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槐夏雨夜
夏初時分 ，槐夏之月 。
公歷五月二號 ，農歷四月初四，文殊誕辰 。
春夏之交少有的大雨嘩啦啦的，說是瓢潑毫不夸張。在帝都這個整體氣候不外乎“干燥”二字的地段 ，這樣磅礴的大雨實在罕有。
積水漫漫 ，以至于晚上十一點多，街頭人影都沒有一個……
哦 ，還是有的 。
半個小時前 ，亮黃色工作服的外賣小哥正拎著一份二十五元的煲仔飯，趟過這段積水漫漫的老舊道路呢 。
——廣場正中央被圈起來的大槐樹抖了抖枝葉 ，努力把沾了灰塵的樹葉翻個面沖刷 ，一邊走神。
但念頭剛轉，突然看到天邊一陣閃亮——
咔嚓！
——好疼！
大槐樹腦子一懵 ，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
被雷劈了？！！！
………………
臥槽槽槽槽槽槽！！！
大槐樹有一瞬間懵逼——你憑啥劈我？
不過很快它又反應過來 ，自己個兒好像是要成精了，按理說 ，該有天劫的 。
但是……不對啊！
它熬啊熬的 ，熬到這個歲數還沒成精，不就是為了避開天道，以免它對自己這種草木成精太過苛責 ，降下雷罰太重……
如果它沒記錯的話 ，一百年前靈道崩塌，天道不頂用了……換句話說 ，它其實是熬過來了的啊！
只不過那時候人間界打仗怪厲害的 ，炮彈也多，它性格有點慫 ，就沒敢動……
然后等啊等……就忘記了o(╯□╰)o 。
怎么這會兒 ，還有雷劈它？！
這不科學！！！
…………………
科學不科學的，大槐樹有沒有資格說這個詞先暫且不論。
但是 ，這會兒 ，自天空劈下的又一道驚雷“咔嚓 ”一聲，毫不留情的又打在它的身上 。
這一瞬間 ，大槐樹感覺自己的樹葉子都立起來了——
好痛！！！
痛痛痛痛痛痛！！！
黑暗的雨夜 ，昏黃的路燈僅能照亮方寸之地，大家都早早的閉鎖門窗宅在家中，自然也沒人看到 ，此刻廣場上擁有一千多年樹齡的大槐樹正詭異的樹葉朝天 ，齊梭梭的，仿佛人的汗毛直立似的 。
無他——
太疼了啊嗷嗷嗷！！！
………………
草木成精 ，最怕雷火。
可如今 ，一道又一道的雷罰降下，僅僅挨到第三道 ，大槐樹都差點褪下一層樹皮！
——它又不是金蟬靈蛇 ，蛻皮才能證道——樹沒了皮是要沒命的啊夭壽哦這該死的賊老天——
“咔嚓—— ”
第四道雷降下，大槐樹再也罵不出來了 。
這可是真·現實版的·天要亡我！
它絕望的想 。
…………………
第五道雷劈過后 ，大槐樹已經開始掉渣渣了。
目前只有樹皮掉 ，其他都好好的 。
甚至它的樹葉一片都未曾因為這雷劈而落下——
這是正常的 。
畢竟，這種雷霆降下 ，并不是偶然天象 ，而純粹是為了應和國策。
比如……這個平穩的國度有個政策，叫做——建國后不能成精。
本來只是網絡調侃，但是說的多了 ，今年年初 ，它就真的被收錄當成真的了 。
人間法令一旦成形，靈道自然也要呼應才對 。
所謂喝形取像……大概就是這么個意思。
雷劫……也是應此而生 。
大槐樹天天睡睡睡的 ，混混沌沌 ，如今冷不丁被雷劈了，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呢！
……………
不過 ，到底還是手下留情了的 。
比如此次降雷打擊 ，主在打散它的靈智和修為，對于槐樹本身 ，表象打擊并不會太大。
但是 ，草木成精本來就慢，比如大槐樹 ，它就算開了靈智 ，腦子也并不怎么靈活，以至于千百年了修為也就了了……或者說還是很不錯的，但是跟幾百年前那些驚才絕艷的妖族們對比起來 ，就磕磣的不止一點兩點了 。
所以這會兒 ，才五道雷霆，它的樹皮都要保不住了 。
再要來兩三道雷 ，它整個槐怕不都得交代在這里哦！
………………
而就在這時 ，廣場轉角那昏黃燈光下，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年輕的女人 。
或者說 ，女生 ，更合適 。
因為，就算長長的頭發因為被雨水淋濕而全部狼狽的貼在臉頰 ，春草綠的廉價晴綸材質的中長格子裙也濕噠噠的貼在腿上——但本質上來說 ，這個素面朝天又狼狽不堪的女孩兒，還是很顯學生氣的。
簡單來說 ，年輕 ，漂亮 。
此刻，她站在街角，目光直勾勾的盯著那棵即將奄奄一息的槐樹 ，在這滂沱的大雨中 ，無端端叫人心生寒意 。
………………
“咔嚓——”
又一道驚雷劈下，直直打在槐樹上頭 ，這方天地都被短暫的雷霆亮光照徹 ，周圍小區里的住戶各自攏了攏被子，又把自己抱緊了些。
只有這個女生……
她睜著那雙眼睛 ，眼白很白 ，瞳仁極黑，慘白的臉頰被昏黃的燈光映著 ，如同匠人精心燒制的白瓷 ，看不到一絲瑕疵。
雨太大了，連影子都映不出來了 ，她那雙白色的帆布鞋沒在路面的水洼中 ，乍一看，竟仿佛沒有腳似的 。
唯有頭上臉上身上一道道淋漓的雨水下滑，讓她看起來像哭了一樣 。
………………
第八道雷“嘩啦”劈下 ，絲毫不留半點情面。
今天……怕是要交代在這里了……
大槐樹已經氣若游絲了 。
樹皮更是掉的渣都不剩——它修為不太行 ，原本雷劫針對的是它的千年修為，并不打算傷它根本的 。
可沒想到 ，大槐樹忒沒出息了些 ，所謂的千年修為，撐死了只有八百年……對比百年前那些修煉起來格外賣力的靈物 ，簡直……
雷霆若能說話 ，恐怕這會兒就該破口大罵了。
…………
而在慘白閃電照亮方圓的這一瞬間，女孩子同樣慘白的臉色卻仿佛涌出了一抹血色 。
她癡癡的看著被雷劈的靈智奄奄的大槐樹 ，眼中那抹光亮越發明顯 。
下一刻 ，在樹葉簌簌落下的時刻，她臉頰帶出一抹血色 ，神情越發癲狂 ，整個人沖進雨水里，不顧頭頂悶聲醞釀的雷電，跌跌撞撞的沖了上來——
“孫景！孫景！ ”
“你不要孩子 ，也不要我……我要讓你后悔 ，我要讓你永遠都忘不掉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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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吃來吃去吃完啦
一年后。
清晨五點半 。
初夏時節的風在這個時候還帶著微微的涼意 ，夾雜著蔥郁樹葉間隱藏未蒸發的晨露，讓早起的些許行人 ，也難得帶出點愜意來 。
天已經亮了。
雖然不比白天 ，但是也能輕易看清楚小攤賣的到底是煎餅果子還是烤冷面 。
遙遠的街道口，一輛公交車碾碎地面所剩無幾的晨露 ，慢慢向站牌駛近 。
兩分鐘后 ，它停在了政法大學西南角站臺——望鄉臺。
……………
望鄉臺原本不叫望鄉臺，但自從三年前大熱的都市玄幻穿越劇——《你的傳說》多次在這里取景后 ，這里就被大家按照劇中的說法“望鄉臺”來稱呼了。
說來也奇怪 ，當越來越多的人都這么叫這個站臺，以至于原本的二道口站臺無人記憶時，去年初夏的有一天深夜 ，這站牌突然就被雷劈垮了 。
o(╯□╰)o
沒錯 ，就是被雷劈了 。
原因未明，但是公交站牌總要換的。
街道辦的追劇大媽就熱心的跟市政建議 ，站臺改名叫“望鄉臺 ”好了 。
最后 ，俗氣至頂的“二道口 ”站臺，就成了如今略帶浪漫氣息的“望鄉臺”站了 。
……………
公交車的顏色 ，是熟悉的白菜色。青白外漆搭配 ，只在站臺停留了一分鐘，很快就又慢慢走遠了 。
公交站牌下 ，兩個大約五六歲的孩子背著一模一樣的哆啦A夢小書包 ，乖巧的站在那里，正仔細打量著周圍越來越多的小吃攤 ，還有部分已經早起的學生 。
政法大學西南小門那里 ，邋里邋遢踩著拖鞋想出來買個早餐的單身狗陳光，正呆滯的看著遠去的公交車背影，目瞪口呆。
——“臥槽！原來18路公交這么早就有了嗎？！ ”
他看了看對面兩個小孩子 ，想起這么幾年來 ，一直以為第一班車是六點半的自己，煎餅果子也不買了 ，直接走到站牌前 ，抬頭——
始發時刻：6:10 。
末班時刻：21:10 。
再看看手機：5:37
——果真是這么早就有公交啦？
他看了看站臺，兩個小朋友背著萌萌噠的書包 ，已經坐在一旁的長椅上 ，正湊在一起扒拉自己的哆啦A夢背包了，偶爾看向這一堆小吃攤 ，眼神格外垂涎。
陳光猶豫了一下 ，還是沒好意思問兩個小孩子，只能抱著滿肚子疑惑 ，重新回到了煎餅攤 。
——反正他也不可能起這么早去坐公交 ，無所謂啦！
當然了，他也就是買個早飯而已，因此并不知道 ，兩個小孩子挨個攤位吃過來 ，一塊錢一根的烤饅頭都能細細品味半小時……
足足從日出吃到了日落 。
………………
夜深了。
政法大學的門禁早已開始，此刻校門深鎖 ，這段寂靜的路上 ，一個人也沒有。
有的，只有綠化帶里隨著夜風簌簌作響的樹葉摩擦聲 。
18路公交站牌處 ，望鄉臺站 ，只有兩個人了 。
他們倆，就是清晨在這里下車的兩個孩子。
兩個大概五六歲的孩子 ，男孩子反帶著棒球帽 ，白生生胖嘟嘟的小臉格外嚴肅 。他穿著紅色的短袖T恤和藍色牛仔背帶褲，莫名的反差萌感 ，簡直叫人忍不住高喊卡哇伊！
一旁的女孩子頭發長長 ，有著黑亮的齊劉海，還有微帶自來卷的發尾，此刻穿著白色的公主裙 ，大眼睛忽閃忽閃 ，格外可愛 。
但不知何時，他們背后的哆啦A夢小書包 ，已經換成了粉色的社會佩奇。
站臺上的電子屏幕一陣跳動 ，紅色的時間顯示，在此刻突然跳成了瑩綠色 。
23:59
下一秒 ，在一片昏黃的街道口 ，一輛青白色的公交車緩緩駛來 。
車前玻璃上，猩紅的“18 ”路數字顯示 ，格外猙獰。
……………
公交車停在站牌旁 ，車門其實沒對準乘車線，不過這個時候 ，誰也不會多說什么 。
尤其 ，在場包括司機在內，有且僅有三個人 。
嗯……姑且稱之為人吧。
公主頭的小女孩首先上了車，男孩子緊隨其后 ，司機在這時抬起頭來 ，卻是個年輕的女孩子 。
她盯著兩個小孩兒，眉頭皺了皺：“何含 ，何章 ，你們今天考察的怎么樣了？”
……………………………
兩個孩子對視一眼，小女孩脆生生答道：
“相當成功 。 ”
小男孩也慢吞吞補充：“我們今天一站站看過來 ，乘客很多 ，賺錢是肯定能賺錢的。不過因為公交車營業時間結束的早，所以晚上顯得很冷清。 ”
擔任司機的年輕女孩子松了口氣：“正常正常 。”
“我早上熟悉路線的時候 ，返程大約六七點鐘 ，發現人就很多了 。 ”
可惜，她那輛公交車暫時還沒辦法載人……
……………
前景可期 ，女孩子心情就好了很多。
只不過他們倆辦事……
不知怎的 ，她心中涌起一股子不妙的感覺——這種感覺，一般她要賠錢時才會有 。
當然，因為短暫的人生大部分時間都在賠錢 ，所以女孩子也都習慣啦！
后來她再回想今晚 ，腸子都要悔青了！
……………………………
“你們今天申請了一百塊錢，五十塊錢伙食費 ，三十元交通費 ，還有二十元辛苦費……這報酬不低了 。你們今天確定認真考察過了？ ”
男孩子拽了拽背包帶子，正準備說話 ，女孩子已經先他一步打開了背包：
“肯定的啊！媽媽你應該相信我們 ，你瞧，我們珍貴的經費都花沒有啦！”
社會佩奇粉色的內兜里空空如也 ，顯然一毛錢也不剩了。
男孩子也松了口氣：“對啊媽媽 ，阿章今天坐公交不停在投幣，很累噠 。”
…………………………………
年輕女孩終于垮下肩膀 ，臉色也沒那么慘白了 ，整個人肉眼可見的徹底放松下來 。
“有人就好啦！有人就代表咱們做這個生意不會再賠錢了。 ”
“再沒辦法掙錢的話，媽媽就要保持不住身體活性啦 。到時候天雷咔嚓劈下來，你們別說社會佩奇 ，就連綠豆莢書包都維持不住了…… ”
兩個孩子對視一眼 ，摸了摸鼓鼓的小肚子，再回味一下扎根在大學城附近挨個小攤兒吃過來的美味今天……
哦不 ，過十二點了……
應該是 ，美味的昨天 。
心里……
有點淡淡的心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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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無痛分娩了解下
那個雨夜發生的事 ，仿佛還在她眼前 。
那個女孩兒癲狂的神情，現在還依稀有印象……
但其實 ，已經過去一年了 。
何槐翻了翻錢包 ，又看了看手機上各種軟件的余額……算了，也沒什么余額。
不由深深的嘆了口氣。
說來 ，她當了一千年的大槐樹 ，都沒當人這一年嘆的氣多 。
簡直是一天三嘆——按老人家的話說，福氣都要嘆沒有了 。
可是不嘆氣，她也沒辦法抒發自己的郁悶之情啊。
想想這一年來做人的日子 ，簡直是一把辛酸淚 ，不知與誰言！
………………………………
一年前的雨夜雷劫，在第九道劫雷降下之前 ，那個女生突然神經病一樣沖過來 ，拎著周圍大嬸們聊天坐的小板凳爬到了花壇上 。
當時大槐樹奄奄一息，也顧不得多去觀察她 ，只下意識在腦海中嘀咕了一下——
打雷躲樹下 ，這莫不是個傻子？
當然，它就是腦子里雜念太多 ，這才千年壽命只修了八百年修為的 。
隨后 ，卻見那個女生踩著凳子把自己的挎包往樹枝上一扔，再把挎包帶子收到最短從環狀套里重新掏了出來——
其實這個時候 ，她動作思維都相當縝密 ，目的性非常明確了。
只可惜大槐樹沒能明白 。
它只知道，在第九道雷劫即將劈下的時候，那個女生也把自己掛在樹上 ，蹬掉了腳底的小凳子——
“咔嚓！”
最后一道仿佛將天地都撕開的雷電照亮四周 ，伴隨著的，是女孩子驟然僵硬發黑的身體——
…………………………
總之 ，事情非常復雜 ，結局卻相當簡單 。
——大槐樹從迷蒙中回過神來，發現雷劫不知何時已經結束了。
而它的本體已經枝葉盡落 ，根系重傷……連靈體都依附不得了 。
此刻半懸在槐樹殘肢上將離未離 ，眼看著也撐不太久了 。
而與此同時，那個把自己吊在樹枝上的女孩兒 ，因為挎包帶子經過雷劈 ，此刻經不住重量，也終于“啪 ”的一聲 ，斷掉了。
她直直的栽到了花壇上 。
——三魂七魄經過懸梁自盡和雷霆擊打 ，整個人已經燒成了黑糊糊的一坨……
死的不能再死了 。
………………………………
大槐樹“哇 ”的一聲哭出來。
修行千年，雖然睡的時候比較多…但是這也很不容易啊！
怎么就被雷劈了呢？
嗷嗚嗚嗚嗚嚶嚶嚶………
它哭的不能自已，讓枝頭那些干掉的枝葉又都簌簌落了下來——
任誰來看 ，都知道這棵千年古槐活不成了。
它今年 ，還沒開花呢嗚嗚嗚……
…………………………
雨還沒停，它在這里凄凄慘慘的哭 ，眼看著就要抽過去——
就在這時！
它突然看到了那個被雷劈的黑乎乎的女生 。
不如……
大槐樹有點猶豫的搓了搓枝條 ，就這一個動作，干掉的枝葉又簌簌落了一地 ，它當即下定了決心——
就……就借這個身體用一下！
就用一下 ，等它本體長好了，它就還回去！
應 、應該可以的吧？
可以的吧……
看起來是可以的 。
對 ，可以！就這么干！
它十分果斷的做出決定 ，然后將靈體一抽，鉆進了那個硬邦邦黑黢黢的身體里！
………………………………
上當了！
進了這具身體 ，大槐樹就后悔了。
首先 ，這具身體是被雷劈的，它要借用，必須得花很多靈氣來修復才行 。
而且 ，身體最后的執念殘留 ，它清除不掉，為了能更理所當然的“借”用 ，必須得幫她完成這個什么“讓孫景永遠忘不掉她 ”的執念！
只有這樣 ，它才能更好更流暢更貼合的運用這個身體 。
夭壽哦！
叫孫景永遠忘不掉她——人類真是莫名其妙，怎么忘不掉？等個千八百年不就自然而然忘掉了？
它現在就記不清楚 ，八百年前在它腳底下撒尿的那個渾身黃毛 、頭上腰上帶黑色斑點的短腿胖狗的樣子……
…………………………
大槐樹有點不開心 ，覺得這個難度太大了。
但是它轉念一想——人類，活不了那么久啊！
這么一來 ，只需要保證八十年就夠啦！
那……
鉆進這個身體里 ，大槐樹的腦子也難得的感覺到了靈光——
不如狠狠的揍那個孫景一頓，最起碼讓他一輩子都疼——
這樣總能一輩子忘不掉吧 。
………………………………
這個問題解決了 ，大槐樹頓覺毫無壓力 ，于是美滋滋的將靈體伸展到這軀體的每個角落——
不對啊！
肚子里……
這個人類肚子里是啥？！！！
它嚇得靈體都要彈出來了！
肚子里……
是人類的胚胎 。
兩個。
大槐樹在這一刻，真的要哭出來了 。
……………………………
何槐看著剛剛從肚子里“抽 ”出來的兩團球狀先天之氣 。
這兩個“胚胎”很特殊。
他們在母體先天之氣未散時奄奄一息，又被至陰至陽的雷霆劈下 ，母體還未來得及散去生氣 ，整個身體都被焦黑的外殼鎖的硬邦邦的不得離體，然后大槐樹龐大的靈氣涌入——
如今 ，完完全全的靈氣化形 ，就成了這具身體最特殊的存在 。
大槐樹欲哭無淚的將兩個才剛剛涌現靈智的、大約三四個月的靈氣胚胎球取出 。
不取出不行啊！
他們倆在陰陽二氣將散未散時存活，為了保證身體的完美契合 ，大槐樹必須把他們單獨塑形 ，并給予大量靈氣——
講真，光是蘊養這具身體 ，已經去了它僅剩的大半靈氣 ，剩下的攢都沒有機會攢一攢，直接就讓兩個先天未成的胚胎化形——
連番用腦 ，再加上心痛的無以復加 ，大槐樹在能成功掌握這具身體后，終于再也承受不住，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
大雨漸漸停下。
天邊晨光熹微 ，周圍有小麻雀已經踩到了樹枝上。
隨著“啪 ”的一聲 ，被劈的干巴巴一條的樹枝落下，直接砸在了樹下黑乎乎那一坨身上 。
“！ ”
大槐樹醒了過來 。
睜眼的那一瞬間 ，入目是白生生兩張臉蛋兒——
“媽媽！”
“媽媽！ ”
它白眼一翻 ，險些又暈過去！
“媽媽！ ”
為首的大約五六歲的女孩子一把揪住了她的頭發——
“媽媽，你身上要蛻殼了！”
被雷劈的那一層 ，如今化為了焦黑的殼子 ，此刻在天邊朦朧光亮的照射下，正一塊塊的脫落 ，露出里頭白瓷一樣細嫩的肌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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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小心我揍你哦
大槐樹……不 ，何槐深吸一口氣 ，重新睜開了眼睛，這一瞬間，她身上所有的黑殼盡數脫落 ，整個人如同褪盡了所有外殼的冬筍 ，裸露出了白生生的身體 。
她呆愣片刻，在兩個娃娃好奇的視線中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 ，自己如今是個人了 。
“啊。”
她睜大眼睛 ，面無表情的模仿著人類的思維叫了一聲，終于慢吞吞蜷起身體 ，做出了遮擋一下的動作 。
說真的 ，這個動作做的相當敷衍，但是好歹算是她人類意識的覺醒 ，再加上此刻才是凌晨 ，大雨初歇，在場總共也只有她和兩個孩子……
所以 ，勉勉強強啦 。
………………………
但是……就這么保持著敷衍的蜷縮姿態跟兩個娃娃大眼瞪小眼之后 ，何槐首先抗不住了。
沒道理她是樹的時候一動不動，當了人還一動不動吧？
那豈不是浪費？
何槐伸展一下軀體，身上所有的黑殼都噼里啪啦脫落 ，她好奇的揉了揉胸 ，嘻嘻，怪軟的！
是個女孩子呢！
它當大槐樹的時候 ，可是不分雌雄的 。
觀察完自己后 ，她學著記憶中人類的動作，打了個帥氣的響指——
“啪 。 ”
身體周圍很快涌出一團瑩白色的氣流 ，慢慢在她身上纏繞 ，化成了跟之前一模一樣的白色針織衫和綠色格子魚尾裙。
正準備抬腿走人，兩個孩子卻已經麻溜兒的牽住了她的裙角——
“媽媽 ，給點靈氣吧！ ”
………………………………
靈氣靈氣！
這兩個從剛開始萌生感知力的胚胎 ，借由自己龐大的靈力，直接一步到位生長為如今這個樣子 ，何槐自覺自己是做出了很大犧牲的——
雖說靈氣后期也是可以慢慢再修煉回來的 ，尤其如今自己借了人身，修煉起來必定比當樹的時候要快得多……但是那靈氣也不能白給啊！
因此，看著兩個眼巴巴牽著她衣角的娃娃 ，何槐臉色很不好看：
“吃吃吃！就知道吃！”
小小的男孩子 ，聞言眼眶一紅，嘴一扁 ，眼瞅著立時就要哭出來 ，何槐的眉毛也越揚越高——
她當樹的這千百年來，那些抱孩子的人們最愛在她葉子底下乘涼 ，因此 ，她其實超級討厭小孩子的！
小男孩兒要是哭出來，她、她……
何槐猶豫著——要怎么辦呢？！
………………………………
這時那個女孩子卻眨了眨眼睛 ，拉住了男孩子軟乎乎的小手 ，輕聲道：
“媽媽！ ”
何槐：……
小男孩眨眨眼睛：……
“媽媽！ ”
他很快也跟著喊了起來 。
喊完了，整個身子向前一撲 ，直接抱住了何槐的大腿：“媽媽 ，媽媽……”
小女孩鼓了鼓腮幫，好氣哦！
她于是也扯了扯衣擺：“媽媽，雖然我們現在吃的 、吃的有點多 ，但是我們可以照顧大樹啊！ ”
何槐的靈體既然還完好無損 ，證明大槐樹其實本源還有生機……在這段時間，每天用靈氣滋養 ，保證沒有干擾 ，等到它再萌發新芽，何槐的狀態也會大不一樣的 。
但是 ，她既然借了這個女孩的身體 ，按照因果循環，必定是要滿足女孩子一些未竟的心愿的。
比如首當其沖的 ，讓孫景永遠忘不了她……
這么一來 ，她就不能全天守在這里了。
…………………………………
啊頭大！
她煩躁的想起來，這身體還是個學生呢 。
帝都政法大學新聞系的大二學生……
嘖！
人類……還要上課的吧？
那上課的時候 ，為了防止有人欺負樹 ，還是得看著點自己的本體才行 。
何槐嘆了口氣，勉強道：“那行吧。 ”
“我不在的時候，你們負責看好我的本體哦 ，被人弄壞了 ，我會揍你們的！”
兩個孩子眼睛亮晶晶的，重重點頭：“好的媽媽！ ”
“放心吧媽媽！ ”
…………………………………
她看了看身旁樹干焦黑的槐樹 ，抬抬腿就準備躍下花壇 。而這時 ，小女孩突然又一把拽住了她 。
何槐回頭——
兩雙眼睛俱都期盼的看著她：
“媽媽，你不給我們取個名字嗎？”
取名字？
哦哦！
何槐后知后覺：人類的小孩子都有名字的！
她想了想 ，隨口道：
“那行吧 ，你就叫何葉子，他就叫何枝子。 ”
說完接著抬腿 。
一抬 ，沒抬動 。
她長嘆一口氣 ，再次回過頭來：“又怎么了？ ”
說完覺得不行，太溫和了。于是趕緊把眼睛一瞪：
“再耽誤我 ，我揍你哦！”
小女孩兒都要哭出來了：
“媽媽這個名字 、這個名字好丑！”
再看一旁的小男孩 ，眼里包著一汪淚，已經撲簌簌在流了 。
……………………………
何槐頭大如斗 。
而在這一瞬間，她腦海中突然閃過一組畫面——
“阿景 ，你說如果我們有了小孩 ，取什么名字呢？ ”
年輕的男孩笑了笑，眉目溫柔：
“《周易》坤六三 ，含章可貞。 ”
“不論男女 ，都叫含章吧 。”
“孫含章 。 ”
“哇！ ”
女孩子看著他，眼神崇拜：“你們文學院的 ，都這么厲害嗎？隨口都是典故？”
年輕俊秀的男孩大笑著摟住她：“傻瓜 ，我能隨口說出來，是因為我真的考慮過以后我們的未來！ ”
“這個名字 ，我想了好久啦！ ”
就算這個女孩死的時候怨氣縱橫 ，但是這份記憶，確確實實是非常甜蜜的。
只可惜……
…………………………
這個時候的大槐樹自然不會明白 ，熱戀期的男女指天誓地 ，暢想未來，把孩子的名字都想好……是很正常的事。
只可惜，時間在走 ，人在變 。
她突然莫名生出一股惆悵來 ，于是看了看兩個孩子：“你們是我靈氣孕育而來，就像我的果莢一樣 ，但是初始本源 ，確確實實又跟他有一點聯系……”
“以后，姐姐就叫何含 ，弟弟就叫何章 。 ”
………………………………
兩個小孩懵懵懂懂 ，卻也明白這名字比之前的什么枝子葉子好的多，于是連連點頭。
天邊晨光破曉 ，街道上環衛車已經開始清理積水了 。
何槐想起今天早上的課 ，趕緊簡單交代兩句，拔腿飛奔向政法大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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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做人吶，最重要的是開心
“你看你看，她又躺那里了！ ”
“大庭廣眾之下 ，她那么躺 ，就不怕人家笑話……”
“大庭廣眾之下怎么了，她又不是沒穿衣服 ，只要不干擾別人不觸犯法律 ，這是她的自由。 ”
“哎你這人……你是新聞系的好吧，不是學法律的 ，要不要這么一本正經啊 。我就問你 ，讓你這么躺下去，你愿不愿意？ ”
“啊……那算了……”
樓下那女生躺的長椅 ，可是大太陽照著 ，就在教學樓正下方呢！
等于說每一層的學生，都可以看到她 。
這……多不好意思啊。
“可是……”
女生們看了又看 ，終于忍不住小聲的說起重點：
“我都看了她好幾天了 ，她每天下課都這樣曬，可最近的皮膚卻反而越來越好…… ”
其中心酸與羨慕，簡直溢于言表 。
“對呀對呀 ，何槐每學期還拿貧困補助呢 。她的情況咱們又不是不知道 ，肯定也沒有錢買什么大牌護膚品啊……再說了，小悅跟她一個宿舍 ，說她只有一套大寶。 ”
可就是這么一個人 ，自從那天暴雨過后，每天都要頂著大太陽曬 ，皮膚反而還越來越好……
啊 ，好羨慕啊！
看，太陽底下她露出來的胳膊脖頸和臉蛋……恨不得都發光了！
套用文學系的形容 ，膚如凝脂 ，半點不夸張 。
女生們嘀嘀咕咕，想起自己吃土也要往臉蛋兒上糊的各種貴價護膚品 ，真是心都要碎了！
“那天我自拍的時候 ，她從后邊經過，感覺都有點過曝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白了的緣故，感覺何槐最近變得好漂亮啊 ，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 ”
“你看 ，那么過時的搭配，穿她身上就特別不一樣。 ”
“漂亮又有什么用啊？她性格孤僻的很 ，我覺得都不愿意跟我們聊天……”
他們都是新聞系的 ，跟何槐做了兩年的同學了，說的話撐死了不超過20句。
所以 ，當大槐樹何槐這幾天一反常態 ，天天在教學樓下的長椅上躺著曬太陽，從日出曬到日落時 ，大家不好意思多問 ，就難免猜的多些 。
不過……
“這可是5月初的太陽啊，她臉上什么都不涂 ，就這樣曬？ ”
難道就不怕長皺紋長斑？變黑嗎？
女生們摸摸自己的臉 ，心有戚戚的問道，同時又有些按捺不住，那一顆顆蠢蠢欲動求安利變美方法的心情了 。
女生們互相看了看 ，默契的相偕下了樓。
…………………
做人的日子真舒服！
又結束一節課 ，何槐懶洋洋的走到樓下花壇邊，毫無形象的癱在長椅上 ，格外愜意 。
從樓上傳來的目光和竊竊私語依舊很多 ，但是較之以往，已經算是少了的 。
畢竟 ，她這幅樣子也都好幾天了 ，大家多少有些習慣了。
她的皮膚是因為靈體附身再加上雷擊后淬體才變好的，整個人說真的 ，除了最基礎的身體本源 ，跟以前的何槐已經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了 。
加上草木習性，愛水也愛太陽 。每天懶洋洋躺在這里 ，暴露在紫外線下頭 ，簡直不要太舒服。
看在不太熟的同學們眼里，就是曬太陽越曬越白了 。
………………………
做人真好！
何槐又感嘆一遍 。
這個身體的原主人是個孤兒，大學靠的是貧困補助和家教兼職。
在帝都這個地界 ，政法大學的學生出去做家教 ，還是很受歡迎的 。
因為講真的，都進入這么一所大學了 ，更多的學生還是寧愿把空閑時間用來休息 ，和提升自己 。
原身何槐作為并不算多的家教，除了性格孤僻不多說話外 ，輔導水平還是可以的。
五一之前 ，她剛結束對學生的短期輔導，又沒有家庭 ，也沒有親人 ，不用擔心露餡，手里還有一筆小小的家教費……
簡直不要太爽！
除了課有點上不明白之外……
沒辦法啊 ，她之前是樹啊 ，除了聽聽樹底下那群老太太老頭們家長里短，王炸順子，又或者車馬炮卒以及各種家庭偏方之外……真沒啥知識含量。
不過沒關系 。
做人吶 ，最重要的是開心 。像學習這種小事兒 ，就不要放在心上啦！
……………………
她瞇著眼睛曬得舒舒坦坦，卻感覺到面前有陰影存在 ，于是睜開了眼睛。
睜眼的那一瞬間 ，身旁站著的幾個女生不約而同的眨了眨眼——剛才，何槐的眼珠子好像變成綠色的了？
不過再看去時 ，又是很正常的棕褐色 。
——一定是光線問題 。
沒人在意這個 ，反而是為首的女生見她睜開眼，于是期期艾艾的問道：
“何槐 ，你最近的皮膚好好啊！每天這樣曬太陽 ，是不是有什么秘訣呀？ ”
何槐：……？？？
她有些遲鈍的摸了摸臉：“秘訣啊……”
她是樹啊，樹曬曬太陽進行光合作用讓自己更強壯……這個算嗎？
見她猶豫 ，為首的女生連忙道：“我們不白問這個的 ，馬上論文要交了，我聽你們宿舍的小悅說你都還沒動筆呢……你要是愿意的話，論文我們幫你寫 ，你把你護膚的秘訣告訴我們好不好？ ”
她們幾個 ，白晨臉上有斑，薛寧寧痘痘多 ，崔雪莉皮膚黑……
因此 ，對于皮膚，也比別人更看重一些。
……………………
不是！
等等！
橋豆麻袋！
何槐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論文？！
還有論文？！學生還要寫論文！啊為什么她腦子里沒有這個記憶！
她哪里知道 ，原身何槐性格略有些古怪 ，再加上那段時間滿腦子都是孫景還有小孩兒，忘記論文這個事 ，是相當正常的 。
這種細枝末節的記憶 ，大槐樹附身后沒想起來，實在太正常了 。
此刻 ，何槐翻找著記憶中那些拼命趕論文熬的天昏地暗的殘酷記憶 ，不由打了個哆嗦！
原身努努力，論文倒不是趕不出來……可問題是，她最近的課還沒上懂呢！
不是說了做人最重要的是開心嗎？為什么還要學習上課寫論文？
沒事曬曬太陽喝喝水長的壯一點…不好嗎？
內心哭唧唧的何槐抬起頭來 ，看向了眼前三個女生。
“啊 。 ”
她面無表情的發出一個感嘆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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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平平無奇大槐樹
這個“啊”說的太平平無奇了。
半點波瀾都沒有 。
幾名女生互相看了看 ，一時也拿不準到底是拒絕還是同意了 。
但是……這么近距離看 ，何槐的皮膚真的好好啊……好羨慕。
她們試圖接著努力：“雖然代寫不太好，可是明天早上八點就要截止了 ，你的成績……我 ，我是說你一個人，肯定是寫不出來的。 ”
何槐的成績 ，不是她們說 ，那真是……在那么多兼職需要做的情況下，如果沒有天才的頭腦 ，那想要在能者云集的政法大學爭上游……
太難了 。
何槐之前 ，每次也就僅僅保證了不掛科罷了 。
……………
她也不是不努力，可是沒有家人支持，學費是補助了 ，生活費也勉強夠吃……可是在帝都 ，想要稍微多添件衣服，就得出去打工。
政法大學 ，每年學生們掛科的極限是兩門 ，何槐是每次拼死拼活都卡線的那種 。
所以……她這時候還沒準備好論文，這一晚上 ，無論如何也是趕不出來的 。
若非如此 ，三名女生也不會試圖拿這個來交換。
…………
“你也別擔心我們寫出的過不了……我們之前為了學分，論文是精心準備了一個月的 ，三個人努力一下 ，明天早上，肯定能幫你完成的 。 ”
她們說這句話時 ，其實是有點小心虛的 。
論文代寫 ，在別的大學或許很常見，但是在政法大學，不 ，還有閱微大學和明正大學 ，這種情況是相當少見的。
畢竟能進來這里的，誰曾經還不是個狀元呢？
叫她們做這種事 ，心理壓力確實是不小了 。
……………………………
但是何槐卻眼睛一亮！
她不懂這個 ，也沒啥自尊心之類的，她就想做一棵在角落里安安生生自由生長的樹……
論文有人幫忙寫的話 ，再好不過了！
至于說讓皮膚變好的秘訣……
她一咬牙——不就是靈氣嗎？大不了今晚少給那兩個娃娃吃兩口 ，靈氣滋養，總能讓她們的皮膚變好吧！
因此 ，她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就這樣吧 。”
…………………
三名女生正絞盡腦汁的試圖說服她 ，沒曾想性格孤僻的何槐居然就這樣云淡風輕的答應了？！
她……她明明以前是有點敏感有點神經質的啊！
只是……
白晨有點猶豫的問道：“你……是不是很為難啊……要是實在不行，就算了吧 ，我們太冒昧了。”
一旁的崔雪莉和薛寧寧也忍痛點頭 。
何槐眨眨眼：“沒有啊 ，我挺愿意的啊 。 ”
三人：……
拜托不要用這種面無表情的樣子看著她們，也不要用這種沒有半點音色起伏的聲音來回答啊啊啊！
“你們先回去寫論文，寫完了我就保證你們皮膚能好！ ”
這個回答太簡單了……非常的假大空。
但不知道為什么 ，三人聽著這毫無波瀾的話語 ，還有何槐一貫的面無表情，居然就這么相信了。
“不可思議 。”
三人頂著黑眼圈雞窩頭熬夜到天明 ，湊在一起看著手中白紙黑字打印出來的論文成果 ，還有何槐的署名學號，怎么也想不通 ，她們是憑什么對何槐產生這樣的信任的？
……………………
何槐這邊正絞盡腦汁的想辦法 ，怎么才能說服兩個小鬼，從他們口中摳下兩團靈氣來給這三名學生 。
畢竟 ，她不是那么沒出息的槐樹 ，在這天下午，自己也曾利用腦海中的記憶 ，試圖寫一份論文出來。
然而枝條化出許多手指用來打字 ，打字速度倒算是練熟練了，可打出來的……那是什么東西？
托名牌大學生記憶的福，語句肯定是通順的 ，可若說是論文 ，期待過關的話……
一首涼涼送給自己 。
因此，考慮到這份代寫作業的業務似乎是長期的 ，就有必要好好的跟兩個小鬼磋商了 。
她想啊想 ，可腦子實在不太行，想了一下午也沒個頭緒。
不過 ，當夜幕降臨時 ，何槐突然反應過來——
自己才是老大呀！
那兩個小鬼就像她的果莢一樣，得依靠她的施舍才能活著的呀 ，為什么要這么擔心？
真的不聽話 ，就、就可以揍他們！
想必，他們也會非常識趣的吧……
大槐樹擰了擰枝條 ，有些不怎么確定的想著 。
……………………………
她在這邊想方設法的要摳兩個孩子的口糧 ，而另一邊，守在大槐樹腳底下的兩個娃娃，也遇到了一件小有難度的事情 ，不知該怎么處理 。
………………
雷雨夜過后 ，槐樹被雷劈的那樣慘——最后一道雷下來后，它的樹葉落了一地 ，樹干焦黑 ，用手一搓，樹皮都能掉渣渣來。
第二天被大家伙兒看到 ，俱都十分惋惜 。
大槐樹很大年紀啦！
從他們小時候 ，這棵樹就一直在這里，冬成雪景夏有蔭 ，一天天一年年 ，承載了不知多少他們的記憶 。
如今，怎么一夜之間 ，就成了這個樣子呢？
不少周圍的人家 ，還有偷偷抹了把眼淚。
林業局的人也特意抽了專家過來考察，但是看來看去，最后不得不向大家宣布——
這棵有千年歷史的大槐樹 ，被雷劈死啦！
不過 ，這么簡單就下定論，圍觀群眾就有些不樂意了——
怎么這么簡單就知道它死了呢？
他們提出建議——
別的地方不是說什么雷擊桃木 ，雷擊柳樹 ，最后都能枯木回春，生出新芽來嗎？
這大槐樹放在這里也不礙事 ，不如圍上護欄等上一個月 ，看看能不能發出新芽來 。倘若真的沒死的話，初夏這樣的好時節 ，應該很快就能長出新的綠葉子 。
如果真的不行的話 ，那……那好歹也盡力了。
這是棵文物樹，就這么輕易的判定死亡 ，林業局的人也相當不甘心 ，再有熱心群眾的要求……
于是這事就這么定下來了。
花壇周圍用簡單的防護網圍了一下——畢竟樹皮雖然掉渣，可樹干他們試了試，還是很結實的 ，并不太擔心什么意外 。
接下來 ，隔三差五派人來檢查一遍就行了 。
大樹底下又恢復了往常的熱鬧。
大樹雖然不能再讓人乘涼了，可旁邊撐幾個太陽傘 ，照樣又匯聚了一群老人家 。
沒辦法 ，老地方，習慣了就舍不得換了 。
他們帶著家里的小孩子 ，在這邊散步聊天 ，下棋打牌，日子過得和往常并沒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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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靦腆羞澀新朋友
大槐樹周圍一片和樂融融，傍晚 ，周圍的老太太們又拎著音響過來 ，開始了每天的鍛煉 。
在她們與時俱進的心態下，每天回蕩在音響中的歌曲，也早就從“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 ” ，變成了如今的“你說嘴巴嘟嘟嘟嘟嘟嘟嘟 ” ，別說，這歌一放出來 ，路過的小年輕都想抖兩下腿 ，不由自主跟著哼哼了 。
還有些年紀比較小，暫時補習課程不那么重的小孩子 ，被爺爺奶奶帶著 ，在廣場舞大軍中，跳的也格外起勁兒。
何含何章就是其中相當亮眼的存在 。
………………
他們的媽媽何槐 ，爸爸孫景 ，相貌都是相當出色的，再加上靈氣滋養 ，直接從胚胎催生 ，如今這樣貌……
嘖嘖嘖 。
不是這邊跳舞的老太太們夸，那真是方圓幾里都找不出來更好看的娃娃了。
尤其還是龍鳳雙胎 。
他們混跡人群跟小朋友們玩的時候，不知道多少家長想見見他們的父母……
孩子都這么好看 ，爸媽得漂亮到什么地步啊！
可惜 ，他們都是有家有口的，不能在外邊呆的久了 ，自然也就沒有發現何含何章的父母 ，從頭到尾都沒出現過一次 。
……………
他們沒發現，可有人發現了。
大槐樹底下的長椅上 ，兩個男人湊在一起嘰嘰咕咕。
“陳哥 ，你看，這就是我說的兩個娃娃……怎么樣 ，不夸張吧！我跟你說我經手這么多個 ，就沒見過這么好看的孩子！”
陳哥身材干瘦，臉上法令紋深深 ，皮膚也略黑 ，但總體來說，唇角帶笑還是相當和氣的 。
尤其是再配上一副眼鏡……別說，還隱約能有兩分高知分子的氣息 。
聞言他贊許的看了看身邊瘦猴子一樣還略帶猥瑣的男人 ，心中又一次感嘆道：
果然這個世界 ，哪一行都要看顏值的！
就陸八點這個模樣，一看就不是好人……至今也只能干個盯梢放風的活兒 ，真正內部的 ，都不敢叫他干——
一看就不像好人，暴露的可能性太大了！
當然 ，帶著這種對生物鏈底層人物的鄙視 ，陳哥的語氣還是相當矜持的：“不錯不錯。 ”
“這兩個如果到手了，到時候聯系好 ，比一般的值錢多了 。 ”
“那可不！”陸八點得意洋洋：“我可是足足盯了一個星期！ ”
說著 ，又不好意思的搓搓手：“陳哥，這回的貨好 ，那我這個…… ”
他略帶討好的搓搓指頭 。
陳哥深諳經濟學上的利益捆綁 ，以及管理學中的下屬激勵，聞言毫不猶豫的點頭：“放心，合作那么多年了 ，我心里有數。”
陸八點于是也眉開眼笑 。
——噫~
更丑了 。
陳哥嫌棄的想。
……………
得了想要的承諾 ，陸八點也不再遮遮掩掩，趕緊把自己觀察到的這些一五一十都說清楚了：
現在帶孩子的都挺警惕 ，他長的有點抽象 ，就沒輕易上前搭訕，但是這么一觀察 ，還真觀察出來點問題了 。
比如 ，兩個孩子在這里快一個星期了，但是從來沒看見過他們的父母 。
這兩個孩子雖然長的好看 ，晶瑩剔透曬都曬不黑 ，但是衣服卻很簡單，來來回回就那么兩套綠色的。
他不知道那是兩孩子用樹葉化的衣服 ，因為要節省靈氣 ，所以才沒有多的款式 。
但是陸八點卻想，這年頭，本地的家庭再怎么磕磣也不至于大熱天的 ，叫孩子只有兩套衣服……
要么是外來務工的底層社會職業 ，生存壓力太大了，沒空收拾孩子 。
要么 ，就是兩個孩子趁父母不在家偷跑出來的……
不管哪種原因 ，對于他們來說，都是再好不過的事。
最后 ，還有一件事。
陸八點為自己的細心點了贊：“兩個孩子脾氣特別好 ，女孩子機靈些，男孩子憨憨的……但是 ，都特別愛吃東西 ，吃多少都吃不夠！ ”
他可是親眼見到那些老頭老太太給孩子東西，他們能趁人走了一直吃一直吃……
看的他都不想吃飯了 ，太膩了 。
………………………
這么前后一交代 ，陳哥心里就有數了 。
他點點頭，心道要這么說的話，陸八點確實這回找了兩個好貨……
行吧！
他點頭 ，又看了看天色——
“那我安排一下 ，你盯好了，就今天吧。下午七點左右 ，等我消息 。 ”
他手頭有個單子 ，人家就想要這樣的漂亮孩子，只要合格了 ，愿意花二十萬 。
——這是筆大的 ，畢竟平常的普通孩子送到山區或者別的地方，撐死了也就十萬以內。
這兩個孩子 ，陳哥按自己的經驗算 ，最低能到手五十萬！
太漂亮太可愛了 。
更何況交易幾次，他也多少曉得對方的底兒了 ，就是現在正流行的兒童那什么視頻嘛 ，有那癖好的，舍得的很，他們平臺好好養著 ，能一直拍呢！
五十萬……
他想了想 ，又有點不甘心——他們花一筆錢等于說買了搖錢樹，太便宜了！
這次得要八十萬！
這么一想 ，心頭不由就熱火起來 ，趕緊聯系人去了 。
……………………
花壇上，兩個小短腿并排坐在一起。
何章手里拿著某個老太太給的大塊牛肉干 ，嘴里咬著一頭 ，使勁兒往旁邊側頭，企圖撕扯下一塊 ，一邊含含糊糊說道：
“那個人好奇怪哦！看了我們那么多天 ，是想送吃的來但是太害羞了嗎？”
他最近認識一個附近的安妮小女孩，對方就是這樣靦腆 ，細聲細氣 ，給他吃的都猶猶豫豫，不敢上前 。
還是他主動的 。
主動上前一步，直接拽下人家手里的餅干塞嘴里。
“……那我要是主動跟他說話 ，他會不會跟安妮一樣激動的哭出來？”
何含白了他一眼 ，小臉頰鼓鼓的，一邊嚼著牛軋糖一邊同樣含糊的說著：“人家是被你搶東西了氣的好嗎？ ”
“要不是我犧牲一下帶她玩沙子 ，她哭出來會有大人來打你的 。 ”
“再說了 ，那個人長的這么丑，萬一給我吃的還想親親抱抱我 ，我豈不是虧大了？”
“只有媽媽才能親親抱抱我 。 ”
媽媽那樣親親抱抱的話 ，她也能偷偷吸收點靈氣，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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