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始重生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來啦_(:з」∠)_

解釋一下 ,這本文是我另外一本書《為了和諧而奮斗》里面聽說你五行缺我部分的擴寫,會有一些設定相似,但劇情走向大致不同。

周嘉魚在黑暗中醒來 。他睜開眼 ,目光所及之處均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他微微扭動身體,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束縛起來,根本一動也不能動 ,臉頰被迫貼在地上,鼻腔中縈繞著淡淡的血腥味。他不是死了么……這里是哪兒,難不成人死之后真的有地獄?周嘉魚的腦子有些混亂 ,然而還未等他找到問題的答案 ,面前的黑暗便被一束明亮的光驅散 。

“就是他? ”有個男人的聲音響起。

“就是他。”另一人回答 。

周嘉魚聞聲正欲發問,卻見那兩人直接走到了他的面前,動作粗暴的抓住了他的手臂 ,然后將他像拖麻袋一樣直接拖出了房間。

大概是因為在黑暗中待了挺久,被拖出來后,周嘉魚一時間有點受不了外面刺目的陽光。他閉著眼睛感到自己被拖過了一條長長的走廊 ,接著被扔到了一個寬敞的大廳中央 。

“先生 。”之前響起過的聲音再次出現,只是似乎在同別人說話,那人道 ,“人帶來了。 ”

這會兒周嘉魚眼睛終于適應了周圍的光線,他抬起頭,看清了坐在他面前的男人。

男人長了一張極為漂亮的臉 ,薄唇挺鼻,狹長的丹鳳眼微微閉著,似乎正在小憩 。他的肌膚異于常人的白 ,仿若通透的玉石 ,讓人在驚艷之余,卻又會覺得少了幾分人氣兒。

“周嘉魚?”男人淡淡的開口,他的語氣很涼 ,也沒什么情緒,叫著周嘉魚簡直像在叫著什么死物。

“咳咳,你是誰?”周嘉魚喉嚨有些疼 ,咳嗽幾聲后啞著嗓子問 。

男人根本不答,他對著大廳的角落隨手一指,聲冷如冰:“那是什么? ”

周嘉魚扭頭看去 ,面露愕然。

這大廳著實有些奇怪,說是客廳,又太大了一些。廳中有七根雕梁畫棟的粗大木柱 ,柱子之上雕刻著各種圖案,周嘉魚粗略的掃了幾眼,發現有的柱子上飛禽走獸應有盡有 。而男人指的便是柱子頂端 ,周嘉魚開始還以為他是要讓自己辨認其中圖案 ,待他定睛仔細看清楚后,后背上的汗毛都炸開了。

只見光纖昏暗的柱子頂端,竟是垂著無數細細的白絲 ,那些白絲底端似乎還掛著個什么東西,周嘉魚看的毛骨悚然,甚至不由自主的往后縮了縮:“那 、那是什么?蜘蛛網?”

“還有什么。”男人繼續發問 。

周嘉魚又瞅了幾眼 ,遲疑道:“看、看不清楚,好像是蜘蛛網底下掛著什么發光的東西…… ”

片刻的沉默后,男人的手指在椅子把手上輕輕點了點 ,隨后道:“帶他下去吧。 ”

周嘉魚還未反應過來,就再次被人拖了出去。

不過這次拖他的人稍微溫柔了些,好歹是愿意讓他自己踉踉蹌蹌的走路了 。

周嘉魚跟著他們在草木蔥郁的園中走了十幾分鐘的青石板小道 ,最后被關進了一間小屋子里 。

“好好在里面待著。”其中一人不耐煩的說,“亂跑出去死了可沒人幫你收尸。”

周嘉魚看著他們摔門而去,總感覺自己好像在做一個夢――他不是剛剛被一輛大卡車直接撞飛了么 ,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

這個問題 ,在周嘉魚看到房間里的一面鏡子時得到了解答,鏡子里出現的是一張完全陌生的面容,模樣英俊 ,笑起來時右邊的嘴角還帶著個可愛的梨渦,再配上那雙勾人的桃花眼,一看就是非常受女孩子歡迎的類型。

周嘉魚:“臥槽――這是誰? ”

他捏著鏡子 ,簡直像石化了一樣,徹底傻了。

周嘉魚是個普通的公務員,還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 ,眼前發生的一切,實在是超出了他的認知范圍 。

但是,周嘉魚并未想到 ,這不過是個開始而已,就在他拿著鏡子思考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的時候,他的腦海里響起了一個細細軟軟的聲音:“你好 ,你好呀。”

周嘉魚聽到這個聲音后渾身一震 ,心想他這是瘋了還是人格分裂了?

細細軟軟的聲音繼續說:“你好,周嘉魚,你可以叫我祭八。”

周嘉魚:“……好名字 。 ”說雞就說巴 ,文明去他媽。

細軟聲音:“……”

氣氛瞬間尷尬了起來,就在周嘉魚思考自己這個分裂出來的人格是不是發現了他在想什么的時候,他的腦子里卻發現了一個影影綽綽的形象――他看到了一只站在龜殼上的小小鳥。這鳥一身烏羽 ,腳下三足,此時黃豆般圓潤的小黑眼睛正仔細的盯著周嘉魚 。

周嘉魚有點沒緩過來,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 ,這些都是他死前的幻覺。

自稱祭八的小小鳥張了張嘴,道:“你好,我可以為你解釋一切。”

周嘉魚不吭聲 。

祭八顯然是察覺了周嘉魚的狐疑 ,它沒有再說話,而是用力的扇了扇翅膀 。

周嘉魚眼前一黑,隨即有別的畫面浮現 ,他的腦袋里出現了許多畫面 ,這些畫面有些混亂,周嘉魚仔細觀看之后,總算是大致明白了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切。

曾經的周嘉魚死了 ,復活在了同名同姓的人身上,只可惜復活后的他不再是個早九晚五的公務員,而變成了一個差點沒被人活活打死的騙子。

抓住他的人名叫林逐水 ,是風水這一行里的大佬,騙子利用鬼神之事行騙失敗,更是犯了風水這行的忌諱 ,只是不知為何馬上要被拖去灌水泥的時候,卻被林逐水饒了一命 。

周嘉魚看完之后,感覺三觀遭到了顛覆 ,他沉默的坐在木板床上,幽幽道:“那你為什么要救我? ”

祭八說:“不是救你,是救林逐水。”小鳥說話的時候 ,用尖尖的鳥喙啄了啄自己胸腔的白色絨毛。

小鳥做什么 ,周嘉魚都看的一清二楚,他道了句:“那你呢,你又是什么東西?”

祭八改趴為站 ,歪著身體露出那三條腿,示意周嘉魚看 。

周嘉魚看完之后,倒吸一口涼氣:“原來肯德基變異雞的傳聞竟然是真的。 ”

祭八:“……”他的身邊開始隱隱燃起火焰。

周嘉魚見小祭八似乎生氣了 ,趕緊改口:“我開玩笑呢,我知道三只腿的鳥很特別,是叫三足烏對吧?”三足烏 ,又被稱為金烏,是神話傳說里存在的鳥類,據說后羿射下的九顆太陽 ,就是三足烏化成 。

祭八軟軟的哼唧一聲,道:“我要救林逐水,你得幫我。 ”

周嘉魚道:“怎么幫? ”

祭八道:“我還不知道 ,得慢慢摸索 ,不過你復活這件事也是我做的,原來的騙子已經投胎去了――”

周嘉魚思量道:“那我這樣占了人家的身體,是不是不太好?”

祭八道:“那是你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

然后周嘉魚就通過祭八傳給他的記憶清楚的知道了自己這具身體干的好事 ,看完記憶之后周嘉魚心想這人要是被送去警察局估計也是情節特別惡劣,要么死緩,要么槍決 。別人那些騙子騙點錢也就算了 ,可這人居然打著風水的名號差點害死好幾個小孩子,好在當時林逐水的人及時趕到。不過即便如此,這人以前做過的壞事兒 ,也已經是讓人恨的牙癢癢。

聽完了祭八的話,周嘉魚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 。他被人救了,所以得還人家這個人情 ,幫這只小小鳥救下林逐水――至于怎么救,小小鳥卻是語句模糊 。雖然周嘉魚知道了大致的情況,可依舊滿肚子狐疑 ,他很想和外界接觸一下以證明自己腦子里的鳥不是他的幻覺。不過現在似乎并沒有那個機會 ,他道:“我差不多懂了。”

關他的這間房間十分簡陋,只有一張床一桌一凳,其他的就什么都沒了 。門被鎖著 ,窗戶上還鑲嵌著密密扎扎的柵欄,顯然并不是給客人使用的房間。

周嘉魚本來就被人打了一頓,渾身都十分酸疼 ,此時又接收太多信息,身體很快便疲憊不堪。

他懷著滿肚子疑惑躺到硬邦邦的床板上,閉著眼睛渾渾噩噩的睡了過去 。

第二天 ,周嘉魚是被人叫醒的。

叫醒他的,是昨天把他拖進屋子里某個男人,這男人的模樣很是年輕 ,看起來比周嘉魚還要小上不少。

他不耐煩的一腳踹在了周嘉魚的床板上,道:“起來了 。”

周嘉魚迷迷瞪瞪的坐起,抬手揉了揉眼睛:“早上好。 ”

那人沒理周嘉魚 ,態度也看起來十分惡劣。若是之前周嘉魚可能還會腹誹幾句 ,但昨晚祭八給他科普了這具身體曾經做過什么后,他就覺得自己好像挺活該的……

“走 。”那人說了一句,便出了門。

周嘉魚跟在他身后慢慢的走著 ,他感到右邊腳踝有些腫痛,想來是挨打的時候傷著了。

這園子極大,周圍全部種著蔥郁的草木 ,遠遠還能聽到潺潺流水聲,環境十分優美 。只是這周圍景色大致相同,若不熟悉的人走在里面 ,恐怕很快就會迷失方向 。

跟著前面的人走了月末十幾分鐘,周嘉魚的看到了一棟十分漂亮的三層木制小樓。

這小樓造型古樸,周邊用柵欄圍著 ,還未踏入其中,周嘉魚便嗅到了一股子淡淡的檀香。香味不濃,倒是讓人精神一震 ,周嘉魚跟著那人進了屋 ,走到飯廳后,見到兩個年輕人正在桌邊吃著早飯 。

“你以后就和我們住在一起。”給周嘉魚帶路的那個人,雖然是在介紹 ,但態度卻相當的不好,他看向周嘉魚的眼神里充滿了厭惡,顯然若不是被人吩咐過了 ,根本連話也不想和周嘉魚多說。

“好,謝謝 。 ”周嘉魚客氣的道謝。

桌子邊上擺放著一副碗筷,隔著主桌有些遠 ,周嘉魚看了看,確定了那的確是給自己留的。他默默的坐過去,啃了個饅頭 ,喝了碗粥 。

“三樓最右邊的那間屋子是你的房間。”吃完飯,領周嘉魚來的那人甩了一把鑰匙在他的面前,“沒事別到處亂跑。”

“謝謝 。 ”周嘉魚道。

吃完飯 ,幾人都散去。周嘉魚是最后一個下桌的 ,他看著桌上的碗筷猶豫片刻,還是收拾完之后帶到廚房去清洗干凈 。

此時小木樓里安安靜靜,若不是周嘉魚看到他們幾人上了樓 ,恐怕真會覺得這屋子只有他一個人 。

周嘉魚洗了碗,拿著之前那人給他的鑰匙去了三樓的盡頭。

分配給他的屋子依舊十分簡陋,但比之前那小木屋好了許多 ,至少有了扇窗戶,窗戶旁邊還種著一盆翠綠的吊蘭。床是單人睡的,旁邊放著桌子椅子 ,對面還有一個衣柜,周嘉魚打開衣柜看了看,發現衣柜里居然還有幾件換洗衣服 ,看來應該是給他準備的 。

這囚犯的待遇還不錯啊……周嘉魚這么欣慰的想著。

這樣的想法,一直持續到了吃午飯的時候。

周嘉魚看著時間差不多,下樓本來想幫幫忙 ,結果到了一樓卻看見之前聚在一起的三人死氣沉沉的坐在沙發上 ,全都是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

領周嘉魚來的那人先沉不住氣,道:“今天誰做飯。”

另一人道:“我昨天才是我做的。”

第三人直接不說話,最后被盯得受不了了 ,放下手機語氣幽怨的來了句:“我倒是愿意做,你們愿意吃? ”

三人都沉默下來,不吭聲了 。

周嘉魚這個新來的戴罪之人也不敢說話 ,只能安靜的坐在沙發邊上假裝自己是塊木雕。

最后,還是領周嘉魚來的那人站起來,一臉苦大仇深的走向廚房。另一人喊了句:“沈一窮 ,你別煮面條了啊,我他媽看見面條都想反胃―― ”

沈一窮怒道:“沈二白,你別和我廢話 ,你行你上!”

周嘉魚聽著他們的名字想笑,但又覺得這會兒笑了好像不太合適 。后來他才知道,林逐水身邊有四個人 ,分別是一窮二白 ,朝三暮四,名字取的都相當的負能量。

周嘉魚在安靜如雞的坐著,本來以為他們不會看到自己 ,哪知道沈一窮一扭頭看向周嘉魚:“喂,你笑什么笑啊?”

周嘉魚覺得自己有點委屈:“我沒笑啊。 ”

沈一窮道:“你明明就笑了!眼角還彎著呢!”

周嘉魚絕望道:“我天生就長這樣 。”這身體天生就一副帶笑的桃花眼,這能怪他么 。

沈一窮道:“不管 ,你就是笑了,你笑了你去做飯―― ”

周嘉魚:“……”

沈二白在旁邊聽了,不贊同道:“你讓他去做?不怕他給我們下毒啊?就算不下毒 ,吐兩口口水怎么辦?”

周嘉魚在旁邊贊同的點頭,順便感謝沈二白為他打開了新思路。

沈一窮說:“沒事兒,我在旁邊守著他 ,你會做飯么? ”

周嘉魚嘆氣,認命的站起來,說:“會一點。”他工作之后都是一個人住 ,又挺喜歡吃 ,所以做飯這事兒倒是很拿手 。只是他很擔心做出的飯菜不合這三人的口味又被刁難,畢竟現在他們看向自己的眼神,可實在算不上友好。

“那你去 ,我在旁邊看著你做。”沈一窮語氣陰森,“你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么處境吧,要是讓我發現你想干點什么…… ”

周嘉魚:“……好 。”

于是周嘉魚被沈一窮押著去了廚房 ,他先看了下冰箱里有什么食材,然后詢問沈一窮想吃點什么。

沈一窮說:“隨便,只要不是面條就行 ,有點肉更好。”

周嘉魚于是拿了兩塊新鮮的肉出來,又把米飯給蒸上了 。這里食材不算太豐富,但做幾個家常小菜倒是沒什么問題。他把肉切成絲 ,裹上淀粉,和青椒一起爆炒。還摘了一大盆青菜,簡單的清炒了一下 ,最后又煮了碗番茄雞蛋湯 。

周嘉魚做飯的時候 ,沈一窮就在旁邊眼巴巴的看著,他那眼神簡直就像是希望小學里看到新書的學生,其渴望簡直讓周嘉魚有種他幾天沒吃飯的錯覺。

周嘉魚剛把青椒肉絲出鍋 ,不好意思的問了句:“你要先嘗嘗么? ”

沈一窮道:“嘗嘗嘗! ”

他說完就夾了一大筷子,塞進嘴里后,被燙的眼淚都出來還不住的點頭 ,他道:“你居然真的會做飯啊?”

周嘉魚嗯了聲:“平時下班沒事兒就在家做做飯。”

沈一窮聞言狐疑道:“你們騙子還有下班時間? ”

周嘉魚:“……勞逸結合嘛 。”對不起,他都差點忘記自己是個不用上班的騙子了 。

半個小時后,飯菜端上了桌 ,三菜一湯周嘉魚都做足了量,四個人應該是綽綽有余。

三個人倒是完全沒有要客氣的意思,抓起筷子就開始刨飯 ,其吃相簡直猶如餓了好久的非洲難民,看得周嘉魚目瞪口呆。

于是這頓飯最后連口湯都沒剩下,全讓沈一窮泡飯吃了 。

周嘉魚有點被嚇住 ,沒怎么動筷子 ,只吃了個五分飽,他看著因為太飽癱軟在桌子上的三人,正準備站起來收拾碗筷 ,沈一窮卻把他叫住了。

沈一窮道:“我叫沈一窮,他是沈二白,這人是沈朝三。”

周嘉魚點頭:“我叫周嘉魚…… ”

沈一窮說:“我知道你叫什么 ,反正你以后也要住在這里,做飯就你來吧 。”

周嘉魚還能說什么呢,他點點頭道了聲好。

“三樓左邊有書房 ,你沒事的時候可以進去看看,但是里面的書不能帶出去。”吃人嘴軟,沈一窮的態度倒是比之前好了許多 ,雖然依舊說不上熱切,可至少愿意叮囑周嘉魚些事情了 。

周嘉魚一一應下。

沈一窮道:“你上去休息吧,我來洗碗。 ”

周嘉魚稍作遲疑 ,還是同意了 ,他感覺自己住在這里并非一早一夕的事情,互相分配一下工作內容也挺好的 。

吃完午飯,就是午休時間 ,周嘉魚睡了個午覺,爬起來去了左邊走廊盡頭的書房。

書房倒是挺大的,里面的書籍內容看的周嘉魚暈頭轉向 ,《推背圖》《易經》什么的他至少還聽說過,還有些書他連名字都沒見過,里面的內容更是無比生澀 ,看得周嘉魚直懷疑人生。

不過那只三足烏祭八這會兒就派上用場了,它再次出現在了周嘉魚的腦海里,開始和他科普一些比較比較入門的知識 ,類似于六爻八卦羅盤格局等等基礎 。

周嘉魚學的稀里糊涂 。

祭八實在沒法子,干脆給他換了個方法舉例,說:“風水風水 ,并非都是玄之又玄的事 ,舉個例子,風水學里有說十字路口不可造屋建房,說是有穢氣會讓人心情煩躁 ,住在其中的人也會受到影響。這是風水的說法,其實十字路口肯定是車來車往,噪音繁雜 ,尾氣又多,住宅受到影響也是正常的。”

周嘉魚道:“所以……?”

祭八道:“所以風水一說,其實并不玄 ,大部分都可以用科學來解釋,只是少部分可能科學還未達到其高度 。 ”

周嘉魚忽的來了興致,他道:“你這么說我就明白了 ,那少部分科學不能解釋的又是什么?”他想起了之前自己在大廳里見到的那些垂下的絲線,發問道,“我之前見到的那些絲線 ,到底是什么?”

祭八道:“那是祥瑞之氣實體化的表現 ,比較復雜,你現在肯定理解不了。 ”

周嘉魚若有所思:“所以我重生這件事,和風水有關? ”

祭八道:“有關系又沒有關系 ,我這么和你說吧,你的命和林逐水的命是連在一起的,他要是死了 ,你也活不了。”大約是看出了周嘉魚內心深處對重生這件事的懷疑,祭八直言道 。

周嘉魚說:“那我到底需要做些什么”

祭八說:“具體還不清楚,你先學著 ,多學點總該是有好處的。 ”它說著抖了抖身上蓬松的羽毛。

在書房里,周嘉魚被祭八教了一個下午,雖然進步不甚明顯 ,但至少懂了些基礎 。

當天的晚飯也是周嘉魚做的,他見冰箱里菜不多,便想隨便下點面。

哪知道屋里三人都對面條十分抗拒 ,沈一窮聲稱他已經受夠了面條 ,看到面條就想吐。最后周嘉魚無奈道:“可是冰箱里沒多少菜了,這樣吧,我煮自己吃的 ,給你們做炒飯 。”

沈一窮同意了。

結果晚飯做出來的時候,三人捧著炒飯全盯著周嘉魚的面碗。那面的賣相的確很好,面條白皙晶瑩 ,浸泡在淡色的湯汁里,上面鋪著翠綠的蔥花和蔬菜,還蓋著一個金燦燦的荷包蛋 。

周嘉魚吃了一口 ,就有點下不去筷子了:“你、你們要不來嘗嘗?”

沈一窮一言不發,直接把筷子伸了過來,嘗了一口后 ,看看自己面前的炒飯:“我明天也想吃面 。 ”

周嘉魚:“……”

另外兩個沒沈一窮臉皮這么厚,忍著說不用了。

這三人明明剛才還對面條一臉不屑,現在卻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扔進周嘉魚的碗里 ,周嘉魚這晚飯吃的是相當的不自在 ,好不容易吃完了,才松了口氣。

周嘉魚住在這里的第一天還算順利,至少知道了屋子里幾個人的名字 。他晚上回到自己的房間 ,洗了個熱水澡。

之前一直沒怎么注意,周嘉魚脫光了衣服后才發現自己身上到處都是青一塊紫一塊,這身體皮膚本來就白 ,看起來更是有些慘不忍睹。不過仔細想想這人之前做的那些事兒,好像被這么打一頓也不是特別過分的事……周嘉魚苦笑著自我安慰 。

這會兒季節正值初夏,天氣已經微微有些炎熱。

周嘉魚洗完澡換了件清爽的T恤 ,坐在床邊吹著涼風。

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下,蔥郁的樹林被黑暗籠罩 。園子里寬闊的地方大多種的大多都是些高大的松柏,小道旁則是一些翠綠挺拔的墨竹。

周嘉魚正在乘涼 ,卻忽的看到一個人影由遠及近,朝著小樓這邊走來。他定睛一看,才發現那人竟是之前在大廳里見到的林逐水 。

林逐水穿著一件淡色的長袖唐裝 ,領扣扣到了最上面一顆 ,氣質冷的像塊冰。他眼睛閉著,踏在彎曲青石小道上的腳步卻絲毫不見遲緩,若不是周嘉魚親眼看見 ,恐怕決不會相信他雙目失明。

隨著林逐水離小樓越來越近,周嘉魚卻伸手重重的揉了揉眼睛 。他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竟是看到林逐水身邊圍繞著淡色的霧氣 ,那霧氣在他身邊翻滾涌動,有些像暴雨來臨之前天空中聚集的烏云 。

“那些黑色的霧氣是什么?”周嘉魚對著祭八發問。

祭八說:“是命。 ”

周嘉魚道:“命?”

祭八道:“對,是林逐水的命 。”

周嘉魚還欲繼續發問 ,原本走在小道上的林逐水卻突然扭頭,朝著周嘉魚的方向望了過來。周嘉魚心臟猛跳,像條魚一樣條件反射直接滑下了凳子 ,蹲在了地板上。他蹲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哭笑不得:“我這么怕做什么……他反正都看不見我 。 ”但他還是等了等才又趴回了窗邊。

此時林逐水已經不見了 ,園子再次恢復了寂靜。

看林逐水走的方向 ,他應該是朝這棟小樓來的,不過周嘉魚沒聽見什么動靜,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兒 。

腦子里胡思亂想 ,伴著初夏的蟬鳴,周嘉魚陷入了夢鄉之中。

第二天周嘉魚才知道昨天林逐水果然是來過這里了,因為昨天樓里的三人變成了兩個 ,聽沈一窮的口風,好像是沈朝三被林逐水派出去做事了。

“我也想出去啊 。”沈一窮中午的時候和沈二白抱怨,“天天窩在家里吃面條……”

沈二白低著頭看手機 ,沒理沈一窮。

周嘉魚和他們不熟沒敢搭話,乖乖的準備做午飯。

今天早晨有人送來了新鮮的肉菜,周嘉魚看了看把排骨取出來做了醬排骨 ,又炒了個竹筍蝦仁和芙蓉蒸蛋 。

沈一窮今天還是對周嘉魚不太放心,端了個凳子在廚房守著 。

周嘉魚開始還不明白沈一窮為什么這么擔心自己吐口水,后來才知道 ,沈一窮是他被套麻袋之后打他打的最狠的那個 ,周嘉魚腫起來的腳踝就是他踢的……沈一窮和他關系好了后還同他道歉,說當初不該踢的那么狠。周嘉魚微笑著說沒關系,反正我也背著你在我做的飯里吐了不少口水。

沈一窮:“…… ”

不過此時他們兩人關系還沒那么好 ,所以沈一窮這個喜歡吃又不會做飯的只能守在周嘉魚身邊盯著他做飯 。

周嘉魚取下圍裙,又盛了三碗飯,坐好后剛準備動筷子 ,就見到自己對面原本表情如餓死鬼一般的兩人突然正襟危坐,變成了一副風輕云淡的世外高人模樣。

周嘉魚正在想著兩人是不是中了邪,就聽到自己身后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吃飯? ”

“對 ,我們準備吃飯呢,先生吃了嗎?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吃?”沈一窮的態度相當狗腿。

“誰做的?”林逐水又問 。

“是 、是周嘉魚做的。 ”沈一窮似乎有點不太好意思,繼續說 ,“這不是看他閑著沒事兒么……就讓他做做飯。”

林逐水聞言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居然真的尋了個位置坐下 ,隨意道:“那就嘗嘗吧 。”

沈一窮似乎也有點被嚇到了 ,之前他們也招呼過林逐水吃飯,只是林逐水每次都拒絕了。不過話說回來,他們那手藝讓先生嘗了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兒……

周嘉魚很乖的默默低著頭吃自己的飯。

這里的蔬菜和肉類似乎都是特供的 ,和外面的相比品質好了不少,蝦仁也很新鮮和脆生生的蘆筍炒在一起更是口味鮮甜,醬排骨并不柴 ,軟嫩多汁,非常美味 。

因為林逐水在,沈一窮和沈二白兩人的吃相都好了太多 ,看過他們昨天吃飯模樣的周嘉魚簡直不相信這是昨天他見到的兩人。

林逐水的氣場極強,他坐在周嘉魚的斜對面,周嘉魚吃飯時低著頭 ,偶爾朝著那兒偷瞟一眼。

他也第一次悄咪咪的近距離觀察了一下林逐水 。

有的美人只適合遠觀,但林逐水顯然是那種遠近都絲毫不影響其美貌的類型 。他捏著筷子的手也格外漂亮,骨節分明 ,修長白皙 ,連夾菜都看起來格外優雅。

雖然之前周嘉魚就覺得林逐水很白,此時近距離一看,發現他的肌膚的確可以用完美無瑕四個字來形容 ,簡直就像是沒有瑕疵的玉石,甚至讓人想要上手摸一摸,看看那觸感到底是不是像玉一般冰冷――當然 ,周嘉魚也只敢在腦子里想想。

這一頓飯吃的格外安靜,一個桌子上連咀嚼的聲音都聽不到 。

林逐水吃飯的模樣也是好看的,只是飯量卻讓周嘉魚有點驚訝 ,他本來是打算晚上吃中午的剩菜,結果三人不聲不響的把所有的菜都吃完了,就只剩下了點湯……

酒足飯飽 ,沈一窮自告奮勇去洗碗,林逐水卻是道:“先等等,有事情和你們說。 ”

“先生 ,什么事兒啊?”沈一窮問。

林逐水道:“下個月十四號 ,知道是什么日子吧 。”

沈一窮熱切道:“知道知道,先生,這次誰去啊。 ”

林逐水道:“我本來想慕四去 ,但他事情還沒辦完,好像趕不回來。”

沈一窮道:“那我去成不成?!”

坐在旁邊沒怎么吭聲的沈二白卻忽的道:“我也想去! ”

周嘉魚聽的滿目茫然,他本來是想自己悄悄離開的 ,但總覺得這會兒站起來有點突兀 。于是干脆縮在角落里假裝自己是空氣。

聽著沈一窮和沈二白的自薦,林逐水沒說話,而是隨手掏出了一個懷表樣的東西 ,擺放到了桌前,然后道:“打開,看看。”

沈一窮和沈二白湊上去 ,將懷表表蓋打開,卻發現這懷表已經壞了 。

林逐水閉著眼睛,坐在旁側 ,指尖點了點桌面:“誰先來。”

沈一窮仔細瞅著懷表 ,鼻尖跟狗狗似得嗅了嗅:“女的,人不在了,有子女…… ”

沈二白接話道:“應該是病死的 ,一輩子過得挺苦…… ”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說的周嘉魚滿頭霧水,最后眼巴巴的看著林逐水 ,似乎想要詢問最終答案。

哪知道林逐水卻沒什么表情,手指又點了點桌面,不咸不淡道:“還有么?”

“沒了 。”沈一窮撓撓頭 ,有些不好意思 。

林逐水說:“女,已經病逝,一生清苦 ,是么? ”

沈一窮和沈二白都點點頭說聲對。

林逐水聞言,卻是扭過頭,對著一臉懵逼的周嘉魚道:“你來看看。”

這句話一出 ,三人全愣住了 。周嘉魚是愣的最傻的那個 ,他指了指自己:“我、我?”

林逐水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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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沐浴焚香

周嘉魚咽了咽口水 ,慢吞吞的走到了桌子面前。

那懷表放在桌子上,表面的玻璃碎了幾塊,看起來像是無意中掉在地上摔碎的 ,金屬制成的鏈子倒是看起來有八成新,想來是已經換過了 。

周嘉魚仔細看去,卻是什么都沒看出來 ,他正苦惱著,腦子里的祭八卻突然蹦了出來,只見它用力的踩了踩腳下的烏龜。那周嘉魚本以為只剩龜殼的烏龜居然緩慢的伸出了個腦袋……隨即周嘉魚眼前浮現出一些零星的畫面。

這些畫面斷斷續續的拼湊成了一個民國戲子的一生 ,周嘉魚看的眼花繚亂,最后當畫面歸于黑暗時,他的身上起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連帶著臉色也白了幾分 。

沈一窮見周嘉魚站在那兒不說話 ,還以為他是什么都沒看見,心里念著先生怎么那么關心一個騙子。當然這話他也就自己想想,全然不敢在林逐水面前說出來。

“看出什么了? ”林逐水的聲音依舊淡淡 ,卻將周嘉魚飄的有些遠的神志喚了回來 。

周嘉魚伸手抹去了自己臉上的冷汗,低聲道:“看到了個男人。”

在旁邊站著的沈一窮聞言蹙眉,心想怎么可能是男人 ,他和沈二白在那懷表上感覺到了的都是女人的陰氣。

風水一學,分陰陽是最基礎的,萬物皆分陰陽 ,人也好,地也罷 。女為陰,男為陽 ,北面為陰,南面為陽 。地名中上的江陰,洛陽 ,便指的是地理位置。若他們連陰陽都分不出 ,還學個什么風水。

沈二白的表情和沈一窮差不多,顯然對周嘉魚所言極為不贊同,要不是礙于先生在場 ,恐怕早就和周嘉魚吵起來了 。

林逐水聽了并不答對或者不對,他似乎對周圍人的情緒完全了然于心,開口便道:“一窮 ,你覺得不是?”

沈一窮稍作猶豫,還是說:“先生,那懷表上的的確確附著的是女人的陰氣呀。 ”

林逐水不語。

沈二白也點頭稱是:“對 ,而且陰氣極重,應該是病死,且死前怨念不輕 。”

林逐水沒什么表情臉 ,在聽到了沈一窮和沈二白的回答后,瞬間面若寒霜,他說:“我教了你們五年 ,你們就只學會了這個?”

沈一窮和沈二白表情一下子變得十分難看。

“周嘉魚 ,你說。 ”林逐水聲冷如冰 。

周嘉魚被林逐水的反應嚇的有點戰戰兢兢,他甚至真的覺得有點冷,沈一窮和沈二白不善的眼神都瞪了過來 ,一副想要把周嘉魚吃了的模樣。

周嘉魚:“……”

“先生叫你說呢。”原本因為美好食物稍微緩和的關系再次回到了冰點,沈一窮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語氣在說話 。

也對,和林逐水學了這么多年 ,卻莫名其妙被一個突然出現品行糟糕的騙子壓了一頭,任誰心里都該有幾分火氣。

周嘉魚甚至強烈懷疑要不是林逐水在場,沈一窮和沈二白這兩人真得沖過來把他直接撕了吃肉。

“就是感覺這懷表是個男人的…… ”周嘉魚只能解釋 ,“應該是個唱戲的戲子,我就只能感覺這么多…… ”其實他還從祭八那里看到了些其他場景,但鑒于目前這凝重的氣氛 ,他猶豫片刻還是沒有說出口 。

“陰氣并非女人獨有 。”林逐水伸手握住了那懷表,語氣冷淡,“你們真當這行的飯好吃?”

沈一窮和沈二白都息聲乖乖聽訓。

“懷表的主人叫任子秀 ,是民國時期的名旦之一。 ”林逐水的手指摸索著懷表表面 ,繼續道,“他自幼便習青衣,在日常生活里也喜以女裝示人 。”

沈一窮和沈二白都微微愣住 ,似乎沒有料到這個。

“懷表上的確有陰氣,只不過這陰氣到底從何而來,讓你們說 ,恐怕一個都說不出來。”林逐水冷冷道,“就這個模樣還想去湊下個月的熱鬧,也不怕丟了我林逐水的臉 。 ”

他說完這話 ,便順手將懷表收了,轉身便走。

留下沈一窮和沈二白垂頭喪氣。

周嘉魚見此情形,悄悄轉身正欲開溜 ,結果還沒上樓,就被沈一窮從身后狠狠揪住 。

“朋友,去哪兒呢。”沈一窮獰笑:“不和我們聊幾句啊?”

周嘉魚:“…… ”你把牙收收行么 ,靠那么近我都以為你要咬我幾口了。

逃跑未遂的周嘉魚被揪回了客廳 ,扔到了沙發上 。

被林逐水批評了的兩人瞬間圍了上來,一左一右把周嘉魚夾在中間,道:“周嘉魚 ,你到底是怎么看出來的?”

周嘉魚慫成一團,小聲道:“看出什么?”

沈一窮重重拍桌:“當然是怎么看出那個懷表的主人是個男人了。 ”

周嘉魚:“……我猜的。”

沈一窮冷笑:“哦?怎么猜的?”

周嘉魚道:“那懷表明顯是個男士表,哪個姑娘會用那么大的…… ”

沈一窮:“…… ”

沈二白:“……”

周嘉魚編:“而且表蓋翻過去背面不是刻著章瑜兩個字么?你們不知道章瑜是任子秀的字號?根據這些提示我就隨口一猜……”

旁邊兩人陷入了迷之沉默 。

周嘉魚小聲道:“所以我真是猜的呀…… ”事實上他在林逐水說出任這個姓氏后 ,才知道了懷表主人的身份,正巧他有朋友也是個戲劇迷,他也連帶著知道了些戲劇方便的事兒 。懷表主人任子秀是那時候的青衣名旦 ,接觸京劇的人都得知道的那種。

沈二白安靜了好久,才幽幽的來了句:“怪不得你能當騙子。”

周嘉魚:“……”

沈一窮長嘆一聲站起來轉身走了,沈二白跟在他后面 ,兩人的背影看起來頗為滄桑 。

留在周嘉魚一人坐在沙發上哭笑不得。

其實他穿到這個身體后,一直有點茫然,甚至不能確定和自己死去的那個世界是不是同一個。直到今天從林逐水嘴里聽到任子秀這個有些熟悉的名字 ,他才確定這件事 ,并且發現自己的的確確是重生了,周嘉魚在沙發上呆坐了著想 。

腦子里的祭八出聲道:“你在想什么呢? ”

周嘉魚說:“我在想我原來的身體死了沒有。”

祭八道:“自然是死了,不然我不會招到你的魂兒。”

周嘉魚苦笑嘆氣:“也對…… ”萬幸的是他本來就是孤家寡人 ,幼時便父母雙亡,自幼跟著奶奶長大 。前幾年奶奶因病去世,他便算是徹底斷了掛念 ,徹徹底底的變成了一個人。而且最慘的是他這次出車禍死了,還不知道又要麻煩誰幫他處理后事。

“好好干吧,等到把林逐水的命盤活了 ,你想去干嘛都沒人攔你 。”祭八道。

周嘉魚想著好像也只能這么干了。

因為白天受到了嚴重的打擊,沈一窮和沈二白兩人都蔫嗒嗒的 。

周嘉魚因為祭八開的金手指傷害到了他們也有點心存內疚,于是用今天剛送來的飯菜做了一頓大餐 。

心情不好的沈一窮吃了周嘉魚做的香煎小羊排 ,贊道:“叫他們送羊肉來果然是對的,我就說你肯定會弄。”這羊排烤的外焦里嫩,火候正好 ,咬下去滿口都是濃郁的肉汁 ,羊羔肉本就不會太膻,配上調料之后只余下獨屬羊肉的肉香。

周嘉魚好奇道:“我沒來之前你們就天天吃面條? ”

沈一窮臉色難看:“對,還有炒飯 。”

周嘉魚道:“是這里不能叫外賣么……”

沈一窮道:“沒 ,先生讓我們少吃外面的東西。 ”

周嘉魚哦了聲,算是明白了他們為什么提到做飯就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沈二白的心沒沈一窮那么大,經過白天林逐水的事情后此時臉色還陰著 。周嘉魚知道以他現在的身份問某些問題好像不太合適 ,但他到底是沒忍住,小聲道:“林先生說的下個月的事到底是什么啊? ”

沈一窮正在啃小羊排,含糊的說:“風水界的大事兒。”

周嘉魚說:“大事兒……?”

沈一窮皺了皺眉 ,似乎在猶豫要不要把這個詳細解釋給周嘉魚聽,沈二白倒是冷笑著說:“風水界的比賽,你打聽這個做什么 ,難不成是打算也去騙幾個姑娘回來? ”

周嘉魚面露無奈,他這騙子的身份,看來一時半會兒是甩不掉了。不過風水界也有比賽?這聽起來真是相當的厲害啊……

沈一窮把羊排骨頭吐出 ,吸了吸手指上的汁水 ,嘆道:“這應該和你沒什么關系,知道了太多不是好事 。”

周嘉魚只能點頭稱好。

雖然重生在了同一個世界,周嘉魚卻發現自己重生的地方和自己生活的地方簡直像兩個不同的次元了。沈一窮和沈二白聊天的內容他也只能聽得個半懂不懂 ,風水玄學對于剛入門的周嘉魚而言實在是門太過生澀玄妙的學科 。

因為林逐水的事情,接下來的幾天沈一窮和沈二白的心情看起來都不太好,周嘉魚還注意到沈一窮手里多了個造型古樸的羅盤 ,經常在客廳里神神叨叨,要不是周嘉魚自己都是重生的,估計會真的以為沈一窮被腦子出了問題。

氣氛就這么壓抑了四五天 ,某個陽光燦爛的下午,林逐水又出現了。

這天氣熱,他從外面進來卻好像一滴汗都沒有出 ,閉著眼睛不說話的模樣,簡直像一尊散發著冷氣的冰雕 。

沈一窮和沈二白乖乖的并排坐在沙發上,乖的像兩個見到班主任的小學生 。周嘉魚剛從樓上下來 ,見到這一幕悄咪咪的轉過身 ,打算不去參合。

哪知道他還沒往上走幾步,耳朵就飄來了個不咸不淡的聲音:“過來。”

周嘉魚整個人都僵住,慢慢扭過 ,伸手指了指自己,慫道:“我嗎? ”

林逐水面無表情的點頭 。

周嘉魚整個人都僵了,他艱難的轉身 ,艱難的下樓梯,活像得了小兒麻痹癥,最慘的是下到樓梯最底層時 ,還差點踉蹌的摔了一跤。

沈一窮低著頭,用手虛掩住嘴,毫無疑問 ,要不是因為林逐水在這兒,他估計已經笑出聲了。

周嘉魚垂頭喪氣的走到林逐水面前,小聲的叫了句:“林先生 。”

林逐水的表情沒什么變化 ,薄唇輕啟 ,卻是說出了一句讓大家都傻眼的話,他說:“下個月,你去。”

沈一窮和沈二白都露出如同被雷劈過一樣的震驚之色。

周嘉魚一雙桃花眼瞪的溜圓 ,不敢置信道:“我? ”

林逐水說:“嗯 。”

周嘉魚瞬間死死被兩道眼神盯住,如果說之前說沈一窮和沈二白想把他撕了吃肉是個比喻,那么現在兩人顯然是想把這種想法身體力行的做出來了。

周嘉魚簡直都想哭出來了 ,他絕望道:“可、可是林先生,我什么都 、都不懂啊……”

林逐水淡淡道:“不需要你懂。 ”風水這一行,幾十年修習的老手卻都抵不上有天分的新人 。世間本就并非事事公平 ,在風水一事上更是格外的明顯。

周嘉魚還欲再辯駁,但看著林逐水的表情,到了嘴邊的話卻怎么都說不出口。

林逐水說:“一窮 ,你明晚帶著他來我住所一趟 。”

沈一窮雖然氣的眼睛都紅了,跟頭喘著粗氣的牛似得,但聽了林逐水的吩咐 ,還是乖乖稱是 ,不敢出聲反駁 。

說完這話,林逐水轉身走了,留下一屋子寂靜。

周嘉魚和沈一窮對視一眼 ,沒敢說話,轉身就跑。剛進屋子,就聽到沈一窮在外面咚咚的砸門 ,沈一窮怒道:“周嘉魚,你這個可惡的騙子,你到底給先生灌了什么**藥――”

周嘉魚:“…… ”

沈一窮道:“你有本事勾搭先生 ,有本事開門啊!周嘉魚,你別躲在里面不出聲! ”

周嘉魚聽著這臺詞莫名的覺得耳熟 。

沈一窮似乎也察覺哪里不太對,沉默片刻后 ,在外面幽幽的來了句:“你出來,我們好好談談。”

周嘉魚說:“我真的什么都沒做!我是無辜的!”

沈一窮冷漠:“哦。 ”

周嘉魚說:“你信我!”

沈一窮說:“我信你――才有鬼了!!”

于是又是一通嘰哩哇啦的吵架,最后周嘉魚沒力氣了 ,坐在床上哼哼:“我真做什么 ,天天就在樓里待著你還不知道么 。 ”

沈一窮是知道的,但是他就是氣,這比賽四年一次 ,之前那次是朝三去的,這次本該慕四了,結果慕四有事情回不來……他和沈二白都以為先生會從他們之中選一個 ,哪知道突然蹦出來一個周嘉魚。

最后沈一窮憤怒的走了,周嘉魚問祭八,說林逐水看上了他什么。

祭八說:“可能是看上了你腦子里的我 。”

周嘉魚說:“哦 ,原來是看上了我的祭八啊。”他說完這句話,總覺得好像哪里不太對,品了一會兒品出點黃色的味道 ,絕望道,“你就不能改個名字嗎? ”

祭八說:“不可以,我們家族都姓祭 ,我是老八。”

周嘉魚:“……”還好你家不姓王 。

樓下好不容易被周嘉魚食物軟化態度的兩人 ,再次硬的像祭八腳下的烏龜殼。

晚上他下樓做飯,沈一窮冷笑著敲了敲桌子,說:“周嘉魚 ,我再也不要吃你做的東西了。 ”

沈二白說:“沒事,他不吃,我吃 。”

沈一窮:“……”

周嘉魚覺得自己實在是躺著也中槍 ,甚至心理暗戳戳的懷疑是不是林逐水故意這么做好讓沈一窮和沈二白討厭他 。但說實話,林逐水全然沒有要這么干的動機,畢竟把他拖出去灌水泥 ,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雖然嘴上說著不吃,沈一窮身體卻很誠實,周嘉魚也不想和他們關系鬧的太僵 ,跟哄孩子的似得把沈一窮哄上了餐桌。

從外表判斷,周嘉魚猜測沈一窮應該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 ,后來他和沈一窮熟了之后才知道他猜的差不多 ,因為他們兩個剛見面的時候沈一窮還有兩個多月滿十八 。

小孩子嘛,哄哄就好了,周嘉魚也沒多想什么。不過他實在是搞不懂為什么林逐水會選擇他去參加那個什么比賽 ,他現在可是個東南西北都還得靠指南針分辨的。

之前林逐水臨走時說了一句,讓沈一窮第二天晚上帶周嘉魚去他的住所 。周嘉魚沒把這話放在心上,沈一窮卻是記清楚了。

于是第二天傍晚 ,沈一窮把周嘉魚從屋子里揪出來,道:“先生叫我今天帶你過去,走吧。 ”

周嘉魚惴惴不安 ,覺得自己像頭被拖出去殺了吃肉的豬 。

沈一窮帶著周嘉魚離開了他們住的三層木樓,這也是周嘉魚到這里后,第一次能好好看看周圍的景色――之前都是被拖出拖進的。

園子里的風景的確很好 ,就算是周嘉魚這種不懂風水的人,也能感到心曠神怡。

繞過了蒼翠茂密的松柏,沈一窮帶著周嘉魚走到了一個用柵欄圍著的小院 ,小院里種的全是竹子 ,竹林之下還有潺潺溪流,從其中穿行而過 。

周嘉魚不安的詢問:“沈一窮,你說先生叫你帶我去做什么啊? ”

沈一窮沒好氣道:“我哪兒知道 ,說不定是看你不順眼想打你一頓呢。”

周嘉魚:“……”

沈一窮顯然還對林逐水最后選了周嘉魚這件事耿耿于懷,嘟囔著:“什么都不懂可真好,要是先生選我 ,別說打我一頓了,就是揍死我我都樂意。 ”

周嘉魚心想林逐水還好不是搞傳銷的,不然沈一窮肯定就是那種騙親戚一起進去的失足大學生 。

兩人走進了竹林后面 ,經過石子小路后,周嘉魚看到了一棟掩映在竹林里的古樸小樓,下樓也是木質結構 ,看起來有些年歲,但并不覺得陳舊 。沈一窮敲了敲小樓的門,喚道:“先生。”

“進來。”林逐水的聲音遙遙傳來 。

沈一窮推開木門 ,帶著周嘉魚進了屋子。

屋內十分寬敞 ,即便沒有開燈也很明亮。也不知是不是周嘉魚的錯覺,他總覺得屋子里有點冷,特別是腳下的地板 ,在透出陣陣寒氣,站一會兒就覺得渾身發冷 。

林逐水從屋后慢慢走出,他手上還沾著水 ,正在細細的用毛巾擦拭,他對著沈一窮道了聲:“去吧。 ”

沈一窮點點頭,轉身便要走 ,周嘉魚看著他的背影,眼神相當的可憐,直到門咚的一聲關上 ,他才顫聲喚了句:“林先生。”

林逐水在周嘉魚面前坐定,隨手將毛巾放到了桌子上,他語氣淡淡和平日并無二致:“周嘉魚?”

周嘉魚道:“嗯…… ”

林逐水說:“我本沒打算留你一命 。”

周嘉魚啞然。

林逐水道:“你做的那些事 ,已經足夠你死上千百次。”

周嘉魚反駁不了 ,因為林逐水說的是事實 。祭八給周嘉魚看了那些關于原主的記憶后,就連周嘉魚自己都覺得這人該死。

林逐水道:“但你既然能見瑞氣,同風水這行有幾分淵源 ,我便饒你一命。 ”

周嘉魚艱澀道:“謝謝林先生 。”

林逐水站起:“同我來 。”

此時靠林逐水近了,周嘉魚才發現他居然高自己半個腦袋,之前他還覺得林逐水像是漂亮的玉器一樣精致纖細 ,現在看來,脆的那個估計是他自己……

往前走的時候,周嘉魚惴惴不安的的問祭八 ,說:“你說要是林逐水要弄死我怎么辦啊。 ”

祭八說:“不會的啦,我算了,你肯定今天不會死的。 ”

周嘉魚道:“真的?”

祭八道:“真的 。”

他剛松一口氣 ,就見林逐水停下腳步,推開了面前一扇門。

門之后,是翻滾著的熱氣 ,周嘉魚這才發現這里居然是一件浴室 ,浴室里有一個巨大的石制浴池,里面熱氣騰騰,空氣中散發著有些奇怪的藥味。

雖然浴室就擺在面前 ,但周嘉魚還是有些不敢置信,他莫名的臉紅了,囁嚅道:“林、林先生…… ”

林逐水說:“進去 。”

周嘉魚道:“進、進去?”

林逐水說:“浴巾在旁邊 ,在里面泡一個小時,不要嫌熱,不然吃苦的還得是你自己。 ”

周嘉魚聽的茫然 ,他說:“這是讓我進去泡泡嗎?”

林逐水點點頭,沒有再說話,直接轉身走了 ,留下周嘉魚對著這一池子的水滿臉懵逼。

周嘉魚道:“林逐水這什么意思啊?”

祭八道:“趕緊進去吧,他不會害你的……嗯,害你也不會用這么麻煩的辦法 。 ”

周嘉魚震驚了 ,他道:“可是我都不知道要做什么?”

祭八說:“可能是嫌棄你臟?”

周嘉魚:“…… ”

祭八用奶黃色的爪子抓了抓嫩黃色的小尖嘴:“好吧 ,我也不知道了。”

周嘉魚看著一池子的洗澡水,猶豫片刻后,還是慢慢脫光了衣服 ,走進了浴池里。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你們有毒嗎,神他媽三條腿的黑祭八哈哈哈哈

第二章~新文大酬賓,100個紅包 ,前66一個人一個,剩下的34隨機發送,謝謝大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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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蓮花

浴池里的熱水不住的翻滾著,溫度像是在蒸桑拿 。

周嘉魚坐在池子里 ,真感覺自己要變成一條魚了,還是蒸熟的那種。他有點虛,問祭八 ,說:“什么情況下才會讓人泡澡啊?”

祭八想了半天想不出來 ,蹲在烏龜殼上悶悶不樂。

周嘉魚看著它不高興的模樣,心中正升起一分憐愛,卻見它用爪子掏了掏嘴兒 ,疑惑的小聲嘟囔著:“讓人洗澡……好像只有侍寢皇帝之前的妃子會這么干了,不過你不用怕,林逐水的眼光不會那么差的 。 ”

周嘉魚:“……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不算太糟糕的身材 ,幽幽道:“可是林逐水看不見東西啊 。”模樣長得好看,有錢,還瞎 ,林逐水已經達到了當老公的最佳標準。

祭八:“……”

周嘉魚說:“萬一他突然想嘗嘗鮮…… ”

祭八:“……”

周嘉魚臉紅了:“那我該怎么拒絕呢。”

祭八如果此時是個人,表情一定是那種狐疑中帶點嫌棄,但奈何它是只鳥兒 ,所以很難表達出準確的情感,只能道:“你不要想太多 。 ”

周嘉魚其實也是開兩句玩笑,雖然林逐水的厭惡沒有像沈一窮他們那樣表達的那么明顯 ,但他身上那種冷漠的味道 ,卻也讓周嘉魚知道他是不受歡迎的。周嘉魚性向是男,但從高中發現自己的性向開始,至今都沒有談過戀愛 ,作為一只孤獨的單身狗,他并不敢真的肖想林逐水這樣的高嶺之花。

洗澡水里應該放了不少藥物,但不知藥物的具體成分 ,但周嘉魚泡了一個小時后整個人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皮膚嫩的像剛剝掉的雞蛋,連他自己都沒忍住狠狠摸了幾下 。

洗完后 ,周嘉魚穿好衣服,乖乖的去客廳找林逐水。

林逐水坐在客廳里把玩著一件玉器,聽到周嘉魚的腳步聲 ,起身道:“過來。”

周嘉魚雖然十分好奇,卻并不敢發問,跟在林逐水的身后乖乖往前走 。繞過了幾條走廊 ,兩人上了二樓 ,林逐水最終在一間屋子面前停下腳步,推開門后帶著周嘉魚走了進去。

周嘉魚看到屋子里的床鋪后整個人都懵了,顫聲的對著祭八道:“祭八 ,難道,林先生,真的要……”

祭八整只鳥僵硬的簡直像是要和身下的烏龜殼融為一體。

周嘉魚說:“可是我還沒準備好啊! ”

林逐水全然不知道周嘉魚劇烈的內心波動 ,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趴在床上 。”

周嘉魚面露驚恐之色,他到底是沒忍住,開口道:“林 、林先生 ,這到底是要做什么……”

林逐水閉著眼睛,語氣淡淡:“問那么多做什么,還怕我占你便宜不成。 ”

周嘉魚心想林先生我不是怕你占我便宜 ,我是怕占了你便宜……

懷著緊張害怕又有點羞澀的小情緒,周嘉魚深吸一口氣,慢慢的趴到了床上。床頭的香爐里燒著熏香 ,味道并不濃 ,縈繞在人鼻間,讓他緊張的心情稍微舒緩 。

周嘉魚身體僵硬,感到林逐水靠他越來越近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 ,他從林逐水的身上居然感到了一股子涼意,就好似是一個巨大的冰塊在散發著冷氣……周嘉魚還沒來得及細想,便感到林逐水伸手重重的在他身上拍了幾下。

隨即周嘉魚的身體便動彈不得 ,然而這并不是結束,因為林逐水的下一個動作,竟是將周嘉魚的褲子褪下了一半……

周嘉魚對著祭八驚恐道:“祭八 ,你的林先生不會對我真的要做什么吧?”

祭八也在尖叫道:“我不信——”

周嘉魚趴在床上,心情格外復雜,他安慰自己 ,說林逐水這么好看,和他試試好像也不是什么壞事,接著 ,他便感到了腰部微疼……

周嘉魚僵硬的扭頭 ,發現事情完全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旖旎曖昧,只見林逐水面無表情,右手捏著一根針 ,手邊還放著一個托盤,周嘉魚認識上面的東西,似乎全是紋身要用的工具。

周嘉魚:“…… ”他竟是有一丟丟的失落 。

祭八比周嘉魚激動多了 ,三只奶黃色的小爪子在烏龜上面蹦蹦跳跳,道:“我就知道,林逐水絕對不會對你產生非分之想! ”

周嘉魚:“……”

祭八說:“看吧 ,我就說他眼光沒那么差的。”

周嘉魚只能說:“謝謝你啊。 ”謝謝你努力提醒我,讓我對自身的定位有清晰的認識,不至于產生不該有的聯想 ,感恩,比心 。

就在祭八和周嘉魚鬼扯的時候,林逐水下了第二針。

大約是之前的藥浴起了作用 ,周嘉魚到底沒感覺自己有多疼 ,林逐水選的位置大約是在后背尾椎的地方,也不知道到底要紋個什么圖案。

周嘉魚趴在床上,問了句:“林 、林先生 ,您給我紋身是做什么……”

林逐水微微偏了偏臉,并不回答 。

周嘉魚尾椎的地方酥酥麻麻,果然如他預想的那般 ,林逐水的體溫低于旁人,連指尖都是冰的。甚至于針刺在皮膚上的感覺都不太明顯,周嘉魚更多感到的卻是林逐水指尖冰冷的溫度。

周嘉魚趴了一會兒 ,便來了睡意,眼皮開始往下耷拉,卻聽到林逐水冷冷清清的聲音:“別睡 。”

周嘉魚猛地驚醒 ,發現自己差點睡著了。

林逐水說:“接下來可能有點疼,忍著些。 ”

周嘉魚剛說了句好,就感到自己尾椎的那塊皮膚上被澆上了什么液體 ,皮膚火辣辣的疼了起來 。

林逐水似乎在進行最后上色的步驟 ,動作比之前慢了許多 。

香爐里的香燒到了底,林逐水的紋身也開始收尾。

周嘉魚額頭上因為疼痛起了層薄薄的冷汗,死死的咬住后槽牙沒怎么叫疼。他這表現倒讓林逐水有些驚訝 ,林逐水本以為周嘉魚會不住叫嚷,沒想到他居然忍下來了 。

只可惜周嘉魚背著林逐水看不見他,不然或許會發現 ,林逐水臉上的冷漠少了幾分,雖然依舊是面無表情,但好歹不那么讓人瑟縮了。

紋身上完色后 ,林逐水又伸手在周嘉魚的身上輕拍了幾下。周嘉魚感到渾身一松,原本不能動彈的身體軟了下來 。

“趴著。”林逐水道。

雖然他的語氣依舊冷淡,但周嘉魚默默的將他的話語轉換為了對自己的關心 ,他說:“看來林逐水其實心腸還是挺軟的 。”

腦子里的祭八聞言沒吭聲。

周嘉魚本來還在想祭八怎么沒趁著這個機會吹一波林逐水,結果兩分鐘后他就發現了原因。

因為他紋上紋身的部位開始發冷,就好像倒了一瓶風油精在屁股上面還開著冷氣一個勁的吹 。

整個降溫過程極快 ,周嘉魚起初還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 ,但當他的身體開始因為寒冷抽筋的時候,他才確定他的確是冷的快要暈過去了。

周嘉魚正欲蜷成一團,腰上卻被林逐水不輕不重的伸手按住。

“嗚嗚……好冷啊…… ”周嘉魚瑟瑟發抖 ,口中嗚咽 。

林逐水垂著眸,手指順著周嘉魚的脊椎緩緩下滑,直到腰和臀.部相接的部位 。此時那里一片冰涼 ,雖然他看不見東西,卻能憑借著其他感官,知曉紋身模樣。

周嘉魚的肌膚是牛乳般健康的白色 ,他大概是沒干過什么重活,身上肌膚質感都十分柔軟細膩。尾.椎凹陷之處,多了一簇半開的水墨蓮花 ,蓮花旁,圍繞著幾條活靈活現的小魚 。無論是蓮花還是小魚,模樣都極具□□ ,仿佛下一刻就要從周嘉魚的腰上一躍而出。

這水墨紋身 ,和周嘉魚白皙的肌膚極為相配,雖然所處位置有些曖昧,卻并無任何色.情的味道。反而氣息淡雅 ,帶了幾分佛性 。

林逐水的手依舊按在周嘉魚的腰上。

周嘉魚喘息聲越來越重,語氣里也帶上了顫抖:“好冷……”他很快便冷得失去了理智,甚至想要扭過身體抓住林逐水的手取暖。

林逐水微微加重了自己手上的力度 ,壓制住了周嘉魚反抗 。

此時在床上扭動的周嘉魚,倒是真的有些像條出了水快要窒息的魚兒,掙扎想要重新回到水中 ,卻被林逐水強行留在了岸上。

這劇烈的寒冷大約持續了十幾分鐘,總算逐漸的緩和了下來。

林逐水貼在周嘉魚腰上的手,源源不斷的將熱量傳到了周嘉魚的身上 ,緩和了那股子讓他渾身發顫的冷意 。

待到寒冷逐漸褪去,周嘉魚卻已是神志不清了。

林逐水見他這模樣,稍作猶豫 ,將一張毯子搭在了他的身上 ,這才起身離開。

周嘉魚雖然暖和過來了,可得身體卻十分疲憊,剛才突如其來的寒冷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他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的陷入了深眠 。

這一覺的質量倒是不錯,周嘉魚沒做什么夢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神清氣爽,除了屁股上面有點疼之外好像沒什么后遺癥 。

周嘉魚揉揉眼睛,從床上爬起來小心翼翼的穿上了褲子 ,他道:“嗯,我在這兒睡了一晚?”

祭八說:“對啊。 ”

周嘉魚道:“林逐水居然沒把我趕出去,他真是個好人……”

祭八:“……”這是才三天就快習慣被壓迫的生活了么。

周嘉魚在窗邊呆坐了會兒 ,慢吞吞的出門下樓 。他腦子里的祭八看著他呆呆的表情,一時間居然對他生出了些許長輩般的憐愛……

林逐水坐在一樓客廳里,正閉目養神 ,他的右手桌邊放著一杯翠綠的茶。雖然沒有視力 ,卻對周遭事物非常清楚,周嘉魚剛輕手輕腳的走到大廳門口,便聽他道:“同一窮回去 ,三天內的用藥都叫人送到你的住所了。 ”

周嘉魚點點頭,道了聲好 。他其實還是想問林逐水為何要在他的腰上紋上蓮花游魚,但真看見了林逐水這面無表情的模樣 ,到了嘴邊的話卻又有些說不出口。

于是周嘉魚什么都沒說,乖乖的出了門。

林逐水聽到關門的聲音,伸手拿起了旁側的茶杯輕抿一口 ,若有所思的自語道:“有意思 。 ”

沈一窮在門外等著周嘉魚。

和昨天相比,他的表情十分的復雜,好奇中帶著幽怨 ,幽怨里帶著疑惑,疑惑中有帶著點艷羨,看的周嘉魚頭皮發麻 ,不由自主的想離他遠點。

沈一窮說:“你來了 。”

周嘉魚說:“我來了。”

沈一窮說:“你昨天到底發生了什么? ”

周嘉魚沒吭聲 ,默默的跟著沈一窮往前走。

沈一窮注意到周嘉魚走路的姿勢,面露驚恐之色:“周嘉魚你屁股咋了?”

周嘉魚其實是腰和屁股連在一起的地方在疼,但走起路來 ,其他肌肉被扯著好像也疼了起來,他摸摸自己的屁股,時候:“疼 。”

沈一窮:“…… ”

周嘉魚見沈一窮一臉臥槽 ,才反應過來他是誤會了,趕緊解釋:“你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

沈一窮幽幽道:“你知道我想什么了?”

周嘉魚:“…… ”

沈一窮說:“雖然我不喜歡男人 ,但如果是先生的話……我……我還是愿意的。”

周嘉魚覺:“……”說真的,沈一窮這濃眉大眼的皮膚和巧克力顏色差不多的陽光青年露出如此嬌羞表情,果然讓人有些發憷。

周嘉魚哪里敢讓沈一窮產生這樣的誤會 ,要是讓林逐水知道了,他估計真的小命不保 。周嘉魚道:“你別想歪了,林先生沒對我做什么不該做的 ,他就是在我腰上紋了個紋身…… ”

沈一窮蹙眉道:“紋身?”

周嘉魚點頭如搗蒜。

他本以為這么說了 ,沈一窮的表情會輕松一點,哪知道這大兄弟聽完之后飛速的沖到他的身邊就要掀他的衣服。

周嘉魚死死抓住自己的衣擺,罵道:“臥槽 ,這光天化日的你要做什么?!”

沈一窮道:“讓我看看—— ”

周嘉魚說:“等回去,等回去—— ”

兩人一路拉拉扯扯,要不是周嘉魚嚴防死守 ,估計還真被沈一窮得逞了 。

最后好不容易到了家,沈一窮抓著周嘉魚到了客廳里,喊著脫脫脫 ,快給我看看。

沈二白本來在啃西瓜,看見兩人的動作愣了,來了句:“你們什么時候發展到這一步了?”

周嘉魚:“……”

沈一窮怒道:“你別說話! ”

沈二白哈哈大笑 ,道:“不然你叫周嘉魚脫什么?”他笑容還未從臉上散去,臉色卻僵住了,因為沈一窮陰嗖嗖的來了句:“先生給他紋身了。”

沈二白:“啥?? ”

沈一窮大聲道:“先生給周嘉魚紋身了——”

周嘉魚一直沒明白為什么沈一窮知道林逐水給他紋身為何反應那么大 ,后來跟著林逐水久了 ,他才知道林逐水的紋身有多么珍貴 。

自從入了風水這一行以來,林逐水總共就給人紋過兩次,次次布的都是逆天改命的格局。有人甚至開價九位數 ,就想求著林逐水紋一次,林逐水卻是絲毫不為所動,甚至連人都懶得見。

沈一窮和沈二白跟著林逐水五六年 ,也聽過這方面的傳聞,只是卻從未見過 。

周嘉魚才進林家幾天,林逐水就給他紋了身 ,這于沈一窮和沈二白而言簡直都如晴空響雷,劈的兩人都頭腦混亂了。

于是周嘉魚在兩人的虎視眈眈下,委屈的坐在了沙發上 ,掀起襯衫露出的后腰,嘟囔道:“別用手碰啊,還疼著呢……”

沈一窮和沈二白兩人恨不得臉都貼上去。

還好這紋身是在尾椎接近后腰的部位 ,要是紋的地方見不得人 ,周嘉魚都懷疑這兩個禽獸得把自己扒光了 。

“為什么是蓮花游魚圖? ”沈一窮蹙眉 。

沈二白說:“蓮花……對啊,為什么是蓮花……還是青蓮花……”

周嘉魚聽得云里霧里:“蓮花還分種類?”

沈一窮說:“當然,青蓮花在梵文里被叫做優缽羅 ,佛經中稱之為蓮眼,寓意觀音的眼睛。 ”

周嘉魚心想還好沒紋在屁股上,不然他屁股豈不是要多了眼了。當然這話他不敢說出口 ,作為一個啥都不懂的差生,只能乖乖的任人研究 。

“好奇怪啊,魚的種類我也沒見過。”要不是考慮到周嘉魚還在疼 ,沈二白估計早就上手摸了,他說。

周嘉魚生無可戀的趴在沙發上讓人研究,對著祭八說他終于品嘗到了滿身大漢的滋味 。

祭八說:“那你開心嗎?”

周嘉魚說:“我不開心你能幫我嗎? ”

祭八說:“不能。 ”

周嘉魚:“那你問什么。”

祭八說:“我可以替大漢們開心啊 。”

周嘉魚:“…… ”

沈一窮嫌看的不過癮 ,跑去樓上準備拿紙筆臨摹,周嘉魚問他:“你為什么不用手機拍一張呢朋友?”

沈一窮說:“哎呀,我忘啦!等我去拿我的單反!”

周嘉魚:“…… ”

他噔噔噔上樓去 ,沈二白看著周嘉魚的腰嘆息 ,道:“可真漂亮。”

周嘉魚說:“……”他趴在沙發上看著門口,心想這里還好沒住別,不然突然進來一個他們三人的關系就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最恐怖的他還是最下面的那個,身上趴了兩個男人,一臉癡迷兩眼放光的品評他的腰。

雖然他對自己的腰是挺滿意的……但也經不住這兩個人折騰啊!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有人說 ,黑色的祭八下面還有一只會偶爾出現的wu龜.頭……你們真是不污不舒服斯基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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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剝皮

沈一窮將周嘉魚腰上的紋身仔仔細細的拍下來后,周嘉魚終于再次穿上了褲子 。

“這個紋身到底有什么作用? ”周嘉魚問 。

“我們也不知道啊 ,正在研究呢。”沈一窮低頭看著相機,蹙眉道,“先生給你紋的時候 ,可有說什么?”

周嘉魚回憶了一下 ,對林逐水說了什么完全沒有什么印象,唯一清晰記得的,只有他沉沉的按在自己腰上的那雙手冰冷的觸感。

沈一窮見周嘉魚滿目茫然的搖頭 ,嘆氣道:“算了,估計就算說了,你也聽不懂 。 ”

周嘉魚深深感到了他們對差生的歧視。

因為周嘉魚行動不便 ,做飯的工作再次落到了沈一窮和沈二白兩人身上。兩人企圖互相甩鍋,最后三人都快餓過頭的時候,才用猜硬幣的方式決定了做飯的那個人 。

沈一窮陰沉著臉色進了廚房 ,沈二白則靠在沙發上抱著電腦繼續研究周嘉魚身上的紋身。

沈二白的年齡應該和周嘉魚差不多,臉上掛著一副眼鏡,氣質相對沉穩。但劇周嘉魚觀察 ,只要和沈一窮開始掐架,沈二白的智商和情商幾乎都會被沈一窮拉到同一水平,再被沈一窮充足的經驗打敗 。

廚房里傳來了開火的聲音 ,周嘉魚之前一直很好奇 ,為什么他們對吃飯如此的抗拒。這個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他吃到了沈一窮做的面條。

一碗面,倒點醬油,放了半生不熟的蔬菜 ,一顆煎的焦黑的煎蛋 。

周嘉魚看了半天沒下筷子。

沈二白卻是已經早已有了心理準備,沉著臉色在那兒嗦面條。沈一窮對著周嘉魚道:“吃啊,別和我客氣 ,鍋里還有呢 。”

周嘉魚:“……”他嘗了口面條,感覺自己屁股疼的更厲害了 。

有的人,注定是不應該進廚房的 ,同樣的工序同樣的材料,他就是能把美味的食材硬生生做成黑暗料理。

周嘉魚在這一刻,終于理解了為何他做了一頓飯 ,屋子里的人都對他改善了態度。

黑色的醬油將面條也染成了黑色,讓人看了就毫無食欲,嘗了味道之后更是讓人懷疑人生 。

周嘉魚還在艱難的吃 ,就看著自己對面的沈一窮咕噥咕噥的把黑乎乎的湯也喝了 ,吃飽后一抹嘴興高采烈的又跑去繼續研究照片。周嘉魚看著他神采奕奕的模樣,心想著年輕真好,像他吃完這種味道的面條 ,真的覺得活著沒什么意思。

沈二白和周嘉魚表情差不多,吃到一半把眼鏡給取了,嘴上說了句:“看不見了味道會好一點 。 ”

周嘉魚:“…… ”你們到底過的是什么日子啊。

吃完面 ,周嘉魚回了房間。他屋里的桌子上擺放著幾只藥膏,應該就是林逐水說的那種藥 。

周嘉魚洗完澡后扭著身子給自己上了藥,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在他艱難上藥的時候,卻好似看見自己腰上的游魚擺了擺尾。

周嘉魚動作僵住,道:“祭八 ,你看見了么?”

祭八說:“什么”

周嘉魚道:“我腰上的魚好像動了動。 ”

祭八露說:“沒看見 。”

周嘉魚仔細凝視了一會兒那紋身,覺得自己可能是看花眼了,他嘆氣道:“唉 ,總有種自己換了個世界活的感覺。”他以前可是無神論者。

祭八沒說話 ,在烏龜殼上蹲下,把自己小小的腳埋在了蓬松的羽毛里 。

林逐水給周嘉魚紋身之后,好幾天都沒出現 ,直到快六月末的某一天,園子里突然來了客人 。

“林先生什么時候能見我們呢? ”客人一男一女,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女的背對著周嘉魚正在對坐在她對面的沈一窮發問。

沈一窮不知道低著頭在看什么,隨口應了句:“等著吧。”

女人的語氣變得有些不太好:“我們都等了二十分鐘了——”

她話還沒說完,坐在她身邊的男人卻是按住了她 ,道:“小婕,你別急 。 ”

“我怎么不急啊,我事情那么多哪有時間耗在這兒 ,睿哥,這人別是個騙子什么的吧?”被叫做小婕的女人道。

周嘉魚聽著這女人的聲音卻莫名的覺得有幾分熟悉。沈一窮看到周嘉魚下樓,也沒理耍脾氣的姑娘 ,對著他道:“周嘉魚 ,我們中午吃什么?”

周嘉魚說:“吃魚吧,昨天不是送來了新鮮的魚么 。 ”他和沈一窮說話時,那個沒好氣的姑娘也轉過了頭。

周嘉魚見了她的模樣 ,微微有些驚訝,他的確是見過她的,只不過卻是在電視上。

阮云婕 ,娛樂圈三棲巨星,前幾年就已經封后,近幾年更是作品不斷 ,甚至還得拿了好幾個有含金量的外國獎項 。就算是周嘉魚這個不怎么關注娛樂圈的人,也看過她的作品,知道這個人。

阮云婕和她身邊的男人跟著沈一窮的目光望過來 ,也看到了周嘉魚,她道:“這也是那個林先生的徒弟?”

沈一窮不答,對著周嘉魚招了招手。

周嘉魚慢慢走過去 ,聽見沈一窮道::“你看看她 ,能看見什么不?”

周嘉魚看向阮云婕,眼神中的驚訝之色更濃 。之前隔得遠,他也沒仔細看所以并未注意到異樣 ,這會兒走近了,他才發現阮云婕整個下半身都像是浸泡在黑色的濃霧中。濃霧卻似有生命一般,圍繞著她的下半身浮動旋轉 ,將她的臉色襯托的格外難看。

“我…… ”周嘉魚雖然是看見了,卻覺得在這兒說出來不太好,他稍作猶豫 ,搖搖頭:“沒有,沒看見 。 ”

沈一窮聞言根本不信:“少來,我都看見了 ,你能看不見?”

周嘉魚面露無奈:“看見了又怎么樣,又處理不掉 。”

沈一窮說:“嗯……有點道理。 ”

阮云婕聽著兩人云里霧里的對話,眉頭緊緊皺起 ,她說:“你們在說什么呢 ,什么看見不看見,有話就說,別裝神弄鬼。”

睿哥皺眉:“小婕!”

也不知兩人到底是什么關系 ,阮云婕被斥責之后撇了撇嘴,倒是沒有繼續再說 。

沈一窮本來就脾氣火爆,他雖然是師從林逐水 ,但他本家也是個風水大家,加上天賦不錯,從小到大也是被寵著長大的。況且干這一行權貴也見了不少 ,像阮云婕這樣的人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要不是阮云婕是林逐水的客人,他估計早翻臉了 。

周嘉魚倒是沒什么感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阮云婕那滿身黑氣 ,眼下發青的模樣吸引去了。

阮云婕氣呼呼的又坐到了沙發上,睿哥面露愧色,道:“不好意思 ,她性格就是這樣…… ”

沈一窮直接做了個停的手勢 ,說:“別和我說,等先生來了你同他說吧。”

睿哥尷尬的說好 。

六月下旬,已經入夏 ,園子外面的路被簇擁的樹木蓋住,倒是并不太過炎熱。

周嘉魚住的木樓中沒有空調也沒有電扇,但溫度卻保持在了二十五六度 ,也不知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

林逐水來的時候,周嘉魚都快要睡著了,整個人靠在沙發扶手上 ,眼睛半閉不閉 。

沈一窮的聲音把他從倦意中喚醒,沈一窮道:“先生,您來了!”

林逐水淡淡的嗯了聲。

周嘉魚聽到林逐水的聲音立馬清醒過來 ,他揉揉眼睛,看到林逐水就站在他的面前。這大夏天從屋外頭走近來,林逐水身上卻看不見一點汗水的痕跡 ,他抬手輕輕的轉了轉右手手腕上的玉石手鏈 ,淡色的指尖吸引住了周嘉魚的目光 。

林逐水道:“怎么了? ”

阮云婕還以為林逐水是在問自己,開口道:“林先生,我們等了你那么久 ,你還不知道怎么了?”

林逐水冷冷道:“我沒問你,”

阮云婕愣住,周嘉魚這次才注意到林逐水的臉朝著自己這邊偏了偏 ,反應過來林逐水在詢問自己 。他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臉頰上浮起些許紅暈,囁嚅道:“沒、沒事。 ”

林逐水說:“好好上藥了么?”

周嘉魚說:“上了上了。”那已經紋身完全定型 ,疼痛也消失,肌膚愈合的很好 。

兩人一問一答,把阮云婕晾在一邊 ,氣得她臉色發青。的確,以她現在的身份地位去哪兒似乎都會成為焦點,一般人看見她早就態度殷切的好好招待 ,哪里會受到這樣的冷遇。

阮云婕氣笑了 ,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想,今天若是這個叫林逐水的不給她給說法,她定要沒完!

和阮云婕比起來 ,她旁邊睿哥的態度,簡直說得上畢恭畢敬,他道:“林先生 ,打擾了 。 ”

林逐水說:“何必呢? ”

睿哥一愣。

林逐水說:“我救不了她。”

睿哥渾身猛顫,他絕望道:“林先生,只有您能幫我了啊——”

林逐水的表情冷的像是玉做的雕像 ,緩步走到滿目狐疑的阮云婕面前,嘴里吐出四個字:“早亡之相 。 ”

睿哥整個人都癱了,阮云婕的表情也凝固住 ,這要是一般人敢在她面前說這句話,她早就發飆了。可面對冷若冰霜的林逐水,那些憤怒卻都化為了恐懼 ,死死的掐住了阮云婕的心臟。

“長恨眉 ,天中塌陷,面小鼻低 。”林逐水說話的語氣依舊很淡,就好像斷的不是他人的命 ,而是什么無足輕重的東西,“碰了什么不該碰的東西吧?”

阮云婕眼睛瞪圓,嘴唇不住的哆嗦 ,她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

周嘉魚聽得云里霧里,還得靠腦子里的祭八給他科普,祭八說:“長恨眉是指眉眼緊湊 ,天中是印堂,面小鼻低不用我說了吧。”

周嘉魚說:“祭八你真厲害。”

祭八自豪揚起可愛的小腦袋:“人人都少不了祭八! ”

周嘉魚:“……”不,女孩子其實并不需要你 。

林逐水說完 ,對著睿哥道:“你也該知道的,既然當初攔不下,又何必現在來求我?”

睿哥臉色白的跟死人似得 ,他抖著手從懷中掏出一根煙 ,點了三四次才點上 。

林逐水沒催,就這么靜靜的等著。

睿哥道:“小婕,你把你的事情 ,和先生說了吧,不然,我也沒辦法了。 ”

阮云婕本來還氣勢洶洶的站著 ,聽了林逐水的話后,卻是有些站不住了,她走到睿哥身邊 ,緩緩坐下,僵著表情道:“他還什么實質性的東西都沒說呢,萬 、萬一是個騙子 ,想套我的話……”

沈一窮聽到阮云婕的說法,瞅了周嘉魚一眼,拍拍他肩膀小聲咬耳朵:“看看 ,都是你們這些騙子搞出來的好事兒 。”

周嘉魚:“…… ”

沈一窮說:“要是你遇到了會咋辦? ”

周嘉魚冷靜的說:“這客戶太大了 ,我恐怕得準備準備才下手。”

沈一窮說:“有道理。”

他們說的話雖然很小聲,但林逐水應該都能聽見,雖然他沒什么反應 ,但周嘉魚卻注意到他垂在身側的右手,食指和拇指輕輕的搓了搓,嚇的周嘉魚立馬噤聲 。

“你不把你床頭上放著的東西扔了 ,你的孩子投不了胎的。 ”林逐水語氣有些冷,“來求我也沒用,天理循環因果報應 ,該還的都得還。”

阮云婕整個人直接癱了,她重重的喘息著,眼神里全是恐懼 。林逐水的話 ,擊中了她靈魂最深處的恐懼。她的床和別人不一樣,床頭是空的,可以打開 ,里面放了很特殊的東西。這事情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連她最親近的睿哥都不曾告訴 。

“床頭的東西?”睿哥傻了,扭頭看著阮云婕,“小婕 ,你還在床頭放了什么—— ”

阮云婕強笑道:“是、是我那次從泰國求來的……”

睿哥道:“你真敢弄啊,我不是告訴過你別碰那些東西么!!”他似乎氣急了,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來 ,“都這時候了,你還騙我?? ”

阮云婕不語,只是抱著雙臂發抖。全然沒了一開始來到這里的盛氣凌人 ,在抬頭看林逐水時,眼神中的不屑和懷疑,也變成了畏懼和祈求。

“林、林先生 。”阮云婕說 ,“之前是我不對,您 、您的確厲害,您看 ,您能救救我么?”

林逐水沒說話 。

阮云婕笑的像是在哭:“我可以給你很多錢 ,很多很多的錢…… ”

林逐水閉著眼睛,像尊無情的佛像,由著祈愿者哀求哭泣 ,卻絲毫不見動容。

周嘉魚和沈一窮在旁邊沒敢說話。

睿哥面前的煙灰缸里很快就堆滿了煙頭,他聲音也啞了,說:“林先生 ,小婕是我愛的人,我不能看著她出事兒,您能不能幫幫她……”

林逐水又開始輕輕的轉手腕上的玉石 。

睿哥見林逐水沒有直接拒絕 ,趕緊對著阮云婕道:“小婕,你快過來,和先生仔仔細細的說說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

阮云婕雖然在點頭 ,目光卻有些遲疑的在林逐水身后的沈一窮和周嘉魚身上轉了一圈,她道:“他們…… ”都到這時候了,她顯然還在顧慮兩人的身份 ,害怕傳出什么不該有的傳聞。

睿哥恨恨道:“他們是林先生的弟子 ,都這時候了,你還在意這個做什么,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 ”

阮云婕咬牙道:“好……我說……”

“事情是從上個月開始的 ,起初是做噩夢,我每天都會做同一個……”阮云婕說,“我夢到自己躺在床上 ,屋子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接著便會看見一張干枯的人皮,朝著我慢慢的蠕動過來……

周嘉魚并不怕鬼 ,聽這話跟聽故事似得,沈一窮也一臉無所謂,林逐水則輕輕的轉了轉手腕上的玉珠。

“那人皮會從客廳 ,爬到臥室,最后到我的床邊。 ”阮云婕臉色白的幾乎沒了血色,睿哥看著這個模樣的她 ,有些不忍心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阮云婕這才稍微緩了口氣,帶著哭腔繼續說,“然后慢慢的覆蓋到我的身上……”

“夢里的我意識非常清醒 ,甚至能感覺到那人皮和我的皮膚逐漸融合在一起 。”阮云婕說,“每天我都被嚇醒…… ”

林逐水聽到這兒,問了句:“具體做了多久的夢?”

阮云婕仔細算了算:“是從我上個月生日之后開始的 ,到現在二十六天了。”

林逐水點頭:“繼續。 ”

阮云婕說:“我以為自己做噩夢只是太累了,休息了半個月,但是就在上個星期 ,我發現……”

林逐水靜靜的聽著 。

阮云婕急直接哭了出來:“我發現,我一覺起來,小腹上的一塊皮被剝掉了——”

她這話一出 ,整個屋子溫度都好像下降了幾分。

周嘉魚正覺得恐怖呢,卻感到自己的手臂一陣疼痛,扭頭一看 ,發現沈一窮這家伙死死的抓著他的肩膀 ,表情興奮的像條出去撒歡的狗子。

“……喂 。 ”周嘉魚說,“你輕點啊 。”

沈一窮這才驚覺自己用力過度,他松了手 ,摩拳擦掌:“是個大單子啊。”

周嘉魚:“你這么高興做什么? ”

沈一窮說:“實戰出經驗! ”

周嘉魚:“……”你可以說的再大聲點看會不會被林逐水直接扔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盡量每天十點更新,沒更會請假 。

人人都愛黑祭八(不,如果你們發現我虐了 ,那說明我被綁架了,那章肯定是我家貓烏拉拉碼的。

這章也送100個紅包,留言前66 ,剩下的34個隨機發=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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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孩童

若只是說夢境只是因為阮云婕太緊張而產生的錯覺 ,那么她腹部被剝掉的那塊皮,顯然并不能用如此粗暴借口來解釋了 。

阮云婕說完之后也從包里掏出了女士煙,縮著肩膀點了一根 ,她道:“林先生 ,這、這到底是什么東西,我還有救么……我才二十多歲,我不想死啊。”

林逐水沒說話。

睿哥見林逐水似乎真的不打算接手這件事 ,也有點急了,他說:“林先生,我求您幫幫我吧 ,就看我爸的面子上…… ”

也不知道睿哥的父親到底是何身份,林逐水聽完后,輕嘆一聲 ,到底是同意了:“好 。”

睿哥和阮云婕的眼神瞬間亮起,他道:“那、那您什么時候有時間?”

林逐水說:“這事情不能再拖,你定好今晚的機票 ,爭取明日便到。 ”

睿哥連聲說好,趕緊拿出手機開始辦事。

周嘉魚本來以為這事情到這兒就沒他什么事兒了,結果林逐水卻忽的扭頭對著沈一窮和周嘉魚說:“你們跟著我過去 。”

沈一窮激動的直拍周嘉魚的大腿。

周嘉魚被他拍的腿麻了半邊 ,還得咬著牙說:“可是林先生 ,我什么都不懂呀……”

林逐水淡淡道:“不懂就學。 ”

周嘉魚:“……好 。”

沈一窮是不理解周嘉魚這種不喜歡參合事兒的性格的,他巴不得天天跟在林逐水的身邊,按照夸張一點的說法就是 ,如果林逐水真的看上了他,他估計會激動的抱著枕頭住過去,因為這樣他就能天天粘著林先生了 。

祭八也在勸周嘉魚主動點 ,說遇到這種事情并不常有,多學點東西總該是好的。

周嘉魚被說服了,乖乖的上樓開始收拾行李。其實他也沒什么要收拾的 ,就是幾件衣服和洗漱用品,用沈一窮給他的背包裝起來就成 。

睿哥的機票很快就訂好了,說是下午六點左右的飛機。

阮云婕來時的氣勢已經完全不見 ,此時乖的像只兔子似得縮在睿哥身邊,看起來倒是有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

“林先生,能先和我說說 ,那到底是什么東西么?”客廳里安靜了會兒 ,阮云婕沒忍住,弱弱的開口 。

林逐水冷漠道:“是什么東西,最清楚的不該是你自己? ”

阮云婕啞然 ,她明顯的從林逐水的語氣里聽出了淡淡的厭惡,但又沒辦法反駁。睿哥也猜到了些事情,臉色鐵青 ,可礙于林逐水在場,他只能壓下了心中的火氣,一個勁的抽悶煙。

好不容易熬到了六點 ,園子里的司機送五人去了機場 。

周嘉魚坐在飛機上和祭八聊天,說:“祭八,你坐過飛機么?”

祭八說:“我不記得了。”

周嘉魚道:“那你記得什么? ”

祭八警惕道:“你是在套我的話嗎? ”

周嘉魚:“……你太敏感了小祭八。”他說話這話就沉默了 ,然后再心中默默的佩服祭八的名字,覺得自己以后還是叫他小八算了 。

祭八閑的沒事兒,又開始梳理羽毛 ,周嘉魚則拿起雜志開始翻看。

晚上九點左右 ,幾人到達了目的地。

睿哥和阮云婕都是一臉倦色,特別是阮云婕,若不是下飛機之前撲了厚厚的粉底又補了腮紅 ,恐怕誰都會覺得她剛從醫院里出來 。

接待的人是阮云婕的經紀人,一個三十多歲的漂亮女人 。和阮云婕的美比起來,她顯得更加內斂干練 ,一看就是那種做事特別靠譜的人。

“是直接回去么?”經紀人問,“云婕? ”

“直接回去。”阮云婕道,“周姐 ,麻煩你了 。”

周姐全名周珊靈,從阮云婕出道就當了她的經紀人,兩人關系看起來還算不錯 ,她蹙眉:“云婕,到底是怎么回事兒,你都休息了半個月了 ,你不告訴我我怎么幫你應付高層 ,這幾位是……? ”

阮云婕面色疲憊,道:“再給我一點時間,他們是我朋友 ,來幫忙的。”

周珊靈眼神掃過,幾乎是瞬間就把目光停在了林逐水身上,經歷豐富的她幾乎是在第一時間 ,就確定了眼前的人身份不凡,她注意到了林逐水手上的那串玉珠,眼里流露出狐疑之色。

但無論是阮云婕 ,還是周嘉魚他們,并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甚至說除了周嘉魚之外,沈一窮和林逐水沒什么表情的模樣在周珊靈看來都算得上傲慢。

周嘉魚反倒是成了三人之中神情最平和的那個 ,畢竟他目前還不是什么厲害的大師,骨子里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公務員。

司機將車開到了阮云婕的住所,整個途中大家都格外安靜 。

阮云婕最后下車的時候 ,周珊靈說了句:“云婕 ,你真的什么都不打算和我說?”

阮云婕遲疑片刻,面露歉意:“抱歉,周姐。 ”

周珊靈說:“行吧 ,你自己注意。”她說完回頭便走,看起來好像有些生氣了 。

阮云婕卻無力去安撫她,她現在腹部傷口的疼痛還在折磨著她的神經 ,然而這并不是她最怕的,她最怕的身邊這個冷的不像人類的風水先生。

阮云婕住的是別墅,看得出來安保很不錯 ,只是還沒進門,周嘉魚就莫名其妙的覺得這房子有點滲人,連帶著腳步也停頓了一下。

“怎么?”沈一窮走在周嘉魚身邊 ,注意到了他的表情 。

周嘉魚說:“這房子讓人覺得好不舒服…… ”

沈一窮說:“有點 。”他也感覺到了什么,但沒有周嘉魚的感覺那么明顯。

阮云婕走到別墅門口,用指紋開了鎖。

門一開 ,便有一股子穿堂風刮過 ,周嘉魚在那風里嗅到了一股子腥味 。這腥味不濃,很快便散在了空氣里,讓周嘉魚來不及分辨這到底是什么。

阮云婕卻像是沒聞到似得 ,面不改色的走進屋子開了燈。

客廳里幾扇明晃晃的大燈亮著,并不會讓人覺得熱鬧,慘白的燈光映照在深色的沙發上 ,那種瘆得慌的感覺反而更濃了 。

周嘉魚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怎么感覺那么冷……”

沈一窮沒覺得冷,他在屋子里轉了一圈,若有所思:“這房子風水應該是不錯的啊。 ”

無論是家具擺放 ,還是裝飾格局,肯定是找這方面的人看過的。

“不錯? ”周嘉魚不是很懂這些,只能由著感覺來說 ,他低低道:“可是裝修風格真讓人不舒服 。”

整間屋子都是深色調的,從沙發到地板,幾乎全部偏深色 ,周嘉魚剛進來時乍一看差點以為那是血液凝固后的深黑色 ,直到阮云婕開了燈,這種錯覺才消散。

“林先生,您先坐。”睿哥道 ,“您坐,我給您泡杯茶 。 ”

林逐水搖搖頭拒絕了睿哥的好意,轉身直接朝著二樓去了。

阮云婕緊張的跟在他后面。

林逐水上樓之后 ,便去了主臥,阮云婕也不敢攔,但看她的表情 ,顯然是有些憂慮 。

二樓的裝修風格和一樓有些類似,整體氣氛很是壓抑,就算開了燈也顯得很昏暗 ,也不知道阮云婕為什么會把房子裝修成個這種模樣 。

沈一窮比周嘉魚知識豐富許多,注意到阮云婕住所里擺放了不少風水學上有講究的物件,光是客廳里的魚缸就用九宮之法就算了位置。

林逐水顯然對這些小打小鬧興趣不大 ,直接去了阮云婕的臥房。

阮云婕臥房里放著一張大床 ,床單是深紅色,窗簾也是深紅色,燈光一亮 ,紅的刺目,周嘉魚站在門口表情有點僵,沈一窮問他怎么了 。

周嘉魚說:“你沒看見?”

沈一窮說:“看見什么?”

周嘉魚說:“滿屋子的黑氣…… ”

沈一窮仔細看了看 ,還是什么都沒看到,這就是風水這一行最氣人的地方了,后天努力十年 ,比不上天賦異稟的入門漢。他的資質在風水這行里已經稱得上上乘,但奈何遇到了周嘉魚這樣的不世奇才。

林逐水沒管在后面嘀嘀咕咕的兩個人,已經進了屋子 ,他在屋中轉了一圈,便指了指床頭,讓阮云婕打開 。

阮云婕雖然有些猶豫 ,但也不敢反駁 ,緩緩走到床邊,伸手按住床頭用力一掰。

咔擦一聲,床頭落下 ,沈一窮和周嘉魚看到了床頭里放著的東西,均是露出愕然之色。

其中睿哥反應最大,直接罵了臟話 ,他道:“阮云婕,你他媽的是不是瘋了?這種東西你放在床頭里面?”

阮云婕沒吭聲,抱著雙臂瑟瑟發抖 。

睿哥道:“我真是沒想到 ,阮云婕,你這種事兒,一般人能做出來么?”

只見床頭之中 ,放著一個小小的玻璃罐,罐子里泡著一具嬰孩的尸體。看大小至少三個月了,已經可以看出人形 ,還有纏著的臍帶。

罐子旁邊還放一個香案 ,香案上有幾柱已經燒完的香 。

周嘉魚還注意到,床頭的角落里,有一個金屬質地的小娃娃 ,那娃娃不過拇指大小,在光線不充足光線之下并不顯眼。而周嘉魚第一眼便注意到的原因,卻是那個娃娃縮在之處的黑氣有些特別 ,隱隱約約好像形成了個小孩兒的形狀。

“這孩子是誰的?是你之前告訴我要打掉的那個? ”睿哥氣渾身發抖,他指著阮云婕鼻子罵:“你是想紅想瘋了?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把自己的孩子裝在罐子里供奉起來,就算他一個門外漢也能猜到點什么 。

阮云婕哭道:“我只是不想再那樣下去了 ,王鑫睿,你難道不想我紅?”

睿哥咬牙:“那你也不能這么做啊!之前那些例子擺在你面前,你看不到么? ”

娛樂圈里最信這些東西 ,甚至連每次開機的日子都要選個良辰吉日,甚至于拜上一拜 。圈里的人更是大多都很迷信,求神拜佛的事兒實屬平常。

但像阮云婕這樣的 ,把孩子的尸骨封存在床頭柜里的事兒 ,睿哥當真是第一次聽到見到。

“我也沒辦法,我也沒辦法的 。”阮云婕流著淚,“我喜歡他 ,他還那么小,我卻不能要他……”

睿哥眼里也開始盈滿淚水,他轉頭對著林逐水道:“林先生 ,那罐子里的應該是我和小婕的第一個孩子,當年小婕還沒這么紅,懷上孩子之后 ,便準備退出娛樂圈,結果三個月做檢查的時候,卻發現孩子的胎心停了…… ”

林逐水面無表情的聽著 ,和周嘉魚沈一窮兩人復雜的表情比起起來,他似乎絲毫不為這個故事動容,神情甚至說得上冷漠。

“所以就用這種法子把孩子留下了? ”沈一窮也品過味兒來了 ,他說 ,“還一留留了這么多年?”

阮云婕火了有七八年了,按照睿哥現在的年齡,這事情至少已經有了五年以上。

“這事情是小婕做的不對 。”睿哥艱澀道 ,“林先生……能不能請您……幫幫我們…… ”

林逐水對著阮云婕道:“你真想活?”

有誰會不想活呢,阮云婕點猶如搗蒜,幾乎就想跪下哀求了。

林逐水又道:“就算下半生過的凄苦無比 ,你擁有的一切都會失去,你也想活下來?”

阮云婕咬了咬下唇,表情有些猶豫 ,她道:“我 、我打算明年就退處這個圈子…… ”

林逐水冷笑一聲。

睿哥比阮云婕清醒許多,他急忙道:“林先生,她腦子不清醒 ,我幫她做決定,您怎么說,我們怎么辦 。”

林逐水說:“先找塊墓地 ,選個日子把孩子下葬。”

睿哥重重的點頭。

接著 ,林逐水慢慢走上前去,伸手拿起了角落里金屬娃娃 。

周嘉魚清楚的看到,林逐水在拿起娃娃的時候 ,娃娃的身體里騰地爆出了一片黑色的煙霧,順著林逐水的手便朝上纏去,然而煙霧還未過肘 ,便像是碰到了什么東西,瞬間失去了之前的爆發力,受驚一般直接縮回了娃娃的身體里。

這一切發生的非常迅速 ,似乎除了周嘉魚之外,旁人都不曾看見。

林逐水將娃娃拿在了手里,面容上稍有的流露出厭惡之色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紫色的袋子,然后將那娃娃裝入了袋子里 。

阮云婕看著林逐水的動作,目光停留在林逐水的手上不曾移開片刻 ,再看到林逐水把娃娃裝進袋子后 ,她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點什么,最后卻又什么都沒說 ,牙齒死死的咬住下唇 。

“屋子里面的顏色全部換了。 ”林逐水說,“換成淺色的,燈光一樣。”

“好好好 ,林先生,我們還需要做什么呢?”睿哥問,

林逐水搖搖頭:“先找到墓地 ,把孩子下葬了,其他的另說 。 ”

睿哥點頭稱是。

他們正在說話,阮云婕低低道了聲:“林先生 ,他是不是很恨我?”

林逐水聲冷如冰:“我又不是他,我如何知道。”

阮云婕慘笑:“也對…… ”

因為屋子里需要改動的地方實在太多,一天的時間肯定弄不完 ,在把床頭柜里的東西取出來之后 ,睿哥便替將林逐水他們安排到了附近的酒店 。

在去酒店的出租車上,沈一窮問出了周嘉魚也在困惑的問題,他道:“先生 ,那個娃娃到底是什么? ”

林逐水不答反問說:“周嘉魚,你看見了吧?”

周嘉魚被問的懵了片刻,但很快反應過來林逐水問的什么 ,他到:“林先生是說那娃娃上的黑氣?”

林逐水道:“對。 ”

周嘉魚道:“那黑氣代表了什么?”

林逐水說:“怨恨,她孩子對她的怨恨。”他緩聲道,“事情還沒完 。 ”他說完便安靜了下來。

沈一窮露出恍然之色。

周嘉魚還是有些不明白 ,但大致的縷清了思路 。

阮云婕幾年前懷孕,孩子卻因病流產,她舍不得將孩子丟掉 ,便將孩子的尸骨用玻璃罐保存了下來。之后又似乎去了泰國一趟,用了些邪法留下了孩子的靈魂,并且憑借此術 ,運勢一飛沖天 ,成了當紅影后。

周嘉魚在思考的時候,敏感的覺得這個故事的哪一環出了問題,他想了一會兒 ,終是找到了阮云婕說法里的破綻——如果說阮云婕真的是很疼愛孩子,怎么會舍得將她的靈魂留下不讓孩子去投胎,甚至于可能是將之靈魂鎖在奇怪的金屬木偶里 。而且看她知道真相時的態度 ,顯然對此事完全知情,并不是被人欺騙 。還有她那肚子上被剝掉的一塊皮……

周嘉魚道對著祭八道:“阮云婕是在撒謊么?”

祭八說:“你覺得她在撒謊?”

周嘉魚說:“對,我總感覺她的態度有些奇怪。 ”

祭八說:“人會騙人 ,其他的東西卻不會,與其聽她說,倒不如仔細看。”

“也是 。”周嘉魚點點頭。

三人到了酒店 ,很快各自回房休息。

周嘉魚也有點累了,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正欲入睡,卻忽的聽到耳邊有孩童的哭啼之聲 。他起初還以為那是他的錯覺 ,但那哭聲竟是越來越響 ,最后刺的周嘉魚腦袋疼。他從床上爬起來,驚恐道:“祭八,你聽見了吧? ”

祭八說:“哭聲?”

周嘉魚說:“對!”

祭八說:“哪里傳來的…… ”

周嘉魚仔細聽了聽 ,表情僵住了:“好像是右邊的房間…… ”

祭八:“……”

右邊的房間,住的是林逐水。

周嘉魚說:“震驚!著名風水大師林逐水深夜酒店產子……”

祭八:“……你有本事當著林逐水面說 。 ”

周嘉魚理直氣壯:“我沒本事。”

祭八:“……”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看到一個讀者的評論:

我懂了!我了然了!祭八就是林逐水的雞兒啊,他上輩子沒有得到滿足!所以他重生過來!為了和諧而奮斗!真是一個好祭八啊!by我就是你的好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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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手掌印

隔壁孩童的哭聲越發刺耳,這聲音好像并不是通過聽力接收 ,周嘉魚用手堵上耳朵,那聲音卻絲毫不見變弱 。

周嘉魚在床邊坐了會兒,實在是有點受不了了 ,他道:“我能去問問林逐水到底怎么了么? ”

祭八說:“去吧 ,他又不會把你吃了。”

周嘉魚想想好像也是這么個道理,于是鼓起勇氣走到了林逐水的房間門口。然而當他到了門口,卻又有些遲疑了 ,他道:“他不會真的生氣吧?”

祭八說:“勇敢一點! ”

在祭八的鼓勵下,周嘉魚緩緩抬手,輕輕的敲了敲門 。

沒有回應 ,孩童的哭聲依舊縈繞在耳邊,走廊之上一片寂靜 。周嘉魚既覺得失望,又松了口氣 ,他道:“嗯……看來他已經睡了,我還是不打擾他了。”

他說完便轉身欲走,哪知道沒走出兩步 ,身后的門嘎吱一聲便開了。

林逐水的聲音傳來:“怎么?”

周嘉魚后背僵住,他尷尬的轉身,手足無措道:“林、林先生 ,晚上好 。 ”

林逐水說:“好。”

周嘉魚說:“那個……我在隔壁聽到你屋子里有小孩的哭聲……”

林逐水眉毛輕輕往上挑了一下 ,他似乎對周嘉魚的說辭有些驚訝,他道:“你能聽見? ”

周嘉魚干笑,他已經有點后悔過來問了 ,看林逐水這個表情,他總覺得好像接下來沒什么好事兒。

“既然能聽見,就進來吧 。 ”林逐水說 ,“我正在愁呢。”

周嘉魚大大的“啊”了一聲,完全沒有想到林逐水會突然叫他進去,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拒絕 ,只能僵著身體進了林逐水的屋子。要是林逐水這會兒能看見,定然會發現周嘉魚居然在同手同腳的走路 。

周嘉魚進了屋子,一眼便看到了大床上坐著的某個小玩意兒。

那東西不過巴掌大小 ,穿著一個紅色的小肚兜,肥嚕嚕的小手正一個勁的擦著眼淚,小嘴嘟著正哇哇大哭――顯然 ,周嘉魚聽到的哭聲來源 ,便是這個迷你的小娃娃。

周嘉魚驚了,嘟囔了句:“真生了?! ”

林逐水道:“什么生了?”

周嘉魚趕緊轉移話題,道:“沒、沒事 ,林先生,這是什么?”雖然模樣和孩子差不多,但顯然這絕對不可能是人類 。

林逐水說:“嗯……其實我看不見。。 ”

周嘉魚:“……”

林逐水的表情頗有深意 ,他沒睜眼,神情卻還是讓周嘉魚覺得頭皮發麻,甚至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兩步 。

林逐水似乎感覺到了周嘉魚的動作 ,竟是淡淡的笑了:“你怕什么 。”

周嘉魚看著林逐水的笑容有些呆。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林逐水的笑,雖然轉瞬即逝,但他的腦子里卻蹦出了一個詞――色如春花。

林逐水的笑容 ,當真有種冰原之上,百花盛開的奇異美感 。

“我 、我沒怕。 ”周嘉魚哆哆嗦嗦,話都說不清楚了。

林逐水道:“既然沒怕 ,那就過去哄哄它 。”

周嘉魚說:“嗯?哄誰?”

林逐水說:“床上的那東西。 ”

周嘉魚很慫的說:“我不怕你 ,但是怕床上那個。”

林逐水似笑非笑:“哦?真不怕我?”

周嘉魚不說話了,垂著頭走到了床邊,事實上他還是比較怕林逐水 ,床上那個娃娃雖然好像不是人,但看起來確實比較好哄 。

小娃娃果真只有手掌大小,哭聲刺的周嘉魚頭疼 ,周嘉魚猶豫片刻,伸手將它抱起來。

娃娃發現有人居然能抱著它,面露驚訝之色 ,咿呀作語,可惜周嘉魚一句都聽不懂。

林逐水在旁邊當翻譯:“它叫你媽媽 。 ”

周嘉魚:“…… ”

林逐水說:“還說想喝奶。”

周嘉魚:“…………”

林逐水見周嘉魚都快哭出來了,最后又補了句:“我騙你的。 ”

周嘉魚突然想給林逐水跪下說聲大佬求你別玩我了 。

周嘉魚的反應 ,似乎給林逐水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他手下四個徒弟個個都畢恭畢敬,他說往東幾人不敢往西,當然 ,最吸引林逐水的 ,還是周嘉魚那逆天的天賦。

即便是他,也只能“看見”床上那娃娃大概輪廓,但周嘉魚 ,顯然不光是輪廓,甚至根本不用別的手段,徒手便能觸碰。

周嘉魚的天資 ,已經在林逐水平生所見之中,排的上一二 。

“別怕,它暫時不會傷人。”林逐水道 ,“你先讓它別哭了,哭的我腦仁兒疼。 ”

周嘉魚一邊哄娃娃,一邊低聲道:“林先生 ,這到底是個什么呀 。”

林逐水說:“聽過養小鬼么?”

周嘉魚點點頭。

林逐水說:“在我們這里是叫養小鬼,在泰國那邊,叫做古曼童。說的就是以實物為軀 ,將孩童的靈魂引入其中 ,可求財,可求勢,無所不能 。 ”

此時那娃娃縮在周嘉魚手里 ,哭聲似乎小了些,它的觸感和人類的肌膚一樣,但幾乎沒有任何的熱度。

周嘉魚拍著它的背 ,看著它慢慢露出倦意。

林逐水說:“阮云婕,求的便是古曼童 。”

也不知是不是聽到林逐水口中的那個名字,原本已經快要平靜下來的娃娃突然暴起 ,渾身上下騰地冒出濃郁的黑氣,原本沒有牙齒的牙床竟是生出了密密扎扎猶如釘子一般的牙齒,抓著周嘉魚的手便要咬下去。

林逐水動作極快 ,在孩子還未下口時,便提著他的后頸肉將他像提貓仔那樣提了起來。

“哇哇!!!!”孩童哭聲震天,連帶著窗外陰風陣陣 ,窗簾窗戶被吹的噼啪亂響 。

林逐水蹙眉 ,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報了仇,就沒辦法投胎 。 ”

孩童眼眶中開始泣血 ,全然沒了剛才可愛溫馴的模樣。

林逐水長嘆一聲,語氣里帶了點煩躁:“何必?”

顯然兩人在這件事上完全無法達成共識,林逐水看著小孩狂暴的 ,忽的道:“你剝她皮,難不成是為了……”

小孩聽到這句話,竟是不動也不哭了。

林逐水低嘆:“原來如此 。 ”

周嘉魚全程都沒明白怎么回事兒 ,他道:“先生……? ”

“不早了,去睡吧。”林逐水說,“明天還要去墓地呢。”

周嘉魚覺得自己早晚被林逐水憋死 ,蔫嗒嗒的回了自己的房間,他本以為自己會失眠,但事實證明他是低估了自己神經的粗細程度 ,因為他剛躺上床 ,就瞬間入睡了 。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周嘉魚問沈一窮昨晚有沒有聽到什么。

沈一窮莫名其妙:“聽到什么? ”

周嘉魚搖搖頭,道:“好吧 ,沒什么。”

林逐水姍姍來遲,他好像對食物興趣不大,喝了一杯牛奶后 ,便停下了動作 。

三人正在吃著,睿哥和阮云婕來了,大概是一夜沒睡 ,睿哥臉色差得要命。阮云婕則戴著口罩和墨鏡,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

睿哥道:“林先生,我們的家具已經按照您的要求更換了 ,墓碑還在做,應該下午的時候做好 。”

林逐水說:“先去別墅看看。 ”

睿哥趕緊說好。

幾人又回到了阮云婕的住所,經過一晚上的努力 ,家里神色的家具全部搬出去了 ,房子里空蕩蕩的,外面陽光燦爛溫度直逼三十四,里面冷的卻讓人起雞皮疙瘩 。

林逐水在一樓轉了一圈 ,又去了二樓,到了阮云婕的臥室門口,他的腳步卻停住了 。

睿哥見林逐水這反應 ,趕緊問:“先生,怎么了?”

林逐水說:“先別進去,你去廚房里拿點面粉過來。”

睿哥也不敢問為什么 ,夯吃夯吃的下樓奔去了廚房拖了一袋子面粉上來。

林逐水拿著面粉進了屋,邊走邊撒,開始他們還不明白他到底在做什么 ,直到仔細看去,才發現整個屋子的地板上,密密麻麻的印著無數小孩的手掌印 。

手掌印顯然并不屬于一個孩子 ,有大有小 ,覆蓋了地板的每個角落。

周嘉魚頭皮發麻,阮云婕反應更大,直接尖叫著跑出了屋子。

林逐水非常冷漠的指了指墻壁 ,說:“墻壁上,天花板上,全都是 。 ”

睿哥整個人都炸了 ,看著這滿屋子的手掌印,完全不敢想象平時他和阮云婕在這里睡覺時的畫面。

沈一窮站在周嘉魚旁邊,毛骨悚然的說:“這也太恐怖了點吧 ,什么玩意兒啊。”

睿哥問道:“林先生,這、這是?”

林逐水厭煩的擺擺手:“我不知道,問她去 。 ”

睿哥只能轉身出去了。

屋子外面隱隱穿來阮云婕的哭泣聲 ,林逐水對著周嘉魚和沈一窮道:“你們仔細看看,屋子里的手印到底屬于幾個人。”

沈一窮哎了一聲,點頭稱好 。

周嘉魚疑惑道:“先生 ,您不是已經將它帶走了嗎?”他昨晚在林逐水的房子里看到了那個小玩意兒啊。

林逐水冷笑:“我帶走了一個 ,誰知道她到底養了幾個? ”

聯系著阮云婕的反應,周嘉魚突然有了種非常糟糕的聯想……

在觀察完整間屋子后,沈一窮和周嘉魚把結論告訴了林逐水。

這屋子里至少有三種不同的手掌印 ,顯然,是屬于三個不同體型和大小的孩子 。

林逐水知道了這個情況,轉身就走 。睿哥見他面沉如水的模樣 ,趕緊上前詢問:“林先生,您這是要去哪兒啊? ”

林逐水說:“我沒那么大本事,管不了。”

睿哥愣住:“可是林先生 ,您走了,云婕怎么辦?”

林逐水冷笑:“她自己清楚該怎么辦。 ”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榜單的緣故,今天把明天的提前更新啦 ,明天就不更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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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小孩兒

屋子里那密密麻麻的手掌印 ,似乎擊潰了阮云婕最后的防線。

她見林逐水轉身便要離開 ,半跪在地上抽泣:“林先生,救救我吧,求求您救救我吧……我不能 ,我不能死啊……”

林逐水面無表情:“你為什么不能死?”

阮云婕道:“就,就算我死了,可是我的肚子里的孩子…… ”

阮云婕這話一出 ,在場的人都有些驚訝,連睿哥都瞪圓了眼睛,問道:“云婕 ,你又懷孕了??什么時候的事情,你為什么不同我說——”

阮云婕慘笑:“我上個月才發現……”

她開始做那奇怪的噩夢之后,便去醫院做了檢查 ,然而身體其他方面都沒什么問題,醫生卻發現她再次懷孕了。

“這孩子不能打了 。 ”醫生的說法讓阮云婕如遭雷擊,“這次再打 ,恐怕以后很難懷上。”

知道這個消息的阮云婕便打算將孩子生下。

但她雖然這么計劃 ,可在事業巔峰時期因為生育急流勇退,也并非容易的抉擇,直到發生這一切之前 ,阮云婕的內心都處在動搖的狀態 。

“我是該死,但我肚子里的孩子卻是無辜的……”阮云婕說,“至少幫幫我的孩子吧。 ”她面容梨花帶雨 ,看起來分外可憐。

睿哥也慘聲道:“林先生……”

林逐水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周嘉魚說不好那里面到底含了些什么情緒,但至少可以看見厭惡和淡淡的嘲諷 ,他說:“孩子當然是無辜的 。”

阮云婕眼前一亮,仿佛找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哽咽道:“林先生,您是菩薩心腸 ,求求您,求求您。 ”

林逐水淡淡道:“先去看看墓地吧 。 ”

此話言下之意,便是暫時應下了此事 。

睿哥也松了一口氣。

午飯是在附近的地方解決的 ,阮云婕什么都沒吃 ,一副食不知味的模樣。這要是在平時,睿哥肯定會勸幾句,但他知道了阮云婕干的事兒 ,連帶著對她的態度也煩躁了幾分 。

沈一窮和周嘉魚倒是吃的津津有味,畢竟他們能在外面吃東西的機會并不多。

林逐水一筷子飯菜都沒動,臉上的表情比平時冷一些 ,搞得睿哥的話全部卡在喉嚨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下葬這事兒,本來該選個合適的日子 ,再舉行些儀式 。

但眼前這顯然是特殊情況,要是真的慢悠悠的,指不定弄完的時候阮云婕連皮都沒了。

于是吃完飯后 ,幾人直接去了墓地。

今天天氣倒還不錯,墓地里松樹成林,也還算涼爽 。

周嘉魚看到了睿哥些的墓碑 ,那上面只有吾兒之墓四個字 ,連個像樣的名字也沒有。阮云婕流掉的孩子不過才三個月,自然沒有屬于自己的名字。若是她不搞這些邪門歪道,那孩子應該早就投胎去了 ,這會兒說不定已經再次新生 。

周嘉魚想到這里,心里有些不舒服,沈一窮的表現則更加明顯一點 ,對著睿哥阮云婕都沒個好臉色。

把孩子的尸骨取出火化,放入骨灰盒,下葬。

整個過程持續了兩個小時左右 ,阮云婕全程帶著口罩墨鏡,直到最后孩子進了墓地,才取下來 。

沈一窮到底是年輕氣盛 ,沒忍住,罵道:“你兒子被你整得這么慘了你還這個態度,我說他弄死你你也活該 。”他說完這話趕緊瞅了眼林逐水 ,見林逐水沒有什么表示 ,又對著阮云婕低啐了一口。

周嘉魚看著他好笑,阮云婕卻是黑了臉,她似乎想要反駁什么 ,卻被睿哥重重的拉了一下手,這才不情愿的把話咽了回去。

林逐水從答應到墓地幫孩子下葬之后,全程幾乎就沒怎么說話 ,睿哥想要緩和氣氛,搭幾句話,林逐水連答都懶得答 。看模樣的確是對這對情侶厭煩透了。

睿哥自討沒趣 ,干笑幾聲后也安靜下來。

將裝著孩子尸骨的骨灰盒放入了墓地,又用水泥封上,林逐水彎下腰 ,點燃了三根香,口中默念著什么,將那香插在了墓地之前 。

周嘉魚清楚的看到 ,香插入墓地泥土的剎那 ,林逐水的身上爆起了一簇金色的光,隨即,他耳邊聽到了小孩子咯咯的笑聲。

這是那個小孩的靈魂被凈化了么?周嘉魚疑惑的想。

林逐水又慢慢的將祭品一樣樣的放到了墓前 ,還叮囑睿哥每年清明的時候一定要來供奉香火 。如此幾十年,方可平了孩子的怨氣。

睿哥點頭稱是。

阮云婕道:“林先生,那、我家里那三個怎么辦啊?”

林逐水道:“尸骨呢? ”

阮云婕的表情有點僵 ,囁嚅了好一會兒,才說:“丟 、丟了……”

按理說,聽到這種回答 ,任何都會有幾分火氣,但林逐水的表情卻是毫無變化,像是早就猜到了她的答案 ,他說:“立個衣冠冢吧 。”

阮云婕明顯松了口氣。

睿哥道:“這事兒……就算這么完了? ”

林逐水懶懶道:“我還以為你要問那三個孩子是不是你們的呢。”

睿哥表情僵住,他顯然完全忘記了這回事兒,已經默認那幾個孩子不是他和阮云婕的了 ,但經過林逐水這么一提醒 ,他才猛然醒悟,扭頭看著阮云婕,不敢置信道:“阮云婕 ,你到底背著我做什么??”

這炎炎夏日,阮云婕卻是在瑟瑟發抖,她死死咬著下唇 ,瑟縮道:“睿哥,我也是,沒辦法啊 。 ”

睿哥道:“沒辦法?你他媽的什么沒辦法?”

阮云婕不吭聲 。

有的事情猶如線團 ,找到了線頭,便能抽絲剝繭解開整件事情,睿哥說:“你告訴我 ,這三個,到底是不是我們的孩子?”

阮云婕咬牙道:“不,不是你的! ”

這話一出 ,睿哥面容瞬間變得格外猙獰 ,估計要不是阮云婕考慮到阮云婕肚子里還有個孩子,肯定一耳光就呼上去了。

阮云婕哭道:“但是我現在懷的這個是你的,我想退出娛樂圈 ,把他生下來,我們好好過好不好?啊睿……”

周嘉魚和沈一窮在旁邊看著心中暗暗的罵著臥槽。

祭八湊了個熱鬧,說了句:“這時候還能怎么辦呢 ,當然是選擇原諒她啊!”

周嘉魚:“……要想生活過得去,頭上總得帶點綠 。 ”

睿哥顯然并不知道自己是綠帽子協會的資深會員,氣的整個人都要瘋了 ,沈一窮這貨還嫌不夠亂,說了句:“兄弟,你別氣啊 ,那三個孩子的父親說不定也不是同一個呢。 ”

睿哥:“……”

阮云婕抽抽噎噎的哭,道:“我也不是自愿的,要是我不陪他們 ,哪里來的那些資源 ,如何走到這一步?!”

睿哥懶得聽,轉身就走,阮云婕哭哭啼啼的拉著他 ,卻被他一把甩開。

因為沒站穩,阮云婕直接摔倒再了地上,她用手捂著肚子 ,哀叫道:“睿,我的肚子好疼—— ”

睿哥腳步微頓 。

雖然很看不上這個女人,但到底是個孕婦 ,周嘉魚正欲上前看看嚴不嚴重,站在他身邊的林逐水,卻是淡淡道了句:“掉不了。”

周嘉魚微愣:“嗯?”

林逐水冷冷的笑了 ,他的聲音很輕,只有身邊的人才能勉強聽清楚,他說:“就算不想要了 ,也得生下來。 ”

周嘉魚愣了 。

“這些東西 ,哪有那么容易甩掉的。”林逐水最后說了一句。

周嘉魚明白了林逐水的意思,他再看向阮云婕時,她已經被睿哥扶了起來 。

兩人抱在一起痛哭 ,不知道的人看了這畫面,說不定還會覺得有幾分感人。

周嘉魚在心中微嘆。

給孩子下了葬后,幾人又回到了阮云婕的住所 。這里所有的家具都被換掉了 ,包括窗簾地毯,全家變成了淺色調的 。

林逐水進去轉了一圈,出來后說那臥室暫時不能使用了 ,然后他在別墅三樓選了間屋子,用幾個孩子剩下的東西設了衣冠冢。

阮云婕紅了八年,流掉四個孩子 ,供奉了四個古曼童。每當古曼童效力開始減退時,她便開始考慮請下一個回來 。

周嘉魚在地下室里見到了剩下三個古曼童。

那三個娃娃被放在一個盒子里,金屬制作的身體看起來已經銹蝕 ,但還是能感覺到透著不詳的味道。

林逐水看到這些娃娃時 ,用手指輕柔的撫摸片刻,嘆道:“事事均有因果緣法,不恨了 ,就去吧 。”

周嘉魚隱約看到,三個娃娃都好像微微動彈了一下。

將娃娃埋入土中,又設好了香案 ,阮云婕和睿哥都好好跪拜祭祀了一番。

做完這一切,林逐水便提出要走,睿哥也找不到理由留他 ,只能買好了機票,將幾人送上飛機 。

周嘉魚本以為這件事便為止,但在快要進安檢之前 ,他看到了一個讓他毛骨悚然的畫面——阮云婕的后背上,出現了無數小小的手印,那手印是漆黑的 ,印在阮云婕的后背上 ,顯得如此刺目。

而阮云婕,卻像是對此一無所知,還在甜甜的微笑。

大約是周嘉魚表情僵硬的厲害 ,沈一窮問他怎么了 。

周嘉魚強笑道:“沒 、沒事。 ”

他往前走了幾步,稍作猶豫,又回頭看了眼阮云婕。

阮云婕正在同他們告別揮手 ,這次周嘉魚看的很清楚,她的腳邊,多了幾張煙霧凝聚的小臉 ,像是小孩扶著她的腿,正在朝這邊嬉笑著觀望 。

而他們的身體,卻是和阮云婕融在一起 。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之前在天涯看到了一個關于古曼童的帖子 ,說一個人活的很糟糕,然后特別特別信古曼童,請了好幾個回家 ,在帖子里詳細的秒速古曼童有多好。然后過了幾年 ,又突然出現了,說古曼童并不是好東西。細思恐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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