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照片里的人

春城今年遭遇了罕見的極低氣溫 ,零下三十五度。這對于相對耐寒的北方人來說,也是一個嚴峻的挑戰 。

鵝毛雪飄了一個多月,過膝的大雪給居民出行帶來了很大困擾。許多學校停課 ,公司放假 ,街道上除了不時而過的清雪車外,人流稀少。

但即便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陳晨依然每天都要上夜班 ,他在豐堯鎮的一家雪糕廠工作,車間二十四小時生產,他需要看著自動化的機器 ,防止宕機,偶爾按按電鈕 。

公司其實是提供員工宿舍的,但那里陰冷潮濕 ,供熱不好,很多人都選擇通勤 。陳晨住在菜市南街,是通勤大軍中家住最遠的一個 ,要坐夜里十點的末班車。

今天,他裹著厚重的羽絨服已經在站牌下等了半個多小時,雙腳都凍的發麻 ,仍然不見公交車來。

陳晨焦躁的往手心里哈了口氣 ,已經十點十五了,通常這班車總會絲毫不差,今晚的情況十分少見 ,料想也許跟大雪天氣有關 。

又過十五分鐘,末班車才終于出現,但和以往不同 ,車子沒有開燈,整個黑糊糊的,在這條幽暗的老街上晃晃悠悠 ,像個遲暮的老人一樣。

這個時間坐末班車的人本就不多,又逢大雪,此時車上只有他一個乘客。

“師傅 ,咋沒開燈?”跳上車子,陳晨見車廂里黑著,一邊投幣一邊問了句 。

司機師傅端坐在駕駛室 ,穿著一件灰色的工作服 ,低著頭躲在陰影里,沒有應聲,只是怔怔的把車門關了。

平時車里開著空調還挺暖和 ,不知道是不是出了故障,今天車廂里連暖氣也沒有開。

陳晨再次裹緊了衣服,找個后排的位置坐下來 。

沒行多遠便是甄家橋站 ,上來兩個穿著軍綠大衣的人,這倆人一高一矮,都帶著棉帽子 ,扎著圍脖,把自己捂的嚴嚴實實,連眼睛都看不到。

二人行動遲緩木訥 ,彼此也沒有交流,上車后在中排位置各自坐下。

這幾站是老街區,這個時間經常坐這班車的就那么幾個人 ,陳晨一般都認識 ,這兩個人倒是頭一次見到,陳晨好奇的歪著脖子瞅了瞅 。見他們坐在那里就跟個木頭樁子一樣一動不動。

陳晨收回目光,往車玻璃上哈了一口氣 ,想擦掉上面結的雪霜往外頭看看,沒想到這霜竟然如此結實,無論他怎樣擦刮都無法弄掉半點。

鼓弄了半天 ,冷不丁的從他身后冒出來一句話,“別擦了,天氣這么冷 ,霜結的太厚了 。 ”

這一嗓子可把陳晨嚇了一跳,抖個哆嗦回頭去看,身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出來一個穿著黑色皮夾克的大叔 。

雖然車里暗淡無光 ,但依舊能看出這人臉盤輪廓大氣,五官周正。

陳晨疑惑的往車前瞟了一眼,剛才停車 ,只看見那兩個穿著軍大衣的上來 ,完全不記得還有他這么個人。

“不好意思,是不是嚇到你了?”那人說話的時候臉上堆著笑,像是一個脾氣很好的人 。

“沒事 ,車里太暗了,沒注意到你什么時候坐過來的。”

大叔裹了裹衣服,“兄弟你到哪啊? ”

“雪糕廠! ”

一聽雪糕廠 ,大叔眼瞳中閃過一絲激動。

“哎呦,我以前在那干過!”說著伸出手來,要跟陳晨握手 。

可能是天氣的緣故 ,這人的手又硬又冷,像是一塊剛從雪地里撿起來的鐵疙瘩。

“挺巧的,我工作不久 ,是去年19年才來的,你呢?”

大叔“哦 ”了一聲,“我是零幾年那批的老員工了 ,當時在車間 ,你干啥的?”

“我是設備運維部的!”

“設備運維? ”大叔疑惑的重復一遍。

“就是修機器的,沒故障的時候,就按個電鈕!”

“哎呦 ,那你這工作輕松啊,不像我那個時候,在車間流水線天天還得穿個靴子泡在水里 ,又涼又危險....”

說著,大叔好像回憶起了什么,聲音越來越小 。沉吟半晌才繼續說:

“我還記得那個時候 ,車間里有個姓周的同事呢,他媳婦兒天天跟他鬧離婚,流水線工作的時候心不在焉 ,把整只右手都絞盡傳送帶里去了.... ”

陳晨聽了這話,腦海里頓時有了畫面,不禁皺起眉頭。

“年紀應該不大吧 ,以后可怎么生活呀!”

大叔看了陳晨一眼 ,無奈的搖頭苦笑:

“還生活什么呀,當時那看機器的人也不在,小周胳膊伸進去之后機器沒能及時停下來 ,最后整個人都卷閘道里去嘍!”

他娓娓道來,雖然是在講別人的故事,但陳晨聽上去 ,能明顯的感覺到這個大叔復雜的情緒變化。

陳晨覺得有些壓抑,也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只是長長的呼了口氣 。

“當時我就在旁邊呢 ,人進去了,拽也拽不出來,親眼看見小周的血浸透了一池子 ,奶油是白色的,他的血全浮在上面....連骨頭都做成雪糕了... ”

聽到這里,陳晨已經明顯感覺到不舒服了 ,而且現在還是深夜 ,也不太適合談論逝者。

他直了直腰,有意轉移話題問:

“叔,你怎么這么晚了還出門啊?”

大叔也迅速從悲傷的情緒中擺脫出來 ,恢復了剛才的笑臉:

“因為我就在雪糕廠前邊的村子住啊!”

接著,他又開始談論起了村里的奇聞趣事,陳晨聽的有些犯困 ,抱起胳膊,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禮貌應和著。

就這樣聊了一路,終于到達了雪糕廠 ,前面那兩個軍大衣的乘客依舊巋然不動的坐著,估計也是去終點站的,陳晨瞥了他們一眼 ,揮手跟大叔道別之后,便下了車子 。

雖然已經夜里十一點多了,但廠里依舊燈火通明 ,人流攢動 。

陳晨去牛駿宿舍換了工作服出來 ,正巧碰見了同事孫強,這小子沒什么文化,卻是個拍馬屁的好手 ,平時不顯山漏水,但凡領導在場,總能抓住一切表現機會 ,領導只要一張嘴,他在下面也保準開始捧臭腳,“那對那對 ,那是那是! ”

時間久了,大家都叫他孫那對。

孫那對也是運維部的,跟陳晨一起倒班通勤 ,彼此住的也不遠,陳晨見他推著摩托,凍得眉毛都上了白霜 ,好奇問:

“這大冷的天 ,你咋還騎摩托來啊! ”

廠房的燈光下,孫那對臉蛋凍的通紅,“刺溜”一下往回吸了把鼻涕。

“不騎摩托咋辦 ,還能跑來嗎?”

陳晨往上卷了卷袖子,等他把摩托停好,一起往設備間走 。

“你咋來的?來這么早呢? ”

“坐車啊 ,這不正常點嘛!”

“坐車?坐啥車?你買車了?”孫那對個子不高,喘著粗氣仰頭盯著陳晨。

“買什么車,坐8路啊! ”

聞言 ,孫那對朝著肩膀推了他一把,“胡扯,昨晚上大雪封路了 ,這趟線公交停運了,你坐個屁車!”

“沒停,就是多等了一會兒。”

“沒停?新聞咋還不準呢 ,早知道我也坐車來了! ”

說著 ,二人走進設備間,設備間緊挨著流水車間,中間隔著一扇透明的大玻璃 ,方便隨時觀察兩邊情況 。

孫那對進了屋子就開始換衣服,陳晨站在窗口,盯著車間里不停運作的傳送帶 ,忽然想起了剛才車上跟他攀談一路的大叔,想起了多年前車間里發生的那件事故,一時愣神了。

“啪”的一聲 ,牛駿手里捧著一個箱子踹開了房門,見陳晨和孫那對都在,從里面掏出兩個雪糕來遞過去:

“來嘗嘗 ,新出的!”

在雪糕廠里工作,見的最多的就是雪糕,內部員工早就吃的反胃。

孫那對把臉一抽 ,說什么也不接 ,陳晨和牛駿交好,他是營銷部的,每次出新品都會來找陳晨提點意見 。

陳晨勉強接過雪糕 ,咬了一口感覺還不錯,應付著:

“挺好吃的! ”

“你再嘗嘗里面,巧克力夾心的!”牛駿濃眉大眼 ,說話嗓門也高。

陳晨“嗯”了一聲又咬了一大口。還沒等仔細品味,感覺嘴里有個什么東西硌著,嚼也嚼不爛 。

取出來一看 ,竟然是一張藍底的小一寸照片!

雪糕廠位置偏僻,規模不大,衛生條件也不太嚴格 ,內部員工都是心知肚明的,但吃出照片這檔子事兒還是頭一次!

陳晨覺得惡心,不禁罵了句娘。廠里人他都熟悉 ,想看看是哪個缺德的能把自己照片掉進流水線里。

孫那對和牛駿也好信兒湊了過來 ,待陳晨把照片抻開一看,三人竟然都不認識 。

“這他媽誰呀? ”孫那對罵了一句,把照片搶了過來 。

仔細打量一會兒 ,牛駿也搖起頭。

“廠里應該沒這號人,是誰的家屬吧? ”

陳晨把手里的雪糕扔掉,總覺得不對勁 ,照片里的人穿著深藍色的工作服,梳著中分頭,棱角分明 ,看上去有個五六十歲的樣子。

這人,好像有點面熟!

他又把照片奪回來,放在燈下照亮去看 ,越看,越覺得像是今晚和他一起坐車的那個大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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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看不見的末班車

牛駿見陳晨盯著照片若有所思 ,好奇的問:

“皺什么眉頭啊,你認識?”

陳晨歪了歪腦袋:“這人長的,好像今晚坐車時候跟我聊天的大叔 。”

“什么大叔?坐你那趟末班車的不都是咱們單位的人嗎? ”

“平時是很少有陌生人 ,但今天晚上坐車的我全都不認識,那人還在咱們廠的車間干過呢!”

牛駿聞言一副釋然的表情,把手搭在陳晨肩膀上:“那不就破案了 ,他掉里去的唄。”

“不可能啊,他說他是零幾年那批的員工!這都過去多少年了! ”陳晨不可思議的嘟噥一句。

盯著手里的照片,雖然感覺上像他 ,但當時車里沒開燈,黑乎乎一片,也保不準是自己認錯了 ,陳晨索性把照片揣進兜里,想著等之后坐車再遇見他,親自問問 。

雪糕里吃出照片的不是孫那對 ,他便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催促陳晨趕緊去調試機器。

牛駿也是草草安慰幾句后,捧著雪糕回去了。

平時機器沒有故障,工作就不多 ,夜里一點半基本就沒有什么任務了,陳晨檢查完設備出去透口氣,蹲在院子里的大柳樹下抽煙 。

這根煙點燃剛抽了一口 ,煙霧還沒來得及吐出來呢,竟然發現煙滅了,抽了十幾年的煙 ,這種情況還是頭一次遇見,剛掏出打火機來,又忽然感覺到后屁股傳來一股鉆心的疼 ,慌忙的扭頭一看,見得身后不知道從哪來的一條通體黑色的大狼狗正咬著他的屁股兜!

這黑燈瞎火的,可把陳晨嚇了一跳 ,這狗就像看見了骨頭似的 ,壓低腦袋一直低吟,任他怎么拍打狗頭也不肯撒口。

一人一狗僵持了半天,好在車間有人推門出來 ,黑狗才一溜煙的跑了。

總聽說倉庫那邊的鐘老頭養了幾條狗,但平時都是鎖在籠子里的,怎么還跑出來撒野了?

陳晨莫名其妙的被狗咬 ,心情差極,也沒了抽煙的興致,氣憤的給牛駿發了條消息 ,讓他明天通知鐘老頭一聲來這找狗后,揉了揉屁股,返回了設備間 。

............

夜班回去后 ,陳晨一口氣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兩點,才被牛駿發來的短信息吵醒,內容言簡意賅 ,只有簡短的幾個字:

鐘老頭說他沒丟狗。

陳晨睡眼惺忪 ,謾罵了一句,隨手把手機扔在了一邊,繼續悶頭睡了。不知道為什么 ,最近幾天他總感覺身體疲憊,怎么睡都休息不過來,待再次睜開眼睛 ,天都已經黑透了,起床收拾完東西,簡單吃了一口 ,又到了上班時間 。

菜市南街是條老街區,這附近住的老人居多,也沒有什么娛樂場所 ,飯店也會早早打烊,夜里十點鐘,街上除了陳晨以外 ,沒有一個人影 。

陳晨倚靠在公交站牌上打著瞌睡 ,好像將近十個小時的睡眠仍舊沒有睡飽。和昨天一樣,直等到十點半鐘,那趟末班車才終于出現。

讓陳晨感到意外的是 ,今天車廂里依然沒有開燈,這倒是無所謂,可連暖氣也沒有開 。陳晨還是忍不住問了句:

“師傅 ,暖氣是壞了嘛?”

也不知道這司機到底聽沒聽見,他在黑暗的駕駛室里低垂著頭,根本沒有答話的意思。

陳晨有些生氣 ,提高了嗓門又問一遍:“師傅,我問你這車是不是壞了?怎么天天不開暖氣呢?”

司機仍舊沒有說話,氣氛有些尷尬 ,他剛要發火,忽然聽得從車廂后頭傳來一陣歡愉的嬉笑。

轉頭去看,在最后排的位置上坐著一個七八歲小女孩 。這大半夜的 ,陳晨也實在不想找氣受 ,白了司機一眼,朝車廂里去了。

這個小女孩個子不高,扎著俏皮的雙馬尾 ,穿的也不多,讓人看著就覺得冷。陳晨在她身邊坐下,小女孩也不敢繼續笑了 ,把兩個小手插進兜里安靜下來 。

最近兩天實在奇怪,總會遇到一些沒見過的陌生人坐車,陳晨打量小女孩一眼 ,低聲問她:“你自己嗎? ”

小女孩好像有些怕生,沒敢轉頭看陳晨,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陳晨見她背著書包 ,料想可能是參加了什么補習班,又問:

“這么晚了一個人坐車,家長也不接你?”

小女孩又只是搖頭。見她有些拘謹 ,陳晨覺得她八成是把自己當成壞人了 ,便不再和她說話,車里沒有暖氣,見她冷的發抖有些可憐 ,便脫下羽絨服給小女孩披上:

“車里也冷,以后出門多穿點吧!”

小女孩也不拒絕,抿了抿嘴 ,像蝸牛一樣把整個身子縮進了羽絨服里 。

車子沒行多久再次停下,上來兩個人穿著軍大衣的人,這倆人瞅著熟悉 ,在昨天這個時間也曾見過,他們一高一矮,上車后沒有動靜 ,還是在昨天的兩個位置上坐了下來。陳晨想起了昨天夜里跟他攀談一路的大叔,也不知道今天會不會出現,在雪糕里吃出的照片還在兜里揣著呢。

隨著一路有節奏的顛簸 ,陳晨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等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車里多了兩位老人,他們看樣子十分疲憊,坐的也很遠 ,卻穿著一模一樣的黑色大棉襖 。

這一代一般天剛黑就沒人出門了,今兒竟然有這么多人坐車!而且這個時間單獨外出的老人家也太不常見 。

陳晨打著哈欠正好奇的盯著,旁邊的小女孩忽然伸出小手碰了碰他。陳晨回過神來 ,扭頭看向她問:

“怎么了小朋友? ”

小女孩從座位上跳下來,用小手指了指窗外。

“干嘛?你要下車嗎?”

見她點頭,陳晨領著她走到后車門的位置 ,按了下車鈴 。見后車門一開,這小女孩緊緊的拽著陳晨的衣角,發了瘋一樣跳了下去。陳晨差點被她拽了個跟頭 ,勉強把住車門。

“咳,干什么,我還沒到呢?”

但這小女孩依舊不依不饒 ,死命的往車下拽他 。陳晨不明所以 ,見這孩子實在堅決,只好跟著她下了車子。

這個位置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四下里黑漆漆 ,白茫茫,距離公司連一半的路都沒到。末班車要是錯過了,那就得走去廠里 。

“你干什么呀? ”陳晨往遠處瞭望了一眼 ,見車子關門駛去,頓感絕望。

小女孩緊繃著臉,盯著陳晨半晌才開口問:“叔叔 ,你見過我的狗嗎? ”

說完,也不等他回答,麻利的脫下來身上的羽絨服 ,往陳晨懷里一塞,扭頭就跑。

這一連串的怪異舉動,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 ,陳晨忽然想起來昨晚抽煙時咬人的那條黑狗 ,猜想這小姑娘,會不會是因為家里的狗丟了,才半夜跑出來的?

想畢 ,他重新套上衣服,重重的嘆了口氣,徒步往前趕路了 。

天冷路難行 ,待陳晨走到廠里的時候,已經過了零點。邁進大院才松了口氣,就忽聽得后面有人叫喊:“陳晨?”

陳晨回頭一望 ,見是孫那對,跟昨天一樣,他兩只手扶著摩托車 ,被冷風吹的臉都腫了!

孫那對也不知道哪來的無名火,確認是他后,隨便把摩托一扔 ,輪著拳頭飛奔過來 ,可能是太著急了,還沒打著人,腳底下一滑 ,一屁股摔進了路邊里雪堆里。

陳晨架步梁走了一路,火氣也正大著,見他鬧這么一出 ,沒著急上去攙扶,低聲質問:“你他媽發什么神經呢?”

孫那對個子矮小,艱難的從雪堆里爬了出來 ,紅腫的臉上蹭的到處是雪,指著陳晨依舊不依不饒:“你大爺的,你玩我 ,說什么末班車還沒有停運,老子信了你的鬼話,你看把我給凍的! ”

陳晨覺得奇怪 ,皺起眉頭回道:“你沒坐著車跟我有什么關系 ,確實沒有停運啊,十點半經過我家,我今天還坐了的 。”

“放屁!”孫那對用袖口擦了把鼻涕 ,“老子在站牌底下從九點半等到十一點呢,別說公交車了,那條大路上 ,連一個車輪子都沒有經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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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大黑狗

孫那對個子小 ,脾氣可挺大,摔倒爬起來后,抹了一把臉 ,氣鼓鼓的還要往陳晨身上招呼 。

正巧驚擾了從此經過的副廠長關志中,他手里拎著保溫飯盒,往這邊瞟了一眼 ,忙厲聲呼喝:

“干什么呢?”

孫那對瞧見關廠長 ,委屈的放下了舉在空中的小拳頭。

關志中走近過來,瞅了瞅陳晨,又上下看了一眼臉上紅腫的孫那對:

“嘖嘖 ,還打架呢?你倆都多大歲數了?”

“關廠長,他耍我! ”孫那對雖然生氣,但在領導面前瞬間沒了氣焰 ,說話聲音也變溫柔了。

關志中背起手看向陳晨,用下巴挑了一下問:

“小陳,下手咋不知道輕重呢?瞧你把他臉給打的 ,腫成這樣!”

陳晨趕緊解釋:“這可跟我沒關系,我連摸都沒摸過他一下 。他這是騎摩托車凍的,加上剛才又摔了一跤!”

孫那對一聽又來火了。

“跟你沒關系? ”隨即轉向關志中說 ,“關廠長,這事兒您給評評理,昨天他跟我說 ,從城里來咱廠這趟末班車沒停運 ,我就信了他的鬼話了,在我家樓下站了一個半小時哇,結果別說公交車了 ,牛車馬車糞車是個帶輪的都沒有,你看看,你看看把我給凍的!”

孫那對激動的抬起右手 ,指著紅腫起老高的臉給關志中看。

關之中貓下腰在路燈下仔細打量孫那對的臉,不禁皺起眉頭:

“小陳我得說你幾句,天兒這么冷 ,怎么胡亂開玩笑呢!”

陳晨也覺得委屈:“關廠,我沒和他開玩笑,那趟車確實沒停運 ,就我今晚上還坐車來著! ”

孫那對又要發作,關志中攔在中間:

“怎么沒停運?連著下了半個月的雪,經山路的公交車都停了 ,這事兒 ,廠里都收到通知了,車間貼的通告你沒看著? ”

這話更讓陳晨覺得奇怪,不明白自己親身坐了兩天的公交車 ,怎么就在他們嘴里停運了呢?

“這樣,孫那對,你要是不信 ,明天晚上十點鐘,你來我家樓下,我領你坐車!”

見陳晨這樣說 ,孫那對突然高興的一拍巴掌:

“那可好哇,咱哥們就賭一把,明天夜里 ,你要是能把我領上末班車,我跪下給你磕頭,要是沒有車 ,你給我三個月工資 ,你看怎么樣?”

陳晨當然也是果斷答應下來 。

關志中平日里不茍言笑,一心只在工作上,也懶得理會這些小事 ,象征性的教育了幾句后,三人才各自散去。

陳晨前晚被狗咬,今晚也是從出發起就不順遂 ,他平時沒有看公示板的習慣,為了證實一下,還沒換衣服就先去了車間一趟 ,見到門口的公示板上果然張貼了一張關于雪天末班車停運的公告說明。

8路車停運了,自己卻每晚都能坐車,這是怎么回事呢?仔細想想 ,他坐車這兩晚,確實跟以往不太一樣 。

首先,車號燈和車廂燈都沒有打開 ,車里連暖氣也沒有 ,問了司機也閉口不談,這一路的乘客也都是自己未曾見過的陌生人。

結合種種跡象讓陳晨覺得,他每晚坐的 ,很大可能是私自拉客的黑車!畢竟這種個人包車跑線的行為,在自己老家的小縣城也是很普遍的。

想通了這一點,陳晨收起心神 ,去牛駿宿舍換了衣服,開始了夜晚的工作 。

一夜無話。

天亮后,疲憊的陳晨跟牛駿一起去食堂吃早飯 ,牛駿的工作不用熬夜,整個人生龍活虎的談論國家大事,指點江山。見陳晨耷拉著眼皮抬不起興趣 ,牛駿往他碗里扔了個雞蛋 。

“多吃點吧,咋覺得你最近特別沒精神? ”

陳晨有氣無力的咬了口饅頭,晃了晃昏沉的像是灌了鉛一樣的腦袋說:

“是啊 ,最近幾天特別累 ,運氣也衰!”

“咋了,是有什么事兒嗎?”

“咳,不是說過嗎 ,前天晚上坐大樹底下抽煙,煙還滅了,緊接著也不知道從哪竄出來一條黑狗照著我屁股咬了我一口... ”說到這 ,陳晨抬起頭盯著牛駿問:

“對了,那倉庫的鐘老頭說他沒有丟狗?他確認了嗎?”

牛駿篤定的點頭:

“確定,我親自去了一趟 ,四條狗都好好的拴著,不是他丟的 。”

盯著碗里的菜湯,陳晨疑惑起來:

“那還可能真是那小姑娘丟的狗! ”

牛駿聞言一愣 ,“什么小姑娘啊?”

提起這個小女孩,陳晨頭就開始疼了,遂把昨晚坐車到半路 ,被這個小女孩生拉硬拽下車 ,最后自己徒步走回公司的事兒給他講了一遍。

牛駿聽完了整個過程,笑的前仰后合,嘴里的菜沫子噴的到處都是。

“你說你挺大個人 ,還能讓個小孩坑了!”

陳晨也是郁悶,昨晚他在雪路上足足走了一個來小時,腿都快走折了 。

“誰知道那小孩咋回事 ,發了瘋一樣拽我下車,我以為她有啥事兒呢,結果下了車吧 ,她就問我見沒見過她的狗,說完掉頭就跑沒了! ”

牛駿這個人,看著長的五大三粗 ,其實內心里住著個小孩,好奇心高的離譜,廠里誰誰誰有什么新鮮事兒他保準第一個知道 ,據說最厲害的 ,是他竟然能把所有女同事的大姨媽日子記的一天不差!

此刻他撓了撓腮,“嘖”了一聲。

“不過.....豐堯村離咱們廠也不近呢,這狗怎么能跑這來了?”

陳晨否定道:

“不是 ,那小女孩家不是前面豐堯村的,不都說了,她在半路下的車! ”

“半路也沒有人家啊! ”

“應該是有的吧 ,那一帶咱又沒去過。”

牛駿長長的“哦”了一聲,便沒再問了 。

二人吃過早飯,想跟著采購車去市里買點東西 ,等車的功夫,牛駿忽然推了低頭按著手機的陳晨一把。

“兄弟你快看看,前晚咬你屁股的 ,是不是那條狗啊? ”

陳晨聞言一愣,順著牛駿手指方向一瞧,在他們前面不遠處的小土坡上 ,蹲坐著一條通體發黑的短毛狼狗。

這狗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種 ,兩只耳朵立著老高,體型高大,肌肉也很結實 ,沒有一絲雜毛的黑色在陽光下特別炸眼!

“就是它!”

牛駿來了興趣,盯著黑狗搓了搓手:“巧了,那咱就把它逮了吧!”

話音剛落 ,那黑狗也瞧見了陳晨二人,響亮的“汪! ”了一聲后,瞬間站了起來 。

牛駿剛要往前走 ,陳晨皺眉觀察了一會兒發現不對勁,趕忙拉住他。

“你先別著急,我咋感覺這狗 ,就是在這等我呢!”

“等你?它哪有那智商!”

牛駿話音剛落,那條大黑狗快如閃電,突然加速跑下山坡 ,露出尖銳的獠牙“嗖 ”的一下撲了過來。

它速度實在太快 ,牛駿走在前邊手里也沒個東西,一時躲閃不及,嚇的眼睛一閉趕緊抱住腦袋!

片刻后聽到一聲慘叫 ,驚奇的發現,這狗竟然舍近求遠的繞了一圈,放過牛駿 ,又去咬陳晨屁股了!

黑狗壓低腦袋,瞪圓眼睛,樣子十分兇惡 ,陳晨倒在地上叫苦不迭,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孽,這狗就偏偏對他屁股耿耿于懷上了!

牛駿反應過來 ,往后拽著狗尾巴,大黑狗仍然不為所動的死不撒口,兩人一狗撕扯間 ,就聽得“滋拉”一聲!陳晨的褲子終于被黑狗扯下來一塊!

不過這也倒是算件好事兒 ,褲子一破,倒把狗給甩開了 。牛駿擔心黑狗再次撲咬,叫陳晨快跑 ,趕緊四下里尋找什么趁手的東西防身。

倒在地上的陳晨驚魂未定,卻一動不動,半晌忽然喊了一聲:

“你看!”

牛駿頭腦發懵 ,聞聲回頭一望,見這大黑狗沒有再撲上來,而是兇神惡煞的盯著地面低吟!

“它干嘛呢? ”

陳晨喘了口粗氣 ,用手指了指雪地上不起眼的一張一寸照片。

那張照片是剛從他屁兜里掉出來的,牛駿也熟悉,正是前晚陳晨從雪糕里吃出來的那一張 。

這張照片陳晨一直揣著 ,想來包括前天晚上,這狗幾次三番不是想咬自己,而是沖著照片來的?

這個時候 ,采購車終于從公司大院開出來了 ,司機師傅見到有狗,立馬狂按起喇叭 。

惱人的“滴滴”聲一響,大黑狗惡狠狠的掃視一圈 ,又朝著地上的照片吠叫了幾下,這才掉頭飛快的跑了。

見狗逃走,牛駿上前拉起地上的陳晨 ,擦了一把冷汗問:

“你沒事兒吧,快看看看屁股咬漏沒有?”

陳晨背手摸了摸屁股,奇怪于這黑狗雖然咬的很兇 ,但卻像知道輕重一樣,褲子都被撕碎了,自己竟然連皮都沒有劃破一點。

撿起雪地里的照片 ,二人對視一眼,實在覺得離奇 。

那狗竟然對他從雪糕里吃出來的照片感興趣,這是陳晨和牛駿活了二十幾年從來沒見過的。

難不成是聞到照片的氣味了?照片里的人是狗主人嗎?那么前晚坐車的那個大叔 ,竟然是昨晚那個小女孩的爸爸?

陳晨只是覺得自己倒霉透頂 ,想把照片扔了,卻被好奇心重的牛駿要了過去。

...................

到了市里,陳晨先是捂著屁股去商場買了條新褲子 ,接著再也沒心情閑逛,早走一步回家睡覺去了 。

同前幾天一樣,睡前明明定了鬧鐘 ,不知道是鬧鐘沒響,還是自己睡的太沉,這一覺醒來天已黑透。

天寒地凍的孤夜 ,陳晨低喪著腦袋走出家門,還沒到公交站牌,他就遠遠看到下面站了一個人 ,猛然想起,昨晚跟孫那對還有個對賭的約定。

陳晨最近幾日昏睡疲憊,實在沒有多余精力和他閑扯 ,走到他身邊也沒多說話 ,只是自顧自的敲了敲腦袋 。

孫那對今天比往常穿的更多,戴著黑絨圓帽,披著一件假的貂皮大衣 ,打扮的像是座山雕一樣。顯然他是不相信陳晨說有末班車的胡話的。

“今晚老子豁出去跟你一起遲到了,咱們可是有君子協議,要是等到了十一點沒來公交車 ,你就得給俺三個月的工資! ”

聽了孫那對的話,陳晨一擺手:“用不著十一點,這趟車十點半準到! ”

孫那對“呸”了一聲 ,不以為意的倚靠在站牌柱上,開始一分一秒的盯著手表看 。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來到了十點半鐘 ,望了眼空蕩蕩的街道,孫那對,“哈哈”一聲跳了起來 ,沖著陳晨大喊:

“陳晨 ,給我三個月工資,有關廠作證,不許賴賬! ”

陳晨無奈的打了個哈欠 ,緩緩抬起手,有氣無力的朝前一指:

“你看,那是什么?”

孫那對猛的一轉頭 ,嚇的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在街道盡頭白茫茫的雪霧里,一輛沒有開燈的公交車 ,正晃晃悠悠的朝著他們行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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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小白鞋

在明確得知公交停運之后 ,見到停靠在眼前的末班車,孫那對簡直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其實陳晨根本沒把他們的對賭太當回事兒,也沒有孫那對那么咄咄逼人 ,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叫他趕緊上車 。

孫那對愣了一會兒,摸了摸車皮,滿臉堆著不可思議 ,也只好緩緩的跟在陳晨身后 。

陳晨每次都會坐在最后一排,二人坐好后,他碰了碰旁邊的孫那對問:

“怎么樣 ,這次你信了吧?”

孫那對瞥了陳晨一眼,隨即又不停的東張西望。

“不對,這趟車明明停運了呀!不對呀! ”

趕上這么個寒冬 ,管他是私家車還是公家車,能有車坐著去上班就不錯了,陳晨把兩只手互相插進袖子里 ,安靜的坐著。

今天車上依舊沒有開燈,也沒有暖氣,孫那對自上車起就跟個猴子一樣 ,不知疲倦的摸摸這里 ,瞧瞧那里,一直都沒消停過 。

半晌裹緊了衣服,小聲嘟噥道:

“不對 ,這不對,我今天白天還特意去見了8路的司機,他親口跟我說的 ,這條路還在清雪,得停運一陣子呢!”

說完這句,孫那對又快速的眨了眨眼:“這 ,這車不是8路吧?”

陳晨白了他一眼。

“你管它是不是8路,有車坐,是不是總比你騎摩托好? ”

孫那對一揮手:“不對 ,咱倆賭的是8路車,這要不是8路車,那就不算數!”

他越說越激動 ,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沖著駕駛室喊道:

“師傅,你開的這是幾路車?”

那開車的司機是個沉默寡言的人,陳晨兩次問話都不曾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跟這車來路不正,手續不全有些關系。

正如陳晨所料,司機師傅并未搭話 ,這孫那對有些氣憤,又抻起脖子朝前大喊:

“開車的,我問你話呢 ,大晚上的,車廂里燈也不開,你這是不是黑車呀? ”

見司機還不回話 ,他有些尷尬,罵罵咧咧的就要上車頭前跟司機理論,陳晨還沒來得及拉他 ,司機突然一個急剎車 ,給孫那對“哎呦”一聲,晃了一個跟頭 。

甄家橋站到了,那兩個穿著軍綠大衣的人又來坐車了 ,一個高一個矮,兩人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跟往常一樣 ,沒有什么交流,上車之后安靜的分次坐下。

陳晨把那孫對拽了起來,囑咐說:

“差不多行了 ,我也不用你磕頭,就好好坐車吧!”

孫那對咽不下那口氣,拍了拍屁股 ,高聲喝道:

“那不行,咱們得整明白了,這車要不是8路 ,就得算你輸了呢! ”

也不顧陳晨勸阻 ,激動的孫那對氣鼓鼓的再次往車頭走。

“開車的,你根本不是張師傅,你他娘哪來的?你說明白! ”

才走了兩步 ,不知道孫那對是因為腳下太滑,還是車里太黑,“撲通”竟然又摔了個大跟頭 。

這一下正好摔在了那位穿著軍大衣的高個子身邊 ,陳晨以為那人會拉他一把,但他就像什么也沒注意到一樣,依舊低垂著腦袋坐著 ,正眼都沒有瞧過孫那對一眼。

整個車廂里安安靜靜,只有孫那對在張牙舞爪的鬧騰,活像個小丑 ,他惱羞成怒,沖著身邊高個子大喊:

“你他娘絆倒我了,也不道個歉?”

說罷 ,他氣沖沖爬起來 ,伸手去抓那人胸前的衣領子,手才伸出去,罵人的臟話也剛吐了一個字 ,頓時整個人就像觸了電一樣,突然之間僵直不動了!

陳晨見狀先是愣了幾秒,不知道孫那對怎么回事 ,輕聲喊了他一句:

“你別鬧了,再鬧你下車去! ”

聽到陳晨叫喊,孫那對的囂張氣焰也沒了 ,怔怔的,緩緩的,不可思議的轉過頭望了他一眼 ,不知為何,他又試探性的扭頭去看向對面靠窗坐著的矮子。

頓時“媽呀!”一聲松開手,連滾帶爬的往車后門跑!

陳晨被他發瘋的樣子嚇了一跳 ,一把拽住他胳膊 ,厲聲喝道:

“多大個人了,你有沒有完?”

孫那對轉過頭來看向陳晨,他的五官已經扭曲了 ,腫脹的臉上寫滿了恐慌,抖著嗓子喊:

“衣服!他娘是衣服..... ”

“什么衣服?”陳晨已經沒了耐性,拎著他猛的往前一拽 。

又到站了 ,見車門打開,瘋狂的孫那對像是看到了逃生路一樣,掙脫開陳晨的手 ,不要命的往車下竄了出去。

望著車外突然發瘋的同事,陳晨有些不放心,但想了想還是坐回了座位 ,就當給他一點教訓吧。

隨著孫那對下車,緊接著又上來一個女人,這人陳晨也是頭一次見 ,她留著披肩長發 ,身段很好 。

可是夜間室外足有零下三十多度,她卻穿著不多,最惹人注意的是 ,她竟然光腳踩著一雙簡單的白色帆布鞋 。

不知道女人是有意還是無意,上車后雖然頭都不曾抬起,卻徑直走到車尾的陳晨身邊坐下。

陳晨跟她不在一個季節里 ,也覺得她有些不太正常,見她坐過來,潛意識的往旁邊挪了挪。

她的衣服臟了 ,小白鞋上也布滿污漬,加之她身上好像還有一股難聞的怪味,陳晨捂著鼻子 ,把臉扭向一邊想著自己的事兒 。

孫那對剛才下車了,在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只能跟他昨天一樣 ,步行走去公司了 ,仔細想來,跟他做了這么久的同事,他這個人雖然有些傻彪 ,但是情緒來的也算有頭有尾,剛才嘴里喊著“衣服”兩個字突然發瘋,真是有些反常。

陳晨好奇的往中排位置看去 ,見那穿著軍大衣的兩人一直沉穩的坐著,打量一圈下來,就是常見的綠色大衣 ,倒也沒什么不一樣的。孫那對究竟是看到什么了嚇成那樣?

晃神間,手機響了,是孫那對傳來的短信 ,只有兩個字:“快跑! ”

陳晨心里捉摸著,身邊的女人突然開口說話了:

“你有紙嗎?”

回看過來,身邊這女人正低頭捂著鼻子 ,而鼻血正透過她的手 ,一滴一滴的往下拉絲 。

陳晨二話不說趕忙從衣兜里拿出一包紙巾遞過去。

女人幽幽的道了聲謝,開始抽出紙巾擦拭鼻血,奇怪的是 ,她的鼻血卻止也止不住的越流越多,紙巾一張張被抽走,鼻血就像是擰開的水龍頭一樣 ,最后竟然浸透了她的雙手,大把大把的流下地面!

陳晨嚇壞了,見過流鼻血的 ,可從沒見過這么夸張的,趕緊站了起來。

盯著她那被鼻血侵染成鮮紅色的小白鞋,不安的問:

“你 ,你沒事兒吧?”

女人低垂著腦袋,被血嗆的直咳嗽,半天也說不出來一句話 。

陳晨有些慌神 ,沖前頭大喊:

“你們誰還有紙?過來幫幫忙! ”

話音落下許久 ,中排位置端坐的軍大衣倆兄弟仍舊不為所動,司機師傅也一樣,只顧專注開車 ,對其他事情一概充耳不聞。

這么流血,一會兒還不流干了?情急之下,陳晨把手伸進襯衣里 ,用力撕下來一塊布條,遞給女人說:

“你先仰起頭,把鼻子堵上!”

女人也不伸手來接 ,低垂著腦袋,濃密的發絲把臉徹底遮住,渾身開始抽搐 ,漸漸的,漸漸的跟蚊子一樣哭了起來。

從沒遇見過這種情況,陳晨著急的原地轉了一圈 。發現在女人哽咽的哭聲中 ,她嘴里似乎還一直在小聲嘟囔著什么。

“你說什么呢?快止血啊!”

血流了一地 ,女人顫抖著把手從臉上拿開,終于抬起了頭。

那是一張清秀的臉,只不過蹭的到處是血 ,看上去有些恐怖,而最讓陳晨感到驚悚的卻還是她緩緩而出的那句:

“你見過我女兒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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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花轎子

女人的鼻血流的滿嘴都是,順著下頜一直拉絲到地面上,聽到她說出這句話 ,陳晨的腦袋突然嗡的一聲!

先是公司莫名出現的大黑狗追著他的屁股咬,然后前晚坐車的小女孩尋找大黑狗,緊接著今晚這恐怖的女人來尋他閨女.....

敢情這一家子連人帶狗全丟了?陳晨寒從心底而生 ,潛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 。

“你見過我女兒嗎? ”

見他沒答應,這女人也不顧狂瀉的鼻血,怔怔的盯著陳晨又乞憐的問了一遍 。

“你見過我女兒嗎?”

陳晨頭皮發麻 ,轉身想往車頭跑 ,卻發現身后空空蕩蕩的,那兩個軍大衣兄弟不見了,就連司機也不在!

他死命的敲打車窗 ,聽得“砰砰”脆響,緊接著,竟然從四面八方的車窗上 ,滲下漫窗的鮮血來!陳晨摸了一手黏糊糊的血,怎么擦也擦不掉......

“呼! ”

陳晨渾身一抖,打了個寒顫 ,猛的從睡夢中驚醒,末班車仍在路上慢悠悠的顛簸,昏暗的車廂中間 ,還端坐著一高一矮兩個穿著軍大衣的乘客,喘著粗氣扭頭看向身邊,卻也什么都沒有。

陳晨頭疼欲裂 ,分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

就記得孫那對下車之后 ,上來了一個穿著小白鞋的女人,后面的事兒就不敢去想了,只能慶幸是個夢吧。

沒過多久 ,終于到了雪糕廠站 。陳晨最近休息一直不好,下車之后,跌跌撞撞奔向牛駿宿舍去了 ,宿舍里煙霧繚繞,一群人正在張牙舞爪的圍聚在一起打牌,見孫那對也在 ,陳晨覺得奇怪,換好了衣服湊過去問:

“孫那對,你怎么還走我前邊去了?”

孫那對叼著煙 ,眉眼一挑,“啪”的抽出三張5拍在桌面上。

“什么走你前面去了? ”

“你不是半道下車了嗎?你怎么走這么快!”

孫那對夾著煙磕了磕煙灰又叼回嘴里,瞟了陳晨一眼 ,不耐煩的道:

“你說他媽什么鬼話呢 ,老子在寢室窩一天了,坐什么車?”

陳晨腦袋“嗡 ”的一聲,伸手把桌子上的牌按住。

“先別打了 ,你跟我好好說話,你今晚不是在我家樓下堵我嗎?還跟我一起上的末班車,你忘了?”

大家打牌興致正高 ,被陳晨這么一攪合掃了興致,孫那對“嘖”了一聲,往他臉上吐了口煙:

“這大冷天的 ,我去找你干啥呀,明擺著公交車都停運了,我也不想要你那三月工資了 ,你別攪合了行嗎? ”

陳晨也急了,想起孫那對當時下車后還給他發了一條叫他逃跑的信息,趕緊掏出手機來看 ,卻發現 ,手機上一條消息都沒有!

一起打牌的牛二也看不下去了,摻合道:

“陳哥你咋了?孫那對昨天夜班下班之后就在寢室睡了一天,沒出過屋 ,連小便都是在啤酒瓶子里解決的 。我們都能作證啊!”

“是啊,老陳,瞅你最近就迷迷瞪瞪的 ,喝多了吧你!快快快,別耽誤我們打牌!”

.....................

幾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把陳晨推開后,繼續熱熱鬧鬧的玩了起來。

牛駿本來躺在床上看手機 ,見陳晨愣在原地,穿上鞋子,遞了一根煙示意跟他出去。

二人在走廊里靠窗停下 ,牛駿低頭朝陳晨臉上看了一會兒,把手肘倚靠在窗臺上 。

“這么大的黑眼圈,這幾天沒睡好嗎? ”

陳晨低下頭把煙點燃吸了一口:“每天下班回家就開始睡 ,一天睡十來個小時 ,鬧鐘都叫不醒! ”

牛駿聞言眼珠一轉:“白天時候碰見關廠長了,兄弟,從城里來廠的末班車明明都停運了 ,你怎么偏說自己每天都坐車來的呢?”

“我確實每天都坐車,不過,有點奇怪!”陳晨皺起眉頭捂著腦袋揉了揉 ,遂把今晚碰見孫那對,跟他一起上車,到自己做的噩夢 ,整個經過跟牛駿完完整整的學了一遍。

牛駿聽的入神,一不小心讓煙灰燙了手。隨即反應過來趕緊問:

“這事兒聽著嚇人吶,你沒開玩笑吧?認真的? ”

陳晨苦笑一聲 。

“誰能開這玩笑 ,你要是不信,你白天來我家住,我領你坐一趟車!”

牛駿嚇的趕緊搖頭 ,盯著陳晨瞇起眼睛思考了半晌:

“要不 ,明天給你找個先生看看!”

見陳晨沉默,牛駿拍著他肩膀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那就這么著!等明天我下班后,你跟我走! ”說罷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后才各自忙了。

第二天傍晚,牛駿和陳晨坐著廠里的車來到市里一個叫向陽路的地方。

這個位置是個批發市場,人流混雜 ,衛生條件也不好,牛駿一路都是神神秘秘的,拿著手機導航 ,在前邊邊走邊說:

“這個師傅可厲害了,當年我舅舅四十好幾了還找不到對象,結果讓這個師傅一算 ,師傅說,你把一張照片壓在磨盤底下了,我舅回家一看 ,還果真如此 ,拿走相片沒到一周,相親就成了!你說奇不奇怪?”

陳晨聽的云里霧里,疑惑道:“這不是算姻緣嗎?跟我這有啥關系?”

牛駿聞言一愣 。

“咳 ,都是相通的,相通的! ”

說話間,二人來到一幢翻新老樓 ,由于是商住兩用,電梯門口等了很多的人,強擠著來到十三層 ,見左邊居室的房門大開著 。

“就這!就是這!”牛駿收起手機,笑呵呵的引著陳晨進門。

沒想到,跨進房間簡直像邁進了染缸一樣!

好家伙!這房間地面鋪著深紅地毯 ,墻皮貼著大紅壁紙,就連吊棚上也密密麻麻的掛滿了粗細不一的紅繩。

紅色,一片片的紅 ,整個房間 ,從門到墻,從上到下,就連家具電器都是紅色的!

陳晨大概掃了一眼 ,見陽臺上還擺著一棵姻緣樹,徹底泄了氣,碰了牛駿胳膊一下埋怨道:

“我看咱還是走吧 ,我又不是來找對象的!”

牛駿剛要說話,從左邊的臥室里傳出一聲咳嗽,緊接著 ,緩緩走出一個佝僂的老太太 。

老太太嘴唇上涂著夸張的大紅口紅,穿著紅色的呢絨褲,披著紅色的小馬甲 ,搭耷著眼皮瞧見了牛駿,“哎呦 ”一聲。

“這不是小牛么,你怎么來了?”

陳晨實在難以想象 ,這年過半百的老人竟然有著如此千嬌百媚的嗓音 ,環境這么夸張,這個人也有些古怪,一張嘴就讓人別扭!

“魏老奶奶!”牛駿喊了一聲 ,趕緊硬拉著陳晨過去。

“近來挺好的?有點事兒想麻煩您呢! ”牛駿說著,轉頭介紹陳晨,“這是我同事..... ”

話還沒說完 ,老太太又是“哎呦”一聲 。

“這小娃都快死了,還想找對象啊?”

聽了這話,陳晨心里頓時“咯噔 ”一下子。

牛駿臉色也變了 ,抿了抿嘴說:

“魏老奶奶,正是為了這事兒來的,這我好兄弟 ,最近有點犯邪,您給看看!”

老太太指著沙發道了聲,“坐”隨即背著手緩慢走近陳晨去看。

可能是眼神不好 ,她的臉都快貼上了 ,陳晨覺得有些別扭,又不好躲開,強忍了幾分鐘后 ,老太太才緊靠在他身邊坐下,問了一句奇怪的話:

“天天都坐轎子,得勁不? ”

“什么?”陳晨沒聽懂 ,轉頭看了眼牛駿 。

老太太怪笑一聲,又重復一遍:“臭小子,我問你天天坐轎子 ,舒不舒服?”

“我沒坐過轎子,就是這幾天,坐一趟奇怪的末班車去廠里上班 ,我..... ”

老太太一揚手,又打斷他:

“誰說你坐的是末班車呀,你分明坐的是轎子!”

說完這句 ,老太又象征性的把雙手往上舉了舉說:

“古時候 ,前后要人抬著的那種花轎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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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空房間

牛駿和陳晨對望了一眼 ,難以置信的問道:

“魏老奶奶,您這意思是,我兄弟天天晚上坐轎子上班呢? ”

老太笑著連拍大腿 ,點頭道:

“待遇挺好,待遇挺好,就是越坐命越短吶!”

陳晨光是想象就覺得瘆得慌 ,仔細琢磨,那末班車連個燈也沒有,晃晃悠悠的 ,坐里頭還真像個轎子!

“那,您看我得怎么辦,最近幾天越來越沒精神 ,特別能睡覺!”

老太說了句“你等著 ”就緩緩起身 ,慢悠悠的走進屋里。

等她再出來的時候,手里掐著一根紅繩。

“給你這根繩子,你晚上等車的時候戴著 ,保你平安的 。 ”

陳晨聞言慌張道:“我今晚還得坐車?”

不知道真相還好,現在什么都清楚了,一想到要半夜三更的要去坐那鬼抬轎子 ,難免心里一陣陣發毛。

“肯定還得坐一趟,你的魂兒還拘在轎子上呢,不然你能那么困么 ,不找回來不行啊!你只顧坐著,其它的我來安排!”

牛駿在一旁聽的也是倒吸一口冷氣,替陳晨把紅繩接了過來。

二人從老太家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大中午了 ,在街邊角吃碗牛肉面,期間,陳晨惦念著老太太的話 ,一直心神不寧 ,牛駿見他這副樣子也有些不放心,“滋溜 ”吸了口面條寬慰他道:

“要不,我今晚陪你吧?”

陳晨也沒什么胃口 ,放下筷子發呆 。

“不用了,你再牽連里頭就不好了 。我竟然天天晚上都坐轎子上班,你說這世界上真有這么邪門的事兒嗎?”

牛駿捧起碗來 ,又若有所思的喝了口湯。

“要不這樣,今晚上我就在你家住了,我去租輛摩托車 ,晚上我就在你后頭跟著,我也想看看,你天天坐的到底是個啥玩意! ”

“行!”陳晨一口答應下來后 ,面也吃不下,又簡單聊了幾句,就早早回家準備去了。

跟往常一樣 ,他到家后倒頭就睡 ,直到夜里九點半鐘的時候,才勉強睜開眼來,牛駿不在房間 ,應該是去租車還沒回來,這條老街上大多住的老人,別說摩托車 ,連自行車都沒有幾輛 。

起床吃飯后正好十點鐘,陳晨穿戴好衣服,出門去迎牛俊 ,可是直到十點半末班車都出現了,仍不見他人。

站在車門口,陳晨犯了難 ,魏老太給的紅繩還在牛駿那里,今晚這車還要不要上?

上車吧,知道面前的這是鬼抬轎子 ,腿都已經開始軟了 ,不上車吧,老太還說她今晚會有所安排!怎么辦才好呢?

正在考慮著,忽然從車上陰暗處伸出一雙小手 ,一把將還沒準備好的陳晨拽了上去,隨即車門“啪”的一關,想下去都來不及了!

陳晨嚇的六神無主 ,定睛一看,拽他上車的竟然是前幾晚遇見的那個奇怪的小女孩。

小女孩也不管他,蹦蹦跳跳的跑向最后一排坐下去 ,今晚和之前太不一樣,車門關了,也沒什么后路 ,陳晨原地站著舉棋不定,最后一咬牙,還是蹭了過去 。

他才剛坐定 ,小女孩就張嘴了:

“你能像上次一樣 ,把衣服給我穿嗎? ”

陳晨滿頭虛汗,也不敢說不能,順從的脫下羽絨服遞給她。

衣服很大 ,小女孩把身子蜷縮在衣服里,只露出一個腦袋。

陳晨坐立不安,一直想著牛駿到底有沒有跟過來 ,轉身去擦后車窗上的白霜,但這霜又硬又厚,怎么擦也擦不掉 。

“叔叔 ,你見過我的狗嗎?”

竟然又是這句話,陳晨手都僵了,特別是聯想到那個穿著小白鞋流著鼻血找閨女的夢 ,他后脖子里又感覺有人往里吹風一樣的涼颼颼了!

“叔叔,你見過我的狗嗎?”看陳晨沒反應,小女孩幽幽的又問一遍。

“沒見過 ,我啥都沒見過! ”陳晨手上不停的忙活 ,慌亂的應付一句。

小女孩還不算完,伸出小手從羽絨服上撿起一根細長的黑色狗毛!

陳晨想起那條咬了他屁股兩次的黑狗,緊張的咽了一口唾沫 。

“你干什么呢 ,你想看后面跟著你的那個人嗎,他都已經坐上轎子了!”

坐上轎子了?本來不想搭理她,但這句話實在太擊人心 ,陳晨看著她,整個人有些發懵,不是這末班車才是轎子嗎?不是自己正在坐轎子嗎?

小女孩見他不信 ,從寬大的衣服里站起來,朝著后車窗上哈了一口氣,說也奇怪 ,陳晨刮了半天一點效果沒有,小女孩只吹了一口,就掉下來一大塊白霜。

透過車玻璃 ,借著街邊的昏黃路燈 ,陳晨果然瞧見一頂古里古氣的棗紅色木轎子,晃晃悠悠的跟在后面!

那轎前晃蕩著兩條針織麥穗,轎簾上繡著土鳳凰 ,雖然看不到里面情況,而抬轎子的兩個人卻讓他再熟悉不過,好家伙 ,正是經常跟陳晨一起坐車的,那穿著軍綠大衣的兩兄弟!

那倆人一高一矮差距懸殊,轎子抬的也是歪歪扭扭 ,行進速度不快,剛瞧了一眼,他們卻拐了個彎 ,消失在了雪霧彌漫的路口巷角。

雖然沒瞧見牛駿,但這情況跟魏老太說的可一點都不一樣,陳晨著急了 ,不停拍打車窗 ,小女孩坐下身子用小手拉了陳晨一把說:

“叔叔,我告訴你他在哪,你能幫我找狗嗎?”

陳晨現在腦子亂成了一鍋粥 ,現在的情況真的是車外紅轎子,車里小鬼頭,兩頭都不對 ,火上再澆油!

小女孩好像看出他的心思,繼續說:

“等天亮了之后,你從哪來的就回哪去 ,明晚你再來坐車,到雪糕廠那站不要下,一直坐到終點 ,跟著那兩個穿著軍綠大衣的人,別出聲,下車后一直跟著他們..... ”

小女孩說完這些話就安靜下來了 ,等一會到了她上次下車的地方 ,自顧自的先走了 。

果然,這一整晚上,牛駿的電話一直打不通 ,廠里家里都不見人,到處都找遍了,最后在天剛亮的時候 ,只是在路邊的陰溝里發現了一輛還沒熄火的摩托車 。

人不可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本來是解決自己的問題,現在卻搭上了一個兄弟 ,陳晨怒火中燒,依照著記憶,又找去了向陽路 ,那像個紅色大染缸的魏老太家里!

沒想到的還遠遠不止這些,再次來到十三層,那里的一切都變了一番模樣!

木門已經爛剩了一半 ,踏進房里 ,不再有宣軟的紅地毯,變成了到處丟滿垃圾的水泥地面,墻皮開裂 ,油膩的污漬甩的到處都是,天花板上也沒有了喜慶交織的姻緣紅繩,反倒是結滿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網....

“哈欠! ”陳晨被滿屋子的陳煙老灰嗆的猛咳一聲。

電梯響了 ,一個穿著物業工裝的人從電梯門里探出半截身子,鬼鬼祟祟的朝陳晨招了招手。

“干嘛呢你,怎么又來了 ,趕緊走!”

眼里的一切環境大變,陳晨正想找個人問問,指著房間道:

“我想問一下 ,你知不知道這間房是怎么回事,里面的人呢,一個老太太!”

物業小哥整張臉抽抽在一起 ,又不斷的招手讓他出來 ,惶恐道:

“沒有老太太呀,沒人住,房子空十來年了 ,昨天我就在監控里見你們兩個對著一張大蜘蛛網又握手又鞠躬,怪嚇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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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跟蹤轎夫

物業小哥把陳晨領到辦公室,回放了昨天他和牛駿來找魏老太的場景 。

在監控視頻里,這間房分明灰蒙蒙一片 ,沒有一點色彩,和現在一樣的殘破不堪,并且清晰的畫面里 ,也根本看不到什么老太太。

這幾天經歷了不少詭異的事兒,好像霉運都商量好了時間,一股腦的開始找上陳晨。

見他愣住 ,站在一旁的物業小哥雙手交疊在一起 ,語重心長的說:

“我聽老物業講過,這間房十年前是有個姓魏的老人不假,專門給人算姻緣 ,滿屋子掛滿紅繩,不管你是求子的,還是求姻緣事業 ,只要她出手,一整一個準!”

話說到這,物業小哥突然又想起來什么 。

“對了 ,對了對了,還聽他們說過,曾經有一個丑八怪想跟一個電視里的大明星結婚 ,來求這老太太,老太太也不知道為啥就答應了,結果你猜怎么著 ,哎呀 ,沒出一個禮拜,那大明星還真就跟她好上了!你說這上哪說理去.....”

陳晨一直盯著屏幕里的回放,看著自己當時呆傻的對著蛛網侃侃而談 ,大腦一片空白!

“既然昨天你就看見我們,怎么不在當時提醒一下? ”

物業小哥委屈的別過了頭。

“昨天?昨天你倆來的時候那是傍晚,太陽落山了 ,我哪敢去啊!你沒看這一層都沒人住嗎?全是因為這間房子賣不出去,那就是一個蜘蛛窩,當天打掃完的蜘蛛網 ,第二天再去,房間里保準密密麻麻起來一層!我能幫的都幫了,幫不到的也實在沒辦法!”

聽到這 ,陳晨也算明白了,記得牛駿領他來的路上,說他舅舅當時求過老太十分靈驗 ,現在想想 ,那時候起碼得是十年前老太還活著的事兒了!

出了小區,陳晨一直魂不守舍,就感覺最近自己好像掉坑里去了 ,爬也爬不上來,好不容易有個人伸手拉你一把,沒想到只不過是從一個火坑 ,把你拽進另一個水坑里。

自己的麻煩還都好說,現在連累兄弟牛駿了,這讓陳晨心里百萬個過意不去!

眼下也沒有個明白人商量 ,只好先去派出所報了案,之后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決定試試那個小女孩的方法 ,今晚再去坐車,偷偷跟著那抬轎子的兩兄弟看看,其實 ,已經被逼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也顧不得真假了!

之后的時間,陳晨去買了一把水果刀防身,又給領導打了電話請假 ,一切安排就緒后,忐忑的回家準備 。

躺在宣軟的床上,即便很困 ,也實在睡不著了,那么個精致裝修的房間,說空就空了 ,那么個有血有肉的老太太,咋說沒就沒了,這不就是人常說的 ,活見鬼了嗎?

跟孫那對一起坐車的那天,自己到底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呢?

這趟車到底有沒有問題,那條黑狗追著照片咬是認識皮夾克大叔么 ,小女孩一直都在找狗 ,那夢里的女人是否真的又在找她?這一家老小,人找狗,狗找人 ,他們一個找一個,到底在干什么?

伴隨著墻上懸掛著的石英鐘秒針“嗒嗒”的脆響,這幾天的思緒攪拌到一起 ,讓人心亂如麻!

夜里十點了,穿衣,出發!

那讓人心悸的末班車 ,再一次準時的在夜里十點半鐘停靠在陳晨身邊,自上車起,他就一直緊握懷里的刀柄 ,也不覺得車里有多冷了,反倒手心還在不停的冒汗,在車里等待的每一分一秒都變的相當難挨!

終于 ,在沒過多遠的甄家橋站 ,那穿著軍綠大衣的高矮兩兄弟來坐車了。

他們左右各一個安靜坐下,也沒有回頭去看,隨著車子啟動 ,就跟往常一樣的普通,本來一切有條不紊只等到達終點,但就在雪糕廠站 ,出現了一個讓人十分意外的情況!

在這一站,竟然上車來一位同事,這人陳晨太熟悉了 ,是車間的張翠萍!

張翠萍年長陳晨幾歲,她性格豪爽,常年在嘈雜的流水線工作練就了一副大嗓門 ,由于長的胖,模樣也不好,四十多歲了還沒有結婚 ,聽牛駿說 ,她相親過的男人,能裝滿一雪糕廠了!

張翠萍的突然出現讓陳晨十分驚訝,她也正好注意到陳晨 ,頓時咧開嘴笑起來:

“哎媽,都到站了,小陳你還不下車啊? ”

陳晨驚愕的望著張翠萍 ,這幾日他可從來沒在車上見過什么熟人,就連那晚跟孫那對坐車,都像個夢一樣 ,一時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沒敢說話。

張翠萍是個樂天派 ,流水線上的工作雖然辛苦,但她每天都是開開心心的 。見陳晨沒反應,大搖大擺的徑直走過去 ,挨著陳晨身邊坐下來 ,伸手使勁的往他肩膀上一拍。

“咋的,不認識姐啦?”

陳晨不知如何是好,半晌后靈機一動 ,瞬間抓住她的手,感覺摸上去熱熱乎乎的,這才納悶的松了口氣。

張翠萍老臉一紅 ,埋怨一句后,趕緊把手抽了回來,抿了抿嘴 ,扯起嗓子朝司機喊:

“師傅,咋沒開空調啊,死冷!”

這車里可不止他倆 ,陳晨被翠萍姐這么大喊大叫嚇了一跳,瞥了前面那大衣兩兄弟一眼,趕緊比劃個“噓 ”的手勢 。

張翠萍嫵媚的點了點頭:“姐沒素質了是不 ,行!”

說完 ,她壓低聲音又說:“小陳,姐得跟你道歉,你天天說晚上坐車來上班 ,廠里同事背地里都罵你缺心眼呢,我也跟著罵過,沒想到 ,還真有末班車啊!”

陳晨沒心思聽這些,心里還在惦念一會下車跟蹤的事兒,只是淺淺的點個頭 。

張翠萍也看出來陳晨不想理她 ,消停一分鐘后,竟然從大衣襟里掏出來一個裝著油炸糕的塑料袋。

這油炸糕外焦里嫩,塑料袋一打開 ,好家伙,香味頓時四溢出來。

“姐炸的,雖然涼了 ,還挺好吃 ,你嘗嘗! ”

陳晨一直盯著前面那倆人,見翠萍把口袋推了過來,小聲拒絕道:

“翠萍姐 ,車里還有人呢,別吃東西了! ”

張翠萍聞言一愣,往車頭前瞥了一眼 ,隨即又扯起嗓門哈哈笑起來:

“哎媽,不就一個司機嗎,他開他的車 ,咱吃咱的唄!”

陳晨聽她這話懵了一下,望了中間座位兩人一眼,趴在她耳邊正色問道:

“你看不見中間位置坐著的那兩個人嗎?穿著軍綠大衣 ,一高一矮!”

張翠萍聞言臉色頓時一變,緩緩扭頭,往那邊方向一瞥 ,隨即 ,嘴里嚼著的豆沙餡差點沒噴出來 。

“哈哈,小陳,你要是跟姐講鬼故事 ,姐能給你嘮一道兒! ”

見那倆兄弟也一直不為所動,陳晨又好奇的看向翠萍。

“姐,你真看不見?”

翠萍嘴里嚼著油炸糕 ,笑的前仰后合,興奮的問:

“咋的,車里鬧鬼呀 ,你說吧,第幾個座?”

陳晨皺起眉頭,緩緩伸出手 ,試探性的指向中間靠窗邊那個高個子的座位。

翠萍漫不經心的瞟了一眼,說了句“行 ”便掐著油炸糕,邁開大步朝著那里走了過去 。

陳晨只是試探一下 ,見她還真過去了 ,嚇出一頭冷汗,想要喊她已經來不及了,就見得她張翠萍走到那個座位后想也沒想 ,“咔嚓”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

陳晨整個人都傻了,她這一下子,正好坐在了那高個子的大腿上!!

翠萍姐還跟個沒事兒人一樣 ,吸了吸手指上的油,笑道:

“你跟姐說,還哪個座位上有鬼 ,這個座有沒?”翠萍指了指正對面,那個矮個子的座位,又風風火火的竄了過去 ,屁股往下一沉,坐在了矮個子腿上。

陳晨緊張的連呼吸都變慢了,好在這兩個家伙不聲不響 ,任憑她怎么上顛下竄 ,都不為所動。

她好像真的看不見!

陳晨替她捏了把汗,趕忙把她叫回來 。

張翠萍回到自己的座位后,樂呵呵問陳晨:

“你咋不在廠子下車呢 ,這是干什么去? ”

陳晨隨口編了句:“去親戚家!”

張翠萍“哦”了一聲后,終于不在說話,專心吃手里的東西了。

很快 ,終點站豐堯村到了,按照那小女孩說的,接下來只要偷偷的跟著那兩兄弟 ,就能找到牛駿,但麻煩的是,這個張翠萍也是在這里下車。

這么個節骨眼兒 ,有她這個破鑼嗓子在,怎么可能不被發現 。

眼瞅著軍大衣兩兄弟上路,陳晨悄悄跟上 ,又不敢貼的太近 ,始終保持著十來米遠的距離。

張翠萍看不見別人,只看陳晨下車之后這副鬼鬼祟祟的樣子,也裝作小聲問他:

“你干啥呢?你要進俺們村里偷雞呀? ”

陳晨雙手合十 ,給她鞠了一躬:“姐我求你,我今晚上有很重要的事兒,你先回家吧 ,別跟著我!”

張翠萍聽了這話也有些生氣了,嘟噥了句“誰稀罕跟著你”后,隨手把塑料袋一扔 ,就從路口拐走了。

她這一走,四下夜里終于安靜下來,村口被白皚皚的清雪映的一片明亮 ,靜悄悄的,只能聽到人腳踩在落雪上的“吱吱 ”聲 。

那兩兄弟走路速度越來越快,下車之后也不回頭 ,沿著村路一道直行 。

待橫穿了半個村子 ,二人才終于在一家大院門口停了下來。

陳晨藏在一面土墻后面偷看,心臟緊張的都要跳出來了,牛駿被他們藏在這里嗎?

讓人失望的是 ,他們在房前停了半晌,竟然又繼續往前走,就這樣 ,這倆人在村里走走停停,每到一戶人家大門口,都會靜靜的站立幾秒 ,好像是在做著什么記號一樣。

再往東就要出村了,陳晨才要行動,忽然感覺到后衣角被人拽了一把 。

回頭一看 ,又是那張翠萍!!

陳晨頭都要氣炸了,張翠萍看他這副表情卻笑么呵的說:

“我忘了告訴你,這村里好多人家都是我親戚 ,你鬼鬼祟祟的 ,可別禍害著我家人啊! ”

陳晨連連點頭,一個勁的示意她別說話,再偷偷看向轎夫 ,見他們兩個越走越遠,只好硬著頭皮趕緊去追。

沒過多久,陳晨跟著他們沿著出村的路穿過了一片玉米地 ,來到一片隱蔽的楊樹林,在那樹林中間,豁然見得一處寬闊的大宅子 ,就在大宅院里,赫然停放著一頂棗紅色木轎子!!

軍大衣兩兄弟來到轎子面前,仰仗著月光 ,兩手作揖,對著轎子又是跪又是拜,陳晨瞧見 ,從那轎子里 ,好像不斷的往外爬出一些細小的蟲子來。

天黑看不清小蟲樣子,但它們密密麻麻的往外爬,實在讓人惡心 。

等了好半天 ,兩兄弟磕完了頭站起身子去掀轎簾子,重頭戲來了,陳晨全神貫注的盯著 ,計劃著,如果里面真裝著牛駿,就直接沖出去搶人!

可等轎簾子被一點一點掀開 ,他越發的覺得不對勁了。

從那轎簾子底下竟然伸出來一只紅色的小腳繡鞋!

那一抹鮮艷的紅色,在這夜里都十分扎眼,陳晨跟牛駿相處這么久很清楚 ,他那雙大腳,就算砍掉一半,也沒有這么小!

陳晨忽然猜到了那轎簾后面坐著的是誰了 ,牛駿沒見到 ,自己還不能搭里,自知今天救人沒戲,趕緊悄悄轉頭囑咐張翠萍撤退!

張翠萍蹲在他身后點頭答應 ,卻原地愣著不為所動,陳晨急的滿頭大汗,回頭催她 ,卻見她捂著肚子難為情的嫵媚一笑:

“對不起,姐今晚油炸糕吃多了!”說完,突然“砰”的一聲 ,就像是在墻角點了一根二踢腳一樣,放了一個響當當的臭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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