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活不過十六
“十四？超齡了。”
負責登記的弟子看著蒼白如紙、瘦骨嶙峋的少女，沒把測試牌發放下去 。
今日是青州幾大仙門在太康城這處風水寶地招新的最后一天，照慣例設公共測靈臺共同招新 。
這樣做當然是為了昭顯各自門影響力 ，畢竟今日公共測靈臺上檢測出靈根的孩子 ，都得當眾選擇想要加入的仙門。
“我聽說此次測靈條件由原本的十二歲以下，放寬到了十三歲 。但若有特殊情況 ，還可適當放寬 。”
云開直視著登記弟子 ，微微上揚的雙鳳眼鑲在皮包骨的巴掌臉上格外令人心驚：“我情況特殊，煩請通融一二。 ”
“哪里特殊？ ”
登記弟子避了避云開的目光 。
那目光太過淡然 ，全然沒有十來歲少女當有的鮮活 ，讓人莫名有些心軟 。
可規矩還是要講的，畢竟測靈臺每開啟一回都得消耗靈石 ，若誰都想測就測 ，豈不亂了套。
“我天生弱癥，活不過十六 ，除非修煉仙術 ，方有機會活命 。”
云開簡單陳述事實，明明語氣沒有半點可憐柔弱，卻異常令人同情 。
“啊 ，那……你先等等。 ”
登記弟子愣了愣 ，聽著小姑娘如此坦然地說著自己的生死，便徹底心軟了 。
只是這種情況算不算特殊 ，他也無法確定 ，便硬著頭皮單獨為云開稟告上去 。
見狀，云開知道自己無意間又搏取到了陌生人的憐憫 、同情 ，心中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其實她早就習慣并接受了自己的身體與處境 ，并不覺得有多么可憐可悲。
但從小到大她收到了太多的同情，甭管那些同情有幾分真心 ，但大多都是善意 。
云開覺得 ，世間還是好人更多，或者說絕大多數的人在不影響到切身利害時 ，都樂意施舍幾分人性之善 。
青州幾大仙門皆以正道自詡 ，所以云開很快得到了特許，站到了測靈臺前。
有擅醫的女修士當眾替云開探脈檢查，若她所說不假 ，才能真正得到測試機會 。
“你怎么知道自己活不過十六？ ”
女醫修引靈氣入云開體內 ，順口問道：“誰告訴你修煉仙術就有機會活命？”
眾目睽睽之下，云開的氣場可比孱弱的身子強太多：“回仙長 ，我看過無數大夫 ，沒一個說我活得過十六 。家里人為我治病續命想盡辦法，三個月前舅舅散了大半家財 ，才從一個路過的仙師那里打聽到這個方法。 ”
女醫修一聽便知那所謂的仙師是個騙錢的 ，畢竟這種話說了跟沒說差不多，也就是唬唬這些完全沒有接觸過修士 、又病急亂投醫的凡人 。
不過在場沒有一個仙門修士道破 ，畢竟很多凡醫治不好的絕癥 ，于修士而言的確不算什么大問題 。
若這姑娘當真有靈根，成功引氣入體踏上修行路 ，也確實算活命之法。
“你爹娘呢？ ”
女醫修皺了皺眉 ，看向云開的目光變得有些復雜，隨后竟再次引靈氣，重新檢查起來 。
云開極為敏銳 ，見狀便知道自己的情況怕是比預想之中更壞 。
只她現在并無其他退路 ，是以如實答道：“我爹在我六歲那年出門替我采靈藥，之后便再沒回來。我娘在我十歲時 ，去京都為我求神丹 ，到現在也沒回家 。”
“你爹娘可是修煉之人？ ”
女醫修看向云開的目光多了絲憐惜，所謂的再也沒回 ，十有八九已經陰陽兩隔 。
“不是 ，但家里人說，我爹是資質最好的先天武者 ，他是為我娘才留在了陳郡 ，我六歲前身子都我爹親自調理，不然也活得不到現在。 ”
云開不知對方問這些做什么 ，難道她的弱癥與爹娘是否修煉有關聯？
“那你其他親人呢？又是誰送你來這里測試靈根？”
女醫修知道陳郡 ，離太安城極其之遠，普通凡人趕路至少得花幾個月。
小姑娘家里應該是剛打聽到消息便立馬起程，才將將趕在最后一天到達 。
云開沉默了片刻 ，聲音低沉了幾分：“我外祖父兩年前替我尋偏方 ，回來時被強盜害死 。三個月前，舅舅同表弟、表妹一起送我來太康 ，半道卻突然起了濃霧 ，等霧散，舅舅與表弟 、表妹皆不知所蹤。隨行的鏢師是舅舅朋友 ，遍尋無果后 ，是他們繼續護送我過來的 。 ”
大概是云開身上發生的種種很容易讓人想到掃把星三個字，所以原本還挺同情小姑娘的人 ，再次看向她時神情都微微起了變化 。
修行之人很重氣運 ，偏偏云開這種情況有點像誰沾誰倒霉，難免讓人避諱。
云開自然看得明白為這種熟悉的眼神 ，卻絲毫不受影響 。
她理解旁人的心態轉變 ，畢竟不是誰都能夠像至親一般無條件包容她 、疼愛她，更不是誰都能夠如她一般幸運，可以擁有那么好的一家子血脈至親 。
所以 ，即使是為了下落不明 ，生死未卜的親人，她也得努力活著 ，活得越久才越有機會找到他們。
女醫修倒是不在意 ，她已經確診了云開的弱癥原因 。
“你先去測試靈根，等測完后 ，再來說你的病情 。 ”
探脈時 ，她便知道云開肯定有靈根，但具體情況還要以測靈臺的測試結果為準。
打心底里 ，她挺憐惜小姑娘的遭遇 ，所以也不想直接斷了這孩子唯一的活命機會 。
見狀，眾人便知道云開并沒說謊 。
雖說幾大仙門都不看好小姑娘 ，但之前既然同意破例測試 ，現在也不至于反悔。
云開的手放在測試盤上，起先還沒什么反應，可很快 ，整個測試盤紫光大放 ，頓時驚得眾人目瞪口呆。
“紫色、純紫色，這是變異雷靈根！”
“哈哈 ，沒想到最后一天搞出這么大的驚喜 ，小姑娘到我們紫玄門來，什么病都能替你治好！”
“去去去 ，說得好像只有你們紫玄門會治病似的 ，丫頭到來我們扶搖閣，門內最好的資源都給你備著 。 ”
“她是雷靈根 ，是最好的劍修苗子 ，當然要來我們一劍門 。 ”
“胡說八道，誰說雷靈根就得當劍修？”
一時間 ，因為測出雷靈根 ，所有人都自動忽略了“掃把星 ”的那個印象標記，全然不顧形象的爭搶起來。
青州靈氣資源并不太好，天靈根以及變異靈根十分稀缺 ，好不容易又發現一個 ，哪個仙門不想扒拉到自家？
“他們都在爭著搶著要你，但你好像并不激動？ ”
女醫修很是欣賞云開遠超同齡人的沉穩 ，卻也明白這樣超齡的心性養成付出的代價 。
“您親自替我檢查 ，卻并未有勸說我加入您所在仙門的打算，所以我的病應該極其麻煩 ，麻煩到連雷靈根在它面前都不算什么 。”
云開身體很累 ，但腦袋愈發清醒。
其實也沒什么，她早有一切心理準備 ，畢竟這世間變故太多 ，不到最后誰都不知真正結果 。
況且，命運似乎一直都喜歡捉弄于她 ，大概因她太過弱小 ，弱小到根本無力反抗 。
只是她從來都不認命，而眼下最好的反抗便是想方設法地活著。
活著，一切才有可能 。
一大一小的對話 ，漸漸讓原本激烈地爭搶停了下來 。
女醫修看向云開的目光更加欣賞 ，但欣賞的同時難掩惋惜，如此資質 、如此心性 ，著實是可惜了。
“之所以體弱至此 ，是因為你是極其罕見的天漏之體 。你的身體像個大漏斗一般，就算什么都不做 ，生機也會不斷泄出 ，早夭再正常不過 。你家里人能夠把你養活到現在，已經相當不易。 ”
她想 ，生了一副這樣的身體 ，卻又能碰上那么多真心疼愛的家人，算不清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天漏之體難以修煉 ，哪怕你有著珍貴的變異雷靈根 ，卻因為丹田破漏很難存得下靈氣，所以幾乎等同于廢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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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記名弟子
天漏之體四字一出 ，所有修士都知道意味著什么 。
幾大仙宗的人最開始還有些不太相信女醫修的話，畢竟這可是最好的雷靈根苗子 ，所以每個仙門又都派了人親自過來為云開引靈再查 。
“可惜了 ，還真是天漏之體，這一下變異雷靈根還不如個五靈根。”
“何止不如 ，引氣入體都難 ，畢竟丹田漏成這般 。 ”
“那這咋整？你們都不要了？ ”
“要什么，根本修煉不了 。”
“也不是絕對無法修煉 ，萬一僥幸的話也能引氣入體成功 ，不過這一輩子最多也就是煉氣一期到頭了。但不斷引靈氣入體，只要引的速度能夠快過漏的速度 ，好歹還是能保住命活到六七十歲不成問題 。 ”
“若是有補天石的話 ，說不定能夠補好她這天漏之體 。 ”
“你這是在說笑話嗎？傳說中的東西誰見過？恐怕也只有靈界或者仙界才有，咱們這鳳行大陸根本不存在。”
……
大伙眾說紛紜間，云開也從最開始“廢體”兩個字的驚訝中快速回神 ，本能地捕捉那些于她如今處境有利的關鍵消息 。
“幾乎等同于廢體 ” ，那就意味著并不算全廢，意味著她有靈根之下 ，踏入修行便始終存著一線生機 。
而“補天石 ”則能修補好天漏之體 ，能讓她徹底擺脫病根真正活下去，即使再珍貴稀罕 ，卻一定存在。
只是眼下 ，她首先必須成功拜入一處仙門，而后方有機會學習修煉之術 、有機會引氣入體保命 。
“請問諸位仙師 ，今日是不是只要測出有靈根 ，便可選擇想要加入的仙門？”
云開的聲音不算大，卻鎮定、清晰的將訴求擺開到了所有人面前 ，哪怕她現在并不再是被爭搶的優秀苗子 。
測試廣場頓時安靜得有些尷尬 ，此一時彼一時，誰都不想收一個有著天漏之體的雷靈根，畢竟這還真不如最爛的五靈根。
“咳咳 ，照理的確如此。 ”
扶搖閣的一名女修尷尬地清了清嗓子 ，暗道若是她碰上這樣的大起大落，估計當場得難過死：“不過小姑娘 ，你得知道測試靈根選擇加入仙門并非最后結果 ，等到去了所選仙門，還要參加入門考核 ，成功通過者方能有資格成為正式弟子 。而你現在的身體狀況 ，不論去哪一仙門，都不可能通得過入門考核 。 ”
云開認真聽著 ，心中盤算著她只是身體差 ，但不是腦子差。
除非所有仙門入門考核全部都是消耗巨大體能的方式，而無動腦的 ，不然試都沒試過便這般將她全盤否定 ，明顯只是偏見 。
但她更清楚，仙門招收弟子，最重要的本就是弟子未來對師門的回報率 ，所以一個在他們眼中注定無法修行的廢體 ，門派不愿意浪費時間 、資源，本也是常情 。
“您說的 ，我知道 ，但還是懇請能有仙門給我一次入門考核的機會，讓我試試也好。若是過不了 ，那是我與仙門無緣 ，無論如何只會心存感恩，絕不再做任何糾纏 。”
云開的確也是這般想的 ，十分真誠 、同時聰明的將決定權重新遞回到幾大仙門手里 。
她把重點落到招新規則本身 ，既就事論事，也動之以情 ，但凡有仙門愿意走個過場 ，多多少少總會顧全面子遵守規則做個順水人情。
大概是她的態度太過坦蕩真誠，言詞亦頗為有度，轉念之間果然有人開始商量了起來 ，覺得其實給這孩子一次入門考核的機會也無所謂 。
很快 ，除實力最強的南華宗以外，其他幾大仙門紛紛表態愿意給云開一次參加入門考核的機會 。
眼看著選擇權又將回到云開手中 ，人群中卻突然走出一人 ，出乎意料的當眾說道：“不必再參加任何入門考核，本尊愿直接收你為記名弟子。 ”
眾人聞聲看去 ，卻發現來者竟是南華宗最年輕、最厲害的元嬰大能秦天 ，于是紛紛起身行禮相迎 。
秦天十六歲筑基，三十歲結丹 ，晉級元嬰時才一百零一歲 。
莫說是身處資源最差的下三州 ，便是放眼整個鳳行大陸全部九州，那也是極其罕見的天才。
不僅如此 ，他現在還不到三百歲 ，便已是元嬰后期，如此速度下去，很可能成為鳳行大陸最年輕的化神 ，小飛升至靈界。
而眼下 ，這樣的天才大能主動收人為徒，哪怕只是記名弟子 ，也足夠令人妒嫉到眼紅 。
不過 ，想起云開的天漏之體，他們的心態瞬間又平衡了起來 。
一個注定沒有任何前途的天漏之體 ，就算是秦天這樣的元嬰大能也沒辦法解決 ，被誰收為徒弟都只是擔個虛名罷了。
于是，所有人轉而吹捧起秦天的仁善之心 ，一致認為秦天是同情那孩子的遭遇才不愿眼睜睜看著小姑娘求生無門 ，權當日行一善 。
不過，秦天若是愿意付出些代價助小姑娘引氣入體 ，也算是小姑娘命不該絕 ，到時在南華宗好好養著，至少像個普通人一般活到五六十歲沒什么問題 。
“快上前拜謝仙君。 ”
女醫修見云開還站在原地，只當她是太過意外沒反應過來 ，當下便悄悄推了推云開 ，小聲提醒 。
如此好事，自然要立馬當著眾人之面落實師徒之名 ，免得遲了再生風波 。
只是誰都想不到 ，本該激動人心的時候，云開卻在一本正經的神游 ，關鍵還是當著秦天的面。
這真怪不得她 ，畢竟她向來運氣并不好，而眼下大好轉機來得如此突然又如此簡單 ，措不及防得令她懷疑真假 。
從所有人的反應中看得出來 ，眼前這位仙君必定是極其了不得的存在，所以她這天漏之體到底憑什么入了這等了不得存在的法眼？
總不至于憑她可憐？
云開莫名生出了少有的惶恐與不安 ，因為她清醒地知道 ，世間比她可憐的人多得去，而越是強大之人，也越不可能輕易心軟 。
好在女醫修的提醒令她很快不動聲色地收回思緒 ，并果斷做出決定。因為她沒有任何理由 、更沒有任何資格拒絕這位仙君主動遞出的橄欖枝 。
“多謝仙君垂憐！”
云開不再多思 ，鄭重朝秦天行了一記跪拜大禮 。
無論真正的緣由是什么，總之人家的確給了她學習仙術的機會 ，形同再生之恩就當銘記于心。
受過大禮 ，秦天略一點頭，微抬手示意云開起身 ，俊美的眉眼沒有再關注剛收的記名弟子。
“爾等繼續 ，本尊有事先行一步 。 ”
與南華宗弟子簡單交代過后，他不再逗留 ，甚至連剛收的記名弟子如何安排亦未多做交代 ，就這么徑直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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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突發意外
秦天的冷清是整個修真界都出了名的 ，沒誰覺得他這般有任何問題。
至于他對這位剛收的 、毫無前途的記名弟子態度冷淡，更是沒人覺得有什么不妥 。
好在，云開隨即便被南華宗門人安排到了后頭 ，等今日所有招新結束 ，再跟隨宗門隊伍一并返回 。
也就是這時，一直在外頭、圍緊張關注她動靜的鏢師叔叔終于找到了機會過來 ，把一個準備好的包袱送到了她手中。
包袱并不大 ，里頭裝的都是云開的換洗衣物與私人之物，還有一些碎銀與銀票 。
哪怕半道舅舅與表弟表妹都不見了 ，鏢師也不曾為財而生出歹心 ，絲毫不負舅舅的交情，一路對她照顧有加 。
“丫頭別擔心家里的事 ，去了南華宗好好學 ，照顧好自己，一旦有你舅舅他們的消息 ，肯定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
鏢師也不肯再收云開想要塞給他的額外銀票 ，他能夠做的僅僅如此，叮囑過后便匆匆走了 。
幾大仙門的修士此時不再特意關注一個廢體的情況，而南華宗這些天招新得來的準弟子也有意避開她 。
興許怕云開真是“掃把星” ，又可能因為她并不需繼續參加入門考核便已成為元嬰大能的記名弟子 ，所以無形間將其孤立到了一邊，甚至還有小聲議論者。
這樣的情況 ，云開并不在意 。
她剛剛經歷了一場于她而言最重要的命運轉折 ，著實身心疲憊，能夠一個人安靜獨處反倒是好事 。
不到一個時辰 ，這一次的弟子招新便正式結束。
趁著各仙門最后清點收尾的功夫 ，得經允許后，云開單獨去找那位隱靈派的女醫修道謝。
“多謝您今日幫我 ，可我還不知道您的名字 。 ”
云開認認真真朝女醫修行禮致謝 ，旁人待她的好，她都會一一記在心中 。
女醫修是打心底喜歡云開：“我名程詞 ，是隱靈派的醫修 ，你可以叫我一聲程姐姐，今日之事不過順手之舉，算不得什么。如今你成了秦真君記名弟子 ，也是你自己的造化 ，往后若有什么我幫得上忙的，可以去隱靈派找我 。 ”
程詞資質只算中偏上 ，但醫道上頗有造詣 ，所以哪怕還只是筑基修為，在隱靈派也算小有名氣 。
“這是一瓶初品補靈丹 ，你如今的身體狀況正是合用 ，特別不舒服時服上一丸，多少會有點兒用處。”
程詞將一個小瓷瓶塞到了云開手中 ，不容拒絕：“無論是什么丹藥 ，對你而言總歸不能治本，想要好好活著 ，就一定得成功引氣入體 。如此即使你為天漏之體 ，只要進入身體的靈氣比漏的多，比漏的速度快，便總能活過尋常之人 。”
云開緊緊握著那瓶補靈丹 ，最終點了點頭 ，沒有推辭。
“謝謝程姐姐，您說的話 ，我都會牢記于心 。 ”
她突然想起 ，程詞應該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又主動告知道：“程姐姐 ，我叫云開 ，守得云開見月明的云開 。等將來有機會，我一定去隱靈派看您。 ”
小半個時辰后 ，云開跟著南華宗的人上了宗門飛舟 ，而程詞突然想起秦真君似乎從頭到尾都沒有詢問過小姑娘的名姓 。
是一早就已經知道了，還是壓根并不在意？
她不禁為才剛剛離去的云開擔心起來 ，只希望小姑娘能得到記名弟子的身份 ，不僅僅只是秦真君一時興起過后便忘 。
……
飛舟上，再穩重的云開也與其他孩子一樣難掩飛行于天空的興奮與好奇，挨著飛舟邊往外看了許久。
招新接送的弟子當然理解孩子們的這種心情 ，也不催促 ，由著他們看。
等看得差不多后，這才把所有人集中到一起坐下 ，趁著回去路上的這段時間 ，統一給他們講解接下來入門考核以及南華宗的一些規矩與修仙常識問題 。
所有人都聽得十分認真，云開也不例外 ，不時還會有孩子好奇地提出一些別的 ，那些接送弟子也好脾氣地幫著解答 。
正當氣氛越來越好之際，飛舟卻是突然響起一道刺耳的報警聲。
下一刻似乎有什么東西從天而降 ，狠狠砸在了飛舟的防御結界上 。
云開只來得及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 ，下一刻刺疼傳來便直接暈死了過去 。
恐怖撞擊之下，飛舟直接被砸落于地 ，砸出了一個又大又深的巨坑 ，整個舟身碎得不成樣子，東一塊西一塊的散落在坑里坑外。
根本沒人看清到底是什么東西砸中飛舟，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且威力驚人 ，南華宗僅有三名實力最強的弟子僥幸飛逃而出 ，并且順手帶出了五名靈根最好的孩子 。
當然，像云開這樣注定沒有前途的天漏之體 ，自然不在五名孩子之中 。
“快下去救人 ，先把還有氣的弄上來！”
陸飛放下手中平安帶出的兩個孩子，第一時間便發出了宗門緊急求助訊號 ，招呼另外兩名同門立刻開展營救。
只可惜尋了一通后 ，無論是另外三名同門，還是這些天在太康城招收來的孩子 ，竟是沒發現一個還活著的 。
陸飛的心沉到了谷底 ，正想著要如何同宗門交代，突然聽到譚師弟驚喜的聲音傳來：“陸師兄 ，這里還有個活著 。 ”
云開被人從幾大塊堅實盾板撐起的空隙中扒拉了出來。
比起其實人死得血肉模糊的樣子 ，如果忽略掉丹田處那拳頭大小的血窟窿，她整體看上去要齊整干凈得多 。
陸飛一連朝著云開那處血窟窿打了十多個回春術，止住血后簡單包扎了起來 ，并喂了一顆治傷的丹藥 。
似是想到云開的體質 ，陸飛頓了頓，顧不上心疼又多喂了幾枚。
性命暫時是保住了 ，但最終有沒有事 ，能不能醒來，還得帶回宗門讓醫峰的人檢查后才知道。
“沒想到反倒是她還留了口氣 ，真是有些不可思議 。 ”
譚師弟當然也知道云開是個什么情況 ，瞬間覺得云開真是運氣驚人：“可惜卻是個天漏之體注定沒有前途，不然的話宗門那些長老、老祖們非得搶破頭去 。”
“你有時間操心這個 ，倒不如好好想想咱們要如何跟宗門交代。 ”
陸飛心情愈發低沉：“當時明明有東西砸中了飛舟 ，可現在有發現半點有用線索沒？ ”
沒有，除了飛舟殘碎物以及死掉的尸體外 ，其余什么都沒有 ，古怪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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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多了點什么
云開整整昏迷了三天 ，所幸終是挺了過來保住了一條小命 。
更幸運的是 ，作為一個早早昏死得徹底的人，哪怕在鬼門關里轉了好多圈 ，卻并沒有體會到太多痛苦折磨 。
迷迷糊糊中有人過來替她重新檢查了身體 ，又有人喂了什么東西給她吃，中途似乎還問了什么問題。
只可惜她腦子跟漿糊似的 ，身體根本撐不住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很快便又睡了過去 。
等到她再次醒來時 ，意識終于徹底歸攏 ，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而簡單的屋子里，床邊還有兩名陌生男女正打量著她 。
沒等她出聲 ，那名女子便上前將她扶了起來 ，二話不說直接喂她喝了一碗東西，而后再次替她探脈檢查。
“請問，我……”
云開許久沒說話 ，聲音有些干澀 。
只她才開口 ，便被那女子接過了話 。
“你先前受了重傷，腹部丹田處破了個大血洞差點喪命 ，但運氣不錯救治及時 ，加之生命力也足夠頑強，所以活了下來。 ”
苗欣是南華宗醫堂的普通弟子 ，煉氣七階 ，這幾天負責照顧云開，所以對云開的基本情況還算了解 。
“四天前你被送回來時 ，醫峰長老替你診治過 ，說你只要能真正清醒過來，這傷也就沒什么問題了 。不過你本就極其體弱 ，經此一遭 ，身體底子自然會更受影響，這一點誰都沒法。所以，你自己的情況 ，你心中有數才行。 ”
這番話說得十分直白 ，苗欣也并不覺得這樣有什么不好 。
畢竟眼前的少女若真想要跟正常人一般在南華宗學習 、修煉，想爭取成功引氣入體那一絲活命之機 ，將來肯定會遇到更多冷眼 、嘲諷、甚至惡意排斥與欺辱 。
若她說幾句大實話就受不住 ，那么只能說明這里本就不是這種小姑娘來的地方。
“我知道，能活下來已是萬幸 。”
云開面色平靜 ，并不覺得這種程度的直白有什么可扎心的 。
她向來被家人疼愛卻絕不矯情 ，畢竟心理承受能力但凡差一點兒也活不到現在。
苗欣見狀，微微點頭 ，轉而朝另一執事堂的人說道：“她的傷已無大礙 ，普通問話沒有問題，只別太久 、也別刺激過度就成 。 ”
昨日云開剛醒那會兒 ，執事堂這人便來過 ，只可惜當時小姑娘迷糊得不行，很快又昏睡過去，根本問不出什么 。
今日狀態明顯好了太多 ，執事堂的人也不用再白跑一趟。
聽到這話 ，執事堂的人暗自松了口氣，很快朝云開公事公辦詢問起來：“我乃南華宗執事堂弟子 ，關于前幾天的飛舟意外 ，需要你配合調查一下 。你不必緊張，實話實說便可 。首先 ，在你昏死前 ，飛舟上發生了什么？ ”
“發生了什么？”
云開腦子已經徹底清醒，也猜到那天事不小 ，隨著詢問 ，記憶下意識地跟著復蘇。
她記得當時刺耳警報聲剛響，自己便被一股詭異的力量擊中 ，而陷入暈迷之際 ，腹部劇疼無比，像被什么東西生生穿透 。
想到這，云開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腹部丹田處 ，卻發現這里已經感受不到半點疼痛與傷口 。
她驚訝于仙家手段果然厲害 ，對于普通人來說必死的重創，卻不想短短幾天便好得半點痕跡都無。
果然 ，像她這樣的特殊體質 ，想要活下去，靠自身修煉的確才是唯一的希望所在。
正想著 ，她突然覺得腹內有什么東西輕輕晃動了一下 ，同時一股暖意傳遍全身，令她覺得身體都舒服了兩分 。
云開震驚無比 ，向來沉穩如她都差點沒能掩飾住這一瞬間的異樣 。
好在她及時反應 ，借著身子虛弱連咳了幾下，很快將內心的震驚強行壓了下去。
等她再細細感受時 ，又什么都沒了 ，如同剛剛僅僅只是錯覺一般 。
但，當真只是錯覺嗎？
云開下意識地覺得不是那么簡單 。
因為很快，她猛的發現自己原本正常的記憶中 ，竟憑空多出一段根本不曾見過的畫面。
畫面中 ，的確有東西穿透她的腹部進入她的丹田，雖然速度太快只看到一團殘影 ，可丹田里的的確確是多出來了點兒什么 。
先前的一切 ，果然不是錯覺 。
“這是想不起來了？”
執事堂的人見云開半天沒下文，有些不太耐煩地催促。
事實上 ，他也并不覺得能夠問出什么有用的線索來 。
畢竟 ，其他三名活著的宗門弟子都毫無發現，派出去專門調查此事的長老同樣尋不到任何線索 ，更別說一個當時重傷昏迷的病弱凡人 。
再者 ，云開被送回南華宗后，第一時間便有醫峰長老親自替其全身檢查過 ，怕的就是有什么重要線索落到她身上。
要是這姑娘身上當真有任何異常之處 ，如今也不至于輪到他這樣的小角色前來跑個過場 。
聽到追問，云開快速回神 。
直覺告訴她，剛才的詭異之處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 ，否則對她絕對不是好事。
而她第一時間便本能地遵從向來精準無比的直覺：“想得起 ，只是頭有些疼。我記得當時飛舟正常飛行，一切皆好好的 ，突然間一道刺耳的警報聲便響了起來 。 ”
頓了頓 ，她按了按頭，繼續說道：“而后似乎有什么東西從天而降砸中了飛舟防御 ，可我根本沒來得及看清 ，一陣劇疼瞬間讓我失去了意識，后面的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
她并沒撒謊 ，因為事實經過就是這樣。
“除了這些 ，還有沒有其他異常之處？再想想，看看有沒有遺漏的 ，什么都可以說 ，說錯了也不要緊 。”
執事堂的人也知道云開最先被扒拉出來時，腹部有個拳頭大的血洞，沒死已是幸運 ，不疼暈才怪：“你是飛舟上唯一沒及時逃出 、卻在飛舟墜毀后仍然活下來的人 ，當時就一點兒都沒看清到底是什么重傷了你？ 。 ”
聽到后面，云開也很是驚訝。
她搖了搖頭：“事情發生得太快太突然 ，其他的我的確不清楚 。您剛剛說沒及時逃出飛舟的 ，只有我僥幸活了下來，那……當時及時逃出的人多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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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好自為之
“很少 。”
這事并不算秘密，且云開亦是當事人之一 ，所以執事堂的人也沒刻意隱瞞 ，簡單將那天意外后的大概情況說了一下，反正如今什么線索都沒找到。
其實傷亡看似不小 ，但死的基本都是還未正式入門的普通人 ，甚至資質最好的幾個苗子也被及時救下，所以對南華宗的真正影響其實有限 。
不過最后這一點哪怕大家都心知肚明，執事堂的人并不會說出口 。
云開卻是真沒想到那么多人 ，最后竟只活了下了八九個 ，她自己也差一點兒死在其中，一時間心情頗是復雜。
砸進自己腹部丹田的東西很可能便是飛舟出事的原因所在 ，但同時獨獨自己在那樣的情況下還活了下來 ，恐怕也源之于它 。
呆是她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東西，更無法證實那東西如今是否真存在于她體內 ，所有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測 。
最重要的是 ，現在這種情形下，很多東西她壓根說不清楚 ，也不能說。
直覺也好 ，現實后患也罷，云開根本不敢冒這個險道出任何異常。
為今之計 ，她只能牢牢守住這個秘密 ，而后再邊走邊看 。
至于那東西在自己身體內會不會對她不利，這一點兒云開反倒沒那么擔心，畢竟自己身體情況已經如此 ，再差還能差到那兒去？
還有當時將她從飛舟中及時找到急救的兩位師兄 ，將來尋到合適的機會，她也要親自感謝才行 。
片刻之間 ，云開想了很多 ，卻并未顯露半絲不該顯露的情緒。
十四歲的年紀四十歲的沉穩，用到她身上倒是相當合適 。
……
執事堂的人見反正也問不出什么有用的 ，自然不再逗留 ，很快回去交差 。
一時間，屋子里只剩下了苗欣與云開兩人。
“你的傷好得差不多了 ，有問題的話也是以前你自己身體的老問題 ，所以往后我不會再過來照顧你 。 ”
短短的相處，苗欣對云開的印象還算可以 ，但也僅僅是可以 ，卻并不打算在一個不熟的小姑娘身上浪費太多時間 。
秦真君收了一個天漏之體的記名弟子，這事已經傳遍了整個南華宗。
雖說秦真君暫時還未歸宗，但秦真君所掌的仗劍峰 ，這么久連個正兒八經的弟子都沒過來探問過云開 ，也從未打算將人接回仗劍峰 。
由此可見，仗劍峰對這位新記名弟子的態度相當無視 。
也正因為如此 ，宗門這邊更加不可能把一個活不了兩年的天漏之體當回事 ，純粹就是看在秦真君在外已開金口、給出記名弟子的份上，才默認了云開的存在 ，甚至把她當成普通的外門弟子已是最大優待。
別怪苗欣現實 ，畢竟她本就只是沖著掙那點兒照顧人的任務積分來的，能不落井下石已是良善 。
當然 ，看在積分的份上 ，當做的 、當交代的，也不會少 。
“你的身份牌 、弟子服、宗門基礎功法這幾樣重要東西我都已經幫你領取 ，還有一本入門手冊你自己有空時慢慢翻閱。關于新人入宗后的衣食住行各方面安排 ，上面都有寫，從現在起你得學著自己解決。我叫苗欣，是醫峰的人 ，若是往后還有什么不清楚的 ，你也可以來醫堂問我 。還有…… ”
苗欣把東西一一給了云開，最后還是多提醒了一句：“還有你雖是仗劍峰秦真君的記名弟子 ，不過沒什么事最好不要去仗劍峰打擾 ，今后就安心住在這里跟其他外門弟子一起生活學習便是 。我說的這些，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嗎？”
“謝謝苗姐姐提點 ，我明白的 ，也會記在心里。 ”
云開看得出苗欣這人心地不錯，自然不會無視人家的提點：“能夠拜入宗門求仙問道已經是我的運氣 ，我會惜福 ，不會不知足強求其他 。 ”
“你想得明白便好 。”
苗欣見云開年紀不大卻是個聰明人，頓時表情都緩和了幾分。
“往后這間屋子便是你的住處 ，宗門有公共食堂離這里也近 ，會為筑基以下的新弟子免費提供一日兩餐，生病了醫堂也免費給治，但為期僅兩年 。兩年后一切都得靠自己做任務掙積分換取 。想要更多更好的待遇 ，在任何宗門靠的都是實力 ，所有人都是如此，你好自為之。 ”
哪怕苗欣覺得以云開現在的情況 ，未必還能活夠兩年 ，但沖著自己掙的任務積分，職責內當說的還是簡單告之 。
再多 ，便沒了 。
送走苗欣后 ，云開簡單梳理了一下目前自己的處境，隨后再次將手放到了腹部丹田處細細感應。
只只可惜 ，許久之后卻是什么異常都不再發生 。
她不死心的又試了幾回 ，最終還是一樣，什么都沒有感應到 。
云開只能暫時擱置 ，不再過多糾結于此。
很快 ，她將注意力放到了苗欣替她領來的幾樣重要之物上。
身份牌 、弟子服 、基礎功法、入門手冊，這些是每個新弟子都有的必備之物，當然也是她如今唯一所有的東西 。
她原本的小包袱以及程姐姐送的那瓶補靈丹應該早在那場意外中沒了 ，如今的她是真正意義上的一窮二白 。
這會兒還有些精神 ，云開便先將那本入門手冊拿起來細細閱讀。
沒一會兒功夫，向來身子差腦子卻極好的她 ，便將整本手冊上不算少的內容一字不差地記下 。
而后 ，那本南華宗弟子人手一本的基礎功法《浩然經》也落到了云開手中 。
翻開第一頁，正中間“天地初始 、正氣浩然 ”幾個大字映入眼眸 ，而接下來的內容很快便讓云開看得入了神。
這是一套適應于所有靈根初學者的修煉功法 ，里面的內容可供新人從頭修煉到筑基境大圓滿 。
等到晉級金丹，則需尋找新的配套功法 。
不過絕大多數普通弟子連筑基都難 ，一輩子卡在煉氣期 ，到死都不必操心換功法的問題。
云開先將整本《浩然經》簡單翻閱一遍后，便鎖定在最初如何感應靈氣 、操控靈氣、以及引氣入體內容上 ，細細琢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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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朋友
天地靈氣是修煉的根本，雖看不見、摸不著 ，卻可以用心感受它的存在 。
就算是普通人 ，在靈氣濃郁的地方生活久了，也會心曠神怡 、壽命比其他人更長。
而一旦成功引氣入體 、沖涮雜質、易筋洗髓 ，便能真正意義上區別于普通凡人 ，從而踏入修行之路 。
……
明明只是一些生澀枯燥的功法口訣，可落在云開眼中卻顯得格外趣味盎然 ，明明頭一回接觸這樣的玄妙神奇 ，理解起來卻絲毫沒有阻礙 。
從小到大，因為身體不好 ，她絕大多數的時間都靠讀書打發。
所以 ，讀書破萬卷所帶給她的好處，絕不僅僅只是簡單的啟智與養性。
“看著倒是不難 。”
憑著超高的悟性 ，云開很快便對那些口訣 、方法了然于心 ，小聲嘀咕了一句后，打算現在便開始嘗試一二 。
可惜，她到底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狀況 ，這才剛剛盤坐好便猛的一陣眩暈 ，整個人直接倒了下去。
好在她原本就盤坐于床上，倒是沒怎么磕著碰著 。
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 ，于是也不逞強 ，索性挪了挪躺好點兒，閉眼就這般睡了過去 。
等云開再醒來時 ，天色已將近黃昏。
睡了這么久 ，她的精神好多了，但腹中卻是饑腸轆轆 。
屋子里還有之前剩下的冷茶 ，云開也不挑剔 ，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喝下解渴 。
而后，她又換了一身外門弟子服 ，帶好那塊屬于外門弟子的身份牌 ，準備出門先找到公共食堂解決眼下的溫飽問題。
如苗欣所言，她的住處果然離食堂不遠，這對一個病弱體力差的人來說當真是最好的安排 。
不然南華宗這么大 ，光是每天跑來跑去吃飯便足夠令她累死 ，要不愿受那個累的話，那就只能餓死 。
這個點去食堂用飯的弟子不少 ，云開很容易便找到了地方 ，吃到了來南華宗真正意義上的第一餐。
伙食雖然很簡單，但這里的吃食為修煉者準備 ，多少都含靈氣 ，所以味道比凡間珍饈也差不了太多，更為主要的是 ，吃了后身上的疲倦感都少了幾分 。
她心中了然 ，多吃含靈氣的東西，對她的身體必定是好的 。
云開吃得很滿意 ，看著空了的盤子 ，默默決定以后每天兩頓食堂，頓頓都不能落下。
“你是不是沒吃飽？”
突然，一道擔心的聲音響起。
緊接著 ，一只胖乎乎的手捧著油紙包好的兩個靈面獸肉包子遞到了云開面前：“這個也給你吃 ，你太瘦了，是應該多吃點 。 ”
微一抬頭 ，云開便看清是個十一二歲的小胖姑娘坐到了自己對面 。
小胖姑娘看著她滿是心疼的目光 ，像極了她那失蹤的小管家婆表妹。
被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孩子心疼，云開微笑道：“謝謝你的關心 ，不過我吃飽了 ，太瘦是因為身體不太好，不是餓成這樣的 。 ”
她現在的樣子雖瘦得脫相 ，毫無美感可言 ，但言行舉止大方且令人舒服，帶著一種莫名的親和力 。
“那也要多吃點 ，多吃點身體才能好。”
小胖姑娘強行將靈面獸肉包塞到云開手里 ，不容拒絕：“你放心吃，我小姑姑是食堂的管事，吃的東西管夠 。我叫姜可薇 ，你可以叫我可薇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
看到云開的第一眼 ，小胖姑娘就忍不住想要投喂 ，更忍不住想要親近，仿佛她們天生就應該成為朋友 。
小姑姑說過 ，修行之人當順應本心 ，她如今雖還沒正式成為一名真正的修者，可那只是遲早之事 ，順應本心當然得從現在做起。
“那就謝謝可薇了 ，我叫云開 。 ”
云開見狀，倒也沒有再拒絕小胖姑娘的好意 。
姜可薇本就是個自來熟的人 ，如今見云開收了自己包子 ，兩人又交換了名姓，當然也就默認彼此已是朋友。
她高興地往前又靠了靠，本能地想要進一步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我是四靈根 ，小姑姑說我只要好好修煉 ，以后也還是有機會入內門的 。云開你是什么靈根？住在哪處院子？等后日青巒峰道場專門給新弟子開設的課程開始后，咱們結伴一起去學 ，一起修煉好不好？”
“你確定要跟我結伴一起學 、一起修煉？ ”
云開沒想到出來吃個飯竟還撿到個如此重要的消息 ，便愈發覺得好好吃飯不可辜負 。
畢竟，以她現在的處境 ，肯定不會有人專門通知她這些 ，南華宗能夠默認她留下來混吃等死，已經不錯。
“當然 ，這有什么問題嗎？ ”
姜可薇很是自信 ，覺得云開肯定也是喜歡她、愿意跟她做朋友的。
所以，這才對云開的反問有些不太理解 。
“這事稍微有點兒復雜 ，不如你先回去問問你小姑姑 ，等問完后若還愿意跟我結伴一起學 、一起修煉的話，當然沒問題 。”
云開擺了擺手，拿著小胖姑娘好心送給她的靈面獸肉包起身先走了。
在她看來 ，因為飛舟事故 ，她給人“掃把星 ”的印象肯定更加深刻了，只不過現在宗門內暫時能夠將她這個人與“掃把星 ” 、廢體對得上號的 ，少之又少罷了 。
小胖姑娘 ，哦不對，是姜可薇小姑娘那么可愛 ，云開也不想靠著一時隱瞞 ，在人家一無所知時，便霍霍熱情善良小姑娘純真的感情 。
……
本以為新朋友多半得黃 ，畢竟就算姜可薇自己不怕沾上她的“晦氣” ，人家小姑姑得知她的底細后總是會有所忌諱，最終肯定得攔著些自家小輩。
卻不想 ，她這才剛回住處休息了一會兒 ，正準備再次試著開始感應靈氣，屋外敲門聲便輕快地響了起來 。
“云開云開，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我也要搬到你這處院子住了 ，以后我們既是朋友，又是鄰居 ，做什么都方便 。 ”
姜可薇進屋便興高采烈地報喜 ，全然沒有將云開特意點出的情況當成負擔：“你放心，你的事小姑姑都告訴我了 ，我們都覺得那些根本不叫事 ，你可別想用這種亂七八糟的理由不跟我做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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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小鬼難纏
“你不怕我真是掃把星，誰沾誰倒霉？”
云開不知道姜可薇的小姑姑具體是怎么說的 ，所以干脆自己挑著重點當面說清楚 。
然而 ，出乎她意料的不僅僅是姜可薇，還有著小胖姑娘嘴里時常提到的小姑姑 。
“哈哈，這種胡亂猜測誰傻誰信。”
姜可薇不僅不信 ，甚至還替自己新認的朋友鳴不平 。
“我小姑姑說了 ，你要真跟傳言一樣，那才叫厲害 ，咱們宗門干脆直接把你供起來 ，往后誰跟咱們南華宗有仇，就把你送過去禍害死誰 ，豈不無敵？所以 ，哈哈，所以你放心 ，我們才不信這種無稽之談 。 ”
她邊說邊哈哈大笑 ，言辭之間無一不是對虛假傳言的不屑，當然 ，還有著對云開自然而然地維護。
新朋友不但身體不好是什么天漏之體 ，還要承受其他人的胡亂猜測與惡意詆毀，姜可薇想想都覺得那些人太過分，也更加心疼云開的遭遇。
不過以后有她在 ，肯定不會讓人在云開面前胡說八道 ，她的好朋友當然不是誰想欺負就能欺負的！
“可就算如此，我是天漏之體一事半絲不假 ，秦真君也并不重視我這個所謂的記名弟子 。 ”
云開并不知道姜可薇這么快已經在心中將她從新朋友提升至好朋友 ，但姜可薇的真誠卻是撲面而來，絲毫做不得假 。
所以 ，她繼續理智無比地替其分析道：“如果不能成功引氣入體進入煉氣的話 ，我估計也就是數著日子再活個一兩年。即使僥幸成功引氣入體，最好狀態也就是一直掙扎在煉氣一階 ，像個普通人一般多活幾十年 。所以像我這樣的朋友 ，前程一眼望得到盡頭，也給不了你任何助益 。”
“那又如何 ，我想跟你交朋友 ，純粹就是因為你合我眼緣，又不是要跟你談交易做買賣。 ”
姜可薇才不在意新朋友到底是天才還是廢材，但她肯定不希望自己才認下的人英年早逝：“至于你的特殊體質 ，我小姑姑說也不是絕對不能修煉 ，說不定哪天運氣來了就成功引氣入體了呢 。反正我覺得你肯定不是個短命的，以后咱們一起好好學 ，好好修煉 ，一切都會好起來！ ”
總之，她就是要跟云開做好朋友 ，好朋友之間哪里需要那么斤斤計較 。
再說 ，只要跟云開一起，她就特別開心 ，人的狀態也特別好 ，這也是好朋友帶給她的一種益處呀！
“看來，你有一個很好的小姑姑。”
見狀 ，云開被姜可薇逗笑了 ，自然沒有再刻意將一個新朋友拒之門外：“當然，我也有了一個很好的新朋友 。 ”
“那是必須的，我們都是最好的朋友！ ”
正式得到承認 ，姜可薇眼睛都笑開了花 ，當下便抱著云開的手臂撒起嬌來 。
少年人的友誼就這般種下拉開，可可愛愛像小太陽一般的小姑娘有誰不喜歡呢？
畢竟 ，云開的確也沒什么值得人家貪圖的 ，能在這里多個朋友總是好事。
姜可薇果然當天就搬到了這處院子另一間空屋，要不是知道云開的身體虛弱需要多休息 ，她都想直接跟云開睡一個被窩 ，來個秉燭夜談直到天明 。
當晚，累了一天的云開仍然沒機會正式感應靈氣學著修煉 ，而第二天吃過早食 ，又被姜可薇帶去內務堂，領取每個月屬于外門新弟子的日常配額之物 。
東西不多 ，但都是基本生活所需 ，云開現在身無分文、一無所有，所以這些東西是否能夠按質按量的拿到手，對她來說自是不同。
“多虧有你 ，今日我可是沾了你的光 ，不然也不能像現在這般又快又好。”
出了內務堂，云開向姜可薇道謝 。
朝中有人好辦事 ，姜可薇的小姑姑別看只是一個食堂管事 ，但這樣的小人脈，往往在這種地方卻是最為適用 。
若不是姜可薇幫忙 ，今日自己怕是得白跑一趟。
“咱們是朋友 ，我還能看著你吃虧不成？ ”
姜可薇小聲說道：“閻王好惹，小鬼難纏 ，說的就是內務堂那些人 。他們雖不敢明目張膽的克扣東西 ，但以次沖好 、或者偶爾短這少那，見人下碟的事做得可不少 。有些人心黑著呢 ，往后我多帶你來幾次 ，等你跟他們熟悉起來后，一般便不會再這樣了。 ”
云開點頭，深表贊同 。
剛開始姜可薇沒有替她說話時 ，內務堂的人對她的態度那叫一個敷衍 ，就算最后東西能夠領到且好壞不論，到少也得讓她跑個三五趟才行 。
而照可薇的意思 ，像她剛剛遇到的情況可不是什么特例。
南華宗對外可稱仙門 ，但實際上也不過是各種各樣的人為了修仙而聚集到一起的修真門派，是人就會有好壞之分 ，當然也會滋生出各種陰暗 、齷齪 。
云開從來都不是溫室里的花朵 ，就內務堂這點小九九，那才哪到哪 。
“你是不知道 ，小姑姑說 ，以前內務堂的人更膽大，有些連宗門每個月按額固定發放給弟子的修煉資源都敢動手腳 ，后來事情鬧得有些大 ，被整頓了一通才好了些。”
姜可薇知道的內幕消息不少，想起什么便說什么，好歹得讓云開多知道些宗門情況 ，不至于往后一摸黑什么都不清楚容易吃虧 。
“修煉資源？都有哪些？我們有嗎？ ”
云開眼睛亮了起來 ，跟修煉資源比起來，剛領的那點兒日用品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
“我們現在沒有 ，等成功引氣入體 ，進入煉氣期了就有。 ”
姜可薇解釋道：“一般來說，不同修為的弟子每個月都能分配到一些本階段修煉所需的丹藥與靈石 ，東西種類都一樣 ，只是內門弟子與外門弟子分到東西的品質、數量上大有差別。反正就是實力越強，境界越高 ，資源也就越多越好 。這種規矩所有宗門都一樣 ，咱們南華宗整體來講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
回去一路上 ，姜可薇的小嘴就沒怎么停過 ，兩人一個樂意講，一個用心聽，氣氛倒是再好不過。
就是云開的身體著實虛弱得厲害 ，不算太遠的路一連休息了好幾回 ，稍微重點兒的東西還通通是姜可薇幫著拎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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