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武國【新書求推薦!求收藏!】
武國 ,數百年前乃是舊雍國的一支遺族所建,舊雍國被晉國所吞并,雍國姬姓一支林氏南遷秦嶺之南 ,建立武國,距今近百年 。
武國以宛城為都邑,北據翼望山、方城山與晉國而望,東接鄭宋兩國 ,南下荊楚,西乃是商於,與隴地隔山而望 ,庸國巴國在之西南。
封邑內有七十余萬人口,崇尚武力,境內外軍有三軍南陽軍 、方城軍、新野軍 ,南陽軍據守商於武關至翼望山東側一帶、方城軍則是駐扎在方城山至博望坡一帶,皆是武國北境。
這樣駐軍的原因則是武國北面的外患甚多,且不說隴地的夷狄 ,單單晉國之患便是讓武國如鯁在喉,晉國國力之雄厚,中原諸國難以比及 ,武國前身舊雍國便是被晉國所吞滅,如今的武國皇族林氏被迫南遷,晉國欲占領嶺南,無非是想與當初洛水問鼎的楚國一爭高下 ,爭奪誰是中原霸主的位置 。
自然,武國所在的嶺南南陽便是成了晉國的首發之地,武帝十七年 ,晉國韓氏率領十二萬軍隊一度打到武國都邑宛城邊上,當時武帝親自披甲掛帥,站在宛城的城頭上 ,帶領著武國士卒與晉國韓氏的軍隊英勇作戰,武帝五個成年的兒子,皆是親領宗衛隊私軍扈從與敵軍廝殺。
武國亡國之危!
后武國公子信和公子淵親領三百余人 ,背負火油,跋涉方城山野徑,行到韓氏囤放糧草的雉山 ,趁著晉軍不備,一把火燒了雉山糧庫,斷了韓氏的糧道,而后駐扎南境的新野軍和荊地歸降的沔水義軍趕赴宛城 ,方才逐漸扳回了和晉軍的劣勢。
不過韓氏依舊未考慮退兵一事,一直到武帝派武國名士百里槐到屯留向晉國王室請愿結盟,愿尊晉國為盟主 ,并與晉國魏氏達成協議,韓師才從武國撤兵歸還。
然是如此,武國原先基業 ,三年未恢復 。這也為武國稱為“晉韓之恥”。
先是百年前舊雍國滅國之恥,后晉韓之恥,武國與晉國世代之仇 ,就是傾盡大河之水也洗刷不盡,卻不得不尊晉國為盟主,仰人鼻息 ,其中滋味,怕是不難體會。
武國二十二年,年僅四十余歲的武帝正在宣政殿批閱奏章,比起其它傳承已久的諸侯國 ,武國建國尚不足百年,歷經四代,如今的武帝還是屬于拓展武國基業“篳路藍縷以啟山林 ”那一階段的人 ,是故,即使作為一諸侯,武帝所居住的王城并不算有多宏偉 ,相反,頗為簡陋 。
大侍監高錦從一旁捧過一盞暖茶,細聲提醒武帝道:“陛下 ,暑天熱,該喝茶解解暑了……”
聞言,武帝沒有抬起頭 ,便是下意識的抬起手到高錦的身前,高錦立刻將杯盞奉上,武帝接過茶盞,便是挨近嘴邊 ,抿了一口,便是放回了茶盞,繼續視線放回了桌案之上。
半晌之后 ,高錦卻是有意無意的說道:“陛下,今日是公子琰的及冠之禮,陛下看是不是要過去?”
聞言 ,武帝看想了高錦,眼神中卻是露出來了些許疑問之色。
高錦心領神會,畢竟是待在了武帝身邊將近二十多年的老人了 ,當下明白這位專心國事的武帝怕是除了前些年在武國對上晉韓的戰爭中大放異彩的諸位成年公子之外,其它養在深宮里的小公子怕是未必在意,當下解釋道:“是姜氏所出的六公子琰 。 ”
這樣一說 ,武帝雖依舊對這位六兒子沒有印象,不過大概還是了解了一些,便說道:“國事為重,高錦 ,你去內庫中挑上一些東西送過去就好。”
高錦點了點頭道:“喏。”
武帝正想繼續勞心國事只是,卻是突然問道:“公子琰就是當初那個想帶著幾位小公子胡鬧的罪首?”
高錦笑了笑,回道:“正是 ,陛下,當時公子琰也是為國心切,畢竟連陛下都親上城頭鼓舞將士軍心士氣 ,幾位小公子想要報國心切,想要披甲上戰場也是可以理解的 。 ”
高錦說出的話極為中聽,武帝十分受用 ,不過還是搖了搖頭說道:“幾個稚子上戰場能夠做什么!胡鬧而已,朕當初責罰他,他可是沒半點擔當 ,甚至將罪責都退給了幾個年歲更小的弟弟身上,還當作朕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高錦卻是點頭說道:“陛下還記得呢,公子琰殿下的確是頑劣了一點,不過行為處事還是作為兄長的擔當的 ,如今內宮之中的幾位小公子可是對這位琰殿下言聽計從的。”
聞言,武帝眼神中卻是閃過一抹暗淡,隨即說道:“是啊 ,朕的年歲在這大殿中越來越老,他們也該長大了…… ”
高錦卻是勸道:“陛下春秋正盛,談何此言……”
武帝聽著高錦這么說 ,當即笑道:“朕只是偶有此感而已,高錦,既然公子琰及冠 ,按照王族舊例,應該是要劃分一塊封邑給他了 。”
高錦點了點頭微笑著說:“按照舊制,的確是要如此。 ”
武帝略微思索了一下 ,便是說道:“那就封他陽地戶邑三百戶,具體的,宗府那邊會安排的,你就將詔令傳過去就行。”
高錦俯身應道:“喏……”
……
子息學宮 ,這是建造在王城之內諸位公子修學的地方,今日因為六公子琰及冠之禮,學宮也是空閑了下來。
不過依舊有人影 ,大概是有著五六道身影,圍在中間大那一道約莫十五六歲的模樣,其余則是更小 。
“六哥 ,六哥,你行了冠禮之后是不是就能像大哥二哥他們一樣,可以出宮了? ”其中年歲頗小的一位稚子問道。
“這還用問嗎?”另一位回道 ,“當然是可以了,六哥這一次出去,就能像幾位兄長他們一樣 ,有封邑,宗府還給你配備一支軍隊,到時候,六哥就能披甲上戰場了 ,殺得那些晉國韓狗哭爹喊娘的!”
突然一道冷笑聲響起來:“哪有這么簡單,那些韓狗真的這么容易打敗,你們當父皇和我大王兄是白吃飯的! ”
幾位圍在一起的稚子看過去 ,視線盡頭果然有著一道身影,玄黑華服,公子莊!
“七哥這么說 ,可就錯了,父皇威武我們都知道,可是大王兄可就難說了 ,誰不知道當年在對晉韓氏的戰役中,大王兄可是連宛城都沒有跨出一步,讓晉韓氏退兵的功勞可是二王兄和三王兄!”
這個時候 ,被幾位稚子圍在中央的身影站了起來,赫然是那位六公子琰,只見他夸賞一樣的對方才說話的身影說道:“小穗說的不錯。”
后者聽見夸獎,頓時大喜 ,不過還是看著這位六哥將視線看向了那老七公子莊,一副狡黠的表情,頓時意識到【可憐的老七 ,又要再一次被六哥坑了 。】
“林玧莊,剛才我似乎聽到了你說父皇是白吃飯的?”林玧琰淡淡的聲音傳到了眾人的耳中。
林玧穗也是點了點頭應和道:“是啊是啊,六哥我也聽見了他說父皇是吃白飯的! ”
“是啊 ,是啊,六哥,我們也聽見了 ,六哥,我們把這件事告訴父皇去,還有王后去 ,讓王后好好教訓他一頓!”其它稚子也是說道。
“你……”公子莊面色驚懼,似是聽見了“教訓 ”兩字才是這般神色 。
想想也不足奇怪了,王室規矩甚多,自然相應的懲罰也是不少 ,似公子莊方才的“出言不遜”甚至是“不尊父皇”的罪名一旦坐實,就不止是王宮內部的事情的,很有可能牽入進來宗府 ,一想到宗府,公子莊便是不得不在意了,因為在前幾年 ,自己被這林玧琰弄進去宗府關上了大半月,其中苦楚,自己現在還記得 ,每天不僅僅要收鞭笞之刑,還有抄戒律,甚至連晚上都是關在小黑屋中 ,一日三餐粗茶淡飯,這對公子莊來說,如同夢魘。
林玧琰看著公子莊這幅慌張樣子,也是搖搖頭對身邊眾人笑道:“就說說吧 ,你們又看上了他什么東西? ”
林玧穗第一個出聲:“六哥,上次他帶了一塊藍田玉墜,在我面前晃蕩許久。”
“藍田玉墜?”林玧琰舔舔嘴唇 ,頓時笑道:“那可是一個好東西啊…… ”
“不行!”公子莊一口回絕,心中卻是極為后悔自己為什么來到這里,還出言諷刺老六 ,自己在他手中吃過的虧還少了么?不過這藍田玉墜可是絕不能出讓的,這件事雖是堅決,不過很快語氣便是軟弱了下來:“除了這個 ,其它的都好說……”
對此,林玧琰卻是嗤之以鼻:“除了這個藍田玉墜,你還能給我什么? ”
林玧莊啞口無言 ,不過還是強辯道:“過幾個月,我也要行及冠禮了,到時候出了王宮,得到了封邑 ,我再給你賒欠可行?”
林玧琰心中冷笑,等出了王宮,你就不這么想了 ,于是林玧琰搖搖頭說道:“算了,我也不要你的藍田玉墜了,我還是把你大不敬的行徑告訴父皇和王后 ,讓宗府派人來和你說!”
赤裸裸的威脅!
但這威脅對公子莊極為受用,最終公子莊還是咬著牙,一副心頭割肉的樣子 ,從頸項貼身處拿出了那條藍田玉墜,握在手中不放,一直到公子穗出手奪過藍田玉墜 ,公子莊才開口道:“這件事,千萬不要讓我母后知道了,要不然,你們和我都是要受母后責罵的 。”
林玧琰哪里會說 ,畢竟公子莊的母后,可是一位心性利害角色,一旦這件事抖漏出去 ,公子莊有事沒有,林玧琰不知道,但是自己肯定是被王后記住的。
到時候 ,可就不是宗府介入這么明面上的手段了。
林玧琰大手一揮道:“放心吧,這件事你不說,我也不會說的 ,畢竟說父皇壞話可是大不敬之罪,我隱瞞不報也是包庇罪的 。 ”
公子莊這才是點了點頭,不過盯著公子穗手里的那藍田玉墜 ,眼睛里又是露出來了明顯的不舍之色。
不過最終還是跺了跺腳,咬牙道:“本公子先回去溫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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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造紙
子息學宮雖是面向諸位公子開放 ,但是實際上,武國一些權貴人家的子弟也是可以來這里修習的,今日公子琰及冠之禮 ,王室雖然并沒有對外有意說明,但還是被消息靈通的世家貴族知曉,早早的讓自家子弟備上一份禮品帶進子息學宮。
但是此刻林玧琰的目光可是全在把玩那藍天玉墜 ,上品玉石,即使養在深宮,諸位公子也是知道這是一個難得的好物件 ,尤其是看公子莊這般心惜的模樣,這枚藍田玉墜一定不是尋常之物。
武帝一共有十一個兒子,除了前五個已經出宮在外 ,皇宮內還有六個,最大的自然是林玧琰,武帝六年所生,現在十六歲 ,與尋常百姓人家二十及冠不同,按照諸侯公子禮制,十六可以及冠了 。
林玧琰之下 ,則是七公子林玧莊,王后所生,與長公子林玧仁一母同胞 ,出身高貴,自然是眼高手低,在子息學宮內 ,并不常與林玧琰等人玩耍,王后也告誡他,要有嫡出公子的模樣 ,所以與諸位尚在王宮內的兄弟不太親近,也常常被眾位兄弟針對,其后則是八公子林玧穗 、九公子林玧如意,十公子林玧禮 ,十一公子林玧智,這四位公子多親近林玧琰,儼然將林玧琰當作了幾人中的大哥。
林玧琰也是有大哥風范 ,看到了堆放在自己宮內的諸多禮品,也是大手一揮說道:“你們自己去挑,看上的就自己去拿。”
林玧琰年歲比這些弟弟們要大上一點 ,自然知曉的事情也是多了一點,他知道自己的父皇武帝對于自己這些尚未出宮的皇子們并不在意,那些王公權貴有多是攀龍附鳳之人 ,能夠送進來及冠之禮,多是不想在禮節上有失,這樣的心態能夠送過來什么好東西!
【我要是出宮了 ,一定要把這些狗眼看人低家伙的家底挖個底朝天!】
林玧琰在自己心中惡狠狠的想著 。
其他的公子自然是沒有想過這么多,聽到六哥如此豪爽,也是沒有客氣:“多謝六哥了! ”
隨即四道小身影便是小跑著堆放禮物的地方去了。
不多時,林玧琰便是聽見了老八公子穗的聲音:“六哥 ,六哥,孔宣又送東西進宮了,這一次是一個大紅匣子裝著的。”
聞言 ,林玧琰面色露出喜意,立刻走到了公子穗的身邊,果然看見了老八的手上捧著一個朱紅色的匣子 ,上面有著一個特殊的符號,這是林玧琰和孔宣的暗號 。
林玧琰坐在地上,把大紅匣子放在面前的桌案上 ,其它幾位小公子看見林玧琰這般煞有其事,也都是圍了過來。
公子穗膽大,也是與林玧琰親近 ,當下問道:“六哥,孔宣每次送進宮的匣子都是黑色的,你看見了都是皺著眉的,這一次不過是換了一個朱紅色的匣子 ,你就高興了,我宮里還有幾個大紅匣子,拿給你可好?”
公子穗認為自己的六哥喜歡大紅匣子 ,卻是不知道這也是對林玧琰的一種暗號。
玄黑敗落,朱紅事成!
林玧琰視線都聚集在這大紅匣子上,哪里還會仔細聽老八的廢話 ,當下擺了擺手示意公子穗坐下來之后,便是喃喃道:“孔宣啊孔宣,本公子把你派出宮去三年 ,每一次傳回宮里來的消息都是要錢,這一次要是不給本公子干出來一點實事的話,你就永遠別回來吧…… ”
林玧琰搓了搓手 ,隨即眼神鄭重的看向那朱紅匣子,其它幾位公子也是難得看見自己這位六哥這般神態,當下也是屏住呼吸,一臉嚴肅的看著六哥揭開那朱紅匣子 。
林玧琰仔細撫摸了那朱紅匣子一遍 ,然后解開系在朱紅匣子上面的繩結,又是深呼吸一口涼氣,緩緩打開了那朱紅匣子。
其它幾位公子伸出來脖子 ,滿臉期待的看著匣子里究竟是什么東西。
“啪喳!”
匣子蓋落在了桌案上,林玧琰直接看到了匣子里的物件,那是一塊似帛非帛 ,似麻非麻的物件 。
一看到這物件,林玧琰神色復雜,伸出手去探摸這物件 ,觸手感覺到微涼之時,神色大喜,直接攥起那似帛麻物件 ,捧腹大笑。
這讓幾位小公子心中驚駭,當下老九公子如意道:“糟了糟了,我看見過宮里面有人得過失心瘋的樣子,和六哥現在完全一樣 ,六哥該不會也是得了失心瘋吧?”
頓時,林玧琰坐起身子來,給了公子如意一個暴栗 ,嗔怒道:“胡說什么! ”
公子如意抱著自己的頭,委屈道:“明明是六哥自己剛才的樣子滲人么!”
林玧琰也是意識到自己方才的樣子有些失態,頓時也是摸了摸老九的頭說:“老九不疼 ,等會玩沙盤,就讓你玩諸葛匹夫,好不好。”
公子如意破涕為笑 ,拍了拍手:“六哥說話算數! ”
林玧琰點了點頭再次答應下他。
另一邊,公子穗拾起大紅匣子里面的似帛麻物件,仔細端詳了一會 ,看到六哥和老九這邊的動靜停下來,才問道:“六哥,這是什么,新的布料?上面還能看到文字 ,難道是帛書?”
林玧琰笑著回道:“說是帛書有點不準確,這東西你們就叫他‘紙’ 。”
“紙?”公子穗疑惑,仔細看了看說道:“六哥 ,這東西比起來帛書可就差得遠了,你給不是被人拿了下等帛騙了吧,感覺這東西稍一用勁就會被扯爛。 ”
聞言 ,公子如意,公子禮,公子智也是圍了上去 ,各自從大紅匣子內取出來一張所謂的“紙”。
公子如意說道:“六哥,這比下等帛還不如,稍稍一拿在手里用力 ,就會起皺,也不能穿在身上,六哥就是看到這個東西喜歡的?老七身上的那玄黑華服比這個好多了,六哥 ,要不你想個辦法,咱們扒了他的玄黑華服?”
頓時,林玧琰心中惡寒 ,意識到這些自己收下的小弟們哪點又像一位諸侯公子的模樣,分明是一個土匪,看上了就搶?
不過林玧琰卻是沒有對此指責什么 ,畢竟尋根究源,公子如意這番話還是受自己平時行徑影響的 。
不過對此,林玧琰可是不能不管了 ,眼看著自己就要離宮了,自己這些小弟又沒有那么多手段,那公子莊畢竟是嫡出的公子 ,一旦對上,吃虧的怕還是這些小弟。
于是佯裝怒道:“如意,做事能不能動動腦子,平時沙盤怎么教你們的 ,能用腦袋解決的事情絕不動手,知道沒有,我不在 ,那公子莊拿捏你們還不是易如反掌? ”
公子如意撅著嘴反駁道:“六哥,平日里你分明說的就是‘能動手的事就別廢話’。”
林玧琰面色怒容,看著公子如意威嚇道:“是不是又想吃暴栗了 ,老八你們說我說過這句話么?”
【分明就說過!】
公子穗、公子禮、公子智不約而同的在心中這樣想到,不過看著六哥的面色不善,一旦說出來半個不字 ,很有可能被六哥罰去掃宮殿 。
礙于六哥的淫威,三位公子想了一會兒,一齊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六哥絕對沒有說過這句話! ”
一副斬釘截鐵的語氣 ,讓公子如意氣急,卻是沒有想到,平日里,他賣起自家兄弟來也是毫不心軟。
林玧琰這才語重心長的說道:“公子莊畢竟是嫡出 ,你們沒有能力之前,別逞口舌之利,知道了沒有?”
聽著六哥這語氣 ,眾人也是點了點頭。
林玧琰這才說道:“既然你們這樣聽話,我離宮之后,這所宮殿里面的東西你們盡可以搬到你們自己的宮殿里去 ,包括那些沙盤,行軍棋這些……”
“哈哈! ”幾位小公子大笑道,又拍起了林玧琰的馬屁:“六哥威武 ,六哥無敵……”
看到這副樣子,林玧琰也是怕幾位弟弟玩物喪志,頓時也是威脅道:“要是我在宮外聽見你們不好好修學 ,別怪我讓人搬走這些東西!老八,你年歲最大,自律又是最強的,好好看著一點 。”
公子穗也是點了點頭:“六哥 ,我們會嚴于律己的。 ”
聞言,林玧琰這才將話題引到了原先拿出來的‘紙’上,說道:“這是‘紙’ ,比不上宮里用的帛書質地,確實能夠滿足書寫的要求,你們平日里用慣了帛書 ,不想用竹簡的原因是什么?”
公子如意認真的回答道:“當然是那些竹簡太重了,在學宮內都是自己拿著那些書簡,老十和老十一年歲太小 ,拿不動,還是我們幾個幫拿著的,還不如用帛書 ,帛書不重,都拿得動。”
林玧琰說道:“這“紙”呢,是不是比帛書還要輕便? ”
老十公子禮卻是說道:“雖然比帛書還要輕便,但也不結實啊 ,一撕就爛 。”
林玧琰嗔怒道:“你是讀書,又不是撕書,過幾年等你長力氣了 ,就是帛書,你也能撕爛!”
公子穗看著六哥,也是問道:“六哥 ,你讓孔宣出宮拿回來這“紙 ”,莫非用意就是取代帛書和竹簡?”
林玧琰面色由怒轉喜,看著林玧穗:“還是老八看的明白 ,現在這一張紙的造價可比竹簡和帛書便宜多了,而且還比竹簡和帛書還要輕便,為何不能取代?”
眾位公子也是沒有反駁的意思 ,不過還是有點遲疑地回道:“應該是可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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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宗族儀式
六月十五,已完成及冠之禮數日的林玧琰被宗府叫過去 ,正式用一名成年皇子的儀式將林玧琰記入宗族名冊。
武國宗府掌管武國皇室親族或外戚勛貴等有關事務之官。其職務是掌握皇族的名籍簿,分別他們的嫡庶身份或與皇帝在血緣上的親疏關系,按舊例規定 ,宗室親貴有罪要先請,即先向宗正申述,宗正再上報皇帝 ,而后便可得到從輕處置。皇子犯法,也歸屬宗府管理,宗正皆是由武國皇族充任 。
不過這都是數百年前的舊例了 ,隨著這些年各諸侯國的相互攻伐,尤其是一些大諸侯國王室丑聞的揭露,昔時如同鐵律一般的宗法遭受到破壞 ,因此各國的宗府地位已經是大不如前。
似武國宗府,已經完全淪為皇室林氏治理本組內外支脈的工具了。
如今宗府的宗正也并非是皇室主脈,不過也尚未出五服,與武帝乃是同一輩分 ,名為林思珅 。
當然,因為宗府的特殊性,不可能全由宗正一人執掌 ,準確的說宗正只是宗府推出前臺的代言人,真正執掌總府權柄卻是那些贍養在宗府內的族老,那些人 ,可就是林玧琰的老爹武帝見了也得執晚輩禮的人。
因此為了避免這種尷尬,除非無可避免,要不然武帝都是盡量不與宗府打交道。
似王室登記入冊一位成年皇子的事情 ,還用不著那些族老出面,宗正林思珅即可 。
“堂叔!”
宗府畢竟是將就禮法的地方,林玧琰也是頗為自覺的叫了一聲坐在首位上的中年人影一聲。
不過這林思珅也是頗為嚴謹 ,不咸不淡的應了一句,便是再也沒有對今天身為主角的林玧琰多看一眼。
林玧琰見此,也是頗為自趣的聳聳肩,自己找了一個位置待著去了 。
過了半晌功夫 ,已經坐在位子上半晌的林思珅,似乎是意識到了時間到了,方才睜開閉上許久的眼睛 ,掃視了周圍一眼。
論起規模來,其實宗府并不比皇宮要小,畢竟武國林氏的每一支脈都有人居住在總府里面 ,還有就是那些不論主脈支脈,只要過了花甲之年,便是可以被接入宗府內 ,由宗府一力承擔贍養的責任,另外,總府也是培養一些皇族侍衛的地方 ,那些因為戰爭失去家族的孤子也是被接入宗府撫養,從小灌輸效忠皇族的理念。
類似于今天林玧琰在記入宗族名冊之后,宗府便會配備一支私人扈從軍隊效忠于他 。
林玧琰所在的大廳也是頗為有意思,除了似宗正林思珅 ,皇子林玧琰等少數人之外,其余來到大廳的的人都是面北而坐,正對著面南而坐的宗正林思珅。熙熙攘攘一大片人影 ,其中不乏斑白者,可是依舊擠在下方。
【宗法制余威尚存吶……】
林玧琰心中暗暗想道。
頃刻,便是聽見了林玧琰的堂叔林思珅開口詢問:“林逋 ,人都來齊了么?”
林逋,本是宗正林思珅的家臣,現作為林思珅在宗府的副手宗丞 。
林逋從下方的人群眾走了出來 ,應道:“啟稟宗正,林氏大大小小共五十六氏族在宗府的族領,已經都來齊了。 ”
林思珅點點頭道:“既然這樣 ,那宗族會議就開始吧,今日宗族會議的議題便是將皇六子林玧琰登入宗族名冊,諸位族領對此可有看法,或者知曉皇六子德行有虧、行為不檢的 ,盡管并稟報上宗府,宗府另行復查,一經查實 ,可責難皇六子。”
聞言,林玧琰面色尷尬,實在是沒有想到這小老頭說話居然這般不加修飾 ,有什么說什么,也是心道:【本公子自小待在王宮內,連宮里大門都沒有邁出來過半步 ,有個鬼德行不虧 、行為不檢的地方 。】
果然,那下面立刻有人站出來神色恭敬的回道:“回報宗正,皇六子常年在子息學宮修學 ,朝經暮史,躬行圣典,德行高尚,我等無異議。”
林玧琰看向說話的那人 ,約莫四五十歲的模樣,也是不由得揚起了嘴角。
林思珅點點頭,又看向眾人復問道:“其他人可有異議? ”
眾人俯身行禮回道:“我等無異議 。”
林思珅詢問完 ,便說道:“既然無異議,那皇六子林玧琰今日正是登入宗族皇子名冊,林逋 ,奉上皇子華服與頭冠。”
林逋行禮復命,又站起身來高聲道:“禮樂起,奉皇子華服與頭冠!”
話音剛落 ,大廳四周撤去了帷幕,露出了后面的一排編鐘,武國素來節儉 ,這排編鐘屬于諸侯之配,平常宴樂時候所用,但是在武帝的宮殿中的那一套卻是沒有宗府這一套編鐘規制高。
樂師二十四人,有吹洞簫者八人 ,有奏琴瑟者八人,另有八人敲打編鐘 。
其中甚是繁瑣,不由得讓林玧琰微微皺起眉來。
不多時 ,便是有一列人影從西側接連走出來,皆是捧著手案,上面蓋著布。
林逋領首 ,領著這列人影走到林玧琰面前俯身道:“請皇六子林玧琰配皇子頭冠,更皇子華服 。 ”
身后數人站出來,揭下布 ,露出里面的物件,赫然是華服與頭冠。
其中有人走到林玧琰身后,伸出手為林玧琰更衣以及佩戴頭冠。
林玧琰展平雙手 ,這禮節他也是只曉得,宮學里也教過這些東西,因此今日他外衣里面也是穿了內衫的。
不多時,眾人便是將華服為林玧琰穿戴好 ,林玧琰摸著手里的料子,心中暗嘆:【不愧是宗府拿出來的衣服,就這手感和衣服上的紋線做工 ,沒有個些許年功夫是別想出產這樣一件衣服 。】
已而眾位宗府侍者又為林玧琰戴上頭冠,這佩戴頭冠可比更換華服更為講究,要將林玧琰原本散開的頭發一縷縷分好 ,再由幾人立在背后左后,分開編成一個花式的辮子,在弄到頭冠里面的放頭發的位置里去。
這樣一弄 ,林玧琰盡管是閉著眼睛,任人收拾自己,其他人則是神情嚴肅的等待這了 ,所幸這時間也并不長,半個時辰之后便是結束了,一直閉目假寐的林玧琰也是在林逋的提醒下:“皇六子,該睜開眼了……”
林玧琰這才睜開眼來 ,不過這倒是讓距離林玧琰面容最近的林逋眼神一亮。
原本散在皇六子林玧琰額前的頭發已經悉數被編織束了上去,露出來皇六子的面容,這樣一幅由稚子到成年皇子的轉變 ,一下子體現在皇六子的臉上,只見皇六子兩道劍眉之下的雙眼炯炯有神,高鼻方臉 。
已經為多位皇子以及支脈世子主持過儀式的林逋也是不由得夸贊了林玧琰一句:“天庭飽滿地閣方圓 ,皇六子真是好福相。”
林玧琰也是謙虛的回了一句:“宗丞大人謬贊了。 ”
林逋笑而不語,隨即便是走到了宗正林思珅的身邊,俯身提醒宗正大人睜開眼來主持宗族儀式的后續事宜 。
宗正林思珅也是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林玧琰 ,稍稍注視了一會,雖說眼神有點出人意料的意思,不過還是很快看著大廳下方的眾人說道:“皇六子林玧琰冠成 ,宗府交接皇子客卿與宗府衛隊于皇六子。”
頓時那大廳下方的人群迅速讓出中間的同路,擠在兩邊。
這個時候,林玧琰才是眼神一亮,無他 ,今日來這宗府參加宗族儀式的最大興趣所在便是宗府交接給他的宗府衛隊了,這可是直接由自己掌握的第一支武裝力量 。
不多時,便是可以看見一隊人馬趕過來 ,步伐一致,踏地有聲。林玧琰遠遠望過去,那些宗府衛隊身著鐵甲 ,如同一道鐵幕在移動而來!
這便是武國的宗府衛隊!
武國的宗府衛隊來源都是出身武國境內的良家子,其中又多是受到戰爭影響的孤兒,粗略統計過 ,每年送進來宗府的戰爭孤兒可達數百,要是戰爭期間,這個數字將會呈幾何式的增長 ,達到一個非常恐怖的數字。
宗府一般接受這些孤兒,也并非是白給他們飯吃,而是從中挑選,派遣專門的官吏對這些故而進行軍事化管理 ,女的一般出路便是面容姣好的便是培養成王宮內所用的婢女,次者便是安排到宗府或者王宮的手工作坊中從事生產 。
至于男的,最差的出路也是宗府將會交給你隸屬于宗府的一塊土地 ,你負責耕種,收成的時候,能夠留給自己充足的口糧之后 ,才考慮上交給宗府,至于最優等的選項便是從這些人中首先挑選出身高力壯的,進行訓練 ,組成宗府派遣給各位皇子衛隊的預備人選。
這樣也是最好的選擇,一旦皇子功成名就,甚至成為了武國的執權柄者 ,作為皇子的第一支武裝隊伍成員,豈不會跟著飛黃騰達?
不過這個機會也是僧多粥少,畢竟每位皇子配備宗府衛隊的規制只要一百人名額,宗府預選衛隊里自然是競爭激烈 ,所以宗府一般是采用“武卒”的訓練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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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禮成
何謂“武卒 ”?
這就要從武國與晉國的結盟說起了。
武國尊晉國為盟主 ,說的準確一點,是尊晉魏氏為盟主,這樣說的目的自然是晉國的王室大權旁落 ,如今晉國的權柄被三家把控,即晉魏氏,晉韓氏 ,另外則就是主要勢力分布在晉國北境的晉趙氏 。
晉韓氏自不必說,一心想著并吞武國,武國與晉韓氏結盟 ,自然是無異于自入虎口。
這晉魏氏,在晉國三雄中,話語權極大。
因為晉魏氏管控的封邑內國富民強,隱隱有成為三晉之主的意思 ,原因便是在晉魏氏有著強大的魏武卒軍隊 。
封邑內六百萬人口,卻是只有五萬魏武卒,魏武卒的挑選可以算是百里挑一。
魏國挑選魏武卒的條件便是魏武卒士兵可以披上三層重甲(內外三層防護服或者就是重甲的別稱)和鐵盔 ,能開十二石之弩,每人背五十只弩矢,拿著長戈或鐵戟 ,腰帶利劍,攜帶三天的作戰糧草,半天能走一百多里。
魏武卒的人員選拔及其嚴格 ,能成為魏武卒一員,所享受的福利待遇是很優越的 。故而,魏武卒都是強悍的精兵 ,戰斗力可以說是首屈一指,是如今中原諸國之中的步兵最為精銳和彪悍的軍隊。
傳聞,秦嶺之北,隴地之西 ,曾經有一強國曰秦國,集結五十萬人的軍隊,卻是被這五萬魏武卒打的落荒而逃 ,諾大的秦國似乎被魏武卒滅國,從此中原難覓其聲。
武國能與晉魏氏結盟,自然也是好處多多 ,其一便是魏國派遣魏武卒將領,幫助武國訓練武卒,奈何武國國力貧困 ,難以比及魏國占據中原腹心之地的富庶,武國也只有武關的南陽軍、方城山的方城軍,以及宛城的羽林軍、王城衛軍有著成編制的武卒 。
而武國宗府則是武國培養武卒的地方之一 ,其中佼佼者則是輸送給皇族作為皇族人員的扈從私軍,次者則是進入羽林軍 、王城衛軍或者南陽軍、方城軍之中。
所以一想到自己手底下將要多出來一百余名可以以一挑十的強悍武卒扈從,林玧琰如何能夠不激動?
那宗府衛隊走到大廳前,便是停下了 ,眾人這才看得仔細。
林逋拿出帛書,宣讀道:“皇六子客卿溫向衡、皇六子宗府衛隊百夫長荊翊 、宗府衛隊副百夫紀武、淳于啟進!”
便是四道身影從大廳外進來 。
林玧琰仔細觀看這四道身影,按照介紹 ,前面兩人應該是客卿溫向衡和荊翊,后兩人應該就是紀武和淳于啟了。
四道身影走到林玧琰所在的臺下,沒有上臺 ,對林玧琰行禮道:“客卿(百夫)溫向衡(荊翊、紀武 、淳于啟)見過六皇子殿下!”
林玧琰這才知道私人各自身份,白衣佩戴儒冠者、便是客卿溫向衡,其余三人皆是身披宗族配備的戰甲 ,荊翊目光謹慎,也似乎是在暗地里打量著林玧琰這位他們未來效忠的六皇子殿下,紀武身高九尺 ,三位百夫中最為魁梧,虬髯、淳于啟則是面色冷峻。
溫向衡雙手高過頭頂,手奉一卷帛書,林逋下去接上來 ,遞到林玧琰的面前道:“請皇六子行家臣效忠之禮! ”
還沒等林玧琰說話,便是有兩位宗府侍者捧上來案板,林玧琰一看 ,居然是一道匕首和盛了水的碗。
林玧琰內心駭然,居然是要弄“歃血為盟”這類的招式?
此時林逋已經展開了溫向衡原本手捧著的帛書,林玧琰看過去 ,那居然是一封血書,上面寫著皇子客卿溫向衡與宗府衛隊諸人的姓名 。
似是有點畏怯割血的林玧琰拿起那把匕首有點遲疑,不過最終還是看了一眼那血書 ,咬牙割破了手心,從里面滴出來血液。
林玧琰趕緊對準那杯盞,林逋扶住林玧琰 ,看著差不多便是遞過來帛布捂住皇六子的手,囑咐了一句便是拿上幾個酒壇,將方才林玧琰滴下的血液兌在那幾個酒壇之中。
又有幾人上來,端著杯盞一一分發給溫向衡 、荊翊、紀武、淳于啟以及大廳外的宗府衛隊 ,其后又是幾人端著兌了林玧琰血液的酒壇,一一向諸位宗衛倒酒 。
林逋也是端了一碗酒遞給林玧琰。
林玧琰內心驚呼:【野蠻的原始方式!】
不過還是毫不猶豫的接過了那碗酒,畢竟是自己的血 ,怕什么,毫不猶豫的一飲而盡!
然后高舉杯盞。
其后大廳內外的溫向衡以及諸多宗衛也是一飲而盡 。
“啪!啪!啪!啪……”
一齊聲的摔碗聲音。
只見溫向衡和宗府衛隊一齊行跪拜禮,朝著林玧琰所在的方位跪拜道:“我等身負六皇子之血 ,當誓死效忠六皇子殿下! ”
家臣之禮乃成!
從今溫向衡等人將以六皇子家臣自居,雖是名為客卿,按照禮制 ,宗府家臣禮節儀式卻是將兩方之間牢牢的綁在了一起。
這個時候,那林玧琰的堂叔,也是宗正大人的林思珅聲音道:“家臣禮節已完結 ,宗府代皇帝賜皇六子林玧琰封邑 。”
林逋拿出帛書道:“武帝詔令,封皇六子林玧琰陽地三百戶食邑。”
皇子以封邑為食祿,故稱為食邑。分封以宗法制度為依據,大小按王侯等級而定 。食邑原為世襲。但如今食邑主相互兼并 ,世襲制度廢弛。承受封邑者在其封邑內漸無統治權利,食祿已改為以征斂封邑內民戶賦稅撥充,其數量按民產計算。
陽地當年受晉韓之難頗為嚴重 ,世家大族遷徙,因此當地并無什么顯赫的望族,三百戶食邑 ,約莫數千人的規模,一個鄉侯的封邑登等級,對于林玧琰一個尚未建功立業闖出一番名聲的出閣皇子來說 ,也是規制之內了 。
其中的答謝之語甚至繁瑣,林玧琰對此也是頭疼不已,過了半個時辰這才結束。
當然宗府把握的財產也是頗為不少 ,據林玧琰所知,宛城東南的上千頃肥沃之地便是宗府掌握的,平常交與宗府的人或者外包的佃農耕種,秋收之時收稅 ,自然是家底豐厚。
因此在宗府儀式結束之后,宗府也派人送過來一份賀禮 。
一出宗府的大門,林玧琰長出一口氣 ,總算是結束了。
不過一回頭,便是看見了身后跟著的百余道身影,也是犯了愁 ,這可是一百張嘴啊,自己上哪里去安置他們,王宮?那絕對不行 ,及冠之禮之后,自己進入皇宮之內,也要專門的申請。更惶恐是帶著這些宗府衛隊進入王宮內了 。
正當為難之時 ,一駕馬車從東邊的街道上緩緩行過來,馬車上面有著王室的旗紋,后面還跟一隊與皇六子一樣的宗府衛隊。
林玧琰自然是將目光看了過去,不多時 ,那馬車便是穩穩當當的停在了林玧琰等人的面前。
這個時候,皇六子身后的溫向衡認出來了馬車驅馬的馬夫,對皇六子說道:“殿下 ,這是武帝十三年與十四年的宗府衛隊取金旗者、衛良 。”
取金旗者!
這林玧琰也是早有耳聞的,據說宗府之中從訓練的宗府衛隊之中進行一項競爭試練,其中名次最前三人 ,依次斬獲金旗,銀旗 、銅旗(指旗幟顏色),定為當年宗府名次最前者。
這衛良居然是連續斬獲兩年的金旗 ,可見不凡。
溫向衡又道:“武帝十四年,多位皇子殿下出閣,這衛良似乎是公子信的宗衛百夫 。 ”
“二哥?”林玧琰笑笑 ,公子信,便是武帝二子林玧信。
語音剛落,便是可以看見,衛良掀起來了門簾 ,里面露出來一道人影的面容,對著林玧琰笑道:“老六,別來無恙啊。”
林玧琰自然是朝著二哥行了一禮:“二哥。 ”
衛良已經跳下了馬車 ,也拿出來步凳,公子信也是下了車 。
只見公子信道:“前幾日才聽到六弟及冠的消息,也沒來得及準備進宮親自賀喜六弟 ,是二哥的不是,今日宗府怕是給六弟待得煩悶了,走 ,邊走邊說。”
林玧琰也是答應了下來,要不是二哥林玧信開口邀請,這個時候他還是真打算找個當鋪把那日從公子莊手里拿到的藍田玉墜換些錢 ,帶著自己這些宗衛好好找個地方吃喝一頓。
其實,林玧琰與自己這二哥公子信交際不深,自小至大,自己見這二哥 ,也就唯有在幾年前晉韓氏兵臨宛城之下的時候,林玧琰才與這進宮臨危受命的二哥有了第一次接觸 。
不過這公子信待人十分和煦,所要帶林玧琰前往的地方并不遠 ,并且是挽著林玧琰的手袖,一路高談論闊,十分熟絡。
從宗府出來 ,走了三四里路便是到了公子信的目的地,一座府邸正門之前。
林玧琰看著這座府邸問道:“這是二哥的宅子?”
公子信卻是笑而不語,然后令人抬上來一塊牌匾 ,對著林玧琰便是揭開了,只見上面寫著“公子琰府 。 ”
意思不言而喻。
“這是老六你的宅子了……”
公子信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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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拉攏
面對二哥這般豪爽之言,林玧琰也是不知如何是好,沒有想到初入門下的幕僚溫向衡卻是站了出來對林玧琰道:“既然是二殿下的好意,殿下不如去看看也好 。”
林玧琰覺得溫向衡此話另有深意 ,卻是一時間沒有頭緒理清溫向衡話里的意思,只當是因為有著二哥在場,溫向衡有些話不便明說 ,只好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多謝二哥了! ”
沒有想到,聽到這話 ,溫向衡的眉頭卻是微微皺了起來。
【難道我會錯了意?】
林玧琰認為剛才溫向衡的話只是為了順水推舟讓自己收下這座宅子鋪下的臺階。
聽見六弟同意,公子信也是笑著道“這就好,皇兄還怕六弟不收呢!里面這幾日我就讓管家收拾過了 ,老六盡管帶人進去住就好,衛良,你進去把王管家叫出來 。”
衛良聽見吩咐 ,回了一聲“喏”便是進了宅子,應該去找那位王管家了。
見此,公子信又道:“走吧,六弟進去瞧瞧。 ”
林玧琰應了應 ,才領著宗府配給自己的宗衛進了宅子。
一進門,就是見衛良領著一道黃衣中年人走了出來,那黃衣中年人留著兩撇小胡子 ,眼睛看上去頗為精明,林玧琰猜測這人應該就是方才二哥公子信口中的王管家了 。
只見那黃衣中年人朝著公子信行禮道:“殿下。”
公子信應了一聲,又問道:“可收拾好了?”
王管家回道:“回稟殿下 ,已經收拾好了,東廂房的院子早就收拾出來了,床鋪被褥一應安排好了 ,六皇子的宗府衛隊直接入住便可,從府上抽調過來的奴仆也過來了,正在準備飯食。”
“嗯 ,這就好, ”公子信點點頭道,隨即轉回頭來對林玧琰說道:“六弟,這是我府中的管家王孟 ,與今日剛作為你幕僚的溫先生一樣,曾經都是宗府出來的 。”
王孟隨著公子信的介紹也是對林玧琰行禮道:“王孟見過六皇子!”
林玧琰抬了抬手道:“王孟先生,不必多禮 ,還是要多謝你這幾日費心收拾宅子。 ”
“這都是孟理當做的事情。”王孟回道 。
公子信笑著插話道:“老六,你我都是自家兄弟,不用這些虛禮 ,王管家,你就領著六弟的宗衛前去東廂房安排落腳地方。”
“那就有勞王先生了。 ”林玧琰也是說道 。
王孟便是走到了林玧琰的身后,看著溫向衡等宗府之人說道:“孟八年之前 ,也是似你們這般走出宗府的,諸位同僚,請隨我來吧。”
溫向衡代眾人謝過王孟 ,才請示林玧琰道:“殿下,我等就隨著王孟先生前去了。”
林玧琰點點頭,隨即說道:“安排好就回來好好吃一頓! ”
站立在門口的宗衛身影這才隨著王孟前去落腳之處 。
待眾人走后,林玧琰才隨著二哥前往這府邸大廳。
一路走過 ,公子信一路介紹這院落里的布置,甚是細心,說到最后 ,連林玧琰都隱隱覺得這宅子受之有愧。
剛進入大廳沒多久,那王孟領著荊翊兩人回來了。
公子信問道:“王管家,都安排好了么?”
王孟回道:“殿下 ,孟已經將他們領入了東廂房,屬于六皇子宗衛的事情,孟不便多嘴 ,皆由著溫先生安排具體事宜,孟就領著荊翊前來復命 。”
公子信聞言,倒是沒有什么責怪喧賓奪主的意思 ,只是點了點頭,隨即對林玧琰說道:“六弟,你今日喬遷,許多地方尚未安排好 ,皇兄也是政事忙碌,皇兄就不在你這里叨擾了! ”
“二哥既然有事,就先去忙吧 ,六弟在這里謝過二哥解了六弟的燃眉之急!”林玧琰也是回道。
于是林玧琰也是和荊翊兩人將公子信一行人送出了府邸。
公子信上了馬車,回頭說道:“六弟,不用送了 ,你也是忙碌了一天,宗府那些事,皇兄也是經歷過 ,甚是勞累心思,你還是盡早回休息吧 。”
林玧琰也不推諉,回道:“那六弟就在這里恭送二哥了 ,等府里事情安排結束,親自前往二哥府上叨擾。”
“好,二哥等著你。 ”公子信回道、
眾人這才分別 。
公子信的馬車已經行了數里路,那王孟才回過頭來掃視了一番 ,看到自家殿下送給了那皇六子的宅子早遠的看不見了,才隔著馬車的車簾對內問道:“殿下為何如此厚待這位皇六子?”
車廂內,公子信的聲音傳出來:“厚待?算不得吧……應該是還了當年的一份恩果 ,又想結下一份善緣……”
王孟卻是緊皺眉頭表示不解:“殿下,今日皇六子收下了那座宅子,在長公子心里 ,皇六子就是‘公子信黨’了,這對一位剛出閣的皇子來說可并非是一個好選擇。 ”
隔著薄如蟬翼的窗簾,王孟側過臉看到了自家殿下揚起的嘴角 ,嘴唇蠕動:“這樣一來,老六即使不站在我這邊,老大那邊 ,恐怕也是很難接受他了。老六剛出宮,這些事他還不明白,或許明白了,也不得不接下這些帶刺的好意 ,那溫向衡看出來了,也打算告知老六,可因為我在場 ,沒有明著說出來而已,畢竟是今天才投入的幕僚,還沒有養成彼此能夠聽得懂暗語的默契 。”
聞言 ,這位公子信的管家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嘟囔道:“就像是當年初為殿下幕僚之時,殿下依舊一意孤行一般?”
公子信自然也是聽見了這句 ,不過因為馬車晃蕩著利害,也沒有會這句話,閉上了雙眸 ,也不在答話,可是腦海里卻是涌現出來另一幅畫面。
“要是六哥你領兵,怎么打那些韓狗? ”幾個稚子圍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說道。
其中一位稚子看到了不遠處的自己與老三公子淵,卻是眼睛平靜 ,毫無動容,那稚子不過是十歲左右的模樣,腰間還佩戴著一把粗糙的木劍 ,只見他拔出木劍,視線盯著腳底下的沙地,揮舞著木劍在沙地上勾畫道:“我武國北境南陽軍、方城軍如今退守宛城周邊 ,即使是殘軍敗將,加上羽林軍與王城衛軍,宛城上下又是軍民一心 ,五萬士卒,上十萬百姓,即使韓狗有十二萬集結宛城城下 ,也休想短時間攻破成高墻深的宛城,我若是領兵出征,當令一支數百人的精銳士卒,負火油 ,背柴薪,夜出宛城,東走方城山內野徑 ,繞至韓狗囤房糧草的雉山,一把火燒了韓狗的糧草,先斷了韓狗的士氣 ,再等南境兵馬勤王之時,一舉擊潰韓狗大軍!”
自己身邊的老三卻是問道:“二哥,六弟說的似乎可行 。”
即使是多年之后 ,林玧信也是細思極恐,他看著自己這位在沙地之上信誓旦旦 、口若懸河的六弟,也是似乎看到了一位運籌帷幄的帥將之才 ,當時的他不由得說道:“何止是可行,此計若成,晉韓氏沒有糧草,軍心大失 ,只要等到南境的新野軍趕赴過來,此次武國亡國之危可解! ”
這個時候,那些稚子中又有人用著孩童特有的惋惜聲說起:“都怪父皇不讓六哥出征 ,要不然那些韓狗怎么會在王城下面圍困這么久!”
卻是見此事的主人公毫無意外的說道:“不怪他們,又有誰能相信一位年歲不過十歲的稚子所說?”
隨即那稚子便是將目光看向了公子信自己,公子信也是隨后知道了此人的身份 ,正是自己的六皇弟,林玧琰!
事隔多年,公子信回想這件事 ,依舊歷歷在目,他沒辦法忘記,在那個陷入敵軍重重包圍、人心惶惶的宛城中 ,那幾道眼睛里依舊清澈的稚子身影,依舊沒辦法忘記在用著木劍在沙地之上運籌帷幄的皇六子林玧琰。
馬車依舊晃蕩悠悠,這宛城里的道路已經多年沒有修補了,平常時節的小修小補 ,卻改變不了讓這條武國王城的道路十分顛簸。
或者只是想一舒胸臆,公子信這個時候卻是吐出來一句微不可聞的話:“如此將才,豈能為那個懦弱的草包所用…… ”
……
這個時候 ,公子信贈送給林玧琰的宅子里,轉眼間,林玧琰的宗衛隊便是接手了這座宅子的防衛職責 ,原先公子信一并贈送過來的奴仆現在已經讓溫向衡安排到庖廚、雜院的西廂中去了,那里有一個面積不小的演武場,足夠安排下這些人了。
而溫向衡 、荊翊、紀武、淳于啟正在大廳之中對著自己初效忠的諸子皇六子林玧琰曉其利害 。
三位宗衛百夫倒是站在一邊不說話 ,一直與林玧琰說話的是溫向衡。
“溫卿,這座宅子為何不能收下?”林玧琰也是問道。
溫向衡回道:“在我回答殿下這個問題之前,殿下自己可明白公子信為什么要送給你這個宅子?”
林玧琰想了想 ,其實其中緣由林玧琰自己也能估摸的到,不過不好對溫向衡他們明說:“這件事,算是二皇兄還了當年一份提醒的恩果吧,至于其中詳細的緣由 ,不便對溫卿你們詳細說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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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非仁即信
“恩果? ”溫向衡仔細思索片刻 ,實在是想不通自家殿下作為一位剛出閣的皇子哪里會有給予公子信一份恩情的機會。
索性想不通,溫向衡也是不再糾結了,而是決定直接對林玧琰陳述其中利害:“殿下可知道 ,一旦收下了這座宅子,不管殿下是有意還是無意,外界便會認為武國六皇子是‘公子信黨羽’ ,而其中對殿下最不利的便是長公子仁的態度!”
“長公子仁?這又關他什么事?”林玧琰道,這長公子仁便是林玧琰的長兄,武國的長公子林玧仁。
溫向衡道:“殿下剛出閣 ,還占且不知道如今武國朝堂的混亂,雖說妄議政事,談及皇家實在不是溫某該做的,但畢竟牽扯到了殿下 ,這件事就不得不向殿下闡明了! ”
林玧琰擺了擺手說道:“溫卿但說無妨,不會追究你的 。”
溫向衡這才繼續說道:“如今武國朝堂上對立儲君一事,除了中立派 ,還有兩方實力最為強硬,就是對此事忌諱莫深的宗府內也是有著不同的聲音,這里面牽扯利益極大 ,簡而言之,兩派就是擁立長公子仁為儲君的‘立嫡派’,又稱‘仁黨’或‘長公子仁黨’ ,另一派則就是擁立方才贈送殿下宅子的公子信為儲君的‘立賢派’,又稱‘信黨’或‘公子信黨’,兩方人馬則是竭力拉攏各方勢力 ,為自己壯聲威,殿下方才說公子信贈送宅子是因為恩果,但也不得不防此事是公子信有意為之。”
林玧琰雖是在王宮內,對此事也是知曉的 ,畢竟關于儲位最關心還是“后宮 ”之中,“非仁即信”的論斷在后宮之內也是甚囂塵上,以前只是覺得這些事距離自己過于遙遠 ,所以未加理會,不過現在這把火已經燒到了自己的身上了,卻又讓林玧琰不得不理會了。
“溫卿 ,難不成還要將這座宅子還給二皇兄?”林玧也甚是頭疼,對于此事,他還是感覺頗為棘手的 。
溫向衡卻是搖了搖頭:“已經晚了 ,宅子已經收下了,即使還給了公子信,不僅不能改變長公子對殿下的看法 ,而且還會讓公子信猜忌殿下的心意,兩相不討好,另就是,殿下目前也需要這座宅子。 ”
對此 ,林玧琰點點頭道:“是啊,這座宅子對我們來說也是一場及時雨,要不然我還得帶著你們露宿街頭去。”
溫向衡對林玧琰這句話頗為在意 ,連忙說道:“殿下放心,即使沒有這座宅子,我等一磚一瓦也是會替殿下蓋起來的 ,絕不會讓殿下露宿街頭的!”
林玧琰沒有想到一句玩笑話竟然讓溫向衡如此在意,不過想想也就理解了,畢竟是宗府出來的 ,從小被灌輸的效忠皇室思想的他們,其實他們不亞于死士的忠誠度,如果林玧琰真的露宿街頭了 ,這些宗衛恐怕會羞愧的能夠做到自殺那一步 。
“溫卿,我也只是玩笑話而已,及冠以及出閣這幾日來,也是收到不少的賀禮 ,換算成銀錢,足夠在宛城盤下一座宅院居住了。 ”
“殿下只是說笑就罷了,”溫向衡對此事也不在深究 ,而是繼續原先的話題:“這座宅子收下就收下了,也是解了我們的燃眉之急,就當領了一份公子信的恩情 ,日后還上便可,但是,府中這些公子信贈送的奴仆必須原封不動的送還給公子信 ,且不說這些人底子干不干凈,是不是公子信安插在殿下身邊的眼線,要是被長公子知曉了 ,連殿下府上的奴仆都是二皇子送的,恐怕殿下就是有口難辯了!”
林玧琰也是覺得其中之事甚是麻煩,當下皺起眉頭微怒道:“哪有這么多的麻煩事,要是他林玧仁送給我一座宅子 ,我照收不誤,還用得著這般瞻前顧后。”
溫向衡勸諫道:“殿下言辭謹慎一些,方才那句話稱謂上被有心人做文章 ,可能對殿下不利。 ”
林玧琰這才覺得,自己剛出狼窩又入虎口,剛剛從王宮那個囚籠里逃脫出來 ,以為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卻是沒有想到落入了另一個更為繁瑣謹慎的籠子里 。
早知道還不如留在王宮內呢,哪里煩心事少 ,要說有一個刺頭,頂多就只是一個公子莊,可自己也是智商碾壓那家伙 ,他的存在就是給自己刷經驗的,那像現在,就是收下一座宅子,還要想這么多 ,哪有公子莊好糊弄,上次那個藍田玉墜,林玧琰可是專門讓孔宣在外問過價了 ,可是三百石糧食,應該也能買下這座宅子了。
一想到這里,林玧琰竟然隱隱懷念起公子莊在自己身邊時候的好來著。
不過一想到溫向衡所說 ,林玧琰確實不得不考慮這些事情了,平白無故被打上“信黨”的標簽,遭長公子忌恨 ,這可不是林玧琰一向行事的作風 。
溫向衡再一次建議道:“殿下,溫某建議殿下可向宗府申請,宗府內也贍養一些無后代的老卒或者失去丈夫的嫠婦 ,殿下向宗府申請,宗府會精心甄選一些家世清白的人送入府邸中,所需費用并不大。”
已經有了更好的選擇,林玧琰還會不走么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不過還是囑咐道:“溫卿,選入府內合適人選后 ,原二哥的人好生送還公子信府邸,可明白? ”
溫向衡應道:“這是自然。”
林玧琰還是囑咐道:“不過,也不比過于在意長公子那邊的態度 ,如果林玧仁真的是‘非仁即信’的判別,心胸狹隘到這種程度的人,也不必理會 。”
溫向衡點點頭 ,畢竟在宗法制保留的最為徹底的宗府內待了許多年,對林玧琰如今這份“不尊嫡長子 ”的言談實在是不敢恭維,不過在明面上終還是應了下來。
如是 ,庖廚已經是做好了飯食,派人上來通知。
林玧琰一掃周邊,發現桌案不夠,便是問道:“哪里還有桌案?”
溫向衡回道:“東廂房還有一些 。”
林玧琰點點頭說道:“搬上來 ,搬進大廳,日后一日兩餐,便是在這大廳內解決。 ”
溫向衡提醒道:“殿下 ,每逢節日還行,長久以往,怕是不符合祖制。”
林玧琰搖搖頭說道:“哪有那么多的祖制要說 ,你們是我的宗衛,自然是按照我的意思來,這一點不容商量 。”
溫向衡如是才沒有多說什么 ,只好應了下來,任由自家殿下的意思來。
不多時,便是可以看見宗衛們搬進來一副副桌案 ,由溫向衡安排好在大廳中各位置。
短短不足一個時辰,溫向衡便是將公子信這贈與的府邸底子探查清楚了,這府邸公子信留得東西的確是不少,光是糧食便足足在庫房之中堆放了二十石 ,另加各色果蔬,多不勝數。
這樣看來,公子信這樣事無巨細的安排 ,的確是想拉攏六皇子殿下 。
當林玧琰聽見這樣的一大筆財產,也是被公子信的手筆詫異住了。
這座宅子,另加安排在這座府邸留下的 ,如此大費心思,林玧琰篤定自己這位二哥絕不會傾家蕩產來幫他置辦這些東西。
【看來自己這二哥還真挺有家底啊……】
溫向衡認為自家殿下這般深思模樣,還以為他是在權衡利弊 ,孰不知這樣的心思,要不然肯定又是一番說教 。
話不多說,這邊林玧琰也是大手一揮 ,安排人送上飯食過來。
飯食極為豐富,畢竟是林玧琰入住新府邸的第一餐,公子信那邊也是竭盡全力的安排。
正當眾人聚餐之際,就聽有人上來稟報:“殿下 ,府外來了許多送禮的人,自稱是朝中多位大夫家派過來恭賀殿下出閣與喬遷新居的,殿下看是不是要放他們進來 。 ”
林玧琰看著這般煞有其事 ,心中頓時一警惕,與溫向衡對視一眼,便是看著那稟報之人問道:“朝中大夫?有多少人?”
那人據實回答:“一眼看上去 ,粗略有百余人,前前后后數十口大箱子,現在全都堆在了府邸大門口 ,沒有得到殿下的首肯,下屬不敢私自收下。”
林玧琰點點頭,先是贊許了此人一句 ,便是將目光轉向了溫向衡道說道:“你做的不錯,溫卿,你看怎樣做?”
說實話,林玧琰對這些禮儀之事并不熟絡 ,尤其在贈禮之上,往常在王宮內的時候一般都是來者不拒,但是自從出了宮之后 ,確實越發忌諱起來了,只好將求助的目光的看向了溫向衡這位此中老手。
溫向衡思慮了一會兒,便是回道:“殿下還是收下吧 ,暫且不知道這些朝中大夫是什么心思,妄然拒絕,恐怕是會得罪朝中不少人 ,對于現在殿下的處境并不能這般做,溫某建議,殿下還是暫時收下這些東西 。 ”
不過林玧琰還是難得對此事敏感一回 ,對于府邸之外的這些人,林玧琰猜測恐怕是來者不善啊……
隨即,溫向衡放下手中的筷箸,便是安排人手接手這些來自朝中大夫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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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羅蠑
此后接連數日,依舊陸陸續續有朝中的大夫 ,上卿等人送過來所謂的賀禮,林玧琰也是從這些人中陸陸續續聽見了一些流言。
“皇六子與公子信交好,我等自然是禮儀之上絕不能有了缺失 。”
話已經說的非常明白了 ,“交好 ”的意思自然是將林玧琰這位皇六子綁在了“信黨”的這駕戰車之上。
這個時候的林玧琰已經不用溫向衡提醒,便是能夠察覺到自己這位二皇兄似乎是“別有用心”了。
可是讓林玧琰想不通的是,自己這位二皇兄為什么對自己這剛出閣的不得勢皇子這般偏待 ,甚至煞費苦心的拉攏究竟是為了什么,就是為了惡心一下長公子,這沒必要吧。
林玧琰百思不得其解 ,他再怎么也不會想到此中原因居然就是年少之時自己只是為了保住武國,也是保住自己才有意間透露給二皇兄“火燒雉山 ”這一計謀,讓二皇兄公子信篤定自己這位六皇弟是一位天生將才,因此才這般拉攏 。
不過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六月二十一日一大早 ,公子琰府邸便是遭受到了大批士卒的包圍。
領頭者是一位非常年輕的人,態度非常高傲,站在皇六子府邸的大門臺階上 ,看著那些嚴陣以待的宗衛毫不在意,還有著十分戲謔的神色看著眾位宗衛 。
“我乃監察史監羅蠑,奉朝廷之命行監察職權 ,爾等這是要聚眾謀反么!”
冷傲的聲音,讓荊翊等人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
一直到溫向衡出面,這羅蠑才露出此行的目的:“聽聞這幾日六皇子在府中大肆斂財 ,肆意妄為,羅某只是便行公事而已,還請諸位不要自誤!”
溫向衡頓時意識到這羅蠑絕對是來者不善 ,很有可能是想憑借著這幾日那些朝中大夫送過來的賀禮做一筆文章,但是溫向衡卻是無從拒絕,畢竟羅蠑作為監察史監是有著查抄府邸的權力的。
怪就怪在這幾日公子琰府邸弄出來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多位朝中大夫送過來賀禮 ,說斂財只是表象,更令人畏懼的罪名卻是“結黨營私 ”,結的是誰的黨 ,一旦查實這些所謂“賀禮”的來源,追根究底,還不明白么?
【二皇子啊二皇子 ,不管你是不是想拉攏我家殿下,這一次恐怕你自己也得折進去啊……】
溫向衡如是想到,自家殿下作為剛出閣的皇子 ,別看這些朝中大夫這幾日送禮送的十分勤快,一旦出了事想要棄車保帥的話,恐怕最后受難的還是自家殿下 。
“你的意思 ,是要進本公子的府邸來查探么?”突然,溫向衡的身后傳出來這樣一句,語氣冷冰冰的,溫向衡回過頭去 ,赫然是自家殿下。
看到這位不得勢的皇子,即使似乎是有著二皇子公子信在背后支持,但是這位監察史監也似乎并不在意 ,而是用著吃定了后者的表情看著林玧琰道:“六皇子可勿怪羅某,羅某只是職責所在,不得不查 ,要不然就是愧對陛下交由下臣手中的監察之權了,六皇子,今天只能得罪了! ”
卻是沒有想到 ,林玧琰看著羅蠑毫不畏懼的說道:“羅蠑,武國朝堂刑大夫羅士成長子,年幼在武國王宮子息學宮內求學 ,素與長公子仁交好,常常侍立左右,本公子說的怎么樣?羅蠑 、羅監察史監大人?”
羅蠑聞言,眼神變得十分戲謔 ,依舊對林玧琰毫無忌憚:“看來六皇子殿下還是一位明白人,那就不用羅某都說什么了,就請六皇子殿下讓開吧……”
荊翊厲聲道:“我等誓死護衛殿下!”
頓時 ,百余名宗衛分封抽出兵器,似是要與這羅蠑火并。
這才讓羅蠑稍稍動容,雖說這位六皇子殿下毫無說得過去的背景可言 ,但是宗府內可不看這個,配備給皇子的宗衛可都是一樣規制的,也就是說這六皇子手底下的宗衛與長公子仁的宗衛規制是一樣的 。
而長公子人那些宗衛 ,羅蠑可是親眼見過他們出手的,自己手底下這人普通士卒,還不夠這些宗衛練手的 ,原本想著狐假虎威來一場的,萬一這些宗衛想要動手,鬧出了人命,自己就是占據著理這個字 ,恐怕承擔著的罪責也不會小到哪里去。
一想到此處,羅蠑才面色有些難堪的說道:“公子琰,你難道是想要造反! ”
“造反?”林玧琰只覺得有些好笑 ,看著這羅蠑,道:“本公子一個皇子,而你是個什么東西 ,居然敢誣陷一個皇子造反,本公子看你這是要謀刺本公子,恐怕是你要造反吧!”
林玧琰回過頭朝著眾多宗衛厲聲說道:“荊翊、紀武、淳于啟以及眾宗衛聽令 ,給本公子拿下這位意圖行刺本公子的刺客!要是有人敢反抗,格殺勿論! ”
羅蠑變色道:“公子琰,你敢!”
“去你娘的 ,有什么不敢的!”那紀武也是性子忒直,早就忍著這羅蠑耀武揚威的樣子,聽見自家殿下吩咐,立刻回嗆了那羅蠑一聲 ,這府邸新修不久,大門處還有一堆大木頭,紀武抱住一根長達數丈的木頭舉起來 ,一聲暴喝便是將這根木柱子丟向了羅蠑所在的方位。
不過這木柱子并非是朝著羅蠑砸過去的,而是直接越過羅蠑的頭頂,直接砸向了羅蠑身后那些包圍住府邸的士卒 。
這木柱長達數丈 ,又是高空拋下來的,怕是有數千斤的力氣瞬間砸了下去,那前排十數名士卒頓時被砸中 ,直接掀翻。
身高九尺的紀武頓時暴喝連連,幾步跨出去便是一把揪住了那羅蠑的衣領,直接將這個人拎了起來 ,羅蠑雙腳一直在蹬,卻是始終穩當當的被紀武拎住,絲毫掙脫不開來。
這個時候,宗衛們已經將羅蠑與他身后的那些士卒分割了開來 ,荊翊護在林玧琰身邊,淳于啟則是領著人冷視著那些蠢蠢欲動的士卒。
“好大的力氣! ”看到宗衛們迅速控制了場面,林玧琰也是看著紀武贊嘆道 ,這紀武能吃是能吃,不過這力氣也是大啊,重達數百斤的木柱說拋就拋 ,絲毫不帶猶豫 。
自己有這樣的宗衛,還怕挑事啊,早知道就不廢話了 ,上來就干翻這個裝腔作勢的監察史監羅蠑了。
溫向衡也是著急的說道:“紀武,放下他。”
林玧琰卻是拒絕道:“別,紀武你只要手不累 ,就這么拎著,我看著挺爽的!”
紀武嘿嘿一笑:“殿下,那這家伙可就要受點苦了,俺能把他這樣舉著幾個時辰不帶喘的! ”
溫向衡回過頭來著急忙慌的對林玧琰說道:“殿下 ,你可知今天這樣做,意味著什么?”
林玧琰看著那羅蠑卻是說道:“意味這什么,不就打了林玧仁的臉么?”
“公子琰 ,你竟然對長公子仁出言不遜! ”羅蠑即使被紀武拎著也是不老實,大聲出口道 。
紀武皺了皺眉,拎在自己手上還不老實 ,尤其還是當著殿下的面,這豈不是說俺吃那么多飯沒用。一想到此處,舉起自己的拳頭朝著羅蠑的大門牙就是一拳 ,頓時羅蠑張開嘴便是露出了血,原先兩顆門牙已經是不見了蹤跡。
“俺讓你說廢話!”紀武朝著他說道 。
荊翊提醒紀武道:“紀武,你控制著點力道 ,別給殿下把他弄死了!”
紀武回過頭回道:“俺知道,俺收著力氣呢,要不然一拳就讓這個龜孫子下去見他太祖宗!”
溫向衡也是想囑咐紀武這句,畢竟一旦這羅蠑死在了公子琰府上 ,傳出去自家殿下多半也是要毀了。
見荊翊這般說道,溫向衡也是轉回頭繼續對林玧琰想要陳述其中利害:“殿下知道,為何還要弄成這般? ”
林玧琰知道溫向衡也是為自己著想 ,但畢竟是宗府培養出來的客卿,跟著自己也沒有多久,看事情的角度更多的也是偏向宗府的角度 ,不似荊翊,紀武,淳于啟這些宗衛 ,自己一句話,說干就干,絲毫不拖泥帶水。
因此 ,林玧琰也是沒有好語氣的對溫向衡說道:“溫卿,你要記住,今日是他找上門的,不是本公子招惹他的 ,狗咬上門還得打上兩棍子,別說不長眼睛的人了!”
溫向衡聞言,不知自家殿下這個“他”指的就是眼前的羅蠑 ,還是那位長公子仁,或者說兩者都有,不過溫向衡確定的是 ,自己這番話已經讓自家殿下對自己的瞻前顧后心生反感了 。
一時間也想不到怎么反駁自家殿下剛才這番話,稍稍一想,竟然有了認同殿下這句話說得有理的心思 ,也就不再勸解自家殿下克制此事:“既然殿下心中有了權衡,那溫某就不再多言了。 ”
林玧琰這才將視線看回了那羅蠑,頓時眼睛一亮說道:“既然他林玧仁心思狹窄到這種地步 ,我也不介意火上再澆一把油了。”
“荊翊,把這羅蠑衣服給我扒光了,再綁在木柱子上面,派人送到長公子府邸大門口看著 ,再把衣服讓人送到刑大夫府邸,讓他親自到長公子府邸大門前領人!”
溫向衡皺起眉頭看著自家殿下,實在是沒有想到自家殿下居然還有這惡興趣 ,不過還是不得不勸解:“殿下,這般做是不是有點…… ”
林玧琰似是沒在意溫向衡的話,又對宗衛們加了一句:“走宛城人最多的街道!”
荊翊抱拳道:“喏!”
溫向衡閉上了眼睛 ,心中一聲嘆息幽幽而來 。
今日這事不僅僅是羞辱了這羅蠑,怕是也把長公子得罪了個盡了。
突然,溫向衡也是想到了另一面。
今日過后 ,自家殿下怕是要被打上“信黨 ”的標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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