戲。”許平志身上帶傷 ,走路一撅一拐,他也一頭霧水,有大難不死的喜悅 ,也有搞不清楚狀況的茫然 。

李茹心里一動:“是新年,定是新年這幾日在外奔走,幫我們打點關系 ,才讓朝廷網開一面。 ”

她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激動道:“老爺莫要忘了,新年的老師 ,是元景18年的刑部侍郎。 ”

元景18年....都二十多年前了....許平志覺得不對,又想不出除此外,官場沒大靠山的自己還能指望誰 。

“或許吧。”

“我就說咱們家新年是人中之龍 ,當年我讓他習武 ,你不答應,非要讓許七安那小兔崽子練武。”

“娘,兔兔好可愛 ,我想吃兔兔 。 ”幼女仰起小臉蛋,啃著自己的小指頭,眼里寫著“饞”字。

“成天就知道吃....”脾氣躁的李茹下意識罵了一句 ,看著小臉臟兮兮的幼女,臉色隨即柔和,“乖 ,馬上就有兔兔吃了。 ”

許平志懶得跟她解釋‘你兒子沒有習武天賦’這件事 。反正不管說多少遍,結發妻子都會自動忽略。

當媽的眼里,兒子永遠是最優秀的。

到了簽字畫押之處 ,許平志從府衙吏員手中接過筆,手指微微顫抖,簽完名字 ,按了手印 ,許平志感覺自己得到了某種升華 。

就像深埋地底的種子鉆出幼苗,見到了陽光 。

世界忽然變的如此美好,明明一個銅板都沒有多出來。

妻女則不需要署名 ,僅是按了手印。

許平志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拱手道:“這位大人,不知 ,不知為何免了我等罪過 。”

李茹立刻看向吏員。

“案子破了,稅銀已經追回。”吏員回答 。

“稅銀追回了?哈哈,好 ,好!該死的妖孽,竟敢劫我大奉稅銀。 ”

許二叔頗為振奮,笑完又覺得 ,依照大奉律法,稅銀固然追回,可他瀆職也是真的。

追回稅銀又不是他的功勞 ,朝廷怎么會免他死罪?

即使從寬發落 ,也是流放邊陲 。

“許大人,這是你的官袍,收好了。”吏員將之前拔下來的八品武官綠袍奉上。

竟然還官復原職....許平志意識到不對勁了 ,邊接過官袍,邊沉聲道:“這位大人,可否為本官解惑?”

官袍在手 ,這聲本官說出口都有了幾分底氣 。

按道理,就算免了死罪,也不該是官復原職。

“大奉律法規定 ,家中長輩有觸發律法者,子嗣可為父戴罪立功。 ”吏員說道 。

“真的是年兒,老爺 ,年兒助朝廷追回了稅銀 。”李茹喜極而泣。

“年兒....”許平志眼眶濕潤:“我的好兒子啊。 ”

吏員看了激動的夫妻倆一眼,“是你侄兒許七安,他助府尹大人破了稅銀案 ,人剛走 。 ”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裡放的章節有限 ,點選下方按鈕安裝雅集閱境App,繼續閱讀更多精彩章節

第七章 這個妹妹好漂亮

“寧宴?”許平志愣住了。

李茹眼淚還掛在臉上,歡喜的表情凝固。

“兩日前 ,許七安在牢內嚷嚷著要見府尹,說有重要線索匯報,隨后府尹大人就破案了 。按照大奉律法 ,戴罪立功,你們自然無事。”吏員說。

“是,是這樣嗎..... ”許平志結結巴巴 ,許七安還是小貓那么大的時候,他就抱回家撫養了,侄兒是什么樣的人 ,他會不清楚?

許平志懷疑吏員在說謊,但他沒有證據 。

是那個兔崽子侄兒....李茹花容失色。

不是兒子疏通關系,救了一家子嗎 ,怎么會是倒霉侄兒 ,他不是身在大牢嗎。

懷著重重困惑,許平志領著妻女出了府衙后門,看見了正在梳理雞窩發型 ,焦慮等在門口的許七安 。

見到侄兒的剎那,埋藏在心里的疑惑反而不重要了,武夫出身的漢子心里涌起暖流 ,眼眶發紅,大步上前,本想給侄兒一個擁抱 ,又覺得矯情,放不開面子,用力一拍他肩膀:“寧宴 ,好樣子。”

差點沒把許七安拍的當場去世。

“二叔,你是練氣巔峰,咱們差了一個品級呢 。”許七安自然而然的說出了這番話 ,竟一點都不生疏 。

他驚訝于這份融洽 ,同時,掠過許二叔的肩膀,看向身后的三個女人。

嘿 ,嬸嬸你也有今天這般狼狽模樣....這個念頭不受控制的浮現。

幸災樂禍的情緒沒有維持多久,被妹妹的顏值吸引了 。

少女穿著寬松的囚服,散亂的鬢發垂在古典精致的瓜子臉邊 ,高挺的瓊鼻,乍一看去,有幾分混血美人的立體感。

偏這個年紀是最清麗清純的歲月 ,雜糅出讓人挪不開視線的魅力。

臥槽,我竟然有這么個清麗脫俗的妹妹 。許七安震驚了。

原主的記憶里,關于妹妹的模樣甚是模糊 ,大概是不怎么關注。而且因為嬸嬸的原因,有點恨屋及烏的意思 。

對堂弟堂妹不怎么友善。

察覺到兄長火辣辣的目光,許玲月怯生生喊了一句“大哥 ” ,有點小羞怯的低下頭。

“大哥!”冷不丁的聽見‘嗷’一聲 。

許鈴音五歲 ,就那么小一只,顛顛的跑過來,在許七安面前一個急剎 ,仰著腦袋巴巴的看他。

許七安擺擺手:“沒糖給你,我自己也才從牢里出來。”

值得一提,原主不喜歡堂弟堂妹 ,可對這個幺妹還算不錯,因為幺妹的模樣,終于不是遺傳她娘的了 。

“牢房是什么 。 ”

“就是你這幾天睡覺的地方。”

“那另一個哥哥呢 ,他帶糖了嗎。”

“他沒來 。 ”

“哦。”小不點失望的表情,她嘴里的另一個哥哥是一母同胞的許新年,不過她還不知道堂哥和親哥的區別。

這個幺妹不太聰明 ,是個蠢蠢的小孩子,這點肯定是遺傳了她娘....原主是這么認為的 。

最后,他看向了嬸嬸李茹 ,這位向來在許七安面前耀武揚威的女人 ,大概一輩子都沒想到有一天需要低聲下氣的向倒霉侄兒道謝。

美婦人僵硬的撇過頭,不情不愿道:“多,多謝寧宴了....”

適時的 ,許七安腦海里浮現一段模糊的記憶。

當初被嬸嬸趕到許宅相鄰的小院時,許七安怒發沖冠,指天為誓:我許七安將來必定出人頭地 ,你可別后悔!

現在想來感覺好尷尬,這不是嬸嬸版的莫欺少年窮!

許七安現在從第三者的客觀角度看待原主和嬸嬸的關系,其實也不全怪這個美婦人 。

許七安練武 ,每年吃掉一百多兩銀子,而這,相當于普通人家二三十年的積蓄。還得是殷勤的家庭。

嬸嬸心有怨氣自然就不奇怪了 ,于是許七安態度誠懇道:“嬸嬸別急著道謝,等回家吃了飯,再說一次 。 ”

李茹當即睜大了她的卡姿蘭大眼睛 ,怒視倒霉侄兒。

許平志頭皮發麻 ,沉聲道:“先回家! ”

......

許新年拎著酒壺,步履踉蹌的回到許府,生活了十九年的家 ,而今大門貼著封條,人去樓空,甚是凄涼。

許新年一腳踹開大門 ,邁過門檻,搖搖晃晃往里走了幾步后,又折回來把門關上 。

懸梁自盡不是啥光彩的事 ,更不是他這種讀書人該有的體面,所以,不能召來官府的注意 。

要臉。

他從外院走到內院 ,就像走過了漫長的一生。

三歲識字,五歲背詩,十歲已經熟讀圣人經典 。十四歲進入云鹿書院求學。十八歲的舉人。

說一句天賦異稟 ,不過分 。

他的聰慧 ,他的博聞強識,塑造了他驕傲的性格。

他在家人面前一直都是驕傲的,是有出息的 ,是風光的,是將來許家的頂梁柱。

身為七尺男兒,情愿轟轟烈烈的死 ,也絕不屈辱的活 。

想到這里,許新年將手中的酒壺一飲而盡,用力摔碎在地上。

借著一股酒意 ,他沖入房間,磨墨,提筆 ,寫下了人生中最巔峰的訣別詩。

許新年長笑三聲,拽著宣紙,奪門而出 ,取出準備好的麻繩 ,懸在內院的銀杏樹上 。

他驚訝自己面臨死亡,竟然一點都不怕,只覺得從未有過的暢快。

忽然就有些理解那些放浪不羈的狂儒 ,唯有心無所懼,才能做到傲視天下。

死都不怕了,世上還有什么值得恐懼 。

......

京城繁華 ,譽為天下首善之城 。

許七安緩慢穿行在熱鬧的古城里,車如流水馬如龍,兩側商鋪連綿 ,牌幡布條隨風烈烈鼓舞。

腦海里不由浮現一句詩: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

事實上 ,京城比詩中的錢塘更加繁華,《大奉:地理志》記載,“元景初年 ,京都人口一百九十六萬余 。”

現在是元景36年。

京城人口應該已經破兩百萬。

徐府大院三進三出 ,養了七八個丫鬟、仆人,而今仆人丫鬟早已遣退,大門緊鎖 ,人去樓空 。

嬸嬸望了眼大門上的匾額,百感交集:“不知道年兒怎么樣了,他一定很為我們擔心 ,這孩子,入獄前說過一定會救我們出去。”

邊說邊往里走。

京城房價貴,這三進的大院 ,少說也要五千兩銀子 。首付三成,就是一千五百兩銀子.....呸,為什么我到了異世界還要想房價的事?

許七安咧了咧嘴。

許平志寬慰道:“年兒飽讀圣賢書 ,沉穩可靠,此時想必還在為我們奔走吧。等他回來,給他一個驚喜 。 ”

糟糕....許七安臉色一變 ,他是知道許新年打算自尋短見的。

在二叔和嬸嬸眼里 ,許二郎心志堅定,不茍言笑,沉穩可靠 ,是堅韌不拔的讀書人。

“哈哈哈哈,我許新年,生是逍遙人 ,死是桀驁鬼 。”

“許新年,才華橫溢,奈何天道不公 。”

“天不生我許新年 ,大奉萬古如長夜..... ”

銀杏樹下,站在椅子上的書生,忽然把自己的發冠摘下來丟棄 ,用力甩了甩腦袋,披頭散發。

他恣意狂狷,他放浪不羈 ,他把腦袋往繩圈里一套 ,于是看到了表情僵硬,目光呆滯的家人。

我許新年一聲放浪不羈愛自由....許新年才華橫溢天道不公....天不生我許新年,大奉萬古如長夜....許新年看著意外歸來的家人 ,覺得自己還是死遲了一步 。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裡放的章節有限,點選下方按鈕安裝雅集閱境App,繼續閱讀更多精彩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