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白骨骷髏

六界之中,妖魔兩界臭名昭著人盡皆知 ,路遇妖魔 ,無不紛紛啖其唾沫,大罵一場或大打一架方才解恨。

妖魔如那過街老鼠,已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

然 ,惡鬼妖邪天生作風不端屢教不改,往往招其禍端而推諉其責,是以冥界為此劈出無間地獄 ,嚴懲真身不壞之魔,引入忘川,懲戒厲鬼魂魄 。

地獄無情 ,忘川無渡,嚴罰不怠,悔過無門。

冥界鬼民有三怕 ,一怕孟婆湯,二怕忘川水,三怕地獄火。

可這些統統加起來 ,都不及怕她 。

忘川河下 ,愛恨怨事紛紛滌蕩,河水沖嘯而下,奔騰壯闊的氣勢唬住了一干人。

她在一片靜默的注視中緩緩地從河底爬出 ,瘦而白的骷髏胳膊從水里伸出來,一點點地攀上岸邊的黑石,瘦骨嶙峋的從河里爬上來。

漆黑的河水從她漆黑的眼眶里滾落 ,沿著白骨的軀干落在她腳邊的彼岸花上,花瓣觸碰河水的剎那便枯萎凋零,最后化成了一灘黑泥蜿蜒在腳下 。

怒號的河水 ,忘川河里厲鬼的叫聲撞擊著眾人脆弱的耳朵,眾人看著這具白骨臉上一致的抽搐。

“剛才,誰踢的我?”白骨開口 ,嘴巴一上一下動作刻板冷然,看上去頗為僵硬。

冥王抹去額上滲出的冷汗,干巴巴的笑道:“姑...姑姑 ,你今兒怎么上來了? ”

“剛才誰踢的我? ”她又問了一遍 。

剛從河里冒出腦袋 ,冷不防一只腳飛過來直接將她踹回了忘川河。

“本殿下踢的,你有意見?”一人站在冥王身邊,負手而立神情囂張 ,滿臉的傲然。

白骨聞聲慢慢轉動腦袋,黑窟窿的眼眶望向那人 。

不知怎地,晏璋看著她那雙沒了眼珠的窟窿眼 ,總覺得背脊一陣發寒。

明明沒有眼眸,他卻感覺像有利劍從那個窟窿里破空刺來。

“你是誰?”白骨清冷漠然的聲音響起,男子的臉色頓時黑了 。

這個白骨架子竟敢不認識他 。

冥王忙說道:“姑姑 ,這是天帝陛下的三弟,天宮的三殿下。 ”

白骨抬起骨手放在自己腦后,輕輕地一動手 ,咔嚓一聲脆響,直接將自己的腦袋擰了下來。

跟在三殿下身后一直沒敢開口的靈稽仙妃終是尖叫一聲,兩眼一翻嚇暈了 。

晏璋摟著自己愛妃的身子 ,一臉怒氣的看著白骨架子。

“你是何人?竟敢恐嚇本殿下的仙妃 ,本殿下一定要拿你問罪。”

白骨把腦袋拎在手上,而后反手將腦袋翻了過來,烏黑的河水便從白骨的頭顱里流出 ,她一聲不吭的將腦袋里的水抖干凈,再慢條斯理的將腦袋擺回去 。

正了正位置,發現腦袋并沒有歪掉 ,這才慢悠悠的開口道:“哦,剛才腦子進水了沒聽清楚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本殿下說你...唔 ,冥王你捂我嘴做什么?! ”三殿下拍開冥王的手怒道。

冥王笑的嘴角發虛心里發苦,眼前這位大爺今兒帶著自己的仙妃來冥界溜達,他若是早知道阿善今日會從河里上來 ,堅決不會答應陪同他們來忘川河,現在看來,他確實是在找死 。

“那個...三殿下啊 ,這位是阿善姑姑。”冥王只得小聲地提醒這位爺。

您若是真的再當著她的面把剛才的話重復一遍 ,她會直接送你去忘川河里洗個澡 。

“阿善?”三殿下臉色的怒氣還沒有消散,隨即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頓時嚇得一個激靈。

冥王心底頓時呼出一口氣 ,看來這位已經記起來了。

“你!你你你... ”三殿下摟緊自己的仙妃,方才囂張的氣勢去了大半,卻不想被這么多人看自己笑話 ,硬著頭皮說道:“是你又怎樣,你把本殿下的仙妃嚇暈了就是你不對,算了 ,本殿下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你道個歉吧 。”

冥王剛剛松了口氣,眼下又猛地一口氣倒提起來 。

三殿下你想找死麻煩你換個地方啊!在冥界找死這不是擺明要害死他嗎?!!

白骨沉默了半晌 ,然后,眾人似乎聽見她笑了一聲。

冥王一抖,這笑聲太嚇人了。

果然 ,白骨開口道:“你過來 ,我道歉 。”

三殿下本能的縮了縮脖子。

他為什么會有種不詳的預感。

“你... ”三殿下的臉色十分扭曲,他看著對面的白骨架子,心底里的寒氣直冒 。

這個女人當年幾乎血洗六界 ,他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可光是聽人說起都覺得膽寒,眼下被自己撞上也是自己倒霉 ,可他好歹是天上的三殿下,若是在這女人面前失了氣度豈不是顏面無存。

“敢踢我,卻不敢接受我的道歉?”白骨的聲音聽上去含著譏諷。

三殿下頓時板了臉 ,一臉嚴肅的看著白骨說道:“本殿下剛才說錯了,踢你的是她,與本殿下無關 。”

他手指著自己懷里昏迷不醒的仙妃。

眾人:“...... ”

三殿下你要不要這樣坑你自己的仙妃。

冥王悄悄的后挪半步 ,把身后的判官一把拉過來,低著聲在他耳邊說道:“梅乞,快點去把葉公子喊來 ,就說阿善姑姑出來了 。 ”

判官垮著臉 ,一臉糾結,“屬下能不去嗎?每次看到葉公子屬下就害怕。”

冥界的人都怕忘川河里的阿善姑姑,只有他害怕那個笑意溫淺的男人。

“你再不去阿善她就要闖禍了 ,沒看見她現在十分想揍人嗎,快點去 。”冥王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 。

揉著屁股跑遠的判官一臉委屈的回頭瞅了瞅白骨架子,冥王他老人家到底怎么看出來阿善姑姑想揍人的?

白骨正好轉著腦袋 ,窟窿眼直直對上判官,判官一個哆嗦,立馬飛快的跑了。

“青青 ,小梅他看見我跑什么,我有那么嚇人么? ”白骨說話了,語氣是既平淡又柔和。

冥王卻抖了抖 ,跑到白骨面前十分狗腿的笑了,“怎么會,姑姑是六界里最好看的姑姑 ,美的直冒泡呢 。”

“哦 ,是嗎,我也覺得這忘川河水挺滋潤養顏的,要不我好心送幾位下去感受一下如何?”白骨淡淡的話音飄落 ,冥王咕咚一聲吞了口口水。

“姑姑,你幾時去我那里拿回你的皮? ”冥王明智的決定換一個話題。

“晚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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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參加筵席

她一路慢悠悠的走到自己的無心殿,推開門,吱呀一聲 ,殿門搖搖晃晃的轟然倒地,下一刻鋪天蓋地的灰塵撲來,白骨上瞬間蒙了一層灰。

她也不在意 ,大步走到床邊掀開被子倒頭便睡。

一覺醒來,冥界的夜晚已經降臨 。

“醒了?”

一道清潤的聲音傳來,似春雨之潤 ,如秋月之靜 ,端然滌盡心里污垢,透著清朗如風的明凈。

白骨似乎早已習慣,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呆 ,然后慢條斯理的從床上爬起來,纖細的骨架一搖一擺的走向梳妝鏡,一屁股坐在菱鏡前 ,那面灰撲撲的鏡子里,映出一副白骨面孔,兩個深黑的眼窟窿正直勾勾的看著鏡子。

旁邊傳來一道輕輕的笑聲 ,似穿林之風,倏然而逝 。

“你這副模樣,照不照鏡子無甚區別。 ”

話語溫漠 ,朗潤清和。

白骨安靜坐了一會兒,然后站起身朝衣柜走去,她衣柜里的衣服 ,除了黑色就是黑色 。

仔細的尋了半天 ,她挑了一件裙角繡著荷葉樣式的黑色衣裳,然后甩手將衣服抖開,披在自己的白骨架子上 。

轉身出門。

經過那人身邊時 ,連一個多余的聲音都沒有。

那人坐著沒動,背脊挺直而瘦削,目光依舊粘在她后背 ,直到她轉過彎身影被擋住,那道目光才消失不見 。

她不在意的攏了攏松垮的衣服,大搖大擺的朝冥王府邸走去。

路上行走的鬼民估計是還不知曉她已經出了河底 ,眼下一個個大驚失色的看著她,一張張臉上的表情真是異彩紛呈。

“阿...阿善姑姑?阿善姑姑你醒了?”一名母夜叉表情甚是夸張的圍上來,聲音大如洪鐘 。

白骨掏了陶耳朵 ,依舊慢悠悠的走著,黑色的衣裳掛在嶙峋的肩頭,隨著步伐而一點點的飄蕩。

她抬手拍了拍母夜叉那張可怖的黑面孔 ,“一百年不見 ,小水你的臉更圓了,看來我不在的日子你過的很不錯。”

那母夜叉一聽,趕忙甩了甩自己臉上的肥肉 ,呵呵直笑,“哪敢呀,阿善姑姑下了忘川河后 ,這不是沒人陪我喝酒了嘛,你也知道,一個人喝酒多沒意思 ,所以我就尋思著做些其他事情,這不,這一百年我的廚藝可是突飛猛進 ,這一不小心就吃胖了,阿善姑姑哪天有空來家里嘗嘗我做的飯菜啊 。 ”

白骨打了個呵欠,越過她朝前走去。

“阿善姑姑 ,這一次上來何時去人界啊?”一只半身鬼飄過來 ,笑嘻嘻的說道。

白骨抬腳踢了踢他掉下來拖在地上的腸子,一手插著腰,說道:“把你的腸子收一收 ,再敢掉出來送你去忘川河里洗腸子 。”

那人頓時乖乖的將掉落出來的腸子收回肚子里,眼巴巴的看著白骨。

她繼續往前走,“放心 ,三兩砒|霜,會帶給你。 ”

聞言,那個半身鬼才又笑嘻嘻的飄走了 。

她的無心殿離冥王府邸有些遠 ,走到冥王殿門口時,聽見里面傳出了絲竹妙音,頓了頓 ,她提了提松垮垮的衣服,踏步走了進去 。

進來的那一刻,絲竹停 ,妙音絕 ,所有人臉上的笑容全部僵住,都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她仰頭,白骨腦袋直直的轉了幾圈 ,這才提步朝判官那里走去,走近時,一腳踹開瑟瑟發抖的判官 ,判官屁滾尿流的躲遠,她無比坦蕩的在他的位置上坐下來,然后端起酒杯 ,仰著腦袋喝了一口。

眾人頗無語的看著她灌下去的酒又從下巴處盡數灑出來,瞬間沾濕了她的衣裳 。

她頓了頓,適是才想起自己目前還只是一架白骨 ,索性放下了酒杯,手指著一名彈奏弦琴的鬼女,“那誰 ,彈一曲童謠來聽聽。 ”

全場寂靜。

冥王坐在主座上身子抖啊抖 ,好半天才擠出一個笑容說道:“那個,阿善啊,本王現在在給三殿下和仙妃接風洗塵 ,不...不適合彈奏童謠啊,你若是想聽了,待宴會結束 ,便讓這些樂女去你殿里彈給你聽 。”

白骨轉過頭,看向那依偎在一起的三殿下和他的仙妃,雖然臉上只有兩個窟窿 ,但眾人都覺得她臉上仿佛寫滿了嫌棄,長而細的手骨捏起酒杯把玩著,動作是相當的不屑且散漫。

“你們來冥界做什么?”白骨問道。

晏璋冷哼 ,天宮三殿下的架子端的很足,“本殿下想來便來,冥界又不是你的 ,輪得到你管么 。 ”

“的確輪不到我管。”白骨點了點頭 ,夜明珠的光芒落在白骨身上,柔柔的像鍛紗一般。

三殿下鼻子里又是一聲冷哼 。

“阿善...”冥王可憐巴巴的看向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白骨丟掉手里的酒杯 ,以手支著腦袋漫不經心的看著晏璋,聲音清漠而慵懶,“我有幾百年沒見到死人臉重陌了 ,不知道他死了沒有。 ”

“放肆,休得胡言!”三殿下猛地站起身,怒不可遏的指著白骨說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辱罵天帝 ,看來這幾百年的懲罰還是太輕了,哼!等本殿下回了天宮,定會向天帝稟明情況嚴懲你這惡女 。”

“悉聽尊便 。 ”白骨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將酒湊近鼻子聞了聞,“你可以試試看,我會不會放你活著離開冥界。”

“你!”三殿下手指顫抖的指著那個白骨架子 ,旁邊的靈稽仙妃早已嚇傻。

冥王這會兒是真的坐不住了 ,站起來忙說道:“阿善你別沖動,三殿下只是開玩笑的 。 ”

“是嗎?他的樣子可不像是開玩笑呢。”她聞著清冽的美酒,聲音平淡的說道。

三殿下的一張臉憋得青里泛著黑 。

他自然看見了冥王的眼色 ,眼前這個女人當年那般狠毒,他十分確信她真的會不放過自己。

靈稽仙妃在旁邊輕輕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三殿下忍著滿腔的怒氣,只覺臉面無光十分丟人 ,可他也不想真的得罪了這個瘟神,只得忍氣道:“方才本殿下只是和姑...姑姑開玩笑 。”

“原來只是開玩笑啊,那便算了 ,欺負一個慫包的確沒什么意思。 ”她懶洋洋的起身,打了個呵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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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病得不輕

取回自己的皮,也不去看三殿下那張五顏六色的臉,她抱著盒子慢悠悠的踱步回去 。

冥界的月光不似人間那么瑩潤皎潔 ,照在身上總是給人一種陰惻惻的寒涼之感 ,被冥界的鬼氣襯得也多了幾分黯淡之色。

那扇壞掉的門已經被人修好,她淡淡掃了一眼,然后抬起腳踹開了門。

殿門顫顫悠悠的晃了晃 ,頑強的沒有倒下去 。

正欲進去,一只白皙修長的大手橫過來攔在她面前,不等她開口說話 ,那只大手拿過她手里的盒子,拉住她的骨手就朝側殿的花園走去 。

她拿那沒了眼珠子的眼眶使勁瞪他,約莫是兩個窟窿的效果不好 ,少了以往的威懾力,那人只當什么都沒看見似的。

側殿的花園,說是一個花園 ,倒不如說是果園,里面栽了許多的橘子樹。

除此之外,則是遍地的雜草和藤蔓 。

他放開她的手 ,將盒子放到那個石桌上 ,也不介意那落了灰塵的石凳,撩起衣袍便坐了下去。

然后他朝她看來,示意她坐下。

她站著不動 ,一張白骨臉看不出任何表情 。

他望著她半晌,然后似乎輕輕的嘆了口氣,抬手撫上那盒子的蓋子 ,他道:“此番上來,怎么不來找我? ”

她一把奪回自己的盒子,白骨枯手搭在盒子上 ,聲音冷冷的,“葉公子說笑了,您貴人多忘事 ,我阿善無論從忘川河里爬出來多少次都不會來找你,以前不會,現在不會 ,以后更不會。”

他看著眼前倔強的人 ,似乎有些無奈。

“這么討厭我?”

白骨扣緊盒子,“我不想看見你 。 ”

“那還是討厭了。”他似是又嘆了口氣。

白骨抱著盒子撇過頭,“葉迦言 ,看在今天你將那扇破門修好的份上我不和你計較,時候不早了,趕緊滾 。”

他也不惱 ,眉眼依舊溫和,甚至還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來看看你便走。 ”

“看好了嗎?”白骨重新轉過腦袋看著他 ,聲音刻板冷漠。

他站起身,眼里溫柔的笑意像春天里釀出的蜜,含笑的眼睛望著你的時候似乎可以讓人沉溺 。

“我走了 ,你好好休息 。”

第二日正午,阿善正在院子里認真的描繪著手下的皮,這張皮被冥王那混小子塞在盒子里放了一百年 ,也不知道拿出來給它曬曬太陽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這皮上的顏色都黯淡了許多,瞧著一點光澤都沒有。

她一邊描繪著,一邊嫌棄的直撇嘴。

突然 ,院子外面傳來一陣喧嘩聲,起先聲音不是特別大,她微微皺眉 ,倒也忍了,只是后來,外面變本加厲的嚷起來 ,她深呼一口氣,一把摔了手里的筆,沉著臉走過去打開了殿門 。

“吵什么吵? ”殿門從里面打開 ,洪亮的吼聲震的殿外的幾個人都懵了。

冥王干巴巴的笑著,拿眼覷了覷旁邊的三殿下,“阿善 ,那個 ,三殿下他想來...”

“讓他滾!”冥王的話還沒說完,門‘啪’的一聲再次合上。

冥王身邊的三殿下狠狠的閉上眼,一個深呼吸 ,兩個深呼吸,三個深呼吸...

媽的,忍不了了 。

他昨天本來打算不惹這個災星的 ,可靈稽昨晚回去便病倒了,口里一直在說胡話無論他怎么喊都不醒,昨晚的晚宴這個女人放肆的說不讓他活著回天宮 ,靈稽被她嚇住了。

三殿下袖子下的手捏的咯吱作響,一臉恨恨的瞪著眼前的門。

“冥王,我拆你冥界一座宮殿沒事吧? ”三殿下回過頭眸光陰惻惻的 。

冥王嘴角一抽 ,我說有事你就會不拆了嗎?

我讓你別惹阿善你還是把她惹毛了。

冥王無語望天,天帝那樣聰明的人,一母同胞的弟弟怎么這樣傻?真是想不通。

“殿下若是想拆屋子 ,那便去拆了冥王殿吧 ,這里有什么好拆的 。”冥王說道,心里直嘆氣。

“這里不是那女人的宮殿嗎?”三殿下問。

冥王一愣,“是啊 。 ”

“那我為什么要去拆你的?我看她不順眼就要拆她的屋子 。 ”

冥王傻眼。

三殿下 ,本王很佩服你的勇氣。

本王不奉陪了 。

見冥王轉身就走,三殿下喊道:“冥王這是要喊人來拆了這座殿嗎?本殿下等著你。”

冥王腳下一個踉蹌,走的更快了。

他要趕緊回去給天帝寫一封折子 ,善良單純的三殿下在冥界不怕死的挑釁忘川河里的阿善姑姑,你再不把他接回去就等著給他收尸吧 。

當然,這只是冥王大人心里話 ,借他十個膽子他都不敢這樣對著那個冷冰冰的天帝說話。

不過,他頓了頓,眸光一瞬轉至涼薄 ,唇角勾出一個意味不明的諷笑。

天上那位,才是真的夠狠 。

“青闌。”

冥王一頓,側過頭一看 ,頓時笑了 ,“葉公子哈哈哈,你來的正好哈哈哈。 ”

葉迦言挑眉,眸光靜靜地看著大笑不止的冥王 。

“咳。”冥王止住笑 ,端出一派正經的樣子,說道:“我之前跟你說過重陌的三弟來了冥界,眼下他正吵著要拆了阿善的無心殿 ,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葉迦言微微皺眉,他之前便知曉天宮的人來了冥界,原本便打算避過他們 ,沒想到還是避不開。

“走吧,去看看 。 ”

兩個人走過去的時候,無心殿的門已經打開了 ,阿善懶洋洋的靠著門,白骨瑩白纖細 。

三殿下冷笑的聲音,“女魔頭!”

“不敢當。”白骨悠閑的聲音。

“心腸歹毒! ”

“嗯 ,然后呢?”

“殘忍無情 。”

“不錯。 ”

“忘川河怎么沒讓你尸骨無存!”

“哦 ,死不了怪我咯?”

“你去死! ”三殿下怒道。

白骨伸了個懶腰,“都說了死不了,跟你這白癡果然沒什么好說的 。 ”

冥王聽的嘴角直抽抽。

阿善姑姑又開始沒事找事折騰人了。

葉迦言走過去 ,目光清涼的落在三殿下怒氣滔天的臉上,很快又移開眼去看阿善,“阿善 ,對客人不得無禮 。”

“他算哪門子的客人?不請自來的人,呵~”白骨反唇相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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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花園煮酒

三殿下的視線凝在葉迦言身上,眼里都是驚疑不定,半晌 ,他才回過神,瞪向阿善,“本殿下想來便來關你什么事 ,你把靈稽嚇得病倒 ,這筆帳該怎么算? ”

他說完,目光又不受控制的去看葉迦言。

應該是他看錯了吧...

那個人怎么可能會出現在冥界...

一定只是長得像而已 。

葉迦言的視線望向冥王。

冥王點頭,道:“靈稽仙妃的確是被阿善姑姑嚇得病倒了。”

可不就是昨晚恐嚇了人家嘛 ,害的那位沒啥膽量見識的仙妃回去就做噩夢說胡話 。

“你欺負人家了?”葉迦言回頭,淡聲詢問道,眼里有著無奈 。

她冷笑 ,黑漆漆的眼窟窿里一片黑暗,“葉公子這就不懂了,我這個人吧 ,沒什么特別的愛好,生平最喜歡的就是欺負人,別人欺負我了 ,我欺負回去,別人不欺負我,我就想方設法的欺負回去 ,這一天不欺負人 ,我就渾身難受。 ”

“對了,青青啊,是哪位鬼醫診出那位仙妃有病的?你讓他也來給我瞧瞧看 ,我覺得我可能也病得不輕,再不救治的話,可能就要走火入魔了。”

冥王嘴角直抽搐 ,您老哪是病得不輕,您分明就是百毒不侵 。

葉迦言看向三殿下,“我代阿善向三殿下及仙妃道歉 ,她并非有意如此,還請三殿下莫要同她計較。”

“葉迦言你跟他廢什么話,那個靈雞病了關我屁事。 ”白骨哼了哼 。

三殿下登時瞪圓了眼睛 ,內心的震驚翻江倒海。

他聽見了什么!

葉迦言!

真的是那個人!

三殿下的小腿肚子狠狠的打了個顫。

現在他只想趕快離開冥界,總覺得這里與他犯沖,連阿善的話他都忽視了 。

“算了 ,是本殿下錯怪她了 ,靈稽大概只是有點水土不服罷了,本殿下就...就先回去了。”

說完,三殿下頓時開溜。

冥王張大嘴 ,“姑姑,你把人嚇跑了 。”

白骨冷峭的笑出聲,轉身朝殿內走去 ,“人家明明是聽到了葉公子的名字后嚇跑了,我可不敢搶葉公子的功勞。 ”

冥界的夜色降臨,多了幾分料峭的寒意。

孤月掛在檐頭 ,她安靜的站在院子里的花園中,清冷的月輝灑下了,拂在她那頭烏黑的秀發之上 ,泛著瑩瑩的光澤 。

她拿了把短俏鋒利的匕首,石桌上擺了兩壺酒和一個精致的玉瓶,一壺酒正架著爐火煮著 ,一壺已經打開 ,飄出來淡淡的酒香 。

冥王咚咚咚的跑過來,懷里似乎抱了什么東西。

待看見坐在石桌另一端手握卷籍的葉公子,冥王大人愣了愣 ,隨即又眉開眼笑道:“葉公子今晚也是來給阿善餞行的?”

葉迦言從容不迫的放下書,看了一眼抿著唇不說話的阿善,才緩緩對冥王道:“不 ,我過來念佛經給阿善聽。”

念佛經?

抱著東西的冥王大人拿眼角去看阿善,果不其然看到一張陰沉扭曲的臉 。

冥界誰不知道,阿善姑姑最討厭的就是葉公子...念佛經給她聽。

他轉了轉眼珠 ,決定岔開這個可能讓他小命不保的話題。

將東西放在石桌上,看著已經套上人皮的阿善,冥王嘖嘖嘆道:“你這副皮囊的確生的好 ,冥界好多女子都想讓我賣給她們,可惜本王是個信守諾言的人,豈會為了一點私利出賣阿善呢 ,那些人真是太不上道了 。 ”

她勾唇一笑 ,清冷似月輝,面容絕美而冰冷,“你是嫌她們出的價錢少才沒有賣 ,倒是會給自己臉上貼金,青青啊,你說我要是剝了你這張俊俏的皮能賣多少錢呢?冥界那些女鬼 ,對青青你這張臉,可是垂涎三尺呢。 ”

她一邊說著,一邊溫柔的摩挲著手里寒光陣陣的匕首。

冥王嚇得從椅子上一沖而起 ,趕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臉后退三步 。

“她們垂涎三尺的是葉公子那張臉,阿善你去剝了他的皮吧,本王的皮又厚又糙 ,賣不到什么好價錢。”

“哼!”她懶得和他啰嗦,拿起他帶過來的生死簿翻了翻,在中間一頁瞧見用朱砂筆用力圈出的一個名字。

“花沉沉? ”她皺眉 ,看向冥王 。

冥王搓了搓臉 ,又跑過來坐下,嬉皮笑臉的問她,“阿善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盡管問本王 ,本王知無不言言無...”

阿善合起生死簿,不客氣的扔回他懷里。

“說一下大致情況。”

被人打斷的某人撇撇嘴,看向一旁淡定煮酒的葉公子 ,葉公子你還是多給阿善念念佛經教化她吧,實在是太不可愛了 。

葉公子給了他一個輕飄飄的眼神,紋絲不動的坐在那兒看著逐漸沸騰的酒 。

冥王訕訕的摸了摸鼻子 ,咳了一聲,道:“當下人間一分為二,由兩位皇帝劃河而治 ,分別建立了珵國與豫國,你明日要去的便是位于北方的珵國,珵國相較于豫國要苦寒一些 ,你去了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可別又像上一回那樣昏迷不醒的被葉公子給抱了回來。 ”

她散漫的聽著冥王的絮絮叨叨,順手摘了一個橘子剝開慢慢吃著,月光下小臉尖俏白皙 ,只是有些面無表情。

漆黑的眼眸掃了一眼煮沸的清酒,一只骨節修長的大手已經拿過那壺酒,她嚼著橘子將手里的匕首丟進了沸騰的酒壺里 。

葉公子轉頭看向冥王 ,眼中有了淺薄的笑意,“青闌說得對,她總是照顧不好自己 ,讓她一個人去我不放心,明日我陪她一起去。”

冥王哈哈大笑的擺擺手,“葉公子說笑了 ,回回有葉公子跟著阿善去,本王甚是放心。說起來上一次還是因為阿善賭氣不讓你跟著,才受了傷 ,所以說啊 ,葉...”

“所以說啊,我真想拿針縫了你這張討厭的嘴 。 ”阿善吐出嘴里的核,一臉不善的看著他。

冥王大驚 ,不著痕跡的將椅子往葉公子身邊挪了挪,訕笑道:“阿善姑姑心地善良,才不會這么殘暴...吧。”

“你想試試?”她微微挑眉 。

冥王憋了憋 ,終是求饒,“阿善姑姑,我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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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爭鋒相對

“青闌不必害怕,阿善不會拿針縫了你。”葉公子好心的安慰他 。

聞言 ,冥王憋了半晌,目光充斥著憐憫和同情,“葉公子 ,你太天真了。”

她不會拿針縫了我 ,她會直接殺了我。

葉公子挑眉,不動神色的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吃個不停的某人,溫溫笑開 ,“我相信她 。 ”

阿善本面無表情的吃著橘子,葉迦言的一句話說出口,她直接嗆到了 。

“咳咳咳... ”她彎著腰一臉痛苦的咳嗽著 ,對眼前兩個大男人咬牙切齒。

一只溫熱的手掌伸過來輕柔的拍了拍她的背,頭頂響起他溫淡又含著笑意的嗓音,“怎么這么不小心 ,橘子寒涼,少吃一點。”

冥王默默看著阿善瞪過來的殺人目光,心里忍不住的仰頭悲嚎 ,葉公子你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出阿善她是個好人的,你到底哪來的自信相信阿善她不會殺了我 。

“說一說花沉沉。”她止住咳,面色不善的瞪著冥王 ,對一旁替她撫背的葉公子直接選擇了忽視。

冥王吞了吞口水 ,小心翼翼的說道:“花沉沉是珵國皇帝的女兒,也是珵國皇帝唯一的寶貝公主,今年二十歲 ,封號云昭,有... ”

阿善日有所思的看著他,“皇帝唯一的公主 ,卻是個短命鬼 。”

你能不能讓我一次性把話說完!冥王怒瞪某人。

某人涼颼颼的目光掃來,“繼續說。”

葉公子不插話,只是將阿善丟入酒壺中的匕首拿出來瞧了瞧 ,然后又放回了壺里 。

冥王認命的捂臉,好半天才說道:“花沉沉她現在不是云昭公主,而是珵國女帝。 ”

“她老爹死了?”阿善有些訝異的挑了挑眉。

冥王點頭 ,“珵國老皇帝幾年前駕崩了,現在珵國的新帝是花沉沉 。”

“我若是動手殺了她,珵國會不會大亂? ”她興致勃勃的問道。

你這廢話問的很有深度!

突然 ,葉迦言放下手里的書卷 ,溫淡的抬眼看她。

“我讀給你聽的書 、講的那些道理你都沒有記在心上是不是?我盼你勿貪殺念勿生歹意,阿善,我叫你阿善 ,你心里可曾有過半分善心?”

氣氛陡然降低,宛如進入寒冬臘月,那壺翻騰的酒 ,再次涼了下去 。

院子里,沉甸甸的橘子掛在枝頭,她站起身又摘了一個 ,慢慢剝著,對他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

月意深濃,寒霜漸起 ,凜冽的風灌進來,冥王早已溜走,大風吹的兩個人的衣袍颯颯作響。

良久 ,他終是無奈的閉眼嘆氣。

還是管的太多了么 。

她望著手里剝好的橘子 ,忽地就沒了吃下去的興致。

“我從來沒有善心,也不需要別人施舍給我善心。那些佛經,本就不是我愿意聽的 ,你一意孤行的對我念了七百年又能怎樣,葉迦言,我不是你 ,也不想成為你 。”

他站起身,從袖中掏出一方素凈的帕子,沉默的扔掉她手中已經捏爛的橘子 ,替她擦去手上的橘汁。

“我不能不管你。 ”他低著頭認真而專注的擦拭著她的手,眉眼那樣清潤平靜,那樣好看的一個人 ,卻每每讓她心底恨的發疼 。

她猛地撇開眼,眼睛酸疼的厲害,聲音強硬而冷漠 ,“你管的未免太寬了。”

“你不愿意?”

“我從來沒同意讓你管我。 ”

他目光沉靜的看著她 ,兩個人的視線對峙了很久,半晌,他忽地輕聲一笑 ,笑容清雅而柔和 。

他說:“阿善,除了我,沒有人愿意管你。 ”

她心里一沉 ,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覺得一陣酸辣咸苦齊齊竄上舌尖。

阿善目光涼薄的笑起來,“如此說來我還要感激葉公子才對 ,我不過是忘川河底的一個野鬼,擔不起葉公子這么費心關照 。”

“阿善,不要同我置氣 ,這沒意義 。”他擦拭好她的手,輕輕的笑了起來。

心里竄起一股無名怒火,她一把抽回自己的手 ,眉眼冷清又帶著薄薄的怒意 ,“葉迦言,你別把自己太當回事! ”

他靜靜的看著她,目光澄然而無垢 ,站在那里不動,也不說話。

“你最好馬上從我眼前消失,葉迦言 ,我看見你就煩 。”她面無表情的越過他,走向石桌。

遠處隱隱約約傳來喧鬧聲,她拿起匕首的手微微一頓 ,歪著腦袋想了半天,驀地想起今日小水來同她說過,今晚冥界鬼市上有女鬼拋繡球招親。

她不可置否的勾起唇角 ,真是難為那些女鬼了,活著的時候成不了親,做了鬼還想著要嫁人 ,哦不 ,嫁鬼 。

人間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放在眼下,可不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么 ,人世好歹也就短短幾十載,可做了鬼就不一樣了,他們能活上幾百年甚至更久 ,日后若是感情生了間隙,怕是要做一對陰壽長久的怨鬼了。

若不是明日要去人間,她還真的想去看一看呢 。

“葉公子賴在這里不走 ,可是等著看我脫衣服?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害羞的背對著我呢,大可轉過來放心大膽的看 ,畢竟這七百年來還要感謝葉公子勞心勞力的愿意管我,這一點微薄的報酬,阿善還是付得起的。”

她說完 ,不管身后沉默站立的男人 ,一臉平靜的開始解自己的衣裳,腰帶被她輕輕松松的解開,那件寬大的黑袍便瞬間滑落了大半 ,露出里面單薄的白色里衣。

她心平氣和的繼續開始脫,凝脂若白皙的肩膀暴露在外,烏黑的發絲懶散的披在肩頭 ,別樣的誘惑 。

最后,她動作利落的褪去了身上的里衣,不著寸縷的站在清冷寒涼的花園里。

玉肌凝霜 ,在月色下泛著瑩潤誘人的光澤。

她慢慢的將胸前的秀發攏于腦后,微微側過身朝身后看去,待瞧見身后空蕩蕩的不見半點人影時 ,她毫不意外的冷笑 。

懶得去想那個讓她心情不好的男人,她將地上的衣袍一件件的撿起來,而后放在一邊的石凳上 ,轉而在自己的腦袋后面摸索了半天 ,似乎在找什么 。

不一會兒,她的雙手都置于腦后一處濃密的秀發中,而后只見她雙手朝兩邊不同的方向扯去 ,那具漂亮的人皮,便被她整個的剝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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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離開冥界

剝完皮,又是那具白骨架子。

她將剝下來的皮撫平整,仔細的放在石桌的另一側 ,那副美人皮,便晾曬在冷清的月色下 。

抓過那壺冷酒就要往嘴里灌,余光瞥見那副人皮 ,又猛的想起此刻自己不過是一架白骨,喝下去又要淌出來,委實麻煩 ,索性將酒壺一扔 ,不喝了。

夜,似乎更靜了。

連那熱鬧的鬼市,都淡去了熱鬧喧囂 。

她握著匕首看著那個精致的玉瓶 ,靜坐在石凳上很久很久,久到四肢都有些僵硬,久到百骸刻骨寒涼。

然后 ,她慢慢的舉起手,就著那凄冷寒薄的月光,將鋒利的刀鋒對著自己的白骨胳膊 ,從上而下的,一點點的,開始刮自己的手骨。

一下 ,又一下 。

一刀,又一刀。

那細薄的粉末,一層層的落下來 ,落在她鋪在石桌上的帕子上 ,她緩慢而細致的刮著,骷髏頭微微歪斜,動作一派鎮定從容。

死寂的夜里 ,寂靜如水的院子中,只有刀子刮骨的聲音一聲聲傳來,一聲勝過一聲 。

刮了一會兒 ,她停了下來,看了一眼帕子上的粉末堆積,而后放下手 ,將匕首扔在了一邊。

雙手仔細的捏住帕子的三個帕角,將那些細碎的骨灰粉末盡數倒進了玉瓶中。

不多不少,剛好裝滿了一瓶 。

她將瓶口塞住 ,放在了一邊 。

而后懶懶的伸了個懶腰,收拾好東西回屋睡覺了。

明天,她還要早起呢。

再不睡 ,天都該亮了 。

翌日 ,正蒙被大睡的某人覺得自己呼吸不暢身上似乎壓了千斤重量,她裹著被子動彈不得,睜開眼睛之前還在想 ,莫非冥界也有鬼壓床?

也是,冥界里到處歡蹦亂跳的,可不就是那些男女老少的鬼嘛。

可這鬼未免膽子太大 ,連她阿善都敢壓,看來是一個天真而無知的新鬼啊。

一把掀開頭頂的被子,阿善望著坐在自己被褥上的母夜叉 ,只覺得額角青筋暴跳 。

“滾 、下、去! ”

母夜叉湊近阿善那張陰沉的臉瞅了半晌,直接忽略了她已經黑下去的臉色,興高采烈的說道:“姑姑你睡覺可真厲害 ,怎么喊都喊不醒,我的聲音連最南邊的葉公子都驚動了,可姑姑竟然還睡的無比香甜 ,小水實在是佩服姑姑。”

“葉迦言?”她瞪向母夜叉。

母夜叉眨巴眨巴眼睛 ,樂顛顛的點頭道:“是啊是啊,葉公子特地過來了一趟,還探了探姑姑的脈搏 ,發現姑姑只是睡得沉才走的,姑姑,葉公子抱著你給你檢查身體的時候你都沒醒呢 ,你都沒看見,葉公子可緊張你了 。 ”

誰他娘的要他抱了!

阿善此刻一臉不善的看著眼前的母夜叉,聲音陰惻惻的響起 ,“小水你真的是越來越善解人意了。”

母夜叉狀似含羞的扭了扭臀,“姑姑真是的,干嘛老夸我啊。”她都不好意思了 。

“很~好~ ”

她牙齒磨得嚯嚯響 ,費力的從被褥里拔出一只胳膊,而后對著壓在她身上跟一座小山似的母夜叉一巴掌飛過去,那個膀大腰圓的母夜叉 ,直接被扇飛了出去。

那胳膊看上去瘦弱而纖細 ,靈力卻是驚人。

葉迦言前幾天剛修好的殿門,再一次成了一堆木屑 。

她從床上一躍而起,疾風般掠到院子里滿地打滾的母夜叉身上 ,然后毫不客氣的坐在她身上,雙手捧著那一張肥大的臉,她覺得自己笑的很是和藹可親 。

“小水啊 ,姑姑我不僅睡的沉,起床氣還特別大,誰給你的膽子敢來打擾我睡覺 ,嗯?”

母夜叉在她身下抖了抖,臉上肉多的幾乎把眼睛擠成一條線。

她費力的睜大眼睛,從縫隙里露出可憐巴巴的神情 ,委屈的說道:“今日是姑姑去人間的日子啊,冥王讓小水來喊姑姑起床的,小水知道姑姑平日辛苦 ,今天特地早起給姑姑做了頓早飯 ,原本想喊醒姑姑吃早飯的,可姑姑你睡的那么沉,小水...嗚哇哇。”

說到最后 ,母夜叉竟委屈的撇撇嘴嚎啕大哭起來 。

阿善面無表情的臉忍不住抽了抽,她回頭看了一眼殿內的桌子,果然看見了一桌熱氣騰騰的飯菜。

蹙了蹙眉 ,手腳麻利的爬起來拍了拍裙角的灰土,然后居高臨下的瞅著哭的稀里嘩啦的母夜叉,“別哭了 ,起來。 ”

母夜叉一頓,繼而加大聲音撕心裂肺的嚎起來 。

阿善挑眉,雙手環胸的看著她 ,隨即打著哈欠朝院子外走去,“那你一個人躺這兒慢慢嚎吧,我去找青青了。 ”

躺地上的母夜叉聞言頓時快速的從地上爬起來 ,而后擋在阿善面前笑嘻嘻的說道:“姑姑 ,我做了一大桌的飯菜,你好歹吃兩口再走啊。”

“不吃 。”她越過母夜叉,攏了攏半垂肩頭的黑袍子 ,慢悠悠的往外蕩去。

母夜叉一把抱住她的大腿,繼續哭嚎,“姑姑你不能這么狠心的對小水啊 ,小水天沒亮就起來給姑姑做飯,姑姑竟一口都不吃,哇 ,姑姑太狠心了。 ”

阿善瞧著她這變臉的速度也是自嘆弗如,難得好心的拍了拍她的腦袋,笑瞇瞇的說道:“姑姑狠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你要是再抱著我的腿不放,姑姑更狠心的事都做得出來呢,小水要不要試試?”

母夜叉哇哇大哭的聲音猛地一滯 ,眨了眨幾乎看不見的眼 ,頓時覺得自己抱了一個刺猬,趕忙丟開了 。

“嘿嘿嘿,姑姑慢走 ,姑姑一路順風,姑姑早些回來。”說完,腳底抹油似的跑遠了。

她冷哼一聲 ,回到自己的房間里拿起昨晚的那個小玉瓶塞進懷里,又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滿桌熱騰騰的飯菜,最后大步跨出 ,離開了自己的院子 。

冥王帶著判官已經在冥界出口那里等候多時,身邊是一襲湖藍錦衣的葉迦言 。他的眸光隔著紛飛的鬼火穿透而來,平靜而溫和。

“阿善 ,又睡過頭了吧,我們可等了你一個多時辰。 ”冥王哼哼道 。

“你可以選擇不等。”

她拿過冥王遞過來的包袱就大步朝前走去。

冥王打了個哈欠,這丫頭真是半點良心都沒有啊 。

葉公子朝著眾人微微一笑 ,溫朗從容的面龐上一片平靜 ,轉身朝阿善離去的方向走去,步伐悠閑,神態安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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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珵國女帝

十二月將近,珵國的百姓們已經穿上了厚實的御冬衣物 ,景物肅條,枝凋葉落,一番枯景 ,風吹打在臉上隱隱泛疼。

然珵國都城屋舍宏大氣勢闊瀾,倒是讓那股蕭條之氣消退不少 。

人來人往的人間大街上,珵國皇城內 ,眾多老百姓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并肩而行的一男一女。

這樣寒冷的天氣,那兩個人竟然只穿了一件夏季薄衫,女子黑衫袖裙 ,男子白衫長袍。

大冷天的 ,這兩個人也是有病 。

不少百姓經過兩個人時,都雙手攏于袖內,心里暗罵了一句 ,而后步履匆匆的走遠了。

被人罵了的葉公子一臉淡定,唇角似乎還含了一絲薄笑。

反觀他身旁的黑衣女子,一臉的生人勿近 。

“嗤 ,葉迦言你是真的有病吧,被人罵了還笑的跟朵花一樣 。”

阿善怒目的看著這些愚蠢的凡人,他們以為她聽不見他們心里在罵她 ,可她不是凡人,她不僅聽得見,還聽的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葉公子聞言挑眉看了她一眼 ,學著那些凡人攏袖前行的模樣,風輕云淡的朝前走去。

阿善陰郁的瞪著他的背影,似要將那背脊盯出一個窟窿來 。

“走吧 ,快到了。 ”

落葉蕭盡 ,皇城萬里枯黃,遍地凋零色。

血色的霞光將染半邊天,烏凄的寒風吹進眼中 ,細碎的塵沙迷了眼,這一場山河盛景,落入了誰的眼眸里 ,開出了午夜絢爛的曇花,又在瞬息間乍然衰敗 。

阿善第一次見到花沉沉,是在珵國皇宮里的暖閣里。

她穿著好看的翠鈿絲絡海棠衫 ,坐在那里笑的歡快而明朗,身邊,是一名眉眼俊俏的男子。

暖閣里溫暖如春 ,她穿的很少,面色卻紅潤嬌艷 。

“真是好一朵人間富貴花。”阿善站在暖閣前的樹下,望著里面歡快而明媚的女子淡淡道。

“阿善不必羨慕她 。”葉公子走到她身旁 ,望了一眼暖閣中的一雙人 ,清雅如風的說道。

忍不住一個白眼翻上天,她冷冷的笑出聲,“羨慕她?我吃飽了撐的羨慕一個將死之人。 ”

出生在帝王之家又如何 ,陽壽到了還不是照樣要死 。

有錢有勢也要有那個命享,很顯然,她花沉沉沒那個福氣享受 。

葉公子難得的默了一默 ,轉過臉看著她十分認真的說道:“阿善,你已經死了。”

阿善想,她竟然聽懂了他這句話里面轉了十八個彎的深刻含義。

他的意思是 ,她已經死了,而花沉沉起碼還活著,哪怕她也活不了幾天 ,但即便是這幾天的陽壽,也足夠讓她這個死人產生嫉妒和羨慕之心 。

她低頭,仔細看了看自己的手 ,又慢慢的握了握 ,心里很是認真的思考著,她若是狠狠打他一拳,有幾成的勝算能全身而退。

“阿善 ,君子動口不動手。”葉公子對某人的小心思顯然是心知肚明 。

她哼了一聲,轉過身目光淡淡的看著暖閣,“你絕對是個偽君子 ,我也必定是真小人,少扯些冠冕堂皇的屁話,老娘最煩你那一套。 ”

葉公子好看的眉頭皺了皺 ,平生第一次被人這樣看待,心里到底是起了波瀾。

雖然無法認可她粗魯的話,但是此刻不是教化她的好時機 ,等回了客棧再找機會好好教導她吧 。

這時,一名身穿朝服的男子大步朝暖閣走來,也是玉樹蘭芝之貌 ,只是眉眼太過嚴肅而冷凝 ,腳步如風的擦著兩個人的身體跨入了暖閣。

阿善抬眸看去,那名男子先是對著花沉沉行禮,而后微微一頓 ,又朝著站在花沉沉旁邊的男子行了禮。

他在低聲對著花沉沉說著什么,花沉沉歪頭想了想,笑著對身邊的男子揮了揮手 ,而后兩個男子先后出了暖閣大步離去 。

不一會兒,暖閣里那些婢女們也一個個魚貫而出,最后只剩下花沉沉一個人在里面。

阿善正側過頭同葉迦言說話 ,這時,暖閣里突然傳出聲音,清凌凌的傳入兩個人耳中。

“寒風刺骨 ,二位既然來了,何不進來坐著喝杯暖茶? ”

花沉沉捧著一杯暖茶,慵懶的靠著門框 ,手中杯盞的輕煙模糊了她那張精致美麗的面容 ,那雙眸子卻笑意盈盈的看著兩個人 。

阿善眉眼一沉 。

他們先前怕驚嚇到皇宮里的人,已經隱了身形站在這里,凡人根本不可能看得見他們。

這個花沉沉 ,竟然能看到他們。

“如此,叨擾了 。”葉公子也不客氣,拉著正在走神的阿善便走了進去。

進入暖閣 ,阿善面無表情的抽回手,看著花沉沉問道:“你看得見我們?”

花沉沉一愣,繼而輕輕笑起來 ,她的聲音很柔和,說話時眉眼染上霞麗的緋色,安靜的站在那里 ,美好的像一幅畫卷。

“姑娘和這位公子,是特地來找我的? ”花沉沉沒有回答阿善的問題,倒是反問了一句 。

“既然你看得見我們 ,那我也不繞彎子了。”

阿善懶得管她究竟是為什么看得見他們 ,不客氣的坐下去端起茶喝了一口,抬眼平靜的說道:“花沉沉,我是來帶你去冥界的。”

“你們是冥界的黑白無常? ”花沉沉訝異的看向兩人 ,眸子里有驚訝,卻沒有半點驚恐 。

聞言,阿善的臉黑了黑 ,她看了眼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葉迦言,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難道他們兩個穿了黑衣和白袍就是黑白無常?

“這么說 ,我要死了?”花沉沉抬頭,輕輕的說道,唇角揚起一個上翹的弧度。

阿善看著她 ,眉頭慢慢皺起來。

她看著花沉沉的笑容,她的面色坦然而寧靜,好像他們在討論的不過是尋常瑣事 。

可她的眼里 ,明明那么悲傷。

“姑娘和這位公子怎么稱呼?”她捧著皇家御用的茶盞坐下來 ,笑著問道。

阿善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人們都喚我一聲阿善姑姑,你可以叫我阿善 ,至于他,你當他不存在就好 。 ”

被直接忽視的某人淡定從容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 。

花沉沉一怔,隨即輕笑出聲 ,眼里閃過有趣,她抬手親自給兩個人添了一杯茶。

“你似乎一點都不害怕?”阿善挑眉。

不害怕他們是誰,不害怕凡人最忌諱的鬼神妖怪 ,也不害怕自己即將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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