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哥,算命嗎?

六月末的帝都 ,就像是架上柴堆的蒸籠,熱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每到這個時候,人們的脾氣都格外暴躁 ,仿佛高溫就是解開暴脾氣的鑰匙,分分鐘就能讓他們爆炸。

“會不會開車?會不會?!”

“嚷嚷什么,嚷嚷誰呢 ,我不會開車還是你不會?! ”

兩個大老爺們你瞪我,我瞪你,打了幾分鐘嘴仗后 ,實在受不了太陽的烤曬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頗有默契地躲到道路邊的樹蔭下。

因為樹蔭面積有限 ,兩人站得很近,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一時間竟有些吵不下去了 。

“啪!”兩人聽到身后傳來一個巴掌聲,齊齊回身扭頭一看,看到相鄰的樹蔭下 ,坐著一個小青年,面白,眼圓 ,頭發還帶著些自然卷,左手捧著盒化了一半的冰淇淋,右手在趕腿上的蚊子。

小青年抬頭就看見了他們 ,未語先笑 ,臉頰旁露出兩個小酒窩,看起來像是個靦腆的大學生。

被小青年這么一笑,兩位司機心里的最后一絲火氣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偏胖的師傅率先開口道:“小兄弟,這么熱的天 ,待這干什么呢?”

小青年彎腰撿起自己放在樹根處的木牌,往兩人面前一遞:“兩位大哥,算命嗎? ”

偏瘦的司機伸出脖子一看 ,之間那只有成年男人巴掌大的黑舊木牌上,用毛筆字寫著“鐵口神算,每月三卦 。心誠則靈 ,有緣則算。”

這也忒直白了,如果算得不靈,那是因為心不誠。一個月算卦的數量超過了卦也沒關系 ,反正有緣分還能多算 。現在的年輕人太沒耐性 ,騙人也不知道走心一點 。

不過在這么大熱的天相逢也是有緣,他們吵成這樣連看熱鬧的人也沒有,可見今天有多熱。瘦司機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 ,“小兄弟這個月算了幾卦?”

今天已經是六月的最后一天,難道他每月三卦還沒有算完?那這生意可真夠慘淡的。

小年輕手里的冰淇淋已經化得差不多,他把木牌隨意扔到一邊 ,低頭快速的把冰淇淋吃進肚子里,轉身一扔,冰淇淋盒子飛進離他兩米遠的垃圾桶里 。

“這個月還剩下一卦 ,兩位大哥誰有這個興趣? ”小青年在褲兜掏出一片沒拆封的濕紙巾,拆開擦了擦嘴跟手,也不急著勸兩人相信自己 ,轉頭把用過的紙巾也扔進垃圾桶。

“小兄弟,你年紀輕輕的,怎么就……”怎么就干這行了?

胖司機見這個年輕人穿得干干凈凈 ,人又年輕 ,卻干這種騙人的行當,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偏偏這個小年輕格外沉得住氣,聽到胖司機這么說 ,臉色絲毫不變,只是笑瞇瞇的看著他們,臉頰處的酒窩若隱若現 ,讓人對他實在起不了反感之意 。

“算一卦多少錢?”瘦司機隨口問。

小青年伸出一個巴掌。

“五十? ”

小青年搖了搖頭,“五百 。 ”

瘦司機面色變了變,有些無奈道:“小兄弟 ,不是我不信你,只是這五百也太貴了。”等回去跟老婆報賬本,他說他拿了五百塊去算命 ,他老婆會信?

而且他覺得,如果不是這小子長得一臉無害,就憑這種獅子大開口的行為 ,他肯定翻個大白眼轉身就走。

小青年笑而不語 ,沒有跟瘦司機安利自己算命有多準,也沒有說自己愿意降價,仿佛剛才要給人算命的不是他 ,而是別人 。

三個人不再交談,氣氛充滿著一股淡淡地,難言的尷尬。

過了兩分鐘后 ,胖司機看了眼小青年腿上被蚊子咬出的幾個紅包,摸了摸自己的錢包,從里面掏出三張紅票子塞到他手里:“小兄弟 ,這個行當不好做。這大中午的天氣熱,你早些回去休息,再找個正經的工作 ,以后別做這個了 。”

他自己的孩子看起來比這個年輕人小不了多少,這會兒還躲在家里吹空調打游戲,這個年輕人卻獨自出來做這種事 。但凡家里條件好 ,哪個家長舍得他吃這個苦?

說完這些后 ,他面色有些尷尬道:“我不算命,這錢你拿去花。 ”

小青年看著手里的三張百元鈔票,笑了笑 ,把擺在地上的黑舊木牌收了起來,然后道:“大哥心善,今天我就破一回例。”

胖司機見他這副煞有其事的模樣 ,只能笑呵呵道:“算吧,算吧,算完早些回家休息 。”

“大哥這輩子含父母期待而生 ,從小受盡父母寵愛,二十有五結婚,與尊夫人感情和睦 ,命中有子無女,可對? ”小青年靠著樹干,聲音柔和 ,就像是一股清風 ,讓人身心愉悅。

但是胖司機內心卻很震驚,因為對方算得太準了。他爸媽當初結婚好多年都沒能生下孩子,后來終于有了他 ,對他十分溺愛 。他念大學的時候,認識了現在的妻子,所以畢業后沒兩年 ,他們就結了婚,生下了一個兒子。

瘦司機見胖司機一臉震驚的模樣,心里的無奈更明顯了。現在的算命先生都愛玩這一套 ,說你從小怎么樣,家里人怎樣,實際上只要是觀察能力強的人 ,都能從對方的言行穿著上,猜出一些端倪,這壓根跟所謂的算命毫無關聯 。

就在瘦司機以為對方還要繼續扯一大堆有的沒的取信于人時 ,這個小青年竟然沒有再多說別的了。

“沒有誰的命運是十全十美的 ,能得十全九美者,已經上天厚愛,”年輕人目光在胖司機的額際輕輕一掃 ,“大哥如果信我的話,今天回家的時候,換一條路走 ,可避大劫。”

說完這些,他拎著手里的木牌還有三百塊錢,維持神秘高人范兒 ,慢慢悠悠走出了兩人的視線 。

瘦司機:這套路好像有些不對……

不過他也沒時間再細想這件事了,因為交警趕了過來,開始處理這起剮蹭事件。不過有了之前在一起在樹下躲太陽的經歷 ,兩人各退一步,事情很快就處理完畢。

在外面忙了一天,胖司機準備回家的時候 ,已經是晚上九點過后 。因為車被送去修理了 ,他只能坐公交車回家 。下了夜間公交車,他準備穿過巷子時,被腳下的磚頭絆了一下 ,突然就想起中午遇到的那個長著對酒窩的小青年。

他看了看空無一人巷子,猶豫了兩秒,最后轉身準備繞個圈子回家。

剛走沒幾步 ,他聽到巷子里突然發出一聲巨響,好像是什么重物掉了下來 。他心頭一顫,連忙轉身跑了回去 ,被巷子里的景象驚呆了。

就在離巷子口不遠的地方,掉了很多水泥 、磚頭等物,竟然是有一家人的陽臺垮塌 ,整個掉了下來。

如果他剛才走這條路……

在這個炎熱的夏夜里,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

“錢錢,你就是我們的再生父母! ”

“對對對 ,愛你一萬年。”

“滾吧 ,我不愛你。”祁晏嫌棄地把撲向自己的室友撂到一邊,然后把自己給他們帶回來的晚飯放到桌上,“你們自己分 ,我去洗個澡 。 ”

室友們看他從身上掏出個木頭牌子,都很淡定,他們早就習慣祁晏偶爾出去冒充一把神棍這種事了。

洗完澡出來 ,寢室里的那三個已經把晚飯吃完了,滿屋子里都是飯菜味兒。他腿一伸,把攔在自己面前的凳子踢到旁邊 ,走到自己學習桌前坐下,打開電腦,往某個慈善機構捐了三百塊錢 。

師門有訓 ,每月必給人算三卦,這三卦得來的錢不能用于自身,只能拿來做善事。

“后天我就要回老家了 ,”老大的笑容有些勉強 ,“家里幫我安排好了工作,工資不高,但是穩定。”他對家里的安排并沒有太多的不滿 ,只是馬上要跟兄弟們分別,有些舍不得 。

提到這個話題,四人都安靜下來 。

他們兄弟四人在同一個屋子里生活了四年 ,現在要各奔東西,誰能開心得起來。

“明天我們哥幾個出去大吃一頓,我請客! ”王航在寢室里排行老三 ,帝都本地人,家里條件也富裕,“茍富貴勿相忘! ”

“行 ,明天去吃大戶。”

“不吃對的,只吃貴的!”

祁晏關掉電腦,“先上幾杯武夷大紅袍 ,然后各種珍稀海鮮通通來一份 ,你們覺得怎么樣? ”

“錢錢這話說得有道理,最好多點幾份,吃不完就打包回來當宵夜 。”

談到吃 ,寢室里的氣氛終于輕松下來。

對于勤勞勇敢的華國人民來說,沒有什么是美食解決不了的,一頓不行的話 ,那就兩頓。

兄弟幾個聊天到很晚才睡,臨近畢業季,他們寢室四人 ,有人回老家,有人繼續讀研,有人回家繼承事業 ,各自決定了不同的路 。

祁晏在床上翻了一個身,沉沉睡了過去,然后他迷迷糊糊的做了一個夢。

耳邊有個人在不停的跟他說著什么 ,然后在他額頭上拍了一巴掌。

“呼!”

祁晏猛地從床上坐起身 ,寢室里老舊的空調還在呼呼的吹著,聲音大,制冷效果卻不強 ,調檔到24度也只有27度的效果 。他打了個哈欠,抹了一把自己的額頭,看了眼還沒亮的窗外 ,縮回被子里繼續睡了過去。

窗外,半圓的月亮穿破云層,皎潔的月光照進窗戶里 ,在沉睡的祁晏身上,蒙上了一層淡淡地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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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騷年,你成功地引起我了的注意

第二天晚上,祁晏與寢室里幾個兄弟 ,勾肩搭背去了家生意很好的火鍋店 ,點滿一桌子菜,敞開肚皮大吃 。

“要我說,朦朧的夏夜里吃火鍋 ,喝冰啤最對味, ”老大從火鍋里撈起兩片羊肉,哧溜一口啤酒 ,“錢錢,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祁晏的名字念起來諧音像錢,所以整個寢室 ,包括整個班,都喜歡叫他這個綽號。

“走一步看一步唄,”祁晏不喜歡喝酒 ,不過今天日子特殊,他也不想掃大家的興,陪著喝了兩杯 ,臉頰微微有些發紅 ,眼神卻格外亮,“反正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

當年他師傅撿到他的時候 ,他還是個不會說話的奶娃娃 。師傅把他帶回小道觀以后,才發現他右腳天生缺了一根腳趾 。后來師傅去鎮上派出所報警,也沒有誰來找過他。當時鎮上的人都窮 ,思想落后,孩子又多,大概是嫌他少了腳趾 ,天生長得不全會被人說閑話,所以干脆直接把他給扔掉了。

當時那種小地方沒什么福利機構,見一直沒人來找他 ,最后師傅見他可憐,把他給養大了 。

師傅教會了他不少東西,還堅持送他去上學 ,他老人家臨終前 ,還心心念念著要他去帝都讀大學,并且送給他了一個房產證,上面寫著他的名字 ,房子的地址就在帝都。

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偷偷在帝都買的房子,瞞得還真緊。

想到這些往事,祁晏捏了捏鼻子 ,笑嘻嘻的看著三個哥們:“剛好我這個月三卦還沒用,不如給你們一人算一卦?”

老大跟老二齊齊擺手,他們兩個知道祁晏有給人算命的小癖好 ,不過作為紅旗下長大的五好青年,他們還是比較相信科學的 。

向來跟祁晏關系最好的王航卻饒有興趣的問:“錢錢,給我算算。”

祁晏朝他伸出手 ,比了五根手指頭。

“是兄弟還要錢? ”王航捂著荷包,滿臉的不可置信 。

“親兄弟,明算賬 ,”祁晏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拿到錢也是幫你做善事,捐給有需要的人嘛。”

“我看你不該叫錢錢, ”王航從錢夾里掏出五百塊錢拍到祁晏手里 ,“應該叫死要錢。 ”

“這個問題你要跟我師父他老人家商量,”祁晏拿著錢搖了搖,笑嘻嘻道 ,“不過你確定要跟他老人家溝通溝通感情嗎?”

“還是別打擾他老人家安眠了, ”王航連連擺手,“你快給我算算 ,我這輩子運道怎么樣 。”

祁晏把錢收起來后,才慢悠悠道:“你命里本來該有個姐姐,不過因為意外沒了。”

王航連連擺手:“你這不準啊 ,我家就我這一顆寶貝獨苗苗,上哪給我找個姐姐去。 ”他就說嘛,祁晏從頭到腳 ,壓根就沒有一絲高人風范 ,怎么可能真的會算命 。

老大跟老二在旁邊笑哈哈的看熱鬧,連鍋里煮的肉都不搶了 。

“你先別急,我這不是還沒說完嘛 ,”祁晏把煮好的羊肉撈進碗里,接收到王航半是懷疑半是期待的小眼神,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道 ,“不過你們家積善之家,祖輩上或許還出現過難得一見的大善人,這些功德一直在庇佑你們王家子孫 ,以至于你們生活得比普通人更優渥。俗話說,就算是福氣多也要惜福,很多人祖上做了不少好事 ,可是后輩們不爭氣,再多的福氣也都浪費光了。”

說到這,祁晏凝神至雙眼 ,就看到王航的頭頂上 ,隱隱約約出現幾縷紅中帶紫的氣霧 。心中一震,他這是功力精進了?

以往他頂多能從別人的面相上看出他的人生運勢起伏,但是絕對不能憑借肉眼看到對方的“運氣 ” ,按修真小說的說法,這簡直就是從練氣期直接飛升到修神大能期,開掛都開得一般人不相信的地步。

王航見祁晏突然盯著自己不說話了 ,表情還帶著些奇怪,心里隱隱也有些緊張起來,“錢、錢錢 ,你看出什么了?”

“看出你這輩子都運氣好,只要不為惡,不作死 ,就是福壽雙全的命格,”說到這,祁晏故作高人模樣搖頭晃腦道 ,“命好得讓人嫉妒。 ”

“沒辦法 ,投胎這種技術活兒,一般人沒我這么熟練 。”聽到這種好話,不管是真還是假 ,王航心里還是很滿足的。

老大跟老二見狀齊齊噓他們兩個,“老三,老四 ,你們兩個夠了啊,低頭看看地上,你們的臉掉了 ,還要不要了?”

“這可不是我說的啊,是錢錢說我命好的, ”王航指了指祁晏 ,“就算是不要臉,那也是錢錢,跟我沒關系。 ”

祁晏做搖頭嘆息狀:“你們這些愚蠢的凡人 ,怎么懂得高人的寂寞?”

“嘔!”

“你別惡心我們了 ,還要不要吃火鍋了 。 ”

“臥槽,我的羊肉!錢錢,你什么時候偷偷撈了那么多羊肉到你碗里!”

祁晏眼一瞥:“高人動手 ,豈是你們能瞧見的?”

寢室其他三人用斜視這個表示,生動活潑地回應了他這不要臉的話。

這頓飯吃得很晚,四個人帶著一身火鍋味 ,醉醺醺的哼著歌回了宿舍,唯一還算清醒的祁晏把他們給弄上床,洗漱完回來 ,見他們三個沒有嘔吐,呼吸也正常,于是放心的回到自己床上睡了。

半夜里不知道誰說了幾句夢話 ,祁晏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臉朝著窗戶的方向,整張臉都陷入皎潔的月色中 。

幾天后 ,4605宿舍的四人先后搬出了宿舍 ,然后開始各奔前程。

作為家里最受寵愛的獨苗苗,王航回到家,就受到全家人的熱烈關懷 ,最直接的表達就是一大把零花錢,還有滿桌子的菜。

“奶奶,我吃不下了 , ”王航捂著肚子,整個人癱在椅子上,聽著家里的長輩聊八卦 。

什么東家女兒找了個渣男 ,現在被渣男騙財騙色,連公司的股權都被騙走了 。

“所以說做人呀,不多留幾個心眼不行 ,”王媽媽嘆口氣,“那家閨女長得挺漂亮,人也精神 ,怎么就碰上這么個玩意兒了。”

王爸爸連連點頭 ,表示對這話極為贊同。

不過王媽媽顯然還沒從憤怒的情緒中走出來:“如果當年我們的女兒沒有流產,差不多就跟那家姑娘一樣大 。誰要是敢這么騙她,我肯定弄死他…… ”

“媽!”王航嘭的一下從椅子上彈起來 ,“你剛才說什么?!”

女兒?流產?這信息量有點大,他有些接受不能。

王媽媽這才想起兒子還在場,收斂起自己的情緒道:“那個被人騙的姑娘你認識? ”

“不 ,我說的是后面一句,”王航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一眼他媽的表情,“你以前真的……”

懷了一個女兒 ,但是卻流產了?

王媽媽聲音有些低沉,“都是二十幾年前的事情了,你問著干什么。 ”想到那個已經成形的女兒 ,她心里就有些發苦,不愿意再多說 。

王航見自家老媽臉色不太好看,于是很識趣的沒有問下去 ,只是心神恍惚的坐回椅子上。

“你命里本來該有個姐姐 ,不過因為意外沒了。 ”

當初錢錢跟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壓根就沒放在心上,沒有想到這句話竟然這么快就應驗了 。難道……錢錢真是鐵口神算 ,大隱隱于市的高人?

回到房間后,王航就激動的給祁晏打電話,恨不得讓祁晏再給他算一卦!

祁晏接到王航的電話時 ,正在幫一對母子算命,確切的說是,在幫這對母子里的兒子算命 ,只不過這個兒子滿臉不耐煩,倒是他的媽媽十分客氣,雖然對他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 ,但是態度卻很好。

“媽,這都什么時代了你還信這個,”男孩子嫌棄的瞥了祁晏一眼 ,“就算你要算命 ,也找個像點的。這個人比我大不了幾歲,能算什么呀?”實際上,他還想說 ,就這副小白臉的樣子,這人也不像是會算命的 。

祁晏笑而不語,視線在男孩子身上掃了一遍。

很好 ,騷年,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于是,就在男孩子媽媽準備道歉的時候 ,祁晏開口了 。

“令郎這輩子的運勢還算不錯,四歲時應該有一場水劫,不過幸有貴人相助 ,才度過此劫 。十二歲那年也有一場災禍,不過也算是有驚無險。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令郎一生中最大兩劫都已經避過 ,此后不會再有大難之憂。 ”

四歲的事情,男孩雖然不臺記得了,但是常常在家聽他爸媽念叨 ,說他小時候掉進了小河里,幸好一位路過的退伍軍人,才救了他一條小命 。十二歲的事情 ,他已經記得很清楚,那年他小學畢業,在回家路上被車撞了 ,不過奇跡的是,除了小腿骨折以外,并沒有受太嚴重的傷。

到這個時候 ,男孩心里已經有些發虛了,再看祁晏那顯嫩的白臉蛋時,不自覺就擺正好了姿態 ,只是嘴巴還硬著:“沒準只是湊巧呢 ,誰小時候沒摔過跤,打個架什么的。”

對,就是這樣的 ,這種騙術,書里早就揭穿了,他才不會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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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有福之家

對于真正會算命的人來說,算人前事不算難事 ,難的是后事 。因為前事已經發生,是固定不變的,而后事卻還有多種可能與變故 ,功力不深,就有可能誤人誤己。

至于別人信不信他說的東西,他并不在意。能說的他都說了 ,別人放不放在心上 ,就是他自己的事情,反正銀貨兩訖,互不相欠 。只有騙子才會害怕別人不信他 ,舌綻蓮花,說出一大堆好聽話,最后的結局總是會讓人“破財免災”。

“先生 ,對不起,對不起,孩子不懂事 , ”孩子媽媽把男孩子拉到身后,不讓他說話,“您給他算算 ,他以后的學業、事業,還有婚姻什么的。”

祁晏笑著搖了搖頭:“女士,我前面說過了 ,令郎此生最大的兩劫已過 ,余生不會再有大災大難 。”年少時驕傲自負,并不是什么大問題,這孩子眉正目秀 ,心中有正義,日后長大也不會是大奸大惡之人。

孩子母親雖然還是想知道更多,但是聽到這位小師傅說自己孩子余生都會過得很好 ,心里還是很高興的。利落的從錢夾里掏出五張百元大鈔,雙手奉上,“多謝先生 。 ”

接過這筆錢 ,祁晏見男孩抿著嘴仍舊有些不服氣的樣子,不由得笑了笑 。這個笑,讓他有些顯小的臉上多了幾分神秘,“夫人不用如此客氣 ,令郎日后定會是個有為之人。”

男孩面色有些不自然,似乎也覺得自己剛才有些不禮貌,母子兩人準備離開的時候 ,他小聲的說了一句“不好意思。”

祁晏輕笑一聲 ,把錢放進自己錢夾:“少年人,心中有懷疑才正常 。 ”

男孩臉色有些發紅,低著頭沒有說話。

“夫人 ,如非必要,請你家人本月請不要南行。”祁晏拿起自己的小木牌,“再見 。”

“啊? ”男孩母親愣愣的點頭 ,等祁晏走遠了后,才回了神,她這次真遇到高人了?

身為岑家分支的人 ,她從小到大就沒有缺過錢花,五百塊對于她來說,實在是九牛一毛。平時閑著沒事的時候 ,她就喜歡看靈異志怪類的文章,現在雖然人過中年,這個愛好也沒有改變。剛剛經過這里的時候 ,她看到這個小年輕人心里拿著一塊木牌 ,還寫著什么鐵口神算,鬼使神差地就想要對方幫她兒子算算命 。

想到那位年輕先生說的話,她拿出手機 ,給自己丈夫打了一個電話,聽他說要去南邊出差兩天,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于是開口撒了一個小謊,把他給留了下來。

像他們這些分支里的人,在總公司就算有職務 ,也不過是可有可無,所以她丈夫去不去出差,對公司的安排根本沒什么影響。

管他算得準不準 ,反正小心無大錯!

“航哥,什么事兒呀? ”祁晏把電話給王航撥回去,在旁邊的小店里買了瓶冰凍飲料 ,手機里傳出王航激動的聲音 。

“錢錢 ,你牛,你牛上天了,哥哥給你獻上膝蓋了!”

“你的膝蓋我要著又沒什么用 ,還是收回去吧,”祁晏走到人行道口,看到紅綠燈還有十幾秒 ,于是站在原地等待。

紅燈很快變綠燈,他看了眼四周,才放心的往前走。剛走過中間的雙實線路段 ,就見一輛打著左轉燈的黑色汽車從他右邊飛速竄了過來,然后火急火燎的開遠 。

被噴了一臉尾氣的祁晏抹了一下臉,這個路段雖然允許左轉 ,但是這種車速也太不友好了 。

“錢錢,你除了會算命以外,還會不會別的? ”王航激動地在屋子里轉圈 ,“比如捉鬼捉妖 ,求神問仙之類的?”

祁晏:……

“少看小說,多看科教書籍,”祁晏無奈嘆息 ,“封建迷信思想要不得。 ”

“你個神棍居然要教育我不要封面迷信?!”王航無語,“那你會什么?”

“也就算算命,看看風水 , ”祁晏瞇眼望向前方,“其他的別多想。”

“會看風水也行,”王航興致盎然道 ,“明天你來我家做客,幫我看看我家的風水唄 。 ”

“行。”祁晏答應王航以后,就掛斷了電話 ,然后準備回家。

祁晏的家在梧桐路,地段很好,小區不算大 ,但是綠化很好 ,物業管理也很靠譜,要在這里買下一套房子,不花上幾百萬根本不可能 。

也不知道老頭子哪里來這么多的錢。

到超市買了兩根大骨頭 ,一包海帶絲,回到家就給燉上了。

把火關小,祁晏回到書房 ,打開電腦開始刷鬼話論壇,看到里面那些樓主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還是挺有意思的 。

翻了幾個帖子 ,當他看到一個帖子里的樓主說,新搬的小區在短短兩個月內,已經有好幾起自殺事件以及猝死事件時 ,皺了皺眉。

不過當他再刷新的時候,這個帖子已經被刪除。于是他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畢竟現在網上的消息真假難辨 ,有些人為了找存在感 ,故意編造謠言,壓根不會考慮后果 。

骨頭湯熬好以后,祁晏先舀了一碗到師傅照片前拜了拜 ,然后把碗端回桌子上自己喝起來。反正他老人家羽化登仙了,這些凡俗東西他也吃不上,還不如他幫師傅吃了 ,也能不浪費。

吃完晚飯,祁晏拿出師傅留給他的道經,念了一段 。

道家術法有無數分支 ,他現在所學也源于道術一脈,不過真正有本事的道家術士,向來秉持著愛信你就信 ,道爺懶得跟你多說的隨性態度,以致于道家如今越來越式微,普通百姓想起道士 ,腦子里只會想到煉丹跟騙子 。

實際上道家學說中包含著很多有用的瑰寶 ,只可惜時代遷移,生活速度加快,社會競爭激烈 ,很多人每日為了生活奔波勞累尚且來不及,哪還有精力去專研與他們生活沒有多少關系的道家學說。

第二天一大早,祁晏還沒有來得及吃早飯 ,房門就被王航敲響了。

“錢錢,吃早飯呢?”王航一進門,見桌上擺著還沒來得及動的早飯 ,把自己給祁晏買的早餐往桌上一擱,厚著臉皮把祁晏熬的粥端到了自己手上,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 ,“你這熬粥的手藝,真是沒誰了,我覺得你如果去開一家粥鋪 ,生意肯定會很好 。 ”

祁晏嫌棄的瞥了王航一眼 ,拆開他買來的早餐吃起來,“你怎么這么早就過來了? ”

“你沒去過我家,我怕你迷路 ,所以特意來接你啊,”王航低著頭喝粥,抬都不抬一下 ,“有沒有覺得很感動?”

“哦。 ”祁晏感動得很平淡。

兩人吃了早飯,祁晏換了一套衣服,就跟王航下了樓 。

王航來接他 ,還特意開了車,這車看著也只比普通代步車好上一點,并不是奢侈大品牌。可見王家父母 ,并不打算把自家孩子養成不知疾苦的紈绔子弟。

“錢錢,等下我家要是哪里擺設不對,直接說沒關系,不用顧慮太多 ,”王航把車停到車庫 ,帶著祁晏下車,“我家里人知道我要帶同學回來,都高興得不行 。”

祁晏笑了笑 ,拎著一大兜水果跟在王航身后進了王家大門。事實證明,王航說的不是客套話,王家上下果然很歡迎他的到來 ,熱情得讓他都快受不了了。

看著自己眼前冒尖兒得幾乎要掉下去的果盤,祁晏忙把上面即將掉下去的那兩塊塞進自己的嘴里 。

不過王家父母并沒有主動提起看風水的事情,或許在他們心里 ,這只是兩個年輕人在鬧著玩,他們壓根沒有當真。

“航航陪你同學在我們家參觀一下, ”王母笑容溫和地對祁晏道 ,“你也別客氣,把這里當做自己家就好。”她早就聽兒子提過這個朋友,從小沒爸沒媽 ,被一個小鎮上的道士養大 ,可見從小吃了不少苦 。

現在看這個年輕人長相討喜,又跟自家兒子合得來,心里自然而然就對他有了好感 。

沒辦法 ,祁晏的這個長相,實在是太容易激發上長輩們的父性母性了。

“錢錢,你跟我到四周看看 ,”王航激動的站起身,滿眼期待的望著祁晏,“我們先從樓上看起 ,還是先從樓下看? ”

“先從外面看。”祁晏對王母禮貌的笑了笑,才站起身望了一眼大門外,家里的擺設做得再好 ,如果居位不正,正門歪斜,那么一切都是白搭 。

帝都乃是聚龍之地 ,人氣旺盛 ,從大處來說,就是不錯的地方。王航居住的小區在修建時,應該請專業人士看過 ,所以算得上是一塊旺地,更不會犯朝向有誤這種常識問題。

走出王家別墅大門,大門兩邊是很簡單的草地與綠植 ,并沒有弄什么噴泉假山,看起來大方舒適,這倒是很像王家人給他的感覺 。大門的造型寬闊簡約 ,花紋簡單,也沒有弄什么凹凸不平的個性造型,更沒有為了擺闊弄出什么獅頭 、虎頭裝飾。

“錢錢 ,我家這門有沒有什么問題?”

祁晏搖了搖頭:“心胸開闊,有福之家,沒有問題。 ”

“那我們去看看里面?”王航略顯狗腿的給祁晏領路 ,大有讓祁晏把他家里里外外夸一遍 ,他才能夠放心 。

不過房子剛看到一半,王父就接到一個電話,必須要帶王航出門。

見王父表情有些嚴肅 ,祁晏知道這不是小事,主動提出了告辭。

王航不好意思的把祁晏送到車上,小聲跟他道:“聽說是有位大人物進醫院了 ,帝都不少人都去獻殷勤 。”

就他們家這種身份,還不知道能不能在人家跟前露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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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高人深不可測

醫院貴賓區外的走廊上,站著不少人,這些男男女女全身上下打扮得一絲不茍 ,愛炫富的男人沒有往自己身上堆砌各種大牌,愛美的女人也沒有戴太多的首飾,就連化妝品都沒有幾個人用。

一群人站在走廊上 ,竟沒有幾個人敢大聲說話 ,似乎是怕吵醒病房里的人 。

“爸,我們在外面站了半個小時了,究竟什么時候進去啊? ”一個面容瘦削 ,頭發還挑染著幾縷其他顏色的小年輕忍不住問了一句,結果被他爸爸狠狠瞪了一眼,“不要打擾到岑五爺休息 。 ”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被自家老爸下了臉 ,小年輕面色有些難看,可是當病房的門突然打開的時候,小年輕忙低下頭 ,不自覺往后退了一步。

從病房里走出來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他相貌普通,氣質溫和 ,但是在場眾人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小看他。因為此人乃是岑柏鶴最信任的助理,一般人都要給他幾分臉面 。

“讓各位久等,真是萬分抱歉 ,”梁峰朝眾人歉然笑道 ,“只是醫生特意囑咐,岑先生需要靜養。大家的好意我會轉達給岑先生,希望大家早些回去休息。”

“一切以身體為重 ,身體為重, ”站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連忙賠笑道,“既然如此 ,我們也就不打擾岑先生休息了,等岑先生身體養好后,我們再來探望他 。”

“謝謝各位 ,今天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梁峰朝眾人微微鞠躬,站在他面前的幾個人,紛紛側身避過。

梁峰臉上的笑容更加溫和 ,轉身讓兩個保鏢送這些人下樓,擺足了客氣的姿態 。

這些人匆匆趕來,在病房外站了大半天 ,連岑柏鶴的影子都沒有見到一個 ,但是直到被保鏢送出醫院大門,他們都不敢有半分意見。直到這兩個保鏢轉身走了回去,他們才在心里緩緩松了口氣。

整個帝都都知道 ,岑家老五是岑老爺子的老來子,輩分與帝都很多五六十歲的人相同,但是年齡卻要比這些人小上兩三輪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來子的關系 ,這位岑五爺身體不太好,平時輕易不在眾人面前露臉,但是誰也不敢小覷他的能力。

記得幾年前有個外地來的暴發戶二代 ,喝多了酒開始胡說八道,當著眾多人的面說了幾句渾話,從此這位就再也沒有在帝都出現過。

誰都知道這位心思深沉 ,手段狠辣,偏偏還是個特別不好相處的人物 。

大家也不是非要去探望他,反正擺出這個姿態就行 ,就算討好不了 ,至少不能得罪 。

“什么柏啊鶴的,名字取得再好,還不是一副短命相 , ”剛才被自家老爸斥責過一句的小年輕坐上車后,罵罵咧咧道,“擺什么譜。”

“人家擺得起 ,”其父恨鐵不成鋼道,“你這樣的性格,早晚要吃虧。 ”

小年輕哼了一聲 ,沒有搭理他 。

父子二人乘坐的車開出一段距離后,車子突然熄火,司機下車檢查半天后 ,也沒找到原因,只好等著拖車公司的人來把車拖走。

“真是日了狗了!”小年輕摔門下車,嘴里忍不住罵了一句網絡語。

“楊濤!”其父聽到這句話 ,終于忍無可忍的沉下臉來 ,“誰教你說的這種下流話?! ”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現在的年輕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連狗都不放過!

楊濤看著自家老爸憤怒的面孔 ,一時間有些啞口無言,他該怎么解釋,這只是一句口頭禪 ,他對狗真的沒那方面的興趣呢?網絡口頭禪真是坑死人,他以后一定要注意在注意,不然沒準哪天他爸就打斷了他的腿 。

“對呀 ,對呀,你怎么知道,算得太準了!”

“那你能幫我算一算 ,我什么時候找到我的真命天子?”

“真的嗎,太好了。 ”

楊濤好奇的抬頭,往聲源處望去 ,就看到兩個女孩子站在一個年輕人面前 ,臉上還掛著激動地微笑,時不時問一些關于事業、戀情方面的問題。

這是在……算命?

再看那個給人算命的年輕人,最多不過二十歲的樣子 ,臉頰處還帶著點不太明顯的嬰兒肥,不過恰好是最容易激發女孩子母性的那類長相,這是在算命還是在逗女孩子開心呢?

“你在這等拖車公司的人來 ,我先回公司了 。 ”楊父見到兒子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眼不見心不煩的招了一輛出租車揚長而去,連多余的眼神都懶得再給他。

這可真是親爹。

楊濤看了眼還在不死心檢查車子的司機 ,干脆無聊的蹲在街角,斜著眼睛偷偷觀察不遠處的算命場面,毫無形象可言 。

“先生算得真準 ,我現在確實有個正在交往的男朋友,那你覺得他……他適合做我丈夫嗎?”問話的女孩子面色有些發紅,似乎覺得自己問出這種問題有些不好意思 ,可見她的性格有些靦腆 ,并且觀念十分傳統。她身邊的朋友問了很多問題,而她總共也沒開口幾次。

祁晏算出這個女孩子現在有朵爛桃花,但是在沒有見過對方面貌前 ,他不會輕易判定結果,“你有他的照片嗎?”

于是妹紙拿出手機,給他看了一張P過的照片 。

“有比較自然一點的嗎? ”面對亞洲三大美容邪術中的“PS技術” ,祁晏覺得就算自己是神,也不能憑借這種照片,算出什么前因后果來 。

女孩子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在手里翻來找去,總算找到一張沒有經過美顏的照片,兩張照片比起來 ,還真不太像是一個人。

看到這個男人真實照片的第一眼,祁晏就知道,此人別的方面還好 ,但是卻是個花心濫情的性格 ,至少要等到中年以后,才能把心穩定下來。

對于這個女孩子來說,他并不是良配 ,更重要的是,從兩人面相上來看,他們兩個應該沒有姻緣關系 ,甚至連露水情緣都沒有,倒更像是有血親緣 。

祁晏看了眼這個文文靜靜的女孩子,沉默兩秒后道:“小姐既然不信命 ,又何必算命?如果我沒看錯,此人應該不是你的男友,而是你的親人。”

“嗯? ”女孩子愣了愣 ,拿回手機一看,才發現自己剛才不下心多滑了一下手指,把男友的照片劃過去了 ,大師看到的照片 ,是她堂兄的。

她一邊連連道歉,一邊在心里暗暗吃驚,這真是一位了不起的高人 ,僅僅是看個面向,竟然就算出了這么多,這簡直太神奇了 。

楊濤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能看到這樣一場好戲 ,他站旁邊站了十幾分鐘,等那兩個年輕女孩子滿意離開以后,就起身走到了這個年輕算命師面前。

祁晏正準備收牌子回家 ,見自己面前突然多了一個人,抬頭望去,只見一個穿著講究的年輕人站在自己面前 ,只是他那吊兒郎當的性格,與他身上那套規規矩矩的衣服有些不太搭。

“你會算命?”楊濤看著祁晏手里那塊寒酸的牌子,心中忍不住想 ,這個高人還真是……與眾不同 ,長得這么軟乎就算了,連招牌都做得這么低調不顯眼 。

“不好意思,本月三卦已經算完 ,先生如果需要,下個月請早。”祁晏說著就把牌子揣進自己褲兜里,一副不為金錢所動的模樣。

楊濤沒料到對方竟然會這么回答 ,愣了幾秒后才指著牌子道:“大師,你看你這牌子上不是寫著有緣則算嘛,我看我們挺有緣的 。你看我的車恰好就壞在你旁邊的路上 ,你說這不是有緣是什么? ”

祁晏扭頭看了眼那輛停在不遠處的豪華型寶馬車,知道這是位有錢人,“先生是有錢人 ,不用算命也有好命。”

“大師真是高人,一眼就看出我家里有錢了。”楊濤想要算命的興趣更濃了 。

祁晏:這娃的腦子是不是有些不好使?

家里開豪華型寶馬的,肯定是有錢人 ,這還用算?

楊濤見祁晏不為所動的模樣 ,打心里認定他肯定是位師從高人的能人,于是怎么也不愿意放祁晏走:“大師,你給我算一算 ,價錢好商量! ”

高人難尋,花點錢不算什么 。

這么傻白甜的孩子,這么容易相信人 ,從小到大究竟被人騙過多少次?祁晏內心里,對楊濤生出一股淡淡地同情。

不過投胎是個技術活,這人雖然有些傻白甜 ,但是運勢卻比王航差不了多少,也是氣運帶紅的好命人。

楊濤見自己提到錢,大師還是沒有半點反應 ,越來越覺得,這位高人深不可測,就算長著一張軟萌萌的臉 ,仍舊能讓人心生膜拜 ,簡直太厲害了 。

眼瞼楊濤的眼神越來越亮,祁晏挑了挑眉:“先生想算什么?”

被祁晏這么一問,楊濤腦子竟有些卡殼 ,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想要算的。從小衣食不缺,家人寵愛,身邊不缺漂亮妹紙 ,更不用愁工作事業,他究竟有什么想要的?

不知怎么的,他就想到了還躺在醫院的岑柏鶴 ,他爸想抱上岑家的大腿,不知道能不能抱上呢?

“請大師幫我算算,我們家能得貴人青眼嗎?”

楊濤雖然傻白甜 ,但還沒甜到愚蠢的地步,他提的這個問題,實際上也是想探一探祁晏究竟有多少真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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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紫金兩色

祁晏從兜里掏出一張紙,一支筆,遞到楊濤面前 ,“你寫個字給我看看 。 ”

楊濤也不嫌棄這張紙有些發皺,刷刷幾筆寫下一個“柏 ”字,姿勢雖然瀟灑 ,不過字卻略丑。

“柏有長青不衰之吉意,是個好字。加之白字為日有頭,左有木字做依靠 ,意味著你所求之事,因得遇貴人,終有出頭之日 ,”祁晏把手里的紙往楊濤手里一放,“恭喜你,你將得償所愿 。”

“真的? ”楊濤不敢置信的看著祁晏 ,那可是岑家 ,多少人趨之若鶩的岑家,他們家真能攀得上這根巨無霸大腿?

“這種事本就在信與不信之間,我說你聽 ,信不信在于你的內心,”祁晏把雙手背在身后,笑得一臉的淡定。不過楊濤似乎特別吃這一套 ,當即便不再質疑祁晏的話。

“大師,那我能不能再問點別的?”楊濤壓低聲音道,“你看我這輩子還有什么大災大難沒有? ”

祁晏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后 ,搖頭道:“人生有苦有甜方為正道,你的命格極好,不必介懷日后的小災小難 ,如果一個人對自己日后所有的事情全都了解得清清楚楚,那還有什么意思?”

這話讓一般人聽來,肯定會認為祁晏是算不出來才找的借口 ,可是在楊濤眼里 ,那就是大師對他的語重心長,于是他連連道謝道:“多謝大師指導,我明白了 。”

這種態度 ,倒是讓祁晏對他有了一絲絲好感。他的視線落在他的肩頭,狀似無意的在他肩膀上撣了一下。如果有懂行的人在場,就能看到幾縷黑霧消失在祁晏的彈指間 。

楊濤只覺得自己有些泛酸的肩膀莫名輕松了下來 ,別的什么也不知道 。

“大師,您看您能不能留個聯系方式給我, ”楊濤搓著手 ,極力壓抑著內心的激動之情,“聽說您這樣的高人,不僅會算命 ,還會看風水,價錢方面好商量……”

稱呼從“你”變成“您 ”,就是如此的自然。

意識到自己這話說得太俗 ,玷污了大師的高潔 ,楊濤立馬改口道:“大師能來,定能讓寒舍蓬蓽生輝,瑞氣千條。”

第一次遇到拍馬屁拍得這么直白的 ,祁晏覺得自己適應性良好 。這些年跟著老頭子生活在一起,別的沒學會,臉皮厚 ,心態穩,演技好這幾項技能,他基本算得上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這種事隨緣就好 ,”祁晏搖了搖頭,“我看今天的天氣不太好,恐怕要下雨 ,先生也早點呢回家。 ”

楊濤抬頭看了眼晴空萬里的天空,實在看不出這樣的天色哪里有下雨的征兆,不過嘴里還是笑著應下 ,“大師 ,不知您的卦錢…… ”

“這種事隨緣就好,隨緣就好 。”祁晏笑得眉眼彎彎,一副視金錢如糞土的超然姿態。

看看 ,這才是真正的大師啊!多么的超然物外,多么的出塵脫俗,那些街頭騙子在大師面前 ,就是渣渣!可是大師這么不看重金錢,他卻不能讓大師吃虧。

楊濤掏出自己的錢夾,把包里的現金全部塞給了祁晏 ,“大師,請不要嫌棄,把這些都收下吧 。”

祁晏從這疊錢里抽出兩張放回楊濤手里:“這些錢你還有用處 ,拿回去吧。 ”

雖然不明白大師為什么還了兩張錢給自己,楊濤還是樂滋滋的把錢揣了回去,最后死皮賴臉終于在大師那里要到了一個私人號碼。

“大師 ,您慢走啊 。”楊濤仰著脖子目送大師離開 ,直到人家再也看不見,才不舍地收回自己目光。

“少爺,拖車公司來電話說 ,拖車在半路上出了點問題,要再等十幾分鐘才能趕過來。”司機取下手里黑乎乎的手套,表情有些微妙 。

任誰目睹了自家雇主的兒子 ,舔著臉給一個街頭騙子送錢,表情也不會好到哪去 。只是他知道這位大少爺的脾氣,那是又倔又不聽人勸 ,他這個做司機的,只需要默默看著他撒錢就好。

反正有錢任性。

“搞什么…… ”楊濤皺了皺眉,拿出手機正準備打電話讓哥們開車來接自己 ,就聽到頭頂突然打了一聲驚雷,烏云瞬間遮住了太陽,天色頓時暗了下來 。

司機與楊濤齊齊望天 ,看著烏云密布的天空 ,有些發傻。

真要下雨了?

兩人齊齊想到剛才那個算命先生的話,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驚。

最后楊濤艱難的招到一輛出租車,打車回了家 ,打車費用總用一百八十二 。他捏著出租車師傅找給他的十八塊錢,站在自己家大門口發傻。

這位大師真的是神了,難怪特意給自己留了兩百塊 ,原來是算到他需要這么多!

“兒子,外面雨大,你站在門口干什么?現在的天氣預報也沒個準數 ,說今天是個大晴天,結果卻下這么大的雨,”楊母見兒子手里捏著幾張皺巴巴的票子發呆 ,好奇的走到他身邊往四周望了望,“是發生什么事了?”

“媽, ”楊濤興奮的看著自家老媽 ,“我遇到高人了!”

“啥玩意?!”楊母被兒子突然的興奮嚇了一跳 ,不自覺把自己老家的口音都蹦出來了。

然后楊濤把事情經過給自家老媽講了一遍,楊母覺得這事雖然有些離奇,但更多的只是巧合 。等到楊父回來以后 ,她就把這事跟丈夫提了。

“那小子從小到大什么時候遇到過靠譜的人了? ”楊父對自家兒子的智商完全不抱希望,所以聽完老婆的話以后,他的態度有些不以為然 ,“而且那個高人多大,二十歲左右?我們帝都那幾位真正的高人,誰不是已經花甲之年?他們名下能出師的徒弟 ,也都有三四十歲了,難道這些人的本領,比不上一個二十歲左右的毛頭小伙子?”

“再說了 ,真正的高人在大街上都能隨隨便便碰上,還能算什么高人?”楊父擺了擺手,“這種人一看就知道是騙子。 ”

“晚上吃飯的時候 ,濤濤還跟我說 ,要請這位年輕大師來我們家看風水,要不我跟他說,這事就算了 ”楊母心里有些猶豫 ,兒子難得想幫家里做點事,雖然找的大師不靠譜,但是這份心意還是好的 。直接跟他說大師不靠譜 ,家里不準備請他來,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不,我們不僅要請他來 ,還要客氣熱情地招待他,”楊父哼了一聲,“我就要讓他明白自己究竟請的是個什么樣的騙子 ,免得以后再上這種沒有技術含量的當。”

被人主動騙,他忍忍也就過去了,他兒子這種行為 ,壓根就是自己送上門讓人騙 ,他這個做老子的,心里能高興得起來才奇怪。

“吃一塹長一智,只有被事實打了臉 ,他才能長腦子, ”楊父深恨自己當初太溺愛孩子,把他養成不動腦子的性格 ,現在都二十多歲的人了還一事無成 。

“這樣好嗎?”楊母有些舍不得兒子被這么打臉 。

“慈母多敗兒!”

“你說什么呢? ”楊母眉頭一豎,一巴掌呼在楊父胳膊上,“教育孩子是我一個人的事嗎?這會兒孩子有了缺點 ,就往我身上推,你咋這么能呢?!”

楊父摸著自己被呼疼的胳膊,默默縮頭 ,不敢再廢話。

祁晏接到楊濤的電話時,正開著電腦跟人下副本,隊里有兩個近攻是傻逼 ,亂用技能引得BOSS群爆 ,害得整個團隊倒下大半。

他忍不住罵了一句,直接退出團隊,用了一張定位符回到主城 ,才注意到手機上有兩個未接來電 。來電人是陌生號碼,祁晏看了兩眼,沒有回撥過去。

不過很快對方又打了過來 ,祁晏接起來以后,才知道對方就是自己幾天前遇到的雜毛小青年。

“好,到時候我一定會登門拜訪 。”祁晏掛掉電話以后 ,把手機往沙發一扔,“生意主動送上門了。 ”

他大學的專業是金融管理,實際上他本人對這塊完全不感興趣 ,相比之下,他跟喜歡給人算命,看風水。老頭子去世前 ,曾讓他立下誓言 ,未滿十八歲以前,不能給人看風水,更不能改風水 。

現在他已經成年 ,還莫名其妙的多了項肉眼觀氣的本領,命運注定他天生就該吃這碗飯。

而且……

他知道老頭子內心里,還是很希望他能繼成衣缽的。雖然他不明白為什么老頭子有一身本領 ,卻待在偏遠的小縣城里 。但是到了現在,這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作為老頭子的養子兼徒弟,他不會讓老頭子的傳承就這么斷掉。

走到老頭子照片前 ,祁晏給他上了一炷香,笑嘻嘻道:“老頭子,你老就安心待在天上看著吧 。”

照片上的老人戴著青帽 ,瘦削的臉上,一雙溫和的眼睛靜靜看著他 。

祁晏輕笑一聲,拉開遮住窗戶的簾子 ,頓時月光傾瀉而來 ,把他的臉襯得晶瑩透亮。

在別人的眼里,窗外的景色是一幅美麗的夜景,但是在祁晏眼里 ,這里冒著紫金兩色之氣的繁榮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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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大師!

“大師 ,這邊請 。”楊父親自接待了這位兒子口中的高人,楊濤在一邊根本連嘴都插不上。

祁晏看了眼楊父,笑而不語的跟上 ,目光看了眼楊家別墅花圃里的玫瑰叢,那里玫瑰茂盛,間有雜草混跡期間 ,不顯雜亂,反而別有一番風味。

“大師,您看要不要先喝杯茶再…… ”

“不必 ,”祁晏把手背在身后 ,表情有些淡淡,“我看完就走 。”這位楊先生的態度看似熱情,但是祁晏感覺得到 ,這個人打心底里根本沒看得起他。

他沒必要陪著別人做戲,有話直接說更爽快。

沒有想到這位假冒大師如此耿直,楊父表情一愣 ,扭頭見兒子似乎想要開口說話,瞪了他一眼,然后轉頭笑容滿面對祁晏道 ,“那怎么好意思,您專程來寒舍一趟,怎么能連一杯水都不喝 。 ”

“楊先生不必客氣 ,我輩之人不講究這些客套。 ”祁晏態度仍舊十分平和,他指了指大門口旁邊的噴泉,“此處應是通風向陽之處 ,有噴泉在這 ,并不能起到聚水為財的效果,反而會阻塞運勢。大事上雖不會有很大的影響,但是做事的時候容易一波三折 ,影響效率 。”

楊父看了眼自己花大價錢修好的噴泉,忍不住回想自己這兩年搬進這個新別墅后的運勢,好像真的比以前要費事不少?

不對 ,不對,這肯定是騙子的心理暗示,他要穩住。

楊家大門比起王航家 ,就顯得花哨多了,朱紅色鍍金大門,給人一種強烈的視覺沖擊力 ,還有門上仰頭長嘯的鳥類,是孔雀還是鳳凰?

“楊先生家運勢雖好,可是須知禍從口出的道理。若是遇到一般人還好 ,如果遇到運勢比你們還旺的人家 ,好運也只會變厄運 。”祁晏轉頭看向站在楊父身邊的楊濤,“口下積德,方才有后福 ,這大門跟嘴巴一起改了吧 。 ”

連著被祁晏指出兩處不好的地方,楊先生臉上的笑意有些繃不住,但是奇異的是 ,他內心深處,再也堅定不了剛才的懷疑心態。楊濤這個孩子,有多不會說話 ,他這兒當爸爸的,心里十分清楚。正因為兒子這張嘴,外面的人對他評價一直不太好 ,害得他這個做爸爸的也處處沒臉,個中心酸只有他自己能體會 。

想到這,他狠狠的瞪了兒子一眼 ,哪知道自家兒子卻滿臉崇拜的看著前面那個娃娃臉大師 ,他心里這口氣更堵了。

走進大門,楊家的裝修風格更是一言難盡,顯然從未請專業風水先生看過 ,氣流雜亂,毫無通運一說。

楊父見祁晏走進大門后,就站著不動了 ,忍不住在心里咯噔一下,總覺得這位又要挑毛病了 。

然而祁晏參觀完整個客廳后,卻什么話都沒有說 ,只是多看了幾眼他們墻上掛著的“名畫”。楊父面色有些尷尬,他自己心里清楚,這些名畫大部分是為了充面子掛的贗品 ,真品只有一兩件,還都是不太出名的作品。

“大師,我們再去樓上看看 。”

楊父莫名覺得 ,自己有些正在接受老師檢查作業的小學生 ,雖然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么會有這樣的錯覺。

樓梯是仿歐式的旋轉樓梯,整體效果金碧輝煌 ,拍豪門劇時常用的那種酒店風格。轉角處還放著一個碩大的落地青花瓶,高度幾乎與他將近一米八的身高持平 。

“大師,這是我在一個拍賣場買的 ,四十五萬,你覺得怎么樣? ”楊父覺得,自己終于有一樣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祁晏看了看他 ,又看了看花瓶,仍舊笑而不語,只是矜持的微微頷首 ,只是動作幅度實在太小,小得讓楊父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

楊父帶他去主臥,打開門他就開到墻角處放著的仿古式搖擺大鐘 ,紅木外殼 ,上面還雕著復雜的花紋 。大鐘的對面,放著歐式梳妝臺,臺子上放著幾個沒有上鎖的首飾收納盒 ,看得出女主人應該有不少的首飾,并且對待首飾的態度非常的隨意 。

不過從這個屋里的氣場來看,女主人應該是個積下善德之人。

隨后楊父又領他看了其他的房間 ,從頭到尾祁晏都沒有說幾句話。三人回到客廳后,祁晏在奢華的沙發上坐下,直接道:“楊先生似乎并不太信風水一說?”

楊父笑著打哈哈道:“大師您這是開玩笑 ,若是不信,我又怎么會專程請你到寒舍來?”

“你如果相信風水,又怎么會把搖擺大鐘鄰床而放 ,把梳妝鏡對著床頭? ”祁晏輕聲一笑,“楊先生近來身體如何?”

楊父臉上的笑意一僵,近兩年來他大病沒有 ,但是經常頭痛發燒 ,晚上睡覺還經常做噩夢,這段時間更是嚴重,不僅睡不好 ,脫發的現象也越來越明顯,他只當是工作壓力案太大,壓根沒往其他方面想 。

“大師 ,您的意思是說,是我家里風水不對?”

“你怎么會這么想? ”祁晏挑了挑眉,“我只是覺得你氣色看起來不太好 ,需要多休息。”

楊父:……

“大師,大師,”楊濤終于忍不住了 ,迫不及待的開口道,“那您給我們說說,我們家風水有哪些不對的地方 ”

“你們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 ”

“真話 ,真話 ,您盡管說,我們絕對改,一定改。”

“楊先生與尊夫人的感情應該很好 ,尊夫人性格堅定,快人快語,在工作上對楊先生也幫助頗多 ,對嗎?”祁晏見楊先生連連點頭后繼續道,“尊夫人就像是你們院子里的那叢玫瑰,茂盛卻又自由 ,我建議楊先生不要動那叢玫瑰花,平時只需要修剪一下就好,不要大動 。至于門前的那個噴泉 ,最好把它給填了,大門外不要有東西阻擋,這樣既通風又順氣。 ”

“至于屋內……”祁晏還扭頭看了下四周 ,這棟別墅的裝修風格雖然一言難盡 ,氣流也有些雜亂,但是坐向還是很好的,戶型設計也很合理 ,其他小件擺設雖然亂七八糟,但是總體來說,對運勢方面真沒太大的影響。

很多人談風水色變 ,好像多擺個花盆,多扔一雙鞋,就能讓人運氣變得好或者不好 。實際上這是非常不對的 ,對于大多數普通人來說,家中裝修風格首先要自己喜歡,就是風水的首要條件。

家對人來說 ,是一片有歸屬的凈地,如果連最基本的裝修風格都不合自己心意,那待在屋子里能不糟心?心情不好 ,運勢自然就好不起來。

比如說楊家這裝修風格 ,對于他來說,十分的辣眼睛,可是看楊家人的態度 ,似乎對自家的擺設還挺自豪,說明他對自己的家很滿意,也能從里面找到愉悅感 ,他如果硬要對方裝修成其他風格,沒準他們一家心里還不得勁兒 。

所以除了特別犯忌諱的擺設,其他東西隨心就好 ,太過刻意反而不美。

“別墅的戶型很好,窗明幾亮,富麗堂皇 ,并沒有太多影響運勢的東西,”祁晏指了指樓梯拐角處,“花瓶是瓷器 ,瓷器易碎 ,加上它太過高大,放在過道上不太合適,于運勢也不利。楊先生可以把它放到客廳的角落 ,這樣易觀賞又不容易摔壞 。 ”

“至于原本放花瓶的地方,可以放金桔或者常青植物之類的盆栽,”祁晏想了想 ,又補充道,“另外床頭不可放鐘,鏡不能對床頭 ,改了這些便沒有什么大的毛病了 。”

楊先生聽了這些,心里對祁晏的三分懷疑變成了七分信任。對方既沒有讓他買什么法器,也沒有故弄玄虛擺手段 ,但偏偏就是這樣的態度,讓他有些相信對方的話來。

“還有…… ”祁晏眼神有些復雜的看了楊先生一眼,“尊夫人命格極好 ,又是心善之人 ,楊先生要尊敬愛護她,晚年定會福澤深厚 。”

楊父心中一凜,微微移開視線 ,不敢跟祁晏對視:“我一定牢牢記住您這句話。”

沒有想到大師連這個都算了出來?!

高人,原來真的是高人!

上個月他認識了一個年輕女人,心思有些浮 ,如果不是想著與老婆多年的感情,恐怕早就犯了錯誤。現在聽到這位大師說的話,臉上竟有些發燒 。

不過他也慶幸大師跟他提了一句 ,不然等他犯了錯,他肯定承擔不起那個后果,更是會后悔。

到了現在 ,他已經對祁晏的本事深信不疑,忍不住又有些擔心,大師對他這么冷淡 ,是不是在進門的時候 ,已經看清了他心里的態度?

“大師,在下有眼無珠,有冒犯的地方 ,請您千萬不要介意, ”楊父瞪了楊濤一眼,“還不給大師倒水 ,坐在這兒干什么?”

被吼的楊濤一臉懵逼,坐在這里都躺槍,他做錯什么了?

“不必了 ,”祁晏從沙發上站起身,“楊先生貴人事忙,我也就不打擾了。 ”

“大師 ,大師…… ”楊父哪敢讓祁晏就這么走了,“您看這時間也不早了,在下在附近的酒店訂了一桌酒菜 ,請您賞臉吃個便飯 。”

“楊先生不必客氣 ,我不講究這些,告辭。”祁晏不為所動,堅持要走。

楊父又勸阻了好幾次 ,見實在挽留不住,只好硬塞給祁晏一張支票,笑顏如菊地把他送上了車 。

“大師您慢走 ,待您有空的時候,在下再去叨擾。 ”楊父搖晃著手,知道車影都看不見以后 ,才垂下手來。

“爸……”

“你現在別跟我說話,大師不是說了嗎,你那張嘴要改改!”楊父匆匆忙忙地拿出手機 ,開始找工人來填門口的噴泉,還有換大門 。

大師的話,不能不聽!

至于被楊父奉為高人的祁大師 ,此刻正看著支票上的十萬塊人民幣 ,露出滿意地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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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真誠

“老楊最近幾天走什么好運了 ,春光滿面的, ”老李見到好友最近幾天一直樂呵呵的,好奇的問 ,“是不是上次看到的美人弄上手了?”

“胡說什么呢,什么美人有你嫂子好看,”楊剛面色一整 ,擺手道,“那些花啊草的,我可是不敢沾。 ”

老李以為楊剛是在開玩笑 ,可是仔細一看他的臉色,竟然十分認真,看來是打從心底里覺得自家老婆最好 ,別的女人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看明白了楊剛的態度 ,老李也不再提美人的事情:“聽是你這兩天談了好幾單大生意,看來是最近交上好運了 。”

“哪里,哪里 ,都是以前正談著的,剛好這幾天才談攏。”楊剛想起那位大師,心里涌起無限的感激 ,他剛把噴泉給填上不到一小時,就有生意成功談了下來,簡直太神了。

“那這次南邊城市遭受冰雹災害 ,你可要多捐點 。 ”老李心里有些羨慕嫉妒恨,忍不住在這里抬了抬楊剛。

哪知道楊剛竟然也不在意,連連點頭道:“應該的應該的。”

見楊剛一副春風得意的模樣 ,老李頓時無言以對,有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覺 。

最近幾年南方發生很大的自然災害,冰雹加洪澇 ,讓不少百姓受了災。帝都的這些生意人 ,不管是真的同情災民,還是為了掙個面子,都聚集在了一塊 ,舉辦了一個捐贈儀式,給災區人民捐款。

反正不管他們用意如何,但是災民是真切收益的 ,所以各界人士都樂于見到這種場面 。

捐贈儀式結束以后,楊剛正在跟幾個好友聊天,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傳來。

“幸好我聽了老婆的話 ,沒有去南邊出差,不然這次可要遭罪了,那個算命的高人可真是神了。”

聽到“高人 ”二字 ,楊剛忍不住扭頭看向說話的人,原來是岑家分支的人,這個人雖然沒多少能耐 ,但是為人本分老實 ,所以得以在岑氏財團總公司混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職位,在他們這群人里面也算吃得開 。

因為再怎么樣,沖著這個姓 ,大家都要對他客氣幾分 。

不知道是因為他對高人太過于信任,還是腦子一熱,他就是覺得 ,岑春和口中提到的高人,有可能就是給他看過風水的那個高人。

只有這樣的大師,才能識天機 ,斷人運,是有錢也難尋的人物。

引起部分富豪注意的祁晏,此時正躲在屋子里吹空調 ,吃冰淇淋,打游戲 。因為帝都最近實在是太熱了,熱得他連跨出大門的勇氣都沒有。

王航打過他幾次電話 ,請他出門吃飯 ,他都因為外面又悶又熱的天氣,十分感動,然而仍舊拒絕了。

所以當他家的門被人敲響時 ,他下意識覺得不對 。這個時候他沒有叫外面,也沒有快遞,誰會敲他的門?

敲門的人似乎很講禮貌 ,先敲了三下后,又等了一會繼續敲兩下,然后繼續等。

祁晏關掉游戲 ,把桌子上的垃圾掃進垃圾桶里,走到門口凝神往外看了一眼,拉開了客廳的大門。

“請問是祁大師嗎? ”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滿臉堆笑的看著祁晏 ,“祁大師,不好意思,打擾到您了 。”

杜東早就打聽過 ,這位祁大師雖然年輕 ,但是手段卻很神秘,在算命、看風水這一方面,非常的厲害。

所以看到穿著白體恤牛仔褲的祁晏走出來 ,他不敢有半分的懈怠,反而十分虔誠的朝祁晏鞠了一躬。

祁晏沒有避開他這個鞠躬,只是看了眼他身后跟著的兩個年輕男人 ,輕輕點了點頭,“貴客臨門,請進吧 。”

“謝謝大師。 ”杜東胖乎乎的臉上流著豆大的珠 ,他微微躬身走進門,然后小心翼翼脫下腳上的鞋,怕弄臟地板。

他身后的兩個年輕男人見狀 ,也只好學著老板的動作,脫鞋赤腳進屋 。

祁晏回頭看到三個大老爺們都赤著腳站在門口,“貴客不必如此 。”

“應該的 ,應該的。”杜東掏出一塊手帕囫圇擦了一下臉 ,苦著臉道,“冒然打擾大師,還請大師見諒 ,只是杜某實在是走投無路,才做出如此無禮之事,實在萬分抱歉。 ”

祁晏淡然一笑 ,在自己紅木茶幾旁坐下,然后倒了四杯茶,抬手請三人坐下 ,“貴客能找到這,也算是緣分,先坐下喝一杯茶 。”

杜東見這位大師臉嫩得很 ,最多不過二十歲出頭的樣子,但是一言一行卻充滿了神秘莫測之感,更加覺得這位年輕的大師有真本事 ,于是態度更加虔誠了 ,“多謝大師款待。”

茶葉是很普通的竹葉青,但是不知為何,杜東就是覺得 ,大師這里的竹葉青比別處更有滋味,更加回味無窮。

“大師,在下姓杜 ,幸好這些年祖宗保佑,置下幾分薄產,大師若是不嫌棄在下高攀 ,叫在下一聲老杜就好 。 ”杜東主動自我介紹,不怎么大的眼睛被擠在一起,看起來既富態又有幾分可笑。

祁晏放下茶杯 ,觀察了一下這位杜先生的面相,是幼年艱苦中年發達的命格,但是中年之后 ,事業會開始起伏 ,要五十歲過后,才能穩定下來。

他的氣運白中帶微紅,算不上什么好命 ,但是比大多普通人要好 。最重要的是,祁晏發現他眉毛十分端正有型,是個知恩圖報 ,心有善念的本分人。

祁晏比較任性,幫不幫忙喜歡憑他的眼緣與心情。他今天心情一般,不過這個杜東雖然長得不好看 ,也沒有身材可言,但是他卻愿意聽一聽對方的請求 。

“杜先生今天光臨寒舍,所為何事?”

杜先生苦著臉講述了自己的遭遇 ,大概就是媽生病 、老婆生病、女兒生病,連公司也連連遭遇不順,他這個月愁得都瘦了二十斤。

看了眼杜東瘦得不太明顯的身材 ,祁晏抿了一口茶:“所以杜先生是想我去看一看你家的風水嗎?”

“有算命先生說我是天煞孤星 ,所以克父克母,克妻克子, ”杜東捧著茶杯 ,把里面的茶水一飲而盡,“大師,您幫我算算 ,我的命真有這么差嗎?”

“杜先生說笑了,”祁晏笑著搖了搖頭,“你如果是這樣的命格 ,哪有機會娶妻生子。除非你是康熙帝那樣的紫金龍命,不然尊夫人根本熬不到結婚的時候,就已經與你天人永隔了 。 ”

“那、那照您這么說 ,我不是天煞孤星命了? ”杜東不大的眼睛里迸發出希望,雙目灼灼的看著祁晏,仿佛只要祁晏說一句不是 ,他家里的厄運都能通通消散般 。

“天煞孤星這么萬里挑一的命格 ,哪有這么容易遇到,”祁晏食指輕輕拂過紅泥茶杯,把上面的一滴茶水擦掉 ,“杜先生不僅不是天煞孤星,還是母慈子孝的好命格,我想你之前遇到的算命先生 ,可能在推算的時候,不小心算錯了。”

這話說得委婉,但是杜東與他的兩個助理都明白 ,之前的那個算命先生恐怕就是個騙子。

“既然我不是天煞孤星的命格,為什么我家里的人全都出了問題,只有我什么事都沒有? ”杜東有些泄氣 ,雖然祁晏否認了天煞孤星這個說法,但是他潛意識里,還是覺得是自己害得家人生病住院 ,所以才如此不安 。

這是一個十分顧家的男人 ,所以話里話外關注的都是家人,倒是他公司里的不順很少提起。

“杜先生公司出了問題,不就是你出的事嗎?”祁晏提起茶壺 ,給杜東續上茶,“你太過關心家人,反而忽略了自身。”

杜東笑容里的苦意更濃 ,雙手捧起茶杯,舉過頭頂:“請大師幫我! ”

祁晏扭頭看向窗外,神情凝重道:“今晚七點過后 ,我陪你走一趟 。”

“七點過后?”杜東愣了愣,看著窗外燦爛的陽光,難道時間上還有什么講究?

“那大師 ,不如我們現在先出去吃晚飯? ”杜東客氣的道,“在下打聽過了,附近有家很不錯海鮮店 ,大師如果不嫌棄的話 ,我們可以去那里品嘗品嘗。”

“那家店附近不好停車。”

“反正也不遠,不如我們步行過去? ”

“不好,等一會兒要下雨 ,我們還是叫外賣 。”祁晏拿起手機,點了四人份的飯菜,然后對愣愣的杜東道 ,“我比較喜歡在家里吃飯。”

杜東也不管祁晏說得有沒有道理,反正只是一個勁兒的點頭。

這個時候不是吃晚餐的高峰期,所以外賣來得很快 ,杜東搶著付了賬,然后把快遞餐盒擺在了桌子上 。

飯吃了一半,外面就開始下起雨來 ,嘩啦啦的聲音傳進杜東等人耳中,他們臉上都露出敬仰的神情。

祁晏把手機擺到三人面前:“一個小時前,天氣預報臺發了黃色暴雨預警。 ”

杜東頓時心生感慨 ,大師就是大師 ,說話真誠,不故弄玄虛,一看就是胸中有溝壑的人 。

他們家這次有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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