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沈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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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慶哥,這 ,這些狗韃子 ,他們,他們真的會攻進城里來嗎?”

沈陽城高聳的城墻上,寒風凜冽 ,依稀還夾雜著細碎的小雪。遠處,盡是層巒疊覆的各色旌旗,一眼根本望不到邊際 ,尤其是最中央一桿隱約可見的明黃色旌旗,格外的刺眼,那正是后金之主、老奴努爾哈赤的王旗 。

青灰色的城墻垛口邊 ,一個身材矮瘦的少年,用力的將要流出來的鼻涕,抽回了鼻孔里 ,有些顫抖的看向了身邊被稱作‘元慶哥’的高大青年,不知道是太冷,還是心中太過驚懼 。

李元慶眼睛習慣性的微微瞇起 ,看向了不遠處的后金營地 ,嘴角邊忽然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冷笑,“順子,不會的。沈陽城城高墻厚 ,又有我大明數萬大軍鎮守,這些狗韃子除非是插上了翅膀,否則 ,怎么可能攻的進來? ”

“呃?那就好,那就好。對了,元慶哥 ,這些狗韃子真的是三頭六臂的怪物么? ”

這叫順子的少年不過只有十五六歲,他顯然并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

李元慶緩緩笑了笑,剛要開口 ,心口處卻一陣絞痛,咳嗽幾聲,咳出了幾絲帶有鮮血的濃痰。

順子趕忙扶住李元慶的身體 ,“元慶哥 ,你傷還沒好利索,小心一點。咱們先歇會兒吧 。”

李元慶擺了擺手,有些吃力的靠在了垛口上 ,極目遠眺向不遠處四散開來的后金營地。

事實上,李元慶并不是真正屬于這個世界的人,而是一個來自500年之后的靈魂。

后世時 ,李元慶常年混跡在華夏南方廣袤的口岸線上,是一名頗具實力的玩藥材的期貨商人 。

十六七歲,李元慶就從魯中山區的老家里跑到特區 ,辛苦打拼了十幾年,一路艱難攀爬向上,事業正進入了蓬勃的上升期 ,與那位華南師范大學的女博士的婚期,也正式被提上了日程。

但誰知,陪幾個客戶一場宿醉之后 ,一切~ ,卻換了模樣。

眼下,正是大明天啟元年三月十二日 。

剛剛過了冬,老奴努爾哈赤便等不及了 ,幾盡舉后金全族之兵,近十萬成年青壯,號稱二十萬大軍 ,對大明發動了春季攻勢。

而這第一站,便是遼地的腹心----沈陽城。

李元慶雖是最底層的草根出身,文化程度有些上不了臺面 ,但他那位嬌媚可人的未婚妻,卻是歷史系的高材生,愛屋及烏 、耳濡目染之下 ,李元慶對明末的歷史,也多少有些了解 。

雖然僅是一些皮毛,但對整體的形勢 ,李元慶的心里 ,卻是有著清晰的認知 。

后世的歷史已經證明,不論是遼東巡撫王化貞,還是經略袁應泰 ,對于此次后金的春季攻勢,都沒有太好的應對策略。

沈陽城的失守,只在朝夕之間。

原本 ,李元慶也想過趕緊逃離這是非之地,只可惜,此身不過只是一個最底層的大頭兵 ,之前,又在與人斗狠時受了重傷,想走也走不了 。

后世時 ,雖處于和平年代,但李元慶吃飯的行當,卻是比真實的戰爭更加殘酷 ,稍有不慎 ,小命搭上都是輕的。一路走來,這樣的例子,李元慶身邊早已經不知凡幾。

但~~ ,老話說得好,危險越大,機會卻也就會越多 。

后世李元慶之所以會選擇這個‘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買賣 ,就是不甘于平凡,不甘于廉價出賣自己的勞動力,一輩子渾渾噩噩 ,活不明白,正如當年陳勝吳廣在大澤鄉之高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明末是亂世 ,但同時,卻也是華夏歷史五千年來最重要的一個節點。

甚至,沒有之一。

進 ,可奠定數百年霸王基業 ,退……后世的歷史已經證明,辮子朝的消極影響,哪怕到了后世那個科技文明如此發達的年代 ,都不能完全清除 。

不過,心中所念雖是甚多,但李元慶卻深深明白 ,無論做什么,飯都要一口一口的吃,路都要一步一步的走 ,想要有所成,還是得先把握住現在。

按說,此時李元慶還是傷兵 ,本不應該上城墻上來守城,但后金大軍的逼近,整個沈陽城 ,早已經是風聲鶴唳。

李元慶的頂頭上司 、貼隊官李凱旋哪里還顧得上這許多 ,只要是還喘氣的,全都拉到了城頭上,號稱要‘城在人在 ,城亡人亡 。’

小胳膊怎的擰得過大腿?

最底層出身,李元慶對此自然是深有體會,適應環境的能力 ,也是遠超常人。

只是,看看身邊這一個個衣不蔽體、瘦弱不堪,小心躲在城墻后避風的大明士兵們 ,李元慶的心底里已經涼了大半截。

不過,有失必有得 。

李元慶此時這具身體雖然有傷,但身材高大強壯 ,充滿了力量,武藝不凡,且只有20歲 ,在這方面 ,比后世每天‘久經考驗’的李元慶,要強出不少 。

這主要是這具身體的前任主人,自幼便是孤兒 ,從小就好勇斗狠,天大地大,吃飽肚子最大 ,為了區區一塊肉,追過雞,攆過狗。跟人干架?那簡直就連毛毛雨都算不上。

也正因為如此 ,他的身體條件,遠超常人 。

這也是李元慶重生這半個多月以來,最重要的收獲。

“都他娘的給爺提起精神來 ,韃子沖進來,誰他娘的也跑不了。 ”

這時,貼隊官、百戶李凱旋帶著幾個家丁 ,快步走了過來 。

李元慶身邊的士兵們 ,頓時猶如老鼠見了貓一般,忙紛紛在寒風中站起身來,恭敬有加。有幾個病懨懨的 、看著快要斷氣的老頭子 ,即便無法站起身來,也趕忙對李凱旋行注目禮。

李凱旋很滿意眾人的態度,有些高傲的瞟過四周 ,他這一畝三分地 。

對他而言,就如李元慶之前對順子所說,沈陽城城高墻厚 ,糧草充足,又有數萬大軍鎮守,韃子不過就是想來打秋風 ,周邊的小村子、小鎮子,已經足夠打發他們這幫‘叫花子’了。

“中午稀粥管夠。等殺退了韃子,大人說不定還會賞你們些肉湯喝 。”李凱旋說著 ,對著城中方向拱了拱手 ,不知道是哪位大人。

城頭上的‘丐幫成員’們不由大喜,忙紛紛拍起李凱旋的馬屁,“謝謝大人。”

“謝謝李頭 。 ”

“李頭您放心 ,只要有肉湯喝,俺們肯定會賣命的 。”

看著身邊這一張張充滿希冀的臉,李元慶微微錯開來了目光 ,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

很快,就在空氣中凝結成一股白煙,轉而又消散不見。

這個時代 ,已經進入了小冰河期,天氣比后世要冷的多得多,還經常下雪 ,且并不是那種健康的大雪,而是有些類似于后世藏區災害性質的冰雹和雨夾雪 。李元慶重生這半個多月,已經連著下了三場‘雪’。

此時 ,李元慶還好些 ,身上還有件破棉襖,外面套著破敗的鴛鴦戰襖,勉強還能遮風擋寒 ,但身邊這些人,除了李凱旋和其他幾個家丁還有人樣,衣衫完好、鎧甲齊全 ,其余之人,怕真是連狗都不如。

狗還有一身毛御寒呢 。

這時,李凱旋正好看到了李元慶這個小動作 ,不由一笑,“李二愣子,傷好的怎么樣了?敢不敢殺韃子?”

或許因為是本家 ,又或許是李元慶身手不凡,李凱旋并沒有像是對普通的‘丐幫成員’們一樣,頗有些高看李元慶一眼的意思。

李元慶忙一笑 ,討好的道:“謝李頭掛念。小的傷已經好了不少了 。只要韃子敢上來 ,小的定要砍幾個韃子腦袋。 ”

李凱旋沒想到一向楞的如同倔驢一般的李元慶居然會開了竅,也會說討人喜的話了,不由哈哈大笑 ,“好。李二愣子,只要你砍了韃子的腦袋,我一定為你向上頭請功 。”

李元慶剛要說些討好的話 ,這時,對面的后金營地方向,卻響起了驚天動地的馬蹄聲。

沈陽城四面平原 ,加之此時寒風肆虐,這‘噠噠噠’極有旋律 、猶如山崩地裂般的馬蹄聲,就像天雷一般 ,清晰的傳入到每個人的耳朵里,每個人的神色,也都有了明顯的變化。

“日他個姥地 ,狗日的韃子還真要攻城嗎?”

李凱旋的臉色也有了些不自然 ,但畢竟是上位者,他很快就調整了過來,高聲道:“火油、金汁燒開 ,礌石滾木都準備利索 。他娘的,狗韃子敢上城來,給老子往死里招呼 。 ”

但他說著 ,卻是快步朝著不遠處的階梯旁走去,“趕快干活。老子去那邊看一下。”

李凱旋很快帶著家丁下了城墻,不知所蹤 ,城墻這邊迅速運轉了起來,有去抬礌石滾木的,有去燒金汁的 ,城墻底下的民夫們,也迅速忙碌了起來,把各種物資 ,搬到城頭上 。

李元慶也來到了一口大鍋前 ,往底下塞上了一把柴火,取出火石,小心點燃。

金汁 ,名字倒也好聽,但實際上,卻是各種大糞混合成的汁液 ,簡直是奇臭無比。

這東西燒開了之后,味道更加刺鼻,如果澆到了人的身上 ,依照現在這個時代的醫療條件,后果自是可想而知 。

甚至,直接斃命 ,也不是沒有可能。

“元慶哥,這,這金汁太臭了啊。咱們去那邊抬滾木吧 。”

順子大名張三順 ,是李元慶早年的鄰居 ,家里大哥、二哥餓死的餓死,病死的病死,此時 ,他家里只有他老娘和一個還沒有出閣的姐姐,一直視李元慶為大哥。

前身的李元慶雖然好勇斗狠,但因為是鄰居 ,加之張三順的姐姐張蕓娘的關系,平時對張三順照顧有加,很多時候 ,張三順也能跟著李元慶吃口飽飯,算是李元慶在這個世界唯一的小弟和朋友。

此時,聽到張三順這話 ,李元慶卻搖了搖頭,“順子,跟著我 ,不要亂跑 。 ”

張三順見李元慶說的鄭重 ,也不敢再耍小孩子脾氣,忙捏起了鼻子,小心跟在了李元慶身邊。

此時 ,大鍋里雖然惡臭撲鼻,但火光燒起來,卻是驅散了凜冽的風雪 ,帶給人濃濃的暖意。

而李元慶心里雖然還并沒有確切的計劃,但要逃跑,這是肯定的了 。

太祖有句名言 ,‘保存自己,才能更好的打擊敵人 。’

此時這種狀態,沈陽城是絕對守不了的。

‘出師未捷身先死’?

李元慶可不是傻子 ,絕對不會為了那幾碗怕是沒有半片肉的肉湯,搭上自己的小命。

金汁雖臭,但這里有火光 ,很是溫暖 ,身邊自有民夫抬來柴火,李元慶和順子只需要燒柴就行了,這可以在最大程度上 ,保存體力,隨時應對各種變動 。

很快,隨著震耳欲聾的馬蹄聲節節逼近 ,在城墻下面廣闊的土地上,已經可以依稀看清后金軍的戰陣。

旌旗之下,他們人人騎馬 ,加之老奴所謂‘八旗’的關系,各色旌旗五顏六色,隨風招展 ,簡直就像是雜耍的馬戲團一般。

但李元慶卻并不敢小瞧他們半分,在這個時代,他們是整個東亞地區最強力 、最兇殘、也最具有戰斗力的強盜性武裝集團 。

隨著后金軍戰陣越來越近 ,這時 ,城內方向,也傳來了陣陣極具震撼力的擂鼓聲。

不多時,城墻下忽然一陣激烈的馬蹄之聲 ,李元慶忙回頭一看,正見一員銀盔全甲大將,帶著密密麻麻的一片精銳騎兵 ,已經來到了城門口。

“他們這是要出城作戰么? ”

李元慶不由猛的一個機靈,片刻已經明白過來,心中不由大罵 ,“糊涂啊 。這種時候,怎么能出去啊。”

但李元慶畢竟不是沈陽城的總指揮,這種時候 ,他能說什么、又能做些什么呢?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城門大開,這員大將帶著千余精銳騎兵 ,如同高傲的斗士一般 ,蜂擁朝著城門外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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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大廈傾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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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道理,臨戰之前 ,本不該‘漲他人志氣 、滅己方威風’,但李元慶畢竟是穿越者,對于此次明軍頗有些貿然的出擊 ,李元慶的心底里,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很快,“咚咚咚……”伴隨著身邊幾個城門樓子上、鼓手拼命的擂鼓聲 ,這些明軍騎兵已經沖到了城門外的空曠處。

讓李元慶稍稍安心的是,這些明軍騎兵并沒有無腦的直接沖向后金軍戰陣,而是在城門外停住腳步 ,整頓陣型 。

不論前世還是今生 ,李元慶都沒有真正戰爭的經驗,加之學歷問題,連軍訓的經驗都沒有過 。

但李元慶后世卻有幾個軍人出身的客戶和朋友 ,與他們混的極熟,在酒桌上,他們總是會感慨的回憶自己的崢嶸歲月 ,慢慢的,李元慶也被感染,有時間也會陪他們去打靶 ,甚至,去深山老林里撒歡,軍事素養 ,也慢慢培養起了一些。

此時,李元慶雖然無法預測這些明軍騎兵的戰斗力,但僅看陣容 ,就比自己這些‘丐幫成員’們 ,強出百倍。

他們人人披甲,手中鋼刀、長槍锃亮,鮮紅的紅纓隨風搖擺 ,頗具震撼力 。

這時,銀甲將領猛的抽出自己腰間的寶劍,高呼一聲 ,“我大明----- ”

這些騎兵們同時高呼,“威武!”“威武!”“威武! ”

銀盔將領哈哈大笑,“兒郎們 ,走,隨我殺賊啊。”

說著,他一馬當先 ,快步朝著前方沖過去。

瞬間,千余騎兵猶如一股量子聚成的洪流,直奔前方的后金軍戰陣沖過去 。

李元慶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后世的史書上 ,總是言 ,明軍見到后金軍,只會望風而逃,從來不敢跟后金軍正面對戰 ,一直到滿清立國,入主中原,明軍 ,甚至包括整個漢民族,幾乎就沒有過勝利的經驗。

但此時,這些明軍騎兵們 ,哪怕他們莽撞,但這種一往無前的洶洶氣勢,卻讓李元慶胸腹中的火焰 ,也被點燃了 。

狗日的奴才文人,誰他么說的漢家無漢子?

這時,李元慶身邊有嘴快的士兵不由大呼著贊嘆 ,“這是賀世賢 、賀總兵的精銳家丁啊。他們出城殺韃子了。”

“希望菩薩保佑 ,保佑賀總兵旗開得勝啊 。 ”

“……”

身邊說什么的都有,但李元慶卻并未理會,只是牢牢的注視著這股明軍騎兵的動向。

面對著明軍的出擊 ,很快,后金軍那邊也有了反應,一群騎兵頂了上來 ,雙方很快便混戰在一起。

雖然戰場在城外兩里開外,但李元慶站在十幾米高的城墻上,倒也可以勉強看清戰場局勢 。

賀世賢麾下的家丁騎兵十分驍勇 ,不多時,就將這股后金軍殺的節節潰散,狼狽不堪 。

城頭上的擂鼓聲也開始越來越急 ,身邊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賀世賢其部的驍勇,讓所有人 ,都感覺到了勝利的希望。

但李元慶心底里 ,卻忽然涌上了一股莫名的不安。

史書即便有夸大,但后金女真的先祖們,從幾歲就開始騎射 ,這可不是作假的,他們難道真的就這么點戰斗力么?

被千余騎兵一沖就垮了?

這時,一陣寒風掠過 ,李元慶不由猛的一個機靈 。

不對啊。

這些后金騎兵,并不像是女真人的裝束打扮啊,他們 ,他們好像是‘叫花子’蒙古人啊。

但還沒等李元慶思慮完,戰場上局勢陡然一變,不知在何時 ,在賀世賢部的兩側,有兩股鮮衣怒馬的騎兵,已經迅速包夾了過來 。

雖然距離的太遠 ,李元慶看不清這些人的相貌 ,但只看衣服打扮的配色,他們明顯與剛才的蒙古人不同。

瞬間,兩側的這兩股后金軍騎兵已經沖殺進戰陣 ,賀世賢部明顯陷入了慌亂。

大概也就堅持了不到一刻鐘,明軍騎兵就已經開始蜂擁朝后退卻,明顯已是不敵了 。

但這些后金軍騎兵卻是分外狡詐 ,他們看似放開了明軍背后 、沈陽城方向的一個口子,卻是有精銳從口子兩翼不斷掩殺,片刻間 ,李元慶至少看到了幾十名明軍騎兵墜馬,慘死在后金軍的屠刀下。

這時,城墻上已經亂作了一團 ,眾人都是目瞪口呆,根本想不到,好好的形勢竟然會這般急轉直下。

沈陽城雖處在遼地 ,卻是在遼地腹心 ,與女真部活動的老巢赫圖阿拉,還有著相當的距離 。

大明雖前有薩爾滸、撫順開原之敗,但后金軍的兵鋒 ,卻從未掠到過沈陽城下,沈陽城方面,也并沒有足夠的預備措施。

加之與后世不同 ,沈陽并不是遼地的治地,包括經略袁應泰、巡撫王化貞,都不在這里 ,而是在遼陽和廣寧,這直接指揮權,又多了幾百里的間隔。

“糟了 ,賀總兵好像,好像撐不住了啊 。”

終于有人忍不住,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

城頭上頓時如喪考妣 ,簡直猶如世界末日。

李元慶的臉色也有些發青 ,緊緊攥住了拳頭,指甲都陷入到了肉里。

這時,城門里卻又響起了騎兵的馬蹄聲 ,李元慶猛的回過了頭,正看到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將領,帶著一群騎兵 ,急匆匆趕了過來,他明顯心急如焚,大呼道:“快開城門 ,某要去救賀總兵 。 ”

城門守軍不敢怠慢,趕忙打開城門,讓這些騎兵魚貫而出。

他們也顧不得整隊了 ,急匆匆就朝著戰場方向奔過去。

…………

對面,前遼東‘土霸王’李成梁的干兒子 、現后金大汗老奴努爾哈赤,正騎在一匹神駿的黑色寶馬之上 ,被數十個八旗將領簇擁著 ,戲謔的看著沈陽城門的方向,嘴角邊,不屑的冷笑著 。

“賀世賢蠢 ,想不到,這尤世功,比賀世賢更蠢。這沈陽城 ,已在吾轂中矣。誰人愿為吾拿下這兩只蠢賊?”

剛剛歸降的大明原撫順總兵,現在是努爾哈赤女婿的撫順駙馬李永芳忙率先上前討好道:“大汗,奴才愿率兵前往 ,為大汗手刃兩只蠢賊 。”

二爺代善、五貝勒莽古爾泰、以及努爾哈赤的侄子和碩貝勒阿敏,忙也齊聲道:“父汗,兒臣也愿往。 ”

‘八仔’皇太極猶豫了一下 ,小心打量了一下努爾哈赤的臉色,也道:“父汗,兒臣也愿往。 ”

努爾哈赤似乎有些不滿皇太極的遲鈍 ,但此時他心情大好 ,并沒有理會這個細節,大笑道:“既如此,你們人人有份 。去吧。”

“謝父汗。”

“謝大汗 。 ”

很快 ,幾部不同顏色的洪流,迅速朝著隨后而來的尤世功部,包夾過去 。

…………

沈陽城頭上 ,從賀世賢出城的那一刻起,李元慶就已經意識到了形勢之不妙,而尤世功部隨后而出 ,更是讓李元慶心神欲碎。

但越害怕什么,往往就越來什么。

不到一個時辰,有潰兵退回到城門外 ,泣血般哭喊道:“賀總兵和尤總兵,都,都陣亡了 。”

城頭上瞬間一片嘩然 ,簡直猶如天崩地裂一般。

這時 ,李元慶也弄明白了,沈陽城的主要防守力量,就是指望著賀世賢和尤世功 ,但此時,還沒真正開戰,腦袋已經被人削去了大半 ,這仗還怎么打?這城還怎么守?

李元慶整個人也完全懵了。

第一次直面戰場,李元慶還有些接受不了這個強度,剛剛還活生生 、氣勢宣揚的兩千多精銳騎兵 ,現在,就,就這么沒了?

身邊已經是雞飛狗跳 ,有士兵已經忍不住,想要逃回家里,收拾細軟 ,帶著老婆孩子跑路了 。

兩個主將都死了 ,這城還守個啥啊。

看著身邊亂作一團的眾人,順子也慌了,忙拉著李元慶的手 ,驚恐道:“元慶哥,咱們,咱們現在該怎么辦啊?咱們也跑吧。”

雖說幾近心神俱碎 ,但李元慶畢竟兩世為人,加之從事行業的關系,很快 ,便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

‘每逢大事有靜氣。’這一直是李元慶的座右銘。

瞟過四周,李元慶緩緩吐出一口長氣,“順子 ,別慌,咱們先乖乖呆在這里 。 ”

“呃?元慶哥,咱們不跑嗎?”

順子還想說些什么 ,但看到李元慶冰冷的神色 ,他不敢再多話,身體卻是下意識的靠的李元慶更近了一些。

此時,李元慶已經顧不得理會外面后金軍的形勢了。

古人言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

眼下這種事態 ,李元慶也不是孫悟空,沒有三頭六臂,在后金軍的鐵騎面前 ,他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但此時,跟著亂兵逃跑,卻也并不是好選擇。

賀世賢、尤世功兩位主將雖然已經身亡 ,但城內的基層指揮系統卻還存在,李元慶已經看到,有軍官已經開始對己方的逃兵舉起屠刀了 。

這種混亂形勢 ,如果硬要往里湊 ,那真是死了也白死。

李元慶此身縱然本領不凡,但也不能保證在這種混亂中逃出生天。

動不如靜,靜不如動 。

此時 ,最好的選擇,明顯是前者。

果然,不出李元慶所料 ,混亂沒有持續一個時辰,就已經被上頭以血腥方式鎮壓了下來。

李元慶和順子兩人一直老實的呆在城頭上,倒是沒什么 ,但那些逃跑的士兵、民夫們,輕則缺胳膊斷腿,重的小命已是不保 。

有很多逃兵的尸體 ,根本來不及清理,就這樣赤條條的如同垃圾一般,隨意丟棄在可見范圍內。

順子畢竟是個孩子 ,哪里見過這種場面?唯唯諾諾的靠在李元慶身邊 ,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卻就是不敢朝下落,眼眶都被手擦的通紅通紅。

傍晚 ,上頭有了新命令下來,要各部各人牢守各自陣地,有敢亂動者 ,格殺勿論 。

但李元慶已經看出來,從事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個半時辰 ,這格殺令現在才下達,已經鎮不住場面了。

同時,這也反映出 ,守城的最高指揮者,不論政治 、還是軍事層面,都菜的可以。

而隨著夜幕的降臨 ,李元慶卻開始變得精神抖擻起來 ,是生是死,能不能逃脫升天,就在今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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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誰為芻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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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是菜糊糊粥和干餅,或許是今日賀世賢、尤世功兩元大將的身死兵敗 ,讓城內最高指揮者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粥和餅的分量都很足 。

對于此,李元慶當然不會客氣 ,招呼順子,就是一頓狼吞虎咽。

身邊士兵們也大都如此,只是 ,很少有人說話,各人都在想著各自的心事。

原本喧囂繁華的沈陽城,此時 ,在漆黑夜色的籠罩下 ,卻變得猶如一座死城一般 。

旁邊的盛著金汁的大鍋,已經添了不知道多少柴火,紅紅的火光 ,驅散了夜晚的寒意,越來越多的士兵們,吃過飯之后 ,開始匯聚向這邊。

這時,李元慶卻不動聲色的拉著順子,小心翼翼的退到了黑暗的城墻階梯前。

不論何時 ,人在遇到危險的時候,總是喜歡朝著光亮處逃去,殊不知 ,最安全的地方,是將自己隱藏在黑暗里 。

這個時代的夜,比后世要黑的多 ,加之今天有細碎的雨夾雪 ,沒有月亮,除了周圍有幾處高聳的火堆,其他地方 ,都是一種仿似黑洞般的黑暗。

李元慶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掃視過四周。

雖然重生已經半個多月了,但就像一直生活在城里的人 ,驟然來到了沒有太多燈光的鄉下,李元慶也很有些不適應,尤其是這種夜 ,簡直伸手不見五指,逃跑的難度,無疑也要加大了不少 。

今天原本興致很高的貼隊官李凱旋 ,也并沒有再上城頭巡視,明顯,這老小子 ,心里也揣著算盤。

頂頭上司都如此 ,更不要提,這些普普通通的‘丐幫成員’們了。

忽然,順子低聲道:“元慶哥 ,看那邊,那邊好像有人逃跑了 。”

李元慶朝著順子指的方向一瞥,果然 ,城墻下方,有幾個黑影一閃,很快就消失不見。

沈陽城的防守機制 ,李元慶現在也弄明白了一些,城頭上這些士兵們,或者說丐幫成員們 ,大都是無權無勢的‘雜役’兵,也就是傳說中的‘炮灰’,真正的將領和他們的家丁 ,則大都藏在城墻下更為安全的地方 ,真到有戰事,不得不戰時,他們才會到城墻上守城。

此時 ,這幾個黑影,明顯不是雜役兵,很可能是某位將領的家丁之類 ,否則,他們是很難退下城墻區域的,城墻階梯底下 ,一直有人把守 。

有著前身的記憶,李元慶對明末的家丁制,也有了一些了解 ,家丁基本就是將領的個人財產,往往能得到最好的照料和待遇,與主人一榮俱榮 ,一損俱損 。

再直白點 ,在明末,家丁并不是一個帶有侮辱性的代稱,而是頗向后世領導的身邊人……

原本 ,李元慶前身,也有過很多成為家丁的機會,只可惜 ,這廝好勇斗狠、桀驁不馴,許多機會,都被他浪費了。

此時 ,城墻下的這幾個黑影,肯定不是自己逃跑,十有八~九 ,他們是得到了主人的示意啊。

‘這些狗日的啊 。’李元慶心中不由狠狠的啐了一口。

這他么不就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么?’

有權有勢的將領們已經開始準備后路,但像是李元慶這些最基層的大頭兵 ,就只能生生的在這要凍死狗的城墻上等死啊。

李元慶的拳頭都攥的‘咯吱’作響 ,但卻強迫自己忍著,不能輕舉妄動,“順子 ,別慌 。咱們先歇一會。 ”

順子畢竟還是孩子,李元慶的任何決定,都會成為他的主心骨 ,此時,雖然他心里猶如被千百只貓撓抓一樣,卻也只得乖乖呆在李元慶身邊。

時間靜靜的流逝 ,偶爾有幾陣凄厲的北風掠過,夜,越來越深了 。

城中方向 ,燈火已經滅了很多,但兵敗的消息,根本包不住 ,怕是早已經傳到了城中各處 ,李元慶這些大頭兵們沒有選擇,城中百姓們能有的選擇,恐怕也絕不會多。

這時 ,旁邊的城墻處,忽然閃過來幾個黑影,竟自來到李元慶這邊。

李元慶的神經一下子提起來 ,手已經摸到了自己粗糙的刀柄上 。

來人卻一笑,露出了一口大黃板牙,低聲道:“別慌。李二愣 ,是我。”

李元慶眼睛微微一瞇,很快就舒展開來,“強哥 ,您不在火堆那邊暖和,到這凍死狗的地方來干什么?”

來人叫洪強,身材很矮 ,大概也就一米五幾 ,卻十分粗壯,典型的羅圈腿,是蒙古與漢人的混血 ,武藝不凡 。

與李元慶一樣,他也是貼隊官李凱旋麾下的‘刺頭’角色 。

之前,李元慶與洪強沒少干架 ,平時鮮有來往,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李元慶這時也摸不透 ,在這個節骨眼上,洪強找自己干什么。

洪強笑著看了李元慶一眼,又掃視一下四周 ,見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低聲道:“李二愣,看這形勢 ,這狗日的城怕是守不住了。咱們得想個辦法才行啊 。 ”

李元慶微微一笑 ,不動聲色道:“強哥有什么辦法~?”

洪強笑瞇瞇看了李元慶一眼,“辦法嘛。我倒真有不少。只不過,看二愣兄弟你選哪個了?”

兩世為人 ,沉浮商海十幾年,李元慶的心思,何等玲瓏剔透?

瞬間 ,他便已經領會了洪強話中的深意,頓了片刻,低聲笑道:“強哥 ,咱們弟兄,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啊 。兄弟我光棍一條,承蒙強哥您看得起 ,我愿跟著強哥混個前程。 ”

洪強不由大笑,只不過,黑暗中 ,他并不能完全放得開 ,讓他本就丑陋的表情,更加猙獰,此時 ,說他像厲鬼,也毫不為過。

見李元慶上道,洪強靠的李元慶更近了一些 ,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聲道:“二愣兄弟,大金兵鋒已經掠到沈陽城下,賀世賢和尤世功都死了 ,這城還守個屁啊 。你我弟兄,都是大好男兒,為何要陪那些狗官送死?我已經得到秘密消息…… ”

聽完洪強的話 ,李元慶的后心,竟然已經濕透了。

這些狗日的啊。

洪強竟然想邀請李元慶在今夜晚些時候,打開城門 ,迎后金軍入城 。

猛然間 ,李元慶忽然想起來,后世,在陪未婚妻閑聊的時候 ,佳人曾經對自己說過這一段,好像,沈陽城的城破 ,就是因為兵敗之后,城中的蒙古內應,打開了沈陽城的大門 ,讓后金軍不費吹灰之力,就控制了這座堡壘般的要塞大城。

一陣寒風掠過,李元慶后心處 ,早已經一片冰涼,右手,死死的握著粗糙的刀柄 ,已經攥出了汗水。

這一刻 ,李元慶很想將洪強一刀了結,一腳踢下城頭,喂了野狗 ,但理智卻告訴李元慶,絕不能這么做,起碼在現在 。

洪強既然拉攏自己 ,某種程度上,這也是高看自己幾分,因為自己身手雖然不錯 ,但在明軍中卻并沒有什么地位,沒有前程 。

想必,他之前也用了心。

加之之前遼東經略袁應泰的混賬策略 ,因為小冰河期的關系,蒙古人比漢人更慘,袁應泰為了籠絡他們 ,竟然讓幾部沈陽附近的蒙古部族 ,遷入了沈陽城中,與漢人百姓雜居。

此時,就在李元慶附近這段城頭上 ,蒙古人的數量,絕不下十人 。

在這個節骨眼上,如果李元慶說出‘拒絕’二字 ,用屁股想,李元慶也能知道后果。

自己和順子,絕見不到明早的太陽了。

“強哥 ,這事兒,您,您有幾分把握?”李元慶并未立即表態 ,而是故作緊張的看向了洪強的眼睛 。

洪強雖也不俗,但在心性方面,他哪里是兩世為人的李元慶的對手?

一看李元慶這表情模樣 ,他心里已經有了數 ,這李二愣子動心了,忙低聲笑道:“放心吧。二愣兄弟。哥哥這里有萬全之策 。明天過后,哥哥保證你天天吃香喝辣……”

洪強說著 ,簡單對李元慶敘述了一下晚些時候的計劃。

李元慶臉上雖掛著笑,但心底里,早已經是死灰一片。按照他們的計劃 ,這沈陽城,恐怕就算是大羅神仙,也回天乏力了 。

上頭已經有人被買通 ,雖然洪強并沒有說是誰,但李元慶卻明白,這一人或幾人 ,他們的位置絕對不低。

這沈陽城,從根子上,已經是爛透了。

“強哥 。這 ,這真是太感謝您了 。您放心 ,我李二愣子也是鐵打一般的漢子,到了時候,小弟絕不含糊。 ”

李元慶笑著拍著洪強的馬屁 ,赤果果的表著衷心。

洪強到此時已經再無顧忌,與李元慶寒暄幾句,就要離去 。

這時 ,李元慶卻是一把拉住了洪強的手,陪著笑道:“對了,強哥 ,小弟還有點小事兒,想請您幫個忙。”

洪強有些不滿的看了李元慶一眼。

李元慶忙湊到洪強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

洪強愣了片刻 ,不由陰陰淫笑,“行啊。二愣兄弟,以前我還不知道 ,你還是個情種子啊。行 。這事兒我給你兜著 ,你趕緊去辦。記住,二更天,必須趕回來。”

李元慶忙拍著胸脯保證道:“強哥 ,您放心 。小弟絕不會誤了大金和強哥的大事。 ”

………

有了洪強幫忙,李元慶和順子離開城墻就簡單了許多。

洪強讓一個小弟領著李元慶和順子,對底下守衛士兵說了兩句 ,守衛士兵便直接放行了 。

李元慶和順子快速閃進了黝黑的巷子里 。

順子有些顫抖的道:“哥,哥,你 ,你真要跟那姓洪的干么?”

李元慶忽然回身看了順子一眼,“順子,你怎么想?”

順子一愣 ,忙道:“哥,我,我啥也不知道。你 ,你跟誰干 ,我就跟誰干。 ”

李元慶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用力拍了下順子的肩膀,并沒有多說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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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年開始了 ,小船也迎來一個新的開始。

熟悉的朋友都知道,小船對明史還是稍微了解一些的。

這本書,也算是醞釀了良久吧 。

也算是小船而立之年的沉淀吧。

但結果怎樣 ,還是要靠成績來說話。

在這里,小船跪求諸位支持 。收藏,紅票 ,點擊,都是對小船的巨大支持。

明末是一個精彩的時代,也是一個充滿了悲劇色彩的時代。

紅臉 ,白臉,英雄,懦夫 ,民族感 ,正義感,包括投機大師們,

給這個時代 ,帶來諸多與眾不同 。

與南宋相比,后金和蒙古,根本不能相提并論 ,

但結果……

好吧,這方面的分析,寫一本書也綽綽有余 ,小船也不多費口舌了。

這本書規劃,至少在500萬字以上,

這也是小船之所以選擇這個天啟元年這個節點的原因 ,

新的一年,讓我們大戰一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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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逃命

兄弟姐妹們新年快樂 ,小船在這里提前預祝大家事業順利,家庭美滿,心想事成 ,幸福安康 。

~~~~~~~

李元慶和順子的居所,都在沈陽城東的泥巴巷 。

一聽這名字,大概也能猜到大概 ,沒錯,這里是一片連綿的棚戶貧民區。

受到小冰河氣候的巨大影響,大明 ,包括整個東亞地區,都是天災不斷,各種農作物大面積 、大量減產 ,這對于大明這種封建農業社會來講,打擊量可想而知。

萬歷中期,由于張居正‘一條鞭’法的實行 ,加之祖宗留下來的底子 ,大明朝廷,對全國各地的災情,尚且有一定的應對力度 ,但到了天啟年,‘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了’ 。

此時,入眼之處 ,皆是泥巴、夯土墻構架的破敗房屋,腳下,因為寒冷的天氣 ,泥地被凍得硬邦邦的,李元慶這破鞋子踩上去,很是硌腳 ,十分不舒服。

一路上,順子數次想跟李元慶說話,但都被李元慶冰冷的眼神制止了 ,眼見此時快到家了 ,順子再也忍不住,忙低聲道:“哥,咱們……”

但順子還沒說完 ,李元慶忽然狠狠一個巴掌,竟自抽在順子的臉上,惡狠狠道:“啰嗦個屁。要不是看在你姐姐的份上 ,老子削死你 。快點,回去收拾東西。過了明天,天天跟著老子吃香喝辣。”

順子委屈的眼淚都流了下來 ,但看到李元慶冰冷的臉孔,他一個字也不敢多說,趕忙快步朝前方家的方向跑過去 。

看著順子跑出十幾步 ,李元慶這才不慌不忙,哼著小曲兒,朝著前方走過去 ,只是 ,在前面的拐彎處,李元慶的余光,卻是悄無聲息的朝后瞥了一眼。

………

李元慶的家是一座三間的小宅院 ,這是李元慶祖上留下來的資產,雖然不大,也是破敗不堪 ,但在這沈陽城中,卻也算得上是‘高富帥’有房一族了。

一墻之隔,就是順子的家 ,只不過,順子家雖然人口不少,但卻只是兩間的小宅院 ,十分低矮,而且正處在死角上,常年不見陽光 ,即便李元慶的家已經破敗不堪 ,但與順子家相比,卻絕對算得上是‘豪華陽光套房’了 。

因為是鄰居,知根知底 ,加之李元慶也算是端著‘鐵飯碗’的大頭兵,順子的老母親,便有意將自己的女兒張蕓娘 ,許配給李元慶做媳婦,也就是傳說中的‘童養媳’。

張蕓娘雖不甚出眾,但勝在乖巧 ,身條也很不錯,李元慶基本上也同意了這件事,只是 ,由于最近李元慶手頭一直很緊,加之受了傷,這件事 ,便沒有真正落實下來。

但兩家人 ,基本上已經跟一家人差不多了 。

順子的老娘和張蕓娘,也搬離了他們漏雨漏風的破房子,住到了李元慶家里 ,一方面,方便照料受傷的李元慶,另一方面 ,順子的老娘也希望自己的女兒能盡快進入角色 。

李元慶走進院子里,屋里還亮著燈光,順子捂著臉蹲在一旁的爐子邊 ,并沒有同老娘和張蕓娘說話,好像在生著悶氣。

李元慶嘴角微微一揚,快步走進了房內。

“元慶 ,你,你和順子,怎么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順子的老娘陳氏 ,雖然沒有什么大見識 ,卻頗善勤儉持家,只不過,現在這世道 ,她也沒辦法,只得指望著自己這個未來女婿了 。

旁邊,青澀的張蕓娘 ,也在眼巴巴的看著自己。

李元慶一笑,“沒事。回來辦點事 。”

說著,李元慶狠厲的看了順子一眼。

順子不敢看李元慶的目光 ,忙道:“哥,我,我啥都沒說。”

此時這個時代 ,又是這般境況,對于順子這種半大孩子,李元慶當然也不會講什么民主、道理 ,穩住大勢 ,永遠擺在第一位 。

李元慶朝順子點點頭,示意他趕快起來,對陳氏和張蕓娘道:“嬸子 ,蕓娘,城外的事情,你們聽說了吧? ”

兩個女人忙點了點頭 ,陳氏道:“元慶,這天殺的喲,咱們該咋子辦喲。 ”

張蕓娘的大眼睛里也滿是惶恐。

開原 、撫順之殤 ,或多或少,都傳到了沈陽城里,對于后金韃子滅絕人性的大屠殺 ,老百姓除了恐懼,還能怎么辦?

李元慶眼睛微微瞇起,片刻 ,又舒展開來 ,“嬸子,蕓娘,這方面 ,我已經有了安排 。你們趕緊收拾下東西。跟我走。”

兩家合一家,順子畢竟是個毛都沒長全的孩子,作為唯一的真正男人 ,李元慶的話,自然說一不二 。

兩個女人不敢反駁,趕忙去收拾東西 。

李元慶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 ,刀不離手,閉目養神。

這種情形,在后世‘婦女能當半邊天’的時代 ,恐怕想都不敢想吧?

有失必有得啊。

看著李元慶這冷漠表情,順子也不敢呆在這里,趕忙去幫忙 ,娘仨一起 ,很快就收拾起了幾個包袱 。

雖然已經算能吃口飯的家庭,但兩家合起來,也沒有幾件值錢的東西。

看到已經收拾利索 ,李元慶對著幾人點點頭,“你們等我片刻,我去方便一下。”

陳氏和順子都沒什么 ,但張蕓娘的小臉上,卻不自禁的浮現起了一抹暈紅,對于將來的事情 ,母親已經對她說了很多 。

走進院子里,李元慶忽然回過頭,對著順子使了個眼色。

順子一愣 ,片刻,也明白了李元慶的意思,忙關上了房門。

李元慶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來到院子一角 ,‘淅淅瀝瀝’放起了水 。

夜空中,細碎的雨夾雪還在淡淡飄灑,只不過 ,與白天相比,風稍微小了些,但卻更加寒冷。

放完水 ,李元慶哼著小曲,故意大聲原地走了幾步,但身體 ,卻如同貍貓一樣,悄無聲息的攀上了墻頭。

果然,在院門外不遠 ,一個矮壯的黑影,正鬼頭鬼腦的朝著院子里打探 。

李元慶不由微微冷笑,這洪強辦事倒也穩當。

心中只猶豫了片刻 ,李元慶心里已經下定了決斷。

一瞬間 ,李元慶猛的從墻頭上飛身而下,狠狠一拳,竟自砸向這黑影的太陽穴 。

這黑影根本沒有料到 ,竟然有人突然襲擊,毫無防備,悶哼一聲 ,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 。

李元慶一腳踩住他的腦袋,沒有刀鞘的大刀,已經刺透了他的脖子。

一陣寒風掠過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迅速彌漫開來。

李元慶飛速將這矮壯男子拖進了院子里,關上了院門 ,將他丟到一旁盛東西的小胚屋里,飛速拔下了他身上的棉襖,揣在了身上 。

將小屋破敗的房門關死 ,李元慶快步來到屋外 ,對順子道:“順子,咱們走。 ”

順子雖然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但畢竟好歹也是個大頭兵 ,血腥味道,他還是聞到了,忙招呼老娘和姐姐 ,快步來到了門外。

看到李元慶腰間揣著的有些蒙古風的棉襖,順子已經明白了大概,臉色不由有些不自然 。

李元慶拍了拍順子的肩膀 ,低聲道:“順子,我現在給你兩條路,一 ,你帶著老娘姐姐跟著我逃命。二,家里的東西都留給你們,你們自己想辦法。”

順子幾乎沒有思慮 ,忙道:“哥 ,我跟著你 。”

李元慶點點頭,微微一笑,“很好 ,順子,你長大了。別愣著了,咱們走。 ”

“嗯 。”順子一點頭 ,趕忙招呼老娘和姐姐,快步跟在了李元慶身后。

…………

雖然跟著洪強混,成功的幾率會大上不少 ,只不過,李元慶并不愿出賣自己的靈魂,而且 ,上船容易下船難,無論何時,自己的命運 ,永遠要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

但此時這種狀態 ,沈陽城又這么大,想要趁夜出城,根本就不現實 。

李元慶卻也不急 ,后金雖然強大,并且,已經掌控了完全的主動 ,但他們畢竟不是神仙,不可能面面俱到 。

李元慶帶著順子母子三人,迅速來到了巷子口的一處文帝廟里。

這里距離沈陽城東墻和東門 ,只有不到一里的距離。

最關鍵的是,之前,這里是李元慶的一個落腳點 ,文帝廟底下,有一個地窖子,原本 ,已經荒廢多年 ,但李元慶和順子在幾個月前,將這里收拾了出來,當做一個‘分贓的據點’ 。

入口 ,也修的很隱秘,并不在廟里面,而是在廟后面的一顆大樹下。

四人鉆進了地窖里 ,李元慶讓陳氏和張蕓娘先在這里休息,養足體力,自己則帶著順子 ,出來找點食物。

這個時代,對老百姓而言,能吃飽飯 ,簡直就是一種奢望 。

好在李元慶和順子早已經輕車熟路,不過,這一次 ,李元慶并沒有挑那些小門小戶 ,而是對附近的一座大宅子的廚房下了手,可惜,收獲并不是很多 ,只有七八個粗面的冷饅頭,幾條咸魚,還有一丁點臘肉。

雖然不多 ,但在這個節骨眼上,已經足夠了。

兩人沒有停留,迅速返回地窖 ,將食物每人分了些吃下,便窩在地窖里,靜靜等待時間的流逝 。

地窖里很陰冷 ,但四人湊在一起,又有充足的食物,倒也沒有太多大礙。

但很快 ,外面~~ ,就有了反應。

此次,后金軍主要進攻的方向,是沈陽城的東 、西兩門 。

大概在二更天剛過 ,東門率先有了反應,喊殺聲一片。

李元慶讓順子三人留在底下,自己借著夜色 ,小心爬到樹頂上觀看。

這時,東門方向,早已經是一片火光 ,城門已經打開,守城士兵四散逃命,外面 ,隱隱有急促的馬蹄聲,朝著這邊狂奔過來 。

李元慶拳頭都攥的‘咯吱’作響,但這種事態 ,他根本沒有任何左右的氣力 。

不多時 ,后金先鋒軍已經沖殺進來,沈陽城,已經完全暴露在他們的兵鋒之下。

李元慶很想趁這個時候 ,沖出城門逃走,在這個時候,后金主力還沒有趕過來 ,應該是最佳時機。

但猶豫了片刻,李元慶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

槍打出頭鳥。

前面沒有人當炮灰,實在不智。

而根據李元慶的經驗判斷 ,后金軍前鋒入城之后,守衛明軍的突圍大潮,已經不遠了 。

將順子三人招呼出來 ,四人小心翼翼的聚在大樹后,隨時待命。

果然,不出李元慶所料 ,隨著后金軍前鋒控制了城門 ,守城明軍的逃亡大潮,迅速成形。

數不清的人流,迅速匯聚向東門這邊 ,向著外面逃之夭夭 。

而后金軍在這方面,明顯有了經驗和準備,他們并不理會這些悲慘的明軍們 ,任其擁擠踩踏,放任他們離去,那些還處在混沌中的城中百姓們 ,才是他們真正的獵物。

眼見雙方已經形成了短暫的默契,李元慶哪里還敢怠慢,讓順子照顧老娘 ,自己拉著張蕓娘,四人混入人流,急速朝著城門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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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陳繼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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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陽是遼地大城,比之治地遼陽、廣寧,都要大上不少 ,東門城門,也是極為寬敞敞亮 。

但在此時,東門處卻擠成了一窩蜂。

眾人紛紛攘攘、大哭大叫 ,都想在第一時間,沖出沈陽城外。

但殊不知,這種情形下 ,越是混亂,速度也就越慢 。

在后世時,李元慶有過面對災難的經驗 ,但在這個時刻,任何方法,根本行不通了 。

后金軍士兵就在城頭上肆無忌憚的大笑著放箭 ,甚至 ,還有幾個畜生,竟然直接站在城門樓子上對著人群撒尿。

在他們眼里,這些明軍逃兵們 ,簡直連螻蟻都不如。

但形勢比人強,李元慶就算極度不爽,卻也沒有辦法 ,硬生生拉著張蕓娘的小手,擠入了人流 。

這個時候,任爾家財萬慣 ,任爾是王侯公孫,統統沒有用了,完全回歸了人類最本能的狀態。

誰的力氣大 ,誰就能先擠出去。

而李元慶吃飽喝足,又養精蓄銳,本身力氣就大 ,憑借著多方面優勢 ,很快,就在人群中殺開了一條‘血路’,急急沖出了城門之外 。

暮然來到說不出的寬敞地 ,李元慶不由想起了21世紀初,自己在特區擠回鄉的火車時候的場景。

但這只是一愣神,后面人流越來越甚 ,李元慶也顧不得其他,拉著張蕓娘就朝著前方跑去。

此時,雖然天色剛剛蒙蒙亮 ,但李元慶估計,后金軍的主力,恐怕已經在路上了 。

好不容易才逃離了沈陽城 ,李元慶可不想自己被那些野蠻的畜生當成戰利品。

兩人跑出幾十步,張蕓娘忍不住用力哭喊,“元慶哥 ,順子 ,順子和娘親還沒有出來呢。”

李元慶回頭一看,以城門為中心,到處是四散奔命的人流 ,哪里有順子和陳氏的身影?

事已至此,李元慶也顧不上這許多了,“蕓娘 ,順子他們一定會逃出來,這里太亂了,咱們不能在這里等 ,先跟我走 。 ”

張蕓娘忍不住大哭,卻不敢違背李元慶的意思,被李元慶拉著 ,急速朝著前方狂奔。

直到兩人沖出了一里多里,人群這才稀少了一些,不遠處 ,寬闊的渾河 ,就像一道天澗,橫在所有人之前。

好在,此時雖然出了冬 ,但東北地區天氣極為嚴寒,渾河上都是厚厚的冰層,渺小的人類通過 ,沒有太多大礙 。

“蕓娘,把這個穿上 。”

兩人來到一處小土丘,李元慶忽然在地上抓了一把黑土 ,用力抹在了張蕓娘的小臉上,又將懷里揣的那蒙古人的棉襖,遞給張蕓娘。

除了剛才逃命時的牽手 ,這是李元慶第一次對張蕓娘有如此親密的動作,張蕓娘小臉兒不由瞬間通紅。

但這時李元慶哪里還顧得上憐香惜玉,狠狠在張蕓娘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 ,“別傻愣著了 ,快穿上 。”

“嗯。元慶哥哥。 ”張蕓娘這才反應過來,慌忙把這衣服套在了外面 。

這棉襖雖然有些蒙古風,但大致還是偏向于大明服飾的風格 ,李元慶又抓了幾把黑土,用力抹在張蕓娘的身上,同時 ,拔掉了她的木釵,把她原本整齊的頭發,弄得跟雞窩一樣。

這樣暮然一看 ,別人也分不清張蕓娘是男是女,倒像是個瘦弱的叫花子。

李元慶這才拉著張蕓娘的小手,快步往渾河上奔去 。

李元慶和張蕓娘算是逃出城比較快的 ,但墨跡了這一會兒,后面,已經有不少人跟了上來。

兩人不敢猶豫 ,繼續朝著東南方向狂奔。

而一邊跑著 ,李元慶也一邊朝著身后的可見范圍張望,隨著天色漸漸放亮,遠處 ,塵煙飛滾,后金的主力大軍,就要趕到了 。

想起即將要在城內發生的 、連佛祖都不敢看的那一幕 ,李元慶簡直心神欲碎,只可惜,他什么都做不了。

從凌晨一直跑到中午 ,兩人差不多奔出了20多里地,身后的沈陽城,也早就消失在了視野里。

在路邊找了個小樹林 ,李元慶這才拉著張蕓娘休息,喘了口氣,李元慶小聲道:“蕓娘 ,你沒事吧?”

今天的運動量實在是太大了 ,張蕓娘小臉兒紅撲撲的,額頭上,還有沒有來得及擦去的汗水 ,但或許這個時代的因素,她的體力比李元慶想的要好得多,她忙搖了搖頭 ,“元慶哥哥,我沒事,就是娘親和順子……”

她說著 ,眼淚又要掉下來 。

李元慶長長吐出了一口濁氣,看著張蕓娘的眼睛道:“蕓娘,生死有命 ,富貴在天 。每個人的命里,都有各自的定數,或許…… ”

可連李元慶也不相信真的會有奇跡發生 ,無法繼續說下去。

張蕓娘再也忍不住 ,用力撲在李元慶的懷里,哇哇大哭起來。

李元慶輕輕抱緊她瘦弱而又稚嫩的身子,眼睛 ,掃視向身后的遠方 。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后金的崛起,原因有諸多方面 ,但更多的,卻是大明本身。

也虧的是老奴努爾哈赤運氣好,倘若 ,這是在戚繼光的時代,哪怕李成梁還沒死,他又怎的能這般興風作浪?

山中無老虎 ,猴子稱大王 。

但此時,猴子已經成了精,堪比老虎 ,想要再把其制服 ,早已經沒有這么容易了。

等張蕓娘哭夠了,李元慶取出干糧,讓她吃了一些 ,自己也吃了一些,補充體力。

此時,李元慶和張蕓娘所在的位置 ,是官道的一個分叉口,往東南方向,是通往遼地另一座大城遼陽 ,往西南方向,則是通向廣寧城 。

身為穿越者,李元慶當然知道 ,此時的活路,只有廣寧城一條,遼陽在不久之后 ,也要淪落于老奴之手。

不過 ,心中對順子和陳氏還留有最后一絲幻想,李元慶決定再在這里等他們半個時辰,自己兩人也休息一下。

因為兩人跑的比較快 ,這時,官道上人還不多,早上的時候 ,先行出逃的,只是士兵潮,沈陽城真的逃難高峰 ,恐怕要等到中午之后,后金軍屠城開始,那才是老百姓的逃命時間 。

只是 ,與李元慶相比,他們無疑是被迫選擇了HARD模式,十人能逃出一人 ,已經是蒼天保佑了。

等了大概一刻鐘 ,官道上人流漸漸多了起來,但基本都是成年壯漢,老弱婦孺 ,基本沒有。

這也在情理之中,這般條件下,能沖出城 ,并且在這個時間能逃到這里的,除了成年壯漢,老弱婦孺 ,根本不可能辦得到 。

如果不是李元慶硬生生拉著張蕓娘一直朝前奔跑,恐怕,這個可憐的小娘 ,早就掉隊了 。

潰兵人流大都涌向了遼陽方向,只有極少數,選擇了路途更遠的廣寧城方向。

沈陽雖失 ,但遼陽還在 ,還有數萬大軍,這些逃兵們,還把希望留在遼陽城。

對此 ,李元慶有些不可置否 。

但自己本身就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真要去當這個好人,這些潰兵大爺們 ,誰又肯信呢?

半個時辰,轉瞬即過,可惜 ,順子和陳氏,終究是沒有出現,李元慶也不再猶豫 ,直接拉著張蕓娘,奔向了廣寧方向。

張蕓娘心中雖然萬般苦楚,但到了這個時候 ,她也知道 ,娘親和弟弟,恐怕是兇多吉少了,身邊這個男人 ,將會成為自己以后所有的依靠。

李元慶明顯感覺出來,張蕓娘抓著自己的小手,更用力了一些 ,對于這個小女孩的小心思,李元慶也只能裝作感覺不到 。

前途未卜,連自己都還只是飄萍啊。

傍晚 ,兩人來到了一個小村子,只是,后金軍的臨近 ,這里早已經成為了空城,破敗又蕭條。

遠處的空地上,有人點燃了篝火 ,好像是幾個潰兵正在取暖 。

李元慶并沒有貿然進入村子 ,在這種狀態下,后金軍是敵人,但這些潰兵們 ,何嘗又不是?

甚至,他們比后金軍還要可惡十倍。

這一路上,李元慶已經親眼目睹了多起令人發指的恃強凌弱之事。

人的劣根性 ,在這種時刻,暴露無遺 。

倘若不是有李元慶在身邊呵護,像張蕓娘這種小娘 ,恐怕,早已經……

“元慶哥哥,咱們不進去么? ”心里有了轉變 ,張蕓娘對李元慶的動作更加親昵,仿似生怕李元慶丟下她不管了。

李元慶輕輕捏了捏張蕓娘的小手,“不急。蕓娘 ,你餓了么?”

張蕓娘忙搖了搖頭 ,“元慶哥哥,我不餓 。”

只是,她說著 ,腹中卻是咕咕響了起來,使得她小臉不由一陣羞紅 。

雖然此時她小臉上有不少黑灰,但這種朦朧的夜色 ,加之如此近的距離,李元慶的身體和心理,都有了一些異樣。

張蕓娘雖然稚嫩 ,但畢竟也是女人啊。

李元慶忙錯開了目光,低聲道:“蕓娘,再忍一下 ,咱們找個安靜地方就開飯 。 ”

張蕓娘忙點了點頭。

這時,身后忽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一名身著明軍戰袍的士兵,正騎著一匹快馬 ,急速朝這邊狂奔 ,而他身后,卻似乎有幾個追兵,正窮追不舍 。

李元慶的眼睛不由微微瞇起來 ,這是鬧的哪一出?

剛要帶著張蕓娘閃身躲進一旁的黑暗里,但這時,或許是奔的太急 ,又或許是身體有傷,馬也受了傷,這匹快馬一個趔趄 ,連人帶馬,一下子翻了下來,重重摔在了地上。

片刻 ,身后的追兵已經趕到了,也是三四個明軍打扮的漢子,人人有馬 ,為首一個絡腮胡子壯漢大笑道:“陳繼盛 ,你個狗日的,給老子逮住了,你他娘還想跑?哈哈哈。快 ,跪下叫爺爺,爺爺今天說不定心情好,能饒你一條狗命 。”

墜馬的明軍士兵吃力的爬起來 ,怒罵道:“劉達斗,你這憨貨,你這樣公報私仇 ,你就不怕我家將軍知曉,稟告朝廷,誅你九族么?”

“哈哈哈。 ”

絡腮胡子不由哈哈大笑 ,“你家將軍?你說毛文龍?哈哈哈。區區一個雜牌游擊,又能奈我何?哥幾個,動手 。今天 ,非要給這小比崽子來個明白的。”

他旁邊三個嘍啰紛紛翻身下馬 ,獰笑著就朝著這明軍士兵奔過來。

“陳繼盛?毛文龍?……”

李元慶不停念著這兩個名字,忽然,腦海中猛然劃過了一道閃電 。

陳繼盛 ,這不是毛文龍身邊最親近的親信謀士么?

他怎么會在這里?

本來,李元慶對前途還有些茫然,但此時 ,毛文龍這個名字一被人喊出來,李元慶瞬間猶如迷失在深海上的小船,看到了港口邊指引方向的燈塔 。

“蕓娘 ,你小心躲起來。我去幫他。 ”李元慶對張蕓娘小聲知會一聲,操起手中鋼刀,一個閃身 ,就朝著前方奔過去 。

“元慶哥哥,小心啊。”身后傳來張蕓娘無力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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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蒲公英和啟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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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達斗,我警告你 ,咱們只是私怨,你千萬不要亂來啊。”陳繼盛剛才明顯被摔的不輕,看著劉達斗和幾個壯漢嘍啰走過來 ,他已經慌了神。

劉達斗不由哈哈大笑,“狗日的姓陳的,你也知道怕了?以前不是挺能耐的么?老子的娘們你也敢搶?哈哈哈……不過 ,這一次,你可沒有這么好運了 。這荒山野嶺的,嘿嘿。我好像沒見過你呀。 ”

陳繼盛知道劉達斗已經對他動了殺心 ,簡直欲哭無淚,只得強撐著拿起他的腰刀,準備與劉達斗幾人搏命 。

但這時 ,劉達斗身后一名嘍啰忽然一聲悶哼 ,軟綿綿倒在了地上。

劉達斗被嚇了一跳,猛然回過身,小眼睛里兇光畢露 ,“誰?”

李元慶緩緩來到了光亮處,“都是明軍,你們想干什么?”

雖然李元慶很想跟陳繼盛攀上交情 ,不過,這叫劉達斗的大漢,明顯也不是好相與之人 ,所以,剛才對其嘍啰,李元慶并沒有下死手 ,只是將其砸暈了過去。

此時,看到李元慶出現,劉達斗剩下的兩個嘍啰 ,慌忙也轉向了李元慶這邊 ,面露謹慎之色 。

也無怪乎劉達斗幾人會如此緊張,他們做的本來就是見不得光的事情,再者 ,李元慶身材高大強壯,面沉如水,衣服和手里的大刀上 ,隱隱還有沒有擦拭干凈的血跡,讓人一看,就不是善茬 ,不是好相與之人 。

事實上,古往今來,顏值對女人重要 ,對男人,其實同樣也很重要。

只不過,女人講究的是一個‘柔’字 ,但男人 ,卻是一個‘剛’字。

否則,倘若此時李元慶是個面相軟趴趴的文弱書生,恐怕 ,劉達斗幾人,看會都不會看李元慶一眼 。

“兄弟,這里沒你的事。這是我們的私怨。你若硬要管閑事 ,可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 ”劉達斗惡狠狠的盯著李元慶,似乎想用身體表情將李元慶嚇退。

李元慶這時也看清了,劉達斗身上穿著一身千戶官服 ,陳繼盛同樣也如此。

眼見李元慶發楞,陳繼盛慌忙道:“兄弟,救我 。這幾人 ,想要殺人滅口。 ”

看到陳繼盛終于發了話,李元慶不由一笑,看向劉達斗 ,平穩道:“這位大人 ,今天這事,既然叫某碰到了,那就不能不管了。”

劉達斗又羞又怒 ,小眼睛里兇光畢現,對著身邊兩個嘍啰一擺手,“哥幾個 ,上 。”

兩個嘍啰會意,三人從三個方向,迅速朝著李元慶包過來。

在這個時代 ,能混的好的,或者說能吃飽飯的,都不是善茬。

劉達斗這兩個嘍啰 ,也是頗有武勇的好勇斗狠之輩,劉達斗本人,也絕不弱 。

很快 ,四人就亂戰成一團 。

但劉達斗幾人 ,身材都比較矮,這也是現在明人普遍的特點,沒有一人超過一米七 ,而李元慶身高臂長,雖然還有些許內傷,但今天一整天的逃命過程 ,身體的肌肉、骨骼,早已經完全拉伸開來,以一敵三 ,并不落下風。

旁邊,陳繼盛也換過了氣,操起腰刀 ,大喝一聲,也加入了戰團。

二對三,劉達斗這邊明顯剛不住了 ,尤其是劉達斗 ,被李元慶虛晃一刀,狠狠一腳,直接踹趴在地上 。

李元慶一腳踩住他的胸口 ,刀尖已經頂在了他的脖子上,冷冷道:“還打不打? ”

饒是劉達斗彪悍,這時 ,也不得不服軟了,忙討饒道:“兄弟,兄弟有話好說 ,刀劍無眼,你可千萬莫要亂來啊。”

李元慶一笑,將劉達斗拉起來 ,胳膊用力夾住他的脖子,“你們有什么事,盡可找個沒人的地方解決。但 ,我最討厭自己人打自己人 ,明白么?”

李元慶這話說的很巧,劉達斗也明白了李元慶的意思,感情 ,這是個愣頭青啊 。忙道:“兄弟,這次是哥哥眼拙,哥哥給你賠不是了。你放開我 ,我們現在就走。 ”

李元慶忽然冷笑,“你當老子傻啊 。老子放了你,你再殺個回馬槍 ,那老子該怎么辦?”

說著,李元慶勒著劉達斗脖子的胳膊,又用力了一些。

劉達斗快被憋的喘不上氣來 ,簡直是欲哭無淚,忙艱難道:“兄弟,哥哥發誓 ,絕對不會回來。”

這時 ,原本在村子里烤火的幾個潰兵,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紛紛跑過來 。

見人多了 ,李元慶這才放開了手,“希望你說話算話。 ”

劉達斗這時已經知道了李元慶的厲害,也不敢放狠話了 ,招呼兩個嘍啰,又架起之前被李元慶率先放倒的那個嘍啰,扭頭就走。

看到他們走遠 ,李元慶這才快步來到了陳繼盛身邊,“這位大哥,你沒事吧?”

危機驟然解除 ,陳繼盛不由長長的松了一口氣,苦笑著看著李元慶道:“兄弟,好俊的身手 。這次 ,哥哥可是多虧你了 。”

李元慶一笑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那些說書先生不都是這么說的么? ”

饒是陳繼盛亦文亦武,但他又怎能看得透兩世為人的李元慶的心思?、

一聽李元慶這話 ,他便知道,李元慶必定是個耿直的爽快漢子,不由大笑道:“說得好。說得好 。這事兒 ,也怪陳某自己,紅顏多事啊。哎~~~。不提了 。對了,兄弟 ,你從哪里來?”

見陳繼盛打開了話茬,李元慶忙將沈陽城的事情,對陳繼盛簡單說了一遍。

陳繼盛聞言不由面色一陣陰沉 ,剛才與劉達斗的不快仿似也被拋到了腦后,深深吐一口長氣道:“狗日的建奴啊。”

他狠狠啐了一口,又道:“兄弟 ,你從沈陽城里逃出來 ,可還有什么親人? ”

李元慶忙道:“大哥,本來我與內弟和丈母娘一起逃出來,現在 ,只剩下我跟未過門的媳婦了…… ”

說著,李元慶神色一陣黯然 。

陳繼盛不由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他已經跟隨毛文龍多年 ,飽經風浪,自然明白李元慶這看似簡單的話語里面深深的心酸。

他用力拍了拍李元慶的肩膀,片刻 ,才道:“李兄弟,男兒大丈夫,早晚會有建功立業的時候。對了 ,李兄弟,你現在有什么打算?”

看到陳繼盛說出這句話,李元慶心里不由一陣狂喜 ,但面兒上 ,卻依然保持著單純的迷茫,“陳大哥,我也沒有打算 。眼下這般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也沒有別的本事。等去廣寧城里,先去軍中混個職位,也好讓我和媳婦不至于餓死吧 。”

古人言 ,‘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 。’

一個人的本事再大,能力再強 ,但想要發揮,卻也需要一個堅實的平臺。

人才,自古以來 ,都不會缺少飯碗。

而在這個時代,李元慶這好勇斗狠的本事,就是各個大佬們最需要的 、也最緊缺的人才 。

陳繼盛不由大喜 ,“李兄弟 ,若是如此,那真是太好了。我家將軍,麾下現在正在招人 ,如果李兄弟你不嫌棄,我愿將你引薦給我家將軍。 ”

李元慶忙裝作大喜的樣子,“陳大哥 ,那,那這可太感謝您了 。”

陳繼盛不由哈哈大笑,“李兄弟 ,你這話可就見外了,你救了我的命,咱們就是自家兄弟。”

陳繼盛這倒沒有半分虛言 ,他雖為毛文龍屬下,但事實上,與毛文龍的關系 ,三分像屬下 ,七分,卻更像是朋友。

李元慶已經答應跟隨毛文龍,陳繼盛自然也不會再拿李元慶當外人 ,忙拿出自己的干糧,要與李元慶分食 。

但李元慶看到陳繼盛只有兩個干硬的粗面饅頭,忙招呼張蕓娘出來 ,取出了咸魚和一丁點臘肉,三人一起享用。

簡單吃過了晚飯,又喝了點水 ,陳繼盛的神色明顯恢復了不少,“元慶,哥哥此時還有要事在身 ,必須盡快趕往廣寧城。你和蕓娘沒有馬,哥哥這邊…… ”

李元慶當然明白陳繼盛的意思,忙道:“大哥 ,你先去辦正事就是 。這里已經離沈陽城50里地 ,韃子應該不會來這邊的。我和蕓娘慢慢走,最多三天,一定能到廣寧城。”

陳繼盛愈發滿意李元慶的性子 ,用力點了點頭,低聲道:“元慶,我家將軍 ,不日就將前往廣寧城 。你也不用太急,五天之內,趕到廣寧城就好 。到時候 ,直接去城東杭州客棧找我。”

李元慶忙點點頭,“大哥,天黑路滑 ,你一定要小心。 ”

陳繼盛哈哈大笑,翻身上馬,“元慶 ,這里條件簡陋 ,等到了廣寧城,咱們兄弟再把酒言歡 。”

…………

看著陳繼盛快馬消失在黑夜里,李元慶的嘴角邊 ,緩緩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明末的歷史,李元慶雖然不甚精通,但~~~~ ,對于毛文龍這個人,李元慶卻是知之甚詳。

這主要是后世時,李元慶的未婚妻 ,曾經專門寫過一篇關于毛文龍的論文 。

如果說當年三國時,關云長千里走單騎,有太多藝術夸張的成分 ,那~~,毛文龍僅以190余人,奔襲千里 ,奇襲鎮江(今遼寧丹東市) ,絕對是華夏戰爭史上,可以濃墨重彩的一筆。

隨后,毛文龍開鎮東江 ,在后金的腹心,建立敵后根據地,整個天啟年 ,不斷壯大,越來越強,搞的老奴努爾哈赤的菊花 ,簡直是欲仙欲死,卻沒有絲毫辦法。

而毛文龍所奉行的‘蒲公英’政策,更是活遼民百萬 ,因為他祖籍浙江杭州,治下子民,紛紛以他的同鄉岳飛、岳王爺 ,與他比肩 。

而歷史也證明 ,整個東江軍集團,是華夏封建史上,最后的、也是最具有戰斗力的漢人軍事集團。

大名鼎鼎的三順王 ,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 ,皆是毛文龍的嫡系麾下。

倘若~~,沒有同樣大名鼎鼎的袁督師橫空出世,鮮血染紅雙島之夜 ,大明~~,也許未必就會是后世的模樣,我華夏的歷史 ,未必就會被扎上三百年的金錢鼠辮 。

但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歷史永遠沒有如果。

而此時 ,能與未來的東江集團副總裁陳繼盛 ,結下如此關系,又怎能讓李元慶不激動,不興奮?

不過 ,李元慶也知道,毛文龍現在,應該還并沒有得志 ,這主要是,他還沒有得到他的伯樂----遼東巡撫王化貞的支持。

而此時沈陽城的失守,在某種程度上 ,將是一柄重重的砝碼,迫使王化貞另辟蹊徑,尋找新的選擇 。

這將是毛文龍最大的機會 。

而陳繼盛此行 ,很可能是帶著現在還身在遼陽的毛文龍的信息,稟報給王化貞。

“元慶哥哥,那個陳大哥走遠了。”看著李元慶還在發呆 ,張蕓娘小心提醒了一句 。

李元慶眼睛微微一瞇 ,嘴角邊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蕓娘,咱們也該找地方過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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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因與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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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已是初春,但遼地的夜 ,依然分外寒冷。

這小村子應該被荒廢了有些時日,可用的資源并不多,好在此時潰兵人數并不多 ,倒并沒有發生為了爭搶房屋而大打出手的事情 。

這種時候,李元慶自然也不會節外生枝,并沒有去村子中心里找那些大宅 ,而是和張蕓娘在村子西側邊緣,一間破敗的小屋內落了腳。

兩天一夜的高強度奔波,李元慶也著實有些疲憊了 ,更不要提 ,從未出過家門的張蕓娘了。

好在兩人的食物還算充足,又有厚棉襖護身,精神狀態 ,都還算不錯 。

“蕓娘,累了么?早點休息吧。明早咱們還要趕路。”

李元慶說著,隨手插死了簡易的門栓 ,又扯下了衣服上的一根碎布條,擰成繩子狀,別在了門栓上 ,做了一個簡易的玄關 。

這樣,就算有人沖進門,第一時間突破了門栓 ,但有布條的牽扯,會被延緩幾秒,李元慶將會有更多的應對時間。

張蕓娘看李元慶的動作 ,俏臉有些微紅 ,愣了片刻,她才反應過來,忙道:“元慶哥哥 ,我不累,我,我去鋪床。”

說著 ,她忙來到身后的土炕邊,想要收拾,可惜 ,土炕除了光禿禿的黃土表面,再沒有他物 。

李元慶怎的不明白小女孩的小心思,淡淡一笑 ,“蕓娘,你去炕上睡,我在下面 。不早了 ,睡吧。 ”

“元慶哥哥…… ”張蕓娘還想說些什么 ,但李元慶卻是靠在一旁的炕沿上,抱著鋼刀,已經打起了酣睡。

張蕓娘看著李元慶英挺的側臉 ,呆了片刻,忽然露出了一絲甜甜的微笑,‘元慶哥哥這么會疼人 ,也許,自己的下半輩子,并沒有想的那么糟啊 。’

猶豫了片刻 ,看李元慶似乎睡熟了,小女孩也鼓起了勇氣,試圖用力把李元慶拖到炕上。

可她這小身板 ,怎的能拖得動人高馬大的李元慶,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而小女孩也發現 ,與冰冷的土炕相比 ,他的元慶哥哥身邊,似乎更加溫暖 。

心里邁過去這個坎兒,又有名分在心頭 ,她也不再矜持,小身子小貓兒般靠在李元慶的身上,不多時 ,便沉沉睡去。

感受著身邊稚嫩的小女孩已經進入了夢鄉,李元慶緩緩睜開了眼睛,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

身心雖然俱疲 ,但這種時候,李元慶又怎的能睡的安穩?

沈陽城已經是無藥可救,只是不知 ,陳繼盛那邊,情況到底怎么樣?

這種天氣走夜路……

但凡事都不可能一口吃個大胖子,李元慶即便是穿越者 ,也必須要遵從這個時代的軌跡和時間軸 ,等待和忍耐~~,這永遠是人生最大的學問啊 。

想通了這些,李元慶小心把張蕓娘抱到土炕上 ,貼著她帶著淡淡處女幽香的小身子,沉沉進入了夢鄉。

…………

一夜相安無事。

次日清早天一亮,李元慶便本能的睜開了眼睛 ,外面隱隱傳來一陣嘈雜 。

張蕓娘也被吵醒,有些惺忪的睜開了大眼睛,“元慶哥哥 ,外面發生了什么事?”

李元慶眉頭一皺,片刻,溫柔笑道:“蕓娘 ,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出去看看。”

張蕓娘乖巧的點點頭,忙爬起身來 ,服侍著李元慶整理衣衫。

對于張蕓娘的‘服務’ ,李元慶并沒有拒絕,坦然而受之,總得讓小女孩感覺到自己有點用 ,有點事情做啊 。

來到外面,李元慶赫然發現,潰兵的人數 ,比昨夜要多了不少,畢竟,因為提前的籌謀準備 ,李元慶幾人,是第一批逃出沈陽城的,而其他人 ,未必就會有李元慶這么周全和幸運了 。

潰兵們有昨夜到的,也有今晨到的,他們也帶來了沈陽城方面最新的消息。

不出李元慶所料 ,沈陽城并沒有撐過一天 ,昨日上午早些時候,老奴就已經率后金大軍入了城,為了鼓舞士氣 ,彰顯其不世之戰功,老奴給全軍‘放假三天’……

“狗日的韃子,他們簡直不是人啊。可憐我那七妹和兩個女兒啊…… ”

一個四十多歲的老軍漢 ,忍不住捶胸頓足,老淚橫流,要不是旁邊有人攙扶著 ,他怕早已經栽倒在了地上 。

李元慶長長吐出了一口濁氣,不愿再看這一幕,正如后世那句經典之言 ,‘落后,就要挨打啊’。

誰又管你的理由呢?

…………

簡單吃了點早飯,李元慶不再多做停留 ,直接拉著張蕓娘的小手 ,快步踏向了廣寧城方向。

夫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

達官貴人種下的因,統治階層的錯誤導向 ,在這一刻,卻要升斗小民來承擔這家破人亡 、妻離子散的結局,也無怪乎先賢曾言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不過 ,李元慶卻是深深明白,這一切~~~,不過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

但~~~ ,若是如同這些軍漢們一樣,只知怨天尤人,祈求上蒼的憐憫 ,這恐怕非但不會有任何效果 ,反而會更加助漲侵略者的囂張氣焰。

早在晚清時代,就已經有賢明之士提出了‘師夷長技以自強’的口號,因為他們早已經從血和淚中探查明白真相。

在這種情況下 ,痛苦,恐懼,懺悔 ,不會有絲毫作用,想要改變,只有腳踏實地的去做 ,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去改變 。

此時,按照時間推算,陳繼盛即便星夜趕路 ,離廣寧城,應該還有些距離,而遼陽城這邊 ,應該已經得到了消息。

遼陽距離沈陽 ,不過咫尺之遙。

沈陽城的兵敗失守,恐怕現在早已經在遼陽城里炸開了鍋 。

別人怎么想、怎么做,李元慶都不在乎 ,也不會去在乎,形勢已經糜爛如斯,李元慶區區一個大頭兵 ,又能有什么話語權呢?

但此時毛文龍在想什么,李元慶卻不得不仔細思慮 。

當京師里的士大夫精英階層,還沉浸在后金女真不過是‘芥癩之癬’的時候 ,真正在遼地一線的將領們,卻早已經深深明白了后金女真人戰斗力的可怕。

只不過,有人被嚇破了膽子 ,膽汁都流了出來,有人~~~,卻是摩拳擦掌 ,‘不封候 ,誓不休’。

毛文龍,明顯是后者 。

有著在沈陽城賀世賢和尤世功的例子,李元慶已經明了 ,我華夏~~,不是沒有好男兒,不是沒有不怕死的漢子 ,只不過,由于種種原因,在此時的這種大環境下 ,雙拳難敵四手,著實是獨木難支啊。

但讀過書、當過算命先生的毛文龍,顯然不是賀世賢和尤世功這種純碎的軍人莽漢 ,陳繼盛這個信使,說明毛文龍已經~~坐不住了。

而沈陽城的失守,必將也會加速毛文龍心中的決斷 。

此時 ,李元慶雖然沒有見過毛文龍的面 ,后世的史書,也因為辮子朝的大環境使然,對其評價 ,也并不高,但李元慶通過自己的嬌妻,卻是深深明了 ,這是一個真正的不世豪杰啊。

堪稱是華夏‘游擊戰’的開山鼻祖啊。

以李元慶兩世為人的閱歷,這種人,在這種危機時刻 ,又怎的可能會坐以待斃?

歷史已經證明,遼地大大小小的‘山頭’雖然不少,但真正成長起來的 ,只有以祖家 、吳家為代表的關寧一系,再者,就是以毛文龍為首的東江一系 。

只不過 ,關寧軍雖然占有優良的資源 ,但卻盡是遼地豪族將門把持,就算是毛文龍這種豪杰,都沾不上邊 ,更不要提,此時李元慶這種大頭兵了。

舉個簡單的例子,一個才華橫溢、野心勃勃的未來者 ,在求職的選擇中,一個是龐大、但卻臃腫不堪的花旗銀行,另一個 ,是扎克伯格剛剛起步的臉書,該如何選擇,自然是不言而喻。

男兒大丈夫 ,自當馬上建功立業 。

后世時,李元慶并沒有金戈鐵馬的機會,只能在商場上搏殺 ,但此時 ,已經有了陳繼盛這根橋梁,李元慶當然不會再跟娘們兒一樣猶猶豫豫。

“元慶哥哥,你看 ,太陽出來了。”

這時,張蕓娘擦了下額頭上的汗珠,抬頭看向了高聳的天空 。

李元慶抬頭瞟一眼 ,正看到太陽已經從云層里露出了頭,正值當空,天終于放晴了 ,一路上只顧思慮,兩人竟然已經走了一個上午了 。

看著張蕓娘的小模樣,李元慶怎的不明白小女孩的小心思 ,一笑道:“蕓娘,累了吧?咱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再趕路。”

“嗯。 ”張蕓娘忙歡喜的點點頭 。

只是 ,掃視四周 ,李元慶的眼睛卻微微瞇了起來。

因為著急趕去廣寧,以便提前籌謀準備,李元慶并沒有選擇直向南的官道 ,而是往西抄了個近道,這里貼近了幾部蒙古部落的勢力范圍。

走這里到廣寧,不用再走沙嶺一線 ,可以近上百多里地 。

這也是遼地的黑商們,常走的一條道。

而李元慶之所以如此大膽,也是因為此時后金大軍正在沈陽城 ,幾部蒙古部落,不是追隨明軍,就是追隨后金的奴才 ,在這種時刻,他們也很難在意小道兒上的這點小細節了。

但此時,擺在李元慶眼前的 ,竟然盡是一片密密麻麻 、破敗不堪的亂葬崗子 。

張蕓娘的心思全都放在李元慶身上 ,也沒有注意到眼前的細節,此時一看清眼前的景象,不由有些驚慌的捂住了小嘴 ,“元慶哥哥,要不,咱們 ,咱們再往前走走再休息吧?”

李元慶不由一笑,后世時,他便是個膽大包天的人 ,此時,經歷了沈陽城大戰,手上又沾上了鮮血 ,他又怎的會在意這區區亂葬崗子?

“蕓娘,沒事。有我在這呢。別怕 。”

李元慶說著,拉著張蕓娘在一處墳土包邊坐了下來。

周圍四處空曠 ,雖然天晴了 ,風卻依然很大,這長滿了枯色荒草的墳土包看著不咋的,但卻是此地最好的避風港灣了。

張蕓娘看李元慶胸有成竹 ,稍稍安心了一些,有著這一路的經歷,張蕓娘早已經對李元慶死心塌地 ,有元慶哥哥在身邊,自己又害怕什么呢?

兩人拿出干糧,如同后世的小情侶一樣 ,濃情蜜意的大吃一頓 。

李元慶忽然有些恍惚,來到明末,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啊 。

否則 ,像此時眼前嬌柔的小娘,多少銀子也買不來啊。

自己的嬌妻雖然不錯,但其性子……

這簡直沒有可比性啊。

這時 ,張蕓娘忽然有些驚恐的道:“元慶哥哥 ,你聽,那邊,好像是那邊 ,好像有人在喊救命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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