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夜的海城萬家燈火,市郊的南山上 ,一條白玉蘭路燈點綴的公路蜿蜒向上,隱匿在繁花綠樹間 。
這里是城市的富人區。
夜太深了。路上安靜無人。
倪家祖宅建于上世紀,中式大閣樓加西式洋樓,幾十年來翻修過很多次 ,但一直保持著最初古色古香的風格 。園林占地面積大,附近沒有別家。
黑色大門外停著一輛車,看不清玻璃后的情景。那輛車在門口停很久了 。終于 ,車上下來一身紅裙的高個兒女孩。黑夜紅裙,襯得她肌膚格外白皙。
她眼睛大大的,霧氣蒙蒙 ,像星子般閃耀 。她剛剛才醒酒,臉頰還有未散盡的余紅。她步伐很穩,黑色的高跟鞋半分不晃蕩。
坐在車上的男人忠誠地問:“大小姐 ,您還好嗎? ”
倪珈搖搖頭:“沒事了,蘇賢,謝謝你把我從KTV包廂救回來 ,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
蘇賢頷首,欲言又止。
倪珈問:“怎么了?”
“大小姐,舒允墨這個人……您能遠離就遠離吧。”
倪珈稍稍詫異,盯著車內的忠仆 ,好歹他曾是對舒允墨忠心的人,她問:“為什么? ”
“我找人調查了,包廂里的那些男人是舒允墨叫過去的 。”
春天的夜里 ,冷氣順著倪珈的小腿往上竄。
她并不覺得意外。她和舒允墨恩怨太深,但她以為她不至于用這種手段。
倪珈問:“你怎么會查她?你在這個家里和她一起長大 。”
蘇賢道:“我只對倪家的人忠誠。另外,小姐 ,正如我剛才在車里和你說的。舒允墨正在搶奪你的家人和一切 。你必須有所行動。 ”
倪珈問:“什么意思?”
“小姐,老夫人身體差了。現在倪氏就只有你和少爺,但少爺他……”
倪珈明白 ,她那個弟弟倪珞不學無術,花天酒地,從來不管公司里的事 。
“就只有你了。她打擊你 ,當然是為了公司。小姐,你和少爺要改變了 。 ”蘇賢說。
倪珈沉默了,點點頭,轉身走進院子。
她踩著草坪 ,朝黑暗中光明的倪家老宅走 。夜風有點兒冷,她裹緊自己。
今晚一個同事約她去唱歌,她也不知喝了什么 ,迷迷糊糊;后來同事走了,進來幾個男人。幸虧蘇賢及時出現。而差點兒釀成的大禍竟是舒允墨指使 。
她和舒允墨自進入同一個公司,兩人就不對付。可舒允墨是倪氏公司的大小姐 ,一直壓著倪珈。
直到一天,狗血的真假孩子橋段發生在倪珈和舒允墨身上,兩人22年的身世掉了個個兒 。舒允墨鳩占鵲巢地享受倪家女兒待遇22年。
舒允墨天生好命。打回原形后 ,依然是倪家媽媽張嵐心中的完美女兒,是雙胞胎弟弟倪珞心里的完美姐姐 。
且22年的富裕生活讓她成了一個由內到外的淑女。
她高貴優雅,十分惹男人憐愛。只要她看上的男人 ,都可以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
而回歸正位的倪珈,22歲生日宴上,不會穿高跟鞋,不會用刀叉 ,不懂餐席禮儀,不懂跳交誼舞;而舒允墨氣質優雅,吸引全場男士目光。
倪珈才知道 ,這22年她究竟失去了什么。
她失去了最好的教育,涵養,內在 ,一切由倪家熏陶出來的在舒允墨身上展現出來的氣質與優雅本該是她的 。
而換回來后的這兩年,舒允墨和弟弟媽媽走得很近,倪珈很難融入新家。現在更沒想舒允墨在用這種方式打壓她。
倪珈閉了閉眼 ,讓自己冷靜下來。
既然舒允墨盯上了倪氏,她首先需要改變的就是弟弟倪珞和她自己 。
她下定決心,不能再像以前那么消極 ,該是自己的東西,一定要爭取。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裡放的章節有限,點選下方按鈕安裝雅集閱境App,繼續閱讀更多精彩章節
第2章
一樓南側的臥室透出微亮的燈光 ,那是奶奶住的地方。
來這個家快兩年了,媽媽和弟弟都對她生疏,連仆人都應付 。奶奶對她好點兒 ,但總忙著管理公司,只最近生病期間常在家里,祖孫能常打個照面。
倪珈準備去看奶奶 ,走到門邊,聽見媽媽張嵐的聲音:
“媽,公司的事還是交出去吧 ,咱們拿股份就行。兩個孩子的爸死后,公司就管不過來 。您年紀大了,身體不好 ,我呢,不懂公司的事,珞珞的心也不在這里,至于允墨 ,她……”
“什么允墨?她改名叫倪珈了。”奶奶的聲音又低又平,不怒自威。
張嵐尷尬:“我一時改不了口 。 ”
奶奶沒什么情緒:“公司的事你別操心。有那么多心思多和珈珈培養感情。她在外面受了22年的苦,卻讓那雜種麻雀占了22年鳳凰巢 。”
張嵐和舒允墨的媽媽舒玲是同事兼閨蜜 ,早年情誼深厚。后倪珈漸漸長大,舒玲帶著她離開海城。
來倪家的頭一年,倪珈遭到舒允墨孤立 ,曾向養母舒玲哭訴,可后來無意間得知,舒玲嫉妒張嵐好命 ,故意換的孩子。
此刻張嵐冤枉,舒允墨養在她身邊多年,感情不一般 。
張嵐推責任:“媽 ,珈珈這孩子古怪得很。成天和珞珞吵架不說,也不愛和我說話。我不知道怎么和她培養感情 。”
“你不看看你天天都干了些什么? ”奶奶拿拐杖敲木地板,
“舒允墨搬走都兩年了,你天天給她打電話。你以為珈珈耳朵是聾的?還有 ,她三天兩頭往這邊跑,一來就拉著你和珞珞玩一整天,把珈珈扔一邊。珈珈坐在角落里 ,比傭人還拘謹,我看著都心疼,你心怎么長的?”
“我告訴你 。”奶奶下命令 ,“以后除了珈珈發話,舒允墨不許再進倪家大門。你要那么喜歡舒允墨,想見她 ,就哄珈珈開心。你怎么偏心我管不了,但明面上也得給我做出樣子來 。”
張嵐諾諾應答:“是。 ”
倪珈立在門外,眼淚一滴滴砸下來。
又聽奶奶嘆息:“珞珞現在不成器也是你慣的 。公司的事 ,我的確是力不從心了。看來,也是考慮把管理權交出去了。”
張嵐點頭:“是啊,我們拿些股份,也挺好。”
奶奶沒接話 ,無奈而悲傷地嘆了口氣 。
張嵐說了幾句乖巧的話才出來。倪珈趕緊躲去屏風后邊,望了一眼張嵐興沖沖離去的背影。
雖然奶奶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或許會考慮保全公司,但現在的倪珈絕不能讓奶奶因子孫的無能而做出這種剜心的事 。
倪珈輕輕敲門:“奶奶。 ”
奶奶坐在紅木椅子里 ,揉著太陽穴,看來她也十分焦慮擔憂。有這么一對沒用的孫兒真是家門不幸 。
奶奶抬起頭:“怎么這么早回來?不是和你表姐出去玩了嗎?”
“不好玩。”倪珈走去坐下。
奶奶說:“現在的生活圈子,不習慣吧 。慢慢來 ,總有一天會融入。 ”
她笑了笑:“奶奶,我知道,我會成為讓奶奶驕傲的乖孫女的。剛才不小心聽到你和媽媽說倪氏管理權的事 。奶奶 ,我請求你相信我和弟弟,不要把管理權交給外人。我不想做只拿著股份收錢的蛀蟲。”
奶奶說:“雖然你和珞珞是我的孫子孫女,可現在你們兩人 ,都管不了倪氏。”
倪珈唇角微牽:“奶奶,給我時間,我會向你證明,無論是弟弟還是我 ,都有成功的能力 。 ”
“哦?”奶奶來了興趣,“哪方面?”
倪珈深吸一口氣:“對倪珞,我有做姐姐的責任 ,我會努力把他改變。如果他以后有能力接管公司,最好。 ”
“如果珞珞對公司沒興趣呢?”
“如果這不是他的興趣,我也至少要改掉他的壞習慣 ,不再虛度和揮霍人生,做一個自食其力的人 。”
奶奶眼角的皺紋舒心展開:“你這孩子,平日不說話 ,真說起來,倒每句都在點子上。”
比起家族公司后繼無人,更叫奶奶痛心的是兩個孫兒的不成器。名利金錢只是過眼云煙 。她真正重視的 ,是倪家兒女應有的氣質,是走到哪里做任何職業也能頂天立地無愧于心的通達。
“至于公司,奶奶既然想放手管理權,不如等等吧 ,等以后我給您找個靠譜的孫女婿,怎么樣? ”
奶奶聽她話里有話:“你想聯姻?”
“沒有。”倪珈十分誠懇,
“我現在身份很尷尬 ,和普通人結婚吧,不能將家族利益最大化;找個門當戶對的吧,人家認為我教養不好 ,是個假小姐 。現在幾個世交家族的長輩都是您的莫逆之交。如果要聯姻,能說得上話的只有您。 ”
倪珈認真考慮過,之前不好的回憶拋在腦后;第二次機會 ,她最不需要的就是愛情 。
她沒能力管理倪氏,弟弟是一灘爛泥,要借助另一個家族的力量 ,就只有聯姻。說來就是相親。在這方面,她完全相信長輩。
以奶奶的眼光,一定會給她找到一個門當戶對有能力挑起大梁的家族繼承人 。如果弟弟迷途知返,承擔起倪氏的重任 ,最好。如果不能,起碼他們手中的股份不會跳票。管理權和經營權交給以后的家人,自己平淡過一生也很好 。
相親 ,她并不排斥。
奶奶笑得和煦,心中閃過一個主意,其實 ,相親這事她不是沒想過,她還看中了一個家族。
以她和那家長輩的淵源,聯姻不是沒可能 。只是那家近幾年一直走上坡路 ,倪家卻子孫頻遭意外,后繼無人,加之倪珈是才換回來的半生小姐。。
如果倪珈這丫頭有什么方法吸引那邊老太爺的注意就好了 。小輩們純真無邪的打打鬧鬧怎么也好過她拉下面子開口。
奶奶思慮片刻 ,心里有了主意。
“聯姻的事,你想要我開口,也不是不可以 。可你雖是倪家的親孫女,這24年來卻不養在倪家。長輩們會認為你涵養氣度不夠。你不夠好 ,我是不會替你美言的。”
倪珈抿抿嘴唇:“我知道,我以后會更努力 。”
奶奶見她笑容淺淺,從容淡定 ,不禁多打量幾眼。這孩子比舒允墨漂亮得多,有段時間她輸在愁云慘霧,可現在她像換了個人 ,一雙眸子蘊著耀眼的光華,就連亮色眼影都比不過她眼底的光彩。
奶奶想,或許 ,在貧窮的單親家庭活了21年,她比一般的孩子更堅韌吧?
奶奶終于說:“我原打算把經營權轉手,股份讓你媽掌管 。你既然有信心 ,就做幾件事情給我看。成功了,我可以考慮不轉給外人。而股份大頭,分給你們姐弟 。 ”
倪珈受到了強烈鼓舞:“什么事?”
“第一件事,關于倪珞。你爸死后 ,倪家就這一個獨苗,我忙著管倪氏,他被你媽寵成現在這樣。你說要改造他 ,那就照你的想法去做 。”
倪珈鄭重地點點頭。
她和倪珞爭吵不斷,但也有過溫馨的姐弟情誼。他們的命運更是一直是綁在一起 。
這一次,無論如何她也要守護他。
“第二件事 ,關于公司最近要談的MaxPower項目。你雖不懂公司運作。但人與人的交往溝通是這圈子的基本法則 。很多事,起決定因素的不是技術,而是人情。你要證明你真的融入了這個圈子 ,就把MaxPower項目爭取下來。MP的具體情況,問蘇賢 。 ”
倪珈對MaxPower有印象,是某公司需要修建大型設備 ,最后寧家卡納旗下的分公司中標。寧家卡納的經濟實力和業內影響力由此飛躍上新臺階。
倪珈點點頭:“我盡力 。”
“第三件事,關于你,”奶奶說到這兒,停頓一下 ,“珈珈,你回到這里,一開始不習慣的還只是各種生活狀態 ,后來不習慣的就是你的內心。本來屬于你的生活被別人奪去了22年,你會覺得被騙了,不甘心。
本該天生屬于你的親情和認同感 ,現在卻要靠你竭力去爭取 。不被人接受的感覺很不好受。或許,你會迷失,會憎恨。可記住 ,不論任何時候,不要失去自己最初的心 。不要活在別人的眼光里。 ”
倪珈稍稍一怔,緩緩低下頭 ,不要失去最初的心。
倪珈深吸一口氣,承諾:“奶奶,我會記得,做我自己。”
末了 ,奶奶又提起一事:“后天有個慈善晚宴,幾個家族的孩子都會參加,你去玩一下吧 ,多認識人 。”
“好。”
倪珈從奶奶房間出來,上樓去弟弟倪珞的房間。推開房門,沒人 。她知道他跑去湖城玩去了。倪珈用奶奶的名義凍結了他的信用卡。
第二天下午 ,倪珈找蘇賢了解倪氏公司近來的狀況和奶奶說的maxpower項目 。
談到一半,電話響了,
是倪珞。
才接起來 ,就是一陣極不耐煩的聲音:“蘇賢呢,叫他給我買機票,我要去姜市玩。 ”
倪珈很強硬:“不許去!”
電話那頭的小獅子沉默了一會兒 ,顯然,他姐變得如此多事,他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
半晌之后,倪珞冷笑:“關你屁事 ,要你管?”
和倪珞的狂躁不同,倪珈十分悠閑:“倪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去姜市干什么 ,跑完湖城跑姜市,你…… ”
倪珞沒心思聽她嘮叨,煩不勝煩地打斷她:“倪珈 ,你以為你來了我家,就是我姐姐了?少廢話行嗎?掛了。”
“等一下,通知你一件事情 ,”倪珈攔住,“經過奶奶同意,我把你的一切和錢有關的卡 ,基金股票房子車子,所有都沒收了。你手里的信用卡也凍結了 。不過你應該有現金,所以你最好是趕緊買飛機票回來。 ”
那頭的倪珞似乎是完全傻了,
“不然 ,”倪珈慢悠悠說,“你要真想跑去那邊玩,就只能省錢坐火車。”
倪珈笑道:“我說完了 ,可以掛電話了。 ”
電話那端沉默了,沒有動靜,靜得十分可怕 ,在醞釀狂風暴雨,終于,倪珈感到氣氛不對 ,在倪珞發飆的那一刻,果斷掛了電話 。
她猶豫一下,把電話靜了音 ,而不是關機。
這樣,等他再打電話來,她卻不接,磨死他。
和倪珞相處那么久 ,她用腳趾頭都可以想到他此刻抓狂暴怒的樣子,他們總是針鋒相對,吵架吵得天都要塌下來 。
倪珞這人不僅脾氣暴躁 ,最賤是嘴特別毒,能把人活活氣死。
不過現在倪珈發現,吵架最有攻擊力的方式是不理他。
她真想看他坐火車回來 ,只是這個愿望實現不了了 。他有同伴,一張飛機票算不得什么。不過,從來什么都不缺的倪珞要開口受別人的恩惠 ,會很憋屈吧。
她倒要看看,他現在外面“身無分文”,靠友人“接濟” ,蔫蔫地回來后,還能有什么脾氣 。
倪珈無視掉手機一直無聲閃動的屏幕和未接來電一次次攀升的數字,繼續和蘇賢討論問題去了。
傍晚,倪珈出門前掃了一眼鏡子 ,鏡中的女孩很漂亮。頭發挽成蓬松的髻,幾縷發絲垂下來,俏皮又慵懶 。她穿了一襲藍色的絲質長裙 ,看上去中規中矩,右腿前邊卻是高叉的,走動時 ,修長的腿若隱若現,端正又不失性感。
這種形象去參加慈善晚宴,她還挺滿意的。
出門時 ,遇到張嵐。
“珈珈平日里不怎么打扮,今天看起來還真是漂亮呢! ”被奶奶訓過,媽媽對她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
倪迦對媽媽的感情很復雜。親情在那兒 ,她是愛媽媽的。
可這兩年,每到關鍵時刻,張嵐都站在舒允墨那邊,對倪珈不管不顧 。
倪珈收回思緒 ,彎彎唇角:“慈善晚宴在公司旁邊的金色大劇院舉辦。我去看看。”
張嵐對此不感興趣,說正事:“再過一段時間就是你和弟弟的24歲生日 。媽媽準備給你們辦個大型的生日宴,也算是你在社交圈子里正式亮相。”
倪珈無聲笑著 ,她知道媽媽的重點不在于此。
果然,下一秒張嵐話鋒一轉,“你奶奶不想請允墨過來 。你看 ,再怎么說,她也是媽媽的女兒,不請不太合適。要不你和奶奶說說?”
倪珈沒回答 ,凄凄哀哀地看她,目光怯怯的委屈,一副想說又不敢的可憐樣兒。
張嵐見了 ,一時有些心軟,哄道:“珈珈,媽媽知道這段日子冷落你,是媽媽不好 ,但允墨也是我們的親人啊 。 ”
倪珈弱弱地點點頭,細聲細氣地說:“我知道,可允墨姐姐太優秀 ,我怕到時候她把我比下去,媽媽,我先考慮一下好嗎?”
“好。”
倪珈走出宅子 ,臉色很平靜,這個媽媽的思維她最好不要去猜測,不然只會傷害自己 ,還是不動感情地打馬虎眼比較好。
剛要上車,身后傳來一聲怒吼:“倪珈,你給我站住! ”
呵 ,他終于還是沒有去姜市,馬不停蹄地趕回來了?
倪珈甜甜一笑:“倪珞,有事嗎?”
將滿24歲的年輕人,劍眉星目 ,英氣逼人,眉宇之間全是囂張跋扈,不可一世。
他幾秒鐘沖到她面前 。雖是雙胞 ,個子卻比她高很多,1米81的身子,暴怒的氣勢要把倪珈壓下去:
“倪珈 ,你以為你誰啊?真以為是我姐姐啦?你有什么資格管我?你到底跟奶奶說了什么?為什么我的錢都動不了?你做這些媽媽知道嗎?誰給你這個權力?”
倪珞火大,說起話來跟打機關槍一樣。
倪珈身高168,還穿著8厘米的高跟鞋 ,高度上輸不了他多少。外加她表情冷靜,眼神淡漠,淡定的氣質直接把面前這只暴躁的獅子甩了好幾條街 。
她心平氣和地開口:
“倪珞 ,不管你服不服,奶奶都給了我管制你的權力;不管你恨不恨,我都要把你奢侈好色紈绔惡劣的各種習慣給改過來。 ”
倪珞頭一次被人安上這么多的負面形容詞,眼珠差點兒瞪出來。他雖然渣 ,但還是有羞恥心的,白皙的臉頃刻間就怒成鮮紅色:“你憑什么?”
“很簡單啊!”倪珈聳聳肩,“以后你是倪氏的繼承人 ,倪氏如果被你敗光,我也會遭殃 。 ”
敗光?
倪珞從小都被媽媽和家里人寵著,這世界上從沒人逆他的意 ,可從天而降的便宜姐姐居然拿奶奶來壓他,切斷他的經濟來源和娛樂工具。
在湖城,他的現金全給小費了 ,昨天回來還得讓朋友幫忙買機票,這輩子沒這么丟過人!
他回家就找她理論,卻受到一連串毫不留情的貶低 ,他控制不住脾氣,吼道:“倪氏那么有錢,我們這一輩子都用不完,你懂什么?你知道你這么對我 ,有多可恨多殘忍嗎?”
倪珈毫不關心:“你剛才也說了,我不是你姐姐,和你沒感情。所以我不會同情你 ,相反還認為折磨你比較好玩 。所以你乖乖的,別搗亂好嗎?不然我會想出更嚴厲的措施來制裁你。”
“你! ”倪珞氣得張口結舌,剛要駁斥 ,突然看見了她手中的木匣子,驚道,“這不是媽媽給我的鉆石 ,公主之淚嗎?”
倪珈坦誠道:“是的,昨天趁你不在,我從你房間偷來的。今天要參加慈善晚宴 ,我要把它捐了 。”
“什么?”倪珞瞪大眼睛,幾乎要被活活氣死,世上有這么不要臉的女人沒,“那是媽媽給我的! ”
倪珈聳聳肩 ,表示不care。
“媽媽知道你要把這個捐出去嗎?”倪珞搬出媽媽警告:“倪珈,你敢!”
倪珈無所謂地望著草坪上的灑水器:“我就敢了,你告狀去吧。 ”
倪珞見這招也沒用 ,幾乎抓狂:“我答應了要送給別人的。”
“送給舒允墨?”倪珈抬頭,沒什么表情地看他一眼,“如果在會場見到她 ,我會轉達你的意思 。 ”
倪珞稍稍一怔,奇怪倪珈怎么知道他要送給舒允墨,但半刻之后 ,發現這不是重點,重新發怒:“還給我!”
“不給。”她把手背到身后。
倪珞見她問心無愧,簡直無臉無皮的樣子 ,氣得七竅生煙,心一橫,毒罵道:“果真是在貧民窟里長大的,不要臉的小偷 。 ”
他等著倪珈暴跳如雷 ,但倪珈平靜地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鄙夷:“也好過你,虧了這么好的成長環境 ,卻偏偏這么一無是處的沒用。”
“你!”倪珞連番受辱,忍耐力已到極限,“我最后說一遍 ,東西還給我! ”
倪珈:“我最后說一遍,不給。”
“倪珈 。我警告你,別挑戰我的極限。”倪珞眼里燒起了火 ,“你別逼我動手打你。”
倪珈赫然抬眸,有些震驚,一秒鐘后 ,緩緩往后,退了一步 。
倪珞得意地彎起唇角,看來她是怕了。哼,早這么說 ,就不用費那么多的口舌。
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
倪珞安靜而又沉默地往后退了一步,卻不是因為害怕而躲避,而是――
她面色平靜 ,穩穩站定,突然之間,纖細勻稱的長腿勢起如風 ,帶動藍色的絲裙像蝴蝶一般飛揚。
一個教科書般標準狠辣的前回踢!
倪珞還沒反應過來,頃刻間就被她踢到脖子,橫掃在地!
驚人的力道!
181厘米的大男孩就這么被撂倒了 ,倒了,了……
這要是被別人看見,他還要不要臉活了……
倪珞:TAT~QAQ~
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臉面問題 ,倪珞脖子痛得幾乎斷掉,哭爹喊娘。
倪珈淡定從容地整理裙擺,她瞥一眼滿地打滾的倪珞,道:“忘了告訴你 ,我是空手道黑帶。所以…… ”
她把他的警告原封不動還回去,“倪珞,別逼我動腿踢你 。”
倪珈轉身上車 ,吩咐司機:“送我去公司。”
倪珈坐在車后排,打開手中精致的木匣子,6.9克拉的藍色鉆石 ,高貴典雅,熠熠生輝。
臭小子,居然拿“公主之淚 ”送舒允墨?家里開印鈔廠也不能這么揮霍啊 。
欠踢!
倪珈緩緩合上蓋子 ,暗暗地想,慈善晚宴是越家老爺子牽頭的,希望這顆意義非凡的鉆石能吸引老爺子的注意。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裡放的章節有限 ,點選下方按鈕安裝雅集閱境App,繼續閱讀更多精彩章節
第3章
倪氏公司旁的金色大劇院是這座城市歷史最悠久的劇院。很多大型宴會表演或是晚會都會選在這里舉行 。
倪珈之所以參加這個宴會,原因很簡單,越家老爺子會出席。越氏制造的MaxPower項目花落誰家 ,全看越家的心情。
MP項目是越氏制造的大型設備項目,是綠色節能的前期試驗田,市場發展潛能極大 。這是倪氏的強項 ,只不過由于倪氏管理不善,人才流失,才被寧家占了先機。所以如果能拿下這個項目 ,倪氏將會迎來飛躍發展。
晚宴的主題是募捐善款,保護環境 。
倪珈走進會場,掃一眼裝飾得富麗堂皇的金色大廳 ,她來得有點兒晚,圈內名流云集,觥籌交錯。
倪珈垂眸看一眼手中的木匣子 ,6.9克拉的藍鉆,實物價值約3百萬。在今天的募捐物品中,勉強只能算中等偏上。
倪珈微微一笑,在募捐卡片上寫下清秀的幾個字:“藍鉆公主之淚 ,1千萬 。――倪珈。”
負責登記和保管捐贈物的服務員收過她的卡片,愣住,結巴道:“小姐 ,你是不是寫錯了?”
她故作不知:“寫錯,沒有啊?為什么這么說? ”
身邊走來同在市場部的同事姚菲,曾經和她住在一間公司宿舍。她看一眼倪珈明星一樣的打扮 ,心里不舒服 。在她眼里,倪珈之前是個窮酸小職員,沒想天上掉餡餅 ,一夜之間上演現實版灰姑娘變公主。
姚菲故作好心,實則讓她難堪:
“你沒邀請函嗎?今天的物品收集后,越家要拿去拍賣。捐贈人寫的價值是越家以現金捐出的價值 。金額寫低了 ,拍賣后多的錢捐給越家的滴水慈善基金會,是善事一樁;可金額寫高了,越家就要補貼實際價值和高額間的差價。你寫這個數字,是想讓越家虧錢?”
這是今晚慈善晚宴的特點。老爺子一方面給環保募捐 ,一面給自家的滴水慈善基金拉善款 。
倪珈前面那位商人捐一輛車,明明價值1百萬,卻只寫了50萬。意思是這多的50萬給越家的滴水慈善基金會。
所有人都這么做 ,有意把價格拉低 。
今晚的重頭戲是越老爺子會從捐贈品中選一件心儀的,不拿去拍賣場,而是當場以捐贈人提出的卡片價格買下來 ,用作私人收藏。
因這一層原因,大家更不會把價格寫高,萬一越老爺子看上自己捐的物品 ,低價買入,就算是越家欠了他的情。
只有倪珈,不僅沒拉低價格 ,反而足足抬高了7百萬。
倪珈看姚菲:“沒寫錯,就是這么多 。越家不是說了嗎,里面的差價他們來補,為了慈善 ,想必越家愿意做貢獻。”
說完她轉身,走了幾步,又回頭看她 ,有些冷:“那么能說會道,你捐多少啊? ”
姚菲面紅耳赤,她只是來參加宴會 ,不捐錢的;周圍的人倒吸著冷氣,互相使眼神,倪珈氣勢嚇人啊。
倪珈睨她們一眼 ,走了 。她在兩個圈子都沒朋友,以前如履薄冰,反而讓這些欺軟又艷羨她身世的同事把她貶到塵埃里去。既然不會是朋友 ,那就讓她們害怕,反倒輕松省事。
進內場時,工作人員正往展臺上擺放今晚的捐贈品,珠寶玉器 ,地產證明,各種模型 。
倪珈無意間一瞥,整好看見表姐宋妍兒和舒允墨的捐贈物。
一棟中式古宅模型 ,卡片上寫“中式古宅,220萬――宋妍兒。”
倪珈微微斂瞳,這處宅子市面價大概360萬 ,是倪珈的姑媽嫁到宋家時的嫁妝之一,也是倪家比較古老的祖傳建筑 。姑媽成了植物人,宋家就敗她的嫁妝送人情。
旁邊一艘游艇模型 ,“greentee游艇,120萬――舒允墨。”
她的便宜媽媽舒玲和姑父暗通款曲,估計這艘價值200多萬的游艇是姑父買了給舒允墨撐門面的 。
今天來的目的是越家老爺子 ,其他人的事情先不要想。
倪珈從服務員的托盤中抬了杯雞尾酒,離開熙熙攘攘的內場,走去露臺外吹風。
走到綠植旁,剛要轉彎 ,聽見有人在議論她。
首先是姚菲:“她以為她誰啊?麻雀變鳳凰,真以為是公主了?穿了valentino也變不了她的小家子窮酸氣 。 ”
其他人七嘴八舌:
“宋妍兒和舒允墨才是真正的淑女小姐嘛,那個倪珈就像偷了王子衣服的乞丐。”
“允墨真是太可憐了 ,從天堂落地獄,但我剛才看見她,還是那么有氣質。這才是天生的涵養 。”
“就是 ,倪珈天上掉餡餅成了大小姐。我要是她,都燒香拜佛感恩戴德,還這么囂張 ,給誰看啊?她以為用權勢壓住別人,就會讓人信服嗎?可笑!”
倪珈不解,原本就是她的東西為什么變成老天的恩賜 ,舒允墨那么多年的幸運為什么成了眾人眼中令人唏噓感嘆的悲運?
她從綠植后邊走出去,幽幽一笑:“說什么呢? ”
眾人沒想到她突然冒出來,全嚇了一跳。
倪珈立在露臺乳白色的燈光中,長裙柔和的藍色 ,肌膚細膩的乳色,意外的典雅超然 。尤其是一張略施粉黛的臉,淡淡的夜幕中 ,美得不像話。
倪珈目光微涼,飄乎乎落在姚菲身上:“我的宴會,才剛開始;你的 ,卻要結束了!”
眾人莫名其妙,不明白她的意思,直到……
她手中的黑色瑪利亞舉過姚菲的頭頂 ,翻轉,黑色的酒水嘩啦啦地從她的頭頂潑下去,頭發 ,臉頰,白色衣裙,一瞬間全是臟亂的黑色,肆意流淌。
女生們低聲尖叫成一團 。
倪珈轉身離開 ,穿過白紗簾走去另一側的露臺。走到那邊,才發現出問題了。
那邊的藤編椅上,坐著一位年輕的男子 。
他一直擺弄著掌上電腦 ,只是極淡地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眸比夜色還沉寂,靜得像看透世間百態。倪珈的心跳有半刻凝滯 ,不免擔心,剛才的對話和潑酒,他必定了然于心。
倪珈雖然不在乎別人的想法 ,可直覺告訴她,面前這個男人,不簡單。
男子27歲左右 ,安靜坐著,卻隱約透著不容小覷的威肅氣度 。
且他長相清俊,好看得讓倪珈詫異。
她回憶里對這個男人沒印象。她見過最好看的當屬寧錦年 。可表面溫文儒雅內心陰險狠辣的寧錦年,若放在這男人身邊 ,也一定會被比下去。
只希望這個男人以后不要和她有交集,不然剛才她的言行肯定給他留下壞印象。
回到內場,所有的捐贈品都已展出 。倪珈漫不經心地轉了一圈 ,看到全場除她以外標價最高的捐贈品,寧錦年捐了一副名畫,標價九百萬。
酷愛畫作的越老爺子一定會上心。
可這是寧家去年從索斯比拍賣行以兩千萬高價拍得的 。真是大手筆呵。
拿到maxpower項目 ,合同價加上以后的市場潛力,空間巨大,兩千萬只是小菜一碟。且就算沒成功 ,寧家卡納為綠色環保投擲兩千萬,如此廣告也不是蓋的 。
倪珈心里沒那么有底氣了,價值兩千萬的名畫 ,標價九百萬;價值三百萬的鉆石,標價一千萬。她真是瘋了。
而她看見“寧錦年”那三個字,冷冷哼了一聲。她頭一年到倪家,22歲生日宴原本是她在這個圈子的開場式 。寧錦年要和她跳開場舞的。但他被舒允墨勾搭去 ,搶了她生日宴的所有風頭。他和舒允墨在眾人目光下,她卻被遺忘在角落 。
不過,他們倆并沒有發展 ,反倒是宋妍兒最近和寧錦年走得很近。舒允墨只是在那個時候想搶倪珈的舞伴而已。
正想著,腰肢被一雙柔軟的手臂環住,這么親密的動作讓倪珈嚇一跳 ,回身就看見一張笑意盎然而絕美的臉,不是宋妍兒是誰?
“珈珈,好久不見 ,想死你了! ”宋妍兒不僅人美,聲音也很甜 。
倪珈在沒換回身份時,就和家境富有的宋妍兒是閨蜜。宋妍兒是宋家的寶貝女兒 ,自小被周圍人寵著,是平凡女生羨慕的對象。條件如此優越的女生,還心腸特好,對任何人都單純善良 。
但宋妍兒還有一個閨蜜舒允墨。
她有些冷淡地推開宋妍兒的手:“你嚇了我一跳。”
宋妍兒見倪珈臉色不對 ,好冷漠,急了:“珈珈,你是不是氣我和允墨?我知道你和允墨關系不好 ,可你們兩個都是我閨蜜啊 。夾在你們中間,我也很為難,珈珈 ,你不要生我氣好不好?”
倪珈余光里看見舒允墨朝這邊走來,想了想,對宋妍兒說:“對了 ,我剛看見那副名畫,寧錦年捐的。你的準男朋友好大方。 ”
宋妍兒臉微紅:“不過是見了幾次面,哪里是準男朋友 ,你別亂說。”
身旁傳來舒允墨嗔怪的輕笑:“妍兒太壞了,談男朋友了都不讓我知道 。”
倪珈搶在宋妍兒開口前挽起她的手,俏皮地說:“寧錦年是我見過最優秀的男人,和妍兒最配。舒允墨 ,你不要和我們妍兒搶哦。 ”
她刻意加重后面的“搶”,確保宋妍兒聽進去 。
舒允墨臉上掛不住了,訕訕地笑:“倪珈 ,你說什么?我怎么會搶妍兒的男朋友?”
倪珈:“你們班好幾個女生的男朋友都為你著迷,我擔心妍兒。 ”
宋妍兒稍稍一愣,這種問題她沒注意過 ,現在倪珈提起來,她隱約覺得好像真是這么回事兒。
舒允墨看這兩人親密好友的樣子,心里有點兒氣 ,表面卻轉移話題輕嘆:“我這幾天想去宅子里看媽媽,可聽說你叫奶奶不許我進家門 。為什么這樣對我,我也是媽媽的女兒啊。”
她眼中浮現出一點淚光 ,楚楚可憐,周圍好些人看了過來。
倪珈淡淡一笑,不徐不疾:
“我只知道你喜歡搶同事的男朋友,不知道你連別人的家人都要搶 。那么喜歡別人的東西?”
倪珈語氣不重:“舒允墨 ,你有自己的媽媽了,倪家這邊還不放手,要腳踏幾條船?你頂替我做了22年的大小姐 ,我卻替你受22年的苦。你不謝我,還在我面前委屈?”
這話生生把舒允墨還想溢出的淚水給憋了回去。
“是奶奶不許你進門 。她說你回去太頻繁,每次都拉著媽媽弟弟孤立我 ,這樣我永遠不能融入這個家。舒允墨,我們換了22年,已經夠了 ,別搶走我一輩子,好嗎? ”
周圍熟識的人一聽,覺得她說的每句話都很有道理。
舒允墨被說了一通 ,毫無還嘴之力,她站在周圍人的指點里,憋出內傷:“倪珈,你這么……”
可倪珈直接不看她。倪珈眼光一掃 ,遠遠見寧錦年進內場了,杵杵宋妍兒:“妍兒,寧錦年來了 ,你不過去打個招呼?”
舒允墨也看過去,眼神瞬間凝滯:兩年不見,寧錦年變了 ,光是外貌和氣質,就令人挪不開目光啊 。
宋妍兒聽了倪珈的話,再次臉紅 ,抿唇笑著過去了:“珈珈,我過會兒再來找你。 ”
舒允墨看了幾秒,直到視線被宋妍兒妙曼的背影打斷 ,才不甘心地收回目光。
倪珈假裝沒注意舒允墨正盯著自己,走到她捐贈的“公主之淚”面前欣賞,成功把她的目光引了過去 。
舒允墨看到那顆藍色的鉆石時,怔住 ,怎么可能?
張嵐媽媽要把這顆鉆石送給她時,奶奶做主給了倪珞。可倪珞答應過要送給她的,為什么被倪珈拿來當捐贈品了?
舒允墨問:“倪珈 ,你拿這顆鉆石出來,媽媽知道嗎?”
“知道或不知道,有什么差別? ”倪珈聲音淡漠 ,“家里的財政大權不歸媽媽管,而倪珞手上的東西全由我保管。他的卡,他的車 ,他的錢,他的游艇鉆石股票,一切隨便我怎么處置 ,都沒人管得了 。”
舒允墨臉色不好。
倪珈微笑:“你很喜歡這顆鉆石吧,不過我覺得你不配。所以寧愿捐出去送人,也不給你 。”
舒允墨咬牙,她和倪珈從第一次見面就互看不上眼 ,但那時候,舒允墨還是高貴的倪家大小姐。倪珈雖然討厭她,無奈在她面前總吃虧。可舒允墨哪會想到 ,自己居然是冒牌的,一瞬間失去一切 。
這讓她如何也不能接受,憑什么她的尊貴地位要讓給倪珈?
但開心的是 ,倪珈在新家的融合過程異常艱難,整個人都被壓制得郁郁寡歡性格怪異,她完全放心。
可沒想到 ,倪珈突然之間變了個人,仿佛她真的成了倪家的大小姐了。
舒允墨道:“我不配?難道你配嗎? ”
“這話應該我說給你聽。”倪珈笑容淺淺,“我是倪家長女 ,你呢 。你眼睛別盯上我的家人。以后你想從倪珞那里要什么,不好意思,都被我管著呢。”
她說完,換了一副微笑的姿態 ,消失在人群中,空留舒允墨在原地,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 。
倪珈經過小雅座 ,看見了寧錦年和宋妍兒,兩人相談甚歡。寧錦年各方面條件都非常優越,連宋妍兒也能輕而易舉被他吸引。
一個陌生男子走來 ,對倪珈禮貌頜首:“倪珈小姐,我們家老爺子想見你一面 。 ”
倪珈頷首行禮:“請這位先生帶路。”
倪珈跟著他離開內場,走過長長的走廊 ,到了一間幽靜的雅廂旁,男子停在門口,沒有進去的意思。
倪珈深吸一口氣 ,自己推門進去 。
裝潢精美的休息室里只有兩個人。
坐在長沙發正中央,鬢發微白卻精神矍鑠的老人不用想就是越家老爺子。
側邊沙發上的年輕男子,眸光幽靜,面龐清逸……
倪珈瞬間想死 ,這不是剛才坐在露臺上的男人么?
腳趾頭想都知道他是越家的寶貝長孫越澤了 。
越澤抬眸看了她一眼,眸子仍是平靜無波,不起一絲風浪 ,像看沒見過面的陌生人。
倪珈臉部肌肉僵了一秒,本想對他禮貌笑笑,但他已沒有表情地收回目光。
倪珈走到越爺爺對面的沙發旁坐下 ,乖巧地說“爺爺好!”
越爺爺先禮節性地問了一下倪奶奶的身體狀況,又詢問倪珈最近過得怎樣,畢竟這種“還君明珠”的戲碼和適應生活的過程 ,大家都很好奇。
倪珈一一有禮而有度地應答 。
她語音溫和,語調平穩,有重有輕 ,聽著很舒服。似乎是貼心地照顧老年人的耳力,又顧忌老年人的逞年輕心理,語速不徐不疾,剛剛好。
她回答的內容張弛有度 ,得體又節制,有點兒官方,卻又摻著點兒人情 。
越爺爺說著說著 ,人也和藹可親起來。倪珈知道是自己的表現不錯,贏得了老人初次印象的好感。她余光瞟了一眼旁邊的越澤 。他沒什么興趣,望著虛空出神 ,一刻都不曾往她這里看。
這讓倪珈有些挫敗,看來,在露臺上的事情給他留下壞印象了。她雖然不在乎他對她的看法 ,可她不希望影響MP項目 。
越爺爺和倪珈說了一會兒家常,轉到正事上來了,那顆鉆石。
“捐這顆鉆石 ,是誰的意思? ”
“是我的意思。”倪珈實話實說,“而且,征得了奶奶的同意 。”
公主之淚不是普通的鉆石,對越家的意義尤其不一般。越爺爺的母親也就是越澤的曾祖母 ,是位俄羅斯姑娘。
藍鉆“公主之淚 ”是她們家代代相傳的寶物,情感價值遠超過它實際的出商品價值。
當年,越爺爺的母親懷著孕 ,突遇車禍,是她的好友,倪珈的曾祖母犧牲自己救了她 ,也等于救了越爺爺的命 。而倪珈的奶奶倪瑾尚在襁褓中就沒了媽媽。
越爺爺的母親把祖傳的“公主之淚”給了倪瑾,并承諾如果倪家今后遇到任何困難,有任何要求 ,越家的子孫都要傾力相助。
如此貴重的鉆石,倪珈原本也不打算拿出來用 。
可這種承諾只有當事人越爺爺活著的時候最有效力。再放個幾十年,越家的后人都對這鉆石沒什么感情了。
雖然越家是名門 ,后人也必然遵循前人遺訓,可到那時沒了情感寄托,只有枯燥的承諾,怎么都有低身求人的卑微 。
且舒允墨在倪家過了那么多年 ,知道這顆鉆石的意義,她早盯上了。目前媽媽和弟弟都向著她,倪珈防得了一時 ,防不了一世。索性拿出來用掉 。
如果寧家卡納中了此次標,將會迎來大飛躍,可倪氏目前山河日下 ,很可能被碾壓得渣都不剩。
所以MP項目她一定要拿下。
越爺爺思慮片刻,沒有問她目的,反而說:“這顆鉆石捐出去 ,不可惜嗎?”
倪珈淡然:“我只是想要爺爺買下這顆鉆石 。它對爺爺來說是無價之寶,如果放任到拍賣市場,爺爺會可惜。可對我來說 ,它只是一枚普通的鉆石,不過個頭大了點…… ”
越爺爺不以為忤,反而覺得她真實得可愛,他被她最后一句話逗樂了 ,開懷地哈哈笑起來。
一直沒什么情緒的越澤抬眸看了她一下,只是一瞬。
她倒真敢說!
越爺爺又問:“那些錢都是捐出去的,為什么刻意提那么高呢?你要是想吸引我注意 ,這顆鉆石足夠 。完全不需要抬那么高的價。”
倪珈微微一笑,眉眼清麗:“因為,我想吸引的 ,是所有人的注意。”
她知道在越爺爺這種老江湖面前,最好是每句話都坦誠,不要耍小聰明 。
所以她至始至終每句話都是真的 ,沒有絲毫的矯揉造作,人在不知不覺中就透出一股大氣:“我要讓大家知道,倪家一顆300萬的鉆石 ,越家卻愿意花1000萬來買。 ”
意思就是讓所有人看到,越家和倪家交情不一般,越家愿意做倪家的后盾。
市場信心就是這么來的 。
越爺爺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越澤一眼 ,可他的臉跟水洗過一樣,沒有一點兒表情。
越爺爺繼續和倪珈說話:“可2000萬,珈珈丫頭也太狠了。”
“珈珈丫頭”這個稱呼讓倪珈心里一暖 ,有些不好意思地說:“2000萬只是爺爺一艘船的錢 。報價低了,是對越家曾祖奶奶不尊敬呀。 ”
她說了句討巧的話,又說 ,“這對越家也有好處。這次慈善會,所有人都拉低捐贈物的價格 。雖然高出的錢會轉到滴水慈善基金會的戶頭上,也是做慈善 ,但難免留給大家‘賄賂’的印象,所以我這枚鉆石給爺爺解了困境呢。”
“哈哈哈,有趣!”越爺爺雖覺這丫頭有點小狡猾 ,但貴在很直率,不隱瞞不做作,且不會自以為聰明,他笑得開懷 ,“好,就聽你的。”
“不過, ”爺爺頓了頓 ,笑容微斂,“拿出這個鉆石,也說說看 ,要求是什么。”
倪珈深吸一口氣:“倪家想拿下MAXPOWER 。”
“可以給你。 ”爺爺話鋒一轉,
“但珈珈丫頭,金魚吃了過多的食物 ,會撐死。如果是三四年前,倪氏完全有能力拿下MAXPOWER,可近幾年倪氏人才流失 ,產業結構不合理,產能不足,資金鏈也有問題,勉強承接這么大的項目 ,一旦某個環節出了問題,轉圜不過來,就可能全線崩潰 。丫頭 ,現在關鍵的不是我把不把項目給倪家,而是你們接不接得下來。我不希望幫助你們的項目最后成了拖垮倪家家族企業的黑洞。”
倪珈臉色微白,鎮定地微笑:“我知道 ,MAXPOWER的啟動期是十五個月后 。我想請求的不是讓爺爺立刻把MAXPOWER交給倪氏,而是希望爺爺等我十三個月。我,”
倪珈一字一句鄭重道:“我 ,弟弟,還有奶奶,我們會在十三個月內改變倪氏。十三個月后 ,倪氏一定有能力承接MAXPOWER! ”
聽言,越爺爺靜默了足足十秒鐘后,才放聲大笑:“哈哈,果真是倪家的血脈!”
這句話讓倪珈心里一震 ,這個評價相當于她心目中的“公主之淚” 、
原來奶奶說的沒錯,贏得認同的方式不是去迎合別人,而是坦率自信地做自己 。
倪珈想到這兒 ,心里一暖,不自覺間臉上綻出笑顏,堅強自信 ,勉勵向上。
越澤不經意地抬眸,剛好看見她這夏花般生機勃勃的笑顏,目光停留一秒 ,淡淡若水地移開。
越爺爺看著她的笑臉,滿是皺紋的眼睛笑意盎然,說:“過會兒 ,晚宴的開場舞,你和越澤來跳吧 。 ”
太突然了。
倪珈一驚,瞥了越澤一眼,這下 ,他清俊的臉上有了情緒,卻是――極輕地蹙著眉。
倪珈心一沉,腦海中各種思緒匯成一片 ,高速處理后,搶在越澤開口之前,語調平緩地說:“爺爺 ,雖然我現在努力在學,但我的舞跳得不是很好。我希望我在公眾場合跳的第一支舞是完美的 。畢竟我的言行舉止都代表倪家。”
說完這句話,爺爺更覺她懂分寸 ,可倪珈發覺自己失言,說錯話了。
因為,越澤眸光一閃 ,眼中有一絲意味頗深的古怪笑意,帶著淡淡的諷 。
幾十分鐘前,她把黑色瑪利亞從同事的頭頂倒下去。
倪珈雖不后悔她對姚菲的所作所為,可她后悔不該夸大自己的節操。
但爺爺并沒發現這點 ,夸了倪珈幾句,又開玩笑地給自己的孫兒鋪臺階:“那就不勉強了,當越澤欠你一只舞吧 。”
倪珈心中一喜 ,剛好,她抓緊機會,一副抱歉的樣子 ,說:“那過段時間,我和弟弟要辦生日宴會。到時候,越澤可以還我這只開場舞嗎? ”
實際上 ,她非常需要越澤出現在她的生日宴會上,如果和她跳開場舞,就更完美了。22歲生日宴已經失敗 。24歲是她在圈子里的又一次公開亮相 ,如果越澤給她捧場,她的受重視程度和成功度將上升好幾個數量級。
倪珈說完這話,有些緊張,越澤沒說話 ,但是爺爺很快回答:“可以!”
倪珈立刻說謝謝,不給越澤抗旨的機會。
這種異常迅速的反應,讓越澤又淡淡瞟了她一眼 。
倪珈心情大好 ,此行所有目標都圓滿完成,還有超額驚喜,她又和爺爺說了幾句話 ,才以看其他朋友為由,先出去了。
走出門,倪珈手心里全是濕漉漉的冷汗。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裡放的章節有限 ,點選下方按鈕安裝雅集閱境App,繼續閱讀更多精彩章節
第4章
倪珈一走,越爺爺轉頭看越澤 ,笑:“不知倪珈這丫頭知不知情,但倪家奶奶的目標只怕是你啊。”
越澤沒一點兒笑意地牽起薄薄的唇,顯然沒興趣 。
越爺爺笑:“不過,這丫頭倒是聰明。看上去給你鋪臺階 ,實際上拉你過去給她的生日宴助陣。哈哈,有意思 。”
可他的淡定孫兒還是沒有一丁點兒表情。哎,只怪這孩子命苦 ,從小父母常年在外又早逝,性格一直孤冷。
宴會廳里,幾十張圓桌早布置完畢 ,賓客也紛紛入座 。
倪珈按著邀請函上的桌號和桌上的席卡,找到自己的位置。不湊巧,宋妍兒 ,舒允墨還有寧錦年和她同桌,緊挨著。
從左到右的順序是舒允墨,倪珈 ,宋妍兒,寧錦年 。
宋妍兒彬彬有禮卻沒什么興致地淺笑著,舒允墨一反平常高貴冷艷的樣子,神采煥然地和對面的男人們談話。這一桌的男人對她印象很好。雖然寧錦年和她還不熟 ,看上去矜持一些,但他明顯對她有興趣,看著舒允墨時 ,眼里的光非比尋常 。
舒允墨對每個和她講話的男人都很關照,不過重頭注意力在寧錦年身上,她整個人往右斜著身子 ,婀娜的樣子很嫵媚。
倪珈走過去,扯了一下自己的椅子,原本肘撐桌面 ,純真托腮的舒允墨重心不穩,手一滑,差點兒摔去地下。
舒允墨狼狽不堪 ,條件反射地抓桌上的餐巾,面前的餐具拉倒,刀叉瓷筷,各種大小玻璃酒杯 ,撞得稀里嘩啦。頗有掀桌的氣勢 。
舒允墨第一次在公眾面前失儀,臉頰頓時漲的通紅,又不好發怒。
倪珈第一時間道歉:“允墨 ,真對不起。 ”
舒允墨柔聲說:“不要緊的,沒事 。”
桌上有人談論捐贈物,幾位年輕男人說起寧錦年捐贈的名畫 ,友好地夸贊說寧家回報社會大筆作慈善如何如何。
寧錦年謙遜有禮地應承著,即使同桌女孩們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也毫不心亂 ,很有風度。
倪珈對他除了厭恨沒別的情緒,為了不影響自己的心情,她從一開始就沒看寧錦年哪怕一眼 。
中途有人把話題轉到倪珈身上:“對了 ,聽說倪小姐捐的鉆石標價一千萬,全場最高。”
倪珈尚未回答,舒允墨輕笑著開口:“可那顆鉆石只值三百萬,我想或許估價錯了。 ”
眾人帶著看笑話的心態 ,寧錦年眼里劃過一絲輕視 。他捐的名畫應是今晚焦點,可倪珈漫天抬價一千萬,吸引了全場注意。
倪珈側頭對舒允墨一笑:“只值300萬 ,但也可以換你好幾艘游艇吧。”
舒允墨不說話了,面露委屈 。
寧錦年見了,輕聲安慰她幾句 ,她很快又笑了起來。
很快,越爺爺上臺致辭,倪珈回過神來。
同桌有人笑著提前恭喜寧錦年 ,說越爺爺一定會買下他捐贈的書法真跡。
寧錦年手里抬著香檳酒,謙遜有禮地說著推辭的話 。目光與倪珈交錯時,完全不掩飾他高高在上的姿態。
倪珈漂亮的眼睛里含著同樣的笑意 ,纖細的手指抬著淡金色的香檳,沖他的方向,優雅地斜了斜杯身,回敬你。
而就是她手中玻璃杯微微點斜的一瞬 ,越爺爺宣布,他今晚要現場買下用作私藏的是倪珈捐贈的藍鉆“公主之淚” 。
全場始料未及,只有倪珈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悠然將杯中香檳一飲而盡。
幾秒鐘后,有人反映過來開始鼓掌 ,全場才爆發出禮節性的掌聲。
宋妍兒十分驚喜,祝福倪珈,“珈珈 ,太意外了 。沒想到越家爺爺會買你的鉆石,太出乎意料了。 ”
同桌的其他人也很快轉換了片刻前吃驚的神色,或真心或應承地恭喜倪珈。
舒允墨臉色微白 ,看上去很不舒服 。
寧錦年沒什么特別的表情,沒太開心但也沒失意。反正那幅畫都是要捐出去的,只不過聲勢浩不浩大而已。
他實在無法理解,越家老一輩雖然與倪家有交情 ,可也不至于倒貼去買倪家的面子 。
原本以為倪家已經式微,卻沒想到越家居然這么抬它,看來估測失誤了。
倪珈原本要參加接下來的酒會 ,可蘇賢打電話來說倪珞被唐瑄帶出去過夜生活了。
唐瑄一家人都浮夸市儈,唐瑄人極其好色好玩,最愛擺闊 ,最愛炫耀,和倪珞臭味相投。
但倪珞起碼還有從小在家里熏陶出來的一些好習慣,雖然倪珈一時半會兒也列舉不出來 。可這唐瑄絕對是真正極品的渣。
倪珈絕對不允許倪珞近墨者黑 ,雖然她知道倪珞其實本身就蠻黑了。
唐家近年發跡,有點兒錢,交往的名流漸多 ,但真正和他們有日常往來的大家族幾乎沒有,這些子弟里也就一個不成器的倪珞跟著他混 。說起來倪珞的很多壞習慣還真是跟著唐瑄學的。倪珈出門前就告訴蘇賢,查到他們的行蹤之后,過來金色大廳接她。
出劇院 ,蘇賢已經到了 。
倪珈上了車,問:“他在哪兒?”
蘇賢稍微猶豫了一秒鐘,才尷尬地說:“masquerade。”
倪珈細眉一抬 ,眼中閃過一道冷光,這臭小子,是真的欠踹了。
masquerade酒吧是夜生活區最有名的一家酒吧 ,糜爛得很,很多五六十線的小演員在那里找金主 。
倪珈進去酒吧,按照規矩被沒收手機。
由于masquerade沒有監視錄像也沒有賓客記錄 ,她問不到任何信息,只能挨個兒地往卡座雅室里邊去找。
倪珈最終找到了倪珞,彼時 ,他在一處幽靜的小包廂里,正和一個電影明星在做愛 。
倪珞倒挺安靜,可是那女的跟動作片女主角一樣,欲仙欲死地叫嚷 ,一陣接一陣。
倪珈關好門,坐在椅子上靜靜看著。
張欣躺在沙發上,倪珞半跪著 ,她的腿抬在他的肩膀上,可沙發比較窄,倪珞自己的腿好幾次差點兒從沙發上滑下來。
倪珈看著都難受 ,說:“讓她坐在你身上,會舒服點兒 。 ”
話音未落,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在人耳不能聽到的地方 ,其實應該有某種類似氣球泄氣的聲音。
倪珞驚愕地扭頭,就看見他姐,淡定地托著腮 ,歪著頭,在做點評……
他瞬間就軟了,軟得趴趴了,有沒有?
他雖然花心愛操操 ,可他是一個有正常倫理觀的少年啊,被親姐姐看著自己光溜溜地和別人做活塞運動,
他這輩子都留下陰影了 。
他又不是男優!
倪珞條件反射地一躍而起 ,直接把張欣從沙發上掀翻下來,一邊手忙腳亂地往身上套衣服,一邊跳著腳怒吼:“你害不害臊?居然偷看別人做愛!你變態啊!”
張欣倒沒他反應激烈 ,慢慢把自己36D往內衣里塞,略顯挑釁地看了倪珈一眼。
不好意思啊,這個男人是在我身上揮汗如雨呢 ,你不要太心酸。
倪珈往高腳凳上一坐,高叉裙擺綻開,露出一雙修長而美艷的腿 ,她慢悠悠的,輕笑出一聲:“倪珞,你這么緊張干什么?雖然我們光著身子睡過十個月,但我從來沒拿這個跟你說事兒啊 。”
彼時 ,倪珞正手忙腳亂地拉牛仔褲拉鏈,倪珈這句話把他刺激得,差點兒沒一不小心把軟趴趴的命根子給拉進拉鏈里去。
倪珞面色如土 ,跟吃了蒼蠅一樣。
張欣氣得小臉發白,看她這副毫不氣惱,衣著不凡 ,氣質俱佳的樣子,張欣感覺十分挫敗,難不成是倪珞青梅竹馬門當戶對的大小姐?
好不容易釣到倪珞這個沒心機又好騙的富家子弟 ,好不容易讓他有點兒動心的,張欣急了:“倪珞,你不是說你沒有別的女人的嗎? ”
倪珞面紅耳赤:“她和我沒半點兒關系 。”
“可她剛才都說和你睡了十個月 ,她到底是誰?”
倪珞:……
他好意思說她是他的雙胞胎姐姐么?他好意思說那十個月是在她媽的肚子里么?
他還要臉不要?
他們家怎么來了這么個禍星?
“倪珞,你太讓我失望了。”張欣眼淚汪汪,提著包就要往外走。
“欣兒! ”倪珞喊 。
倪珈一身雞皮疙瘩,火上澆油地沖著張欣 ,換了小女生的聲音,嫩聲嫩氣道:
“這位大姐姐,出道混了那么多年還來吃嫩草 ,你有沒有羞恥心啊?我倪珞哥哥又不是導演和投資方,給不了你什么好處的。”
張欣剛才只是想讓倪珞追她出去,至于去哪兒 ,這小丫頭就管不了。可倪珈這番話徹底逼到了她。她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明星,小丫頭這種話都說出來了,她還杵在這兒不走那就是真不要臉了 。
但她還抱有一絲希望 ,她受了這么大的委屈,倪珞一定會心疼。她以一種更加決絕而悲傷的身影沖出門外。
和她料想的一樣,倪珞真的更加堅定地要追過來了 。
只不過……
“倪珞 ,不許走。”倪珈的聲音嬌滴滴的,像要把人化掉,聽上去是撒嬌一樣的嗔怪,是說給張欣聽的 ,可她看著倪珞的眼神,異常兇狠。
一掃腿一勾拳,她箍著他的脖子 ,撲了下去……
倪珞:TAT!
181厘米的大男孩,再次眼睜睜地,明明只差一點兒就可以抓住明星姐姐的 ,結果,半路殺出一個倪珈,結果 ,就整個兒被她撲倒在了沙發上 。
倪珞抓狂得想死了,他真想把倪珈從身上揪下來一掌拍飛。
可他現在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悲催地嗚嗚。倪珈雖然力氣不大 ,可壓制動作非常到位,兩只細細的手肘十字形卡在倪珞的脖子上,他都快要被謀殺 。
他真的不要活了好嗎?為什么人高馬大的他要連續被纖細瘦弱的她各種撂倒,踢倒 ,撲倒,壓倒?
地球好危險,我要回火星!
張欣沖到門邊 ,倪珞卻沒有按她所想的追過來拉住她的手,回頭一看,差點兒沒被氣死。
自己都還沒走呢 ,那兩人就撲到沙發上糾纏在一起了。
他們的頭貼在一起,肯定是在熱吻,倪珞那小子真是薄情寡性 。
張欣憤憤咬牙 ,氣恨離去。
唐瑄從外邊,望見張欣怒氣沖沖離開,有些不解 ,推開門一看,好家伙,倪珞居然和一個身材好到爆的女孩糾纏在沙發上,你揉我捏的 ,太惹火太勁爆。
唐瑄微微瞇眼,雖然只看到背影,但以他多年游歷花叢的經驗 ,這是個尤物。
脖頸處的肌膚細如美瓷,腰肢盈盈一握,最攝魂是她一雙腿 ,纖細修長,細膩白皙,讓人看著就想……
這女人居然把花心大少倪珞撲倒 ,太主動奔放了 。
倪珈感覺又來了人,扭頭一看,是唐瑄 ,
她松了手。被壓在身下的倪珞早已憋得臉頰通紅,一下子重新流暢地呼吸到了空氣,差點兒沒咳嗽死。
唐瑄詫異,看這樣子剛才不是在親熱 ,怎么看著像謀殺?
管她謀殺不謀殺,唐瑄一點兒不關心倪珞,目光飛到倪珈臉上 ,倒不是因為倪珈有宋妍兒那種美到狗都回頭的容貌,也不是因為倪珈有舒允墨那種討男人喜歡的純真妖嬈 。
而是只要是個稍微不錯的女人,唐瑄都無差別地起花花心思。
何況倪珈的確是個美人 ,還是一個有雙讓人想入非非美腿的美人兒。
唐瑄盯著倪珈看了半晌,很快得出結論,這個女孩很純情 ,被倪珞玩弄后拋棄,所以才過來鬧場子 。真是可憐又可愛,唐瑄心想 ,讓我來撫慰這個少女受傷的心靈吧。
倪珞從沙發上爬起來,他倒不至于在唐瑄面前跟倪珈鬧,所以黑著臉直接往外走。
倪珈一愣,這要是讓他跑了 ,她今晚白來了,于是跟過去,扯住他的手:“倪珞 ,你要去哪兒?跟我回去 。 ”
倪珞早就忍到了極限。
有哪個弟弟跑去酒吧跟新女朋友恩愛的時候,被親姐姐抓個正著還在一旁點評的?
有哪個姐姐會假裝弟弟的女朋友把真女朋友氣走的?
有哪個姐姐會把弟弟撲倒差點兒掐死,還讓人誤以為他們在親熱的?
他的臉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丟光了好嗎?
他們家是從哪兒空降了這么個極品姐姐?
倪珞見倪珈還扯著自己 ,暴怒,猛然發力,甩開她的手:
“滾!!”
倪珈終究是女生 ,力氣比不過他,被他甩得連連后退,差點兒摔倒 ,卻被身后的唐瑄扶住。
唐瑄不知廉恥地握著她的腰,關懷道:“你不要緊吧?”
倪珈臉色不好,沒好氣地推開他,去追倪珞:“倪珞! ”
“哎!”唐瑄見她要跑 ,抓住她的手,“倪珞他太花心了,我還是很專一的 。”
倪珈一句話不多說 ,對準他的胯下,就是一腳!
“啊! ”唐瑄慘叫一聲,面色死白地捂著關鍵部位 ,扭倒在地上。
倪珈冷面如霜:“下次再敢動手動腳,閹了你。”說完,跑出去追倪珞。
倪珞走幾步 ,身后就響起那死女人煩人的聲音:“倪珞,你給我站住!”
倪珞當然不站住!
“你信不信我踢你? ”
他當然信!
倪珞的腳步條件反射地一滯,緩了緩 ,猶猶豫豫,遲遲疑疑,無比憋屈,無比郁悶地 ,終于,還是停住了 。
停車場里有攝像頭,他可不想丟臉丟到夜店來。
明天就要報名學武術!截拳道跆拳道空手道好勁道 ,一定要打過她!
倪珈走到他面前站定,仰頭看他:“我不許你去找張欣。”
“倪珈你鬧夠了沒有?”倪珞臉色陰沉得要滴水,“我和誰上床你也要管?”
“張欣她不是好人 。 ”
“比你好。”倪珞狠狠剜她一眼 ,“你只會搶走我的財產,可張欣她知道我從今天開始沒錢了,還愿意跟著我 ,還安慰我呢。”
倪珈無語至極:“你腦子怎么長的?你說你沒錢了,人家能信嗎?這種小把戲都能把你感動,你是藤上長的瓜啊你! ”
“你不喜歡我和她在一起 ,那我偏偏要和她在一起 。”
完了,逆反心理了。
倪珈咬牙:“張欣她不喜歡你,她只是喜歡你的錢。就算你現在沒錢,她也知道你以后一定會繼承倪氏 。你以為她真是沒有心機 ,很單純嗎?”
倪珞挑眉:“倪珈你照照鏡子就不好意思說別人。我是發現了,最有心計最不單純的人就是你。 ”
倪珈反唇相譏:“是啊,我有心機不單純 ,但我起碼讓你防著了,不像你身邊的那些女人,一個個城府比海深 ,還裝白蓮花 。要不是因為我以后的命運跟你綁在一起,要不是怕你把倪氏毀掉,你就算被她們騙光榨干我都不管。”
倪珞氣極:“照你這么說 ,我自身就沒吸引過女人?喜歡我的,就全是看著我的錢我的身份來的?”
倪珈很是理所當然,無比詫異地看著她:“要不然你以為 ,你這么個花心紈绔的浪蕩公子哥憑什么讓女人前仆后繼地找虐啊? ”
倪珞臉抽搐,好看的眉毛氣得一跳一跳的:“你打擊夠了吧?這就是你的樂趣嗎?”
“不是!我只是想說,倪珞,你應該長大了。”倪珈牢牢看著他滿是怨氣的眼眸 ,平緩而有力地說,
“你應該多想想倪家和倪氏,你是我們家唯一的男人。倪氏以后就靠你了 。就算你對這方面沒有興趣 ,也請你起碼做一個正直體面的男人,能在外界面前維持我們家族的形象。而不是像現在這個樣子。 ”
倪珞愣住,這樣的話 ,從來沒有人跟他講過,他也從來沒有想過這方面的問題 。倪珈各種逆他的意,他很反感 ,也很討厭,可不知為何,這番話讓他有種臉熱得發燙的感覺。
心里居然有一絲從來沒有的羞慚。
倪珈看著弟弟的臉漸漸有些微紅 ,期待著他能有所回應的時候,倪珞拔腳,擦肩而過:“我去找張欣了 。”
倪珈幾乎要踹人:你這死豬是油鹽不進啊!
“倪珞,我們打個賭。”倪珈無奈 ,朝他的背影喊了一聲。
這下,倪珞停住了:“什么?”
“我賭,如果你不主動聯系張欣 ,不找她,拒接她電話,不回短信 ,不見面 。不出一個月,她一定會主動找你,或許還會鬧出大事兒來。比如錄像要挾之類的。 ”
倪珈勾唇 ,“到時你就會看到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單純美好 。”
倪珞側著身子,白色的地下燈光把他的身影拉得格外頎長,他斜睨她:“你就這么看不慣她?”
“不是看不看得慣 ,而是她本來就不是個好人。 ”倪珈自信地笑笑:“女人的直覺,不要小看哦!”
“賭注是什么?”
他果然最關心這個,剛才對張欣的維護,大部分都是出于膈應倪珈。
“如果你輸了 ,你以后就得乖乖聽我的,好好學管理;如果我輸了,我就聽你的 ,把所有從你這兒搶走的錢房子股票名車基金一分錢不剩地還給你。 ”末了,又加一句,“那顆鉆石拿不回來了 。”
倪珞想也不想:“好!”
倪珈滿意地點點頭 ,補充道:“當然,你不許從中作假。 ”
倪珞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意思是她居然不信他的節操。但倪珈認為他的節操基本是碎碎兒的 ,還是用什么東西約束一下比較好,
“不許私下打發張欣,不然你這輩子都硬不起來 。”
倪珞的情緒好不容易平息鎮定下來 ,聽了她這句,差點兒吐血,姐你別這么重口行嗎?我雖然和朋友們一堆的黃話,可你是我親姐 ,我真受不住好嗎?
他嫌棄地白了她一眼:“那你呢,如果你收買張欣呢?”
倪珈聳聳肩,毫無壓力:“我要是收買張欣 ,我就這輩子都沒高潮! ”
倪珈回家之后,找奶奶把宴會的情況匯報了一遍。
奶奶聽完,不置可否地笑了:“你這丫頭 ,我明明叫你寫七百萬,你居然寫一千萬?越家這次被你坑死了。”
倪珈俏皮地笑:“就是要讓大家看看,我們倪家的東西有多金貴 。”
“再說 ,那顆鉆石是倪家親人的命換來的,”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透著淡淡的傷 ,“再貴重的東西都比不過親人的平安。 ”
奶奶稍稍一愣,沒想到小孫女會說出這種話。她平淡地岔開話題:“你這么做也好 。也讓越家的老頭子看看你這丫頭的硬氣。”
倪珈不解:“什么?”
奶奶沒解釋,反而問:“你見到跟著越爺爺的那個孫兒了沒? ”
“越澤?”
奶奶點點頭:“你覺得,他怎么樣?”
倪珈臉一紅 ,窘迫道:“奶奶,你說什么呢? ”
奶奶忍不住笑了:“我是問你你覺得他是個怎樣的人,又沒有問你對他有沒有好感。你緊張什么?”
“奶奶!”倪珈大窘 。
末了 ,倪珈正經下來,說:“看不出好壞,感覺他這人挺冷淡的。 ”
奶奶又笑了:“要藏的事情多 ,當然讓人什么都看不出來才好。在商場上,遇到這種對手是最可怕的。”
倪珈沒覺不妥,不以為然地歪頭:“那就不要和他當對手唄 ,做盟友就好了啊 。”
奶奶不知倪珈這話是有意還是無意,沒有深一步評論,而是轉而開始另一個話題:
“你對越爺爺說 ,十三個月,我們一家人努力改變倪氏,奶奶聽了這話很欣慰。你真有這種信心? ”
“有奶奶在,怕什么!”倪珈堅定地點頭 ,又說:
“越爺爺指出倪氏現在的很多問題,我也都知道,可奶奶 ,我并不太明白,也不一定管得好。所以我現在只能按照我的理解來 。”
她大致說了一下她的想法:“生產力不足,就購置生產線;資金少 ,就想辦法找銀行或是借貸中心融資;人才流失,就提高福利和發展空間,多引進高科技人才。嗯 ,我暫時能想到的,就是這些。不過,”她吐了吐舌頭 ,“想著簡單,具體操作起來,肯定會有很多問題就是了 。 ”
奶奶道:“你說的‘簡單’事,恰恰對倪氏很重要。你能想到 ,奶奶已經很開心。你別怕,有什么疑惑,來問奶奶 。”
倪珈這才放心地咧嘴笑了 ,末了輕輕地嘆氣:“真希望倪珞那臭小子能快點兒懂事,這樣我就不用做這些奇奇怪怪的事了。”
奶奶稍顯欣慰:“我剛看你把他帶回來了,他從沒12點前回過家呢。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 ”
倪珈重重點頭 ,很有斗志:“等我這幾天整理一下我能力范圍內能做的事情,列出來給奶奶看,奶奶批準了 ,我就放心大膽地前進。”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裡放的章節有限,點選下方按鈕安裝雅集閱境App,繼續閱讀更多精彩章節
第5章
星期一 ,早上七點。
倪珈洗漱收拾好,準備上班時,見倪珞房門緊閉。
倪珈問張嵐:“媽,倪珞起來沒有?”
“沒有 ,他昨天晚上打游戲到凌晨才睡呢 。 ”
“可今天不是要上班的嗎?”
“算了,他也累了,上不上都無所謂。”
倪珈無語:“……媽你怎么能這樣?我去叫他起床! ”
張嵐沒攔住 ,望著倪珈的身影,知道她沒聽,聲音越來越小:“別去了 ,我剛才叫了一下,他火氣大著呢……”
張嵐抬著茶杯,優雅地喝奶茶。
半刻之后 ,倪珞房間里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
“啊!!!!!!”
張嵐手一抖,瓷杯乒乒乓乓地亂跳,杯子里的奶茶灑了一桌子。張嵐心驚肉跳的 ,跑過去看看究竟。
還沒進房門,就見倪珈走出來,笑瞇瞇地說:“媽,沒事兒 ,他起床了 。 ”說著話,右腳還半懸著,悠然自得地轉腳踝。
張嵐不信啊 ,這家里居然有人叫得動倪珞起床?
她進去一看,只穿著內褲的寶貝兒子正抱著腿在地板上打滾,整個房間都充斥著他的哀嚎。
張嵐目瞪口呆 ,房外還傳來倪珈慢悠悠的提醒:“倪珞,十五分鐘哦 。”
十五分鐘后……
倪珞洗漱完畢,叼著面包片坐在餐桌前打瞌睡。
張嵐心疼 ,瞪了倪珈一眼:“你也真是的,他想睡就……”
“媽,我們去上班了。”倪珈直接把倪珞扯起身 。
倪珞睡意正濃 ,不耐煩地推她一把,“我今天請假,不去公司。 ”
“請你妹。”倪珈瞬間跳起來,手臂勾住他的脖子 ,一夾,爪子摁住下巴,一擰 ,倪珞的海拔立刻被只穿了平底鞋的倪珈拖低了181—168厘米。
他的頭被她細細的手臂鉗住,動彈不得,人弓成了蝦米狀 ,被她控制著往外拖 。
“倪珈你放手!”他脖子被卡住,氣息不穩,悶聲悶氣的。
倪珈捏著他 ,夾著他的脖子:“上了車再放。 ”
倪珞就這樣被她挾持到車上 。
才脫離束縛,倪珞就爆了:“倪珈,你別以為武力就可以解決問題。我就算去了公司 ,你難道要一天10小時地跟著我?”
倪珈望著窗外流動的風景,不做聲。她現在還不能告訴他,她已經給他報了一個管理班 。但在那之前,她到處動用關系 ,把倪珞送到南山基地的青少年管理中心去了,封閉式管理,到時候 ,不是你想逃,想逃就能逃啊。
這種摧毀精神的消息,還是等他到了公司之后 ,自己慢慢發掘吧。
倪珈偷換概念,很好脾氣地哄:“倪珞,我們上次在酒吧停車場不是約好了的嗎?你要好好上課的 。”
倪珞不可置信 ,鄙視她:“你以為我是白癡啊?賭約的截止日期都沒到,你還沒贏呢。 ”
倪珈:……
看來,是不能把他當做零智商兒童的。
到了公司 ,倪珞下車時,把車門甩得轟隆響 。
倪珈考慮到周圍同事多,更考慮到她已經偷偷給他挖墻腳了,所以 ,很好地忍住了把他踢翻的沖動。
不僅如此,她還笑得很諂媚:“倪珞,上班快樂哦。”
倪珞被她這笑容刺激得臉抽搐一下 ,一溜煙就跑了。
倪珈看著他青春洋溢的背影,瀟灑地跑遠,長長呼了一口氣 ,跟著慢慢進了公司 。
走進辦公室,原本喧鬧的室內靜默了幾秒鐘,姚菲等人看她時 ,明顯謹慎很多。其他同事的目光,或忌恨,或不滿 ,或羨慕,或友好,她都熟視無睹,找了第一排坐下。
剛坐下 ,電話來了,是倪珞 。
一接起來就是特征性的爆吼:“倪珈你又算計我。送我去監獄一樣的南山基地,你有沒有搞錯?那里全是小孩子好不好?你是想死啊!”
倪珈坐在辦公室里 ,一臉微笑:“嗯,好,再見。 ”
封閉式管理 ,無電子通訊,倪珞,會想死的人是你呢 。
掛了電話 ,手機靜音。
沒一會兒,幾個女生湊過來,七嘴八舌地問:“倪珈 ,我昨天看了你寫的推廣告策劃案,很有深度。你好厲害 。”
“每次就你寫的最棒,主管這次又要給你發獎金了?”
“不過你現在是大小姐,也不缺錢哦 ,賺的估計都是小兒科了。 ”
倪珈蠻友好地回答她們的各種問題,順帶推薦她們看一些好書和案例提高語言能力。
一時間,倪珈這一圈相談甚歡 ,笑語連連 。
上班時間到,大家各自回到電腦前。上午十點左右,電話屏幕亮了 ,是蘇賢。
倪氏的高科技生產線要擴大,現在急缺生產設備。
倪氏以前都是直接和德國的一家裝備制造公司合作,委托它為倪氏進行專業定制 。可倪氏與該公司的合作期限只有十年 ,現在合約剛好中止。不過,倪珈卻查到,那家公司這十年為倪氏打造的生產線機械設備 ,去年有五套,曾因精調超時而被退貨。
倪珈查看記錄時,覺得很奇怪,這種大型自動化機器的精調時間是以年為單位的 ,以前調整設備,德國專家都會駐廠2到3年,去年卻莫名其妙被趕走 ,就好像倪氏毀約似的 。
倪珈暫時沒有心思去管去年的事,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挽救。
制造一條生產線和設備需要至少一年的時間,倪氏根本等不了 ,倪珈讓蘇賢聯系那邊的公司,就說倪氏愿意原價重新買回。
可現在,蘇賢打電話來說 ,那家公司被收購了 。而收購它的公司是國內的西斯裝備,隸屬越氏旗下。
匯報完情況后,蘇賢加了一句:“越家管西斯的人 ,是越澤所以……”
她能不能買到那5條生產線,全看越澤的心情。
倪珈想起越澤淡漠冰涼的臉,居然毫無心理負擔 。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結果再壞又能怎樣?這輩子只要把倪珞和倪氏扶上正道 ,要她做什么,她都一往無前。
但在越澤這貨上,有困難。
倪珈本想投其所好 ,他要是喜歡紅酒,她就把最悠久的給挖出來;喜歡收集車,就把倪珞的珍藏送去;喜歡美女 ,就把表演系學姐學妹打包了給他 。
可蘇賢的反饋是,查不出這人有啥愛好。
倪珈囧了,說那至少查查他這人在哪兒吧 ,好去圍追堵截,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還是無果。
蘇賢說:見他比見越老爺子難。
倪珈毫無對策時 ,想到了問同在策劃部的副主管秦景 。秦景是越澤的表嫂,肯定有電話號碼的。可她還沒開口,秦景卻問她周五下午要不要去騎馬,說都是她應該熟識的人。
聽這話 ,就像是秦景想幫她更快融入這個圈子一樣,倪珈于是答應了 。
這次騎馬局是寧錦昊組織的,倪珈想 ,或許可以遇到越澤,只是,到了馬場后 ,有些意外,
舒允墨跑來干什么?
倪珈走進馬場休息室時,稍稍緊張了一下 ,她以為會見到寧錦昊。可是,目光掃了一圈,沒有。心里一瞬間有些失落 。
寧錦昊的爺爺和寧錦年的爺爺是親兄弟 ,寧錦年爺爺那一脈發展到現在,成了家族邊緣,但寧錦昊爺爺的這一脈卻是寧家的中心。而寧錦昊則是代表寧家政治的長子嫡孫。
寧錦昊這人是圈子里最冷漠最面癱最表情冰凍的人,寧錦年偏偏相反 ,溫文儒雅常含笑意 。
可就是這樣,倪珈對電冰箱寧錦昊心懷感激。
只因為,他給她遞過一張手帕。
22歲生日宴 ,本該和倪珈跳開場舞的寧錦年完全被舒允墨吸引走,搶了她的開場舞 。倪珈刀叉弄不好,餐具放不好 ,不會喝香檳,穿高跟鞋歪歪扭扭,鬧了一系列的笑話。
一個人躲在外面哭時 ,聽見過一個異常冰涼卻讓她溫暖了好久的聲音:
“誰惹你傷心了?”
她抬起淚朦朦的眸子,就看見一張比黑夜還冷的臉,刀刻斧琢的俊 ,和雕塑一樣,沒有溫度,可他的手里拿著一張手帕,無聲地抬在她面前。
就是那一刻的好感 ,現在想起來,都是溫暖。
只是,今天沒見到他 ,反倒是看見了寧錦年 。
這局比較小,來的只有越澤、尹天揚和幾個倪珈不認識的男人,外加若干女人 ,還有寧錦年的親妹寧錦月。
倪珈淡淡一笑,哎,今天好玩了。
沒走一兩步 ,秦景看見了她,遠遠沖她招手:“倪珈 。”
其他人看了過來,倪珈穿著一件吊帶印花小衫 ,水洗淺色牛仔鉛筆褲,高跟鞋,走路的姿態頗有T臺模特兒的風范。
有人沖秦景笑:“你的朋友是個美女啊。 ”
還有人說:“求介紹啊 。”
舒允墨沒想倪珈會來,有些意外 ,聽別的男人這么夸她,吃味兒了,她看了那幾人一眼 ,有種想讓他們跪倒在她裙下的沖動。
可,她忍了忍,今天的沖動太多了。
她和宋妍兒是最早陪著寧錦年來的 ,每來一個男人,她都不動聲色地打量過 。
最讓她留意的是那個越澤,太有氣場讓人挪不開眼了。
越澤這種冷漠型的很讓人有挑戰的欲望 ,手握大權,沉寂內斂,深不可測的很有吸引力啊。
只可惜 ,她現在的目標是寧錦年 。
她討厭倪珈,也討厭宋妍兒。自從身份換過來后,她就不喜歡那種低人一等的感覺。
且上次晚宴,倪珈似乎對寧錦年有興趣 ,這個男人,她更加勢在必得。
倪珈走過來,坐到秦景和宋妍兒中間 。
宋妍兒剛見倪珈時就忐忑 ,生怕她誤會她有意孤立她,于是章魚般挽住她的手,親昵解釋:“珈珈 ,我沒想到你會騎馬的,所以沒有請你過來,你千萬不要怪我。”
“沒事兒。 ”倪珈回答很簡短 ,對她這種求自我認同,不感興趣 。
舒允墨笑容款款,聲音柔柔:“倪珈 ,你以前應該很少騎馬吧。過會兒不要害怕哦,馬兒都是很溫順的動物,很愿意被人騎的。”
倪珈點點頭,眨巴眨巴眼睛:“嗯 ,允墨你好溫柔,一看見你,我就想到了溫順的馬 ,太可愛了 。”
“噗! ”尹天揚和秦景同時嗆聲,其他人都忍著笑,臉都憋紅了 ,就連越澤,淡漠的眼眸里也浮現出一絲玩味的笑意。
倪珈這句話完全順著舒允墨說的,聽上去沒有一點兒問題 ,可,很有問題。
舒允墨的臉頓時血紅,她居然拿馬比喻她 ,而她自己說了馬兒愿意被人騎?!下流!
這下丟人丟大了,她怎么會料到倪珈忽然給她玩了這么出文字游戲?
在場人都聽出這話的言外之意,只有宋妍兒以為倪珈是拿溫柔良順的馬作比喻,多好啊 ,而且,倪珈說這話時一如既往的底氣又安然,誰會想到她是諷刺 。
在場所有女人 ,除了宋妍兒,都憑著女人的直覺感覺到舒允墨這種嬌弱又搶男人眼光的風格有些做作,所以 ,不太有好感。
而秦景更是看過舒允墨的女人模式,周圍沒男人時,立刻沒精打采不發一言 ,所以,也沒好感。
至于在場的男人,除了寧錦年 ,對舒允墨說不上不喜歡,可倪珈這種鬼靈精怪又貌似重口的女生,還是蠻好玩的,所以也不至于對倪珈有壞印象 。
寧錦年見舒允墨受辱 ,不太開心,剛準備幫著指責倪珈。
倪珈卻不給他機會,直接看向越澤:“越先生 ,我聽說西斯收購了德國的一家裝備公司。那家公司有倪氏退去的5套F9A3生產線裝備,我想把它們原價買過來,你看行嗎?”
越澤扭頭 ,玻璃窗外的陽光在他細碎的頭發上染上一層層的光暈,叫人看不清他的眼眸,他沐浴在溫暖的陽光 ,整個人卻是靜靜的,說了一個字:
“哦。”
倪珈:“…… ”
好想掀桌 。
你要是想裝酷,“是”和“否”也是一個字啊!
倪珈忍住心里無數頭痛快馳騁的羊駝 ,無限好脾氣地問:“哦~~是是還是否呢? ”
越澤看她一眼,很是平平淡淡,居然嘴賤地按著她的句式,回了一句:“哦~~就是介于兩者之間。”
倪珈:“……”
真不要臉。
這要是倪珞 ,她絕對把他踢得鼻青臉腫,連他媽都認不出來 。
倪珈:“越先生,這套設備是按照倪氏的要求打造的 ,現在倪氏收回去,可以讓你們盈利;扔了太可惜了。就那么放著,保養費也不少啊。”
越澤目光深邃 ,越過她,看向另一邊的人:“我只是在考慮,賣給誰比較好? ”
倪珈一愣 。
身旁傳來舒允墨的嬌嗔 ,柔滑得跟絲兒一樣:“是我先和越家哥哥說起這件事的,倪珈,你要排隊了哦。”
倪珈轉頭 ,涼涼看她一眼:“你聲音真好聽,可在場這么多人,說話要注意,免得引起桃色誤會。對你對越先生都不好 。”
一片寂靜。
越澤薄唇輕抿 ,意味深長地瞥了倪珈一眼。
舒允墨舌頭打了結,說不出話來,想眼淚汪汪 ,又擠不出眼淚,只差活活氣死 。
宋妍兒面色微紅,輕輕扯了扯倪珈 ,小聲道:“珈珈,允墨也是為了我,才幫寧家要這套設備的 ,你別為難她。 ”
倪珈拳頭一緊,舒允墨這混蛋。
舒允墨明知道那套生產線是倪氏的核心,明知道寧家卡納設備公司是倪氏的競爭對手 ,她居然把如此機密的事情告訴了寧錦年,還幫寧家奪這套生產線。
是她太低估她了,沒想到他們這么快就攪在一起了 。
她此刻心里火大,偏偏寧錦年見舒允墨委屈心酸好像要哭的可憐模樣 ,沉聲質問倪珈:“倪珈小姐,我以為你雖然21年養成了一些不好的習慣,但也不至于說出這種不妥的話。”
倪珈眼神輕蔑:“說我教養不好 ,你是在侮辱舒允墨的媽媽舒玲呢。”
寧錦年啞口,忙對舒允墨道歉,后者趕緊搖頭說沒事 ,她倒是真不在乎別人怎么看舒玲,她只是難過牽連了寧錦年,一下子眼淚就砸了下來 。
寧錦年見舒允墨好似受了千百般委屈地落淚 ,更是怒火中燒:“允墨這么純真的人,你為何處處針對她? ”
倪珈瞬間冷臉,卻直接無視寧錦年 ,目光灼灼盯住哭得梨花帶雨的舒允墨,聲音冷厲得像一道道鞭子:
“純真的舒允墨小姐,倪家養了你21年,給了你這么好的教養。于是一轉身你就把倪家倪氏的商業機密泄露給競爭對手寧家 ,還想幫著寧家奪倪氏的核心生產線。你真好 。”
這句話無疑狠狠一耳光打在舒允墨臉上。
我教養不好,至少我沒有背叛家族吧?
她純真,她卻曉得陰險地把親養家族的核心機密送給競爭對手!
舒允墨羞恥得頭都抬不起來 ,就連宋妍兒這個商業盲人也發現是好像不對。
其他人則差點兒被這冰凍的氣氛攪成冰渣渣,一個個好想變成背景墻憑空消失啊 。
我們只是想來騎馬的啊!駕!
眾人都囧著臉,只有越澤漫不經心地喝著茶。
倪珈說完 ,悠然嘆了口氣,道:“或許我們可以以泄露商業機密的事情,法庭上見 ,看看你的純真能給你加多少分。”
舒允墨此刻感受著身旁寧錦年的歉疚和心疼之情,愈發可憐得一句話也不反駁,可勁兒地掉眼淚 。
“真可笑。 ”一直冷眼旁觀的寧錦月開口了 ,“德國那家公司和倪氏的合約早就終止,被退回來的儀器就算列在保密協定里,那也是前公司的事情。公司現在被西斯收購,如果你要告舒允墨泄密 ,首先要牽扯進去的應該是西斯吧?你難道想說是越澤泄密了?”
說完,嘴臉一換,沖越澤甜甜地笑:“越澤哥哥 ,我只是打個比方,不要介意哦~~~”
越澤淡淡的,沒看她。
倪珈微微瞇眼 ,這個寧錦月很狡猾啊,居然偷換概念把越澤扯進來 。
倪珈淡淡一笑:“西斯至始至終都沒有承認過F9A3生產線設備的事情,我剛才問越先生 ,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保密工作做到了這個份上又何來泄密一說? ”
她現在算是明白越澤那模棱兩可的“哦”是什么意思了 ,這是一個無時不刻都警惕感高得嚇人的人。
倪珈輕輕松松語氣一轉,“反倒是你,你為了保護舒允墨,準備冤枉說生產線這個消息是越先生透露給你們的?”
越澤眸光微閃 ,看住倪珈,后者此刻正信心十足地盯著寧錦月,臉上全是不饒人的氣勢 ,可這么自信到囂張跋扈的臉卻一點兒不令人生厭。
寧錦月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更氣的是這個死丫頭居然敢說她冤枉越澤,挑撥他們的關系 。
她原本以為可以帶著寧家大小姐的風范好好地教訓倪珈一頓 ,挽救可憐的舒允墨,讓大家看看她的本事,沒想才一個回合 ,就把自己給搭了進去。
她真氣了,往倪珈身上扣帽子:“倪珈,你真要把幾家的關系攪成這個樣子嗎?”
倪珈從容鎮定地還手:“寧錦月 ,你和你哥哥別想著挖我們倪氏的核心設備,我們幾家的關系,應該還會是蠻好的。 ”
反諷?
寧錦月從沒遇過這種牙尖嘴利的對手,她的朋友圈子里都是大家閨秀的淑女啊 ,什么時候混進過這種嘴毒的人 。
在場其他人更加化成背景墻。
連最刁蠻的寧錦月都拿不下她,這個倪家的大小姐,太強了。
倪珈還特寬容 ,特和煦地笑了:“當然,我是真心不想破壞大家的關系 。所以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不過,越先生 ,我可以提個建議嗎?”
越澤點頭。
“那些設備,要么我拿走;要么,寧家出錢 ,”倪珈甜甜一笑,“毀掉 。 ”
她娓娓道來,好似徐徐清風 ,卻句句都帶著狠,
“設備本來就是倪家定制的,就算是退貨,也絕不能為其他公司所用。賣給我是好事一樁;不過 ,好歹寧家也開口要了,如果寧家想要,就花大價錢買吧。只是寧家應該不想讓越先生背上販賣商業機密的壞名聲吧。既然想買 ,就買個把它報銷毀掉的結果吧!”
寧錦月瞠目結舌,這女人怎么如此陰險?她居然用越澤的“名聲”做要挾,寧家當然不會給越澤戴上出賣商業機密的罪名 。
如果讓她拿回去 ,太不解氣。
可如果寧家出錢買個毀掉的結果,那不是襯托寧家處事陰毒?
兩邊都對寧家不利。
越澤并未想太久,似有似無地彎了彎唇角:“你說的這種方法 ,還不錯 。 ”
傻子都看得出來他站在倪珈這邊了。
倪珈沒想到他這么快回答,很感激,想對他笑笑感謝 ,又覺別扭,結果擠出來的笑歪歪扭扭的。
她這么古怪又扭捏的笑,和剛才氣勢逼人的她判若兩人,越澤無聲看著 ,有點兒無言 。
越澤贊同倪珈提議時,寧錦月已震驚得不可置信,為什么越澤不護著自己 ,再一看,越澤那千年風波不起的臉居然,貌似唇角彎起?
他在笑么?
而這女人居然不知廉恥地笑得那么丑地勾引他 ,兩人古怪又面癱的笑是怎么回事?直接的眼神對視是怎么回事?
她一時間氣瘋了,狠狠蹦出一句:“那我們買下那些設備,讓他們報銷毀掉。”
寧錦年冷靜地坐在一旁 ,沒有任何異議。
倪氏公司近年生產力不足,迫切需要加生產線,請裝備公司制造設備 ,起碼有一兩年的工期 。而現成的只有去年他們挑刺推掉的那5條。
1條生產線的能力就已經很強大了,更可況5條。
寧錦年絕對不能讓倪氏拿走 。
他之前從舒允墨那里聽到消息時,就想過要找越澤,可寧錦昊不肯幫他出面。今天好不容易見到越澤了 ,說起這事,他只字不回。
連舒允墨這么可愛的女生跟他說起,他也毫不透漏和F9A3生產線有關的任何消息。
寧錦年一度懷疑那些設備早就處理掉了 ,或信息有誤,直到倪珈說起,他才知是真的 。寧家卡納設備制造生產線還很薄弱 ,技術難關突破不了,而F9A3是倪氏的生產核心。如果從越澤手上拿下來,倪氏就再也不是對手。
可現在 ,越澤明顯不會為了寧家而得罪倪家,不久前才燃起的希望就這么破滅,那幾條生產線 ,寧家是拿不到了 。
寧錦年寧愿毀掉。可這話由他來說不適合,一個男人說這種話,怎么都不體面。
可寧錦月小丫頭說氣話,就完全沒問題 。所以 ,他沉默地默許了。
5條完備的生產線,價值不菲;可用來打擊倪氏,不算虧。
寧錦月冷冷一笑:“我說了 ,我要買了,讓它報銷 。”
秦景頭靠著尹天揚脖子,無聊地輕笑:“花大把的錢毀掉別人急切需要的東西 ,寧小姐,你的興趣愛好真獨特。 ”
寧錦月氣極,她這不是在越澤面前說她是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嗎?
她剛要反駁 ,秦景已經仰頭跟尹天揚咬耳朵了:“天揚,我們騎馬去吧!”乖乖尹天揚聽老婆的話,立刻起身。
秦景經過越澤身邊 ,說:“我看寧小姐挺生氣的,讓她們打一架吧,寧小姐贏了,就滿足她這個花錢害人的興趣愛好 。”
秦景居然這么羞辱她。
寧錦月臉紅得要滴血 ,肺快氣炸,卻沒想越澤居然笑了,還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看向寧錦月,眼眸深不見底的冷:
“寧小姐覺得呢? ”
寧錦月指甲嵌入手心,差點兒掐斷。
倪珈看了秦景一眼 ,很感激,這么明顯的諷刺,寧錦月應該不會繼續逞能了 ,而且,就算真的打架,寧錦月哪是她的對手?
熱血少年倪珞都打不贏她。
“打什么架?”寧錦月突然平靜下來 ,微微笑,“倪珈,我們比騎馬吧,誰贏了 ,聽誰的 。”
本已經走遠的秦景腳步一滯,回頭:“倪珈她……”
“我接受。 ”倪珈落地有聲地回答,沖秦景笑了笑 ,又看向越澤,“如果這樣,越先生也不會覺得為難了吧?”
其他人都詫異了 ,宋妍兒也一時忘了立場,拉住倪珈,沖越澤道:“不公平 ,珈珈才搬去倪家幾個月?她根本就不會騎馬。寧……”
她剛要斥責寧錦月,可看著自己喜歡人的妹妹,后面的話就咽了下去 。
越澤眼眸幽深 ,靜得如一口井,看著倪珈,后者臉上卻仍舊是淡定如風般的從容自信。
他在所有人等待判決的目光中傾身,T恤折出柔和的陰影。
他把手中的空杯子穩穩放在茶幾上 ,淡淡道:“請便 。 ”
意思是,就這么決定了!
比賽規則很簡單,騎馬繞500米的馬場跑道兩圈 ,誰先到終點誰贏。
倪珈戴好頭盔護膝和護肘,牽了馬出來,寧錦月已準備就緒。而其他人三三兩兩 ,或坐在場地周圍的欄桿上,或懶散地靠著,當觀眾 。
對男人來說 ,看美女玩競賽,就跟女人看肌肉男比賽一樣有激情。
寧錦月自認為在騎馬這方面完全有優勢,她譏諷地朝倪珈勾起唇角 ,英姿颯爽地翻身上馬。
倪珈平靜地騎上去 。她22歲時確實不會騎馬,還摔下來過;可她一個人默默苦練了兩年。
秦景找馬場管理員借來了口哨,等兩人兩馬都準備好了,“一二三!”
口哨聲起。
兩人幾乎同時揚鞭打馬 ,栗色馬兒瞬間加速,飛一樣在草場上奔馳。
在起跑線上,就沒有分出先后 ,跑了大半圈,都是并駕齊驅,寧錦月只領先一個馬頭 。
這是她沒料到的。
兩人選的都是好馬 ,所以在安全性溫順性和體力方面旗鼓相當。
寧錦月之前有底氣,全因認定了倪珈不會騎馬,更因她本身就愛刺激 ,騎馬從來都是急速奔馳 。
這種近乎男生騎馬狂奔的速度,女生大都會恐懼。所以,寧錦月還從沒遇過速度比她快的女生。但今天 ,遇到了 。
更可氣的是,她每次加速,倪珈也會跟著加速,死死地追著她 ,一點不落后。
大半圈跑下來,寧錦月已經被倪珈逼得超過平時的最高速度。
雖然都是颯颯英姿地在馬背上飛逞,但明顯寧錦月時刻提防著倪珈 ,十分拘謹;而反觀倪珈,逍遙自在,無論策韁繩 ,還是揚馬鞭,姿勢都是舒展自然 。
場邊幾人詫異了。
舒允墨輕聲問:“你妹妹從沒這么快過吧?”
寧錦年面色不明,沒有回答。
越澤等人不動聲色地看著 ,不發表評論 。反倒是尹天揚笑了笑:“對手那么快,她也只能突破極限了。 ”
秦景扭頭問宋妍兒:“妍兒,倪珈不是不會騎馬的嗎?”
宋妍兒更不解:“是啊 ,以前我教她騎馬,她還摔下來,從此一見到馬就嚇得要死。允墨,是吧?”
舒允墨扯扯嘴角 ,沒回答。她此刻全心全意地祈禱著,千萬不要讓倪珈勝出 。且不說那個賭約,光是倪珈到目前為止的表演 ,已經讓人印象深刻了。
一想到倪珈要在這么多男人面前出風頭,舒允墨心里就像是有千萬只爪子在撓。
秦景嘆道:“那她真是豁出去了 。 ”
越澤眼瞳微斂,眸光愈發幽深。
寧錦月緊緊被追著 ,卻無可奈何,她很清楚已經到極限,如果再快一點 ,很可能就會摔下去。只剩最后半圈,她不能再快了 。
可倪珈還有加速的趨勢,仿佛飛速倒退的世界 ,呼嘯的風聲和顛簸的坐騎,對她沒有任何影響。
在倪珈超越她的一刻,寧錦月氣急攻心,生了一計 ,說:“倪珈。”倪珈回頭,她揚起馬鞭,朝倪珈揮過去 。她的計劃是 ,倪珈要么躲避,滾下去;要么回擊,自己趁機滾下去 ,反誣一口。
她使勁畢生的力氣,可倪珈沒有躲,也沒有回擊。
馬鞭揮舞的狠烈力度把空氣抽出噼里啪啦的炸裂聲 。
鞭子落下的一刻 ,倪珈毫無預兆,慘叫出聲
“啊!”
欄桿上的看客全倒抽冷氣,這一鞭子打在人身上 ,光是聽那聲音,都背脊冷顫。
倪珈痛得瞬間失去了知覺,手臂像是被人砍了下來,可下一秒 ,感官恢復知覺,火燒一般的灼熱痛感,爆炸般沿著手臂 ,劇烈放大。
可她握著韁繩的手絲毫沒有松開,馬兒沒受到波及,依舊加速著。
倪珈狠狠咬牙 ,眼瞳一暗,她早就想抽這個人了 。
她想也不想,手中的馬鞭干凈利落地甩下去。
卻沒有打在寧錦月和馬的身上。
是啊 ,既然是混蛋,就得防她,要是她裝模作樣從馬上滾下來 ,倪珈就成惡人了 。
她雖然很想抽她,抽死她。
可她更不想讓今天這么光明正大的勝利沾上污點。
打人最狠是打臉面 。
馬鞭在寧錦月的馬頭前虛晃著扭轉幾下,訓練有素的馬兒見了障礙物,立刻條件反射地減速了。
寧錦月還沒反應過來 ,就眼睜睜看著倪珈絕塵而去,沖過終點。
寧錦月停在場地中央,幾乎是不可置信 。
倪珈居然受住了她這一鞭 ,讓她都沒有裝受害者的機會。
倪珈還停了她的馬,這下,她是徹頭徹尾地輸了 ,而且,就連輸,都輸得很不光彩。輸得臉面丟盡 。
倪珈的馬慢慢減速 ,停到了眾人面前。
她取下頭盔,從馬上滑下來,一邊解手上的護肘 ,一邊笑意盎然地沖完全驚怔住的眾人打招呼。
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
她看住越澤,洋洋地:“我贏了,那5條生產線,可以賣給倪氏了吧 。 ”
說話還是那么底氣十足 ,好像這是她應得的。
不過,這確實是她應得的。
越澤眼瞳寂靜無聲,盯著她陽光下燦爛的笑臉看了半晌 ,金色的太陽在她清澈的眼底跳躍,看上去很溫暖,其實裝著毫不掩飾的不可一世和囂張 。
可一點兒不讓人討厭 ,反而,像是真的,沒有一點兒造作的純真。
他點了點頭:“那是你應得的。”
她咧嘴笑了 ,這一刻像個孩子:“謝謝越先生 。”
說完,她像是終于完成任務,輕輕松松把身上的各種防護措施卸下來。
越澤垂眸 ,看了一眼她的手臂,嬌嫩白皙的肌膚之上,赫然一條足足兩指寬的血痕,從上至下 ,半截手臂都受了傷。
且她估計是皮膚敏感體質,血痕周圍已腫的老高,纖細的手臂乍一看上去 ,像是全部紅腫了,很是嚇人 。
秦景看著肉跳,剛要說話 ,沒想越澤淡淡開口了,
“我送你去醫院吧。”
倪珈沒所謂地揮揮手:“不用了,我有司機。而且 ,你們過會兒不是要吃飯的嗎? ”
越澤默默的,倒并沒有因為被人拒絕而有什么異樣的情緒,而是很平常地問了句:“你不去?”
倪珈手上的動作滯了滯 。
這段對話怎么回事?
我們有那么熟嗎?
那么熟 ,為什么之前那么多時候,不理不睬,一點幫助的意向都沒有?
不過,倪珈心里一哼 ,我也不需要男人的幫助。
后面的寧錦月恨得眼睛都紅了,醫院?吃飯?越澤干嘛對個陌生女人這么好?這女人是要賴在這兒講多久,而手臂上的傷是求同情嗎?
舒允墨也是面色難看。
“不去了。”倪珈隨意笑笑 ,笑容收斂了很多 。之前一時的燦爛全因獲勝后的喜悅,但現在平靜下來,當然換了戒備而有度的表情。
倪珈見寧錦月過來 ,涼薄地看她,以勝利者的姿態揚起唇角:“我要的東西到手了,多留無益。不好意思 ,攪了你們的局!大家繼續 。 ”
她說著“不好意思”,但肆意勾起的唇角,沒有一點兒不好意思的味道 ,分明是把所有人傲視了一遍。
她笑得格外妖嬈,轉身離去,留下一個美麗又瀟灑的背影。
一直到了停車場,倪珈才痛得蹲在地上 ,抓著手臂幾乎尖叫,痛得眼淚都差點兒漫出來,
寧錦月 ,今天這一鞭子,以后一定連本帶利還你 。
司機從后視鏡里看見倪珈,和她手上的傷 ,嚇了一跳,趕緊從車上下來:“大小姐,你手怎么了?快上車 ,我們去醫院。”
“不必了。 ”倪珈忍著痛鉆進車內,“先去南山基地吧,接倪珞 。”
馬上周末了 ,要是把倪珞落在那兒,估計他會瘋掉。
五天沒見倪珞,也不知他在那里搗亂沒。
南山基地是專門管教叛逆青少年的地方,倪珞是特殊情況 。那里封閉式管理 ,禁用任何電子通訊設備,包括手機。基地在山上,學員根本逃不出來。
這么做 ,倪珈也很心疼,很迫不得已。可沒辦法,她必須給倪珞一個下馬威 。讓他知道 ,就算她自己綁不住他,她也有N種方法束縛他。
倪珈見到倪珞時,他正在宿舍樓前拿著大掃帚掃落葉 ,多數學員由于太搗亂,都是被家人半年十月地關在這兒,周末也不來接 ,所以倪珞并不是很孤單。
他還挺自娛自樂地,揮舞著大掃把像武林大俠一樣,擺弄各種自以為很酷的招式,還玩什么秋風掃落葉 ,把青青的葉子撲打得滿天飛 。
倪珈忍不住輕笑,聲音像春末的夕陽一般溫暖:“倪珞!”
倪珞一回頭,看見她 ,愣了半秒鐘,立刻一臉驚喜地跑了過來,紅色的霞光在他的發絲臉頰上跳躍。
他剛來的前兩天 ,恨得要死,可惜無處發泄電話也被沒收,每天腦子里裝得最多就是等他出去一定要掐死倪珈 ,連晚上做夢都是掐著她的脖子搖晃。
可才過三四天,他就迫切希望,有個人來看看他都好啊 ,哪怕是他最痛恨的倪珈 。
宿舍樓外還有一圈鐵柵欄,任何時候,學員出現在任何地點都是嚴格規定的,所以 ,倪珞還出不來,只能隔著柵欄跟倪珈講話。
片刻前的欣喜很快過去,他這下又清楚了 ,他怨恨她。
他瞪著她,眼中的火足足燒了十幾秒鐘 。雙手也狠狠抓著柵欄,仿佛那是倪珈的脖子。
倪珈見他怒氣沖沖 ,一點兒不惱,反而咯咯笑起來:“倪珞,你這個樣子 ,好像是第一次被媽媽送去幼兒園的小孩,天天站在門口哀哀地望, ”
倪珈腦補出一個Q版的小倪珞 ,小手抓著幼兒園的門,小小一坨在春風中眼淚汪汪,
“哭著想,‘麻麻為什么還不來接我?’好可愛啊!”
倪珞一頭黑線 ,你是媽我是兒子?母愛泛濫也不是你這么裝,全世界女人母愛泛濫母雞愛小雞也輪不到你這個黑心又絕情的姐。
倪珞黑著臉,等她笑完 ,才沒好氣地瞪她:“你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看我好可憐?”
倪珈搖搖頭,又望了一眼柵欄:“不高啊 ,翻過來應該很容易吧? ”
“其實我可以很輕松地翻過來,”倪珞豪氣地說完,語氣一轉 ,無奈道,“但是不行,違反規定 ,就要蹲在地上班鴨子走路 。”
倪珈很不厚道的撲哧一聲笑,沒忍住,
“學鴨子走路,你學給我看看。”
“我沒被罰過學鴨子走路。 ”倪珞暴躁。
倪珈聳聳肩:“我不信 ,肯定學過上百回了 。”
“學鴨子走路要在全校同事面前走,那么丟臉的事情,我會做嗎?”倪珞氣得跳腳 ,這么慫糗的事他怎么會做,他差點兒被她不相信的表情氣死,
“還有 ,這都是你害的你居然還曉得來看我,把我害得這么慘,不怕遭報應。 ”
倪珈隔著白色的柵欄 ,靜靜看了他一秒鐘,側了側身子,拿滲著血的手臂給他看:“喏 ,已經遭報應了。”
倪珞看見那又紅又腫的血痕,肉跳了好幾下,片刻前的怒氣頃刻間煙消云散,轉而變成震驚:“你被人打了?是誰?”他猛地搖晃了一下柵欄 ,
“誰打的你? ”
他有些不可置信,難怪一個小時前,他的左手臂 ,也就是倪珈受傷的這個位置,莫名其妙地撕痛了一下,原來這就是雙胞胎的心靈感應嗎?
倪珞心中涌起一陣怪怪的感覺 ,五味陳雜,說不清楚 。
倪珈心里偷偷的暖,表面卻不屑一顧 ,白他一眼:“怎么,你想給我報仇啊?”
倪珞條件反射地“切”,臉上帶著不愿承認的尷尬。
他這才發現剛才他表現得緊張了 ,他們兩個明明還是處于對立面的,哼,真狡猾,這樣就想裝可憐博同情 ,才不會上當。
倪珞面無表情,很酷很拽地吐了一句:“我是想拜打你的那個人為師 。 ”
倪珈臉一僵,好想一腳把他連同這個柵欄踹倒了 ,狠狠跺成平面啊。
倪珞見她貌似被氣到,更加得意了,笑得花枝亂顫:“倪珈 ,看那樣子傷口早就不疼了,還跑來我面前裝可憐,你羞不羞啊?”
倪珈差點兒把拳頭捏碎 ,丫的你和我逆著來的時候,腦袋轉得比誰都靈光。
“我本來是來接你回家的 。”倪珈笑笑,“既然如此 ,你繼續掃地吧,我走了。 ”
“別啊。”倪珞長手穿過欄桿,趕緊抓住她,一臉憋屈 ,“我把剛才的話收回,你帶我回去吧 。我想死奶奶和媽媽了。”
見倪珈似乎不太滿意,又狗腿地加了一句 ,“還有你。最想你,想死你了!真的每天都在想你。”
天天都想怎么把她掐死……也算是一種深刻的想念……吧……
倪珈這才嘿嘿地笑:“好啦 。收拾東西,帶你回家了。 ”
倪珞樂顛顛地背著包跟著倪珈上了車 ,那副喜滋滋的樣子,就像是上幼兒園哭了一整天終于等到麻麻來接他回家的小孩子。
倪珈忍著笑,沒敢表現出來 。
一直等車開下了山 ,倪珞才狠狠松了一口氣。遠離了基地,倪珞立刻變臉,跳著腳 ,沖倪珈嚷:“我告訴你,你害我被關在這里,像囚犯一樣待了一個星期,這筆賬 ,我一定會給你……”
后面的話被倪珈一句風淡云輕的話活活掐死。
倪珈托著腮,望著窗外,幽幽地說:“我申請了強制執行 。”
片刻前還耀武揚威的倪珞瞬間吃癟 ,獨自石化又凌亂,凌亂又石化了,他不可置信地盯著倪珈沐浴在晚風中的側臉 ,好想拍死她啊!
“你,你,你說的那個什么強制執行 ,就是,如果我不回南山基地,就會 ,就會像綁精神病人一樣被強制綁回來? ”
倪珈扭頭,覺得他的話有待商榷:“不是像綁精神病人啊,是幾個人押著,更像人性化的……”
倪珞爆炸:“現在重點不是被強制的方式好不好?”
“你……這里全是小孩子 ,我快丟死人了! ”倪珞又怒又氣,更加哀怨,他不要再回這鬼都不拉屎的地方啊 ,“你怎么能這么折磨我?”
倪珈一點兒不心軟,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仿佛她才是受害者:“沒辦法啊 ,你不好好學習,總是逃課,我又管不了你。只能委托比我厲害的人來管束你了。”
你還不厲害?你還裝什么弱勢的受害者啊?
倪珞漂亮的臉抽搐得幾乎扭曲成一團 ,差點兒沒咬碎一口白牙,他覺得自己的血管都快要氣爆掉了,可是 ,滿腔怒火,最終只能化作一句悲催的認輸:
“如果我好好學管理,好好上班,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回這個鬼地方? ”
倪珈看上去很為難:“可是我都給你交了一年的學費了 ,退不回來,豈不是浪費了我的錢?”
“我欠你的,行了吧!”倪珞聽到“一年 ”這個詞 ,渾身一抽,幾乎要暈厥,最毒女人心啊!
“你欠我的也行 ,可是我不太相信你 。”倪珈懷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掃視他一眼,他立刻舉手賭咒。
倪珈這才松了口,“除了不準逃課 ,還一定要認真聽講,尤其是和管理有關的專業課內容。”
倪珞小雞啄米地嘩啦啦點頭 。
“還有,上管理課不許玩手機 ,我會找人查你的電話賬單的;也不許看漫畫不許發呆,我會找人不定期去巡視;必須做筆記,我會根據你的課表,每天檢查。你哪天違反了任何一條 ,當天晚上就會被送走。”
倪珞傻了眼,這是什么滅絕人性的管理模式?不許玩手機不許看雜書就已經是極限了,連發呆這種事都要管?還有什么做筆記 ,那難道不是80年代學生干的事嗎?他這輩子就沒記過筆記啊摔。
倪珈見他震驚到石化的表情,聳聳肩:“看來,你還是覺得掃落葉比較好玩 。 ”
“我答應了。”倪珞一咬牙 ,忿忿扭過頭去。
不就是幾節課嗎?認真記筆記了又不會死!反正課不多,好歹白天晚上都有玩樂的時間,總比在南山一下課就跑步站軍姿的好啊 。
他都快活活站成 ,一棵小白楊,長在哨所旁了。
倪珞憋著火氣,動靜很大地打開手機 ,一連串唱都唱不過來的提示音。
倪珈聽了,笑:“業務挺繁忙的嘛 。”
倪珞哼哧一聲,不理她。
倪珈又說:“我猜,未接來電和短信最多的是張欣吧。倪珞 ,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哦 。如果你不想這輩子都軟趴趴的話。 ”
倪珞恨不得眼光變成刀,剜她一塊肉下來。他聲勢浩大地扔下電話:“不用你提醒,你最好也是規矩點 ,別耍花樣 。”
倪珈翻了個白眼,意思是不信又不屑。
倪珞被她氣到七竅生煙,賭氣地把手機給她:“那 ,未接來電和沒看的短信,麻煩你幫我全刪了。我一條都不看,也不回。”
倪珈真接過來 ,不客氣地開始刪除記錄,盯著閃光的屏幕,心里一陣冷笑 ,呵,這個張欣,還真是盯上倪珞了 。
賣得了萌,撒得了嬌 ,裝得了白蓮花,還會玩重口。
那種什么“幾天不見,好空虛 ,心里空虛,身體也空虛,來填補我‘芯’的空洞 ”這種浪話 ,看著都肝顫好嗎?
倪珈越看臉越黑,再怎么說倪珞心性很幼稚,張欣這種混成人精的體貼溫柔又風騷浪漫的姐姐型情人 ,他很難駕馭得住。
幾句調情的話,幾個勾魂的身體動作,就把人迷得七暈八素神魂顛倒 。
煩人。
她不可能一天到晚守著倪珞的手機啊 ,而且,聯系人太多,又不可能輕易換號碼。
倪珈刪完記錄,心事重重地把手機還給倪珞 。
倪珞沒好氣地奪過手機 ,不想把倪珈的左手扯了一下。傷口被帶動,倪珈吃痛地狠狠抽了一口冷氣。
倪珞再次看向那又紅又腫,血跡斑斑的傷處 ,又是一陣肉跳,忙對司機說:“前面左拐,先去醫院 。”
倪珈第一反應居然是:“你別想趁機去泡吧 ,我就算是去報失蹤用衛星定位,也會把你找出來。”
倪珞瞪了她一眼:“我跟著你去醫院,然后跟著你回家 ,行了吧。 ”
倪珈嘴唇有些白,癟癟嘴:“那還差不多 。”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裡放的章節有限,點選下方按鈕安裝雅集閱境App ,繼續閱讀更多精彩章節
第6章
醫院停車場空車位很少,車停下時,倪珞那邊開不了車門,只能從倪珈這邊下。
剛要下車 ,沒想倪珈突然猛一甩車門,要不是他反應快拿手擋住,他的臉怕要被撞癟!
絕對是故意的!
倪珞暴跳 ,剛要下車去和倪珈理論,一抬頭卻看見了張欣。
倪珞想說,雖然被關在男生堆里一星期 ,可再見到張欣,他真沒什么特喜歡的感覺了。
張欣很有手段,把他抓住過一段時間 ,但這種小把戲畢竟不持久 。
那么久,他居然都沒想過她,畢竟 ,注意力全都在“如何掐死倪珈”上。
他也知道,現在要是出去逞英雄,絕對被倪珈一個旋風腿掃進來妥妥的,或許之前喪權辱國的“乖乖上課 ”條約還會直接被廢。所以 ,他前所未有地乖乖坐在車里,揉著發痛的手臂 。
她絕對是故意的,要提醒也不用這種力度啊!
倪珈一下車 ,就看見了戴著墨鏡的張欣,很有明星范兒,牛逼哄哄 ,高貴冷艷,看著她,搞得像是專門等著一樣。
倪珈懶懶倚著車門 ,皮笑肉不笑。
張欣摘下墨鏡,拿出演員標準的笑容:“對了,上次還沒來得及問你的名字 。”
倪珈毫不猶豫 ,甜甜一笑:“我姓白,叫白蓮。”
張欣皺眉,這名字怎么像從古代來的?但這不是重點:
“白蓮小妹妹,我覺得你這年紀的人比較天真 ,不懂社會的黑暗。像你吧,應該找個年紀大點的男人,才能照顧體貼你 。倪珞那樣的同齡人 ,心理年齡比女孩兒小,湊在一起只會吵架,你會過得很累的。”
倪珈不解:“你官方年齡28歲 ,實際我看看, ”她托著腮打量她一遍,“應該有35 ,6了吧,那你還找倪珞這種?三年一代溝,你們隔了幾代呢!”
張欣濃妝艷抹的臉抽了抽:“沒人教過你 ,不要隨便抬高女人的年齡嗎?”
倪珈眼瞳一暗:“沒人教過你,不要隨便八卦女人的男朋友嗎? ”
張欣一怔,嗤笑:“男朋友?倪珞是你男朋友?”
倪珈聳聳肩:“不是我男朋友,難道是我弟啊?你看不出來我和他比你年輕好幾個年代嗎?他是你弟還差不多。”
張欣氣極 ,年齡問題真的會把女人氣爆 。
試探著刺激:“他是你男朋友,怎么天天晚上跟我打電話甜言蜜語地發短信呢? ”
倪珈漠漠看她:“果真是演員,撒起謊來真不會臉紅。”
張欣愣住。
倪珈淡淡道:“你難道不知道倪珞把你的電話拒接了嗎?這就是為什么上星期你打的56通電話都沒人接。至于你38條不要臉的短信 ,他是和我一起看的,邊看邊笑 。所以,你如果心靈和身體都空虛了 ,麻煩去masquerade隨便找個人填補你‘芯’下的空洞,好嗎?”
張欣臉如火燒,原想著她城府不深 ,還準備撒謊挑撥一下,讓她跟倪珞大吵,分手最好。卻沒想到 ,自己反被她扒光衣服一通羞辱。
原來倪珈的手機打不通是他把她號碼拉黑了?而她發的那些露骨的短信,他居然給這個女人看,還邊看邊笑?
倪珈冷了臉:“張欣,小姐 ,我看見你就惡心,所以廢話不多說了 。你最好是安安靜靜地從我面前消失。別想搗鼓什么死纏爛打的把戲,也別想弄什么假懷孕或者不雅視頻之類的。倪珞不是公眾人物 ,你卻要靠名聲吃飯 。所以,不管發生什么事情,你要是撕破臉 ,受害最多的,最終都會是你。 ”
末了,幽幽補上一句:“你混了娛樂圈那么多年 ,知道一定的規則吧。恰好,我們的圈子里也有規則 。你要是亂來,想挑戰一下 ,我們就會不計一切地毀了你。”
她最后一句話說得格外狠,毒辣而陰冷的氣勢讓張欣這種人都莫名的腳板心發涼,脊背一顫。
張欣瞬間張口結舌,這女孩太嚇人了 ,分明是淺淺地笑,可漆黑的眼眸像是深不可測的黑洞,冰冷潮濕 ,住著詭異的妖魔 。
在倪珈冰冰涼涼又不屑一顧的目光中,張欣敗下陣來,什么也沒說就走了。
等張欣的車離開 ,倪珈才拉開車門,歪頭看倪珞:“剛才她話沒說幾句,怨毒刻薄的表情倒挺豐富。這下 ,你承認她沒你想的那么柔弱可人了吧?”
倪珞不滿地哼哧:“那又怎樣?反正我也沒那么喜歡她。 ”
“我管你喜不喜歡她 。”倪珈瞪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承認我們的打賭 ,是你輸了吧?”
倪珞當然不承認,推著她往電梯走,還胡攪蠻纏岔開話題:“快去看醫生,過會兒傷口發炎了。”
倪珈在醫生那兒包扎好了 ,走出診療室去找倪珞,卻意外遇見宋妍兒。
倪珈詫異:“你們不是在外面玩的?怎么跑來醫院了? ”
宋妍兒憂心忡忡的:“珈珈,允墨不小心從馬上摔下來 。現在醫生正給她做檢查呢。”說著 ,還輕輕在倪珈纏了繃帶的手臂上摸摸。
倪珈聽了她的解釋,反而沒那么詫異 。
從馬上摔下來,真是俗套卻好用的辦法。
倪珈笑:“當時寧錦年在她旁邊吧?”
宋妍兒驚奇了:“你怎么知道? ”說完 ,蹙著眉認真回想,
“說起來,當時離她最近的 ,其實是越澤。可是,珈珈我跟你說,那個越澤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 ,看見允墨摔下馬了,不去扶她,居然都不下馬 。還好寧錦年把允墨抱出了馬場,不然 ,馬兒走來走去,肯定會踩到她。”
倪珈對舒允墨受不受傷一點兒不關心,反而意味不明地挑眉:“寧錦年抱的她?妍兒 ,你真大度。”
宋妍兒一愣,這才意識到問題所在,窘迫了一會兒 ,支吾道:“也沒什么啦 。當時,情況緊急嘛!都怪那個越澤。 ”某人又無辜躺槍,“允墨摔下來 ,他都不去抱,只能寧錦年去了。”
“允墨摔傷了?”倪珞吃驚而關切的聲音響起。
倪珈無言了 。
跟著倪珞和宋妍兒去病房的路上,倪珈觀察倪珞。他看上去非常擔心 ,再怎么說,舒允墨和他生活了22年,姐弟怎么擔心都不為過。
認真想想,她其實很貪心 ,她希望倪珞還有媽媽都喜歡她,很喜歡她;不僅如此,她還希望倪珞和媽媽不要喜歡舒允墨 ,一點兒都不要喜歡 。
心里莫名地刺痛了。
她閉了閉眼,竭力深吸一口氣。
去到舒允墨的病房,只有寧錦年陪著 。醫生已檢查完 ,結果是,什么問題也沒有,只手掌擦破了一點皮。
倪珈淡淡睨著 ,她故意摔下馬吸引寧錦年,能有問題才怪。
但寧錦年真的十分擔心,反復問了醫生好幾遍 ,看著舒允墨的目光也格外的溫柔心疼 。
看來,他只怕是已經對舒允墨動心。
只是,宋妍兒該怎么辦?
倪珈看了一眼宋妍兒,后者剛剛才經過她的提醒 ,現在立刻就忘了,正殷勤地詢問允墨的“傷勢 ”。
至于倪珞,他本就好久沒見舒允墨 。一來就看見舒允墨臉色蒼白“受驚過度”的可憐模樣 ,當然難受。
尤其舒允墨一見倪珞,“好久不見思念至深”的淚水就出來了,倪珞當然更加難受。
結果就是 ,這三人都像是對待絕癥患者一樣寬慰,而舒允墨好似命不久矣一般落淚,搞得醫生立在一旁十分憂愁 ,他記得剛才他說的是,什么問題都沒有啊。
舒允墨意味深長地看了倪珈一眼,哽咽著對倪珞說:“珞珞 ,姐姐好想你 。一直都想去家里看你的,可奶奶說,倪珈不同意的話,就不許我進門。 ”
倪珈懶洋洋地靠著墻 ,紋風不動,看她還要說什么。
可,舒允墨沒有再說什么 ,倪珞卻轉過頭來看向倪珈,漆黑的眸子異常的安靜,有點兒陌生 ,沒有說話,卻有種比說話還傷人的沉默 。
她寧愿他像以往任何時候她逼他到抓狂時那樣的炸毛,
倪珈心里一刺 ,表面上依舊是滿不在乎的冷漠,沖舒允墨無所謂地彎了彎唇角,意思是 ,老娘不稀罕。
可內心麻木地想,她其實是稀罕的。
正想著,病房的門被人推開,隨即就是張嵐焦急的聲音:“媽媽的寶貝女兒啊 。”
倪珈側頭 ,甚至沒有看到她的正影兒,她就已撲到舒允墨的床前,上上下下地看:“傷在哪兒了?快告訴媽媽 ,傷在哪兒了?”
醫生只得再次重復他的診斷結果,內心很苦逼,為什么沒人聽他的呢?
倪珈不語 ,舒允墨“受傷”,不叫她親媽舒玲來,反而第一時間打給張嵐 ,搞什么鬼?
兩母女親親熱熱說了會兒話,張嵐無意間一轉頭,看見倪珈 ,無視她手臂上的繃帶,皺了眉:
“誰準你擅作主張把珞珞關到南山基地去的,他又不是犯人。上次你慫恿奶奶拿出那顆藍鉆,居然都不跟我說一聲 ,那件事才剛過去多久?一轉身你又干這種事。你看這些天,珞珞都瘦成什么樣子了 。我不準你再這么做了! ”
“媽,也沒你說的那么夸張。”倪珞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 ,卻不看倪珈。
“倪珈喜歡控制家里的人 。”舒允墨悲傷地嘆了口氣,哀哀憐憐望住她,“可是倪珈 ,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誤會?為什么不讓我進家門呢?你要是對我有什么不滿,說出來啊,我都會改的。你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 ”
倪珈聽得肝顫兒 ,這女人有完沒完?
她無比委屈的話把所有人都收服了。
寧錦年面色鐵青,他怎么也沒想到舒允墨這種淑女會有如此身世坎坷命途波折的一面,她這種委曲求全的隱忍太讓人心碎。
可惜他現在只是個旁人 ,沒有立場來保護這個可憐的女孩,只能怨恨地把拳頭捏碎 。
而張嵐,本來在家里要討好倪珈就讓她不爽,現在又見舒允墨這么傷心 ,當即臉色就沉了下來,對倪珈幾乎是命令的口氣:
“你去跟奶奶說,你和舒允墨做朋友了 ,以后,舒允墨隨時想拜訪都能來。”
倪珈微瞇著眼,張了張口 ,斟酌著。本想說些尖刻銳利的話,終究是一個字也沒說出口 。最終采取了最溫和的方式,無聲地否認。
張嵐等了一會兒沒反應 ,怒了:“你聽見我說話沒有?”
她深蹙的眉心刺激了倪珈,后者淡淡一笑:“聽見了。 ”
“聽見了就馬上給奶奶打電話 。”張嵐脾氣不好地下通牒。
倪珈沒看她,卻望向舒允墨可憐兮兮的小臉和滿是得意的眼睛 ,斬釘截鐵吐出一個字:“不!”
末了,一字一句地補充:“今天不行,明天不行,以后永遠都不行。奶奶說的 , ”倪珈望著舒允墨,唇角的笑顏美卻狠,
“奶奶說過的 ,我這真鳳凰回巢了,她這只雜種麻雀,就別想再回倪家 。”
冷氣嗖嗖地席卷了病房。
醫生和護士們一溜煙地竄了出去 ,病房內的幾個人卻完全還沒有回過神來。
宋妍兒震傻了,倪珞有些蒙,
寧錦年震驚了暴怒了悲憤了卻無能為力了 。
舒允墨驚呆 ,她在說什么?
她是鳳凰,自己卻是麻雀?還是雜種麻雀?好個倪珈,你就是這么貶損我鄙視我瞧不起我的嗎?
舒允墨心里前所未有的羞恥與憤怒 ,她原以為可以借著張嵐來壓制倪珈,沒想卻反而遭受更大的羞辱。
倪珈眼中深刻的不屑與鄙夷,像鞭子一樣抽打著舒允墨的臉,雜種麻雀?奶奶居然在她面前說她是雜種麻雀?
舒允墨雙拳緊握 ,指甲幾乎把手心刺穿,在寧錦年面前丟這樣的人,她真恨不得撲上去和她廝打。只是一轉頭 ,看見寧錦年也氣得手臂上青筋暴起,舒允墨奇怪地有種因禍得福之感,看來 ,倪珈對她的羞辱喚起了他的保護欲。
張嵐震怒,倪珈不僅不把她放在眼里,還這樣侮辱舒允墨 ,她猛地站起來,揚起巴掌就朝倪珈扇過去 。
宋妍兒嚇得尖叫一聲,倪珞也怔住。
可倪珈眼瞳一暗 ,居然瞬時就迎上去,大步一邁,面容冰冷,緊緊逼近張嵐。
這女孩突然間帶著不顧一切的駭人氣勢 ,張嵐看著她冷漠的眼眸和冰冷的面頰,竟莫名手抖,揚起的巴掌 ,怎么都落不下去 。
倪珈抬著臉,細眉一動,居然笑了:“都說父母對子女有教養之恩 ,所以子女要不懷怨言地承受父母的打罵。”
張嵐更加心虛,她不僅沒教過她,沒養過她 ,就算是她搬回來的這幾個月,她也從來沒有把她的事放在心上過。倪珈這句話無疑刺到了她的羞愧心,她又怒又氣 ,這死丫頭是怎么回事,怎么專門為難她 。
張嵐的手還揚著,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倪珈卻沒有再給她考慮的機會 ,收起早已僵硬的笑容,毅然決然地轉身離開。
她獨自走在醫院擁擠的走廊上,心里空空蕩蕩 。消毒水或許太濃了 ,刺激得她的鼻子都痛了,酸痛酸痛的。
對她來說,家人的愛 ,不是天然而然的,要靠自己努力爭取。只是,她有些想不通 ,為什么即使是靠后天努力賺取,都是想象不到的艱難 。
倪珈下去停車場,走了沒幾步 ,身后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回頭一看,是倪珞。
倪珈剛才好不容易才勉強忍住眼淚,此刻根本連假笑都裝不出來 ,空空漠漠地問:“你來干什么?剛才看來,你應該是很討厭我的吧? ”
倪珞也臉色不好,和她一樣 ,裝都懶得裝,語氣硬邦邦的,像要砸死人:“我說了 ,要陪你一起來醫院,一起回去的。”
倪珈稍稍一愣,怔怔看住他。
倪珞克制了一會兒 ,可他畢竟是個喜形于色的人,臉上隱忍的怒氣再也遮不住:“倪珈,你為什么要這樣對身邊的人?”
倪珈扭頭 ,望著遠處的提示燈標識,漆黑的眼睛倒映著亮閃閃的光,沒有焦點:“因為我原本就是黑心的壞人啊 。”
這種回答讓倪珞都不知如何應對。
“如果,我和舒允墨之間 ,選一個去死,你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我吧。 ”倪珈平平靜靜的,沒有一點兒情緒 。
“我……這……”倪珞又要暴躁了 ,這是什么亂七八糟的詭異問題啊,他不舒服地皺了眉,“你亂說什么?怎么會毫不猶豫?”
“是啊 ,深思熟慮,然后選擇我去死。 ”倪珈笑了笑,“有什么差別嗎?”
說完 ,她繼續往前走,聲音在空空的停車場里回蕩:“不用勉強陪我了。我認得回家的路 。雖然,那里 ,其實也不是我的家……”
倪珈獨自一人走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王司機開著車,緩緩地跟在后邊,亦步亦趨。
吹了近一個小時的晚風 ,心里的憋悶還是積郁著,舒解不開。倪珈經過街心花園時,索性坐在白玉臺階上 ,把頭埋在腿上,緊緊抱住自己 。
她突然有些恨自己,剛才在醫院里 ,不該那么囂張,不該那么肆無忌憚的。
這樣子的對抗與發泄,并沒有讓她心里有多好受。
媽媽本來就不喜歡她 ,現在一定更討厭她了;還有倪珞也是,他雖然搗蛋又渣渣,可他還是個心思很單純的男孩 。
剛才 ,譏諷舒允墨,挑戰媽媽的時候,她的臉一定很丑陋,恐怖又嚇人的丑陋 ,一定嚇到倪珞了。不然,他也不會那么沉默又無奈地含著怒氣。
倪珈默默地想,她其實不需要他們喜歡她 ,她在乎的只是如果失去可能的盟友,多了強大的敵人,她會過得很累 ,僅此而已。
可是,這種安慰真是一點兒說服力都沒有 。
倪珈埋著頭,閉著眼 ,沉陷在一片黑暗之中,怎么突然感覺如此挫敗,有種找不到方向的感覺?
她靜靜抱著自己 ,沉沉的,什么也不想,像是要睡去。沉寂在黑暗中,不知過了多久 ,頭頂突然傳來一個略顯冰涼又清朗的男音:
“誰惹你傷心了? ”
寧錦昊?
適才所有的糾結與孤獨像是有了一個發泄口,她心緒萬千地猛然抬頭。
就見繁星璀璨的夜幕之下,那男子眉眼清逸 ,透著非凡的矜貴之氣 。一張臉很是好看,尤其是那雙漆黑的眸子,仿佛比他身后的夜空還要深邃 ,像是會把人吸進去。
越澤?
越澤原本是要趕飛機去倫敦的,只是,汽車在十字路口的紅燈停下 ,他無意間目光掃向窗外,就看見街心花園的石頭臺階上,蜷縮著一個女孩。
吊帶雪紡衫 ,水洗鉛筆褲,左手的白色帶血繃帶,不是白天見到的倪珈,又是誰?
他記得她說有事的 ,卻不知她為什么一個人坐在那里,埋頭抱著自己,寂靜無聲 ,像是一尊雕塑,沉默而又安靜的雕塑 。
長長的臺階上,人來人往 ,偶爾有人投去詫異的目光,她卻獨自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什么也沒看見。
越澤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當城市的燈光再次在玻璃窗上流轉時,他鬼使神差地喊了停車 。
于是 ,他完全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時候,人已經到了她面前。
可她小小的一團,仍舊是埋著頭,一動不動 ,都不像是個活物。
他站了好一會兒,覺得自己這種行為很可笑,走也不是 ,留也不是 。俯視了她好一會兒,又有些好奇,她怎么有那個耐心在這里坐上這么久呢?
這與他印象里那個刻薄嘴毒又善耍小聰明的女孩 ,不太像呵。
半晌,他問了她這句話,而她很快就抬起頭來 ,于是一瞬間,他看到了這個女孩毫無防備的一面。
夜色把她的小臉襯得格外白皙,干干凈凈 ,簡單純粹,沒有堅強,沒有高傲,沒有淡漠 ,甚至,沒有美麗的清華。
她如水的眼睛,黑白分明 ,只有毫不掩飾的欣喜,像是小孩子一樣,脆弱而無助地 ,期盼著 。
即使只是一瞬,他也怔住,心口好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然而 ,轉瞬間,她目光中的一切瞬間消逝,歸于平淡 ,又換上了平常一貫淡靜的樣子。
那種快速的轉變,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仿佛她以為,他是另外一個人 ,結果,卻讓她失望了?
他看著她,淡淡道:“你在等人?”
她搖搖頭 ,不帶丁點兒的猶豫:“沒有 。”
然后,
沒有然后了。
兩人靜靜看著對方,都沒話說了。
倪珈找話題地問:“你 ,你怎么會在這兒? ”
越澤:“……”
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 。
他摸了摸鼻子,臉不紅心不跳 ,還挑了她會感興趣的話題:“剛坐在車上,本來想打電話問你什么時候要運設備的,沒想到 ,居然就在路邊遇上了。”
這個話題果然成功吸引倪珈的興趣,她馬上站起身,說:“當然是越快越好,也要看你們那邊的機械師什么時候方便。 ”
“嗯 ,我再看一下,到時候聯系你 。”他很順其自然地說,“啊 ,對了,沒有號碼。”
倪珈于是拿出手機,交換號碼 ,換完之后,還很有禮貌地說:“越先生那么忙,只用讓下屬的人和我對接就行了 ,不用親自過問的。”
越澤點了一下頭,目光又落到她手臂上,問:“醫生說嚴重嗎 ,傷口? ”
倪珈摸了摸手臂,答:“嗯,沒事!”
自從他出現之后,她就一直保持著禮貌而矜持的距離 ,笑得很好看,卻很公式化,回答問題也是 ,工作上的事就說得詳細,稍微和私人觸上一點兒邊邊角角的,就一兩個字應付過去 。奇怪的女孩子。
越澤不是什么擅于活躍氣氛的人。
倪珈也毫無意見 ,就這樣讓沉默繼續著,仿佛比起和他聊天,她寧愿選擇尷尬的沉默。
直到手機響了 ,接起來,居然是倪珞 。
“倪珈,你在哪兒?”他的語氣似乎比之前好了一些。
倪珈整個人都在那瞬間軟了下來 ,不知為什么,突然有些委屈,嘴一癟,就沖他沒好氣地嚷:“你管我在哪兒? ”
倪珞疑問:“你難道不怕我晚上去泡吧?”
找踢啊!倪珈翻白眼:“七號大街 ,街心花園。五分鐘不來,后果自負 。”
倪珞:“切 ”,掛了電話。
倪珈放下電話 ,唇角不自覺地就染了一抹笑,這臭小子,還是有點兒良心的。她美滋滋地笑著 ,這才發現越澤還在旁邊,于是瞬間整理了情緒,不喜不悲的樣子 。
只是 ,這種小兒科的情緒變化,對他來說,破解毫不費勁好嗎?
看來 ,這小女孩兒和男朋友吵架鬧別扭了呢,一哄就吃了糖一樣開心,還真是有趣。
越澤很淺地彎了彎薄薄的唇角,說:“我先走了。”
倪珈歡樂地沖他擺擺手 ,招財貓一樣 。又一次在他面前毫不掩飾自己最純粹的笑容。
越澤眸光稍稍一凝,轉身離去。
五分鐘后,倪珞還真來了 ,極其別扭地抱怨:“瘋了,早知道這么麻煩,我就不會答應說陪你去醫院了又陪你回家 。說話不算數的人是小狗 ,我不想當小狗才來找你的。哼,以后我絕對不會輕易答應你任何事情。”
我可沒說你是小狗,我也沒逼你答應我什么事啊 ,這完全是你自己一個人在自說自話好吧!
倪珈哼哧笑著,跳起來箍住倪珞的肩膀,揉他的頭:“想姐姐就說 ,裝著牛逼哄哄酷拽霸的樣子給誰看啊! ”
倪珞的海拔又被她拖低,幾乎炸毛:“你這動不動就動手的習慣改改成不?哎哎,放手哎,哎 ,叫你放手哎……”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裡放的章節有限,點選下方按鈕安裝雅集閱境App,繼續閱讀更多精彩章節
第7章
再過兩三天就到他們的24歲生日 ,對于請不請舒允墨,倪珈獨自一派。那天在醫院的事好不容易淡下去,結果在這個問題上她和倪珞雖沒明說也有分歧 。
倪珈頭疼 ,為什么這女人總是在她的生活里竄來竄去!
這天,倪珈早起下樓,發現倪珞居然起床了 ,背脊挺直,極有坐像地在餐桌前吃早餐。
她狐疑地走下旋轉樓梯,張嵐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盯著倪珞十分規矩的背影,狠狠眨了好幾下眼睛。
從來沒有過的事兒啊!這孩子不會是傻了吧?
倪珈走去倪珞面前坐下,疑神疑鬼地看他:“吃個早餐而已,你坐那么筆直干什么?”
倪珞一愣 ,仿佛不明白她在說什么,半晌之后,沮喪又懊惱地垮下來 ,松了松自己的背部肌肉:“還不都是你害的 。站有站姿,坐有坐姿,連睡覺都要用固定的姿勢! ”
倪珈撲哧一笑 ,看來收獲頗豐啊:
“這么說,你起來這么早,也是我‘害’的。”
“廢話!”倪珞暴躁地瞪她 ,很痛苦,“在基地里,每天早上六點就要起床跑步。我還在長身體 ,卻被你活生生地送去給人摧殘,你殘不殘忍?”
倪珈翻個白眼,鄙視:“你還在長身體?長哪兒?長那兒?再長,張欣的叫床聲要魔音穿耳了 。 ”
“撲”倪珞一口牛奶差點兒嗆死 ,“我拜托你,別給我突然來這么一出,成嗎?”
倪珈揪著面包片 ,胃口不太好地吃著:“哎,我聽說,人的習慣是21天養成的 ,我覺得你這早起又端正的習慣挺好的,要不…… ”
“你想都別想。”倪珞一臉驚恐,無限憋屈和苦悶地看著倪珈 ,發現這句似乎對她沒用,立刻撓心撓肺地加一句,“你沒聽過 ,說話反悔人下輩子會變成小狗嗎?我們昨晚定好了的,我乖乖上班,你就不準把我送到那個鬼地方去。”
這孩子怎么對小狗如此執著?
倪珈一副很勉為其難的樣子,嘆了口氣:“哎 ,那也只能先這樣了 。 ”
這天,因為有倪珈在,倪珞也不敢隨便跑出去玩 ,只能悶頭悶腦地坐在客廳里,看了一上午的電視。期間,茶幾上的手機響過好幾次。
窩在沙發上寫劇本大綱的倪珈瞟了一眼 ,見是唐瑄,漫不經心地命令:“不準接 。”
一次,不準接。N次 ,全不準接。
倪珞眉心擰成了一個結,癟著嘴,坐立不安。
倪珈頭也不抬地笑他:“又不是你情人 ,你至于屁股上跟長了刺一樣嗎?”
倪珞不滿:“唐瑄是我朋友 。你憑什么不讓我接他電話? ”
“他太渣了。”倪珈抬眸睨他一眼,“雖然你也很渣,但我不希望他把你帶得更壞。”
倪珞今天在家里憋坐一天,本來心情就很不好了 ,她卻還在干涉他的生活,連他交什么朋友都要管 。他唰地站起身,直接抄起茶幾上的電話 ,上樓去了。
倪珈詫異地看著他怒氣沖沖上樓的背影,倒也沒有追去管他,反正在家里 ,也鬧不出什么事兒。倪珈搖搖頭,自顧自開始寫劇本了 。
沒想半個小時后,唐瑄來了 ,還有幾個倪珈不認識的男孩子,羞羞澀澀的。因為是倪珞的朋友,所以官家直接讓他們進了門。
唐瑄進來后 ,還很諂媚地跟倪珈打招呼,叫她漂亮妹妹 。
倪珈一句話沒有,坐在沙發上,目光微涼 ,細腿翹起,對著他,緩緩轉了轉腳踝。
唐瑄一抖 ,想起上次的踢蛋蛋之痛,立馬規矩了,嘿嘿地笑:“我們先去找倪珞了! ”
倪珈狐疑地看著他們上樓 ,皺了眉,倪珞搞什么鬼?但轉念又一想,一群小伙子在家 ,最多就是打打游戲,也就沒有管,繼續寫劇本。
直到某一刻 ,樓上突然傳來張嵐的一聲驚叫:“你,你們在干什么?”
倪珈一愣,放下筆記本,便往樓上倪珞房間跑 ,上去時,就見張嵐站在房門口,一臉驚愕地捂著嘴 。她沖進去一看 ,只覺冷氣倒流,差點兒沒亮瞎她的眼。
他微瞇著眼,和張嵐說話 ,眼睛卻分明似笑非笑地往倪珈這邊瞟:
“媽,倪珈把我關在南山的那幾天,讓我發現我還有這種傾向。她自以為威脅我 ,說以后也要叫人綁我去,真是求之不得呢。”
張嵐早被這畫面沖擊得幾乎神志不清,捂著眼睛 ,沖倪珈撕心裂肺地嚷:“倪珈你到底想怎樣?不讓允墨進門,還這么折磨你親弟弟!你是非要把這個家鬧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你才甘心嗎?”
倪珈沒有回答,走到床邊 ,鐵著臉,聲音又沉又冷:“搞這么些亂七八糟的,是誰的主意? ”所有人都不吭聲 ,唐瑄眼神回避而躲閃了一下 。
倪珈心里有數了,這該死的男人。
她和倪珞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和諧關系,經過舒允墨醫院事件本來就脆弱不堪了。勉強維持著一點兒友好 ,沒想唐瑄這渣男又慫恿倪珞搞這么一出鬧劇來反抗 。
她很清楚,倪珞或許原本還沒有想那么多,可經過唐瑄一攛掇 ,只怕之前的好好學習約定要變成廢紙,而南山基地的約束力也蕩然無存。她現在恨不得把唐瑄踢飛到外太空去。
倪珞還很有氣概地承擔責任:“什么誰的主意?不就是一個小規模的party嗎?只不過,我現在喜歡的對象換了 。”
“喜歡的對象?”
倪珈哼一聲 ,毫無笑意地勾唇:“是他嗎? ”話音未落,人已大步上前,一腳狠狠地砸下去,仿佛含著千鈞的力量 ,就連床都震出沉悶的“轟”聲。
原本躺在倪珈身旁的唐瑄“啊!”一聲凄厲的慘叫,捂著受傷的膝蓋翻滾下床,滿地打滾 ,痛苦哀嚎。
片刻前骨頭撞擊的聲響,床板的吱呀,和此刻唐瑄不絕于耳的痛呼 ,讓這群少年瞬間一個比一個臉色慘白 。
倪珈俯視著地上打滾的只穿了一條內褲的唐瑄,冷面罩霜:“唐瑄,我警告過你。 ”
倪珞震驚了。
他怎么也沒想到倪珈居然對他的朋友動手 。他氣得臉頰通紅 ,直接從床上跳起來,指著倪珈的鼻子吼叫:“這是我的房間。他是我的朋友!你有什么資格管我,有什么資格打人!你那么喜歡打人 ,你沖著我來啊!”
倪珞越說越憤怒,直接沖到倪珈面前,雙目圓瞪,爆吼:
“你打死我啊!這些都是我的主意 ,這些人都是我找來的,不關唐瑄的事!我就是喜歡他了你又能把我怎樣?你打死我啊!你以為打死我就能把我掰直了嗎?”
倪珈眼瞳一暗,猛然箍住倪珞的脖子 ,雙臂一夾,就把倪珞整個人撲倒在床上。其余人全被倪珈兇神惡煞的氣勢嚇倒,全各自跳著找衣服往身上套。
“你放開! ”倪珞暴怒 ,在這么多人面前被她輕而易舉地壓制,他羞辱到無以復加,臉紅得幾乎要滴血 。
可倪珈最近也心情不好 ,這一刻火氣爆棚,使出了比平時多好幾倍的力氣,死死鉗制著他 ,威脅地警告:“倪珞,沒關系,你想怎么樣,我都成全你!不過 ,”
她煩悶地斂瞳,
“信不信,我找人把你的子子孫孫全去做試管嬰兒找代孕媽媽?只要倪家有后了 ,我管你死活?倪氏以后就跟著我嫁人,至于你,我就讓你坐吃山空 ,自生自滅去。”
倪珞完全沒有想過,倪珈會說出這番話,驚愕得都忘了反抗。
她的意思是 ,他什么用處沒有,只不過是家族的傳代者?而她不僅鄙視他,還居然想把倪氏搬走?
倪珈說完 ,狠狠推開他,起身瞟了一眼其他的少年:“怎么,不送唐瑄去醫院嗎?還不快從我家里滾出去! ”
少年們剛才親眼見了倪珈的一系列行為,又聽了她那段匪夷所思的話 ,全被嚇得心驚肉跳,幾人趕緊架著唐瑄竄逃而出 。
倪珞倒在床上,目光呆滯 ,這輩子沒這么丟人過。
他幾乎活活氣死,陡然跳起來,指著倪珈狂吼:“滾!我不想看見你 ,你給我滾出去!滾!”
倪珈漠漠地看他一眼,轉身就走。
才邁出一步,就聽見倪珞的冷笑聲:“倪珈 ,你好可怕 。”
倪珈腳步一滯,停了下來。
“在你眼中,所有人都是不好的。你對允墨刻薄 ,對媽媽無禮,對妍兒表姐也不見得有多真心 。
你好好想一想,你有朋友嗎?有人喜歡你嗎?倪珈,你難道不覺得現在的你又可怕 ,又可憐,又可悲嗎?你為什么要把我也變成你這種可怕的人!你就這么喜歡操控我的人生?你問過我的意見沒有?”
他逐漸越說越怒,再也控制不住 ,聲音大得在整個房間里回蕩:“你覺得我很渣,我的人生不值一提;可在我眼里,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的人生 ,也是失敗透頂! ”
“還有,”他幾乎是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齒,“我 ,很,討,厭 ,你!”
倪珈背脊僵直地,立在門口,聽他一個字一個字地發泄完這通火氣之后,又立了好一會兒。不知在想什么 ,最后,居然一聲不吭,走了。
倪珈平平靜靜地下樓 ,坐在客廳里,抱著筆記本繼續寫大綱,可腦子里一片空白 ,一個字都打不出來 。手有些抖,仿佛是害怕了,害怕倪珞說的那些話 ,其實是真的。
接下來的兩天,倪珞和倪珈冷戰,互相不說話。
倪珈莫名有點兒心虛 ,其實還有小小的后悔。奶奶不善言笑,總是冷漠,家里和她稍微說得上話的就只有倪珞了 。現在連他都被她惹爆,屋里的氣氛就跟冰窖一樣。
倪珈認真想想 ,也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過頭。既然唐瑄那么渣,她應該從他入手的,而不是在倪珞的朋友面前落他的面子 。
可她也不知當時是怎么了 ,那么火大,就好像最近醫院的事,媽媽的事 ,舒允墨的事,壓得她心里喘不過氣來,急需要發泄。
雖然很不想承認 ,雖然覺得很失敗,但是,她的確被舒允墨影響了。
她確實情緒失控了 。這就是舒允墨的力量?
倪珈苦苦一笑 ,半刻后,強打起精神,她哪有那么容易被打倒?
今晚的24歲生日宴,她一定要以最好的姿態表現。
生日宴在生日前夕舉辦 ,倪珈以前還不知道竟有這種過生日的方法。生日前夕,開一個盛大的party,朋友們一起嬉鬧玩耍 ,等到晚上12點,所有人一起,大聲倒數 ,10,9,8 ,7,6,5 ,4,3,2,1 ,然后齊聲喊:“生日快樂! ”
在親人朋友的陪伴下,一起迎來人生中新的一年,多么幸福啊 。
這算是她的又一次見面式 ,在這個圈子公開亮相。
今晚,一定要很好很好。
倪珈把桌上的禮服盒子打開,粉紅色的小洋裙 ,下擺蓬蓬的,像公主一樣 。只是看了一眼,就無聲地合上蓋子。
張嵐挑選的禮服都是按照舒允墨的口味來的 ,她來這個家這么久,張嵐沒帶她逛過街,衣櫥至今沒換 ,里邊全是舒允墨的粉色系。
上次那件藍色的valentino還是不知道是哪個人送的。
她討厭粉色 。
倪珈走出房間,整好看見倪珞也匆匆下樓,急忙喊了聲:“倪珞!”
倪珞腳步停了停,神色有些別扭 ,兩人還擰巴著,
他短暫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又掃向別處 ,語氣很不好:“干嘛?”
倪珈聲音有點兒小:“媽媽選的禮服,我不喜歡;想重新買一件,可 , ”她窘迫地搓了搓手,“我不想一個人去。你……”
倪珞怔了怔,原本冰冷的臉色有些緩和 ,可半秒之后,想起什么,眼神躲閃了 ,帶著淡淡的為難:“我,有人約我有事兒,要不,”他看了看手表 ,
“三個小時…… ”
“不用了,我找別人吧!”倪珈努力笑了笑,三個小時后 ,宴會都快要開始了。
倪珞神色復雜看了她一眼,頓了頓,終于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走了 。
倪珈握著手機,想了一會兒,秦景這幾天在趕戲 ,今晚過來都是要抽時間的;班上的同事都沒她有錢,要她們陪著買衣服,總像是炫耀;
想來想去 ,只能打給宋妍兒。結果宋妍兒在陪舒允墨逛街,還特友善地說:“珈珈,要不我們一起吧,其實允墨和你一天生日 ,也是很有緣的啊,你們真應該做好朋友的。”
倪珈掛了電話,呆了不知道多久 ,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撥通了越澤的電話 。提示音響了三下后 ,沒人接,倪珈本來就很忐忑,現在更亂 ,直接掛了電話。
可放下電話沒多久,越澤打過來了,聲音是一貫的冷清:
“有事嗎? ”
倪珈瞬間緊張了 ,難道說要他陪她去逛街買衣服?
以他淡漠的性子,一定會拒絕的吧?
她張口結舌,腦子里混亂一片,結結巴巴 ,也只說了一個:“呃……”
對方沉默了一秒,
“怎么了?”
話還是很短,但這次似乎帶了一點兒人情味。
倪珈閉了閉眼 ,只能先撒謊把他騙出來再說!
倪珈不敢說要找他逛街,腦子里想法亂轉,一咬牙:“那個 ,上次說,你欠我一支舞,那個 ,還算不算數的?”
電話那頭又是沉默,兩秒鐘后,問:“是今天晚上嗎? ”
倪珈趕緊點頭 ,意識到他看不見,又用力“嗯”了一聲 。不知為何,每次等她說完話,他似乎都要反應上幾秒 ,
他說,“嗯,算數的。”
如果越家的代表人物能來 ,那真是很大一顆定心丸。
倪珈松了一口氣,接著,又順水推舟地說:“那 ,我們還沒有一起跳過開場舞,應該,要稍微練習一下吧! ”
“哦~~~”聽上去總有點兒意味深長的味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現在過去?”
倪珈趕緊客氣地說:“當然,看越先生的時間了 ,你愿意什么時候來,都行 。 ”
那邊的越澤聽了她這明顯客套又不真心的話,唇角彎了彎,可聲音依舊是淺淺的 ,聽不出情緒:“剛好沒事,那過會兒我去你那兒吧。”
“太謝謝你了。”她聽上去似乎很開心,如釋重負地開心。
越澤眸光閃了閃 ,掛了電話 。
倪珈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下了樓。步行出去,要走過一條很寬的林蔭大道。
下午兩點 ,陽光很好,
光線從樹葉枝梢的縫隙里灑進來,有一種夢幻的味道 。有樹的地方 ,空氣總是很好。倪珈深深吸了一口氣,心情似乎放松了一些。
微微側頭,就可以看見一旁碧綠的草地上 ,慶典公司的工作人員正在布置今晚露天party的宴會場地 。
今晚,她要讓大家都看到,她才是倪家真正的大小姐。
舒允墨的事,她不會再想 ,她不會再讓她影響心情;媽媽的事,順其自然,以后見機行事;倪珞 ,只要好脾氣地哄哄他,就會好的。
至于她自己,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幫倪氏拿下maxpower項目 ,和越爺爺的約定還要繼續的 。
倪珈穿過樹蔭之下細碎斑駁的陽光,走出院子門,立在大門口的梧桐樹下。
等了沒多久 ,越澤的車就到了。
車門打開,倪珈有些緊張 。沒想,先下車的 ,卻是一個面無表情的黑衣男,像是保鏢,又像是混黑道的。
倪珈:……
黑衣男拉開靠近倪珈這邊的車門,越澤走了下來 ,先是微微瞇眼,望了望院子草地上正在布置的場地,這才看向倪珈 ,問:
“晚上的宴會是在草地上開吧? ”
倪珈點點頭。
“那,你怎么跑出來了?”意思就是,不是要練習跳舞嗎?
倪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說:“其實,我的舞已經學得很好了,不用再練習。而是 ,我的晚禮服還沒有準備好,所以……”
越澤平平靜靜聽著,清俊的臉上波瀾不起 。
倒是周圍那個黑衣男 ,頓時冒出一股子寒氣,我們老板就是讓你召之即來地陪逛街的啊!
倪珈感受到這人嗖嗖的目光,立覺不對,抿緊嘴唇 ,有點兒心虛,抬眸望了望越澤。
彼時,他站在正午的陽光下 ,漂亮的臉被太陽照得異常的清晰又燦爛,許是因為光線的原因,他看上去沒有一貫的清冷淡漠 ,反倒是有一種隨意的懶散。輕薄的唇角略略彎起,似乎噙著漫不經心的笑意 。
倪珈看不懂他極淡的笑是什么意思,不知他是見識了她的鬼把戲而譏諷她 ,還是因為受了她的騙而氣她。既然不懂,她索性裝作很坦然地樣子,一咧嘴 ,嘿嘿地笑了回去。
越澤:“…… ”
他眼瞳微斂,神色不明地看著她沒一點兒羞赧的笑臉,足足三秒后,轉身 ,居然還很矯情地給她拉開車門:“那就上車吧 。”
倪珈稍稍一愣,立刻從善如流地上去,上了車才發現 ,對面還有幾個面無表情的男人,陰森森地看著她。
倪珈:“……”
一路上,越澤都沒有說話 ,他個性就是如此。
至于倪珈,她想了想,越澤的利用價值就是陪她買衣服 ,晚上陪她跳一支舞,然后就可以功德圓滿地把他這尊大佛送走 。
這么一想,她也不需要刻意討好他 ,所以她也不說話。
另外幾個面無表情男吧,更加不會說話。
于是,幾十分鐘的車程,就在沉默中過去 ,沒人爆發,也沒人滅亡 。
車停在B市最繁華的高檔商圈專用停車場,下車的時候 ,坐在最前邊的黑衣男竄下車,跑到倪珈這邊給她開車門。
這是一位外表粗獷如大漢,內心溫油如少女的漢子 ,他猜想著吧,他家三哥居然來陪這位小姐買衣服,這是從來沒有過也是極度難以想象的事情。這位小姐的受重視程度可見一斑。
可是吧 ,他家三哥一直在男人堆里混,沒交過女朋友,也不知道怎么和女人相處 ,真傻!剛才坐在車上居然一句話都沒說,太不解風情了!
溫油漢子心想,其他人也是冷冰冰的表情,會嚇到這位柔弱的小姐 ,最終會牽連他家三哥失戀的 。他立志要為三哥的人生大事盡一份力。于是,給倪珈開門時,粗獷的漢子十分溫柔地沖她笑了。
倪珈瞬間一抖 ,笑得比哭還難看 。
粗獷男內牛滿面了,心是好的,卻不該嚇唬小朋友。
倪珈還是反應很快的 ,回了個笑容。
人家的笑容才是天真爛漫溫暖人心好嗎?粗獷男很受傷,默默蹲墻角去了 。
越澤特意問了倪珈一句:“有特別喜歡的牌子嗎?”
倪珈隨意回答:“Valentino。 ”兩人便去了Valentino旗艦店。
越澤走進店時,店員小姐的目光立刻直勾勾地射過來 ,倪珈假裝沒看見,暗自腹誹,長得好看的男人就是容易招蜂引蝶 。以后誰要是跟他過 ,絕對倒八輩子血霉。
倪珈目光漂移,還挑選著衣服時,越澤淡淡的聲音在身后響起:“這件怎么樣?”
倪珈回頭,就見越澤手里拿著一件白色的抹胸輕紗長裙 ,裙子是束胸設計,裹胸處的絲綢布料自然堆砌成細紋褶皺,簡單又大方。
胸部以下則是柔美清婉的長裙 ,裙擺高低起伏,穿上會露出纖細的小腿,而那身裙擺靜止時看上去柔順又服帖 ,極顯身材,可輕輕一晃,又有層層疊疊的紗在緩緩飄舞 ,像暈開的水霧 。
越澤道:“party是在晚上,白色的最顯眼。因為是露天,會有夜風……”
倪珈明白了 ,她幾乎可以想象到風吹之時,這件裙擺上的無數層輕紗妙曼飛舞的美景。
她有些意外越澤會考慮到這么多,從他手里接過裙子,說了聲“謝謝 ” ,就去試衣間換去了。
更巧的是,這件長裙剛剛合身,就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 。
倪珈走出來 ,店員們紛紛驚嘆地睜大了眼,就連越澤一抬眼,看見她時 ,深邃的目光也凝滯了幾秒。
倪珈瞥了一眼鏡子,她皮膚本來就白,完全能壓得住一襲白色 ,這條裙子無論是款式還是細節,都很完美,簡潔大方 ,清純又不失嫵媚。
初看還像上班的乖乖女,再一看又像是撩人的性感女郎 。
倪珈很滿意,開心一笑:“我就要這個啦!”
越澤見她突然沖他笑得那么甜,有些不太自然地挪開目光 ,對店員道:“就要這個了。”
倪珈剛要轉身去換衣服,又想起什么,對店員道:“這件衣服我來付錢 ,不要收這位先生的。 ”
越澤極輕地抿唇,沒有尷尬,復而道:“這件裙子就當做生日禮物吧 ,還是,你想讓我重新去給你挑禮物?”
倪珈聽他這么說了,無所謂聳聳肩 ,沒有多做計較,大方落落地說:“既然這樣,我就開心地收下了 。謝謝越先生。”
越澤眸光深深 ,望她一眼,覺得她這種隨意的性格蠻輕松的,不會讓人覺得別扭又負擔。
他沒再多說什么,結賬去了 。
“珈珈 ,你怎么也在這里? ”店門口傳來一聲驚呼。倪珈一愣,宋妍兒?她不是陪舒允墨逛街去了嗎?
看過去,可不是?宋妍兒和舒允墨 ,兩人手挽著手親親密密地走過來。后面還有,倪珞 。
倪珞顯然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倪珈,很尷尬 ,很窘,到一旁就停住了腳步。
可舒允墨見他不過來,還特意沖他喊:“珞珞 ,你在那邊干嘛?快過來啊,倪珈也在呢!”
倪珞就是不過去,獨自在店面一角晃蕩。
此刻他有些怨舒允墨 ,喊他干什么,他不想讓倪珈看到他陪另外一個姐姐在逛街。
說實話,他還在和倪珈慪氣 。他討厭她像家長一樣,憑著自以為對他好的想法 ,就肆無忌憚地干涉他的生活,所以他很想找法子氣她,氣得她跳腳才好。
然而這樣陪著舒允墨逛街買禮物 ,卻把倪珈撂在一邊,他心里并不好受。
只怪舒允墨的電話打得太早,他已經答應她了 。而且往年生日 ,他都是和舒允墨一起過的,習慣了。
可是為什么他今天就是覺得那么別扭呢。
倪珈看了倪珞一眼,他站得很遠 ,且至始至終都看著外邊,很明顯不敢和她有目光交流 。
再看舒允墨,一臉驕傲又顯擺的笑容 ,倪珈的弟弟和閨蜜都在她這邊,多快活啊。
可看到倪珈身上這件裙子,舒允墨有些吃驚,她穿著太漂亮太好看了。今晚的生日party ,她一定會是主角的 。
舒允墨不太舒服,某個瞬間,余光里目測到一個優質男往這邊走過來。舒允墨換了溫柔可愛的笑容 ,拉住倪珈的手:“珈珈,生日快樂哦,我們都生日快樂。”
倪珈冷淡地拂開她的手 ,不明白她突然這幅樣子又是搞什么,可抬眼看見越澤朝這邊走過來,立刻就明白了 。
舒允墨熱情地寒暄了幾句 ,才無限柔美地裝作無意一瞥,看向走過來的那個陌生男人。
卻發現是,越澤?
越澤這種冷淡又冷漠的人怎么會陪著倪珈逛街?難道他喜歡倪珈。她見過的綜合條件最好各方面都堪稱完美的男人 ,居然喜歡倪珈。倪珈不是喜歡寧錦年的嗎?他們兩個怎么會在一起?
倪珈看見舒允墨驚怔的表情,眼珠一轉,起了心思,她小鳥一樣歡快地朝越澤撲過去 ,挽住他的手臂,撒嬌道:“越澤哥哥,謝謝你送我的生日禮物啦 。我很喜歡哦! ”
越澤被她刺激得眉心一抖 ,這女人親密的舉動和嬌嗔的語氣是要鬧哪樣?
他剛看見舒允墨的時候,就知道這兩人今天又要不對付了,可他也沒料到倪珈會受這么大的刺激 ,然后轉過來刺激他啊。
可他還是很配合的,垂眸淡淡一笑:“只要你喜歡。”
宋妍兒和舒允墨同時呼吸停了一秒,越澤居然笑了 ,好看得會把人迷死好嗎?
倪珈正仰著小臉望著他,看見他唇角眼底淡淡的溫柔笑意,心跳瞬間有些混亂 ,皮相好的男人就是會不經意地勾引人 。
不過,越澤顯然不喜歡這種小女生的鬼把戲,提醒她:“把衣服換回來走吧。”
倪珈最懂見好就收,乖乖跑進去換衣服 ,可她又擔心舒允墨在外邊施展媚術,不到一分鐘就換好衣服跑了出來。
越澤沒想到她這么快,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
舒允墨完全無視倪珈 ,嬌滴滴地問越澤:“越澤哥哥,今天也是我的生日,你只給倪珈送禮物 ,不給我送,是不是太偏心了。”
宋妍兒在一旁特開心,還幫著允墨期待著。
她一看 ,舒允墨明顯對越澤有意思!珈珈還說她對寧錦年有意思,怎么可能嘛?哎,雖然她知道珈珈和舒允墨關系不好 ,可珈珈這樣往允墨身上潑臟水,她真的很為難 。要是珈珈能懂事一點和舒允墨和平相處就好了,她就不用夾在中間左右為難。話說還是以前那個窮珈珈比較好,比較乖 ,現在的珈珈變得越來越無法理解了。
舒允墨和宋妍兒都無比期待越澤能有什么表示 。可,越澤漫不經心地看了她一眼,淡定地說了一個字:“哦。 ”
然后 ,沒有然后了。
舒允墨一時間訕訕的,不知怎么接話,更不知道她哪兒錯了 ,畢竟,從來沒有男人拒絕過她的任何要求。好在舒允墨也知道得體,笑了笑:“我只是開玩笑的啦 。”
越澤直接當沒聽到 ,回都不回,只看著倪珈,等著店員幫她把衣服裝進盒子里。
舒允墨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又落在店員手中那件白色絲裙上,真心很漂亮,是那種一眼驚艷百看更美的漂亮;還是那種女人看了都想要男人看了都想讓自己女人穿的那種絕色。
舒允墨輕輕地笑:“這么漂亮的裙子,應該是越澤哥哥選的吧?”
越澤還是不接話加沒表情 。
下一秒 ,舒允墨問店員:“這件裙子,你們店里有幾件? ”
店員還沒回答,倪珈先冷冰冰道:“舒允墨 ,你難道要和我撞衫嗎?”
舒允墨想到有男人在場,倪珈就這么說她,很怒 ,卻裝作委屈的樣子,哀哀看著倪珈。
宋妍兒也幫腔:“珈珈,是你這件衣服太漂亮了 ,所以看見的人都會想要啊。而且閨蜜穿一樣的衣服也是親密的表現 。允墨她想和你買一樣的,是想和你親呢。就像我,允墨也經常買和我一樣的衣服 ,我都覺得很好呢。”
倪珈沒什么表情看她一眼:“如果以后她看上你的男人,你要不要分她? ”
宋妍兒和舒允墨同時變了臉;
宋妍兒是真的委屈了,她們是閨蜜,珈珈怎么能這么說話傷害她?虧她還一心一意想緩和她和舒允墨的關系 。宋妍兒很委屈 ,最終還是選擇原諒。算了,她就這樣,誰讓自己是她好朋友呢。
舒允墨是真怒 ,愛情本來沒有先后,誰有魅力誰上 。衣服也一樣。
今天她就偏要買這件裙子,倪珈又能拿她怎樣。
一旁的店員小聲道:“這條裙子是高定的 ,我們店只有一件。”
舒允墨面容一僵 。
然而,身后的越澤淡淡發問:“其它旗艦店呢?”
倪珈一愣,這男人思維跳脫要干什么?
片刻前還羞恥的舒允墨心中狂喜 ,原來越澤的冷漠是偽裝嗎,其實他還是很浪漫的?亦或是倪珈對她的刁難刺激了他的保護欲,因禍得福啊!
店員回答:“應該有 ,五六件左右吧。 ”
越澤點點頭,語氣不容置疑:“那好,你去查一下,把其他店里所有同款的這套晚禮服都調過來 ,我都買了。”
店員詫異,立刻笑:“好的,我們盡快給您送過來 ,不知道是要加急,還是?”
倪珈面色微白,默默盯著盒子上的白色蝴蝶結 。她還需要越澤幫忙 ,所以此刻她是不能挑戰他的。
“不用,我會叫人來取的。 ”越澤很平淡地說完,看向倪珈 ,“好了嗎?”
倪珈不明白了,他是要干嘛?但人家的事情,她也不好問 ,只點點頭 。
舒允墨原以為越澤是想買一件給她的,沒想就這么沒頭沒尾了,有些失落,可轉念一想 ,或許越澤只是等她開口而已。
她見越澤已經刷卡簽了字,湊上去聲音嗲嗲道:
“越澤哥哥,我很喜歡這條裙子 ,既然你買了那么多,可不可以勻一件給我呢?我用原價照買哦!”她眨著水汪汪的眼睛,心想 ,無論哪個男人到了這種時刻都會說,那么多,送你一件。
越澤唰唰簽完名 ,把筆遞給店員,看也不看舒允墨,說:“不可以 。”
舒允墨再次遭遇意外 ,再次被拒絕,幾乎不可置信:“為什么? ”
越澤沒什么表情地掃她一眼:“既然是送給倪珈小姐的禮物,別人怎么能有呢?不然這個禮物也太沒有心意了。”
他想起倪珈穿著這件裙子走出試衣間的一瞬間,奪人心魄的美。可比這種美更燦爛的是她臉上開心歡喜的笑容;就像孩子得到了最喜歡的玩具 ,很簡單很純粹的笑 。
那種快樂,他不舍得讓它消失。
倪珈詫異,完全沒料到越澤如此貼心又細心 ,連這種細節都想到。是啊,如果舒允墨也有這么一條裙子,那她看見這條裙子時那種如獲至寶歡欣雀躍的心情就會大打折扣。
反之 ,現在知道舒允墨心儀這條裙子,卻不可能買到,這條裙子立刻變成無價之寶 。她終于有一樣舒允墨很喜歡卻得不到的東西了。她知道這么想 ,很庸俗很邪惡,可她就是特開心。
她不僅開心,還要聲勢浩大地表現出來 。她笑顏如花地走過去 ,攀住越澤的手臂,甜甜地笑:“越澤哥哥,你真是太好啦!”
越澤木著臉,任她黏著 ,帶她出去了。
倪珈走了幾步,回頭沖舒允墨笑了笑,舒允墨氣得臉蛋都快抽筋了 ,差點兒把嘴唇咬破,拿出手機拍下倪珈挽著越澤離去的背影,發送了出去。
倪珈走出門時 ,看了倪珞一眼,當做沒看見繼續往前走,可走了幾步 ,還是回頭,喚他一聲,“倪珞! ”
倪珞像是等著她喊他一樣 ,很快抬頭,眼睛里亮光閃閃,表情卻很僵:“干嘛?”
倪珈笑了笑,嘟著嘴:“不許忘記給我買禮物 ,我很期待的 。”
倪珞臉微紅,點了點頭,心里卻有絲絲的開心 ,他會告訴她,其實已經買好了么?
只是他突然想起,給倪珈買禮物時 ,舒允墨很不開心的臉,好像有什么不太對。
倪珈嫣然一笑,走了。
直到走遠了 ,倪珈才把手從越澤手臂上放下來,人也恢復了一貫的淡漠有度的樣子,彬彬有禮地說:“剛剛謝謝你了 。 ”見他似乎不太理解 ,又加了句:“破費了。”
越澤臉上沒什么情緒變化,淡淡道:“習慣而已。”
倪珈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里磨多久,既然這是他送禮物的習慣,那就習慣唄 。
倪家兩個孩子的生日宴會在晚上9點開始。宅子旁寬大的草坪早已布置成了精美非凡的宴會場所。淡藍色的桌椅 ,玉色的自助餐食臺,草地綠色的圓形大舞池,
白色的方形大禮臺上 ,一邊是搖滾樂隊演奏著輕快開心的音樂,一邊則堆著大大小小的禮盒,每位來參加party人帶的禮物都會放在上面 ,漸漸堆成小山。
禮臺背后是寬大的LED顯示屏,上面偶爾飄過祝福倪珈倪珞生日快樂的電子賀卡,偶爾飄過倪珞小時候的照片 ,偶爾飄過一些認識或不認識人的電子視頻祝福 。
大部分都是倪珞認識的人,但他們都會說倪珈倪珞生日快樂。倪珈聽了,也是開心的。
她換了那件白色的絲裙 ,挽了漂亮的發髻,像個公主,所到之處總吸引人家側目,暗嘆倪家的大小姐天生麗質 。
宴會才一開始 ,宋妍兒就來了,親昵地拉著倪珈的手致歉:“珈珈,真是對不起 ,今天白天沒能陪你一塊兒逛街,但你放心,我給你準備了兩份特別的生日禮物 ,你一定會開心的! ”
說著,一邊把禮物盒子遞給服務員,一邊還神神秘秘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中一個類似鈴鐺什么的東西。
倪珈沒看清楚 ,也不感興趣。一抬眼看見尹天揚和秦景也來了,整好可以從宋妍兒的碎碎念里脫身,她走去迎秦景:
“我以為你忙得不會過來了 。”
“這是你的party ,我當然要過來捧場。”秦景握著她的手,格外用力地摁了摁她的手心,仿佛是要給她鼓勵:“倪珈,今晚 ,你是主角。 ”
倪珈點了點頭 。尹天揚也笑著夸贊她:“倪珈,你今天很漂亮!”
倪珈抿唇輕笑,打趣:“在你老婆面前 ,怎么敢這么說?”
尹天揚聳聳肩,指了指秦景:“這句話是她叫我說的!”
秦景踢了某二貨一腳,后者甘之如飴地受著。真是一對看見就讓人心情好的幸福人兒啊!
倪珈笑開了 ,道:“對了,越澤也來了,就在那邊。 ”她真擔心某個不合群的人待不下去 ,會半路跑掉,幸好尹天揚和秦景來了 。這兩人便先去找越澤玩去了。
幾次匆忙中,倪珈也遇到倪珞 ,但他要招呼的朋友客人更多,比倪珈還忙,并沒有太多的空閑和她說話。但很明顯,那只傲嬌受沒有別扭了。
倪珈微微一笑 ,記憶里就是這樣,兩姐弟吵吵鬧鬧總會和好,就像這次 ,他們之間的各種埋怨和悶氣,只要相視一笑,就會化作云煙 。誰能親過他們?
因為事先知道兩邊的寧家都會來人 ,所以看到寧錦月寧錦年,還有寧錦昊一起出現的時候,倪珈并沒有多么驚訝 ,只不過心情不大相同罷了。
寧錦月和寧錦年完全是例行公事,這兩兄妹都極不喜歡倪珈,只是語氣生硬地說了“生日快樂” ,把禮物交給服務員,便去找party上認識的朋友去了。
臨走前,寧錦月還十分詭異地看了倪珈一眼,似乎在笑 ,又似乎在瞪 。
倪珈根本沒心思理她,而是稍稍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后面跟上來的寧錦昊。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裡放的章節有限,點選下方按鈕安裝雅集閱境App ,繼續閱讀更多精彩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