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1驚喜還是驚嚇

“君青藍,要給你道個喜 ,你馬上可就是咱們北夏的大駙馬了呢。 ”

北鎮撫司衙門的停尸房里 ,如豆的昏黃燈火下 。百戶姜羽凡衣著光鮮,將右手按在自己腰間的繡春刀上,盯著眼前面色微黃 ,似女子一般纖細清秀的男子,陰測測笑著 。

窗外,夜深沉 ,靜無聲。天上的星星不多,沒有一絲風,叫人覺得憋悶的難耐。

驟然間 ,天空中有雪白亮光劃過,驚天一道怒雷炸響,驚起樹叢密密匝匝飛鳥 ,聒噪著呱呱亂叫 。

“頭……。 ”君青藍似終于被那巨大聲響驚醒。咽了咽口水,艱難將身上沾滿血污的皮圍裙攥緊了,小指幾乎將圍裙光滑的邊緣給摳出個洞來:“我只是個仵作!”

所以 ,你莫要嚇我!

“你小子不夠意思 。”姜羽凡伸手朝君青藍肩頭用力一拍:“前些日子五街巷那連環殺人案你表現的不錯 ,我說要給你表功去,你只推說不要。這才過了幾日,居然就叫長樂公主看中了?你可是一點口風都沒有透出來。 ”

君青藍扯了扯唇角 ,清瘦面頰上一雙大眼睛里面立刻就淌出一絲苦澀:“頭,您有話直說吧 。”

“三日。”姜羽凡果斷伸出三根手指:“三日之內,你必須將南疆公主的死因查清楚。不然…… 。 ”

轟隆。

剩下的話 ,淹沒在了驚天的怒雷里。

停尸房正中,放在碩大冰塊上的女尸手臂毫無征兆從遮尸的白布下滑了出去,被昏黃燈光照著 ,越發顯得那人手指上艷紅的蔻丹如同鮮艷的血珠子,立刻就要滴下來一般 。

君青藍狠狠打了個哆嗦:“頭,辦不到啊 。莫說三日 ,三年都不可能查清楚!”

“只三日,若是辦不到,要么你君青藍乖乖當駙馬去 ,要么咱們北鎮撫司就得集體下了南司的監獄。”

“青藍啊。 ”姜羽凡哭喪了臉:“咱們南北二司素來不和 ,若是進了南司的昭獄,誰能有個好?兄弟們各個上有老下有小,你忍心瞧著這么些人一起死去?皇上可說過 ,誰要是肯當駙馬便能滿足他一個條件,不問緣由 。千戶大人自然能想法子從皇上那里求來咱們兄弟的命。”

君青藍眨了眨眼睛,所以 ,你就忍心瞧著我去做長樂公主的駙馬?那位公主可是……一個月死一個駙馬,各個沒能熬過洞房花燭!

何況……她君青藍是女扮男裝冒名進的鎮撫司,她妥妥是個如假包換的女人!至于個中原因 ,說出來便是血流成河的下場,能往長樂公主身邊湊去?

“青藍啊。”那一頭,姜羽凡再度變了嘴臉 ,癟了嘴泫然欲泣:“你那么有本事,這點子小事情能難倒你? ”

“頭 。”君青藍嫌惡的別開了眼,姜羽凡一個七尺昂揚的純爺們 ,做出這么一副小女人般傷心欲絕的姿態 ,真真的……不忍直視。

比停尸床上那死尸還要驚悚!

“不是我不肯答應,實在是辦不到!”

君青藍嘆了口氣:“南疆公主是和親公主,身份特殊。南疆那些人虎視眈眈的盯著咱們 ,不許咱們驗尸時觸碰尸體 。我是個仵作,不讓觸碰尸體能查出死因? ”

姜羽凡聲音頓了頓,眼珠子一轉 ,頃刻間卻又浮起一絲神秘的笑:“我知道你小子鬼點子多著呢,就不能想想辦法? ”

“我……。”

君青藍才開了口,就讓姜羽凡一把攬住了肩膀 ,粗大的手指頭抵在了她的唇瓣上:“你的法子天知地知你知就行了,千萬別告訴我。老子在鎮撫司知道的秘密太多,不想再多知道你這一樁 。”

姜羽凡咧開了嘴朝她眨眼 ,屈指重重朝著她腦門彈了個爆栗:“你小子肯定明白我的意思! ”

君青藍揉著發痛的額頭,心里頭卻更痛。她哪里能不明白,姜羽凡是在暗示她隨意折騰 ,北鎮撫司沒有一個人會出賣她。

可是 ,這話能信?

她重重嘆了口氣,抱著發疼的腦袋蹲下了,拿眼睛瞅著外面瓢潑一般的大雨 。

姜羽凡便也蹲在她身邊 ,瞧著她一臉的委屈巴巴,樂了 。

“多大點事兒,也能把你愁成這樣?長樂公主也就是比尋常女子……勇猛了些 ,不還是個女的?到時候眼睛一閉牙一咬,一晚上就挺過去了。旁的男人挺不過去那是他們沒福氣。你君青藍可是從咱們北鎮撫司走出去的汗子,別給咱們丟人!”

君青藍晃了晃腦袋 ,不想說話 。那是一夜的事?

“你給我撂個實底,你心里頭就真沒有一點章法?”姜羽凡瞪著眼睛,眼底有精光一輪。

“南疆公主眼合唇開 ,眼球外凸手握齒露,舌尖抵在牙齒上,瞧上去分明是被人愕住喉嚨窒息而亡。然而 ,她咽喉處并無明顯勒痕 ,死后又由侍女整理過儀容掩蓋了面色 。指甲上頭生前涂了蔻丹亦無法瞧出真實顏色。單憑拿眼睛瞧一張臉,哪里能看出死因? ”

姜羽凡沉吟了片刻,壓低了聲音:“若是換做旁的人 ,你會如何?”

“這種時候就該先刮去公主指甲上的蔻丹擦掉她面部香粉妝容,查看面色甲貝。再除去她上身衣物仔細觀瞧 。若真是窒息而亡,指甲的顏色會發黑 ,面部青紫。亡者會因為痛苦,以手指抓撓脖頸,留下大片傷痕。指縫中定然會藏有零碎的皮膚血肉 。接下來 ,便得剖尸了。”

“剖尸?! ”姜羽凡驚了一下:“你還想著要剖尸?”

姜羽凡沉默了,君青藍也不說話,眨巴著眼睛繼續瞧著外面雪亮的雨柱。

今夜 ,大概又要這么愁過去了吧!

“行了 。”姜羽突然一拍大腿,啪一聲響,嚇了君青藍一跳 。

側目瞧去 ,那人已經徐徐起了身:“給你三日 ,你趕緊的把死因查清楚報上來。旁的么,呵呵。 ”

“頭,我…… 。”怎么說著說著又拐回去了?

“你待著吧。”姜羽凡朝著她擺擺手:“我得去衛所值夜去 ,不用送我。 ”

“若不能破案 。 ”姜羽凡猛然轉身惡狠狠瞧著君青藍:“兄弟們以后便只能仰仗大駙馬提攜了。”

“頭,不能這樣啊。”君青藍苦著臉:“我……我爹正給我說親呢 。 ”

姜羽凡冷哼:“這話你跟皇上說去。”

姜羽凡語聲一頓,忽然變了嘴臉。笑嘻嘻蹲在君青藍身邊 ,親熱攬住她的肩頭:“這么些日子給關在衙門里,想你爹了吧 。趕緊的破了案,我親自送你回家去。”

他在她肩頭上用力一拍 ,起身說道:“你歇著吧,我要到衛所值夜去,不必送了。 ”

眼看著那人大踏步走在了雨霧里 ,眨眼間便被雨水模糊了身影 。陡然間起了一陣風,吹的雨水四下里亂飛,濺了君青藍滿臉 。

家?

君青藍神色間添了幾分恍惚。她曾經也是有家的 ,在一個遙遠的地方。那個家真大啊 ,只一個院子就一眼望不到邊 。房前有水房后有花,雕梁畫棟美麗而溫暖。娘親長的真美啊,還有那永遠都假裝嚴肅實際上將她寵上了天的爹爹。還有……

她用力閉上了眼 ,不敢再想!

所有美好的記憶在五年前她十三歲那年的夏日,徹底湮沒在血色和火光中 。從那時起她想盡辦法成了仵作君青藍,也只能是君青藍!

君青藍回頭瞧一眼直挺挺的女尸 ,打了個哆嗦。抹了把臉上雨水狠狠甩了甩頭,眼風在如豆燈火上只一瞥,飛快閃過一抹狠厲的光。

“這可是你們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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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2 殺身之禍

六月的日子熱的難耐,即便下了大半夜的雨 ,也覺不出半分的涼爽,反倒膩出一身細密的汗 。

“著火了!”

君青藍微合了雙目,正在床榻間翻騰著 ,忽然被屋外嘈雜人聲驚醒。一激靈 ,徹底醒了。

她匆忙批衣出門,整個衛所早已沸反盈天 。

“你怎么起來了? ”姜羽凡眼眶烏青,正提了桶水過來 ,瞧一眼君青藍怒了:“沒你的事,睡去。”

“著火了?”

“廚房走水,不打緊。 ”

“停尸房…… 。”

“廚房離停尸房遠著呢 ,不礙事 。”

“那就好。 ”君青藍稍稍安心。要是停尸房出了意外,可真就不得了了:“我還是瞧瞧去吧 。 ”

“君青藍,君青藍!”

院外陡然傳來一聲大喊 ,大理寺少傾苗有信下了馬飛奔而至,一把扯住君青藍手腕:“快跟我走,出人命了!”

“咔嚓 ” ,半空里青雷乍響,閃電劈開了黎明前的夜空,帶給天上地下片刻的光明。

“又要下雨了!”苗有信急的一跺腳:“咱們得快著些 ,再下一場雨可什么證據都沒有了。”

那人不由分說 ,拖了君青藍就往馬車里塞 。

“出了什么事這么急? ”君青藍大奇:“我這里……。”

“急得很。”苗有信飛身上馬:“我路上慢慢給你解釋 。 ”

轟隆!二人的話徹底淹沒在轟鳴的雷聲里。

燕京城這場大雨下了整整一夜,將天上地下澆的里外透濕。清晨時,忽然收了雨勢 ,云層里半含了濕潤水汽低垂著,待到旭日東升時候眨眼間就被曬的干了,化作無形的煙 ,遠遠浮上了九重天 。

在這樣一個夜晚,發生了很多怪事。

黎明時分,錦衣衛衙門的停尸房忽然被雷電劈中 ,再之后便被一把天火引燃。那么大的一場雨,竟沒能將這場火給澆滅,整整折騰了好幾個時辰才叫眾人合力給撲滅了 。

可惜 ,這事情君青藍不知道 。她那時候正在親眼見證另一幢奇事。

馮村村口有一眼枯井,因昨夜雨勢過大存了水。

按理,雨水本無色 ,落入井中后混了泥沙該是渾濁微褐的 。然而 ,這枯井卻怪的很,井中存水竟隱隱透著些微的粉。這可算得上百年不遇的奇景,瞬間聚了大量村民觀瞧。天光大亮時 ,有大膽的閑漢下到井水里尋寶去 。卻不想寶貝沒有找到,倒是摸出了具泡爛了的死尸。

君青藍正蹲在馮村的枯井旁抬手擦了擦額角的汗,緩緩抬了眼:“死者男性 ,面部肢體皆被雨水浸泡以致潰爛。二十歲上下,身高六尺五寸,身形適中 。生前生活富足不曾受苦 ,致命傷為砍在后頸處一刀。兇手力大驚人,一刀斃命,之后拋尸與枯井中。死亡時間大約在一日前寅時前后 。”

“就這個?可還有旁的線索?”苗有信目光灼灼瞧著君青藍:“那人身上衣裳破的很 ,哪里像個富貴公子? ”

君青藍斜睨他一眼:“苗大人,我只是個仵作!”

查案子不該是大理寺的事情?

苗有信也不說話,只用充滿期待一雙眼睛可伶巴巴望著她。

君青藍被他目光刺的心慌 ,嘆口氣說道:“若是平常要我來幫忙你開口就是。如今我……官司纏身 ,自身難保啊!”

“君青藍,你還知道你官司纏身? ”姜羽凡抱著膀子惡狠狠瞪了她半晌,早就按耐不住:“我以為昨夜那一場雨全下在你腦子里 ,積了水呢 。 ”

君青藍低咳:“頭,我來幫忙,不是您同意的么?”記性是個好東西 ,千萬別亂丟!

“眼下什么要緊?”姜羽凡抬手,狠狠朝君青藍額角敲了下去:“南疆公主的案子你結了么?這會子你哪里來的閑情逸致去管些無關緊要的破事? ”

他這一下用力極重,恨不能敲開她腦殼看看里面到底裝了些什么 。無奈那人卻只一味嘻嘻笑著 ,姜羽凡眸色陰沉,恨鐵不成鋼。

“姜小爺,你話可不能這么說。”苗有信面色漲紅 ,他當然聽得出姜羽凡話里話外在指桑罵槐:“案情無大小,人命比天高 。無論什么案子都值得被重視。”

姜羽凡瞪他一眼:“你懂什么! ”

言罷,他一把扯了君青藍衣袖:“趕緊跟我回去。”

話音才落 ,忽聽大道上馬蹄生生 ,煙塵滾滾中有人高聲叫到:“北司的君青藍可在此處?”

姜羽凡嚇了一跳,定睛瞧去,卻見煙塵里劍袖飛魚服鮮亮耀眼 ,翻飛衣角上的海水云紋深沉肅穆,隨著馬匹一路顛簸,似頃刻間能掀起驚濤駭浪出來 。

姜羽凡瞧得心里面咯噔了一聲:“是劉千戶 ,他怎么來了? ”

他不敢怠慢,立刻扯著嗓子應聲:“卑職姜羽凡與君青藍恭迎千戶大人。”

“君青藍果然在,好的很。”

馬隊中有陰柔冷冽的聲音淡淡說了一句 。下一刻便聽嘹亮一聲大喝直沖云霄:“圣旨下 ,仵作君青藍督辦南疆公主案不利,致使公主玉體損毀,罪大惡極。著革職查辦 ,聽候處置,欽此! ”

“來呀。”人群里,那人陰柔嗓音高揚著 ,探了跟指尖出來 ,斜斜一指:“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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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3 突生變故

君青藍瞇了瞇眼 ,只覺人群里那人一根手指白的驚人 。與陽光下指來時似劃過一道明亮的光。那光冷冽,無情,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氣。她被那殺氣瞇了眼 ,一時間忘了動彈 。

“怎么回事? ”

君青藍尚未及回話,姜羽凡卻先跳了腳:“好端端的,怎么就要抓人? ”

“姜羽凡!”千戶劉乘風微顰了眉頭瞧著他 ,分明是呵斥的話,出口時卻輕飄飄并無半分力道:“退下 。”

“那可不成。 ”姜羽凡是個驢脾氣,梗著脖子 ,竟也半點不畏懼自己這頂頭上司。反倒斜了眼朝被錦衣衛給護在正中之那人瞧了去:“南疆公主這案子只有君青藍能破,若是抓了她,咱們北夏就…… 。”

就什么終是沒有說出口 ,因為他已經瞧清楚正中那人的臉。

那人四十出頭 ,長相并不英俊卻自有一股威嚴,尤其細長那一雙眼眸陰沉如鷲。眸色極黑,極亮 ,被那人瞧著便似被猛獸盯著,似乎稍有不慎便會被他給撕扯的粉身碎骨 。那人一張唇瓣涂得鮮紅,緊緊抿著不茍言笑。面皮白凈 ,敷了薄薄一層香粉,越發顯得那唇,紅的驚人。額下卻并未蓄著胡子 ,干凈且光滑 。

姜羽凡目光輕顫,終定格在那人絳紫色宦官蟒袍上。蟒近龍,又是紫氣東來的尊貴顏色 ,這樣的衣裳是尋常人能穿的?他喉結滾動了半晌,終于出了聲:“劉公公。”

“恩 。 ”劉全忠端坐與馬上,淡淡瞧著眼前十七八歲朝陽般明朗的少年 ,眼底半點喜怒也無:“姜小爺是貞容大長公主的親生子 ,皇上的親表弟,便更該懂得輕重緩急。既然皇上派了雜家親自來督辦這事,還請姜小爺給雜家個面子吧。”

“羽凡……不敢 。”姜羽凡吞了吞口水 ,眼底藏著不甘,卻唯有服軟 。

劉全忠先后伺候了兩代帝王,有從龍之功。據說全仗了他出手 ,當今圣上才能坐上龍椅。他也因此得了皇上的信賴,在后宮里一家獨大 。連皇后娘娘都不敢得罪了他,何況他一個小小的百戶?

姜羽凡低了頭 ,有些喪氣,口中卻并不肯就此服了軟:“公公怕是不知道,南疆公主的案子蹊蹺的很 ,全得仰仗君青藍。即便要抓她,也得等這案子破了以后吧。 ”

他眼珠子滴溜溜亂轉,算盤打的啪啪響 。和親公主死于非命 ,這事大了去了 ,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引出邊關烽火來。等君青藍破了案子,這么大功勞什么罪過都可以抵清了。

“如今事關緊要,還請公公開個恩 。先放君青藍離開吧。”姜羽凡舒了口氣 ,很是滿意。自己這番話合情合理合法,沒有人能拒絕 。

“呵。”劉全忠只將唇角微微掀了掀“公主的案子已經了結。 ”

“……啊?”姜羽凡猛然抬頭不明所以 。結了?什么時候?

“姜羽凡 。”劉乘風皺眉:“今日一早,南疆使臣前往北鎮撫司詢問案情進展時發現 ,停尸房被大火損毀。公主玉體竟被焚燒的成了焦炭。 ”

“……啊? ”姜羽凡越發錯愕 。廚房那一把頃刻間就滅干凈的小火,能燒了數個院落之外的停尸房?他忽然覺得自己的理解力和想象力都有些匱乏。

劉乘風抬手指向君青藍:“最后與公主相處的人只有君青藍,除了她再無旁人接觸過公主。皇上震怒 ,下旨立刻抓拿君青藍歸案 。你敢抗旨么?”

“這……”姜羽凡抓抓腦袋:“怎么可能? ”

南疆公主死了好幾日了,北鎮撫司又戒備森嚴,一具死尸怎么好端端的就給燒了?

這話聽著怎么都像假的。可是瞧眼前這架勢 ,怎么都不像假的。連劉全忠都出動了,可見皇上得有多么的重視 。

“大人。”君青藍抬腿,緩緩走至姜羽凡身前:“這事我早已知曉 ,千真萬確。你不必保我 ,只管讓我去吧 。”

“你胡扯什么!起火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你比我離開還早,怎么能知道? ”姜羽凡瞪著眼 ,似乎頭一回瞧見這人。已然被她膽大包天的腦回路給深深震驚了。

君青藍卻不解釋,只側過身朝著劉全忠和劉乘風行了禮:“卑職愿意同大人和公公前往大理寺,卑職只有一個請求 。卑職希望南疆公主的案子可以由三法司會審 ,并請南疆使臣聽審 。”

“因為。”君青藍將頭顱高高揚起,腦后黑如云染般一條發辮,便似水波般輕輕一漾:“因為 ,卑職已經查明了南疆公主的死因,這件案子可以結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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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4 你的命不值錢

“可以……結束……了?”

姜羽凡猛然大喝,動靜有些驚人 。瞬間將心底里對劉全忠的懼意皆給拋到九霄云外去了。三兩步奔在君青藍面前,抬手牢牢將她雙臂箍在手中 ,渾身都因激動而在顫抖:“怎么了結的?什么時候?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君青藍 ,你以為隨便扯幾句謊就能逃脫了懲處? ”劉乘風皺了眉呵斥著。

君青藍卻誰都不曾理會,只微微動了動了肩膀將姜羽凡鐵鉗一般的雙手掙脫 。清麗一雙眼眸卻直直盯著劉全忠,微勾了唇角一躬到低:“君青藍一條賤命同南疆公主案的真相大白比起來孰輕孰重 ,卑職以為,公公心中定然明了。”

劉全忠半瞇著眼眸動也不動任她彎著腰。

六月間的太陽毒的很,才剛剛辰時 ,炙熱的暑氣已經蒸騰的人滿身汗水 。加上昨夜一場雨將地面給澆得透濕,水汽被太陽一曬,整個天地便成了巨大的蒸籠 ,十分難耐。馮村村口地勢開闊,莫說溝渠河水,連顆能遮陽的大樹都沒有。眾人騎在馬上被太陽曬得頭發暈 ,一腔子火氣便也給曬出來了,人人眼底帶著幾分急躁 。唯有面前這纖細清秀的男人卻冷靜的很。

他不叫她動,她就一動不動。那個禮行的標標準準 ,規規矩矩 ,虔誠的很 。

劉全忠抿了抿唇 。這人年紀不過十七八,又是在大禍臨頭的時候,居然還能這般冷靜自持?當今天下 ,這樣的人可不多了!

“你的命的確不值錢。”劉全忠口氣一如既往的淡漠,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倨傲:“卻剛剛好能平息了南疆人的怒火。雜家以為,賺了 。 ”

姜羽凡只覺心里面咯噔一聲 ,忍不住出了通身透汗,偷偷瞧向君青藍。那人卻依舊將身子弓的蝦米一般,波瀾不驚。

“卑職以為 ,案子若是并未真的了結,只怕南疆人不肯善罷甘休 。 ”

劉全忠捏了條帕子出來,將額角汗水讓細麻布給吸了個干干凈凈:“你可以將知道的都告訴雜家 ,雜家或許可以讓此事不會禍及你的全家。”

“卑職并非有意藏私,只因此案事關重大且涉案人員眾多。若非卑職親自查問,效果會謬以千里 。”

劉全忠沒了聲音 ,只慢條斯理整理儀容。君青藍便也始終維持著她謙恭卑微的禮節 ,良久終于聽那人再度開了口:“雜家可以答應你。若結果不能叫皇上滿意,后果只怕你承擔不起 。 ”

“卑職定然不會叫那樣的事情發生。”

良久,劉全忠緩緩朝她抬了抬手:“起來吧 ,三法司會審之前你還是得押在大理寺中。”

“卑職明白,多謝公公 。 ”

“這些日子,不許人難為她 。”劉全忠語聲淡淡 ,劉乘風卻變了臉色,鄭重答了聲是。

眼看著大道上煙塵滾滾,君青藍叫人裝在囚車里去的沒了影子 ,姜羽凡卻始終站著動都不曾動。直到了這個時候,苗有信才敢湊上前,盯著燕京城的方向在姜羽凡肩頭重重一拍:“你放心 ,大理寺上下跟君青藍熟的很 。不會有人虧待她。”

“誰擔心這個? ”姜羽凡撇嘴,將他手掌自肩頭撥了下去:“南疆公主薨逝的時候你也去瞧了現場,你說 ,這案子能了結?”

苗有信便似忽然在喉嚨里吞了一顆棗 ,將所有的話都給卡住了:“井中藏尸案還全無頭緒,我得……。”

“呵 。 ”姜羽凡撇他一眼,語聲里帶著幾分譏誚:“你明明也知道 ,那案子就是樁死案,全無線索。有什么不敢說?為了那么一個破前程,真慫。”

他深深嘆口氣:“放眼整個燕京 ,也唯有君青藍最有風骨!”

“你莫要瞧不起大理寺 。 ”苗有信怒了。他好歹是個從五品堂堂正正的京官,輪得著被一個小小的六品這么嫌棄?即便姜羽凡出身自定國公府鐘鼎世家,說到底還不是仗著父兄余威 ,祖宗基業庇佑的紈绔子?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泥人的氣性也得給惹出來。

“那日去鴻臚寺行館的時候是我帶的隊,我們大理寺已經將公主寢室里里外外搜查了個遍 。沒有暗道 ,沒有機關,沒有可疑人物。所有人都能證明公主前一夜好端端就寢,第二日清晨卻被發現面目猙獰的死在床榻上。一切再正常不過 ,任何人都沒有殺害公主的動機和時間 。 ”

姜羽凡將他的話一字一句都聽了進去 ,漸漸與自己記憶中的畫面重合 。知他并無夸大其詞,這案子根本毫無蹤跡可尋,終于泄了氣。將雙手交叉著置于袖中 ,愁眉苦臉蹲下:“青藍,你可千萬得……好好活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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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5 死因才是重點

六月天便如孩兒的臉。前一刻還是晴空萬里,不過眨眼間便烏云密布,將如柱般傾盆大雨兜頭澆下 。君青藍焚毀南疆公主案便在這樣一個日子里開審了。

君青藍身上原本那件金光燦燦的錦衣衛袍服早就叫人給剝了去 ,自打進了大理寺的監獄便同旁的囚犯一般換了囚服。所幸她往日幫了大理寺不少的忙,一身衣服倒也干凈 。加上劉全忠的吩咐,這幾日雖失了自由 ,卻成了她進入錦衣衛后最平靜的日子。

此刻,她正穿著那身雪白的囚服規規矩矩跪在大理寺的公堂上。一雙眼睛卻不似她膝蓋一般老實,飛快在公堂上下打量著 。

公堂正中主審位上坐著的是大理寺卿 ,左側桌案后那人是刑部尚書 ,右側的則是御史中丞。君青藍能在這里瞧見他們一點都不覺意外,她完全相信劉全忠的能力。他說了準許三法司會審就一定不會出錯 。

然而……

在瞧見大理寺卿身后奢華完美那一堵屏風時,君青藍眼眉狠狠跳了跳。

大理寺是個莊嚴肅穆的地方 ,裝飾器物色彩厚重,瞧不出任何出挑惹眼之處。

那屏風卻精巧的很,用的是陳年的金絲楠木 ,由能工巧匠雕了九龍戲珠的圖案出來 。九龍雕的活靈活現,連每一塊鱗片的紋理都清晰可辯,栩栩如生 。你若細瞧便會發現 ,九龍的鱗片原來并非以楠木雕就,而是拿純金打造,再一片片鑲入到龍身上去了。如此一來 ,便瞧著龍身如真的一般豐滿,似眨眼間便能飛入到云中去。

這樣的玩意實在與大理寺格格不入,也絕不是大理寺有資格能用的物件 。天下間敢用龍做飾物的 ,還能有誰?

再往另一側瞧去 ,與南疆公主案相關的一應人等也都盡皆在場。南疆和親史帶著南疆的婢仆侍從立于公堂之下,人人面上都帶著對前途未卜生出的茫然悲戚和忐忑,再有便是對她的憤恨。

“君青藍 ,本官且問你 。你說已經找出南疆公主薨逝真相,此話可能當真?”

頭頂上忽有驚堂木一聲脆響,之后便是大理寺卿肅然的聲音。君青藍將身子弓了一弓 ,對大理寺卿張口便問了這么一個問題多少有些意外。她被關入大牢是因為停尸房失火焚毀了南疆公主遺體,大家是將這事情給忘了么?

果然死因才是重點!

“罪民不敢妄言 。 ”

大理寺卿將眸色沉了沉,眼風似朝著屏風后掃了一掃 ,這才開了口:“既然你成竹在胸,本官今日便給你個機會戴罪立功。此案關系重大萬萬不可兒戲,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復。你懂么?”

君青藍點頭:“懂 。”

“很好。 ”大理寺卿微微點頭:“你可以說了!”

“不行。”君青藍緩緩搖頭:“人不齊 。 ”

她眸光飛快瞧一眼南疆使臣 ,最終定格在大理寺卿面上:“若想要案情真相大白,需要所有相關人員在場 。請大人傳喚鴻臚寺行館中所有南疆人到堂上來,公主近身侍婢翠濃 ,云染兩位姑娘尤其不能少。”

大理寺卿點頭:“準。”

衙差立刻喚了南疆眾人上前 。君青藍乖覺的很 ,半垂了頭顱并不多言。直到那黑色細葛布的短靴在自己面前立定了,才在心里默然數了個一。接下來是二,三……南疆護送公主和親的人竟洋洋灑灑多達數十人 ,男男女女跪了一地 。

“怎么,這就是你們北夏給我們南疆的答復? ”

南疆使臣是個身量不高的車軸漢子,有三十出頭的年歲 ,說話時底氣很足,聲音渾厚。冷不丁在君青藍耳邊炸響,叫她腦袋里面嗡了一聲。

君青藍在心中微曬 ,嗓門這么大!足見此人三焦火旺,氣血浮躁,長此以往對身體可不好 。

大理寺卿微微顰了眉頭 ,卻不與他計較,只冷幽幽瞧向君青藍:“相關人員已經到場,你要懂得分寸 ,莫再拖延時間!”

大理寺卿拿手指在桌案上重重一敲 ,毫不掩飾話中威脅。這案子,拖得時間已經太久了!

君青藍將唇角一勾,慢悠悠起了身:“罪民明白。”

“各位 。 ”她清了清嗓子說道:“公主仙去已近七日 ,罪民今日便要將公主薨逝真相公布與眾。 ”

她緩緩起了身,一眼瞧向人群中南疆公主的近身婢女翠濃和云染:“我如今有幾個問題不明,想要問一下兩位姑娘 ,望你們據實作答。你們說的每一個字都將決定著此案最終的結果 。”

“你這是干什么?”南疆使臣額角青筋蹦了蹦,扯著嗓子一聲斷喝:“你不是人犯么?你不是對我們公主大不敬么?你不是該認了罪伏法么?怎的如今瞧著倒像你在審問我們?你們北夏審案子是這么一個規矩? ”

“使臣大人請稍安勿躁 。三法司會審乃是為了叫公主遇害案大白于天下,正是為了給南疆一個合理的交代。若想查明真相 ,這番詢問必不可少。”

“哼 。”南疆使臣冷冷一哼:“你們北夏簡直欺人太甚,居然叫一個死囚來質問我等高貴的使臣。你有什么資格?此番作為匪夷所思,本使臣拒絕接受。我會立刻帶人折返南疆 ,將此事奏明我王 。我們的冤屈自然由我王做主! ”

他言語犀利,咄咄逼人。言罷已經霍然轉過了身去,帶著凜然果決視死如歸的氣勢 ,儼然打算帶著人馬直接殺回南疆去了。

誰也不曾想到他會忽然來了這么一手 ,公堂上忽然靜了一靜 。卻陡然聽到堂下有淡漠如水的男子聲音緩緩說道:“本王可有資格審理此案?”

眾人一愣,便聽一聲大喝傳來:“端王殿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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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6 端王殿下出手了

眾人吃了一驚,紛紛起身朝著公堂下張望。這種時候,端王怎么會來?即便是君青藍也按捺不住震驚 ,拿眼角余光朝著漸漸走上公堂的幾人身上瞄了去。

來的一共有三個人,前頭是兩個青綠衣衫的王府宦官,低眉順眼的給身后那人開道 。君青藍便瞧見烏油油一雙鹿皮靴在自己面前頓了那么一下 ,月白羽紗的衣角被行走間蕩起的風帶的一卷,便自她身邊掠了過去。如今,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 ,他一身紗衣卻足足穿了五層,瞧著便叫人覺得悶熱難耐。偏那人……

君青藍不過朝那人遠遠瞧了一眼,腦子里面忽然就再蹦不出半個字出來 。她這一生里死人活人見了無數 ,卻從不曾瞧見過長的這么好看的男人 。她無法用語言將這人面目描畫出來 ,只覺云破月來的美好。可惜……膚色卻異于常人的白,瞧著半點血色也無。

蒼白!病弱!叫人惋惜!

君青藍在心中狠狠嘆息一聲,這么一張好皮相注定了卻只是人世間一現的曇花 ,真真是……可惜了 。

想當年端王府還是神武侯府的時候,是何等風光?

兵權在握,人才濟濟 ,滿門的尊貴。

卻不知自什么時候開始,神武侯府的男丁相繼染上了不治的咳血癥,自此后侯府一日日走了下坡路。如今的端王李從堯 ,在少年時也曾是個鮮衣怒馬的快樂孩子 。剛剛及冠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卻也染上了咳血癥。在父兄相繼病故后,不得不擔起侯府重擔 ,拖著殘破的病軀向皇上交了兵權。皇上體恤神武侯府是開國元勛滿門忠烈,不忍他們就此沒落,便賜了李從堯為端王 。

但這北夏王朝唯一的異姓王……真的風光么?

據說這人性子古怪的很 ,特別難以接近 ,加上身體不好,素日里并不與旁人接觸。眾人幾乎快要忘記了燕京城里還有這么一個貴人,怎的今日……來了公堂?

“參見端王。 ”大理寺卿帶頭 ,眾人給端王行禮 。

“本王奉旨前來聽審。”端王容色清淡,聲音也淡泊如水,無半分的起伏。

南疆人打定主意要利用公主的死大做文章 。今日的案子是重頭戲 ,他們定然會抓住最后的機會頻頻挑釁 。三法司與身份上來說終歸低了他們一頭,又理虧在前。至于皇上,自然不能親自露面給三法司撐腰 ,這時候便顯出李從堯這閑散王爺的好處來了。

此事若成了,他一個病弱無權的王爺給點賞賜也就打發了 。若是敗了,燕京城里少這么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半點不打緊。

大理寺卿眸光一輪便想明白了其中關竅 ,立刻揚了手,似乎朝著屏風飛快一禮:“皇上英明。”

言罷,立刻吩咐人擺了桌案請李從堯坐下 。

“端王殿下。 ”南疆使臣只微微朝李從堯拱了拱手:“即便是您到了 ,你們北夏也得講理不是?我們公主死的不明不白 ,案子尚未查清楚,公主的玉體卻又被焚毀。你們北夏明明抓到了犯人,不但不殺了還叫她來審問我們 。天下間有這個道理?”

公堂上鴉雀無聲 ,眾人都拿眼睛看著李從堯。

李從堯卻似毫無所覺,只靜靜等著小宦官將桌椅擦干凈了,又奉了茶過來 ,淺淺抿了一口。這么一來,時間便耽擱的有些長 。旁人還好,南疆使臣面色漸漸就有些繃不住。眼看著他眉峰一挑 ,額角的汗珠子吧嗒一聲滾了下去。那云淡風輕的男人才終于啪一聲將茶盞擱在桌案上 。

這一聲脆極了,大理寺卿立刻坐直了身子,眼底帶了幾分希冀 。端王殿下終于要出手了!

“本王聽說錦衣衛的仵作君青藍斷案如神 ,本王相信她能將這案子給查明了。所以,本王是來聽審的。”他說 。

男人狹長鳳眸微動,瞧向南疆使臣 ,眸色寡淡不辨喜怒:“使臣大人莫非不是? ”

南疆使臣喉結滾動了半晌 ,似乎想要反唇相譏,話到出口時卻發現,他只能回一句是。

“那便聽吧。 ”

君青藍眼睛一亮 ,那便聽吧,重點在一個聽字 。聽用的是耳朵不是嘴巴,這話說的真真沒毛病。眾人皆對南疆使臣的跋扈束手無策 ,李從堯卻只用四個字便叫他乖乖閉了口,還生不出半點怨言。

這人不愧是出身自北夏戰神世家 。雖然寡言,卻比刀槍還要銳利。越是如此 ,便越發叫人覺得可惜,怎的就攤上那么可怕的病呢?

大理寺卿這才長長舒了口氣,飛快將驚堂木再一拍:“君青藍 ,速速開始。”

“是 。”君青藍瞧向瑟縮發抖兩個侍女:“兩位姑娘莫要緊張,我不過隨口問幾個問題。第一個,請問公主生前穿衣打扮可有什么愛好? ”

翠濃云染癟了癟嘴 ,并未立刻回答。只拿烏溜溜一雙眼睛瞧向和親史 ,見那人始終閉著一雙眼,半個字也不肯說 。一時間便有些拿不定主意,越發不敢貿然開口 。

“請你們做實回答。我想 ,你們也不希望公主在天之靈死不瞑目。”

“公主…… 。”二人中翠濃年紀稍長,與南疆公主的感情也更加深厚一些,咬了咬唇便先開了口:“公主生的美艷 ,在曲陽城,人人都夸贊公主乃是芍藥花神轉世。所以,她穿衣打扮素來喜歡鮮艷的顏色。 ”

君青藍點頭:“據聞南疆王十分疼愛這位十公主 ,她前往和親時該是為她準備了豐厚的陪嫁 。其中,釵環首飾定然不少。”

“是不少。”翠濃說道:“但南疆遠來北夏千里迢迢,水土風物也大不相同 。公主舟車勞頓下玉體難安 ,加之思鄉情切,故而并不曾清點查看隨行陪嫁。奴婢等也不能得知陪嫁物品詳情。 ”

“我聽說在和親隊伍當中,最為傷心已至憂傷成疾幾乎不良于行的人 ,并不是公主 。”

“是奴婢。”云染面色一白。她本低著頭不言不語 ,被君青藍猛然挑起話題身子都顫了一顫,連唇色都頃刻間變做了白色:“奴婢自小從未離開過曲陽,想著長途跋涉 ,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還 。所以…… 。是奴婢身子不爭氣,多虧了公主開解,奴婢才慢慢好了起來。 ”

她說話時君青藍神情很是專注 ,認真傾聽著并不去打斷,直到她完完整整講話說完了才勾了勾唇角:“你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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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7 請注意你的言行

“我……”云染下意識便要反駁,抬首間卻見眼前之人面色凜然,一雙眼眸明亮過夜空里最耀眼的星 ,似乎能照見人心中的溝渠。忽然就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了 。

“你之所以傷心并不是因為思鄉,而是思人。 ”君青藍說道:“你早在家鄉有了意中人,和親之前你多番求了公主要你留下 ,均被拒絕。所以你懷恨在心 ,所謂高熱,無非是你以手爐焐熱了肌膚做出來的假象,目的是為了掩蓋你的傷心怨恨 。 ”

云染嘴唇哆嗦了半瞬 ,一張面孔變作了青灰:“你胡說,我的確生了重病。翠濃郎中皆可證明,我為何裝病?更不可能做出什么對公主不利之事。”

“云染的確患病 。”翠濃點頭:“她高熱不退時 ,都是我親自給她送的湯藥。 ”

“你親眼瞧見她喝了么?”

“這……。”翠濃微一錯愕:“倒是沒有 。云染怕熱,每次都要將湯藥放到半冷了才喝,公主身邊又有很多事情。我送了湯藥便得離開。莫非……莫非…… ”

翠濃忽然閉了口瞧向云染 ,眼底帶著驚愕 。云染下意識抬了手按在心口,雙肩微垮,似有千斤重擔壓下不能承受:“就算翠濃不曾親眼瞧見我用藥 ,你也不能認定我不曾服藥,又憑的什么認為我是在裝病?”

“端王殿下 。”南疆使臣狠狠擰眉,忽然開口:“我聽了半晌也沒聽出這些瑣事同公主薨逝有什么關聯。請你們莫要拖延時間! ”

“使臣大人請稍安勿躁。”君青藍緩緩開了口:“凡事的發生必有因果 ,牽一發而動全身 。總要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問的清楚明白了 ,才能得出最后的結論。”

南疆使臣還要開口,李從堯卻將修長手指無意間在杯盞上一彈。叮一聲脆響里淡淡說道:“聽審 。 ”

這一聲輕飄飄的并沒有半分力道,南疆使臣卻莫名覺得半邊身子都冷了。所有的話瞬間便給堵在了喉嚨里 ,立刻側過身去,不再開口了。

君青藍向李從堯投去感激的一瞥 。今日雖然她有備而來,到底在身份上有些妨礙 ,若非有這人鎮著,接下來的事情真就不大好展開。感激是應該的。

然而,那人卻只一味低著頭 ,連眼風都不曾朝她瞟過半絲 。只露給她完美卻蒼白的半截面容,神圣不可侵犯,卻也油潑不進。似塵世中種種早與那人絕了緣分。

君青藍便飛快收回了眼 ,人家既然不在意,自己又何須糾結?

“至于為何我能知道云染姑娘是在裝病,自然是有證據的 。大人 。”她抬眸瞧向大理寺卿:“請允許傳喚百戶姜羽凡上堂。”

“準。 ”

姜羽凡早就抱著鼓鼓囊囊的包袱在大理寺衙門外面徘徊 。無奈今日乃是秘審 ,閑雜人等并不許入內 ,只得可憐巴巴盯著大理寺緊閉的朱漆大門,滿目的怨念。冷不丁瞧見門開了有人喚他進去,自然滿心的歡喜。

“青藍 ,你可算想起我了 。 ”姜羽凡扯著嗓子,高聲控訴自己的不滿。

“百戶大人。”君青藍暗暗撇嘴:“這里是公堂!”

所以請注意您的言行!

君青藍皺眉瞪著他,眉峰狀似無意朝著金龍的屏風一挑 。姜羽凡立刻便瞧清楚了眼下的形式 ,將頭顱一垂再抬起時已然換做滿面的鄭重。

“錦衣衛百戶姜羽凡見過各位大人。 ”姜羽凡行禮:“卑職受君青藍所托,將與南疆公主案相關證物帶上公堂 。”

大理寺卿眼睛一亮:“速速拿來。”

“請大人先將那一盆花取來。 ”

“好咧 。”

姜羽凡笑嘻嘻打開了包袱,拿出的第一樣物品是半臂高一盆芍藥 。如今正值盛夏 ,正是芍藥花盛放的季節。然而這一盆芍藥卻無精打采垂著腰肢頭顱,甚至還能瞧見枯黃落敗的葉子落與盆中。

眾人瞧見芍藥只覺好奇,不明白君青藍這時候拿一盆長勢不好的芍藥來能有什么用 。唯有云染面色越發的蒼白 ,卻繃緊了唇瓣叫自己身軀挺的筆直,便顯得有幾分刻意了。

君青藍抬手,朝著芍藥花點去:“南疆公主長相艷麗嬌媚 ,曾多次聲稱天下諸花唯有芍藥能與她相配。故而 ,鴻臚寺為了接待公主入住,采購了大量芍藥裝點行館 。這些芍藥都有專人負責調理,長勢極好。唯有這一盆與眾不同 ,幾乎就要死去。”

君青藍瞧向云染:“為何這花會出現頻死之態,我想云染姑娘可以解釋一下 。 ”

“我……。”云染咬唇:“我怎么知道?”

“你當然知道。 ”君青藍說道:“這花便是你房中供養的花朵,因你將藥汁盡數倒入了花盆里才會逐漸的凋零枯萎 。”

“大人。”她瞧向大理寺卿:“您只需要找到城中隨便一個郎中 ,來驗一驗盆中的土壤,自然能瞧出土壤中含有大量醫治風寒高熱的藥物。 ”

“原來竟是你這個賤婢懷恨在心謀害公主! ”南疆使臣怒目而視:“簡直該死!”

“我沒有 。”云染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滿面皆是死灰:“我裝病是為了讓公主以為我是不祥之人 。那么,她便會將我遣回曲陽去,我沒有殺公主。 ”

云染哭的聲淚俱下:“你們相信我 ,公主真不是我殺的。”

然而,人心無常,錦上添花不易 ,落井下石卻比比皆是 。這種時候 ,眾人皆離著云染遠遠的,誰也不肯叫自己與殺害公主的疑犯扯上關系。

“使臣大人請稍安勿躁。”君青藍說道:“云染的確有動機有嫌疑,但鴻臚寺中有動機的可不止她一個 。其中便包括使臣大人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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