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滄海變桑田
人總是健忘的,所以在行走一段人生旅途后 ,總要不自覺地停下來,整理一下前段時間的得與失,得大于失證明這段時間沒有浪費 ,欣喜若狂的準備下一段旅途。
失大于得則證明這段時間全活到狗身上去了,恨不的時空倒轉重活一回 。世上沒有后悔藥,所以失去的便追不回來。哪怕你比劉翔跑的還快。這是人生在世的一條普世法則 。世上真的沒有例外嗎?在這個連牛頓定律都可推翻的時代,有一兩件超科學的事情 ,也就情有可原了。
云燁剛吃了后悔藥,只是藥效猛烈了一些,所以當他發現自己赤身裸體的站在荒野上 ,除了發呆,還是發呆。
荒原很美,碧綠的草毯從腳下一直鋪到視野的盡頭 ,草叢間偶爾伸出的幾朵野花,更給這張草毯增添了幾分艷色。
“撲棱棱 ”一只野雞從草叢中竄起,驚得云燁打了一個趔趄 ,這才從茫然中驚醒 。
眼睛恢復靈動,神志也從懵懂中還復清醒。“這是哪?”云燁問自己。
十分鐘前,自己還背著背包在戈壁上搜尋那兩個失蹤的老外 ,現在卻光著身子,站在草原上 。這已經超出他能理解的范圍,看看頭上炙熱的太陽,還是熟悉的樣子 ,
云燁確定自己還在地球上,低矮的榆樹,零散的槐樹 ,靜靜的夾雜在半人高的也蒿草中間,這讓他心緒大定。
既然在西北,就沒甚麼大不了的 ,回去便是,多走幾步路而已。云燁估計自己遇到了傳說中的蟲洞,從紙的正面走到反面罷了 ,沒走出紙張范圍純屬走運 。
在這西北荒原上討生活已經十五年了,見過沙暴,遇到過泥石流 ,見識過流沙,碰到過狼群,被大螞蟻咬過。神經早已堅韌非常,現在遇到蟲洞 ,也就見怪不怪了。風吹過,遍體生寒 。
五月的西北還不到讓人光腚亂跑的溫度,他記得出來前 ,自己在第六個飲水點補水,見到水潭底有金光閃過,以為是天然金塊 ,伸手去撈,才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弄到這里來的。
怪不得貪婪是人身的原罪,云燁狠狠地抽了右手一下 ,讓你貪,這下闖禍了吧。
捂著重點部位四處尋找水潭,在繞到第四圈時 ,“嘩嘩”地流水聲終于傳進耳朵,大喜之下,三兩步蹦到水邊,只見一股沁澈的溪流緩緩地在草叢中流淌 ,沿溪流向上走,不一會,已到小溪源頭 ,一堆衣物罩在小溪出口,隨水波上下翻滾 。
云燁收回了自己所有的衣服,包括鞋襪 ,甚至還有一只平底鍋,那是云燁用來煮方便面的。擰干衣服,攤開晾在旁邊的小樹上 ,云燁長長舒了一口氣,終于不用裸奔了。如果再把背包還給我,便再無所求。
云燁攤開雙手 ,看著這雙白嫩的手,比以往自己的手小了整整一圈,這根本就不是一雙成人的手,他早就發現這個問題了 ,只是極力不去想,反手抓過披散在肩上的頭發,用力扯了扯 ,生疼,這不是夢 。轉頭看著水中那張熟悉的稚嫩面孔,云燁隱隱覺得事情沒有自己想的那么簡單。
生存是第一位的 ,曠野中你可以不穿衣服,但絕不能不穿鞋子,奔跑這一來自祖先的遺傳本能 ,雖然笨拙,卻是最有效的逃生方法。
云燁知道,荒野中的水源地 ,不是一個安全的宿營地,抱著最渺茫的希望,他強自忍著來自內心的恐懼,緊緊盯著泉水希望老天開眼 ,把背包還給自己 。
這是一片從沒有人到過處女地,洪荒的氣息籠罩著這片靜謐的土地,云燁知道自己只是一個機械技師 ,如果想在這里活下來,就絕不能缺少裝備,只有拿到裝備自己才能有食物 ,才能靠工具讓這具十四五歲的身體活下來。
云燁甩了甩腳上沉重的翻毛皮靴,濕漉漉的皮靴套在腳上說不出的難受,每走一步 ,都會發出:“撲哧,撲哧 ”的聲音,手上握著一根雞蛋粗的木棍 ,不時抽草叢兩下,給自己壯膽。
滿天神佛似乎聽到他訴求,自出水口飄出一條綠色的帆布帶,云燁眼睛一亮 ,俯身抓住帶子,用力往外拉,只聽嘩啦一聲響 ,半人高的背包從水中竄了出來,云燁死死地抱住背包,這就是命啊!他反手抽出工兵鏟 ,心頭大定 。
在小溪不遠處有一片紅砂巖,上面寸草不不生,云燁把場地轉移到上面 ,小心地整出塊平地,紅砂巖被太陽烤得滾燙,他把濕衣服撲在石頭上 ,相信用不了一個小時,衣服就會被烤干。
帳篷支起來,四面留出空隙,讓熱風帶走帳篷的濕氣。在檢查過全套裝備完好 ,云燁長長舒了一口氣 。
對于定位儀他早就不抱希望,越是精密的東西,越容易損壞 ,這是常識,指北針依然頑固的指向北方,哪怕里面灌滿了水 ,在地圖上用交線法確定位置后,他驚奇地發現,自己的位置和之前沒發生任何改變。這怎么可能?難道指北針壞了?
在觀察過植物后 ,云燁否定了指北針壞了的想法,他百思不得其解。功能強大的山寨手機沒任何信號,望著遠山的輪廓 ,除了長滿了樹,這不就是那荒涼的戈壁嗎?
蟲洞沒有改變我的位置,卻改變了時間嗎?
云燁把頭埋在雙膝間,頭大如斗 ,心亂如麻 。“穿越”這個詞他一直以為是小說家創造出來的詞,現在硬生生地發生在自己身上。
云燁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戀家的人 ,母親,老婆,兒子構成自己心頭最堅固的堡壘。如果只是距離的麻煩 ,他不認為是麻煩,哪怕在火星上,他也會綁架小綠人讓他們送自己回家。現在不是距離 ,而是茫茫的一千余年 。
西北,不,準確地說隴中森林的消失是唐朝以后的事 ,氣候的急劇變化,人口的急劇膨脹,造成了生態的大災難。作為隴中人,云燁比別人更清楚這滿眼的綠色代表著什么。
“現在是唐?還是漢?甚至是秦?千萬不要是南北朝 ,我只是一個小人物,擔不起太大的責任 。”
云燁語無倫次地喃喃自語。
空氣是純凈的,景色是美麗的 ,就連身邊的兔子也是善良的。躲在云燁身邊的陰影里安慰他 。
嘩嘩的溪水帶走了殷紅的血漬,云燁兩眼放光地看著肥碩的兔子,肚子早餓了。
云燁大口嚼著美味的兔肉 ,油脂不時從嘴角滑落,眼前的篝火仍在燃燒,太陽已經落山 ,漫天的紅霞壓在山巔,大大小小的歸鳥投向遠處的森林。
云燁不禁悲從心來,抱著半只烤兔嚎啕大哭 。無邊的寒氣把云燁從睡夢中喚醒。昨夜 ,他仿佛又回到以前那個喧囂的世界,妻子的溫柔,兒子的叛逆,母親的嘮叨又一次重現在他面前。他抹一把臉 ,趕走最后一絲留戀 。
生存才是眼前最重要的,只有活著,才能談及其他。今天 ,就要徹底,徹底的面對新的生活。篝火再次點燃,昨日吃剩的兔肉在火上烤熱 ,就著燒開的水,慢條斯理地一口口吃完。
食物是珍貴的,在允干骨頭上最后一絲油氣后 ,云燁的意志也堅定下來,他不可能一直像個野人獨自生活在這片荒野上 。
人是社會動物,有各種感情需要。獨自一人生活 ,只會向返祖現象發展,語言功能會退化,大腦功能會退化,而四肢卻會得到強化。云燁不想在荒原上當野人 。
路 ,在哪?魯迅說過,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可云燁是第一個踏上荒原的人 ,
所以,只能自己開路。走了不到一里路,云燁就氣喘吁吁 ,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能指望有多少體力,更何況還要背三十幾斤的裝備 。
不管了 ,云燁決定沿著小溪走,他畢竟要匯合到黃河里去的。冰涼的溪水讓雙腳幾乎失去知覺,頭上的太陽又考的頭皮發燙 ,小溪邊的茅草長得又綠又長,劃過臉頰像一把把小刀,不一會就劃得臉上左一到有一道的紅印。
忽冷忽熱,傷寒就是這么得的 。云燁見前面有一塊巨大的沙地 ,足足有兩畝,趕盡快走幾步,剛踏上紅沙地 ,一團黑影猛地撲來過來,心膽俱裂自己下,本能地揮鏟向黑影砍去 ,只聽“咩”的一聲慘叫,一只灰色的野山羊摔倒在小溪里,濺起的溪水打濕了全身。山羊倒在溪水里拼命掙扎著要站起來 ,大概腿被一鏟打折了,剛翻起來,又摔倒在水里。看它痛苦的樣子 ,云燁只好又舉起鋼鏟.......
早晨吃的那條兔腿早已消化殆盡,肚子又咕咕叫起來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云燁又回到這令人尷尬的年齡。
他唏噓半天,拿出那把英吉沙小刀開始解刨那只可憐的羊。羊的內臟只留下心和腰子 ,其他內臟深深的埋在沙土下。想當初,云燁的廚藝,在老婆的不懈努力下一直在突飛猛進 。飽餐了一頓烤羊肉后 ,辣子的余味還在口中蕩漾。剩余的羊肉又被他用香茅草細細的熏過,誰能想到西北常見的綠毛草是熏羊肉的絕佳材料呢。
云燁再一次為自己強大的公關能力感到自豪,想當初第一次品嘗維族老漢的烤羊肉 ,他差點把舌頭吞下去 。
一套英吉沙組刀,再加白干一周的活,才從老漢口中套出秘方 ,重中之重就是這遍地都是的茅草,為此,老漢差點和他翻臉。雖然說用來熏肉有點掉價 ,但這初夏的天氣不如次處理,幾個小時就能把全世界的蒼蠅招來。
衷心感謝過哪只羊后,穿上曬干的衣服云燁再次踏上尋找人群的旅途 。
溪水在山腳下轉了個彎向東流去,世上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河流大抵如此 ,這條小溪也不例外。云燁隨這條小溪走了三天,除了樹越來越少,草越來越稀 ,
地圖上的城市不見蹤影。
放眼望去,整個盆地不見絲毫人煙,碧綠的草鋪滿大地 ,草叢間偶爾有一只小鳥“嗖 ”地一聲直竄天空,大群的野馬在草毯上飛奔,嬉戲 。揚起的鬃毛被陽光照成千萬條金絲銀線 ,黃羊在草叢間低頭吃草,一會會兒又伸脖遠眺。就連野雞也不加掩飾地低空撲閃兩下翅膀,而后又在草叢間飛奔起來。風吹來青草的清香 。
空氣中帶來各種各樣的生命氣息 ,大自然是如此美麗。
云燁徹底崩潰了,這是什么破景致,我的水泥森林呢?我的汽車轟鳴聲呢?我工廠排出的酸氣呢?我那林立的重工業煙囪呢?我那充滿時代氣息而又被人唾罵不已的市委大樓呢?我最最珍愛的漫天飛舞的塑料袋到底去哪啦?那些我憎惡的人群呢?那些讓我崩潰的城市喧囂呢?那些腐爛發臭而又堆積如山的城市垃圾呢?
我的親人們,你們到底在哪?
別留下我一個人!
云燁仰面躺在松軟的草地上 ,眼淚像開閘的洪水肆意流淌。
只是一夢間,滄海變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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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人不如馬
幾天來保存在心底最深處的希望完全破滅了,他覺得生命再也沒有任何意義 。一大片云彩飄過,天空變暗了 ,原來是一片雨云,云燁呵呵笑兩聲,收不收衣服和自己有何關系下不下雨和自己有一毛錢的關系嗎?
雨到底還是下了起來 ,不大,云燁覺得老天也在為自己悲傷,自己實在是太可憐了。
一股溫暖的氣息在耳邊傳來 ,讓云燁心中充滿了感動,是誰在耳邊安慰自己?
他決定親口說一聲謝謝,轉頭望去,卻見一張血盆大口支著森森白牙想自己咽喉咬來。云燁閃電般的將手中的鋼鏟塞向那張大嘴 ,只聽“咯吱”一聲,森森白牙緊緊咬住鋼鏟 。
云燁乘機一骨碌爬起,緊緊握住鏟柄猛力往外一送 ,只聽“五”的一聲慘鳴,大蓬的鮮血噴射出來。云燁這才發現面前的竟是一匹青狼,碩大的嘴已完全被工兵鏟的鋸齒撕開 ,下巴無力地垂下,面對這樣的猛獸,不完全殺死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他連忙揮起鋼鏟重重地砍在青狼的脖子上 ,青狼的頭一下子從身體上斷開,耷拉在脖子上僅有一層狼皮相連 。狼的身體也抽搐著倒在地上。事情發生到結束不過短短二十秒的時間,云燁卻覺得仿佛與狼拼殺了一個世紀。心“咚咚 ”直跳 ,嗓子里像著了火一般,火辣辣地疼 。
這明顯不是孤狼,油光水滑的皮毛證明它的營養不錯,只有狼群才能共給它如此良好的營養。云燁有遇狼群的經驗 ,他二話不說,轉身就向草原馬群的方向跑去。就在他跑出不到三百米,就聽到身后傳來幾聲凄厲的狼嚎 。
云燁加快了步伐 ,他此刻完全忘記了悲傷。難道說,生命的意義就在于跑?
天蒼蒼,野茫茫 ,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孤獨的云燁隨著馬群在這片草原上流浪。幸好這片草場不大,否則,他早跑死了 ,馬群似乎也舍不得肥美的嫩草,已經五天了還沒有離去的跡象 。云燁不敢離開這個集體,遠處的狼群還在附近徘徊。要不是馬王過于神駿 ,早圍上來大快朵頤了。
云燁一直試圖抓一匹野馬當代步工具,但除了滿臉的沮喪外,一無所獲 。那根馬連草編的套馬繩已斷裂成四五節,那匹該死的馬掙斷繩子跑也就是了 ,它竟把繩子當草料大嚼,充分表達了對云燁這種不自量力想法的鄙視。抓不到馬,他只能靠兩條腿在荒野上流浪。
體力下降的厲害 ,兩腿發軟,云燁知道這是三天沒有補充鹽分的結果,如果再不找到食鹽 ,這片荒原就是自己的埋骨之地 。狼群從三兩只逐漸擴大成七八只,馬群已不能再保護自己了,他有著清楚的認識。一旦狼群開始襲擊馬群 ,自己沒有馬的奔跑能力,那些狼不介意順口吞下自己這塊美味的點心。
馬群開始騷亂了,一匹小馬被狼咬住后腿發出凄慘的悲鳴 ,所有的馬都開始移動起來 。這時,一聲高亢的馬嘶,讓馬群安靜下來,那匹棗紅色的馬王閃電般地沖向狼群兩只碩大的蹄子狠狠地踩在兇手的身上 ,其他的公馬也向狼群發起進攻。狼群顯然太輕敵了,眼看著三匹狼在鐵蹄下化作肉泥。狼群見勢不好轉身向荒原深處逃去,馬群緊追不舍 ,頃刻間諾大的戰場只剩云燁傻傻地站在中間,腦子里還在猶豫要不要逃跑 。
被馬踏死的狼樣子很可憐,以至于云燁在三匹狼身上才割下兩條稍微完整的狼腿。轉頭不見狼群 ,馬群也不見蹤隱,云燁看著馬群追去的方向道了聲珍重,轉身向東走去 ,他清楚的知道,那里有一條大河在等自己。
云燁聽到了那條大河的嘆息,滾滾東流水從未停歇。
黃河!看著她 ,一股親切感油然而生,就像老朋友 。在這城市沒有,親人沒有的時刻,她的出現多少給了云燁一絲安慰 ,喝了幾口水,她是如此的甘甜。整條大河波浪滔滔,卻又清澈晶瑩 ,就像奔流的玉液。
又看到那個馬群,馬王旁若無人地在云燁邊上飲水 。在它眼里人這種動物和那些野羊一樣沒任何威脅。
也是,云燁這幾天的表現還不如野羊 ,除了給馬群增添一點笑料外,沒任何危險。
馬王大人喝飽了水,走到石壁旁 ,伸著舌頭“嘩嘩”地舔起石壁來,這匹變態的馬!有這么練舌頭的嗎?
不對,云燁猛然醒悟過來 ,馬也是生物,它們也需i要礦物質,尤其是鹽,云燁趕緊跑過去 ,伸長舌頭在石壁上輕輕舔一下,又苦又澀,又咸 ,這都是什么?
“呸呸呸”趕緊吐掉 。馬王不滿的看他一眼,繼續伸出舌頭舔的‘嘩嘩“作響。
這是鹵鹽,雜質太多 ,不能直接食用。用鋼鏟敲下幾塊黑褐色的晶體,在河邊的巨石上小心研成粉末 。放在不銹鋼飯盆中用水化開,拿出防塵口罩罩在平底鍋口將這些渾濁的液體倒進鍋里 ,鍋里的液體便清澈一些,將口罩在河水中漂洗干凈。
雙層折疊后加入木炭末在過濾一遍。此時,飯盆中的液體變得清澈透明 。云燁再把這些液體倒在河邊那塊巨大而又光滑的石頭上 ,水剛倒上去,就被太陽曬得滾燙的石頭蒸發干凈。
石頭上只留下薄薄一層白色的粉末。輕輕一嘗,純凈的食鹽味道。從中午到快日落,云燁共收集到三斤鹽的樣子 ,這些足夠他吃幾個月 。
日頭西下,云燁點起篝火,把前幾日熏好的狼腿放在火上烤 ,不一會,烤肉的香味便彌漫在這河邊的沙灘上,撒一些鹽 ,這對云燁來說就是無上的美味。辣椒不敢再用,還要留一些在關鍵時刻提神,猶豫半天才拿出一個土豆埋在火堆的灰燼下。整天吃肉 ,對他的身體是極大的考驗,
。看著河邊長滿的蒲公英大喜過望,這東西清熱解毒是很好的食材 ,拔幾顆在河邊洗干凈打算用羊油煎著吃。
或許煎野菜的清香過于濃烈,旁邊的那些馬瞪著大大的眼睛望著云燁似乎很想吃的樣子,可畏懼火不敢過來。馬王大人自然是無所畏懼,甩著尾巴走過來 。
云燁一看就知道 ,它老人家是來收保護費的。誰讓他這段時間靠馬群保護來著。當小弟自然有小弟的覺悟,等野菜涼涼了,趕緊放在一片大樹葉捧給馬王 ,老大惹不起啊 。
馬王聞了聞,大概對鹽的味道比較滿意,兩口就吃了下去。云燁懷疑自己看錯了 ,因為它的眼睛竟露出享受的感覺。兩口吃完,它又盯著云燁看,沒辦法 ,云燁只得接著烤野菜 。
在吃了四輪后,它可能覺得不過如此,打著響鼻回到馬群繼續當王。云燁小心的扒開灰燼 ,里面的土豆烤的又香又軟,掰開后大大咬一口,滾燙而又香甜的味道幸福的云燁眼淚差點流下來。
躺在睡袋里,身下是軟軟的河沙 ,右面不遠處是緩緩流淌的大河,左面就算了,一群馬此起彼伏的放著臭屁 ,馬臉上一副云淡風輕的無辜像。
望著漫天的星斗,銀河橫掛在天空,就像一張黑色的幕布上綴滿璀璨的鉆石 ,一閃一閃地對他眨眼 。
老婆一直向往能有一顆鉆石,他也答應發達了送一顆給她,現在已無法實現了 ,云燁從懷里拿出一件水鉆的發夾,在火焰的映射下散射著橘黃的光芒,這是云燁特地請做首飾的朋友為妻子設計的 ,白銀為骨,黃玉為托,水鉆鑲成一朵蓮花。雖不值錢,但勝在別致 ,本來是妻子的生日禮物,因為要援救兩個失蹤的老外,這禮物再也不能送出去了。
云燁緊緊握住發夾 ,心里一陣一陣抽的發痛,老天你終于拿走了我的一切,云燁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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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人世間
河邊亂石叢生,云燁走得很穩 ,就在昨夜,他發誓不再懦弱,妻兒裝在心間 ,暖暖的溢滿整個胸間 。
他要帶著全家在這未知的世界闖蕩,他相信,只要不在蠻荒世界,憑借自己靈巧的雙手 ,在這里安一個家不是難事。
他不再畏懼什么猛獸,情況再糟也不過如此。離開馬群,獨自在這荒原求生 。云燁把它當作在這里生活的第一步。
腳在黃沙上留下深深地印痕 ,后面一匹小馬一瘸一拐地緊緊跟隨。這是一匹被馬群遺棄的傷馬,狼撕裂了它后腿的皮膚,在烈日下 ,很快就腐爛了 。
清晨,馬群去草原吃草,獨留下它在河邊等死。云燁清理了它的傷口 ,用珍貴的白藥敷在傷口,相信用不了幾日,傷口就會復原。云燁把這當作對馬群的最后報答 。
然后 ,揮手和它作別,踏上尋找人群的道路。不知為什么,小馬掙扎著站起來,望了馬群里去的地方一眼 ,艱難的向云燁的方向走來。云燁聽到了小馬的腳步聲,卻未回頭,只是放慢了腳步。云燁停 ,小馬停,云燁走,小馬走 。走走停停 ,一人一馬,在這長河邊,走的頗有情意。
中午的陽光變得猛烈起來 ,汗水濕透了衣衫,云燁找了一片樹蔭,那是一顆巨大的槐樹 ,彎曲的枝干籠罩了足足半畝地,樹下只有短短的青草,是一個休憩的好地方。
云燁重重地坐在突起的樹根上,解開衣衫 ,美美地喝了一大口水,暑熱盡去 。剛打算小憩片刻,小馬走了過來 ,用頭輕輕地拱來拱去,看起來想要喝水的樣子。
云燁拿出平底鍋,倒滿了水 ,小馬也不客氣,低頭暢飲起來。云燁放下背包,查看它的傷口 ,還好,傷口沒有掙裂,也不知是藥品奇效還是小馬體質好 ,傷口居然長了一層膜,怪不得它能跟隨這么久 。云燁頭枕著背包,嘴里嚼著剩下的狼肉,糧食不多了 ,能省就省吧,小馬就躺在云燁邊上,嘴里有一口沒一口的嚼著云燁割來的青草。
“你就這么跟著我?我還不知道去哪呢 ,活該你倒霉, ”
“你知道么,跟了一個沒前途的老大 ,說好了,跟了我就不許后悔。”
“賊老天不聲不響地把我扔在荒原上自生自滅,老子現在認了 ,咱哥倆就在這世上活個精彩,以后吃香喝辣,有你小子享福的時候 。”
“你以后就叫旺財吧 ,給咱兩帶來滾滾財運,怎么樣? ”
“這名字太拉風了,沒有一定涵養,起不出這名字的”
"別噴唾沫 ,反正我超喜歡這名字,你看你,全身都是泥點 ,不叫這名字都虧了。“
云燁絮絮叨叨地說,旺財閉著眼睛聽,不多時 ,云燁聲音越來越低,漸不可聞.........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驚醒了云燁,他一骨碌爬起 ,吃驚的望向右側的密林,聲音就是從那里傳來的。
旺財也站起來,很乖的站在旁邊 ,摔著尾巴不叫不動 。是兩匹馬,馬蹄聲急促而有規律,這不是野馬在奔跑。云燁只覺得血往頭上涌,拿起工兵鏟風一樣的沖向樹林 ,砍開雜草,劈斷灌木,驚飛無數鳥雀 ,旺財離得遠遠的,不理解自己的主人兼大哥發什么瘋。待到云燁氣喘吁吁的砍倒最后一片灌木。
馬蹄聲已漸漸遠去 。看著黃土大道逐漸平息的塵埃,云燁放聲大笑起來。眼淚和著鼻涕糊的滿臉 ,他卻不管不顧,撲倒在黃土地上,又放聲大哭。
這是人類文明的痕跡 ,它蜿蜒的伸向遠方,與黃河并行,云燁斷定這是連接蘭州的大道 ,現在,也許叫馳道 。剛剛騎馬過去了兩位古人,云燁覺得怪怪的,雖然見過很多古人 ,但那時木乃伊和干尸,馬王堆美女辛追也不過如此嗎。
午后的陽光照在無人的古道上,顯得靜謐而蒼涼 ,他對云燁來說,是一條通往未知的路,一步天堂一步地獄。
云燁找到了人煙 ,在這即將回到人群的時刻,他卻顯得猶豫,天堂還是地獄?踏步踏這一步呢?
在這個世界他是一個不存在的人 ,就像一汪潭水,投下一顆石子,泛起的漣漪能否把他淹沒?未知是恐怖的 ,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的他,竟生出極大的恐懼來 。滿頭的汗水順著下巴顎往下淌。旺財把頭伸過來,用舌頭舔我的汗水,似乎在安慰他。
站在河邊 ,仔細的用河水洗去身上的污濁,衣服已破爛不堪,近一個月的摸爬滾打 ,現在只堪堪遮體而已 。還是清洗干凈,綁在身上,幸好背包是軟牛皮的 ,沒有任何破損。見旺財滿身泥,順便給他也洗一洗,冰涼的河水澆在身上 ,旺財喜歡的”咴咴“直叫。
邁開大步走在黃土路上,已無所謂到哪,順著這條大路總能見到人煙 。路上的腳印 ,蹄印,車轍越來越密,相信離村莊,城市 ,越來越近。心中早沒了恐慌,事到臨頭須放膽。轉過一片草甸,人的嘈雜聲傳來。
循聲望去 ,只見十幾輛牛車圍成圈停在路邊,車上插一面旗子,斗大的一個唐字迎風招展 。云燁的心抽了一下。
果然 ,回到唐朝且不知皇帝是誰。云燁饒有趣味的看著這群古人,藍色袍服直達膝蓋,麻布做的褲搭檔 ,腳下牛耳麻鞋,頭上高高地挽了發髻,用木棍暫定 。這就是平民的裝束么?
還有幾人身穿皮甲 ,腰胯橫刀,顯得威風凜凜。為首一滿臉胡須的壯漢?云燁在旁邊窺視,遂手握橫刀大踏步向他走來。
“羌人小子,敢來劫糧車 ,真真好大的膽子》 ”說完,雪亮的橫刀一出鞘,就要往下劈 。
太好了 ,熟悉的關中腔。云燁趕緊退后,雙手亂揚,陜西話隨口而出;“這位壯士 ,誰是羌人,你認錯人了吧。”
大漢手中刀不撒手,停在半空 ,眼中全是狐疑;“咦,關中娃子,咋跑到隴右來了 ,你家大人呢?”
“沒有大人,師傅過世了,我一個人從山中出來,就我一個 。”
大漢拔刀插回刀鞘 ,上上下下地盯著云燁看,還走到跟前聞聞,
“沒有羊騷味 ,是關中人,不大的娃子亂跑個啥嘛》 ”
“喂狼咋辦。”
旺財見壯漢揪著云燁不放,不干了 ,張嘴就咬。那壯漢一松手,左手一抬閃過,右手閃電般的抓住旺財下巴 ,旺財疼的直叫喚,壯漢哈哈大笑松手,在旺財背上按一下 ,叫了聲:“好馬“ 。
而另外幾個大漢,見云燁和旺財如此狼狽也哈哈大笑起來。旺財怕見生人,躲在云燁背后偷偷看這些人。
為首的壯漢也在看云燁,見云燁身上的衣服被樹枝荊棘劃得如布條一般 ,雖破,卻做工精良,式樣古怪 ,料子似麻非麻,絕不普通,再見云燁眉目清秀皮膚細嫩 ,雙手纖細,明顯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腳下穿一雙皮靴,看的古怪 ,卻又合腳 。不禁為自己剛才的無禮有些后悔。遂放緩語氣:
“少郎君欲往何處?”
“在下自幼隨恩師居于深山,不久前,家師亡故 ,云燁為亡師守靈三月后,所居之地被山洪沖垮,無奈只有下山,想不到山下遇到狼群 ,幸而逃脫,便成了目前這種樣子,在下決定欲往長安 ,還望軍爺告知蘭州還有多遠。 ”
“蘭州距此只有不到六十里,就你這身板,帶著一匹傷馬 ,得兩天 。”
“諸位大哥這是運糧到何地?現在是何年?山中不知歲月,還請告知。”
“胡涂師傅帶胡涂徒弟連陛下去年登基都不知道,記住了 ,現在是貞觀二年,至于運糧往何處,此為軍機。 ”壯漢對云燁的問題充滿了不屑 ,仿佛全天下誰都應該知道他偉大的皇帝陛下李二去年登基了 。
云燁只覺頭仿佛被巨錘重重砸了一下,貞觀二年,李世民。秦王,到底沒逃過蟲洞的暗算 ,到底被扔到一千三百年前。想想徹底遠離的妻兒,這叫他情何以堪啊 。嘴里喃喃自語:“我如何才能活這么久?”
“你不喜歡嗎?陛下登基難道不是大好事嗎?”那壯漢?云燁臉色蒼白,搖搖欲墜 ,用看普志高的眼神惡狠狠地盯著他,只要云燁口里迸出半個不字,那把橫刀一定會砍在他脖子上。
“喜歡 ,怎么會不喜歡,陛下登基應該普天同慶。 ”
“那你哭什么?”
“喜極而泣”
“那你多泣會,順便幫你師傅也泣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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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鹽比命貴
篝火點起來了,映紅了圍坐諸人的臉頰 ,云燁身邊的這些漢子是大唐府兵,他們隸屬于左武衛,卻不是戰兵,是輔兵 ,負責運送糧草,軍械各種補給。
為首的漢子名叫張誠,是一位隊率 ,下轄五十名軍人,和民夫若干。張誠本是一名地地道道的農夫,忙時耕作 ,閑時練武,關中子弟好武成風,故而在剿滅長樂王幼良一役中 ,斬首兩級,積功升為隊率。由于幼良謀反,隴右治安一下子糟糕起來 ,羌人失去管束,會不時攻擊運糧隊,這就是張誠為什么對云燁充滿警惕的原因 。
這群人都是好人,這一點云燁很清楚 ,見到云燁有些冷,張誠拿出自己的衣服給他換上。十四歲的云燁穿張誠的衣服顯得滑稽無比,隨隊的兩位婦人 ,把衣服拿去,取下針線替云燁改小。
她們是去黑風口看丈夫的,張誠悄悄告訴云燁 ,并擠眉弄眼地說,肚子大了才回來 。說完還抽了云燁一巴掌,說小屁孩不要問大人的事。
云燁滿臉委屈 ,著是我問的嗎,是你硬告訴我的好不好。倆婦人嗤嗤偷笑,遞給云燁一條白麻布 ,云燁左看右看弄不明白這是干什么的,“兜襠布,亂瞅啥” 。
張誠說著,就扯下云燁的破衣服 ,在云燁的慘嚎聲中,別人的哈哈大笑中,三兩下就把白布纏在云燁腰間。云燁這才弄明白 ,兩條精光的胖子就是纏著這玩意在臺子上玩摔跤,搞了半天,就這點玩意 ,還是跟咱祖宗學的。
旺財也在咴咴叫,明顯在笑 。云燁氣的抽他一巴掌。從背包里拿出舍不得吃的熏羊肉,用樹枝串了放火上烤 ,一會兒油脂變滲出來,吱吱作響。
周圍一片吸口水聲 。滿足感大增,讓張誠找塊木板 ,用小刀削成薄片,拿過他們手中的面餅,一剝兩半,肉片往餅里一夾 ,一份美美的肉夾饃就做好了。雙手遞給張誠,張誠雙手捧著餅,深深的聞一下 ,滿臉陶醉之色。而后臉色一整:
“分兩波吃,一波吃完,另一波在吃。“然后把肉餅遞給兩個婦人 。倆婦人心安理得接過肉餅 ,低頭大嚼起來。
云燁暗暗一笑,明白張誠是怕肉中有毒所以在夾好第二快肉餅后,沒遞給張誠。:”張叔 ,我餓壞了,先吃了 。“說著大大地咬了一口,這羊本就肥碩 ,咬一口,油脂就從嘴角淌了下來,好享受啊。
張誠臉紅沒紅不知道,反正天色暗也看不清楚。卻伸手在云燁腦袋上拍拉一巴掌 。:”人小鬼心思到不少。“說完自己拿刀切羊肉 ,不愧是靠刀把子吃飯的。
頃刻間,一條羊后腿在他的刀下就變成一堆肉片 。?張誠大大地咬一口肉餅,云燁甚至聽到他舒服的呻吟出來。云燁不禁搖頭苦笑 ,這才是肉夾饃,要是弄幾個硬菜,他還不得飄飄欲仙。
咦?他在吞下第一口后卻奇怪地叫起來 。從餅里抽出一片肉 ,伸舌頭舔一下,看的云燁有些惡心。: ”鹽,臭小子 ,有這么過日子的嗎,放這嗎多鹽。“說著就要抽云燁,云燁抱頭就跑 ,他那大手抽在身上跟挨扳子似的,能少挨一下就少挨一下。
”不就是鹽嗎,多的是“說完云燁從背包里拿出一個小布袋,袋子里裝著云燁一路下來在幾個巖壁上采下來的四五斤鹽 ,張誠眼睛都直了,劈手就奪了過去,在火堆旁小心地打開鹽袋看里面的灰白色的粉末發呆 。
云燁走了過去 ,推推他:”鹽有什么好看的,“臭小子著嗎好的精鹽,也敢這嗎浪費糟蹋。張誠徹底發飆了 ,看云燁躲在倆婦人背后不好擒拿,緩緩口氣,: ”臭小子 ,你從哪弄這么多鹽?“云燁有些摸不著頭腦,倆婦人也拉著云燁的手緊張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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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河邊有鹽礦,挖就是了 。”
“屁話 ,老子知道河邊有鹽礦,那是毒鹽,不能吃,吃了那鹽 ,拉肚子都拉死了,更別說吃了那玩意全身會發紫。我說的是你袋子里的鹽,比官鹽都好 ,哪來的?”張誠雙眼已經泛紅,對云燁大聲質問。
云燁對古人的,嘗試精神佩服萬分 ,吃鹽沒錯,但你連鹽礦中的硝,磷鉀雜質一起吃就純屬找死了 。吃了硝 ,或許還能挺一陣,吃多了磷鉀全身不發紫才是怪事。在后世,云燁見過補鈣 ,見過補鐵,沒見過補硝,磷鉀的。
“張叔,那鹽礦怎能就這吃 ,要粉碎,溶解,要過濾 ,要解析,最后結晶出來的才是人吃的鹽,就像有些草藥明明有毒 ,但經過某些特殊的加工,就變得沒毒,還能治病 。這鹽也是如此 ,這世上萬物都是為人準備的,只要找到正確,合適的方法 ,這天地萬物都可為人所用,區區制鹽法小道而已。 ”看著張誠滿眼的圈圈,云燁就知道剛才的話白說了。
“這么說您知道怎么把能吃的鹽從毒鹽中取出來?”不傻嘛,會總結 ,能問重點還沒被忽悠暈 。
“不是告訴你,小道而已嘛”沒必要折騰了老實人,云燁直接給了確切答案。努力裝出一副高人的形態。
不論前世今生 ,對他人有益的人,或者說能給別人帶來好處的人,最容易融入人群 ,并被他們接納。云燁當務之急是加入唐王朝這個大家庭,取得戶籍,成為偉大的封建主義王朝的一塊磚石 ,反正千年后的自己也是一塊磚,在那當磚還不是一樣 。
張誠滿臉喜色,想張口 ,卻又住嘴,臉憋得通紅,急得直搓手。在云燁面前來回踱步,像拉磨的老驢。低微的身份制約了想知道秘方的激情 。他給不了云燁任何承諾 ,化廢為寶的點金手段這里面有太多的利益,絕不是自己小小隊率能參與的。云燁是隱士高徒,只顯露一角 ,已讓人驚為天人,要是全露出來,得多大學問。
"在下只是一介武夫 ,不配知曉秘方,求公子可憐我等困苦,容在下 ,向校尉大人稟報此事,公子必得朝廷表彰,公子善行也將傳揚天下 。 ”
“張叔 ,你們吃的鹽是什么樣子的?”
張誠小心地從懷里掏出一個布包,一層層打開,一枚核桃大小的黃褐色晶體出現面前,云燁拿起來嘗一下 ,除啦咸以外,還有各種怪味簡直讓他********,拿起水葫蘆 ,狠狠地漱口數遍,怪味才淡下來。
“這是鹽嗎,這是毒藥 ,"說完,隨手就扔了出去。剛出手,眼巴巴看著云燁手中鹽塊的張誠就閃電般的又撈回來 。用布包好 ,塞回懷里。眼神有些傷感,慘笑著指一指周圍聽他們談話的眾人,
“大少爺 ,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從小錦衣玉食地,兩手不沾陽春水,除了做學問 ,其它不顧不問,哪怕現在落啦難,也有祖宗留下的法子活命 ,照樣活的滋潤。看公子一表人才,人聰敏,又懂人情世故 ,過兩年長大了,錦衣玉食對你來說就跟長在身上一樣,拿都拿不走 ,這就是命啊!我們不i一樣,爺娘只教會我們從土里刨食,就沒教會別的 ,你隨手扔掉的鹽塊是我砍拉兩個叛匪,校尉大人特地賞賜的 。你問問他們,見過大塊鹽的有幾個,”為災禍對邊的幾個漢子齊齊搖頭 ,倆婦人也窘迫地低下頭。
“不是已貞觀年間了嗎,日子怎么還過的這嗎苦? ”
“公子有所不知,這天下剛太平而已 ,沒了兵災,平日里野菜加糧食也能混個半飽罷了,前些年 ,鹽雖然貴,偶爾也能稱上個幾兩,但這幾年突厥人年年犯境 ,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商道斷了,山東的鹽運不進來 ,草原上的鹽池又沒辦法采鹽。我左武衛駐防隴右已經三年了,年年作戰,軍中缺鹽,以醋布佐料 ,軍士身體一年虧似一年,大將軍明知突厥人從延川回草原,士卒身乏體弱只堪守城無力追擊 ,聽說大將軍氣的折斷寶刀發誓,一定要將突厥人斬盡殺絕。公子身藏絕技,一旦施展 ,軍中不再缺鹽,待我等養精蓄銳后,斬盡突厥狗不在話下 。”
先不理會張誠的蠱惑性語言 ,粗人用計用的直爽可愛,方法是一定要交代的,可交給誰怎么交這可是大學問。張誠上司的上司叫程處默 ,是大名鼎鼎的混世魔王程咬金的大兒子,現任蘭州折沖校尉,標準的官二代,為人豪爽講義氣 ,年方十八歲便隨父親征戰沙場多年,是紈绔中的極品。通過他,獻制鹽之法 ,也算是一條終南捷徑,更重要的是傳說老程活過了百歲,大唐的常青樹啊 ,不管了,先抱一粗腿再說 。
遂站起來,端端正正地向張誠和大伙行禮:“聽君一席話 ,勝讀十年書,云燁今日聽張叔教誨,必將銘記在心不敢稍忘。”不是他要掉書袋 ,而是真的尊敬,拋掉程大將軍發誓那段,其它的話的卻讓他震驚,天哪 ,貞觀盛世原來是這個樣子,兵災,饑餓 ,無處不在,張誠他們的要求如此之低,只要不打仗 ,能喂飽肚子,就值得拿命來來填。像我這種端起碗吃肉,放下碗罵娘的低素質群眾有什么資格在他們面前充大頭?大少爺?笑話!
“轟的一聲 ,那些漢子齊齊閃到一邊,張誠手搖的風車一樣:“我們這些下苦人能有什么教導公子的,只是隨口瞎咧咧罷了 。公子是有大本事的人 ,將來定能出將入相的,能和公子相處已是大福分啦。”
看來讀書人對它們有著太大壓力,據史料記載,唐初 ,天下士子只占人口比例千份之一二。學問從來就不是平民小戶所能奢望的,豪門大族把持著知識的大門 。在這普遍未開化的年代,學問的擁有者就有了高人一等的社會地位 ,而且就是這些渴望得到知識的普通人自發的抬高他們的地位,從張誠對云燁的稱呼就可見一斑,小子 ,臭小子,云郎君,公子 ,一步步隨著他對云燁的了解而一次次的拔高稱呼。出將入相?他們還真敢想,云燁暗自發笑,有連字都認不全的將相嗎?貞觀年間是牛人滿世界的時代 ,就自己這官場小白,遇到李二,房玄齡,杜如晦 ,長孫無忌那純屬找死,被人買了還幫人數錢這是必然。商人?連綢緞都不能穿的下等人士,在封建王朝 ,錢多了不是福,是一頭待宰的肥豬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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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拔一毛利天下
云燁在低頭沉思,四周的漢子都眼巴巴地等他的決定,畢竟這是一個重大的事。想想就明白 ,能憑空弄出鹽的秘方,誰不看得更命似的,豈能輕輕松松就告訴他人?
等了很久云燁仍舊未能作主決斷 ,張誠臉上流露出失望之色,便知道自己的要求強人所難了,一咬牙,就要說此事作罷 ,不能讓云公子對不起祖宗云云。
還未等張口,就見云燁抬起頭,看看四周那些迫切的眼神淡然一笑:“云燁從未想過區區食鹽對你們 ,對大唐是如此重要,以前總覺得不過一種佐料而已,有它無它對天下損害不大 ,只影響口腹之欲罷了,現在驚覺鹽的損益竟關乎生死。大唐盛衰,拔一毛而利天下在下何樂而不為? ”
“公子 ,您答應了,”張誠滿臉驚喜,撲身就拜 ,一時間,滿場只云燁站立,其余諸人盡皆下拜 。
“張叔,這是做什么 ,你們想學,我教會大家就是,又不是有多難。張叔 ,我還是喜歡你們叫我臭小子,云哥兒,什么公子 ,少爺的別弄到惡心到大伙,我也不自在。能在最倒霉的時候遇到各位叔伯兄弟,是我的造化 ,要不然早被狼吃了,還什么公子,少爺的 。”
話說開了 ,氣氛也就活躍,一個個稀罕的摸摸云燁的頭,揪揪他的臉,一張張笑意盈盈的臉上全是敬意。云燁的心情也剎那間開朗起來。
張誠在得到確切的允諾后 ,急不可耐的催云燁寫制鹽所需的各種工具材料 。沒紙筆,他急得團團轉,倆婦人也滿臉急惶之色 ,眾兵役各個捶胸頓足,一個勁埋怨出來怎么不帶筆墨。趕緊拉住要在身上放血張誠,取過他的匕首 ,吩咐輔兵找兩塊木板,用匕首在兩條木板刻下字,盡管七扭八歪 ,張誠卻跟寶貝一樣抱在懷里,拿兜襠布,不 ,是麻布仔細包好。兩個全副武裝的輔兵背著木板騎著馬,竄向蘭州城 。當然,也帶走了一半鹽當證據。
“張叔晚上騎馬太危險,這事不急 ,反正我答應了,明日再送也不遲, ”云燁對張誠的急迫很不理解。
“你知道啥 ,早一天制出鹽,大軍便多一分戰力 。突厥人又進關了,不能眼看著這些雜碎張狂。總有一天 ,我們要把這些突厥人殺個干凈。靠醋布做吃食,這日子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醋布,這是什么東西?能吃?”
旁邊輔兵趕緊抽出一條醋布遞給云燁 ,四指寬的布條,硬梆梆的,就像曬干的海帶 ,黑乎乎地散發著發餿的酸味 。天哪,云燁發出一聲慘號,這人得口粗到什么地步才能吃下這東西煮的飯菜?難怪張誠見自己往厚里用鹽,會氣成那樣 ,聽自己答應教他們制鹽會高興地哭。一條硬漢哭的像月子里的娃娃,還不能圈勸,誰勸揍誰。也罷 ,制鹽就制鹽,能幫到他們總是好事 。云燁長長打拉一個哈欠,這一月來的疲憊仿佛一下子從骨頭縫里鉆出來 ,身下鋪著厚厚的毯子,靠著火堆,聽倆婦人嘰嘰喳喳的笑著給自己改衣服 ,一種久違的安全感涌滿全身,靠著旺財沉沉睡去。
在太陽即將露頭的時候,習慣性的醒來 ,昨夜的一場酣睡徹底趕走了疲倦。長長地伸個懶腰,聽到骨節在嘎巴嘎巴作響,看來還能長個 。否則,一米六的身高會讓云燁郁悶到死。張誠似乎一夜沒睡 ,站在路旁像望夫石一樣盯著蘭州方向。兩婦人正在熬粥,?云燁醒了,圍著兜襠布在那伸懶腰 ,捂著嘴偷笑,云燁這才發現自己似乎跑光了,連忙捂著下體 ,尷尬地嘿嘿笑 。年紀稍大的婦人拿著幾件衣服笑著走過來,“還害羞呢,奴家第一個孩兒如果長成 ,比公子還大些,小郎君,試試衣服 ,如果不合身,奴家再改改。 ”
“多謝兩位姐姐,幸苦了,”
“謝什么 ,女人沒用,只能縫縫補補,這是奴家本分."
云燁在和一堆衣服較緊 ,褲子認識,這一整塊的是什么?怎么還有裙子?扣子在哪?到處是布帶子,怎么 ,要先穿襪?這一堆衣服就是大名鼎鼎的唐裝,衣服從左向右系,這是漢文明的特征 ,像云燁剛才從右向左系,這純粹是野蠻人的標志,披發左衽。看到這些 ,云燁不覺笑出聲來,后世整個共和國十三億人全是未開化的野人 。如果,在大唐初年,你抓到一個無主野人 ,也就是外族人,恭喜你,他就是你的私人財產 ,和抓到一頭野豬沒有任何區別。
“看就是享福的,衣服都不會穿,享福享的都成了罪過”張誠這混蛋可能有仇富心理 ,見兩婦人給云燁穿衣,對他這種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囊蟲十分不滿。
倆婦人推開張誠 ,上上下下打量幾眼,拍手叫好:“呀,好一個英俊的少年郎 ,也不知大戶人家怎么生的孩子,個個都這么俊嗎? ”云燁心想,問我哪,我哪知道 ,在大唐總共見的三十幾個人全在這了。
這時,一聲唿哨聲響起,哨兵嘶聲喊到:“有騎兵過來 ,大約二十騎!”剛喊罷,如雷的馬蹄聲轟然響起 。
張誠從路旁的枯木上一躍而下,抓住云燁扔給倆婦人 ,大喊一聲:“結陣”只見三十幾條漢子迅速以糧車為障,槍手在前,刀手在后 ,張誠站在隊中,還有兩條漢子站在圈外,面前地上已經插了十幾只箭 ,做好了攻擊準備。倆婦人拖著云燁往樹林里跑,張誠還回頭喊:“藏好,不準出來,死光了也不許出來。 ”
“弟兄們 ,廢話不說了,如果來的是羌人,哥幾個能拖多久 ,就拖多久,保住云哥兒是正理,弟兄們還等著他造鹽呢 ,糧車不要了,拖到校尉大人來,俺們就贏了 。”
聽了這話 ,血一陣陣往頭上涌,云燁拿著鏟子就往外沖,兩婦人死死地把他按在樹后 ,不讓出去,官道上塵土飛揚,只能影影綽綽的見到一些黑影,如狂風般卷來。這就是騎兵的威力嗎?云燁的心跳的厲害 ,耳中什么也聽不見,全是馬蹄的轟響,握著鏟子對手濕汗淋淋。
路彎處一匹栗色的駿馬閃電般的竄出 ,馬上一位頂盔貫甲的壯漢手持長矛,直沖陣前,挽手中韁繩 ,駿馬長嘶一聲,前蹄揚起臨空虛蹬幾下,驟然停住 。只聽一聲大喊:“張誠何在?”
‘是校尉 ,”婦人松開雙手。云燁甩甩胳膊,估計都青了,疼得厲害。胸中氣泄 ,頓時癱坐地上,見兩婦人手忙腳亂的給自己穿鞋,云燁頓時面紅耳赤,太丟人了 ,鞋子居然跑丟了 。云燁胸中頓時充滿了對校尉大人的憤怒,不搞這么大動靜你會死啊。
從樹林出來,?張誠非常狗腿地向校尉嘀嘀咕咕的解說著什么還向自己一指 ,非常猥瑣。
正一正衣,云燁自覺非常文雅地向校尉雙手抱拳:“小民云燁見過校尉."
那校尉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看得云燁滿身不自在 ,以為是衣服穿的不對,正猶豫要不要讓人重新檢查,剛才難免忙中出錯 。卻見那校尉很無理的指著自己問張誠:“你說的高人就是此人? ”張誠忙不迭的點頭。卻見校尉勃然大怒 ,抬腳將張誠踹倒在地,拳下如下山猛虎,腳出如鬧海蛟龍。在張誠哀哀求饒聲中邊打邊罵:“狗才 ,多少人沒法子的事,你拿一個娃娃來哄騙老子,讓老子揍死你,也好過治你謊報軍情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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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節程處默
靠!被人小看了,云燁心中冰涼一片 ,千百年來,無論怎么變,哪怕扔到火星 ,官老爺的脾性依然如故,自以為是,自作聰明 ,這些東西難道也遺傳?校尉大人的做法,讓云燁頓時失去做任何事的興趣 。也罷,我本是蒼穹下的一介浮游 ,管那麼多閑事作甚。想到這里,取下旺財背上的背包,拿出鹽袋,給自己分出一些 ,剩下的放在瑟瑟發抖的婦人手中。背上背包,領著旺財向外走 。張誠滿身泥土的尤在拳腳中翻滾,卻瞅見云燁要走 ,連滾帶爬地過來,緊緊抱住云燁雙腿,“公子 ,你不能走,你就可憐可憐我們這些廝殺漢吧!”涕淚橫流:“校尉,小的用腦袋擔保 ,云公子一定能從鹵鹽中取出可食之鹽! ”嘶聲向校尉吼叫。看著腳下的張誠,云燁胸中怒火再也控制不住,踢開張誠 ,大步走到校尉面前:“給張叔道歉賠禮,否則你砍我腦袋也休想知道如何取鹽!”說完,冷冷地看著他。
校尉卻平靜下來,緩緩地說:“昨夜三更時分 ,二軍士快馬回城,夜半叩關,這在我隴右尚是首次 ,將二人用吊籃槌上城關才知,有人能自鹵鹽中取食鹽,本校尉連夜稟報左武衛大將軍 ,大將軍得知此事后欣喜若狂 。如此法能成,不僅軍中不在缺鹽,羌人叛亂舉手可平 ,甚至可把鹽賣給吐谷渾,他們與吐蕃相爭無非為鹽而已。這樣可讓他們成為我大唐屏藩。于是我星夜出城,帶齊你所需器械 ,快馬至此,卻見一孩童大言炎炎 。本校尉怎能不怒?張誠謊報軍情罪在不赦,我現在毆打他,只希望讓大將軍看到我已處罰過 ,能免他一死,你還再嘴硬。”
云燁眼中的冷意稍減,這家伙雖然可惡 ,心地不壞,知道保護屬下。出自將門倒也不缺手段 。可他目無余子的貴族臉孔,讓云燁極度不爽。要得到好處不付出代價可不行。
“張誠與我有恩 ,你羞辱毆打他,不管什么原因,都無法平息我胸中怒火 ,與你打一賭,若取不出鹽,云燁將首級奉上 ,如果取出,你的讓張誠揍你一頓,且不得還手如何? ”
校尉愣了一下,馬上斬釘截鐵地說:“如你所愿 ,若取不出鹽,本校尉會親手砍下你的頭顱以全你之誓。”
云燁呵呵一笑,并不理會校尉的臭臉 ,轉身走到張誠身邊,檢查過見他無大礙,也就放下心來 。熊貓一樣的張誠還咧著嘴沖著自己笑 ,這張臉已經看不成了。
“我要的東西呢?”
“半個時辰準到, ”
“為什么,隴右不缺鹽 ,鹽礦并不難找,你們就從未試著從中找出制食鹽的辦法?”
“鹵鹽有毒,”
“蛇毒都有解毒的方法 ,難道就沒法子解鹵鹽的毒? ”
“總不能讓士兵吃一回鹽,就解一回毒吧?”
云燁聽到這么雷人的答案差點摔倒,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了看面前威風凜凜的校尉。決定不和他探討和科學沾一點邊的問題,因為 ,這是對自己最大的傷害 。
馬車來了,物資很豐富,除了制鹽的篩子 ,鐵錘,鐵釬,麻布 ,木炭,木桶,鐵鍋 ,甚至還有五部手搖石磨。仔細檢查過,所需一樣不少。轉頭向校尉看去,笑瞇瞇地說:“鹽 ,舉手之勞而已,見識過你的智商,相信你以后還有很多事要求我,我這人一向小氣 ,如果你以后有事相求,就需讓張誠揍你一頓,一件事一頓揍 ,童叟無欺 。”
校尉制止了怒火橫生的屬下,雙手抱拳:“我現在有些相信你能制出食鹽了,只要兄弟們不再缺鹽 ,程某挨一頓揍算的什么,本官希望你贏。”
沿河往下不到五里路,就有一處鹽礦 ,程校尉帶來了三百人,個頂個的彪形大漢,路難走 ,大車無法通行,幾大車物資每人一分扛了就走。云燁和倆婦人帶著旺財走在中間,不到一個時辰,便到了采鹽地 。程校尉一聲令下 ,頓時,兩畝地大的一塊場地就被平整出來,安頓好營地 ,放置好器械,程校尉便眼睛看向云燁。
“校尉大人神力驚人,不如敲下些鹽礦來如何? ”這樣的壯勞力不用可惜。
程校尉強忍怒火 ,拎起鐵錘咣咣兩錘,一大塊鹽礦就滾落下來 。
“看好過程,我只做一遍。”云燁不理那群壯漢殺人的眼光 ,拿把小錘子把大塊的鹽礦小心地砸成小粒,大約十斤的樣子,喊過張誠 ,把鹽礦倒進石磨眼,張誠就手搖著石磨轉起來,褐色的礦粉從石磨邊緣緩緩溢出,云燁把礦粉收進木桶 ,加水,用木棍攪拌,讓鹽分充分融進水里 ,待溶液飽和,就倒進另一個蒙了雙層麻布的木桶,不一會 ,麻布上全是灰黑色的礦渣。去掉麻布,桶里的溶液便成了褐色,顏色變淺了 ,但雜質依然很多,又在一個木桶上蒙上四層麻布,再次過濾 ,留下了淺紅色的溶液。雜質已過濾干凈,該脫毒了,取過一個碩大的漏斗,吩咐張誠砸碎木炭 ,張誠還未動手,程校尉已搶先把木炭砸的粉碎,估計是溶液的變化給了他成功的信心 ,云燁把木炭粒用四層麻布包好塞進漏斗,擠得嚴嚴實實,找了個架子 ,把漏斗固定在架子上,將溶液倒進漏斗,不一會 ,淡青色的溶液緩緩流出,撈一把嘗一嘗,不錯 ,只有咸味,沒有苦澀,過程中雖然損失了一些鹽,但可保證煮出來的鹽絕對可食用 。架起柴鍋 ,把溶液倒進鍋里熬。這才站起,要都酸了,弄點鹽容易嗎。
“能成嗎?”程校尉看著溶液在鍋里翻騰冒泡顫聲問道 。云燁很清楚在大唐鹽的利潤有多么可怕 ,古人云,懷璧其罪,如不外傳 ,恐怕是取禍之道,人不能太貪,現在不用擔心了 ,弄不好,還有賞賜拿。程校尉這會恐怕已忘記要挨揍的事。
“能成嗎,把嗎字去掉好嗎?熬出來的鹽 ,比我原來吃的都好,和青鹽不差分毫 。 ”程校尉哆嗦一下,青鹽,那就不是吃的 ,是每天用柳枝攢一點凈口的,至少要五百文一斤,自家也算豪富之家 ,這青鹽也只有幾個主人在用。鍋里的水分逐漸蒸發干凈,鍋底留下了厚厚一層泛著青色的硬殼,撤去柴 ,從鍋里掰下一塊仍嘴里,“唔,還不錯,這才是鹽 ,張叔,把你那玩意扔河里。”
沒等張誠品嘗,程校尉已掰下指甲大一塊填嘴里 ,盡管咸的臉都抽搐了,還不舍得吐,也不怕變蝙蝠 。其余軍士見方法有效,一窩蜂地沖向鹽壁 ,沒鐵錘的就用刀亂砍,尤其以張誠最為瘋狂。
校尉想和云燁說話,卻見云燁斜著眼睛瞅自己 ,暗道:這小子果然小氣。不過,有本事的都這樣 。先前倒是我魯莽了,想到這 ,雙手抱拳:“公子大才,程處默敬服,先前是本官有眼無珠 ,無理之處,還望海涵,至于賭注 ,我老程這就償付,張誠,滾過來!”說著卸下甲胄,頭盔。云燁這才發現這混蛋也就十六七歲 ,作為武將,日日打磨筋骨,身子雄壯 ,臉上青澀之氣卻顯露無遺。張誠磨磨蹭蹭的往這邊挪,看的云燁心頭火起,把他推到程處默旁邊 ,“揍他 ”程處默長身玉立,腳下不丁不八,一派高手風范。張誠畏畏縮縮地圍著程處默打轉 ,一會拳,一會掌,一會大力鷹爪 ,可你倒是往他身上招呼啊 。程處默估計也等煩了,:“你他娘的動不動手,在不動手,老子還揍你 ,”張誠腿一軟又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您還是再揍俺一頓得了,小的實在沒膽子揍您。”這話聽的云燁血往上直涌 ,恨不得拿鏟子把這家伙直接埋了,算了,幾千年滲入血脈的地位等級差距不是他能克服的。程處默一邊往云燁身邊走 ,一邊對長成說:“是你不動手,可不是俺賴賬,說清楚免得壞俺名頭 。 ”
“兄弟 ,你咋知道這法子的?”
“恩師教導的”
“前輩高人啊,請兄弟代為引薦,為兄這就派人回蘭州備厚禮 ,請家父親往拜見。 ”
“你確定要見家師?
“如此高人若不拜見,豈不讓人痛悔三生?”
“你只要拿刀抹脖子,估計很快就會見到家師。”
“兄弟這是何意”
“意思是家師已然作古,你一意要見 ,只有抹脖子這一條路了 ” 。
“哎呀,蒼天不佑啊,如此賢才早殤 ,誠是人間一大憾事。”
這混蛋,滿嘴可惜,臉也抽成包子 ,可眼中的興奮之色徹底出賣了他。云燁決定看鹽,不理這心口不一的混蛋 。
鹽被從鍋里鏟出,約莫倆三斤的樣子 ,這可比海水煮鹽效率高得多,十六斤礦出三斤鹽,已經不錯啦。程處默拿過去掂一掂 ,“三斤,好,這一片鹽礦,豈不是能出及幾百萬斤鹽 ,哈哈,我大軍再也無缺鹽之苦,云兄 ,請受程處默一拜。”
“大軍為國征戰,我大唐男兒連生死尚且拋之腦后,區區制鹽之法何足道哉 。 ”
“好漢子 ,程處默重重拍了云燁肩膀一下,你這個兄弟我老程認了,待回長安 ,帶你認識其它幾個兄弟,都是一等一的好男兒。”挨程處默的一巴掌云燁覺得跟挨一錘子沒區別,呲牙咧嘴之下還要接受他的好意 ,這真是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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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節出仕
一個純銀的扁壺塞手里,在程處默擠眉弄眼之下拔出塞子聞聞 ,原來是酒,不是很烈,小小抿一口 ,酒很燥,也就三十來度,沒經過勾兌和提香 ,唐時最烈的就也不過是三勒漿罷了,三次發酵,酒精度能達三十幾度不錯啦 ,酒也有些渾濁,不管了,今朝有酒今朝醉 ,提起壺,“咕咚咕咚”倆口下肚,這對喝慣了烈性青稞酒的云燁來說,不叫事。程處默臉都抽了 。
“三勒漿? ”
“為何?”
“什么為何?”
“云兄弟只有十四五歲吧 , ”
“十五歲了,”
“為何飲烈酒如飲清水,且一口道出酒名 ,一看就是酒國知己,顯見平時定是常飲此酒,三勒漿產自西域 ,盛譽長安,其身價不菲。常人求一口而不可得,兄弟這是偷拿家父珍藏原本想在云兄弟面前顯擺一下 ,卻不想云兄弟喝下卻面不改色,且一口道出酒名,實在讓兄弟驚訝。兄弟您恐怕也出自名門望族吧 ,為何落魄在這荒僻之地?”
“程兄抬愛了,小弟之事一言難盡啊,自幼被恩師收養,聽恩師言 ,小弟應該是長安人氏,拾到在下時,尚在襁褓
之中 ,襁褓上寫著云字,恩師便給小弟取名云燁,時值亂世 ,無法尋找小弟父母,便攜小弟漫游大江南北,長河兩岸 ,小弟十歲時,恩師身體不適,便與小弟結廬河邊 ,遠離人境,今年初春,家師故去,小弟遵家師遺愿 ,將遺體火化,灑于大河之中,小弟在河邊結廬為恩師守孝 ,不想春日的一場洪水,竟在夜間把小弟所居草廬沖毀,拼死爬上岸 ,在荒原上流浪整月,這才遇到張大叔一行,才有了這取鹽一事 。 ”沒辦法 ,必須編造一個完整的身世,反正我云氏一脈自隋朝就居于藍關,日后說不得得去拜謁祖宗 ,這么說,也不算騙他,我來歷匪夷所思,真說了 ,他反而以為在騙他,還是那種沒有技術含量的騙法。
小弟之事不說也罷,往事如煙 ,終不可究,能在這人世間活下來,已是蒼天庇佑 ,今日與程兄相聚投緣,正好痛飲之。”說著云燁又灌一大口 。
“這么說,云兄弟如今孤身一人 ,了無牽掛嗎?”
“正是,大丈夫了無牽掛,自當橫行于世。”假裝看不見程處默殷切的眼神。
“兄弟觀我營中眾兄弟如何? ”
“皆是古道熱腸 ,英勇善戰之輩 。”
“與我等為伍,不會辱沒云兄弟吧?”
“在下初至人間,能與諸兄為伍,小弟求之不得 ,只恐在下白身一個,又來歷不明會給程兄帶來麻煩。 ”
“麻煩,云兄弟不知 ,我老程家從不怕麻煩。”想想也是混世魔王會怕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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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云燁昨晚答應跟老程家混,心里就沒踏實過,實在是擔心程處默的人品 ,感覺上了賊船 。歷史是人書寫的,萬一寫歷史的家伙筆鋒一偏,來個春秋筆法 ,云燁就覺得自己冤死了。都說兒子像父親,老程如果也這德行,自己上哪說理去。這就是自從云燁答應出任程處默的行軍書記后 ,酒壺就被程處默奪走留下的后遺癥。云燁覺得自己仿佛天生就適合做一個唐朝人,融入人群僅一天,就有了老大和小弟,還有一群人跟自己混飯吃 。活的風生水起啊。往事真的如云煙在變淡。只是隱約有些心痛 。生活得繼續 ,開了頭,就得有結尾。這是最壞的時候,也是最好的時候。
貞觀初年 ,年輕的唐帝國迎來了最險峻的時刻,突厥兩寇中原,涇州 ,武功告急,吉利直趨渭水河畔 。李二陛下挾尉遲恭涇州陣斬兩千突厥鐵騎之威,輕車簡從 ,六騎出長安,與吉利會于渭水。次日在渭水便橋上與突厥會盟,殺白馬為誓 ,突厥退兵。云燁知道這是李二陛下的緩兵之計 。現在大唐內有藩王未平,民生維艱,隋朝留下的糧食已消耗殆盡。十八路反王,七十二股煙塵 ,相互間廝殺,男丁十不余一,人口自一千七百余萬戶銳減至六百四十萬戶。漢民族猶存 ,卻無往日之威 。周邊異族蠢蠢欲動,突厥劫掠邊關不休,吐谷渾也想渾水摸魚 ,吐蕃的松贊干布也已長大成人,開始自己的征途,新羅 ,高麗更是對東北平原垂涎不已。縱觀歷史長河,照耀千古的偉大君王無不是從荊棘路上殺出一條血路來的。現在,李二陛下收起自己的爪牙 ,蜷縮自己的身軀,舔干傷口上的鮮血。等待騰躍九天的時刻 。云燁知道,唐王朝的光輝必將照耀千古。一想到這些,云燁會激動的瑟瑟發抖。且冷眼旁觀這些小丑的最后表演 。程處默的眼中 ,大唐陛下是一位睿智,豁達,勇武 ,開明的最佳老大,云燁眼中的李二陛下,是一位籠罩在無數光環下的腹黑男。程處默是幸福的驕傲的 ,云燁是痛苦的,領導智商越高,越難已糊弄。想想自己與這么多的牛人相處 ,云燁就覺得前途無亮伸手不見五指 。
整個營地現在都在云燁的掌控之下,他是行軍書記,后勤營他最大。努力的推開壓在脖子上的粗腿 ,怪不得昨夜做了一夜噩夢,程處默依舊睡的鼾聲如雷。
中華民族是勤勞善良的,這一點云燁從來深信不疑 。你看這些家伙,從天一亮就干活到現在 ,兩膀子精瓷的肌肉被陽光曬成古銅色,就像一個個銅像,比后世特意曬出的好看一百倍。弄得云燁都不敢脫衣服 ,和他們一比,自己只有四肢被陽光曬出效果。其他地方依然白皙,跟熊貓一樣 。上去幫著干活 ,被一群人勸了回來,一連聲地:“書記大人且請安坐,這些粗活何勞大人出手 ,我等一定安排的妥妥帖帖。”被勸回來也罷,書記嗎,他就不是干活的 ,不管大小。反正后世的書記也沒幾個干活的。更何況,他們干的生猛之極,昨天交代的流水線干法也十分順暢 。沒什么可挑剔的。
程處默醒了,揉著腰走出帳篷 ,問云燁喝酒怎么會腰疼,云燁當然不會告訴他是自己踹的,廢話 ,誰被人把腳塞進嘴里,都會發飚。
喊過張誠給自己拿過一副弓箭,打算出去打獵 ,自從昨晚見識了弓箭后,就對這一冷兵器時代的主力軍械狂熱歡喜,你沒見說書先生都說 ,做手推滿月,右手抱嬰孩,兩指一松 ,只聽敵將一聲慘叫.......
云燁對程處默的寶弓垂涎三尺,可惜左拉右拉也沒能拉開,聽說那是一把三石弓,最好的工匠花了三年方才做成 ,價值三百貫,折人民幣六十萬元,天哪 ,寶馬車都買回來了 。在這只值一把破弓。順便說一聲,云燁喜歡這把弓的價值。云燁此時完全沉浸在手持AK47,橫掃天下的美夢中 ,一想AK在手,天下我有,不禁裂嘴而笑 ,旁邊的,程處默,張誠不自覺的橫跨一步 ,離云燁遠遠的,兩婦人卻滿臉慈愛的以為他在發癔癥 。不理會這些素質低下的人,趕走張誠,帶著旺財和兩婦人進樹林采野蔥 ,而程處默見云燁連最軟的弓都拉不開,滿臉鄙夷地帶幾個親衛進林子打獵,說不帶小孩婦人 ,嫌晦氣。
未開化的土地是一塊巨大的寶藏,野蔥長得肥嫩,一揪一大把 ,這可是美味啊,往面胚上一抹,用油煎 ,香噴噴的蔥花餅想想都讓人流口水。運氣太好了,花椒樹都能碰到,盡管還是綠的但做調料沒問題 。跟婦人們采了半天 ,才摘了一捧,這家伙上面全是刺,旺財吃了一口,嘴里就直流口水 ,估計是麻的。太麻煩了,一發狠連樹都砍斷,拖回來。又采了兩大筐野菜 ,這才回到營地 。
正在教婦人燙面,打算烙面餅,程處默回來了 ,三頭野羊就被他殺害了,看其中一頭,長角瘰疬累累 ,彎曲盤旋,就知道頭羊沒能幸免。古人說,庖丁解牛的本是沒見過 ,但張誠用一把半尺長的解手刀,頃刻間,三頭羊就成了大大小小可以下鍋的肉塊。讓云燁看的目瞪口呆。
云燁決定手把肉的做法,羊也不洗 ,帶血直接扔鍋里煮,,水一開 ,整鍋的水倒掉重新加水煮,一把野蔥,一把花椒 ,搞定,出鍋再加一把鹽,這是人間美味 。
倆婦人殷勤伺候兩日 ,不能虧待,叫過來細細一問,才知 ,一是張王氏,一是劉何氏,自個沒名,戰亂時代 ,流離失所,由官府發配給張,劉二軍士為妻 ,由于是官配,便沒了選擇,這次是前往黑風口與丈夫會和。軍中士卒情同手足 ,只要是官家發配了,那就是兄弟老婆,不會有別人再打注意 ,若出意外,絕對是軍中大忌,從上到下不會有一人放過打壞主意的家伙。看來 ,李二陛下為增加人口,已不擇手段了 。為了讓倆婦人有一技傍身,決定教會她們羊油蔥花餅的做法:“兩位大姐,這兩日幸苦了 ,云燁蒙二位照顧感激不盡,今有一門小手藝,雖不能大富大貴 ,卻也能衣食無憂,日后開一家小店,倒是一門活路 ,不知兩位大姐肯不肯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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