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從天而降
初夏時節 ,江南地帶已是暑氣騰騰,就算偶爾掠過幾縷細風,也難得一絲涼意 。
鐘山山下 ,一條寬敞的山道從山腳蜿蜒而出,延伸至遠處的建康城。
山道兩旁,綠樹成蔭 ,酷熱的陽光依舊固執的從樹葉之間投下來斑駁的金光,林間的知了不停的聒噪“吱吱吱~無理嚇死~無理嚇死~ ”
車輪聲和鈴聲響動,山道盡頭 ,緩緩的駛來四五輛裝飾華麗的大車,在地面上碾出兩道半寸深的的車痕,一看車上就是裝了不少的貴重物品。
大車前后及兩旁,皆是身著皂袍的彪形大漢 ,約二十余人,除了前頭四個手持水火棍開道的漢子,后面大都手持明晃晃的長刀 ,甚至還有背負箭囊、腰懸長弓者,如此森嚴的護衛隊伍,足顯此行主人身份的尊貴顯耀 。
五輛大車 ,前后兩輛都是牛車,唯有正中那輛雕飾最華美的是馬車,車前兩匹高頭駿馬。馬車車簾掀動 ,伸出一個頭戴黑漆細紗籠冠 、身著綠衫的少年,約十七八歲,皮膚白皙 ,臉龐清秀。
“此地是何處?”那綠衫少年問道 。
前頭的牛車里探出一個老蒼頭,四五十歲,神色看著十分干練精明,朗聲道:“回郎君 ,此地乃鐘山山腳,距京師尚有二十余里地,日落之前可入城。”
“既然如此 ,不如就在前頭小憩一會。 ”那綠衫少年道 。
老蒼頭望了望前頭,只見兩三百余步外,有一處綠草如茵的寬敞地帶 ,而且兩邊樹木高大茂密,遮住了陽光,正是一處好歇腳之地。
一行人繼續向前 ,到了那寬闊地,眾漢子紛紛席地而坐,放下手中的家伙 ,敞開衣衫,從腰間取出水囊,咕嘟咕嘟的大口喝起水來,平靜的山林之間頓時熱鬧起來。
牛車上的車夫和僮仆也紛紛下車 ,跟眾護衛坐在一起,一邊喝著水,一邊聊起天來。
那馬車上的少年早已掀開前簾 ,簾子內露出一張小桌,桌子上放著幾碟時新水果,一壺酒 。身旁一個面容姣好的婢女 ,看起來約十二三歲,正從一個壇子里夾著冰塊往酒壺里放。
那老蒼頭也下了車,來到馬車之前 ,舉著蒲扇,替那綠衫少年不斷的扇著風。
那綠衫少年也敞開衣衫,癱坐在座位上 ,一雙穿著木屐的腳隨意的翹著,接過身旁婢女遞過來的加了冰塊的酒樽,飲了一口,滿身的爽快之意 ,笑道:“總算快到京師了,這一路……”
咻~
一道風聲襲來,老蒼頭只覺眼前寒光一閃 ,抬頭看時,不禁驚得魂飛魄散 。
一枝羽箭,不偏不倚 ,正直直的插在那少年的眉心,箭尾尚在嗚嗚嗚的顫動著,那少年雙眼充滿恐懼至極的神色 ,張口似乎想喊,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雙手向上舞動了兩下 ,就砰然倒了下去。
咻咻咻~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兩旁的樹林之中,風聲大起,二三十枝羽箭如同流星一般激-射而出 ,直奔坐在地上休憩的眾人。
“有刺客!”領頭的一名護衛嘶聲大吼,率先提刀彈身而起 。
然而,為時已晚 ,一輪箭雨過后,那些彪悍的護衛已死傷近半,余下家奴和護衛合計不足二十人。
殺~
兩旁樹林中傳出一陣呼喝聲 ,二三十名黑衣漢子從灌木叢中竄出,手中提著長刀,呼嘯而來 ,轉眼之間已撲向眾護衛。
那領頭的護衛,三十余歲,極其精壯 ,率先提刀相迎,只聽金鐵相交之聲大起,轉眼之間兩撥人便已廝殺在一起 。
啊~
只聽一聲慘叫聲起,一名護衛被黑衣人一刀劈中面門 ,血光自眼角涌起,整個臉部被劈了一道斜斜的傷口,鮮血瞬間流了滿面 ,疼得那護衛棄了手中的長刀,緊緊的捂住了臉部。
下一刻,旁邊的一名黑衣人一刀揮過 ,那護衛的脖頸硬生生的被砍斷一半,長刀卡在脖頸中間,黑衣人奮力抽出長刀 ,一腳將那護衛踢倒,又向另外一名護衛砍去。
草地之上,雙方人數雖然差不多 ,形勢卻是完全一邊倒 。這些黑衣人一個個不但刀法嫻熟,而且又快又狠,一看就是經常刀頭舐血之輩,而對面則是護衛和家奴混合 ,雖然身材精壯,但是明顯廝殺經驗和技能不足,完全不是對手。
那領頭的護衛 ,倒是一把好手,一人獨戰三四名黑衣人,尚可支撐 ,但是身旁的同伴卻一個接一個的倒了下去。
同伴的慘叫聲,擾亂了他的心神,終于被一名狠辣的黑衣人瞅住空子 ,狠狠的一刀劈在他的背上。
那領頭護衛只覺背部一疼,身子踉蹌了向前幾步,鋼牙緊咬 ,急忙奮力劈開迎面刺來的一刀,回頭又是一揮,擋住了背后一刀 。
噗~
身子剛停,大腿上又被砍了一刀 ,鮮血崩現。領頭護衛全身已站不穩,自知已無生還可能,驀地怒吼一聲 ,強忍劇痛,身子騰身而起,連人帶刀 ,竭盡全力對那偷襲者惡狠狠地撲了過去。
嚓~
那厚重的長刀狠狠的劈在那黑衣人的頸部,那黑衣人慘叫一聲,捂著鮮血噴涌的頸部倒了下去 。
噗噗~
那領頭護衛一刀得手 ,身后也完全失守,被兩桿長刀劈中,像稻草一般倒了下去 ,再也起不來。
一名黑衣人快步向前,奮起兩刀,將領頭護衛的頭顱砍下,提在手上。
領頭護衛一死 ,接下來的廝殺變成了屠殺,轉眼之間,護衛的一方已只剩兩人 。
二十余名黑衣人手中長刀齊齊揮動 ,利刃之下,余下的兩名護衛轉眼便被像劈木樁一般,被劈得血肉橫飛 ,砰然倒地。
大車這邊,幾名手持利刃的黑衣人已將幾名車夫一一砍殺,齊齊向馬車奔來。
老蒼頭抱著那綠衫少年的尸身 ,滿臉驚恐的望著殺氣騰騰而來的黑衣人,顫聲道:“你等甚么人? ”
領頭的黑衣人眼中露出殘酷的笑意,手中長刀一舉 ,鋒利的刀刃指著老蒼頭的咽喉,冷聲道:“到了地府,自會有人告訴你!”
老蒼頭自知難逃一死,顫抖著閉上了眼睛 ,只等那利刃一揮,一了百了 。
呼~
就在老蒼頭雙眼即將閉緊那一剎那,一道黑影從他眼簾閃過 ,緊接著砰的一聲巨響,驚得他睜開眼來。
眼前的一幕,令他目瞪口呆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個一絲不掛的人,雙手撐地,雙腳踩在那要殺他的黑衣人身上 ,那黑衣人被這從天而降的赤身者一踩,胸骨碎裂,登時氣絕身亡 ,手中的長刀也不知飛到哪去了 。
即便是蹲著,也可看到那赤身者身材修長,一身肌膚潔白如玉,卻又全身肌肉塊塊鼓起 ,只是長發披散,無法看到真容。
剎那間,不只是老蒼頭 ,包括近前的幾名黑衣人都驚呆了。
這從天而降的,到底是什么人?
因為便于遮陽,馬車停在一顆大樹之下 ,眾人下意識的往樹頂望去,又望了望那赤身者,依舊充滿疑惑。
很顯然 ,如果只是從樹上跳下,不至于將人踩成這副德行 。
踩在黑衣人身上的赤身者,緩緩的睜開眼來 ,望了望四周,也是一臉迷惑的神情。
“老子這是在哪?”
他望著那一地的尸體,還有那被鮮血染紅的土地,很快反應過來了 ,驀地騰身而起。馬勒戈壁的,這一出場就遇到大型兇殺現場!
“殺! ”
一名黑衣人如夢初醒,率先提刀向赤身者撲來 。
赤身者正環顧四周 ,看到那名黑衣蒙面的殺手,提著明晃晃的長刀,朝自己的腦袋砍來 ,不及多想,揮起拳頭,對著那黑衣人的太陽穴就是一記勾拳。
噗~
電光火石之間 ,只聽得一聲骨肉碎裂的聲音響起,那黑衣人的長刀尚舉在空中,眼睛和口鼻之中便涌出了鮮血 ,一聲不吭的倒了下去。
臥槽……這隨手一拳就打死人了?還打得這么狠?
赤身者又是一臉的懵逼,手上不覺有點發抖 。但是情急之下,他也顧不了許多,當即撿起那黑衣人扔下的環首刀。
四周的眾黑衣人 ,見那赤身者全身巍然不動,似乎根本沒出手,就擊殺了一個強悍的高手 ,不禁嘩然大驚。
一陣沉寂之后,馬車之前的另三名黑衣人率先反應過來,互相對視一眼 ,突然齊齊遞出手中長刀,迅疾如電,分三個方向 ,攻向赤身者 。
赤身者看到又有三個黑衣人,惡狠狠地舉著長刀向自己撲來,速度雖然不是很快 ,表情卻是極其兇狠,只得再次出手,依次快速朝三個黑衣人咽喉處就是一刀。
下一刻,又聽聽噗噗噗兩聲 ,三名黑衣人咽喉處鮮血崩現,紛紛扔下長刀,捂著喉嚨 ,掙扎著倒了下去。
轉眼之間,四名黑衣人一招未出,便已被赤身者快如閃電般的出手擊殺 ,只驚得眾人如見鬼魅一般 。
眾人震驚歸震驚,但是眼看任務完成,半路上突然殺出個程咬金 ,又豈肯善罷甘休。對手再強,也只是區區一人。眾黑衣人打了個唿哨,齊齊提刀呼嘯而來 ,圍向赤身者。
赤身者此刻已然明白,自己的速度太快,以致于看到別人的動作都是相對較慢的動作,而且力量過大 ,隨手一招都是勢大力沉的一擊,所以一出手就是斃命的攻擊 。
他心里清楚,這一切都歸功于基因改造的身體。
但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多人提刀朝自己撲過來 ,心里還是有點慌,情急之下,一咬牙 ,便提刀撲了上去。
此時,林子間突然吹起了山風,樹木隨著山風發出呼嘯的聲音 。
在馬車旁邊的老蒼頭的眼里 ,看到的卻又是另外一番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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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十步殺一群
風聲烈 ,赤身者身子驟然發動,看到一道白色的幻影,撲向那大聲喊殺的黑衣殺手,瞬間便已沖入人群。
一陣喊殺聲、慘叫聲、骨肉碎裂聲響起 ,隨后那道白色的幻影沖出人群,立住身形,緩緩的轉過頭來 。
山風獵獵 ,吹動了赤身者的長發,露出了面容,眾人才看清了那赤身者的模樣 ,當然也包括那老蒼頭。
就在看清那赤身者的面容那一剎那,眾人怔住了,露出詭異的神情。
老蒼頭緊緊的抱著懷中少主的尸身 ,嘴巴張得比水缸還大;
前頭的黑衣人手中的長刀不禁跌落在地,砸傷了自己的腳;
只剩半截黑衣人雙目圓睜,強憋著一口氣 ,似乎不敢斷氣 。
這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卻有著一張絕美的臉。
完美至極的臉。
你說眉眼如畫,除非是那些出身世家的名家們才能畫出如此絕美的眉眼 。
你說英俊不凡,可是這四個字用在這張絕美的臉上 ,似乎太單薄了一點,不足以形容其俊美的百分之一。
哪怕眾黑衣殺手,走南闖北 ,見過無數的世家豪門的翩翩美公子,也從未見過如此俊美的臉。
絕美的臉龐,結實有力的肌肉 ,如玉的肌膚,全身散發出的勃勃英氣,配上那寒光凜冽的長刀 ,竟然搭配得完美無瑕,毫無違和感,反而愈發增添其魅力。
山風愈烈 ,呼嘯而起,赤身少年的烏黑長發隨風飄舞,如同飛天一般 。
“神仙!”老蒼頭終于回過神來,喃喃自語。
“莫非是山精野魅?“一個黑衣人駭然道。
一輪沖殺過后 ,地上已橫七豎八,或死或傷了七八人,黑衣人只剩下十三四人 。
赤身者回過頭來 ,望著那一地的尸體,神色有點興奮,又有點心虛 ,殺人竟然會如此容易,沖進那群以慢動作沖過來的殺手群中,只需提刀對著砍就是 ,比猛虎更強的巨力,一刀下去不是人頭落地,就是肢體分離 ,比切豆腐還爽利,毫無阻隔。
這完全是一邊倒的廝殺,雖然黑衣人還剩十幾個人,在赤身者面前就像群羊博虎 ,毫無勝算。
眾黑衣人你看我,我看你,又看了看地面的尸體 ,不知所措 。
“風緊,扯呼!”有人喊道。
眾黑人嘩然一聲,四散奔逃。
“殺了他等 ,不然后患無窮!”老蒼頭急中生智,急聲喊道 。
赤身者此時已看清了四周的情景,那滿地的身著古裝的尸體 ,還有那幾輛古代才有的大車,可以斷定自己已穿越無疑。
聽到那老蒼頭的喊聲,他只是稍稍遲疑了一下 ,就毫不猶豫的追殺了下去。
殺一個是殺,殺一群也是殺,否則萬一留下后患,自己搞不好走不出這座山 。
殺人滅口這種事 ,雖然以前沒干過,但是緊急之下居然也沒有絲毫的猶豫……如今已經逼上梁山,沒有退路了 ,已經殺了十多個,不在乎再多殺十幾個人。
黑衣人跑得快,赤身者跑得更快 ,如同獵豹一般,黑衣人雖然極力狂奔,在赤身者眼里也只是像慢跑一般。
轉眼便追上去 ,對著后腦就是一刀,喀嚓便去了半邊腦袋,像切西瓜一般爽利。
超越猛虎的力量 ,比獰貓快上一倍的攻擊速度,加上更勝獵豹的奔跑速度,使得殺人變得如此的容易!
一炷香的時間之后,赤身者將環首刀一扔 ,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汗如雨下,身子和手都在顫抖……今天殺得人比之前殺的雞還多 ,殺的時候因為高度興奮,沒有太多的顧忌,但是一旦平靜下來時 ,手腳都軟了 。
第一次殺人啊,活生生的人,一刀下去就沒了 ,老子難道是魔鬼?
好一會,他才緩過神來,感覺到了異樣 ,屁股下的硬草根扎到蛋蛋了……
臥槽!
他這才驚覺自己全身一根紗都沒穿……
急忙站起身來,踩著滿地的鮮血和尸身,大步走到了馬車之前。
老蒼頭急忙放下懷中少主的尸身,朝赤身者納頭就拜:“草民拜見神仙…… ”
尚未拜下 ,已被赤身者托起:“我非神仙,不過恰恰路過此地,幫我找套干凈的衣裳。”
老蒼頭這才如夢初醒 ,急忙應聲,爬到前頭的牛車里,忙活了一陣 ,抱出一堆衣物來 。
呀~
一陣嬌嫩的尖叫聲自馬車內響起,卻看到那車內的婢女翻身坐起,緊緊的捂住眼睛。
原來那婢女在自家少主被射殺時被嚇得暈了過去 ,此刻恰好悠悠醒轉,看到車前一個光身的男子,大為嬌羞 ,急忙捂住眼睛,卻似乎手指間又隱隱約約透露出一絲縫隙。
司馬珂也極為尷尬,只得默默的轉過身去,迅速套上衣裳 ,卻發現這種古裝穿起來極其麻煩 。
最后在老蒼頭和那婢女的幫助之下,赤身者終于穿戴好全身衣服,那一老一少又再次呆住了。
一頂細紗籠冠 ,一襲大袖翩翩青衫,一雙青緞薄底馬靴,這是自家公子平時最普通的衣冠 ,穿在這少年身上,似乎突然熠熠生輝起來,使得那少年愈發如仙如神。
赤身者整了整衣裳 ,提起長刀,對那一老一少一抱拳:“今萍水相逢,就此別過 ,爾等速速去報官吧!”
說完轉身,大步向前而去 。
老蒼頭楞楞的望著那少年的背影,突然問道:“郎君欲往何處? ”
晉時當面一般不稱“公子”,而是稱“郎君” ,“公子 ”一般用于第三人稱。
赤身者身子停住,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反問道:“今夕何夕?”
要去哪里 ,他也不知道,先問問這是什么年代吧。
老蒼頭呆了一下,回道:“大晉咸康初年 。”
赤身者許久沒做聲 ,腦海里已開始翻江倒海。
他生于1992年,在2021年5月20日遭車禍身亡,現在的這具身體是科學家克隆的身軀。這具克隆的身軀 ,不但加入了七種仿生基因,具有七種仿生能力,顏值也是極佳……
大晉咸康初年……應該是到了晉朝了 ,這時光機的誤差果然夠大,當初時光機設定的是東漢年間,相差了將近兩百年。
而且,當初穿越的時候 ,可是帶了雜交水稻 、玉米和土豆種子,現在卻光溜溜的掉了下來,身上連根紗都沒有……
不過總算知道大概的年代了 ,而且確切的驗證了自己是真正穿越了 。不用擔心一出山就被警察叔叔堵住,然后次日新聞頭條播報破獲特大殺人兇案。
不過,穿越前立志要來古代建功立業 ,拜將封侯,妻妾如云,家財萬貫 ,只是一個夢想,具體要怎么實施,自己要去哪里 ,甚至晚上要在哪里住,下一頓飯在哪吃,都沒有著落。
自己是肉身穿,又不是魂穿 。
不像那些魂穿的大哥們 ,一出場不是富家公子,就是王公貴族之子,或者名將之后 ,更牛逼的穿越成呂布、趙云等猛將,甚至直接就是皇帝,再不濟的也是富貴人家的贅婿……
時空穿梭機帶了那么多東西 ,然并卵,最后光溜溜的從天下掉下來,連條內褲都沒留。
接下來該怎么走 ,難不成躲在山里打獵?或者做個剪徑強人?
看來,接下來還得好好計劃計劃……
老蒼頭見他不說話,又小心翼翼問道:“郎君尊府在何處 ,何不搭伴同行? ”
赤身者心中一動,回頭苦笑道:“我近日遭大難,醒來時便已被人扒光衣物,聽到車馬聲 ,臉面上過不去,只得躲到樹上。已不知自己姓甚名誰,父母何人 ,遑論家居何處,更不知欲往何處……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看看是否會慢慢記起來 。”
老蒼頭看他那樣子也不像說假話 ,雖然邏輯稍稍不符也沒有深究下去,心中也活躍開來了。
自家公子這么一死,隨行者就剩下自己爺孫兩人 ,出去報官會是什么結果?鬧不好就落個勾連匪徒,謀害主家的罪名。
而最重要的是,自家公子可不是尋常人家的公子 ,可是當今皇族宗室的公子,一旦罪名落實,必定是滿門抄斬,夷滅三族 ,不但自己和孫女保不住,恐怕遠在宣城的兒子孫子都保不住……
他越想越怕,望著面前俊美如神仙一般的少年 ,突然如同醍醐灌頂一般,驀地一拍腦袋,高聲道:“老身有個主意 ,不知郎君是否愿意 。”
赤身者疑惑的望著他,說道:“不妨說來聽聽。 ”
老蒼頭緊緊的盯著他的眼睛,聲音有點激動:“我家郎君已死不能復生 ,這位郎君又失去記憶,不如就做我家郎君罷?”
赤身者心中一動,問道:“怎么說?”
老蒼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堅定的說道:“就是讓郎君冒充我家郎君,我家郎君的一切盡歸郎君所有,老奴愿終生侍奉郎君,絕不敢有二心!”
這么好的事 ,不會是個坑吧?
赤身者望著那老蒼頭:“老丈可否說得更清楚一些。 ”
老蒼頭看到赤身者這般模樣,知道有戲,臉上也露出如釋重負的神色 。
一個混到褲子都沒得穿的人 ,本領再好,恐怕也難以拒絕他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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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各取所需(求推薦票和收藏)
此時正是東晉初期。
死去的公子,是大晉宗室子弟,復姓司馬 ,名珂,字元瑾,生于公元320年 ,今年十五歲,故西陽王司馬羕之孫。
古人通常是二十歲時,才加冠禮,冠而字。但是也有例外 ,因為司馬珂父親早亡,母親也因郁郁寡歡,病體一天不如一天 ,司馬珂成為家主,故此十四歲時按照虛歲十六歲便提前行冠禮,便提前有了字 。
而比他更早行冠禮的是當今的皇帝司馬衍 ,也是剛剛滿十四歲,按照當時的算法為虛歲十六歲,便加了元服之禮 ,正式主政。
司馬羕,大晉宣祖司馬懿之孫,當年五馬渡江中的一馬。
當年晉明帝司馬紹病重 ,召見司馬羕與司徒王導、尚書令卞壺 、車騎將軍郗鑒、護軍將軍庾亮、領軍將軍陸曄 、丹楊尹溫嶠一同接受詔輔佐皇太子司馬衍,為顧命大臣 。
只是可惜的是,衣冠南渡的司馬家,雖然貴為皇室 ,但是南北士族并不吃天潢貴胄這一套。以庾亮為代表的外戚力量和以司馬羕兄弟為代表的宗室力量之間的矛盾加劇,激烈爭奪東晉朝廷的執政權。
由于天子即位只有四歲,庾亮推出自己的胞妹——太后庾文君臨朝聽政 ,憑借北方士族和太后的支持,庾亮逐漸占領上風,掌握朝中實權 。
而司馬羕的下場卻是極其悲慘。
八年前蘇峻之亂爆發。司馬羕支持蘇峻對抗庾亮 ,坐罪賜死,時年四十五 。
同時被賜死的還有司馬羕的兩個兒子司馬播和司馬充,甚至包括司馬播的長子司馬崧。而司馬播之幼子司馬珉 ,以及司馬充之子司馬珂,因當時年幼不足十歲,故得以幸免 ,隨家人避禍宣城。
公元335年,也就是今年,當今圣上司馬衍加冠禮,正式主政 ,心念舊恩,恢復司馬羕的宗室譜籍,下詔宣司馬羕后人入京任職 。
司馬播之子司馬珉后來拜為奉車都尉、奉朝請 ,而司馬充之子司馬珂卻在路上遇刺身亡。
老蒼頭姓陳名金。那小婢女是他的孫女,叫陳小翠,一家三代侍奉司馬家多年。雖然是個下人 ,卻也是司馬珂父母生前最信任的家奴,當司馬家親人看待,大小事宜都讓其去辦 。
當年司馬珂生母帶著七歲的司馬珂避禍宣城。雖然家資不菲 ,但是貶為庶人,比起之前的榮華富貴,不知差了多遠 ,一年前郁郁而終,終究沒熬到頭,留下司馬珂孤兒一個。
如今司馬珂已死,公子沒了 ,陳金卻活著,就算不背上謀主奪財的罪名,恐怕也難逃罪責 。因為公子不是別人 ,而是皇族宗室,而且公子剛剛奉皇帝陛下的詔令進京受職,如今在路上被殺了 ,那可是潑天的大罪,滿門抄斬,夷滅三族都有可能。
老蒼頭情急之下 ,就在赤身者轉身那一剎那,突然做出一個決定,或許也是他畢生最聰明的一個決定。
既然這從天而降的神仙般的公子 ,已不知姓甚名誰,不知父母何人,也不知家居何處,欲往何處 ,而且落魄得連條褲子都沒混到,光著腚躲到樹上,何不讓其替代司馬珂的身份 ,成為他的少主 。
隨行的家奴已被黑衣人殺得只剩他爺孫二人,再無人記得司馬珂容貌。就算是遇到昔日在京城的同宗和故人,時隔六年 ,司馬珂早已從當年的幼童長成翩翩少年,誰又敢說這面前翩然如神仙一般的公子,不是司馬珂?
雖然在宣城那邊 ,司馬珂家中還有不少田地和產業,認識司馬珂的蔭戶佃客、僮仆使者不少,但是那些下人又怎有機會來建康?那邊的產業由司馬珂的舅舅 ,即司馬珂母親的堂兄代為管著,但他那堂舅,活了四十多歲,都沒進過建康城 ,以后來建康的機會也不大。
雖然風險很大,總比坐以待斃的好 。
陳金只能賭上這一把,別無選擇!
對于陳金的意見 ,他也考慮了很久。
他若是穿越到三國亂世還好,可以憑一刀一槍殺出個功業來,在東晉卻幾乎很難有出人頭地的機會。在這世家豪門橫行的年代 ,凡事都要看門第高低,寒門子弟根本沒有機會進入社會上層 。更不要說,自己連寒門都不是 ,是個出場連底褲都沒得的黑戶。
像他這種黑戶,就算想征兵入伍,或者成為豪門大戶人家的門客都難。就算有機會征兵入伍 ,就算他一身高強的本領,能以一當百又如何?最多也就混個低級軍官,庸碌一生。至于成為豪門大戶的門客,也只是充當個打手的角色 。在這個時代要上演被富家小姐看上 ,成為豪門的乘龍快婿的劇情,幾乎沒可能。哪怕那富家小姐長得像豬八戒的表妹,也絕無可能。除非找個普通殷實人家 ,做個贅婿,成為血手人屠,這個……或許有機會 ,機會也不大,多半終生也就是個贅婿而已……
如今,陳金給自己送來一個宗室公子的身份 ,叫他如何不心動?
出則拜將封侯,入則妻妾成群,更重要的是 ,在這個門第高于一切的時代,宗室無疑是最高的門第 。雖然五馬渡江之后,無論是江東士族,還是北方僑族 ,都并沒把司馬氏宗室放在眼里,但是依舊改變不了宗室是身份最尊貴的士族這一事實。
凡事有利也必然有弊,這貍貓換太子的把戲 ,終究是有穿幫的風險。但是想想后世在通訊極其發達的二十一世紀,都有人冒充沙特王子,周旋于各國顯貴政要 ,甚至總統之間,坑蒙拐騙31年才被發現 。自己在這車馬很慢,書信很遠 ,號稱一生只能談一場戀愛的時代,還不能賭一把?
要知道,就算除去交通和資訊的問題 ,赤身者冒充司馬珂的難度,也比后世那騙子冒充沙特王子的難度不知低了多少,簡直就是簡單模式和地獄模式的差別。
這樣一來,自己由低配穿越 ,瞬間變成少有的高配穿越了。
幾乎無敵的武力,加上顯赫的宗室身份,與那些穿越小說中的前輩相比 ,系統不出,誰敢爭鋒?
一番思量之后,赤身者與陳金兩人各取所需 ,當場成交 。
三人當即開始處理現場的五六十具尸體,否則一旦驚動了后面來的過路者,報了官 ,追查起來必然會增加不少麻煩。
好在司馬珂力大,搬運起尸體來也以一當十,花了一兩個時辰 ,總算處理好了現場。
……
夕陽西下,殘陽如血 。
鐘山山腳,山道出口,五輛大車緩緩駛出。走在最前的正是那輛雕飾華美的馬車 ,趕車的正是那老蒼頭陳金,身后跟著四輛牛車。
跟在最后的一輛牛車上,駕車的竟然是十三歲的小翠 ,不但能驅車,還能呵斥前面的牛車跟上隊伍。窮人孩子早當家,十三歲的女孩能趕牛車 ,倒也不是甚么稀奇事 。
車簾卷起,坐在陳金身后的正是救他一命的少年——穿越者赤身者。
只是,此刻他已有了自己在這個時代的名字和身份。
司馬珂 ,字元瑾,大晉宗室公子,西陽王司馬羕之孫 ,生于公元1992年,于公元335年奉詔入京,時年16歲……
這一年,也是晉成帝司馬衍行加元服之禮 ,正式主持國政,改年號為咸康 。
馬車上的司馬珂,緩緩的合起了雙眼 ,開始閉目養神。
這亂世……
江南水鄉,大晉王朝衣冠南渡,宗室、外戚 、北方世家高門、南方士族和豪強 ,還有大大小小的流民帥斗得不亦樂乎。
中原之地,羯人橫行,石趙視漢人為兩腳羊 ,想殺就殺,想吃就吃,漢人在羯人眼里連牲畜都不如 。
長城以北 ,是鮮卑人的地盤,以慕容鮮卑為主,大大小小的鮮卑部落鐵騎縱橫,虎視眈眈 ,意欲南下侵擾。
益州、關中和西涼,則是氐人 、羌人肆虐之地。
這一段歷史,是華夏歷史最黑暗的一段 。
這一趟穿越 ,若不能為華夏漢人做點什么,豈不枉負了這一趟穿越之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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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撿來的富貴(求推薦票和收藏)
遠遠的,建康城已在望。
建康自恃大江為固,故而只建了夯土城墻 ,無外郭城,城門多為竹籬門,籬門將城池大抵圍了一個形狀。又在緊要之處設了很多堡壘 ,如石頭城、金城、東府城 、西州城、白下城等拱衛都城的安全 。
從北籬門而入,司馬珂掀開車簾,立在車上觀看。
建康城,這幾年經歷王敦、蘇峻等幾次叛亂之后 ,已不復昔日的繁華,但是仍舊是江南繁華之都。
司馬珂一眼看過去,雖然整個城池內房屋如麟立 ,行人如織,但是除了遠遠近近的酒樓,以及遠處世家大族們的府邸 ,所有的房屋很少有超過十米的。不似后世那般,就算是一個小縣城,也是高樓林立 ,不蓋個八層十層的就是浪費樓盤 。
眺目望去,那一片日光如暉照耀處,大片金碧輝煌的建筑 ,大抵便是皇城了。
此時陳金低聲道:“郎君,上月老身已奉公子之命,在青溪橋東,湘宮巷附近買了一處宅子。宅內僮仆 、婢女、護院也備了不少 ,雖少了一路陪來的伙計們,倒也不至于露餡 。過兩日,怕是便有宗親前來打探問候 ,我等須提前做好應對。”
司馬珂點了點頭道:“你自去辦,不必問我,若要我出面時 ,只管跟我說。”
這一行所帶家財自然不少,但是對于司馬珂來說都是白白撿來的,一時間顧不得那么多 ,老蒼頭雖然略有點小狡猾,但總體是個實誠人 。
陳金在一進北籬門,便雇了幾個車夫 ,使得行進的速度也快了起來。
此時,華燈初上,建康城內,繁華和熱鬧 ,才剛剛開始。
滿街通明的燈火把平坦的青石路面照耀的有如白晝,街上行人如織,來往穿梭 ,處處如同集市一般 。
司馬珂驅車走在建康城的大街上,有一種后世開車夜逛北京城的感覺,到處都是人 ,揮汗成雨,呵氣如云。滿城燈火,只是沿著青溪兩岸緩緩流動。
城內到處都是人聲喧嘩 ,到處都是冠蓋云集,到處都是胭脂花粉,到處都是鶯歌燕舞 。大街之上 ,華美奢侈的牛車、涼轎,比比皆是。
一路上穿過東門橋 、南尹橋,過了青溪中橋,終于來到湘宮巷附近。
建康城內兩大名巷 ,烏衣巷內住的是士族豪門,而湘宮巷內則大都是宗室貴族。湘宮巷內不但寸土寸金,而且就算有錢也買不到宅子 。昔日西陽王司馬羕的府邸早已易主 ,如今再想到湘宮巷里面去買宅子談何容易。
故陳金也只得在湘宮巷附近的街巷買一套相對體面的宅子。
宅子不算大,也不算小 。
進了油黑的大宅門,過了影壁 ,進入垂花門,東西各三間廂房,天井中間一眼水井 ,穿過天井則是正中一座正房,兩邊兩個跨院,邊上還有一間書房 ,往后頭是庭院,然后是后罩房,還有個不大不小的后花園。
看來原主也是一個富貴之家,陳金能買下這座宅子 ,恐怕也耗了不少錢財,還可能搬出來了宗室的名頭才得以買下。
剛剛進宅門,便已有門子和僮仆相迎 ,過了垂花門,又有一群乖巧的婢女迎接拜見 。
這些婢女,并非像穿越小說寫的一樣 ,個個如花似玉,只能說看得都還順眼,沒有歪瓜裂棗。若論姿色 ,沒有一個比得上小翠的,只是小翠年方十三歲……不說也罷。
陳金也算是假戲真做,心底真個就把司馬珂當了少主看待 ,絲毫沒有半點怠慢 。
第一因為陳金此人總體來說還算個本分人,貍貓換太子的把戲,也是逼迫無奈之舉;二來其擔心做戲不做全套,一旦穿了幫 ,后果不堪設想;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新晉少主可不是個省油的燈,面對二三十名窮兇極惡的殺手 ,竟然如切菜一般殺得干凈,若是他有點異心,這新晉少主能像捏螞蟻一般捏死他。
陳金讓小翠帶司馬珂去正房 ,自己則開始安排布置那些下人們干活,卸貨的卸貨,準備晚膳的準備晚膳。
到了正廳之中 ,司馬珂在一張案幾前,盤腿在軟塌上坐下,剛剛一坐 ,瞬間感覺不對……屋外風吹涼,襠下涼颼颼 。
原來這時代,貴族子弟穿的還是細絹做的開襠褲,又稱绔 ,或者脛衣,要害部位是真空的。只有農耕百姓或者軍士才會穿合襠褲。這脛衣站立的時候有下裳罩著,自然不會走光 ,但是若是盤腿坐下,就是長槍直指對面了,非常不雅 ,若是對面坐了人,則是一種極度侮辱對方的行為。
像荊軻刺秦王失敗后,自知不能生還 ,便箕踞而坐,其實就是一種極端侮辱秦王的行為 。
幸好司馬珂見機快,馬上無師自通的在軟榻上跪坐了下來 ,這時剛剛好婢女端來果碟、茶湯,避免了尷尬。
司馬珂端起茶盞,揭開茶蓋,輕輕的吹了一口 ,飲了一口溫茶,向四周掃視了一眼,視線落在前面候著的幾名婢女 ,不覺尷尬起來。
只見得那幾個豆蔻年華的婢女,像丟了魂一般,一個個將視線緊緊的盯著自己的臉龐 ,似乎再也移不開來 。
就連那先前已經驚艷過的小翠,也依舊似乎毫無免疫力,也是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 ,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夠似的。
司馬珂在路上的時候,已用銅鏡照過自己的尊容,心里倒是知道個大概。
其實 ,也不是那么俊美吧……只不過比后世那些奶油小生們的面容精致了許多,也比一些硬漢風格的打星們更多幾分勃勃英氣,似乎也沒啥,大男人難道還靠臉吃飯不成……
不過誰不想自己智慧與美貌并存 ,風靡萬千少女?司馬珂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倒也是美滋滋的,如同飄在云端 。
不過美滋滋歸美滋滋 ,但是被一群花癡般的女性毫不掩飾的圍觀,司馬珂終究是臉薄,老臉竟然也會發燒 ,只得低頭繼續喝茶,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不一會,有婢女端來晚膳。
雖然只司馬珂一個人用膳 ,卻也不馬虎 。熱氣騰騰的蟹黃包,雞、鴨、魚 、肉,外加一壺酒 ,整整擺滿了一桌。
司馬珂上一頓飯還是在公元2021年5月20日晚上吃的,如今已是公元335年5月,加上白天那一場慘烈的打斗,也消耗了很多體力 ,面對佳肴滿桌,頓時風卷殘云,三下五除二吃個滿飽。
這若是旁人這般吃法 ,定會遭人嫌棄,認為與殺豬賣棗、織席販履者無異,但是落在眾婢女眼里 ,卻又似乎顯得別有一番魅力,比起那些細嚼慢咽、拖泥帶水的富家公子要爽快得多 。
接過婢女遞來的絲絹,擦了擦嘴 ,司馬珂擺手說道:“你等退下吧,我先歇會。 ”
被人圍觀的感覺,的確不太好……
一連說了三句 ,小翠這才如夢初醒,急忙將司馬珂帶入臥房。
寬敞的臥房之內,古色古香的牙床,金絲刺繡鯉魚和荷花的錦被 ,制作精美的梨花木家具,柔軟而絢麗的絲毯,美輪美奐的瓷器 ,床邊點著一盤清香入鼻的檀香。
終于清醒過來的婢女們,開始忙活起來,有給司馬珂鋪被子的 ,有給端來漱口水的,小翠又指使兩個婢女去打洗澡熱水,自己則幫司馬珂輕輕揉按太陽穴和肩膀的 。
若是其他穿越客 ,多半便享受一番再說,到了司馬珂這里,卻像遇到燙手山芋一般 ,急忙漱了口,便將眾婢女轟了出去。
眼見得眾婢女戀戀不舍的走了出去,司馬珂急忙將房門栓緊——防火防盜防婢女,這才寬衣解帶 ,跳入裝滿熱水的浴桶。
若是在前世,有如此多的充滿活力的青春少女在旁,而且可任自己予取予求 ,司馬珂早就心猿意馬了,不說幾個婢女大被同眠,至少也得留下一個解解饞 。
但是真正到了這個境界 ,司馬珂反而沒了色心。
這就像一個人沒房子的人,朝思夢想能有套房子安身立命,管他是普通樓房 ,還是電梯房,離地鐵近不近,有沒有學位 ,有套房就滿足了。但是一旦突然中了幾個億,完全有資本買豪華江景大別墅,自然就要精挑細選了,不會匆匆忙忙買套房先住下再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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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司馬宗室(求推薦票和收藏)
清晨,東方破曉 ,第一縷晨曦斜照在建康城內,透過窗格照進了司馬珂的臥房。
臥房內,司馬珂突然驚醒 ,從床上一翻而起,習慣的去找手機看時間時,這才突然想起自己已經穿越了 ,不用上班了……
然而多年形成的早起的習慣,使得司馬珂無心睡眠,在床上細細思索了一會 ,腦海里突然浮現出各種格斗技巧和刀法技巧——穿越前額外灌輸的記憶片段。
他急忙穿戴衣冠,提起放在床頭的繯首刀,便拉開了門栓走了出去 。這些格斗技巧的片段畢竟是后來植入大腦的,需要鞏固強化。
門栓聲驚醒了外屋的人兒。外屋也有一張床 ,睡著小翠和另外一個婢女小蕓,為的是隨時聽候司馬珂的使喚 。
做戲做全套,無論是陳金也好 ,還是小翠也好,是真的把司馬珂當自家公子看待和伺候著的,至于其他不明就里的下人 ,就更是要盡心盡責。這年頭,別看在司馬府只是做個下人,但是在這種高門大戶里做個下人 ,也是要造化的,機會來之不易,誰也不敢怠慢。
睡在外面的小蕓 ,約十四五歲,率先驚醒過來,看到司馬珂這么早起,急忙翻身坐起 ,結果露出貼身鮮紅的肚兜和一片白嫩嫩的肌膚,又呀的一聲羞紅了臉,迅速鉆入被窩。
司馬珂一陣無語 ,默默的轉過頭去:“我去后花園找塊空地練練功,你再睡會罷 。”
小蕓看到司馬珂已轉過背,況且是自家公子 ,就算被看了大抵也無妨,又鉆出被子,一邊穿戴衣裳 ,一邊急聲道:“公子稍候,奴婢帶公子去。”
不一會,小蕓出了正房 ,在其他婢女艷羨的目光之中,帶著幾分嬌羞,又帶著幾分神氣,領著司馬珂往后花園走去。
后花園還真有一處練功場所 。
一塊長約五十米 ,寬約五米的平坦空地,上面還長滿了草皮,平地這頭設了一個短廊。廊下擺著一個兵器架 ,刀槍劍戟斧鉞鉤弓等十八般武器齊全。還有兩個石鎖,和一副石擔 。那石鎖一個也有四五十斤,石擔更是有兩百斤左右 ,看來前主也是好武之人。
短廊的另一邊,居然還有個箭靶。
后來他才知道,這是謁者仆射司馬勛閑置的府邸 ,看在宗室情分上,做個順水人情才賣給他的 。司馬勛也算是個猛將,擅射箭騎馬 ,左右手皆可同時開弓射箭,此地便是司馬勛當年練功之所,后來嫌場地小,又換了大宅子 ,所以此宅就閑置了。
司馬珂提刀騰身而起,在空中連翻兩個筋斗,穩穩的落在平地上 ,那一氣呵成的英姿,看得小蕓又呆住了。
司馬珂腦海里的刀法自然不同于武俠小說里面的套路招式,無非是掃 、劈、撥、削 、掠、奈、斬 、突八種直接有效的攻擊方式 ,還有格擋的防御招式,講究的是最直接、快準狠的攻擊和最有效的防守,沒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套路 ,自然也不會有甚么“閃電五連擊 ”“里合槍法”“一槍刺九龍”之類的招式 。
練完刀,司馬珂決定試一把弓箭,這才發現東晉的箭靶 ,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樣。
那箭靶是用白布蒙住的,上面畫了一個鹿頭,鹿頭的正中鼻子部位,點了一個紅點就是靶心了。
后來才知道 ,這箭靶也是分等級的,天子用的是熊皮制成的靶子,在中心畫白點作為靶心;諸侯用麋鹿皮制成靶子 ,靶心是紅點;大夫和士都是白布靶子,大夫在靶上畫虎豹頭,士在靶上畫鹿和豬頭 ,
司馬珂雖然之前也用過弓箭,但是現代弓和晉代的牛角復合反曲弓相比,用法還是有差異的。
一石二斗的牛角反曲弓 ,司馬珂只是兩指輕輕一拉,便拉了個滿月 。鷹眼仿生基因加持的視力效果下,五十米外的箭靶紅心 ,似乎就在咫尺之間。
雙指一松,弓弦聲動,那羽箭便嗖的一聲,垂直九十度 ,不偏不倚,正中紅心!
一連三箭,都是箭箭正中靶心。
放下弓箭 ,司馬珂又走向那石鎖、石擔,想試試看自己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
五十斤的石鎖,一手一個 ,輕松舉起,似乎舉的是兩個塑料玩具一般。司馬珂一時興起,輕喝一聲 ,先后將兩個石鎖輕輕拋起兩三尺高,又輕輕的接住,如同玩雜耍一般。
最后 ,伸手一提,兩百余斤的石擔,竟然被他單手提了起來,輕輕一舉 ,絲毫不費力,還在頭上舞了個花 。
經過一番掂量,司馬珂對自己的武力值 ,心里已大概有了個底,信心和豪氣頓時大增,眼中的神色更是豪情烈烈 ,似乎想找只猛虎來較量一番——或許可與完達山一號一戰。
一旁觀看的小蕓,徹底凌亂了。
這公子,不但美得不似來自凡間 ,居然還有這般神力,莫非真是天上的神仙來的不成?
……
用過早膳,便見陳金匆匆忙忙的奔了進來 ,湊到司馬珂耳邊小聲說道 。
“珉公子前來求見,當初西陽王受叛軍牽連,時局動亂,珉公子和公子兩家失散 ,今已六年。當年公子尚垂髫之年,如今已長大成人,面目大有變化 ,故公子不必擔心…… ”
同為司馬羕之孫,司馬珉比司馬珂要大上幾個月,如今主動前來求見 ,司馬珂自然要到門口親迎。
來到門口,司馬珂就看到一個衣著華美,年齡和自己相仿的少年 ,不等對方開口,便已率先迎了上去:“兄長,多年不見 ,想煞愚弟了 。”
來的正是司馬珉,看到司馬珂,當時就呆住了。
在他的印象中,這堂弟雖然幼時也的確清秀可愛 ,但是決計想不到六年過后長成了翩翩少年,會如此俊美,簡直如同畫中走出來一般 ,完美無瑕。
司馬珉看到司馬珂率先相認,又是其府上老仆引見,自然沒有絲毫的疑慮 ,兩眼登時就紅了,一把抓住司馬珉的雙手:“賢弟……”
司馬珉也算苦啊,當年祖父因叛軍坐罪賜死不說 ,他的父親也受牽連被賜死,就連比他大兩歲的長兄司馬崧都被喂了毒酒,親眼看到父兄硬生生的被毒死在面前 ,一家人也被開除宗籍,避禍他鄉,這些年可是沒少受苦楚和委屈。
如今總算熬到朝廷給予恢復宗室身份,又被宣召入京 ,一官半職是少不了的,只是祖父司馬羕這一支,就只剩下他和面前這六年未見的堂弟 ,叫他如何不百感交集,涕淚交流 。
兩人一個虛與委蛇,一個真情實意的激動了一番 ,這才一起進入正廳。
兩人做下之后,用了茶湯,又互相噓寒問暖了一番 ,司馬珉道:“聽聞賢弟與我入京,元瑜 、元珩兩位兄長今日午時在潘樓設宴為賢弟接風洗塵,屆時你我兄弟同去 ,莫要誤了時辰。 ”
元宏、元珩?
司馬珂一臉懵逼,正要望向陳金時,司馬珉已經做了解釋 。
司馬弼字元宏,其弟司馬邈字元珩 ,都是汝南王司馬祐之子,司馬祐之父司馬矩,司馬矩之祖父是司馬懿 ,與司馬珂算是同宗。
自八王之亂以來,司馬宗室互相殘殺,衣冠南渡時只有“五馬渡江” ,司馬宗室子弟原本已剩下不多。再加上司馬羕、司馬宗坐罪,又賜死幾個,就更沒剩幾個了 。余下和司馬珂同輩且年齡相當的也就只有司馬弼和司馬邈兄弟了。
只是老司馬家原本就是內亂搞衰自己的 ,如今恐怕也沒什么太深厚的同宗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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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擲地有聲(求推薦票+收藏)
潘樓 ,據說古今第一美男潘岳的后代所開立的酒樓 。
當年潘岳被叛王司馬倫夷滅三族,只有侄子潘伯武提前逃掉,跑到江南,在建康城開設潘樓 ,第一為紀念其叔父,第二也是借起叔父的名聲發財。
果不其然,潘樓生意奇好 ,經過潘家三十余年的經營,已隱然成為建康城第一酒樓。
雖然北地和中原一片水深火熱,胡虜肆虐 ,但是偏安江南的東晉依舊是暖風吹得游人醉,繁華如夢 。全城之內的茶樓酒肆,處處爆滿 ,秦淮河之上的畫舫更是徹夜燈火不熄,而像潘樓這樣的大酒樓,更是火爆異常 ,來的非富即貴,尋常之人就算有錢也訂不到座位。
司馬珂與司馬珉乘坐牛車來到潘樓門口,只見這是一棟三層樓的大酒樓,裝飾得雕梁畫棟、飛檐走壁 ,檐牙高啄,如同一座宮殿一般,酒樓的背后就是繁華熱鬧的秦淮河。
兩人下了牛車 ,往潘樓走去。
前頭四五個頭戴綸巾,大袖翩翩,手執羽扇的青少年男子正踏入大門口 ,顯得十分引人注目,而門口的小廝更是殷勤的聲音都快滴出水來了 。
司馬珂不禁向前仔細看了那幾人一眼,只見走在前頭的是兩個二十歲出頭的青年男子 ,后面則兩個跟十五六歲的俊美少年,腳上踩著木屐,邊走邊說說笑笑 ,顯得十分灑脫。
領頭的一名二十多歲的文士,搖著羽扇笑道:“玄度兄未入潘樓已半載,昔君往矣,雨雪霏霏 ,今君來思,楊柳依依,今日當浮一大白 ,不醉不休!”
身后幾人哈哈大笑,惹得四周的賓客紛紛朝他們望來,并沒有嫌棄的神色 ,反而充滿艷羨,也有人想要上前打招呼,然而一行人卻目不旁視 、旁若無人的隨著伙計上了二樓。
兩人跟在那群人的后面 ,在伙計的帶領下上了二樓,進了二樓一間閣子 。隨后司馬珂兄弟也被引進了隔壁的一間閣子。
閣子內,兩個年齡看起來二十歲左右 ,衣著華美的少年正在等候,兩人急忙向前見禮。
這兩人正是宗室公子司馬弼和司馬邈,互相施禮后,司馬弼和司馬邈看清司馬珂面目那一剎那 ,不覺又呆住了 。
“元瑾弟儀容之俊美,整個建康城未有可比者!”
“可比當年潘岳,恐怕江南無出其右! ”
這年頭 ,夸人帥居然也是這么直接,毫不掩飾,不過……本公子喜歡!
司馬弼和司馬邈已有官職在身 ,年齡也比他們大;而司馬珂、司馬珉兄弟,兩人的父親都是被賜死,祖父是因蘇峻之亂坐罪賜死 ,孤兒一對,跟司馬弼兄弟的地位相比,自是不可同日而語。
但是因司馬珂俊美得太驚世駭俗 ,在魏晉風流的年代,顏值即正義,使得司馬弼兄弟姿態瞬間低了幾分,接下來的交談也變得十分融洽。
四人年齡相當 ,輪不上談家事國事,過往有無太多交集,更多的只是尬聊 ,有一句沒一句的,尤其是司馬珂是個西貝貨,更是盡量少說話 ,避免穿幫 。
就在此時,隔壁閣子里傳來一陣洪亮的歌聲。
“九天臺山者,蓋山岳之神秀者也。涉海則有方丈、蓬萊 ,登陸則有四明 、天臺……夫其峻極之狀、嘉祥之美,窮山海之瑰富,盡人情之壯麗矣……”
閣子是木板墻壁 ,原本就不隔音,那人聲音又大,以致這邊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
四人細聽了一揮,司馬邈頓時興奮了起來:“游天臺山賦……此乃孫興公之曠世神作!”
那吟哦之聲持續了很久 ,終于安靜下來,沒過多久,又聽那洪亮的聲音笑道:“諸卿試擲地 ,要作金石聲! ”
隔壁掌聲響起,隨即有人笑道:“興公此賦,千古絕唱也!”
話音剛落 ,司馬邈和司馬珉都激動起來了:“隔壁就是孫興公,我等當前往拜訪。”
兩人跟司馬珂和司馬弼告辭一聲,就跑到了隔壁 ,完全活脫脫后世追星族一般模樣。
司馬弼滿臉苦笑,見司馬珂紋絲不動,笑問道:“孫興公乃江南文壇之翹楚 ,元瑾弟為何無動于衷? ”
司馬珂笑笑:“詩詞歌賦,饑不能食,寒不能衣,如今我大晉痛失半壁大好河山 ,江南之地也是內亂不斷;文人墨客,縱文采風流,于國于民 ,有何益哉?”
司馬弼的神色一呆,想不到司馬珂能說出這么一番話來,神情頓時變得肅穆起來 ,端起酒樽敬道:“元瑾弟雖年幼,卻有此境界,實乃宗室之幸也!”
兩人對飲一樽 ,正要就此話題暢談,卻又因隔壁的動靜停住了。
隔壁傳來兩個同宗兄弟的聲音:“晚輩乃宗室司馬邈、司馬珉,今幸有緣得見長樂侯 ,喜不自禁,特來拜見! ”
接下來是一片寂靜,司馬珂隔著墻壁都能感受到兩人的尷尬 。
緊接著兩人又重復了一遍:“晚輩乃宗室司馬邈 、司馬珉……”
那洪亮的聲音打斷了他們:“孫某爵低官微,只寄情歌賦 ,不認得甚么宗室,對飲皆是鴻儒,談笑概無白丁 ,兩位公子自便罷!”
司馬珂眉頭一皺,驀地騰身而起。
所謂魏晉風流多狂生,繼承狂生鼻祖禰衡的遺風 ,越狂越名聲大,自詡放蕩不羈,是那時士子文人的一個普遍現象。對于這種胸中無一策 ,裝逼第一名的狂儒,司馬珂卻是深惡痛絕 。
“游天臺山賦,果然好賦 ,可作小兒催眠曲! ”
當司馬珂出現在隔壁閣子門內時,閣子內瞬間一片寂靜。
不只是因為司馬珂的狂傲之言,更因為他的容貌。
閣子內四人,無一不是俊逸風流人物 ,面相清秀俊美,可是在司馬珂面前,霎時黯然失色 。
“閣下何人 ,敢做此狂言,蔑視興公之作?”一名藍衫少年問道。
司馬珂正要回答,正中一名青衫少年 ,起身笑道:“這位郎君之美,可比潘岳、宋玉和衛玠,何出此不雅之言 ,何不先入座,把酒言歡,共論佳句 ,如何?”
司馬珂朝那少年望去,見那少年跟自己年齡相仿,峨冠博帶,長衫廣袖 ,面容俊美,又比其他幾人多了幾分軒昂之氣,不覺多了幾分好感。
聽得那少年這般說道 ,司馬珂心頭的火氣頓時稍減了幾分,當下微微一笑,拱了拱手 ,正要回話,卻又被孫綽打斷:“此酒何辜,豈容狂莽小兒糟蹋 ,若有高論,愿洗耳恭聽,若只是無理取鬧 ,還請自便!”
司馬珂冷然一笑道:“當今天下,長江以北,盡落石趙羯族之手,漢人為魚肉 ,任其屠戮宰割,不如牲畜;益州盡歸氐人;西涼張氏,名為稱臣 ,實為自立為王 。大晉疆土,半壁淪陷,爾等狂生 ,不思報國,盡做華而不實之文章,嘩眾取寵 ,自詡高人一等,在我看來,不過金玉其外 ,敗絮其中! ”
司馬珂一腔劈頭痛罵,頓時就把狂傲的孫綽罵懵了。更重要的是,這一頓痛罵之下,罵的孫綽一時之間竟然無言以對。
尤其是那句“金玉其外 ,敗絮其中”,這個典故出自劉伯溫,在這個時代第一次出現 ,算是首創,更是鎮住了眾人 。
孫綽愣了好久,這才呵呵呵的發出一長串冷笑 ,然后滿臉譏諷的說道:“好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郎君倒也是個雅人 ,不知有何著作,若能如郎君之言,名副其實 ,我等愿謝罪致歉。”
司馬珂也冷聲一笑:“儒有君子小人之別。君子之儒,忠君愛國,守正惡邪,務使澤及當時 ,名留后世。若夫小人之儒,惟務雕蟲,專工翰墨 ,青春作賦,皓首窮經;筆下雖有千言,胸中實無一策 。且如楊雄以文章名世 ,而屈身事莽,不免投閣而死,此所謂小人之儒也;雖日賦萬言 ,亦何取哉! ”
話音剛落,閣子內又是一片寂靜。
尤其是那青衫少年似乎受到觸動,滿臉若有所思的模樣 ,不覺緩緩的坐了下去,眉頭緊皺。
“嚯嚯嚯~”
孫綽捶胸發出一陣怪笑,指著司馬珂罵道:“狂莽小兒,看來胸無點墨 ,一介白丁,不過逞口舌之能,嘩眾取寵 ,還不速速離去,莫要遭人恥笑!”
這時司馬弼也過來了,饒有興致的望著司馬珂 ,眼中滿是贊許之色,而司馬珉、司馬邈則是滿臉緊張,一個勁的扯司馬珂的衣角 ,似乎提醒他不要太張揚 。
司馬珂聽了孫綽這般話,也不惱,只是微微一笑:“取紙墨來! ”
那青衫少年一直盯著司馬珂 ,滿臉神色復雜,聽得司馬珂這一句,當即起身,奔到門口 ,對外喊道:“酒家,取紙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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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熱血沸騰(求推薦+收藏)
潘樓原本就是士子文人聚集之地,筆墨紙硯自是少不了的,很快就有人端了過來。
這時閣子之前 ,已經匯集了一大堆圍觀者。
聽到有人叫板“擲地有聲”的孫興公,大概就像聽到有人叫板劉德華要跟他飆歌一樣,算是爆炸性新聞 ,于是整個二樓大堂呼啦啦的涌來一大片人群 。
孫綽看到門外人頭涌動,臉色愈發難看,冷笑道:“何不移步到大堂之內 ,讓門外諸公見識見識公子的大作? ”
司馬珂望了望門外,知道事情已經鬧大,如今已是騎虎難下,當下也不推辭 ,應了聲“好”。
大廳之內,人越來越多,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很快又有人搬來一張長大的案幾,鋪上上好的蔡侯紙,又有伙計磨好墨 ,將一枝狼毫遞到司馬珂手中。
司馬珂接過狼毫,緩步走到大堂正中,人群瞬間又騷動起來 。
“我的天 ,好俊的人兒,誰家的公子!”
“太俊了,這世上竟然有這般好看的男子! ”
“就算潘安 、衛玠 ,恐怕也不過如此!”
眾人七嘴八舌的正在驚嘆司馬珂的俊美,卻被一聲響亮的冷笑打斷。
“長得俊又如何,不過空負一具好皮囊,敢譏笑長樂侯的文章 ,就是自取其辱!”
話音一落,廠內又傳來一陣反轉的言論。
“長樂侯乃文壇翹楚,此人要出丑了 ,唉……空負好皮囊!”
“虛有其表,自取其辱! ”
“若做不得好文章,必唾其面!”
眾人夸也好 ,噴也好,司馬珂不動聲色,回過頭來對身后神色緊張的司馬兄弟和那青衫少年 ,分別拱了拱手,然后臉上露出春暖花開般的笑容 。
這一笑,全場又靜寂了下來 ,眾人紛紛屏住呼吸——這笑容實在太美了,美得令人心醉,就連怒氣勃勃的孫綽似乎都受到感染,臉色竟然緩和了下來。
司馬珂提起狼毫 ,飽蘸筆墨,開始寫下第一個字。
“黑。”
這個字一出,全場又引起一陣小小的騷動.
這一手字 ,雖然不算丑,的確一般 。
眾人似乎已經看到了接下來的結果,有人已經唏噓嘆氣起來。
這樣的字 ,能寫出什么好辭賦出來?
司馬珂寫下第一個字,找了找感覺,接下來不再停留 ,揮揮灑灑,開始一路寫下去。
“黑云壓城城欲摧 。 ”
“甲光向日金鱗開。”
“角聲滿天秋色里。”
“塞上燕脂凝夜紫 。 ”
四句寫完,全場已經靜得出奇 ,似乎連一根針的聲音掉落都聽得見。
孫綽的臉色已經完全變了,而司馬家兄弟的眼中露出了亮光,還有哪些顏值狗們的也微微松了一口氣。
那青衫少年更是喃喃自語:“好詩,果然好詩!”
他的眼前浮現一副瑰麗壯闊的畫面 。
巍峨的城樓上 ,漢軍守軍如云,披堅執銳,嚴陣以待。城下則攻城的敵軍更是黑壓壓的一片似乎遮天蔽日一般。忽然 ,風云變幻,一縷日光從云縫里透射下來,映照在守城將士的甲衣上 ,只見金光閃閃,耀人眼目 。
時值深秋,萬木搖落 ,在一片死寂之中。
嗚嗚嗚~
突然一陣蒼涼悠遠的號角聲,響徹長空,一場驚心動魄的戰斗就此展開。城下賊軍依仗人多勢眾 ,鼓噪而前,步步緊逼。守軍并不因勢孤力弱而怯陣,在號角聲的鼓舞下,他們士氣高昂 ,奮力反擊 。鏖戰從白天進行到夜晚,晚霞映照著戰場,那大塊大塊的胭脂般鮮紅的血跡 ,透過夜霧凝結在大地上呈現出一片紫色。
……
司馬珂再次蘸了蘸墨汁,繼續往下寫。
“半卷紅旗臨易水 。”
“霜重鼓寒聲不起。 ”
“報君黃金臺上意。”
“提攜玉龍為君死!”
戰斗到白熱化時,大漢馳援部隊一迫近敵軍的營壘 ,便擊鼓助威,投入戰斗 。無奈夜寒霜重,連戰鼓也擂不響。面對重重困難 ,將士們毫不氣餒。
“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 ”黃金臺是戰國時燕昭王在易水東南修筑的,傳說他曾把大量黃金放在臺上 ,表示不惜以重金招攬天下士。詩人引用這個故事,寫出將士們報效朝廷的決心。
八句詩,詩句中糅合了多種顏色,金色、胭脂色和紫紅色 ,非但鮮明,而且秾艷,和黑色、秋色 、玉白色等等交織在一起 ,構成色彩斑斕的畫面 。
李賀此詩用的是樂府體,正是兩漢至魏晉南北朝的主流詩體,寫在此時 ,絲毫不違和。
“好詩!鏗鏘有力,熱血沸騰!”
青衫少年率先叫好,眼中竟然熱淚盈眶。
剎那間 ,全場歡呼聲雷動。
在場的司馬恬兄弟和司馬珉,紛紛松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會心的笑容 。
司馬珂用的李賀這首詩 ,其實若單純從文學造詣的角度來說,并不能算完全蓋過孫綽的“游天臺山賦”,但是這是一首壯詩,配合前面司馬珂怒斥孫綽的言辭 ,便在風頭上完全蓋過了孫綽。
孫綽向前,仔細端詳了那詩好久,臉色鐵青 ,一言不發。
在場無一不是博覽群書者,這種造詣的詩詞,若是剽竊 ,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
許久,孫綽才緩緩轉過身來,朝司馬珂躬身一揖 ,不等司馬珂還禮,便轉身大步離去。
緊接著另外一名和孫綽年齡相仿的文士,也朝司馬珂一作揖 ,跟隨孫綽一起離去。
人群再次騷動起來 。
“長樂侯孫興公,高陽名士許玄度,當代文壇兩大翹楚,竟然齊齊認輸走了!”
這時 ,那青衫少年也回過神來,大步向前,朝司馬珂一揖:“在下謝安 ,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
人群之中又是一陣驚嘆:“陳郡謝家,謝太常卿之三公子!”
司馬珂的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
謝安,東晉第一名臣 ,淝水之戰的總指揮!
“但用東山謝安石,為君談笑靜胡沙。”
如此千古名臣,司馬珂不敢怠慢 ,急忙回禮一揖:“在下司馬珂,字元瑾,家祖西陽王 。 ”
雖然說宗室在東晉比起歷朝歷代 ,是最不值錢的,但是依然要比尋常的士家高門要高貴得多。
四周的人群望向司馬珂的神色愈發肅然起敬。
緊接著,跟隨謝安一道而來的綠衫少年,也依次前來見禮 。
“在下支遁 ,字道林,見過元瑾兄。”
支遁后來出家,成為高僧 ,佛學和文學造詣極高,頗負盛名。
孫綽其實沒說錯,談笑皆鴻儒 ,往來豈有白丁,他們來的一行四人,的確都是東晉文壇的翹楚 ,沒有一個白丁,拒絕司馬珉和司馬愔兩人的示好,也是挺正常的。
見對方放下身段 ,司馬珂自然也熱情相迎 。
三人客套一番,正要離去,謝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頭朝那案幾望去 ,卻看到酒樓的伙計早已將那幅字拿在手里。
那伙計見到司馬珂等人回頭,笑嘻嘻的說道:“掌柜的說了,此詩甚好 ,可充諸位酒資,還請元瑾公子賜予署名則個。”
眾人見這伙計這般賴皮模樣,不禁大笑 ,司馬珂只得向前,在紙上端端正正的簽上“司馬元瑾作 。 ”
又在前頭加了個標題“贈謝安兄”,也算是做個順水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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