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醒

京都十月,桂花飄香 ,老天爺賞臉 ,這兩年都風調雨順,百姓們的小日子過得不錯,京城中熙熙攘攘 ,到處都是繁華景象,今日尤甚 。為何?乃因今日是太后圣誕,當今下詔 ,舉城同歡 。前朝文武百官設宴,后宮宗親誥命參拜,一片喜慶氣氛。

而此時 ,東城冼馬巷永安侯府卻是一片愁云慘淡,玉函院中已經生了四個時辰,穩婆心里直打鼓 ,這三少奶奶補得太過了些,胎兒體型太大,再生不下來 ,恐怕就要胎死腹中了 ,早知當初就不該貪圖這大戶人家的賞錢接下這場活。

突然,穩婆手中一動,好似是碰到了胎兒的頭 ,正一下下地往前拱,“太好了,接到頭了,三少奶奶 ,再加把勁,小少爺這就出來了 ”

“奶娘,奶娘 ,好疼好疼啊,我,我生不下了……啊! ”

一個眉目嬌媚的夫人手中扣緊了床簾 ,滿頭大汗,身下不斷襲來的痛讓她直打顫,話都快說不清了 。

“奶奶 ,再努力一把 ,想想你自己,想想大姐兒,宰哥兒 ,我的小姐,馬上馬上了啊,再用力啊!”

“對 ,這是我的兒子,啊,我不能停 ,啊!!!”

“哇啊,哇啊…… ”

“恭喜三爺,母子平安。”

穩婆熟練地摟著懷中的襁褓 ,向院中的男人報喜。

“好,好,好 ,你們都有功 ,玉函院上下賞三個月月錢”

廊下的男人長身直立,一身云錦長衫,寬袍大袖 ,面容只是清秀不算俊逸,身上有一種常年讀書帶上的書卷氣,另外唇上一抹一字胡又增添了一份成人氣度 ,此時聽到這個好消息,平素嚴謹刻板的臉上也難得有了笑意 。

雖說當初看不上這個粗鄙刁蠻的繼室,但這些年她也為趙家生下了一子一女 ,如今又添一名嫡子,平素打理內院雖不如大嫂那般賢惠,卻也比天天鬧騰的四弟妹強多了 ,看著剛出生的幼子,心想以后就算為了孩子,還是多擔待她一些好了。這個被稱作三爺的人正是永安侯府嫡出三子趙懷珺 ,目前任正五品通政司參議。那個剛剛生產完的夫人就是他的繼室蔣氏 ,順天府丞的嫡幼女 。

咂咂嘴,好不容易睜開眼仍是霧蒙蒙一片,真是無趣 ,抬抬胳膊握握拳,想想他上輩子的人生也真是傷感。

是的,上輩子 ,這個在搖床里啃著拳頭,流著口水的嬰兒并不是原裝貨,他的本名叫賈孟佑 ,準確地說是上輩子叫賈孟佑,家里在鎮上開著一家織網產和一家貨運公司,老頭子當年白手起家 ,眼光手段都有,就一個毛病,好色。

他媽當年年輕 ,家里也窮 ,半推半就當了小三,兩年就有了他 。原配性子軟,對老頭子在外面胡來的事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想著男人嘛玩玩就算了總會收心的,可沒想弄出個私生子來,發現的時候孩子都生了 ,這下可炸鍋了。

原配只生了兩個女兒,難不成辛辛苦苦打下的家業還要給那個私生子不成,當時在鎮上可是鬧了好一場風波 ,最終還是老頭子狠,捏著兩個女兒逼原配離了婚,火速娶了他媽。當然 ,婚后自然還是以前那樣,賈孟佑作為獨子一點也沒遺傳到老頭子的精明強干,前二十年就精通兩件事:花錢和打游戲 。

等到老頭子查出肺癌 ,想起盡孝道的時候 ,已經晚了 。家里的公司都被兩個姐姐架空了,老媽當年撈夠本就趕緊離婚遠嫁,又生了一兒一女 ,除了逢年過節來點短信,電話都不打。

等到老頭子去世,姐姐們連靈堂都不讓他進 ,拎著兩瓶二鍋頭,邊喝邊哭,腳下一個沒注意就滑進了鎮上的沙汪河 ,再有意識的時候就是在蔣氏生產的檔口,他當時懵了好一會才想起向外爬,幸虧他當時有求生的本能 ,不然現在是什么光景還不好說。

“安哥兒,醒啦,怎么啃上手了 ,是不是餓了 ,奶娘這就喂你 。 ”

話沒說完就埋胸,靠,你是從哪里看出小爺餓了 ,小爺只是在思考人生。晃了一會頭任然掙不開索性也就不掙扎了,埋胸,喝奶!

當初一開始的時候 ,對于喝奶或許是重生這件事,他打心底都是有些抵觸的,一直有些萎靡不振 ,這可急壞了他現在的娘親,還在月子里就抱著他直哭,那一聲聲的就讓他想起了老頭子 ,要知道他這么不爭氣,非從棺材板里跳出來收拾他。

時也命也,或許這就是他的命數 ,上天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 ,他就該好好做蔣氏的兒子,好好孝順她,以趙秉安的身份再走一遍紅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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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家人

話說當日永安侯夫婦自宮中歸來,得知自己又添了一個孫兒 ,真是喜不自禁。

想想這正好是第十個孫兒,全了十全十美,且又出生在這樣的好日子里 ,怕福氣太大折了小兒的壽命,遂取了個小名喚“丑兒”,周歲前且讓家里人這么叫著。至于大名嘛 ,聽說當初這孩子出生時頗有波折,就隨他兄長們取個“安”吧,愿他一生平安康泰吧 。

寧壽堂里 ,“哎 ,老三家的第三胎也生下來了。 ”說話的老婦人倚在矮榻上,由著旁邊的嬤嬤卸去釵環,這宮宴中杯盞往來 ,來回交酬可不是一件輕松的差事,好不容易回了府,她自認為不是惡婆婆還要兒媳服侍 ,便吩咐兒媳們都各自回院了。旁邊留下的都是自己多年的心腹,說說心里話到沒什么 。

當初,珺兒初成親一年就喪了妻 ,要不是老侯爺非要定下文平伯府那個病秧子,我兒何以要背個克妻的名頭,真以為大家不知道這流言是從哪傳出來的 ,也就是看在老親的面上不言語罷了。

到了選繼室的時候,京城里哪還有什么好人家愿意結親,老三不是老大有個侯爵能繼承 ,本身也有本事 ,他性格溫軟連帶著讀書讀得有些迂,平素為人處事自己也清楚恐怕連老二也比不上,只能矮銼里拔高個 ,選了當時剛進京的杭州巡撫的嫡幼女,如今看來,也算是一樁不錯的姻緣 ,這蔣氏雖然平時愛拈酸吃醋,也尖酸名利了些,可就沖她能給我趙家生下二兒一女 ,就比老五家那不下蛋的強。

自己三個兒子,老大趙懷珩自小由公公教導,性格沉穩 ,無論在府內還是在外面都是四平八穩,早些年就請旨封了世子,現如今也做到了兵部侍郎的高位 ,膝下二子一女 ,壓根不用自己操心 。老三趙懷珺呢,家里給他在通政司運作了個從六品的主事,現在也升到正五品參議了 ,前程不算遠大,也算安穩了 。

唯獨還有個小兒子,趙懷玨 ,自小如珍如玉的養大,不是自夸,那真是俊逸出塵 ,文采風流,當年可是在金殿上被先帝選上的探花郎,媒婆都快把門檻踩爛了 ,他卻提出要娶自己恩師的女兒,當時自己心想,這媳婦出自吳興沈氏 ,家大勢大 ,其父又是翰林院大學士,與自家也算是門當戶對,就答應了。

可沒成想 ,這都成婚五年了,至今一點信都沒有,前兩年礙于親家的勢 ,自己也沒說什么,去年實在不能等了,就給了她兩個丫頭 ,只要是能生下孩子,到時候料理了也沒什么,結果沒成想回頭老五就和自己嗆上了 ,鬧著要是逼他納妾就出家,真真是狐媚子,活生生把她那孝順聽話的小兒子拐走了。至于老二趙懷琰 ,老四趙懷珉 ,他們又不是自己生的,隨他們鬧去,翻不了天就行 。

旁邊的馬嬤嬤自小就服侍老夫人 ,后來就嫁給了府上的大管事,現在也是府上有頭有臉的人了,她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家夫人在想什么 ,順門順路地就安慰起來。

“是啊,三爺這位少爺正好全了數,奴婢剛去看過了 ,健健康康的大胖小子,來年啊,就能翻身叫祖母了。咱們這位小少爺出生的日子好 ,生的也好,可見是個有福氣的,說不定啊就又給您帶個孫子呢 。”

“但愿吧 ,兒孫自有兒孫福 ,隨他們吧”

老夫人一天舟車勞頓也不愿多說,洗漱后就休息了。

而此時,玉函院里 ,蔣氏一邊抱著她好不容易生下的兒子碎碎念,一邊又囑咐著該如何照顧她的寶貝兒子。旁邊的大丫鬟采薇口齒伶俐的回道:“奶奶就放心吧,小少爺身邊服侍的奶娘丫鬟 ,奴婢都敲打了,定是用心服侍的,他們的身契都在咱們手上的 ,不敢耍花招 。 ”

“而且三爺對小少爺可重視了,聽說是親自抱著小少爺去侯爺那里求的名字,安哥兒 ,安哥兒,可見一片慈父心呢。西苑的那位當初可沒這個待遇,底下的人都長著一雙勢利眼 ,誰敢怠慢。”

“哼 ,那當然,我的安哥兒可是嫡出,豈是那些賤人生的可比的 。哦 ,哦,安哥兒將來要給娘爭氣,可不能讓那些賤種比下去。”蔣氏拍了一會兒 ,似是才想起來,問道:“今兒,宰哥兒可回來了?剛才只見到姝姐兒 ,怎得沒見著宰哥兒。 ”

旁邊的丫鬟們神色一凝,半晌兒,才吞吞吐吐地回道:“六少爺今兒跟著大少爺學騎馬去了 ,回來的時候想來看來著,老夫人說他累了一天不急這一時,讓他先回去休息 ,隔日再來 。 ”

砰!一個上好的青花杯盞就被摔得稀碎 ,房里的丫鬟立刻低下了頭,身子恨不得縮到石板縫里去 。

這三少奶奶剛嫁過來時鬧出了不少事情,后來懷上了六少爺 ,老太太怕孩子被兒媳帶,染上小家子氣,就跟侯爺商量 ,帶到自己膝下養著,也算是和大孫子有個伴。侯爺心想大房子嗣不豐,一嫡一庶 ,堂弟再怎么說也是一家人,當初他就吃過孤身一人的苦,將來朝堂上還是有人守望相助的好 ,就同意了。

蔣氏當然不允,跟三爺大鬧一場,三爺巴不得自己的兒子可以在父母面前露露臉 ,將來府中的資源也可以傾向他們三房一些 ,肯定不會理會蔣氏,翻過來還把蔣氏教訓了一頓 。蔣氏無法,只能每日請安的時候去看看兒子 ,如今宰哥都已經八歲了,平素也就是給她問個安就走,母子之間的關系算不得親近 ,如今她鬼門關走一圈,她的長子竟也不來看她一眼,實在是讓她氣憤又悲傷。手下不由得又用上幾分力 ,我的安哥兒絕對不能被奪走。

奶娘馮氏剛安撫完受驚的姝姐兒,回來看到房里這氛圍,跟采薇一對眼立刻就明白發生了什么 ,一揮手讓這些小丫鬟先出去,隨后快步走到床邊安撫道:“我的奶奶,這月子里可不能動氣 ,現在您有了小少爺 ,您得為小少爺考慮啊,好不容易三爺回了心,咱們這日子得好好過 。”

“我知道 ,奶娘,我要是垮了,我的安哥兒 ,姝姐該怎么辦,你放心吧,我曉事的。”

蔣氏摔完東西后氣也算是順了一些 ,現在又有奶娘在旁邊安撫,也算是冷靜下來,只是心底到底是對長子有了些隔閡。奶娘哪里能不清楚自家小姐的心思 ,只是到底是下人,對這種事也沒什么辦法 。

而在襁褓里呼呼大睡的趙秉安也絲毫不知道因為他的降生,侯府里掀起了怎樣的風云變幻。

侯府人物介紹:

永安侯趙汝貞以正一品鎮東威武將軍致仕 ,加授太子太保

老太太羅氏書香門第

(嫡)大伯趙懷珩兵部右侍郎永安侯世子

大伯母陸氏定國公府嫡長女

(嫡)大少爺趙秉宣

(庶)四少爺趙秉寧

(嫡)大小姐趙映婉

(庶)二伯趙懷琰大理寺少卿

二伯母蕭氏禮部侍郎嫡女

(嫡)二少爺趙秉宇

(庶)三少爺趙秉容

(庶)五少爺趙秉寓

(嫡)父親趙懷珺通政司參議

母親蔣氏順天府丞嫡女

(嫡)六少爺趙秉宰

(庶)七少爺趙秉寅

(嫡)五小姐趙映姝

(庶)四叔趙懷珉外放保定通判

四嬸周氏徽商大戶

(庶)八少爺趙秉宏

(庶)九少爺趙秉憲

(嫡)三小姐趙映嬌

(庶)二小姐趙映如

(庶)四小姐趙映娥

(嫡)五叔趙懷玨翰林院侍讀

五嬸沈氏翰林院大學士獨女

成婚五年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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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滿月酒

轉眼就到了安哥兒滿月,此時已是十一月份 ,寒冬將至,但又不會過分寒涼,恰巧這兩日艷陽高照 ,正是走親串友的好時候。

永安侯府是京城里有名的富貴人家,且這次又是三爺的嫡子滿月,不管是姻親上門賀喜還是低階官員想要攀附權貴 ,總之來的人是絡繹不絕,可忙壞了侯府的大管家 。

前院是大小爺兒們在吃酒聽戲,有私交甚好的私底下還會開個葷段子玩笑 ,喝多了甚至連自己一夜幾次的事情都吹噓出來,讓旁邊的人好不尷尬,也有那好事者在旁邊慫恿叫好 ,真是好不熱鬧。

侯府世子夫人陸氏此刻正在聞雅堂招呼來賀喜的各位夫人 ,她的祖母定國公府的老封君今年已經七十多了,自來最喜熱鬧,這次因為前些日子宮宴上太過勞累回府就染上了傷寒 ,定國公不放心,千叮嚀萬囑咐不可出門只得作罷,所以代表定國公府出席的就是她的母親定國公夫人蔡氏和大嫂世子夫人錢氏 ,帶著大哥的兩個庶女陸玉儀和陸玉清。

玉清才六歲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雖然礙于禮儀一直安靜的坐著,可那時不時向外探的小腦袋還是出賣了她想出去玩的心思 ,干脆讓婉姐兒帶走,跟她們那群小姐妹玩去 。

留下玉儀一個,又是將近及笄的年齡 ,都是大戶人家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沒看這一會已經有好些夫人拐彎抹角的跟她打聽這孩子了 。

要她說,玉儀這孩子 ,溫婉清麗 ,知書達理,實為良配,就是這身份上 ,哎,玉儀要是嫡女,拼著和大爺鬧一場也要娶回來做媳婦 ,關鍵是知根知底啊,現在恐怕不行了,不說別的 ,就是老爺和老太太那就過不去,娶個庶女回來做宗婦,上趕著給滿京城送笑柄嗎?

這就是有緣無分那 ,算了,待會在宴上好好替玉儀相看相看好人家,也算自己這個當姑母的進了一份心了。

暫且不提大夫人多么惋惜錯過了一場好姻緣 ,玉函堂內 ,蔣氏的母親韓氏正抱著她的大胖外孫笑得合不攏嘴,當初她也是連生了兩個嫡子后,隔了數年才生下來這個小女兒 ,自小千嬌萬寵,后來雖然知道自家閨女的性子有些不討喜,也沒當回事 ,想著在老爺的那些門生了挑上一個好的下嫁,再陪上厚厚的嫁妝,還有她的兩個哥哥在 ,總不會讓她吃了虧去。

哪成想,老爺當初調任,初一進京家里幾個不爭氣的賤種就得罪了鎮國公的孫子 ,差點連累了老爺的前程,不得已只得答應了把女兒嫁給永安侯府三爺做填房,以期能靠上永安侯府這顆大樹 ,修復與鎮國公府的關系 ,保住老爺的官位 。

如今看來,雖然女兒的這樁婚事前幾年波折不斷,但好在總算是熬出頭了 ,這個兒子一生,就算是徹底在侯府里站住了腳。

當初老爺在杭州熬了那么些年,哪能想到自家還能有在京城步步高升的一天。現在老爺馬上又要從順天府丞升刑部行走 ,做個從三品的侍郎也不是不可以想,這可算是祖墳冒青煙兒,以前再沒敢想過的前程 ,要知道自家往上數三輩都是寒門出身,也就這兩代才剛洗清身上的泥腿子味,在那些世家勛貴面前都拘謹的很 ,生怕被人說眼皮子淺,老爺現在回府都不搭理那些狐媚子,一心撲在公事上 。

這次來之前 ,特特叮囑一定要囑咐好女兒 ,在侯府里要謹言慎行,一定要和老夫人還有世子夫人打好關系,萬不可像以前一般胡鬧 ,現在看來到是不用擔心了,到底是三個孩子的娘了,這孩子著實沉穩不少 ,也算是省了她和老爺的一片心。

“哎吆,這孩子在朝我笑呢,瞧這小嘴咧的 ,真是可人疼。剛才稍一走神差點錯過了,這孩子養的真好,圓潤潤的 ,瞧著精神頭也好 。眉眼處啊像極了你,也不枉你掙命般把他生下來。 ”

蔣氏這次生產虧了氣血,太醫診斷后囑咐要好好調養 ,目前還沒出月子 ,只身披一件衫襖,為防染寒里面還穿了一件棉制內襟,剛喝完太醫開的補藥 ,真是苦的讓人胃口全無。

揮手讓丫鬟把藥盞端走,抬頭說道:“這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在我肚子里折騰夠了,自生下來后乖得不得了 ,除了餓了的時候哼唧兩聲,其他時候都笑呵呵的,除了我們家三爺每天被他啃上一臉口水 ,真是再聽話沒有的了 。”

剛才還奮力賣萌的小兒,此刻若是能動作的話,定要翻上一個大大的白眼。這一世的爹不知道怎么回事 ,在下人面前都是端莊守禮的三老爺,偏偏每天來看他的時候,老愛拿頜下的胡須扎他 ,一次兩次他就大方點兒不予計較 ,哪成想他還變本加厲天天來,有一次把我們小少爺惹急了,奮力撲上去想沖他臉上咬狠狠咬上一口。呵呵 ,不好意思,少爺,您還沒長牙呢 ,結果噴了他爹一臉口水,后來這件事就被三房的下人傳了出來,還讓蔣氏抱著他好一頓笑話 ,沒想到現在還拿出來到外祖母面前說道,哼,剛才樹立起來的完美形象肯定沒有了 。

韓氏倒是覺得新奇 ,自家姑爺是什么樣的人自己也算是略知一二,為人處世最是自矜,處處都守禮的很 ,到不想是個這么歡喜孩子的性子 ,往常也未見他與宰哥兒如此相處,轉頭一細想又明白了,宰哥兒是長子 ,是未來三房的繼承人,要沉穩堅定,寵溺不得 ,況且宰哥兒打小在老太太那長大,白日里又要讀書寫字,恐也沒多長時間和父母相處 ,姑爺就算有一腔慈父心也沒地使,至于那個庶子,三爺又不糊涂 ,做不出寵庶滅嫡的事來,看來這孩子倒是趕上好時候了 。

母子倆好不容易見一面,又嘮嘮絮絮的說了好一段話 ,這時前院的來人通報 ,說是三爺叫把小少爺抱出去見見人,上次洗三顧忌蔣氏身子還在病中且哥兒瞧著又蔫蔫的便沒大辦,只在府中走了個過場 ,這次,既然兒子養好了,也該報出來叫人瞧一瞧 ,沒得又傳出一些流言。

母子倆趕緊吩咐丫鬟婆子仔細著伺候,怕外面的涼氣驚著小兒便又加了一層小棉被,囑咐著奶娘慢慢抱過去 ,下人哪敢怠慢,一迭聲應下了。

好一會,小少爺才被送到三爺手上 ,因是幼子,三爺也沒顧忌什么抱孫不抱子,熟門熟路就抱過了襁褓 ,看那熟練地架勢 ,肯定平時沒少抱 。

眾人順勢圍了上來,只見大紅襁褓里躺著一個圓潤的,嗯 ,團子,對就是團子,那體型怎么看都不像剛滿月。除此之外 ,娃娃的眉眼很精致,皮膚也很好,一雙眼睛雖然因為一直在笑顯得有些咪咪眼 ,但是很有神,嘴里吮著自己的大拇指,吃的津津有味。

怪不得趙老三剛才那么得意 ,咱家里要有這么個可愛的大胖兒子咱也得炫耀炫耀,瞧他那嘴臉,待會非得多灌他幾杯不可 。

我們三爺得意嗎 ,當然得意。這個兒子生下來第二天 ,圣上為太后圣誕賜福,恩賞朝野,又想起這次千秋宴上剛退下來的永安侯 ,這永安侯府也算是一直兢兢業業,忠心耿耿,此次 ,自己剛想收回軍權,永安侯就上了乞骸折子,也算幫了自己一個大忙 ,他的長子次子都身居要職不好輕動,三子嘛,好像是在通政司 ,沒聽說有什么錯事,當然也沒發現他哪能干,吩咐內侍下去一查 ,好像寫過幾篇治水的策論 ,聽著還算是那么一回事,干脆調到工部水政司做個都水清吏司,從四品的官職也算可以了 ,那些肥缺要職嘛自然還是要留給真正有本事的人為好。

就這樣,隔天,永安侯府三爺就接了圣旨 ,直升工部 。

這真是天降之喜,趙懷珺自己也清楚自己不是做官的料子,要不然也不能在通政司一待那么年 ,清楚歸清楚,可誰不想升官發財,當時就覺得這孩子真是個福星 ,過后每每去看他,這小小嬰孩好似認得他似的,一見面就笑 ,每次還非得親自己一臉口水 ,一會兒不抱他還要鬧脾氣的,和自己甚是親密。

轉頭看看五弟,你最得老爺太太寵愛有什么用 ,還不是沒有咱這樣的好兒子,別以為我看不見你對我兒的眼饞樣,哼 ,就不給你抱。

五爺趙懷玨在旁邊一邊聽著旁人的恭賀,一邊喝悶酒,想自己自打出生以來就順風順水 ,讀書,科舉,娶了自己心儀的師妹 ,在翰林院混的也算如魚得水,哪哪不比自己三哥強,唯獨這子嗣上……

哎 ,想想師妹前倆天暗地里抹眼淚 ,又不知從哪鼓搗的偏方,這兩年都快當飯吃了也沒見動靜,自己實在是不舍得她這么折騰自己 ,再說也不一定是師妹的毛病,也可能是……

打住,一定是喝多了 ,怎么胡思亂想起來了 。看看這小侄子真是可愛,要是他兒子,他和師妹一定把所有好東西都送到他面前 ,定比三哥做得還好,哎,可惜天意弄人啊!

一場滿月酒 ,各有各的心思,這好戲啊才剛開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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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出繼風波(一)

有些念頭就像春雨澆過的綠草地 ,一旦開始就會不停地往外滋生。

趙懷玨越想越覺得會不會就是自己不能生呢,要知道,雖然自己遇到師妹后就潔身自好 ,但那之前母親也是賜了兩個通房丫頭來教導房事的,只是成婚之前就被自己打發了,現在回想起來當時并沒有給她們服藥 ,可也沒有什么消息啊,再想想自己的老師雖然只有一個女兒,但好歹也有啊 ,師母娘家侄子也有不少,自己好像在恩師家見過,那身子看起來也沒什么問題 。

趙懷玨越想越覺得惶恐 ,要真是自己不能生怎么辦,周圍那些同僚姻親該用什么眼光看他,外人會用什么言語奚落他 ,更重要的是 ,師妹呢,傾心相待的相公是個注定無后之人,自己天天求神拜佛 ,喝那些烏漆麻黑的苦湯藥,結果做得都是無用功,婆母的刁難 ,妯娌的輕視,其實這些本不應該是她承受的東西卻全讓她擔著,他是真心心悅師妹的 ,不然不會頂住母親的壓力這么多年不納妾,現在看來倒可能都是一場笑話!

不,不能這么自己嚇自己 ,也有可能是自己和師妹時候未到呢,四哥不也是還沒有嫡子嗎,至于那兩個庶子則被他下意識的忽略了 。

自從有了這個想法 ,趙懷玨便日日惦記著這件事 ,吃飯睡覺甚至辦公時都在想,整個人都有些精神恍惚,這么大的動靜自然瞞不過自己的枕邊人。

沈氏好幾次問他都被搪塞過去了 ,還以為是婆母又逼自己相公納妾來著。

要說沈氏,除了子嗣這一條,真真能說得上一句人生贏家了 。

出身清貴 ,吳興沈氏,提起來天下讀書人沒有不知道的,別人家有一塊進士石碑能炫耀好些年 ,擱她家壓根不值錢,宗祠都快被進士石碑填滿了,狀元探花她這一輩就有好幾個 ,都挑不出一個跌出二甲的。

自小作為父親獨女,被充作男孩教養,琴棋書畫 ,詩詞歌賦 ,樣樣精通,及笄后又嫁給了父親的得意門生風流俊逸的探花郎,師兄對自己又是一心一意 ,而且師兄又是小兒子,最得婆母寵愛,作為小兒媳 ,不用操持這偌大侯府的事物,只要打理好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兒就妥了,省了多少麻煩事 ,真真是挑不出來有什么不好的了。

當然前提是子嗣沒問題,可偏偏她就是子嗣有問題,前幾年還好 ,這都五年過去了,馬上就要第六年了,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婆婆從一開始還有些吞吞吐吐現在都明言讓相公納妾了 ,也就是相公堅定,擱在其他人身上,恐怕現在后院妾侍都一大堆了 ,當初四哥不就是借口四嫂生不出嫡子納了一房又一房的妾侍,四嫂能怎么辦,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吞 。

前些日子 ,娘親也和自己提了,實在不行就咬咬牙讓丫鬟幫著伺候,懷了孩子再去母留子 ,自己當然不愿意,先不說自己不愿做那樣的惡事,就是相公那 ,自己怎么舍得讓出去,這太醫看了一個又一個,都說自己沒問題 ,只是時機未到 ,可這時機到底什么時候才能來啊。

又過了些日子,挨不過沈氏的一再追問,趙懷玨便把自己的念頭告訴妻子 ,沈氏心里既喜又酸,喜的是,平常男子 ,遇到這種事,恨不得藏得嚴嚴實實,哪會與人分說 ,由著自家妻妾背黑鍋,相公待自己何其真摯,酸澀的是 ,要是相公所言非虛,自己恐怕此生都不會擁有屬于自己的親身孩兒了。

關乎子嗣大事,兩人不敢胡下定論 ,待到休沐時 ,借口禮佛,兩口子偷偷找了京城邊上有名的神醫診脈,聽過訴求后,老先生細細地診了兩人的脈象 ,又詢問了一些兩人平時的飲食喜好,斟酌了好一會才開口,“尊夫人脈象還算平穩 ,只是是藥三分毒,即便是補藥沒事的時候也不能過多進補,回去之后放松心態 ,佐以食療,調養一段時間就好 。”

這也就是說沈氏沒什么問題,那……望著呼吸越發急促的趙懷玨 ,老先生雖有些不忍,但還是問出了口,“公子年幼時下腹可受過傷? ”

怎么可能 ,趙懷玨自小就是金嬌玉貴的養大 ,除了,除了那次,他與臨平長公主之子一同去拜師 ,老師當眾考核后,收了他做關門弟子,隔幾天趙懷玨出冼馬巷的時候就被人套了麻袋 ,暴打了一頓,記得當時腹部好像狠狠挨了一腳,因為對方一向跋扈慣了 ,又是皇親國戚,最得先太后的寵愛,又沒出什么大事 ,自家只能算了,可是當時大夫也是診斷過的,說只是皮外傷啊 ,服了創傷藥很快就好了呀。

趙懷玨不死心“老神醫明鑒 ,吾少年時確實受過傷,可當時服了宮中特制的金瘡藥,很快就恢復如初了。”

老先生從醫多年 ,什么情況沒見過,一眼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哎,壞就壞在這金瘡藥上 ,金瘡藥旨在活血化瘀,男子精血越下腹而至宮門,途中只一細路通行 ,這宮中金瘡藥炮制的藥效太過霸道,疏血過寬,直接阻塞了精路 ,精血不通,何以使婦人受孕。”

轟,似是晴天霹靂就炸在趙懷玨頭上 ,原來真的是自己不行嗎。

望著他滿臉呆滯的模樣 ,老先生又嘆了口氣,“若公子不嫌棄,老朽就為你開一副養精清血的藥方 ,試著調養幾年,或許,或許有些效果也是說不定的 。 ”

趙懷玨不信 ,拉著沈氏策馬而去,又去看了好幾家享譽在外的醫鋪,里面坐堂的先生要不瞧不出個所以然 ,要不就是如先前那位對他無能為力 。看著自己相公失魂落魄的樣子,沈氏恨不得從沒出來問診過,師兄是何等自傲的一個人 ,現如今,都怪自己,要是不抱幻想何至于此。兩人滿懷希望而去 ,卻愁云慘淡地回來家 ,夫妻倆人就在房內相對無言,突然,趙懷玨開始仰天長笑 ,笑著笑著就帶出了眼淚,沈氏被嚇著了,一邊哭 ,一邊拉扯著師兄,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下人眼見不妙,立刻去了寧壽堂通報老夫人 ,老太太一聽自己小兒子出了事哪還顧得了其他,帶著人風風火火的就趕過去了,臨到院門 ,老夫人吩咐所有下人都出去,只留了馬嬤嬤一個心腹,到底是在深宅大院里待了一輩子的女人 ,知道有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

盡管下人通報說五爺不妥 ,可老太太真的沒想到居然到了這地步,那個從來溫潤如玉,翩翩君子的小兒子 ,此時就癱倚在床柱邊上,一頭青絲繚亂,滿面淚痕 ,攤著手不言不語,那眼神就像散了一般,了無生氣 ,旁邊媳婦也哭得不成樣子,這,這不是在剜自己的肉嗎!

“到底怎么了 ,玨兒,你不要嚇娘啊,沈氏 ,說!你到底對我兒子做了什么 ,別以為仗著你娘家的勢老身就真的不敢把你怎么樣。”

眼見母親就要對妻子動手,趙五爺才算是回了一點神,他朝前一撲 ,緊緊抱住母親的腿,剛退下的眼淚似乎又涌出來了,“娘 ,娘,我無后了,無后了 ,娘……”

老夫人心疼的都快仰過去了,一邊就像小時那般拍著他的脊背,一邊安撫道“胡說 ,你媳婦只是時候沒到,多的是人成婚后數年才生子,又不單只你一個 ,你要是急著要孩子 ,娘這就給你安排幾個能生養的,保管來年就讓你抱上孩子。 ”

話還沒說完,五爺卻再也壓抑不住了 ,哭喊著“有什么用,有什么用,是我 ,是我,我不能生啊!”說完好似用盡了全身力氣,又癱在了地上 。

這下老夫人也站不穩了 ,旁邊的馬嬤嬤立馬上前扶住了老太太,自己心里也是一片驚濤駭浪。“這,這 ,這是哪個傳出的謠言,通通拉出去杖斃!玨兒,你不要聽那些人胡說 ,娘給你找最好的大夫 ,咱們請太醫,對,請太醫 ,肯定能給你好好看看。”

五爺好似什么也沒聽到,只是一直重復著沒用的,沒用的 。眼見從兒子這問不出什么了 ,老夫人轉過頭面向沈氏“說!把你們今天去了哪,干了些什么都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

沈氏雖然也傷心害怕,到底還存有一絲理智 ,嗚咽著把一整天的事斷斷續續的說了出來,這下老夫人是真的撐不住了。“我的兒啊,老天爺怎么這么不開眼 ,這么折磨你,要有什么災什么難你沖老身來,這條老命不足惜 ,你做什么這樣為難我的兒子啊…… ”

看著失魂落魄的幼子 ,老太太真是心如刀絞,俗話說,大孫子小兒子 ,老太太命根子,這句話擱在永安侯府一點不假,打小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孩子哪能見他這個模樣 ,當下心思一過,咬咬牙,就算對不住老三了 ,可他還有一個嫡子,一個庶子不是,總得體諒體諒自己的親弟弟吧。

“玨兒會有兒子的 ,正緊八百的嫡子!”

一句話把全屋人的目光都引了過來,“明天,明天老身就和老三商量 ,把丑哥兒過繼五房 。”

聽了這話 ,癱在地上的五爺立馬清醒了,就連沈氏也目光灼灼的看著老夫人,那孩子她也見過的 ,珠圓玉潤,虎頭虎腦的,可愛極了 ,要是能有這樣一個兒子,讓她死了也甘愿。

五爺到底是官場中人不像沈氏那么天真,他躊躇著問:“三哥會同意嗎 ,還有三嫂那,三艘拼了命才把丑哥兒生下來,會心甘情愿的讓我們養嗎。 ”

老太太也知道這樣做不地道 ,只是總得安撫住幼子吧,剛才這孩子那生無可戀的神情真是嚇壞她了,至于老三 ,明日再細想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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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出繼風波(二)

次日清晨,趙懷玨和沈氏早早地就等在了寧壽堂 ,雖然這件事對三哥不大公平,可事涉己身都會讓人失去往常的理智 。

他們也只是太想要個孩子了,大哥是世子又只有一個嫡子 ,長房長孫自然是不敢想的,以前三哥也只有一個嫡子,自然也不好張嘴 ,可現在有了丑哥兒,那就完美了,都是嫡出 ,又是剛出生的懵懂幼兒,他可以申請外放,到時候和師妹帶著孩子在外面呆上幾年 ,等回來的時候 ,感情都養成了,再說府內還有母親,定能安排得妥妥當當 ,到時候只要三哥三嫂不說,誰還會拿這件事說嘴 。

沈氏也很興奮,昨夜婆婆走后 ,自己把以前準備的小衣服,小帽子都翻了出來,還找到一頂活靈活現的虎頭帽 ,想想待會就要見到孩子,自己就不由得緊張,手心都是汗。

這夫婦倆只想著孩子 ,完全沒想到要是趙懷珺不同意過繼該怎么辦,也或許是他們不愿意去想這件事,人在絕望的時候得到了一線希望 ,就會分外珍惜。

趙懷珺也很納悶 ,昨天夜色都暗了,寧壽堂那邊來人說母親想念剛出生的幼孫,想著自生下來還沒親香過 ,叫自己明早請安的時候順便抱過去,雖然自己平時有空閑的時候也會去母親那坐坐,但到底都成家立業了 ,而且當初蔣氏不十分懂事,母親無事亦不愿見她,這次為什么一定要見丑哥兒 ,難道真是老太太心疼孫兒,想著見見……

不管了,到了不就知道了 。交代奶娘裹好錦緞 ,可別凍著他的嬌兒。

話說三爺到了寧壽堂,就見五弟夫婦已經在那了,神色不知為何有些躲閃 ,也沒多想。側過身子接過大胖兒子 ,撩衣下跪,“兒子攜丑哥兒給您請安了,原您平安康泰 ,福壽綿長 。

老太太接過丑哥兒,讓兒子起身說話,這孩子長得真好 ,細看眉眼比自家小五還要精致,哎吆,還向著祖母吐泡泡呢 ,瞧著這可愛的孫子,再對著三兒的面,自己真是說不出口 ,可是小五兩口子又一直那么殷切的望著自己,想起小五昨夜的樣子,狠狠心 ,把孩子遞給了沈氏。

“這邊涼 ,你把丑哥兒帶到內閣去吧,那邊暖和。”

“哎,哎 ,媳婦這就去”接過了孩子,沈氏高興得可有可無,連相公都顧不得了 ,抱著孩子就往外走,虧的趙懷玨拉住了她,提醒著方向錯了 ,沈氏頓了頓也沒反駁,就先把孩子抱往內閣,奶娘想跟著去 ,也被沈氏婉言謝絕了 。事情都發展到這了,即使再笨,趙懷珺也發現了不對 ,只是他不敢相信 ,“母親!娘! ”

老太太不敢直視他,磨縮著手里的念珠,“珺兒 ,你和玨兒都是為娘親生的,娘都一樣疼,今天這里就剩咱們娘仨 ,娘有件事求你。”

不等趙懷珺反應過來,老太太又開了口,“你弟弟他 ,他于子嗣上有礙,娘想著反正你還有宰哥兒,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把丑哥兒過繼給你弟弟,你放心,娘都考慮好了 ,將來娘的體己銀子分三份 ,宣哥兒,宰哥兒,安哥兒一人一份 ,將來五房的家產也都是他的。宰哥兒前者日子不是鬧著要拜名師嗎,讓老五家的去辦,她娘家這方面人脈廣 ,還有……”

看著三兒傷心的神情,老太太也實在是說不過去了,雖說偏疼幼子不假 ,可珺兒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老天爺,她這是做了什么孽呀 。

“噗通 ”趙懷玨朝著自己三哥跪下了 ,“三哥,三哥,你最疼我了是不是 ,小時候承恩公府的老四在學堂里欺負我小 ,你拼了一身傷揍了他一頓,還和他說以后他要是再敢欺負我你就把他往死里揍,你以往疼了我那么多回 ,再多疼我一回,就這一回,求求你了 ,三哥,我不能沒有這個孩子啊,三哥!”

看著五弟雙目通紅 ,癲狂的樣子,趙懷珺不是不心疼,可那是他的骨血啊,自從有了這個孩子 ,自己與蔣氏不冷不淡的關系有了緩和,在玉函院里,他感受到了久違的家的溫暖 ,溫柔和順的妻子 ,嬌蠻可愛的女兒,還有嗷嗷待哺的幼子,每一天 ,他都是抱著歡喜在度過,現在告訴他,要他讓出這個小兒子 ,娘只想到五弟,那他呢,他該怎么辦 ,他要怎么面對蔣氏,面對他自己,好不容易等來的家庭頃刻間分崩離析 ,娘,你怎么忍心!

趙懷珺此刻什么也不想再說,他猛地站起 ,沖旁邊的奶娘嘶吼著“愣著干什么 ,去把安哥兒抱出來,我們回去。”

奶娘早就被這連串的沖擊嚇傻了,她愣在原地 ,聽到三爺的話本能的向沈氏的方向追去,只是看著老夫人的臉色,邁開的腿卻怎么也走不動了。

“你這是要逼死為娘嗎 ,三兒,算娘求求你了,你就體諒體諒你弟弟 ,又不是再不讓你們相見,都在一個府里,他終歸都是你的骨血不是 ,三兒,三兒…… ”

老夫人哭念著趙懷珺,旁邊趙懷玨知道如果這時候不能讓三哥松口 ,以后就沒希望了 ,他狠狠地朝地面磕去,一聲比一聲響 。

“三哥,求你了 ,求你了,三哥,我發誓 ,我和師妹一定把這孩子視如己出,我們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他,我們會傾盡一切的教導他 ,五房只會有這一個孩子,將來老師的資源我的資源也都會傳承給這個孩子,他的前程一定比宣哥兒 、宰哥兒都廣大 。”

這時候趙懷玨已經不抱什么理智了 ,他只想保住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為了這個,他什么都可以舍出去。

不要小看無子對一個男人的打擊 ,尚不論講究血脈傳承的古代 ,就擱在日益文明的現代吧,不能生,這輕飄飄的三個字能讓一個大好男兒一生顏面無光 ,多少家庭分崩離析,孩子不只是一個簡單的名詞,他們是一個家庭的強力膠 ,能把每個人都牢牢地拴在一起。

逢年過節,第一遭是催婚,第二遭就必然是催生 ,這是中華民族傳承千年始終堅持如一的節日項目 。

現在,就算趙懷玨他能夠位極人臣,名垂青史又怎樣 ,他無后,生前那怕是翻云覆雨呢,死后也享不了宗族香火 ,過不了兩代 ,就會成為家譜上無人問津的一個單薄的名字罷了。所以,他及其渴望能有一個孩子,這種渴望比在知道他不能生之前更強烈了百倍。

趙懷珺此時是真的愣住了 ,他不知道該怎么阻止這個近乎自殘的弟弟,自打他懂事以來,他一直是那么優秀 ,優秀的他都妒忌,現在,他一聲一聲的磕著自己 ,哭求著自己的兒子,自己真的能看著自己的弟弟磕死在面前嗎,趙懷珺恨極了這種威脅 ,可他沒有辦法,他說不出口把兒子抱走,更說不出口把兒子留下 ,他無計可施 ,就這樣茫然的站在堂上 。

玉函院中,蔣氏已經等得很焦急了,自從婆婆把長子從自己身邊奪走 ,她就無一日不在恨著,看著長子日漸疏遠自己,那時不時流露出的不耐煩的眼神 ,她都心如刀絞,她知道自己脾氣不好,家世也不算上等 ,可終歸是你們永安侯府八抬大轎娶回來的,自己當時不過是料理了兩個妾侍,就被關進佛堂 ,要不是有身孕還不知道會怎么樣,難道老夫人還要讓那兩個賤人生下長子嗎,那自己的宰哥兒又處于何地。

后來自己疼了整整一天一夜生下了宰哥兒 ,可還沒等自己看上幾眼 ,就被抱進了寧壽堂,說是同宣哥兒同等教養,啊呸 ,還不如直說是給宣哥兒培養個長隨,自己一心為宰哥兒打算,可那孩子滿心眼里就只有他祖母和大哥 ,反過來還責怪自己這個做娘的,好不容易自己盼來了安哥兒,那個老巫婆要是再敢動自己的兒子 ,她就和她拼命。

突然,外面響起了一陣雜音,嚌嚌嘈嘈不知在說什么 ,馬上丫鬟采月沖了進來,顧不得扶去身上的寒露,一嗓子喊了出來“老太太要把安哥兒過繼五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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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出繼風波(三)

蔣氏臉上的血色霎時褪得干凈,她的安哥兒,安哥兒啊……

“沈氏這個賤人 ,她自己不能生就來搶奪我的兒子,還有那老雯婆,奪走了宰哥兒還不夠 ,又來搶奪我的安哥兒,我,我必與她不死不休 。 ” ,蔣氏憤怒的整個人都在顫抖,咬牙切齒,旁邊的小丫鬟們紛紛低著頭 ,假裝沒聽過這等大逆不道之言。

這時候大丫鬟的素質就體現出來了,采薇往前一步,扶住蔣氏 ,細聲道“奶奶 ,當務之急是把安哥兒帶回來,三爺對小少爺什么樣,我們都看在眼里 ,必不會輕允的,就怕老太太拿孝道壓制著,也怪奴婢 ,昨日里五房那么大動靜,老太太都趕去了,奴婢卻沒在意 ,千錯萬錯都是奴婢的錯,您先消消火,大局為重啊! ”

“沒錯 ,奶奶,采薇說的對,不過五房成婚這些年都過來了 ,卻在這個檔口急著過繼安哥兒 ,還是老太太來的口,除非,除非”奶娘覺得自己的猜測太荒謬了 ,可眼下也就這樣才能把一切都解釋的通。

蔣氏早就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此時也不愿多想,粗聲道“除非什么 ,奶娘你快說,我現在沒工夫打啞謎 。”

奶娘熟知自己小姐的性子,再說這是在玉函院 ,自己還是能說上幾句的,當下湊到蔣氏耳邊“除非不能生的不是沈氏。 ”“不是沈氏,那是……”蔣氏驚得差點跳起來 ,拍拍胸口,旁邊采薇也被這個消息震得不輕了。

奶娘思量了一會開口“要是真的,那五房勢必要過繼 ,長房只有一個嫡子 ,二房四房到底是隔著娘胎呢,以五爺夫婦的傲氣恐怕也瞧不上那些庶子,這不就顯出我們安哥兒了嗎” 。

采薇一聽也急了 ,“那怎么辦,難道真把小少爺過繼五房? ”

要說過繼,不提三爺夫婦就是玉函院中的下人都是不愿意的 ,自從有了小少爺,奶奶的脾氣和軟了好多,主子們之間的關系也越發好了 ,再不似以前那樣說不上兩句就要吵上一架,三爺常宿在院中,正院的人走出去身板都挺直了三分 ,人那,要是沒過過好日子就罷了,可既然有了這樣的好日子再想想以前天天謹小慎微的日子真真是想都不愿想……

蔣氏越聽越恐慌 ,她的安哥兒 ,昨兒還在自己懷里喝奶,這孩子就愛纏著自己,不喝奶也愛在自己懷里拱著躺著 ,別人要抱就是奶娘他都哭,瞧著那張笑臉兒自己就滿心歡喜,心里頭啊就數著日子盼他長大 ,又想他可以在自己身邊多待再多待一段時間,將來長大了不要娶了媳婦忘了娘,現在呢 ,我的兒子在哪,在哪?

蔣氏騰地站起,向著寧壽堂的方向沖去 ,身后丫鬟奶娘的呼喊她都顧不了了,她要去把兒子帶回家,誰攔她她就和誰拼命 。

寧壽堂里 ,趙懷珺心懷焦鐵 ,兩面煎熬,堂堂七尺男兒亦是淚濕滿襟,他扶著桌角慢慢站起來 ,搖搖晃晃的穩著自己,剛要開口,外面響起了一陣騷亂。

“三少奶奶 ,三少奶奶,今天老夫人不舒服,您的孝心收到了 ,就先回去吧,明兒再來。”

“讓開,我要進去 ,我兒子在里面,把我兒子還給我 。”

“你們這些狗奴才都給我讓開!!! ”

趙懷珺急步邁到院外,就看到蔣氏正瘋了似的要往里沖 ,院中的下人拉扯著她 ,糾纏間蔣氏的服飾發髻都亂了,整個人都像一個瘋婆子,可她一點也沒有在意 ,只是一心想要往里沖。

“都給我住手,你們給我放開她!”

三爺吼完這一聲,院里的下人也不敢再動作 ,任由蔣氏沖到門前,三爺伸手攔著她,把她緊緊摟在懷里 ,“沒事的,沒事的,在呢 ,在呢……”

蔣氏緊緊的勒著三爺,懇切的問著“安哥兒呢,我兒子呢 ,你把我們的兒子抱到哪去了 ,我們的兒子哪去了。 ”

三爺不知道怎么回答,低著頭輕輕地吻著蔣氏的發髻,他現在才真正了解道這個孩子對蔣氏 ,對他們倆的意義,長子讓母親養著,自己不是感覺不到他對自己夫婦的疏遠的 ,或許在宰哥兒眼里,威嚴持重的大伯,才華橫溢的五叔甚至沉默寡言的二叔都比自己這個高不成低不就的父親強 ,過去自己自欺欺人他總歸是自己的兒子,可自從有了安哥,自己才算是第一次完整的有了做父親的感覺 ,被自己的孩子全身心依賴的感覺,感覺自己無時無刻都在被需要的感覺,真的很美好 。

可是 ,自己真的能拒絕母親 ,拒絕弟弟嗎,三爺說不出口,平日里雖然他會嫉妒弟弟的受寵 ,埋怨母親的偏愛,可他們到底都是自己的血脈至親啊,要拒絕 ,太難,可是自己的兒子呢,我的兒啊……

“你們都在胡鬧什么 ,成何體統!”

老侯爺卸職以后就搬到了遠離正院的華廈修養,沒事就栽培些花草怡養性情,不再過問世事 ,這次實在是鬧的太過分了,世子又還在上朝,國事都忙不過來 ,哪還顧得上家事 ,大夫人帶著小姐出門做客了,老二家的一項是各人自掃門前雪,一句話不肯多說 ,老四家的不挑事就不錯了。

老妻也是,一牽扯到幼子,腦子就轉不過彎來 ,沒辦法,下人們只得來通知他了,一家之主的威嚴是不容挑釁的 ,老爺子發話了,幾個人也只能消停下來,各自收拾好跪在正堂。

“說說吧 ,怎么回事?”老爺子話音剛落,蔣氏就忍不住了,“父親 ,兒媳來不為別的 ,就想把安哥兒接回去,求父親了,就讓兒媳把兒子帶回去吧 ,他是兒媳唯一的指望了,求您了 。 ”

“老三,關好你媳婦 ,堂下議事,婦人家的插什么話,到底怎么回事 ,你說。 ”

“是,父親”

三爺望了望弟弟,又望了望蔣氏 ,低下頭,慢慢擠了出來“母親想把安哥兒過繼到五弟名下。”聲音隨著話語慢慢變輕,最后幾乎都聽不見了 。

老侯爺捋著自己的胡須 ,他當然知道自己老妻在做什么 ,或者說這座侯府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對于小兒子的事,他不是不心疼 ,到底是幼子又出落得那般優秀,說實話,除了老大 ,也就在小五身上自己花的心血最多,偏偏小五得的又是這般的隱疾,他更是心疼幾分。

可他知道 ,過繼這事不行,就看老三夫婦的神色,強行逼著他們同意這件事不是不可以 ,可是必然在老三和小五之間埋下了不可磨滅的隔閡,將來兄弟睨墻不是自己和老妻愿意看到的,再說那個孩子夾在生身父母和養父母之間又該如何自處 ,所以 ,過繼一事,不可。

雖然心里有了打算,但老侯爺面上并沒有什么異樣 ,抿了一口茶水,慢悠悠的問:“那你有什么打算,同意還是不同意 ”

“兒子 ,兒子,兒子不知道……”

老侯爺在心里嘆口氣,這就是說不愿意了 ,就老三的性情,這也在意料之中,

“老爺”

旁邊老夫人眼看著次子就要松口了 ,沒想到自己丈夫會這時候出來攪局,當下就要反駁 。

可是“你閉嘴,瞧你干的好事 ,強逼著過繼 ,傳出去名聲好聽是不是 。 ”

這妻子是不是好日子過多了,一點眼力見都沒有,蔣氏娘家又不是泥捏的 ,人家寒門出身不假,可架不住有個能鉆營會辦事的爹,結親結親 ,又不是結仇,你婉轉一點不行啊,非刀刀往人心口插 ,真是糟心。

還有小五,平時多聰明一孩子,現在腦子也轉不過來彎 ,你要孩子,方法多的是,偏偏選了最不該的一種 ,這事真是麻煩。思慮了一會兒 ,拿定主意,開口道:“過繼之事不必再提 。”

“父親!”

“老爺! ”

這下老夫人和趙懷玨是真的不淡定了。

“嚎什么,我沒說完呢 ,老三,你弟弟這輩子都沒有子孫緣,”看著幼子眼眶又開始泛紅 ,等了等又開口,“安哥兒可以不過繼,但 ,他要兼祧兩房,將來,他的第二個兒子要記到五房名下承繼香火 ,平時就由你們倆房共同教導。”

這下是兩房都不淡定了,蔣氏當然不想把兒子分一半給五房,可看著公公的神色 ,恐怕這是最好的結局了 ,剛才相公的模樣自己也是看在眼里的,到底是枕邊人,哪就真的舍得他為難 ,再說,兒子是自己生的,難道還能讓五房比下去 ,哼,來日方長,他們走著瞧 。

而五爺趙懷玨這邊則是意外之喜 ,剛才還以為沒希望了,突然間又峰回路轉,自己不僅得了一個兒子 ,也保住了與三哥的兄弟之情,到底姜還是老的辣,父親能在波蘭詭異的朝堂上全身而退不是沒有道理的。堂上的所有人都得到了滿足 ,原本劍拔弩張的氛圍也漸漸和緩起來 ,沒有人注意到窗邊一閃而逝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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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兄長的嫉妒(一)

永安侯府的后花園里 ,一個衣著講究,眉目清秀的大約八九歲的孩子躲在幽暗的角落里,任憑奴才們在外面如何著急 ,他都不出去 。

腦子里一直回旋著剛才聽到的那句話“他是我唯一的指望了,是我的命啊! ”

這句話拆開來每個字他都懂,可是合起來為什么他就聽不懂了呢 ,既然安哥兒是母親唯一的指望那自己又算什么呢。

以前,沒有弟弟的時候,父親母親眼里只有自己 ,不管自己怎么不耐煩,母親都會耐心的給自己做最喜歡吃的糕點,只要是自己想要的 ,母親不管多難都會捧到自己面前 ,還有父親,每次考較自己時那滿意的神情,自己其實是特別享受的 ,可什么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呢,母親不再把自己看的重于一切 ,這都有多久自己沒有收到母親的糕點了,而父親,除了偶然在前院里碰到 ,還沒說兩句話,就急匆匆得走了。

自己偷偷跟回玉函院,卻發現父親把弟弟舉得高高的 ,哼著歌逗他笑,母親在旁邊教著妹妹一針一針的刺繡,妹妹下錯了針 ,倚在母親懷里撒著嬌不想學了 ,母親就輕輕戳著她的額頭,罵著她小懶鬼,學不好刺繡 ,將來沒人上門提親,要成老姑娘了,一轉臉又嗔著父親 ,怨他,別把安哥兒舉得太高,待會嚇著他了 。

當時父親怎么回來著 ,“我的兒子我能不知道嗎,這小子可喜歡了,你沒看他每天都要我抱嗎 ,你不抱試試,看咱兒子不哭給你看,是不是 ,安哥兒 ,你覺得爹說的對不對,哎吆,笑了哎 ,咱兒子就是喜歡對我笑,其他人啊,可是想都別想。”

母親雖然嘴上笑父親臉皮忒厚 ,可那眼里歡悅的目光遮都遮不住,他們在一起笑著,說著 ,玩著,就像世間最完美的一家人,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這個還在寧壽堂的長子 ,或許,是他們已經忘記還有一個長子了。

這都是拜那個弟弟所賜,要不是他 ,父親母親眼里怎么會沒有自己 。

剛才自己在后廊聽到前面在爭吵 ,就偷偷地跑到前院的墻根下,偷聽著房內的談話,原來 ,五叔竟然不能有子嗣了,他想過繼安哥兒,他已經八歲了 ,三年前就開了蒙,自然知道過繼的意思 。

那一刻,他不由得想 ,要是安哥兒成了五叔的孩子,是不是就不會和自己搶父親母親了,是不是一切就能變回成以前的樣子。

他期盼著父親趕快答應 ,這可是祖母的要求,父親定不會為了弟弟忤逆祖母的,可不一會兒 ,他就被自己的話狠狠打了臉 ,父親根本不在乎祖母的話,他那么在意弟弟,自己在外面都感受的到。

這時 ,趙秉宰心里只是酸酸的,也沒什么大不了的,真正傷透了他的心的卻是后來母親說的話 ,原來自己在母親心里已經可有可無了嗎?

以前,祖母身邊的人總會暗地里說,他母親出身不高 ,為人尖酸刻薄又愛搞事,真是上不了臺面,這樣的話聽得多了 ,自己就不喜歡和母親接近,在他心里,母親該像大伯母一樣 ,端莊賢淑 ,溫文有禮,而不是奴仆們說的那個樣子 。

可今天,當他親耳聽到自己被母親忽視的時候 ,他的眼淚一下就忍不住了,一路跑到了這里,他恨弟弟 ,他為什么要出生,他為什么不去做五叔的兒子,他為什么要和我搶 ,八歲的孩子,還有任性和天真的權力,他在草叢里哭夠了哭累了就睡過去了 ,不知多久又被著急的奴仆尋到,抱回寧壽堂的時候,臉上滿是淚痕。

老夫人這倆天都在為幼子的事情煩心 ,就有些忽略這孩子 ,這會兒,聽著下人們回報,就猜到今天的事這孩子恐怕知道了 ,蔣氏那個蠢貨,恐怕把孩子的心給傷者了,到底長幼有序 ,怎么也不該那般胡言論語,就像她,再偏疼幼子 ,也絕不會越過老大去,這是勛貴之家恪守的準則,否則必為禍家的根源。

趙秉宰清醒后就躺在祖母的榻上 ,祖母輕輕地拍著他的脊背,這讓他心里的委屈又涌出來了,他小聲啜泣著“祖母 ,母親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

那眼神讓羅氏心里發酸 ,愈發埋怨蔣氏了,其實如果今年蔣氏沒有懷孕,她已經決定決定讓宰哥兒搬回三房住 ,總不能真的讓孫子和他的父母疏遠著吧,在自己身邊養著的到底不一樣;可沒想到蔣氏時隔那么多年又再次有孕,當時自己就擔心兒媳要是再生一子 ,宰哥兒該如何自處,婆婆養大的長子和自己精心養育的幼子,不用想就知道她會怎么選 ,現在看來還不能讓宰哥兒搬回去,自己還能活幾年,總能護佑著孫子娶妻生子 ,蔣氏,哼,她還翻不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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