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懷孕風波

三十歲的楊寡婦懷孕了!

十八歲的牛小田卻登上興旺村熱議榜第一 。

牛小田居住的小土屋 ,昔日只有蚊蟲和老鼠光臨,如今卻是人流不息,木門檻都快被踩爛了。

土炕上。

牛小田牛哄哄叼著煙卷 ,翹著二郎腿,鼻孔朝天,下面的馬剛柱畢恭畢敬 ,一臉諂笑,“小田,你嫂子的肚子老沒動靜 ,你得幫忙啊!”

“好說 ,二百! ”牛小田擺出勝利的剪刀手 。

“太貴了吧!你不過……”

“不得耗費精力啊?不想拿錢就算了,下一個。”牛小田不耐煩打斷。

“好,俺給! ”

馬剛柱肉疼的腮幫子抽搐 ,還是通過微信,轉去二百塊錢,牛小田秒收 ,懶洋洋道:“現在沒空,晚上我去你家,讓桂香嫂子洗干凈等著 ,管保有法子 。”

“好嘞!俺們等著你。”馬剛柱樂顛顛出去了。

緊接著,王木栓進來了,彎腰遞上一盒好煙 ,苦惱道:“小田啊,俺家的母牛總懷不上崽,你可得給處理下 。 ”

“畜生便宜些 ,一百!”牛小田豎起一根手指頭 。

也不便宜啊!

王木栓嘴角猛抖 ,但還是遞上一張皺巴巴紅票子,牛小田劈手奪了,用古怪的眼神 ,打量著面前的老男人,半晌嘆氣道:“栓子叔,看出來了 ,是你的問題。”

“咋還跟俺有關啊? ”王木栓驚訝瞪大眼睛。

“你是不是打死過一只黃皮子?這是報應 。 ”牛小田冷臉提醒。

“俺服了,小田你可真神!”王木栓豎了豎大拇指,承認道:“還是三年前 ,那只黃皮子來偷雞,搞得一地雞毛,被俺蹲坑瞅準了 ,嘿嘿,一鐵鍬拍死,剝皮賣了二十。”

“給你一道避妖符 ,回去貼在牛棚上 ,就等著養小牛犢吧! ”

牛小田遞過去一張疊成三角形的黃紙符,王木栓虔誠地雙手捧著收下,千恩萬謝倒退著離開 。

人來人往 ,一天時間,牛小田便入賬三千多,堆放在炕頭的好煙夠抽半年。想想過去的苦日子 ,恍然間如同做了一場大夢。

“師父,您老人家放心去吧,徒弟一定完成您的心愿!”

牛小田眼含熱淚 ,跪在土炕上,朝著南山方向,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資深孤兒牛小田 ,是興旺村的一朵奇葩,四體不勤,五谷不分 ,莊稼活從來不碰 ,懶的連腚都帶不動 。

生活就靠救濟金,上學時也有夢想,卻被女同學控訴耍流氓 ,慘遭強制退學。

誣陷!

不要臉!

老子沒碰過那個丑八怪!

牛小田的喊冤聲傳遍學校,被開除學籍的當天,他就摸黑到了鎮里 ,憤怒地砸了校長家的玻璃。

輟學后,牛小田除了在家看書玩手機,就是背著手找村里的老頭下象棋 ,悠哉悠哉,荒廢時光 。

十八歲,救濟金斷了!

牛小田必須自食其力 ,擴散到全身的懶癌也要根治。

四面環山的興旺村,民風淳樸,風景秀麗 ,叢林茂密 ,盛產山貨。

采山是村民的主要收入之一 。

牛小田獨自拿著砍刀,挎著小筐進山,懶漢翻身把歌唱 ,一時轟動全村 。

然而!

一天,兩天,三天。

牛小田一去不歸 ,消失在南山南。

為此,村主任還組織村民進山去找人,翻遍了每一個山溝溝 ,只拿回一只粘著血的膠鞋 。

倒霉蛋,可憐娃,應該被狼給吃了!

大家都以為牛小田死在了山里 ,還有多情農婦落下廉價淚珠,沒成想,七天后的傍晚 ,頭頂鳥窩 ,衣衫襤褸,穿著草鞋的牛小田,突然出現在村中的大槐樹下。

正在晚風里聊天打屁的村民們 ,紛紛圍攏上來。

牛小田背著手,吊炸天的模樣,自稱失足墜崖 ,被一位老神仙搭救,大難不死,還學了一身本事 。

算卦 、看相、風水都不在話下!

驅邪消災 ,治病救人,更是小菜一碟!

眾人哄堂大笑,沒人信 ,難說不是牛小田在家看了幾本盜版書,借著被神仙點化的由頭想要騙錢。

“哈哈,小田這熊樣 ,倒像是鬼上身 ,要不,就是吃了毒蘑菇,傻了吧唧的。”嘴賤的楊寡婦笑得捂著肚子 ,連腰都直不起來 。

這下,牛小田不樂意了,惱羞道:“笑個屁啊 ,你眼下生紋,肚里有娃,四十多天吧! ”

大家無比震驚 ,繼而笑聲更大。

“給老娘潑臟水,俺不活了,非撕了你的嘴!”楊寡婦張牙舞爪撲過來 ,牛小田掉頭就跑,足足被追了半個村子。

鐵樹難開花,正如楊寡婦不會懷孕!

楊寡婦名叫楊水妹 ,鄰村嫁過來的 ,長得那叫一個圓潤,前凸后翹大葫蘆體型,看上一眼便要想入非非 。

都羨慕她男人有福氣 ,結果卻是三年不孕,去大醫院檢查,確定她有病。

又過了三年 ,男人一場大病窩囊死去,楊水妹成了寡婦。有個道士途經興旺村,直言楊寡婦非但無子 ,且命中克夫,跟她的男人都沒有好下場 。

寡婦門前是非多,但卻沒人敢碰楊寡婦 ,都怕被克死啊!

昨天 。

縣里的醫療專家團來到興旺村義診,楊寡婦也去湊熱鬧,說自己最近總惡心 ,經過幾名專家聯合確診 ,認定她懷孕了,一個多月。

到底是誰搞大了楊寡婦的鐵皮肚子?

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沒有答案,楊寡婦怕被吐沫星子淹死 ,第一時間就跑回了娘家。

村民們這才想起來,是牛小田先看出楊寡婦懷孕的,本以為是胡說八道 ,沒想到這小子還真會看相,太準了!

于是,大家紛紛趕去 ,找他解決眼下的難題 。

有錢就是了不起!

牛小田自信地背著手,先去小賣店買了一盒藤椒泡面,外加一袋塑封的烤豬蹄 ,回來后飽餐一頓,擦擦油嘴,收拾干凈 ,就準備去馬剛柱家。

這時 ,一名魁梧的中年漢子大步走了進來,一臉橫肉,目光陰冷 ,正是興旺村昔日的村霸張勇彪。

仗著人高馬大,姑父又是鎮長,張勇彪曾經在村里橫踢亂咬 ,囂張不可一世 。

大姑娘小媳婦見他都躲著走,老爺們兒被他胖揍后,敢怒不敢言 ,還要賠笑給他送錢。

走夜路多了,總會遇到鬼!

張勇彪恃勇斗狠,到底栽了 ,因為傷人罪,被判入獄五年,算算是該被放出來了。

“你來干個球?”牛小田不悅問 。

“別他娘裝迷糊 ,你跟俺妹耍流氓 ,這筆賬該算了! ”張勇彪握著拳頭,指節間發出咔吧脆響。

牛小田火大了,這一家人什么貨色 ,男女都是臭流氓,不由吼道:“放屁!是你妹誣陷我,害得老子被學校開除。”

“小兔崽子還嘴硬 ,要不賠錢,要不,砸碎你的骨頭!”張勇彪惡狠狠靠近威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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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快洗洗

想訛錢,門都沒有!

老子還想找你妹算賬 ,長成那幅爛菜葉的熊樣,也好意思誣陷本人耍流氓,誰給她的勇氣?

是梁靜茹給了她一朵雨做的云 ,讓她飄了嗎?

換做以前 ,牛小田肯定會選擇破財免災,但現在不同,雖然他只是繼承了師父所剩無幾的真武之力 ,但對付一名村霸,依然輕松有余。

先下手為強!

牛小田抓過一把修鞋的錐子,出手奇準 ,狠狠扎在張勇彪肩窩的云門穴上。

一聲悶哼,張勇彪感到半邊身子都麻了,握拳的手自動松開 ,瞪大牛眼驚愕道:“你,你小子吃了豹子膽,還真敢動手啊? ”

“滾出興旺村!”

牛小田冷笑 ,繼而又飛起一腳,踢在張勇彪的襠部上 。

正中球門,滿分!

張勇彪發出慘叫 ,捂著褲襠蹲了下去 ,疼得腦門上都是豆大的汗珠子,渾身抽搐著說不出話來 。

不必擔心他被踢廢了!

這貨本來就是個軟蛋,嘿嘿 ,也是興旺村婦女們的幸運,沒有被他玷污。

將錐子上的血,在張勇彪的臉上擦凈 ,牛小田抓住這貨的脖領子,像是拖死狗一樣,硬是拖到了街道上。

王木栓正好趕著牛車路過 。

看到這一幕 ,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牛小田這是瘋了嗎?居然在太歲頭上動土,不要命了?

膽子小的王木栓 ,唯恐被連累,連忙跳下車,牽著牛朝著另一個方向跑了。

自從犯事兒后 ,張勇彪家就搬到了鎮里 ,這次他是騎摩托來的,目標很明確,就是找牛小田訛錢。

牛小田不屑冷哼 ,一腳將路邊的摩托踢倒,又砸中了張勇彪的腰 。

迎著清涼的晚風和醉人的夕陽,牛小田頭也沒回 ,一路哼著小曲,朝著村西頭緩步走去。

山腳下,小河邊。

一棟新蓋的三間大磚房 ,就是馬剛柱的家 。

此刻,房頂的煙囪上,正冒出一縷縷的炊煙 ,被晚風肆意捏成了各種形狀。

牛小田推開大鐵門,就聽到一陣激烈的狗叫,大黃正使勁拉著鐵鏈子 ,前爪抬起站立 ,朝著來訪者呲牙示威。

“大黃,眼屎這么多,是不是為了沒老婆上火啊?”牛小田笑著調侃 ,反正也咬不著,累死你個球 。

大黃卻好像聽懂了,突然趴下來 ,用爪子捂住臉,只露著兩只眼睛偷看,口中發出嗚咽之聲。

“嘿 ,沒想到你個畜生,也有花花腸子。 ”牛小田覺得很好笑 。

屋門開了,一名二十五六的女人走了出來 ,喜慶的娃娃臉,花褂子下鼓鼓囊囊,下面是早就過時的腳蹬褲 ,穿著男人的大號拖鞋 。

正是馬剛柱的媳婦余桂香 ,人如其名,常年桂花飄香。

余桂香是網上雞湯文的深度受害者。

磚家說,洗澡能破壞身體的有益菌 ,導致各種疾病發生,不洗澡好處多多,分泌的油脂可以保護皮膚 。

余桂香對此深信不疑 ,從此便不再洗澡,就連洗臉也是七天一次。

可恨的是,馬剛柱居然對外宣稱 ,他就喜歡這個味!

“小田來了,快進屋! ”余桂香笑呵呵道。

“嫂子,洗澡了嗎?”

牛小田抽著鼻子問 ,隔著兩米遠,就能聞到這種特殊的混合香型,讓人覺得好像進了榨油坊 。

“非要洗澡嗎?”余桂香不由抗拒。

“洗的噴噴香 ,是對神靈的尊敬 ,治療才能靈驗,不然我就走了,才不管你肚子里的那點事兒。 ”牛小田嚴肅道 。

“好 ,俺馬上就洗,你先跟剛柱嘮會兒嗑。”余桂香不情愿答應。

“把衣服也換了,再戴個兜 。”

牛小田在自己胸前比劃了兩下 ,羞得余桂香紅著臉過來追著打。

東屋內,馬剛柱抱著膝蓋坐在炕頭,圓形的炕桌上 ,擺著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盆白肉燉酸菜,飄著幾截黑色的血腸。

“小田兄弟 ,來,隨便吃點,再整兩盅! ”

馬剛柱抓過溫熱的白酒瓶 ,笑容滿面的張羅 ,牛小田卻直擺手,不喝廉價酒,菜也不想動 ,他平生最不喜歡吃的東西之一,就是血腸 。

伸手抓過一把花生米,扔一粒在嘴里嚼著 ,牛小田問道:“剛柱哥,你跟桂香嫂子,結婚有兩年了吧?”

“兩年零三個月 。”馬剛柱倒是記得門清。

“從你面相看 ,子孫宮飽滿有肉,左右呼應,應該是兩個兒子的命。 ”

“太好了!”馬剛柱雙眼放光 ,興奮地搓手,“俺們家三代單傳,到俺這里 ,就怕斷了香火 ,沒想到還能開枝 。”

“凡事都不是絕對的,三分天注定,七分靠自身 ,關鍵在嫂子,種子雖好,也得地里長苗才算。 ”牛小田煞有其事。

“那就拜托兄弟 ,你說咋辦都行 。”馬剛柱急忙又遞來一支煙。

隱約可聞,西屋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估計余桂香的洗澡水 ,都能倒地里當肥料了。

兩人就在東屋聊天等著,馬剛柱沒忍住好奇,一邊吃著酸菜 ,一邊打聽道:“小田,你在南山遇到的老神仙,到底長得啥樣?”

“還用問嗎?就畫上的那樣 。 ”牛小田傲氣地指指墻上的壽星圖。

“我猜也是。 ”

馬剛柱拍了下大腿 ,咧著大嘴直樂 ,神仙就該這樣 。

其實,牛小田遇到的師父,是個黑瘦的小老頭 ,生活在山洞里,穿著臟兮兮的道袍,灰白胡須短短的 ,沒有半點神仙模樣。

只有那一雙眼睛,深邃不可見底。

在深山老林里迷路的牛小田,跑丟了筐 ,也跑丟了鞋,慘不忍睹地誤闖到山洞中,被這名自稱玄通真人的小老頭 ,收為了徒弟 。

并非牛小田天賦異稟,奇才難得,而是玄通真人修為耗盡 ,大限之日到了 ,臨時也抓不到好徒弟 。

就這樣,牛小田被真人按著腦門,用法力強行灌輸了三部書 ,分別是《風水相經》、《醫仙真詮》和《靈文道法》。

將最后一絲真武之力,也灌輸給牛小田,又交代未了的心愿。

玄通真人溘然長逝 ,走的時候,神態安詳 。

牛小田不客氣將師父留下的寶貝帶走,又在山洞里放了一把火。

馬剛柱接下來的問話 ,打斷了牛小田的回憶。

“小田兄弟,瞧沒瞧出來,楊寡婦肚里的娃是誰的?還真有不怕死的 。”

這是興旺村村民最關心的話題 ,牛小田才不會說,嘿嘿反問,“你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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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放大鏡

馬剛柱撓撓頭,將手攏在嘴邊低聲道:“俺瞧著,二驢跟她走得很近 ,有時還去幫著劈柴呢! ”

“你不是也給她家拉過糧食嗎?”牛小田壞笑。

“小田,可別亂說,讓你嫂子想多了 ,晚上要鬧別扭的。”馬剛柱臉色都變了 。

“剛柱哥,別好奇了,少說話 ,照顧好自家媳婦。 ”牛小田點撥道。

“俺懂了!”

懷孕的楊寡婦一走了之,興旺村的每個成年男人都有嫌疑,當下 ,唯有謹言慎行,才能保證家庭和睦 。

倒了三大盆臟水,余桂香才洗完澡 ,用半舊的毛巾 ,擦著濕漉漉的頭發進來了。

倒是聽話,換了衣服,卻是松松垮垮的棉布睡衣 ,看起來上下一般粗。

“小田,咋個處理啊?”余桂香問道 。

“嫂子,先上炕躺下! ”

牛小田一本正經 ,還往旁邊挪了挪地方 。

余桂香看了眼男人,馬剛柱只是搓搓臉,沒表示反對 ,他就在旁邊,不信牛小田敢做出格的事情來。

扔了毛巾,余桂香撅著屁股爬上炕 ,老老實實地仰面躺下。

看著兩個肉乎乎的腳丫子,牛小田嫌棄地皺眉,“嫂子 ,搞反了 ,頭朝這邊,看相又不是看腳 。”

余桂香被逗得捂著肚子大笑,差點笑岔氣 ,馬剛柱也忍俊不禁,一口酒全噴在飯菜上。

原地轉了個身,余桂香直接躺在炕沿上 ,頭發散開垂落,還閉上了眼睛。

這次味道還不錯,海飛絲的芳香 。

牛小田比量下右手的三根手指 ,直接按在余桂香粉白脖頸的動脈上。

“小田,你這是號脈嗎?”

馬剛柱驚得眼珠子都快彈出來,前所未見 ,老中醫不都是按手腕那里嗎?

“對啊,這里的脈搏更清晰,別說話 ,弄錯了我可不負責。 ”牛小田說完 ,也閉上眼睛,細心感受手指上的躍動 。

這就是《醫仙真詮》上記錄診脈方法,還是專門針對不孕的。

牛小田第一次實踐應用 ,格外用心,余桂香的脈象,躍動時出現了輕微的遲滯 ,這是寒氣入體的征兆。

確定后,牛小田拿開手指,又從兜里取出一樣東西 。

馬剛柱再次瞪大了眼睛 ,不可思議地問:“你看相還要用放大鏡?”

“你懂個球,我這不是普通的放大鏡,能斷人生死 ,百試不爽。”

牛小田白了馬剛柱一眼,差點就想攆他出去,真煩 ,嗶嗶個沒完。

這可是師父留下的寶貝 ,白香木和天晶石打造,看起來像是放大鏡,實則有個霸氣不俗的名字 ,叫做量人鏡 。

基礎的看相,就是觀察紋路 。

但像余桂香這樣,年紀不大 ,還有點嬰兒肥,臉上一條細紋都沒有。

面對這樣的看相者,量人鏡就能派上用場 ,可以將隱藏的紋路透出來,嗯,也有放大鏡的功能。

牛小田手拿量人鏡 ,低頭觀察余桂香的臉,連汗毛孔都看到了,噫~毫無美感 。

有道是 ,醫相同源 ,看相也是診斷的重要參考。

一些紋路浮現出來,牛小田左手拿著量人鏡,右手比量著長短 ,神情一絲不茍,儼然是皮膚科專家。

馬剛柱大氣都不敢喘,身體僵直的像是木偶 ,就怕影響了牛小田發揮 。

當然,要是別人敢這么仔細觀察他的媳婦,早就翻臉并拳打腳踢 ,外加問候祖宗十八代。

半晌后,

牛小田收起量人鏡,招呼余桂香坐起來 ,說道:“嫂子,看出問題了,你被冷水激過 ,小腹內留著一絲寒氣 ,導致胞宮無法著床。 ”

“桂香都不洗澡,咋就被冷水激了呢? ”馬剛柱大惑不解 。

“是前些年發生的事情,坐了病根。”

對于馬剛柱的質疑 ,牛小田很不滿,“嫂子,仔細想想 ,大概是五年前,是不是被特別涼的水激過?”

余桂香思索了下,一拍腦門 ,想起來了!

“小田說準了,俺還是姑娘的時候,跟老弟下河去撈魚 ,就遇到一處地方,汩汩的冒水,水特別涼 ,下面應該有泉眼。當時 ,腿肚子都抽筋了,爬上岸揉了好半天 。 ”

“都不知道愛惜身子,大姑娘家家 ,下河撈什么魚。”馬剛柱埋怨道。

“用你管,那時俺還不知道能嫁你哩,大姑給介紹的城里小伙子 ,白白凈凈真不錯……”

馬剛柱連忙用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媳婦的話,忙又給牛小田遞過來一支煙 ,殷切地問道:“小田兄弟,既然瞧出來了,就請給個治療的法子 。 ”

“不用治 ,兩年后,寒氣就消了 。”牛小田篤定道。

還要等兩年?

在農村,早養娃早得濟 ,馬剛柱卻不想等 ,又問:“能不能有個快點消了寒氣的法子?”

“藥方,加按摩手法,五百。 ”

牙疼!

馬剛柱嘴里直抽冷氣 ,苦著臉商議,“小田兄弟,能不能便宜點?”

“這病要是去大醫院 ,花錢可海了去了,不想出錢,可以等兩年 ,我回家睡大覺了 。”

牛小田作勢就要走,馬剛柱忙跳下來拉住,又跟媳婦對了幾個眼神 ,咬牙道:“俺,給錢! ”

“這就對了,法不求不得 ,空手還不靈驗。”

牛小田立刻出示二維碼 ,馬剛柱又掃描轉過去五百,心疼的連吃飯的心思都沒了。

找來紙筆,牛小田記錄下一個藥方 ,也是來自于《醫仙真詮》,書中的內容,都印在他的腦海里 。

“每晚揉按氣海穴半小時 ,一百天就成了!”牛小田道。

“啥穴? ”

“氣海,肚臍下。 ”

既然花了錢,余桂香也很上心 ,忙不迭說道:“小田,俺也找不到啊,要不 ,你給示范下?”

“那你得脫衣服 。”

“不行! ”

馬剛柱堅決反對,這小子分明想要占便宜。

“當我稀罕。”牛小田撇嘴,又提出一個建議 ,“要不 ,就在睡衣上剪個洞?露出小肚子就行 。”

“那咋行,這件衣服可是上個月才買的,花了三十多呢! ”余桂香又不同意了 ,衣服剪壞了,穿著也漏風啊!

“要不,你們商量下 ,明天我再來?”

“剛柱,小田才十八歲,看看又有啥 ,醫院里的男大夫多著呢!”余桂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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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災星不遠

馬剛柱撓了一手頭皮屑 ,就是不肯答應,半天面露喜色,想到了一個好法子。

讓牛小田背過身 ,余桂香再次躺下 ,脫了睡衣,兩床被子分別蓋住上下,只留著一截青蛙狀的白肚皮 。

自以為聰明的馬剛柱 ,恰恰忘了,對面墻上掛著一面鏡子 。

這一幕,都被牛小田盡收眼底 ,暗自偷樂,春光無限好,可惜腰太粗。

“小田 ,開始吧! ”馬剛柱得意道。

牛小田也沒脫鞋,直接跳上炕,蹲在那里打量 。

先看到一眼深井 ,又看到了一個黑痦子,不由道:“嫂子,這個痦子不太吉利啊?”

余桂香被捂出一頭汗 ,探出頭喘著大氣問:“咋個不吉?”

“等有了孩子 ,準備買奶粉吧! ”

余桂香聽懂了,臉色大變,胸前的神器白長了 ,居然不能親自哺養孩子,急得快哭了,“這 ,這可咋辦啊?”

同樣蹲在炕上的馬剛柱,也冒出汗來,誰不知道 ,奶粉錢,貴啊!近乎哀求道:“小田兄弟,拜托!那個 ,微信上沒錢了,等有了再給你轉!”

“哈哈,瞧把你嚇的慫樣 ,把這個痦子點了就行。 ”牛小田一陣大笑。

“快 ,穴位在哪里? ”

馬剛柱催促,唯恐再看出哪里不對,這日子就沒法過了 。

“記號筆!”

馬剛柱連忙翻出 ,牛小田接在手里,在肚臍下方,涂了個小黑點 ,好像又多了一顆痦子。

也不逗留,牛小田跳下炕,溜溜達達回去了。

白月光 ,灑滿興旺村,一切亮亮堂堂的,讓本就昏暗的路燈 ,顯得可有可無 。村民白天要忙地里的活,早睡早起,四周靜寂無聲 ,只是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犬吠。

夜色如此美好 ,我卻如此寂寥!

身影孤單的牛小田,正發著感慨,身后卻傳來了自行車清脆的鈴聲。

轉過頭 ,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

這是個年輕的女孩子,正騎著一輛精致的二八自行車,一身白色運動裝 ,腳下紅色運動鞋,腦后甩動一條烏黑發亮的馬尾辮,青春靚麗又充滿活力。

是同學林英 ,也是村主任林大海的寶貝獨生女。

往事浮現,歷歷在目,心頭有點酸 ,牛小田急忙快走幾步,但還是被林英看到了,從后面高喊 ,“小田 ,小田!”

不自覺腳步一滯,林英很快追上來,單腿支撐 ,停下自行車 。

牛小田扯扯褪色的短夾克,故作淡定的打招呼:“嗨,英子 ,這么晚才回來啊? ”

“你不也是沒回家嗎?”林英歪頭問 。

“那不一樣,你是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牛小田道。

“多謝關心! ”林英一抹甜甜微笑 ,調侃道:“小田,聽說你現在挺能耐的,超級無敵神算子 ,咱村的頭號大名人 。”

“過獎了,無依無靠的苦命娃,總要賺錢養活自己。”

牛小田話里帶著點酸味 ,放眼整個興旺村 ,像他這般身世可憐的,也挑不出第二個。

“哈哈,你這也算一技之長 ,很不錯 。 ”林英卻哈哈一笑,繼而試探問:“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看著那張熟悉的俏臉,黑白分明的眸子里 ,好像有星光在閃動。

牛小田心頭一軟,輕聲道:“只要我能做到的,都行!”

“那就去你家里 ,幫我好好測一卦,看能不能考上心儀的大學。 ”林英笑道 。

“明天吧!”

“思想還挺封建的,又不是沒去過。”林英翻了個嫵媚的白眼 ,催促道:“沒關系,快走吧! ”

兩人并肩走在村路上,月光拖下長長的影子 ,牛小田的話很少 ,心情亂糟糟的,那曾經年少的情懷,總讓他覺得眼窩濕濕的。

兩人是童年玩伴 ,騎大馬,過家家,上樹抓鳥 ,下河捕魚,幾乎形影不離 。

上學后,又同在一個班級 ,結伴上下學,一路歡笑一路歌。

孤兒牛小田,村主任的準上門女婿 ,這是當時興旺村村民的普遍共識。

牛小田也有這種幻想,上初二時,他終于鼓起勇氣 ,給林英寫了一封情書 ,辭藻華麗,飽含深情,把自己都感動的一塌糊涂 。

然而!

林英對此沒有回復 ,卻眼神古怪,帶著不滿,跟他疏遠了 。

沒多久 ,牛小田因為跟女同學耍流氓,被學校開除。

窮苦孤兒,高攀不起堂堂村主任的千金 ,癡心妄想,自取其辱。這是牛小田心頭的一根刺,拔不掉 ,但碰一下就會疼 。

家門前,依稀還有血漬,是張勇彪留下的。

一想到張勇彪忍著蛋疼 ,齜牙咧嘴騎著摩托狼狽滾蛋 ,牛小田不由笑了,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以后,誰也別想欺負老子 ,老天爺也不行!

心生豪情萬丈,牛小田決定勇敢面對跟林英的這段感情,開始放松下來 。

林英跟著牛小田 ,進入熟悉的土屋,準確找到了墻上的開關。

燈光亮起!

牛小田更清晰地看到了林英的俏臉,大眼睛 ,長睫毛,挺翹的小鼻子,小小的嘴巴上 ,一點迷人的唇珠,皮膚白皙光澤,像是新剝的柳枝。

好像哪里不對勁?

牛小田盯著林英猛瞧 ,目不轉睛 ,林英不由后退一步,帶著點慌張,“小田 ,你的眼睛好嚇人 。 ”

“英子,你氣色不對,好像有災。”牛小田嚴肅道。

“這種騙人的說法 ,太老套了吧!”林英抬著下巴表示不信,又一本正經建議,“小田 ,忽悠人也要與時俱進,不能光靠嚇唬和奉承,對 ,要懂心理學 。 ”

“想哪兒了,我是認真的,你明天最好待在家里別出門。”牛小田提醒。

林英雙眉之間的印堂上 ,隱約浮現出一團暗色 ,有道是,暗色浮于額,災期應不遠 ,通常會在一天內發生 。

“明天我要上學,高考在即,不能耽擱 。”林英不答應。

“命比什么都重要。 ”牛小田強調 。

“那你說說 ,我會遇到什么災星?”

“想得到準確答案,還是搖卦吧!”

牛小田拉開書桌下的抽屜,取出三枚古老的銅錢遞給林英 ,說明搖卦的方法,清除雜念,聆聽聲音 ,手隨意動,心誠則靈。

林英覺得很有趣,忍著笑意 ,將銅錢攏在雙手掌心 ,嘩啦啦的搖了起來,又扔在一塊方形的白布上。

如此反復六次,卦象形成!

主卦 ,風天小畜,變卦,風水渙 。

牛小田點起一支煙 ,皺眉看著畫出的卦象,半晌后給出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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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狂奔的老牛

“英子,明日辰時,也就是上午七點到九點之間 ,你會遭遇水災,雖然不至于危及生命,但也會因此生病住院。反正咱村離鎮里也不遠 ,辛苦點 ,騎自行車去吧,應該能躲過去 。 ”牛小田道。

卦象上,顯示的是轎車開進了水里。

林英堅持要去上學 ,牛小田折中認為,只要她不坐車,就是安全的 。

“好吧 ,就聽你一次。”林英點頭,“現在,該算考大學了吧!”

十年寒窗 ,面臨大考,林英更在意此事。

“不用算了,從面相看 ,驛馬動,人遠行,你不但能考上心儀的大學 ,還能留在城里 ,興旺村不屬于你 。 ”牛小田道 。

“呵呵,說話一套套的,跟哪本書學的?”林英很開心 ,坐在火炕邊晃著腳問。

“神仙傳授的。”

“別扯了,這個世界上沒有神仙,只有大忽悠! ”

“信不信隨你 。 ”

林英突然沉默了 ,欲言又止的樣子,最終,輕輕嘆口氣 ,“小田,你應該考慮去城里打工,留在興旺村 ,沒機會的。”

“我連初中都沒畢業,去城里能干什么,搬磚還是撿垃圾?”牛小田道。

“都怪張勇芬 ,把事情鬧那么大 。 ”林英搖頭。

“別提她 ,惡心!”

牛小田狠狠抽了幾口煙,想起來就氣不順,要不是張勇芬死咬著他耍流氓 ,現在應該也在準備高考。

“小田,你也不對,雖然她那里長得很大 ,但未經允許,你也不能摸啊!”林英皺眉道 。

“老子沒摸她! ”

牛小田變得激動起來,拍著炕沿道:“英子 ,你跟我從小一起長大,想不到,連你也不相信我。”

“但你給她寫了情書 ,對不對?”

“哈,她也撒泡尿照照,多大的臉啊!我會給她寫情書 ,簡直笑話。 ”牛小田被氣笑了 。

“我親眼所見 ,就是你寫的,還不承認。什么小村的夜色多美,你好比天上的月亮 ,照亮我的心房,又好比星星,點亮我前行的路 ,瞧瞧,牙都被酸倒了。”林英撇嘴 。

很熟悉的描寫,那是挖心掏肝想了一宿才想到的 ,牛小田不由一呆,脫口問:“那封信是寫給你的,怎么落在她的手里?”

林英如遭電擊 ,再也不淡定了,俏臉上飛起朵朵紅霞,撫額感嘆:“天啊 ,你這個馬大哈 ,放錯了書包,還有你那狗爬字,英子和芬子 ,誰又能分得清啊! ”

牛小田也愣住了,不由猛抓頭,怎么會這樣?

妥妥的情書烏龍事件!

難怪林英后來愛答不理 ,還以為自己愛上了個丑八怪 。

唉,大錯釀成,無法挽回了!

“就算這樣 ,她也不該死咬著我不放。”牛小田嘴硬道。

“她那晚確實被人從后面摸了,尋死覓活的,只有你打過她的主意 ,還能賴誰?”林英道 。

“搞不清楚就訛人,活該,一家子敗類 ,別想著我會原諒她。 ”牛小田又忍不住罵了起來。

林英不再提這個茬 ,取出小巧的手機,“小田,加個微信吧! ”

“不加!”

林英有點尷尬 ,不解地問:“為什么?”

“不想看到你找男朋友,秀恩愛,眼不見 ,心不煩 。 ”牛小田坦言。

“呵呵,為這個呀?到時候,我會朋友圈把你屏蔽 ,一點都不讓你知道。”林英笑了起來,帶著幾分甜蜜 。

還是加了微信。

林英轉來二百塊錢,被牛小田堅定地拒收了。

不早了 ,兩人又踩著小村的月光,牛小田將林英送回了家,卻不想回頭望 。

人生如此 ,注定難有交集 ,面對現實吧!

燒熱火炕,牛小田躺在暖烘烘的被窩里,還是忍不住想起了林英。

難免心緒紛亂 ,牛小田只好靠著習練師父傳授的功法來壓制,漸漸進入到半睡半醒的修煉狀態。

調整呼吸,氣沉丹田 ,培育真武之力,打開生死之門 。

真武有九層,一層一重天!

目前的牛小田 ,頂多算真武一層,但這也得益于師父的臨終饋贈,否則 ,苦練十年也未必能入門 。

是師父改變了自己,牛小田絕不會忘記這份恩情。

手機傳來滴滴聲。

牛小田不由睜開眼睛,已經是早上八點 。

是林英在微信上發來消息 ,一張路邊風景 ,跟著吐舌頭表情和一句話:牛大哈,你要保重自己哦!

牛大哈?

愣了下,牛小田懂了 ,被逗得大笑起來。林英這是在嘲笑自己馬大哈,情書都能放錯了書包。

再看那張照片,玉米地的風景 。

手機拍得哪有現實中的風景好看 ,都有些虛了,仔細一看,卻是從車窗內拍攝的!

牛小田心頭凜然一驚 ,急忙發消息:“英子,快下車,水災 ,這輛車會開進水里!”

等了一分鐘,林英并沒有回復。

大事不好,牛小田的額頭都冒汗了 ,急忙跳下炕 ,三兩下套上衣服和鞋子,跑了出去。

自行車好久沒騎了,車帶癟了 ,匆匆用打氣筒打足,剛蹬上去 。

尼瑪!

鏈子又掉了!

不是三兩下可以擺弄好的,牛小田果斷放棄扔在一旁 ,飛快跑出院子,四下張望,哪怕能攔一個電瓶車也行。

這時 ,王木栓趕著牛車過來了,手里慢悠悠地揚著小皮鞭。

牛小田迎過去,焦急道:“栓子叔 ,能不能讓老牤子跑起來? ”

“咋了?”王木栓不解問 。

“通鎮上的那條路上出事兒了,必須馬上去救人。”

“老牛是能跑,但是…… ”

“別說了!”牛小田跳上去。

“小田……”

“一百! ”

好嘞!

出趟車就能賺一百 ,王木栓當然不會放棄機會 ,使勁揚起鞭子,一下下打在老牛的屁股上,發出一連串啪啪的響聲 。

駕!駕!駕!

王木栓邊打邊喊 ,老牛被打蒙了,抬頭發出哞哞的叫聲,發了瘋一般向前跑去 。

都說馬車快 ,牛要是發起瘋來,速度更勝一籌。

身側的景象都成了虛影,牛小田的屁股一半時間都被顛到空中 ,王木栓努力控制好牛車,狂奔出興旺村,來到了鄉路上。

再快點!

快點!

牛小田心急如焚 ,恨不得也化身成奔牛,趕到事發地點 。

十五分鐘后,終于到了!

這是一座橫亙在興旺村和青云鎮之間的水泥橋 ,長約二十米 ,下方是奔流的泥鰍河,可能是上游有降雨,水勢較大 ,并不清澈。

讓牛車停住,牛小田立刻跳下來查看。

果然,有車轍碾過河畔的青草 ,向前延伸,消失在水流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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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初生牛犢不怕車

王木栓拉住氣喘吁吁,渾身是汗的老牤牛,不解問:“小田 ,到這里救什么人?”

“快把鐵釬給我,人在水下呢!”牛小田焦急伸手。

這時,王木栓看到了車轍 ,順著車轍伸長脖子再往前看。

媽呀!

水下隱約可見一輛車的輪廓!

終于懂了 ,王木栓驚得汗珠子立刻滾落下來,忙抽出插在車邊的鐵釬 。

顧不得多想!

牛小田拿著鐵釬,沖到河邊 ,縱身一躍,跳進了冰涼的河水中,控制住身形 ,不被沖走。

英子!堅持住!

終于,牛田看到了那輛屬于村部財產的二手比亞迪轎車,正斜著停在河床的陡坡上。

全力靠過去 ,牛小田看到的卻是滿頭鮮血的劉會計趴在方向盤上,他也是村部的兼職司機,車內已經開始進水了 。

牛小田潛水功夫很強 ,可以水下開眼,但河水較為渾濁,一時間也看不清楚。

車門打不開 ,牛小田鉆出水面猛吸一口氣又潛入進去。

運轉真武之力 ,鐵釬狠狠砸在車窗上,緊接著將其插入縫隙中用力一別,車玻璃碎了 ,牛小田立刻將劉會計揪住領子拉出來,快速拖到了淺水區 。

此時,王木栓也脫了衣服 ,只穿著一條四角大褲衩蹚水走過來 。

“栓子叔,快! ”

牛小田催促,王木栓也撲到水里 ,接住了劉會計,朝著岸邊返回。

再次潛入。

此時,河水已經灌滿了轎車 ,牛小田將車門打開,果然看見了倒在后座上的林英,雙臂無力懸浮在水中!

心碎欲裂!

牛小田將林英帶出 ,腳下用力一瞪 ,兩人浮出水面,但汽車卻滑向更深 。

水下托舉著林英,終于回到了岸邊。

此時 ,面對昏迷的劉會計,王木栓正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么處理。

“這么久 ,是不是死了啊?得給他家里報個信兒! ”

“還活著!快,人工呼吸!”

牛小田將林英放平,雙手按在她的胸前 ,有節奏地按壓,十幾次后,猶豫了下 ,還是低頭將嘴唇印在櫻唇上 。

灌入一口氣后,牛小田大腦已經缺氧了,暈頭轉向分不清東西南北。

王木栓照葫蘆畫瓢 ,也給劉會計人工呼吸 ,卻一臉窘態,惡心的差點吐了。

五分鐘后,林英終于深吸一口氣 ,猛然睜開帶著水珠的大眼睛 。

“我死了還是活著?”林英惶恐問。

“沒事兒了,英子,你好好的。 ”牛小田長舒了一口氣 。

這才看見身邊的人 ,林英顫抖著嘴唇問:“小田,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是我!”

牛小田點頭,忍不住又埋怨:“不聽話 ,到底遭了水災。 ”

啊!

林英終于將記憶串聯起來,撲到牛小田懷里,哽咽著:“小田 ,我很害怕,怕自己會死。”

“你不會的,還要上大學 ,當城里人呢!”

牛小田攙扶起林英 ,她卻全身無力,一步也挪不了,只好背在身上 。

那邊 ,劉會計也醒了,顫巍巍地站起來,看著河水 ,嘴巴咧成了奇怪的形狀,一時間欲哭無淚 。

車沒了!

這讓他怎么能賠得起,真是個倒霉的日子!

還是先顧自己吧!王木栓看見劉會計就想擦嘴 ,還是轉過腦袋將他扶到了牛車上。

今天。

劉會計開車去鎮里匯報村財務情況,正好捎上了回鎮高中的林英 。開始,林英沒答應 ,騎自行車就行。

劉會計積極表現,怎么說也是村主任的女兒,勸了半天 ,林英也覺得騎車累 ,便坐了進去。

可是,當轎車快開到橋上時,對面突然沖過來一只小牛 。

初生牛犢不怕虎 ,也不怕轎車。

慌亂之下,劉會計猛打方向盤,轎車便不受控制地沖進了水里。

破車門平時就得使勁才能打開 ,水下更是紋絲不動,手機也沒了信號 。

而劉會計已經當場撞暈過去,林英在封閉的車里束手無策 ,直到缺氧昏迷。

期間也有其他車子經過,只是,誰又能看到車轍。

越想越后怕 ,劉會計全身發抖,腳下的滴水格外多,發黃 ,還有些騷氣 。

“小田太神了 ,坐在家里,就知道這里會有車子落水,俺一百個服! ”王木栓豎起大拇指稱贊不已。

“很神。”劉會計耷拉著腦袋附和一句 。

“劉會計 ,不是我說你,這身子骨太差了,一下子就暈了 ,要不是小田,你早就沒命了,還連累英子!”王木栓絮絮叨叨 。

“栓子叔 ,你別說了,我都后悔死了。 ”劉會計咧著嘴,雙臂緊緊抱住自己。

林英靠在牛小田身上 ,卻沒說話 。

昨晚牛小田看出她有水災,只是她沒真信,要是騎自行車 ,應該就不會發生。

“栓子叔 ,再辛苦下,去趟鎮醫院吧,劉會計和英子還需要進一步檢查身體。”牛小田道 。

“我 ,沒事兒。”劉會計說完,卻劇烈咳嗽起來。

要說一開始,王木栓純粹是奔著一百塊錢來的 ,哪成想,救上來的竟然是劉會計和村主任的千金 。

都是該溜須的人物,大好機會 ,不能錯過。

王木栓也不推辭,繼續駕著牛車,四人一道 ,前往鎮醫院。

手機廢了,林英借來牛小田的,帶著哭腔打電話給父親 。

聽到消息后 ,林大海的臉都變成了黑色 ,一邊安排村民去泥鰍河打撈車輛,一邊騎著小摩托,也急火火地朝著鎮里趕來。

青云鎮!

遍地小樓 ,街道寬敞,路上走路的女人涂著口紅,還打著花花綠綠的太陽傘。

小轎車一輛跟著一輛 ,感覺開車的人特別神氣,這是村里看不到的風景 。

牛車在這里很不搭,車上 ,除了王木栓,其余三人都是水淋淋的,其中一個滿臉是血 ,更是惹人注目 。

青云鎮醫院,五層小樓,位置在主街道的正中。

牛小田將英子從牛車上扶下來 ,她依然虛弱無力 ,濕衣服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完美的曲線。

走進醫院,一名護士迎上來 ,詫異問:“怎么了? ”

“落水,缺氧,做個全身檢查吧! ”牛小田道 。

護士打量下林英 ,情況看起來不嚴重,又問劉會計,“什么反應?頭暈嗎 ,惡心嗎?”

“我,我心口疼。”想到要賠那輛開進水里的車,劉會計就覺得憋悶。

“怎么個疼法?一直疼 ,還是一陣一陣的 。 ”

“一陣比一陣疼得厲害。”

護士皺眉,要是女的這種說法,就得考慮懷孕情況了 ,又問 ,“以前有這毛病嗎?”

“沒有,就是剛疼的。 ”

哦,護士做了個基本判斷 ,又去找醫生 。

很快,兩個移動病床被推了過來,林英和劉會計被扶著躺上去 ,前往急診室,去做進一步的檢查。

交押金!

牛小田的微信上,只有不到三千塊錢 ,好在只收了兩千。

剛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歇口氣,一個魁梧的漢子,從樓上緩步走了下來 。

王木栓頓時驚慌失措 ,急忙起身,裝著四處看,遠離了牛小田。

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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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驚恐過度

這人正是張勇彪,昨晚被牛小田打傷后,吃力返回青云鎮 ,今天也來醫院檢查身體,肩頭上還纏著紗布。

“小兔崽子!”

張勇彪雙眼冒火,握了握鐵拳 ,口中低聲咒罵,惡狠狠走近了牛小田 。

槽!

牛小田鄙夷地翻了個白眼,罵道:“別他娘站在這 ,礙了老子的眼 。”

“哼,既然來了,就別想離開青云鎮。本人一定要安排好你 ,吃屎,喝尿! ”張勇彪咬牙切齒道。

“吹牛逼!也不怕把嘴吹腫了 。”牛小田一臉嘲笑。

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這時 ,一人匆匆跑進了醫院 ,看見牛小田,立刻奔過來。

此人年近五十,身高超過一米八 ,濃眉大眼,鼻直口方,正是林英的父親 ,興旺村的村主任林大海 。

一看兩人的陣勢,就知道要打架。

尤其是張勇彪,瞪著眼睛 ,拳頭緊握發出響聲。

林大海上前一步,拉下臉來,“大彪 ,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快走,別在這里耍驢!”

“他昨天打傷了俺 ,你這個村主任 ,都不管管嗎? ”張勇彪哼出一股冷氣 。

“胡咧咧,就小田這體格,能打傷你?怕連你一根胳膊都抱不住。”

也難怪林大海不信 ,除了王木栓親眼所見,其他知道消息的村民也都不信。

牛小田看起來,懶癌還沒好利索 ,手無抓雞之力,怎么可能打傷人高馬大的猛村霸?

張勇彪張口結舌,一時竟無言以對 ,說出去,還真他娘的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

牛小田卻發出輕笑,以肆意地抖腳表示藐視。

礙于林大海在此 ,最終,張勇彪跺跺腳,轉頭離開了醫院 ,蛋應該還腫著 ,呈現叉著腿的狀態。

“小田,英子她咋樣了?”林大海焦急道 。

“林叔放心,我看著沒大礙 ,醫生正在做檢查 。不過,驚嚇還是有的。 ”牛小田道。

“能不驚嚇嗎? ”林大海使勁扯了下頭發,想到女兒在車里求助無望的可憐模樣 ,就心疼得抓狂 。

“小田,多虧了你!”

“不用客氣,這些年我能長大 ,都是林叔的照顧。”

牛小田這話發自內心,要不是林大海替他申請救濟金,及時足額發放 ,他早就淪落成街頭小要飯的了。

看見張勇彪走了,王木栓也連忙湊過來 。

林大海拍拍王木栓的肩膀,感激道:“栓子 ,也謝謝你。 ”

“俺都是跟著小田來救人的 ,劉會計可真沉啊,差點把俺墜河里去。上岸后,俺又嘴對嘴吹氣 ,把他從閻王爺那里拉回來 。”王木栓撓著后腦勺客氣,當然不忘邀功。

嘴對嘴?

林大海不由看了眼牛小田,這小子是不是也跟寶貝女兒……

看王木栓的神情 ,就是了,但也是為了救人,情有可原 ,不能計較。

“唉,車是廢了,好在人沒事 。”

林大海稍稍松口氣 ,又按照醫院的指示牌,朝著急診室快步走了過去。

半個小時后。

急診室的門開了,劉會計和林英先后被推了出來 ,還換上了條紋狀的病號服 。

檢查結果 ,兩人雙肺都有無菌性損傷,密閉空間缺氧導致的,情況不嚴重 ,但也需要留院觀察兩天 。

是劉會計把車開到了河里,還差點連累林英遇難。

他一看見林大海,忍不住落下羞愧的眼淚 ,一再道歉,哭得那叫一個難看。

看這慫樣,林大海忍住沒罵 ,象征性安慰幾句,更關心的是女兒 。

看到父親,林英更委屈了 ,眼淚一串串的掉。

“我在車里一直喊爸爸,可就是沒有回應。 ”

林英哭得梨花帶雨,心疼的林大海這個一米八的漢子手足無措 ,恨不得替女兒受罪 ,“怪我,都怪我!”

“也怪我,沒聽小田的話 。”林英后悔道。

“小田是個好孩子。 ”

林大海只能這么說 ,牛小田自稱神仙點化,精通術士之道,人畜無拒 ,在村里各種賺錢,他不干涉,已經是格外包容了 。

村官也是官 ,當然不能對封建迷信表示支持!

牛小田的衣服,已經被體溫烤得半干,于是跟著護士一道 ,將林英推進了病房里。

“小田,你是個勇士。”

“錯,是牛大哈 。”

牛小田一本正經的糾正 ,逗得林英笑得咳嗽起來 ,直呼受不了,拉住了牛小田的手。

看到這一幕,林大海默不作聲地退了出去。

倆娃一起長大 ,感情好,他早清楚,可惜有緣無分 ,女兒終究要上大學的,沒文化的牛小田,卻注定走不出這山溝溝 。

兩人說說笑笑 ,卻引來同病房一位陪護母親的不滿,不由嚷嚷:“你們能不能小聲點兒 。 ”

這是一位衣著得體的中年婦女,風韻猶存 ,金燦燦的耳環,閃亮亮的鉆戒,還有一汪水似的的玉鐲子 ,都蓋不住滿臉愁容。

一聲聲嘆息 ,都是不幸福的宣泄。

林英吐吐舌頭,不說話了 。

牛小田也沒生氣,病房確實不該喧鬧 ,此時才注意到中年婦女看護的病人。

也是個女孩,病號服松松垮垮,瘦得那叫一個可憐 ,標準的皮包骨,顴骨突出眼眶深陷,臉上更是沒有一絲血色。

床頭正掛著吊瓶 ,女孩雙目無神地看著天花板,眼皮都不眨一下,好像這個世界跟她毫無關系 。

“阿姨 ,她得了什么病?”林英問。

“不吃飯,不說話。”

中年婦女只回了六個字,接著就是一聲長嘆 。

牛小田站起來 ,稍稍湊近一些 ,女孩的額頭非常灰暗,不均勻的氣色,居然形成了一條扁平蛇類的圖案。

這是護體六神中的螣蛇 ,代表驚恐怪異之事。

被師父注入真武之力,牛小田的眼睛便與眾不同,能夠看到人的氣色 ,作為看相診病的重要參考 。

女孩氣色暗沉,發病時間不短,應該是 ,遭遇嚴重驚嚇,導致魂魄失衡。

“她發病一年多了,應該是遭遇了可怕的事情 ,強烈的自我保護意識,將自己封閉了起來,只是她聽不見也看不到 ,沒辦法紓解。 ”牛小田斷言 。

“你 ,怎么知道的? ”中年婦女驚訝問 。

“我是一名術士,會看相,她總這么打營養 ,也不是法子,早晚會有油盡燈枯的那一天。”牛小田嘆氣搖頭。

女孩真的很可憐,如花的年齡 ,就快隨著秋風凋零了 。

聽牛小田這么說,中年婦女立刻落淚了,使勁擦了幾把 ,試探問:“小伙子,你有沒有法子救救我女兒?大醫院也跑遍了,心理醫生也找了 ,沒有任何效果,她才十七歲啊!”

“別哭啊!你得先告訴我,她是怎么發病的? ”

“唉 ,去年三月份 ,吊車砸死學生,女兒親眼目睹,回家后就病了。”中年婦女嘆氣抹淚。

“我知道 ,就發生在鎮高中附近,那女孩死得好慘,那段時間 ,大家都嚇得晚上不敢出門 。”林英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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