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入世出世 第一章,桃花山谷落塵心 ,雙魚龍紋嘯夢境
神賜大陸,趙境,青丘山北麓 ,桃花山谷中。
七月末,大暑。
戊時,古語云‘日盛三伏暑氣熏 ,坐閑煩靜在蠅蚊’,大暑之季暑氣自然是難耐,桃花山谷中更是尤為濕悶 。然而此時在這幽幽青丘山谷之內 ,云霧纏繞間卻有一寧靜的小村莊——桃花村。
每逢春季,此處便桃花漫谷爭相芬芳,與這青山迷霧完美糅合倒是相得益彰。而此等美景更是這方圓百里難得的一處人間仙境 ,世外桃源 。故此,桃花村之名便是由此而來。
而在這桃花村內,最是幽靜之處有一灣荷塘粼粼,荷塘之側則有簡易竹籬一圍 ,別致清雅小筑一座。此時夏夜蟲鳴聲聲,正是難得谷風徐徐,舒適之時 。
再看那燈火橙亮的清雅小筑內 ,正有一位青衣稚嫩學子。這稚嫩學子倒也生的好看,只是其左右裸露的小手臂上,各有一蠶豆大小的胎記!說來也怪 ,這胎記生的是一模一樣,只是顏色不同,一手為白 ,一手玄紅,襯以白質的膚色,倒是十分顯眼。
此時 ,他正右手持竹扇輕輕搖動,同時口中似還念念有詞 。
而稚嫩學子左近竹椅之上,正靠著一位兩鬢蒼蒼,已入耄耋之年的麻衣長衫老者。此時老者神態自若 ,正閉目享受著身旁稚嫩學子,手中竹扇下傳來的絲絲涼爽清風。
老者姓錢,名接引 ,然而這十里八鄉都喜歡尊稱其為夫子 。據聞這錢夫子乃進士出生,學識淵博自不用多說,更是貫通古今無有不知。而在這青丘鎮方圓數百里更是盛名遠播 ,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錢夫子如此學識德望,門下自然有弟子常伴受教。大弟子陶德,正是本村村長陶正之子 ,如今已然業成出師;二弟子自然便是眼前這位,正一邊搖扇一邊頌課的孺子——洛羽 。
洛羽,年僅十歲 ,乃是一無父無母的孤兒,為錢夫子收養在身旁。而錢夫子膝下無子無女,自十年前他隱居桃花村中,身邊便只有一孫女兒 ,名喚——錢靈兒,如今已年方十二,生的是眉目如畫嬌小可人 ,正是金釵之年。
此時的錢靈兒,正于燭臺之下,借那微弱搖曳的燭火 ,一針一線的納著鞋底 。錐頭扎在厚實的鞋底上,錢靈兒秀眉微蹙。此刻的她雖有護指環借力,卻仍舊顯得吃力萬分。
洛羽抬眼瞅了瞅她 ,又看了看那顯得厚實無比的鞋底 。隨即那本就詠頌不大順口的章句,便漸漸緩慢低沉了下來,同時臉上隱隱流露關切之色。
可就在此時 ,錢夫子那略顯低沉的聲音響起:“伸手!”
頓時,神游在外的洛羽,瞬間驚回本尊!
他望了望此刻,仍然閉眼小憩的夫子 ,和那正高高舉起閃爍寒芒的戒尺。他連忙低頭雙手緊握,露出糾結之色 。掙扎不過片刻,便聳拉下肩頭慢慢的伸出已然紅腫的左手。可不等其手伸出一半 ,他又快速的換成略顯‘苗條’些的右手。
“啪! ”
戒尺毫無偏差的落在掌心正中處,隨即留下一道生生的尺印 。
將手迅速撤回,感受著此刻掌心傳來的陣陣疼痛之感 ,洛羽偷偷抬眼復雜的望了望,正閉目假寐的夫子,心中腹誹‘真不明白 ,這得打多少次,才能打的這么準?老師明明閉眼,難不成長了第三只眼?’
洛羽心中如是想 ,可嘴上卻不敢有半句怨言。
而這一幕卻反倒,引得燭臺下一陣悅耳的嬉笑聲。洛羽一聽心中頓時著惱,‘哼,我好心關心于你 ,才因此受罰,如今倒好,反倒取笑我!豈有此理.......。’
見錢靈兒依舊望著自己嬉笑 ,洛羽正欲發作,可不等他有所行動,便聽得夫子低沉的訓斥之聲傳來 ,洛羽連忙跪坐聆聽 。
只見此時,錢夫子睜開雙目道:“汝,心不靜 ,何以效?罷了...時辰不早今日到此為止,你且回屋休息去吧。”
錢夫子說完便繼續閉目小憩不再多言。
見此,洛羽自是求之不得 ,哪還有不答應的道理?于是他連忙應諾:“諾,弟子拜退 。”
說完,他將青竹扇恭敬的送入夫子早已伸出的手掌中,隨即還不忘狠狠的瞪了一眼 ,此刻正幸災樂禍‘忘恩負義’的錢靈兒,便回過身來沖著夫子恭敬一禮,而后緩緩而退離去。
回到自己的小屋中 ,仰面躺倒在涼爽舒適的竹榻上。他那雙明亮的眼眸內,此刻正映射著窗外星辰閃動羅布的夜空 。每當夜晚他望向窗外之時,便能望見那竟然可以占據小半個夜空的巨大殘月 ,正不斷的散發出幽綿柔和的光暈。雖說這月亮看著過于巨大了些,也殘破些,可卻叫他望著有一種親切與熟悉感。但不知為何 ,每當自己臨窗望月之時,總是覺著絲絲孤寒之意悄然籠上心頭 。
他來到這個叫作神賜大陸的地方已有兩年多,確切的說應該是自己的靈魂 ,復生在如今這個同樣叫作洛羽的孩童身上,也許這就是傳說中所言的奪舍吧。
前世的自己生長在一片科技文明的大陸上,那里的夜晚也有一顆如此明亮的圓月,可卻沒有這般巨大更無這般殘破不堪 ,相較之下真是天壤之別。然而世事難料,自己卻在一次外出旅游之時不幸遭遇地震 。而他最后看到的那一世畫面,便是那夜空種高懸 ,不斷晃動的一輪圓月,隨即便是一片黑暗...然后......也沒什么然后了,自己就這樣渾渾噩噩 ,如同睡了一覺般,待到一覺醒來才發現自己居然返老還童了!
本以為自己回到古代,憑借自己對歷史的了解先知先覺 ,不說自己能列土封侯,但至少也能混個風生水起衣食無憂吧?可...古代月亮有這么大,這么殘破嗎?隨后又見那些沉甸甸的竹簡上 ,書寫如蝌蚪般的怪異文字之時。他才確定自己過去的文明,是絕沒有出現過這種怪異的文字,至少喜愛文學歷史的他肯定未曾見過。直到那時他才預感到,這哪是什么古代 ,而是一個他所未知的新世界!而這個叫作桃花村的小山村,則是地處神賜大陸趙國北疆邊境。
望了望桌案上放置的一堆堆竹簡,與少量紙質孤本 ,洛羽轉過身去,望向窗外夜色心中嘆息道:“哎~瞧這落后的文明,居然連紙張都未完全普及 ,看來返回原來的世界是無望了 。可父母膝下只有我一個孩子,也不知道他們現在......。 ”
想到如今的自己,只能日日跟著錢夫子讀書學禮 ,前世今生出世入世,不知何去何從?望著窗外陌生的夜空,眼中一片迷茫。
慢慢的收回心神 ,想到這兩年來跟隨夫子讀書,卻也只得搖頭苦笑自嘲:“讀書讀書,想我洛氏本是世代書香門第,流落至此 ,反倒成了大字不識的文盲... 。”
其實,也并非洛羽過去不學無術,實在是他看不懂這‘蝌蚪文’。
不過這兩年光陰走過 ,洛羽也算沒有虛度,在夫子那舞動如煌的戒尺下,他倒也硬著頭皮學會了那些怪異文字。雖說錢夫子教學禮法嚴明 ,可平時待他卻是諸多關照,不僅耐心教他學業,還時常戒尺‘疼愛有加’!
望了望紅腫不堪的一雙小手 ,洛羽頹然嘆息一聲:“哎,既來之則安之,那便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豐功偉績 ,也不枉我這異界游上一遭 。古人常言‘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治國平天下哈哈哈夠霸氣...額...呵呵還是算了吧,難度太大,不過這修身齊家倒是可以勉強努力努力...。”
想到這 ,洛羽微微一笑,可當看到自己手臂上了一對‘胎記’之時,他小臉微皺喃喃道:“好不容易返老還童 ,如今卻長出這兩個胎記,真是影響美型! ”
一陣郁悶,他回想自己剛擁有這副身體時 ,并沒有這一對‘胎記’。可不知怎的,這兩年竟然慢慢長了出來!要說顏色一樣倒還好,可卻是左右各異 ,叫人郁悶不已!
不過,這‘胎記’也并非一無是處!自從有了這一對‘胎記’之后,這紅腫的雙手 ,一夜醒來便能恢復如初!
想到此處,洛羽嘆息一聲:“也不知道這是好是壞?”
.......
拋開‘胎記’不說,沉靜之后的洛羽,時常也會思考今后該如何?在這樣一個陌生的異世要想有所成就 ,眼前來看想必是只有讀書,以待博取功名了 。而若能取得功名,在這文風鼎盛的趙國謀得一官半職 ,再傳宗接代......。
帶著滿臉臆想的微笑,洛羽慢慢進入夢鄉。
夜深的桃花村,萬籟俱靜 。
荷塘小筑內 ,燈火早已熄滅。而此時的洛羽正睡的香甜。
忽然他雙臂之上,那一對‘胎記’竟然閃爍微微的熒光!
大約持續了數息,便有兩點閃爍玄白二色的熒光絲線 ,自手臂‘胎記’處分別延伸而出!猶如藤蔓生長一般,纏繞向他的一雙小手!
當熒光絲線流過那紅腫的小手之時,紅腫的部位竟然以可見的速度 ,正在慢慢消退......!
直到熒光絲線緩緩退卻,那雙手已經恢復如初!
......
“嘩~嘩~!”水聲!
洛羽睜開雙眼,眼前一片晦暗,身邊正有兩條拇指大的小游魚 ,圍繞著自己緩緩游動!雙魚游動間讓人心神平靜。
洛羽卻不驚訝,反倒是微笑道:“你們又來了? ”
兩只小魚緩緩游動,沒有任何變化 。
洛羽便要伸手去抓 ,可就在此時!那兩只小魚仿佛受驚紛紛避開,竟然停在不遠處!
見此,他也不生氣 ,反倒微笑問道:“是你們幫我治好雙手的嗎?”
依舊一片沉寂,兩只玄白小魚,只是紋絲不動的望著他!
可就在洛羽感覺靜得讓他發慌時 ,忽然,那玄色小魚處傳來猶如龍吟般的聲響:“那螻蟻屢屢傷您,他應該死!”
不等洛羽驚詫這小魚為何能說話 ,那白色小魚竟然也開口道:“對!應該死! ”
洛羽頓時搖頭道:“不!他是我老師,我敬他如父...!”
洛羽話未說完,那玄白二只小魚竟然身化龍影,同聲怒吼道“住口!汝父被囚無盡雷域 ,受萬雷噬心之苦,你卻視此螻蟻為父?吾必殺之!”
“不!!!”
噩夢醒來,洛羽滿身汗水 ,他呼出一口濁氣道:“又是這兩只小魚龍影,還好是場夢...... ”
望著自己雙臂之上的一對“胎記”,他喃喃疑惑道:“為何自從有了這一對胎記 ,便時常會有這怪異的夢?這神賜大陸到底是怎樣的世界?”
放下衣袖,他推開窗欞,望向那殘破的巨大銀月 ,此刻已神思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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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入世出世 第二章,神賜山海隱神宗,五行在天引禍中
朝朝東陽齊云落,幽幽殘月天橋郭;
古道去來今宵臥 ,玄門踏劍在云中;
十萬里淚孤如墨,書不盡萬載如梭。
神賜大陸遼闊無垠,中有內海名喚淚孤 ,其方圓數十萬里浩瀚無邊!而淚孤海外乃九州環伺相連之地,其山巒疊嶂奇峰峻嶺如擎天聳立之柱,貫徹云霄!故神賜大陸懿稱——山海 。
山海九州東南趙境土壤肥沃 ,文風鼎盛,水路縱橫商賈云集。傳說在這人間凡塵之上,有那可踏云渡海的天外飛仙。而人間更是自古代代相傳 ,有上古遺族殘存于世,隱于山外山,壽元無窮然卻無人有緣相見;亦有人言在那群峰疊嶂之上 ,擎有天外天,其上仙宗玄門聳立,可修無量法門,悟長生無極之道 。
時光荏苒十萬載 ,修真問道之人多如過江之鯽不可計也。雖說神賜大陸地域遼闊無邊,然修真世家宗門,卻皆隱于各處靈氣充沛之地不問世事。而若要問哪個玄門道宗 ,底蘊深厚?那便要說一說青丘北麓,五行峰巔云煙浩渺處的天下第一宗——五行宗 。
五行山峰五峰相連,其形似指似劍巍峨數千丈高聳入云 ,奇石怪松間常有水榭瀑布穿云貫空,飛流垂落三千尺直入人間。遠觀之峰巒疊嶂起伏,云煙蒸騰隱沒林陰宮闕。仙鶴伴云向天舞 ,其峰如劍穿云過,其形其勢如此奇景天下聞名,故有五行劍峰之稱 。
五行宗歷史悠久 ,至今興衰延年已有近十萬載,亦曾為天下第一大宗,更是為數不多的劍修宗門。其開宗祖師乃是十萬年前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率領正道殘眾驅除邪魔墨靈一族的天機老人 ,故亦有‘天下宗門出五行’之說。話雖如此說,可也好景不長,自天機老人創立五行宗之后 ,不久他便銷聲匿跡不知所蹤。自此五行宗內部為宗主之位紛爭不斷,實力大損更是一蹶不振,與此同時兼各大小宗門修真世家相繼崛起 ,五行宗更是日落西山,不復往日輝煌由盛而衰,讓人聞之惋惜之余不禁感嘆 。
然而世事難料 ,直到距今一千多年前,神賜大陸修真界的格局卻因一人發生了巨變,五行宗也因此再一次迎來了曙光。
大概是天機老人在天之靈 ,實在不愿意看到自己一手創立的宗門,如此衰敗下去,五行宗竟出了一位絕世無雙的‘人物’——蕭在天。要問這為何不說蕭在天是絕世無雙的‘天才’呢?原來蕭在天乃一凡俗乞丐出生,雖說悟性過人 ,卻是五靈雜根這樣的廢柴資質!不過長言‘天才勝于起步之始,人物勝于最終之果 。’
蕭在天如何暫不多說,只說他機緣巧合 ,得遇莫大道運,自此一飛沖天。其后更于淚孤海上一人獨戰五大宗門老祖,一人一劍化五行 ,五行輪轉戰群英!山海為之震動,五行劍仙之名更是冠絕天下。自此各宗門世家皆復尊五行宗為天下第一大宗,五行宗一時風光無二 。
蕭在天一戰成名 ,短短千載光陰修途,最終聚為一劫!九九八一道天雷貫頂而下,奄奄一息之際蕭在天仗劍而上 ,竟然硬抗天劫飛升成仙,山海再一次為之震動!要知這十萬載歲月修真者正如那夜空繁星不可計數,然卻無一人可渡這九九天劫飛升成仙,以致皆以為飛升乃是虛妄之念。而蕭在天飛升對于山海修真界無疑是打開了一扇通往仙界的希望大門 ,但同時也帶來了居心叵測者的暗中窺伺!
說起來老天仿佛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故意戲耍捉弄這五行宗。在蕭在天飛升之后不到百年,一次秘境爭奪之中 ,五行宗數名老祖竟然相繼隕落,長老弟子更是損失慘重,宗門驟然遭受如此重創可想其危 。
自那之后時至今日 ,已過千年,五行宗再一次由盛轉衰可謂跌至谷底深潭。若不是有天機老人留下的護山大陣守護,更兼蕭在天創立的五行輪變劍陣震懾宵小 ,估計不知將有多少心懷叵測之人早已找上門來,‘請教’那飛升之道。
然而雖說五行宗衰敗至此,可常言道瘦死的駱駝終究比馬大 ,五行宗底蘊猶在...... 。
.........
時光荏苒云海縹緲,如今在這五行宗隱末峰外,正有一灰髯老者面帶和睦的微笑,其身著青色長袍 ,手中一片青竹綠葉,兩指輪換間正不斷微微翻轉反復。那雙微微月牙形的雙眼,卻隱隱流露疑惑的光芒仰望長空那無際湛藍 ,而這灰髯老者正是這五行宗當代宗主—青葉子。
此時青葉子卻并非一人,其身后正靜靜的立著一位,身著藍色宗門長衫的英武青年。
他雙手環抱長劍于胸 ,狹長的雙目微微閉合狀似假寐 。平靜的面容下,眉間卻不時微微顫動?
青葉子望著長空,搖頭道:“山君 ,汝心已亂,強自入定又有何用? ”
叫做山君的青年驟聞青葉子所言,瞬間頹然 ,雙目更是不甘的睜開,望向身前依舊背對著自己的師尊青葉子惆然道:“師尊,弟子又讓您失望了。”
青葉子卻是回首一笑:“失望?哈哈哈~”
他望了望自己這得意大弟子,伸出正夾著一片竹葉的手指 ,隨即點了點后者意味深長道:“哎~在一眾師弟師妹中,你雖資質不是最好,但卻毅力非凡 ,修為最高,更兼穩重干練,為師心中對你寄予厚望啊。 ”
山君一聽 ,頓時一震,驚喜道:“謝師尊……!”
不等山君說完,青葉子便擺手 ,話鋒一轉道:“然而,我輩修道最重修心,可恰恰此點一直是你薄弱之處 。”
山君一聽 ,連忙行禮道:“師尊放心,弟子記下了。 ”
青葉子點了點頭,隨即笑道:“恩~,為師知你一直想要在青云榜上留名 ,呵呵呵~其實老祖當年也想過哦...。”
驟然聽聞老祖秘辛,山君瞬間難以置信的抬頭望了望隱末峰上,云霧飄渺遮蔽之處 。隨即又看向此刻 ,正一臉神秘微笑點頭的師尊。
“師尊...那...那老祖可...?”
山君顯然對老祖的過往很是好奇,但青葉子卻搖頭制止道:“入得青云,千載朝朝 ,神影、空冥又豈在話下? ”
聽師尊之言,顯然老祖是未入得青云榜。要知此刻,他與剛閉關結束的師尊 ,正是在此等候老祖出關 。而老祖閉關便是為了突破圣堂大圓滿桎梏,圣堂之后便是神影,而神影期更是自己渴望而遙不可及的境界。只是如今閉關時短 ,也不知老祖是何緣故傳書師尊前來,難道......。
“咚!~~~!”就在山君沉思之時,忽然!自那隱末峰上傳來一聲渾厚的鐘鳴之聲,幽長而深遠 。隨即便是石門緩緩開啟之聲隱隱傳來。
二人頓時目光聚焦到隱末峰上 ,云霧遮蔽之處。約莫數息之后,只見云霧纏繞處隱隱現出一道人影,朦朧不可清。
青葉子一眼便已認出 ,正是自家老祖 。見此一向笑容滿面的青葉子竟一改先前姿態,面露恭敬的行禮道:“恭迎老祖出關。”
“免了吧~,青葉~老夫此次突然出關 ,乃因師兄道影傳書之故。此乃密令,汝依令行事,斷不可違逆 。”
說著 ,只見一道流光瞬間飛至青葉子身前!身后山君一見,正是一枚金色玉簡,想必老祖法旨盡在其中。
此刻青葉子神情恭敬 ,只單手一招,那虛浮的玉簡便沒入手中,化為虛無。做完這一切,青葉子再次恭敬行禮道:“青葉子(弟子)謹遵老祖法旨 。 ”
待二人說完抬頭之際 ,卻見老祖竟已騰空而起,踏云長空而去。
山君疑惑問道:“師尊,老祖不閉關突破嗎?”
可青葉子卻是若有所思道:“老祖行事自有道理 ,我等只需依法旨行事便可,無需多問..。”
說著,他便微笑走開 ,山君一見自家師尊都走了,自己還在此地做甚?于是懷抱長劍連忙跟上 。
恰在此時,青葉子似隨意問道:“最近宗門有何事? ”
見師尊如此一問 ,山君眉頭頓時一挑,隨即一臉凝重之色道:“師尊,宗內倒是無事。只是 ,最近山下竟莫名出現一伙人,截殺附近過往行人。”
青葉子一聽先是一怔,隨即笑道:“哈哈哈...這有何異?大驚小怪 。”
顯然對于青葉子來說,凡塵匪患劫掠之事 ,自有世俗管制,與他等玄門互不相干。再者此等尋常劫掠也無甚怪異之處,倒是覺得自己這頗為器重的大弟子有些大驚小怪了。
山君見自己師尊誤會 ,急忙道:“師尊,非是山君小題大做,而是此事諸多蹊蹺。 ”
“哦?”見山君如此言詞神態 ,青葉子面露好奇之色,示意其繼續 。
山君點頭,面露凝重道:“師尊 ,弟子多番打探,發現死者皆年少之人,且兇器之上銘有我宗字樣。而死者大多凡俗之人 ,但其中也有我宗一名內室弟子!”
“什么!? ”青葉子驟然聽聞,微笑的面容瞬間消散,數息之后,才慢慢收斂緩和道:“看來老夫閉關期間 ,發生了許多事,很好很好。嗯~...以你之見此為何故?”
望著此刻面無表情的師尊,他略一沉思道:“弟子以為 ,此極有可能是其他勢力,欲削弱我宗實力 。更有可能是見我宗勢弱,想要窺伺我宗蕭宗主飛升之法!”
見山君竟與自己所想不謀而合 ,青葉子露出贊許的笑容點頭肯定道:“不錯,正合為師之意,那又如何應對? ”
似是早就料到師尊會有此問 ,山君自信一笑侃侃而談道:“弟子以為,當嚴令宗中子弟,不可獨自下山。而已然外出的弟子 ,當即刻傳令召回。同時,請長老帶領無垢期修為以上弟子外出探查,尋機滅殺!”
望了望此刻正一臉狠戾之色的山君,青葉子眉頭微凝 ,心中一陣無奈‘我這大弟子什么都好,就是這戾氣重了些,看來還需多磨礪磨礪啊’ 。
見師尊青葉子搖頭凝眉 ,山君頓時面露頹然道:“師尊,是否弟子所說不妥?”
青葉子一見,瞬間舒展眉頭擺手道:“非也 ,為師在意的,是你這股戾氣,以后還需要多加磨礪克制啊。”
“是 ,弟子銘記。 ”
于是這師徒二人,便一邊談論著山下之事,一邊漸漸遠去 。
..............
穿過云霧纏繞的五行峰 ,直墜數千丈飛流而下,隨即向北百里有一松柏密林,松柏林立如峰,微風拂過齊整如一 ,在這炎炎夏日倒是給人平添了幾分涼爽之意。
而在這密林之中,此刻正有一行五人身著黑衣,頭戴鐵面 ,手杵利劍散坐林間。那一雙雙如鷹的雙瞳正不斷掃視林外,似在等待著獵物!
而就在這時,只見一人手持利劍猛然杵地郁悶道:“少主 ,我等已在此守候近兩個時辰,也未見得半個五行宗人影,是否情報有誤?”
“是啊 ,少主,會否有誤?...”眾人議論紛紛 。
只見前方為首一黑衣人忽然轉過頭來,那雙冰冷入骨的狹長眸子 ,正透過扭曲龜裂的鐵面雙孔,隱隱射出仿佛如鋼刺一般直插人心的冷芒!
待緩緩掃視眾人一眼,見眾人眼神閃爍躲避,他悶哼一聲回首望向林外冷聲呵斥道:“哼!機密之事豈是你等身份可以妄議? ”
見少主動怒 ,先前說話之人立刻嘿嘿殷勤陪笑道:“少主錯怪我等,只是這天氣如此炎熱,您何等身份尊貴 ,在此枯等,我等這是為您鳴不平啊。”
顯然黑衣人的話,聽在黑衣少主耳中很是受用 ,只見他微微點頭笑道:“算你們還有些良心,不枉本少往日提點你等。哼,你們以為本少稀罕這差事?若不是那賤種最近表現過于搶眼 ,本少會來此取這微末之功?...不過話雖如此,你等也需放機靈點,聽說來者可是五行宗內室弟子 ,修為更是已入無垢四層。”
被稱做少主的黑衣首領這一說完,眾人頓時眼神流露慌亂 。顯然以他們四人侃侃無垢一層的實力,面對無垢四層的劍修簡直就是十死無生!
見四人如此不堪,黑衣少主悶哼一聲不屑道:“哼~ ,你等也無需懼怕,本少出發之際早有準備,林外我已布下幻陣 ,只待其入內必行至此處,屆時四下殺出定然防不勝防! ”
“好計!”眾人一聽頓時一陣低沉的呼和。
見眾人目露崇拜之色,黑衣少主自得笑道:“呵呵呵~ ,再者雖說他是無垢四層劍修,可那又如何?本少可是無垢六層道修,殺之易爾。”
“少主威武! ”
“少主真乃天縱...... 。”眾黑衣人一聽 ,心下大定的同時,當然不忘一通馬屁迎上,倒是拍的黑衣首領渾身舒坦 ,仿佛這悶熱的天氣都涼爽了幾分。
而就在眾人馬屁橫飛之際,林外正有一少年身高近七尺,膚色白凈外罩白色長衫,手提三尺青峰款款而來 ,倒是風度翩翩英姿不凡。
白衣少年手提三尺劍,此刻他正面色紅潤氣定神閑向前趕路 。可走不多時,他只覺這鬼天氣越發炎熱起來!
擦了擦額頭汗漬 ,解開腰間水壺猛灌幾口,隨即抱怨聲道:“這該死的天氣,都快成蒸籠了 ,呼~~如今時辰尚早,還是暫去林中避避暑吧。”
環視四周,見左近松柏茂密成林 ,他轉身便向林間走去。
“少主,他來了,是否現在動手? ”見白衣少年慢慢走來 ,四人頓時一陣緊張,手握劍柄,更有勝者甚至長劍已拔出一尺有余 。
黑衣少主一見頓時沉聲呵斥道:“蠢貨,待其放松之時 ,你等四人再一起殺出,本少屆時乘其不備襲之,必然一擊斃命 ,靜聲!”
見白衣少年已行至林外不遠,黑衣少主立刻呵止眾人,林間復歸平靜。
白衣少年見一入密林 ,炎熱與烈陽便雙雙被林蔭阻隔在外,絲絲涼意頓時襲上心頭,更有陣陣夏風拂面好不舒爽。
他背靠松柏一邊喝水 ,一邊回想此番回宗之事 。
“大師兄飛劍傳書急命我等回山,不知發生何事?難道宗內有事發生……。算了,還是快些趕路要緊......。”
想到大師兄傳書甚急 ,想了想還是決定立刻趕路。可就在他欲起身之際,突然頓覺周遭空間四方傳來陣陣刺骨之意!
“嗖!嗖!嗖!嗖!”四聲銳物裂空之聲驟然響起!
白衣少年霎時目露驚詫,只見得四把飛劍竟從兩丈外憑空顯現,剎那間便于四方貫空而來 ,而自己先前竟然毫無察覺,如此便只有一種可能!
“幻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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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入世出世 第三章,五人定計刺五行 ,藍芒一指碎眉心
“幻陣!”
白衣少年驚覺之后,頓時火氣怒哼道:“哼,小小幻陣 ,四把小劍,也想偷襲于我?不自量力!”
顯然,自己竟被此等拙劣的幻陣算計也就罷了 ,可這般不堪的攻擊也想傷他?簡直就是在羞辱他劍修的身份!
只見白衣少年雙目含威一聲怒喝,長劍未出,可周身便已靈力澎湃旋動,激起草木石飛 ,灑射四方!半息未到,其周身便出現一道靈力形成的水紋狀光罩,而恰在此時四劍飛至 ,直擊光罩之上!
“鐺!鐺...! ”四聲金鐵之音驟然響起!
白衣少年卻怡然不懼,眼中更是布滿輕蔑之意 。只見其單手并指成掌,陡然下壓 ,那靈力光罩頓時猶如實質一般,光輪閃動旋轉不停!而此時那四把未有寸進的飛劍猶如失去準頭的羽箭一般,四散崩射于地!
見此 ,白衣少年輕哼道:“不堪一擊,怎么?還不肯現身嗎?...你們以為僅憑這小小幻陣就能阻我?哈哈哈~~”
白衣少年不怒反笑,似在嘲笑暗中之人不自量力螳臂當車。與此同時 ,大笑之際,一聲金鐵之音驟然響起。
“噌~鏘!”
白衣少年拔劍而出,銀光耀射密林四方,瞬間便將這略顯暗淡的松柏林 ,照得如同白晝!
隨即他長劍橫掃怒喝而出:“無恥鼠輩,給我滾出來! ”
銀光乍現,耀射四方!
只見四周密林竟詭異的扭曲幻化 ,隨即不到一息便恢復平靜 。
白衣少年定睛一看,原來自己仍舊站在松柏密林之外,而距離自己一丈外的林間 ,正有幾道頭戴鐵面目露懼意的黑衣人影顯現而出。
見此,他大笑劍指四人道:“哈哈哈...~怎么?現在知道怕了......?嗯!?不好!”
而就在白衣少年,注意力被眼前四人吸引之時 ,他頓感身后罡風凌厲無匹,正直指自己后心而來!然而當他欲躲避之時,可為時已晚!
“噗~!”
望著從自己心口緩緩而出的殷紅劍鋒 ,白衣少年用力向后望去,可還未待其看清是誰所為時,只覺身后一陣怪力襲向識海,頓時眼前一片黑暗栽倒在地。
“哼 ,廢話還真多 。 ”說話之人自然是一直隱匿在后的黑衣少主。
“噗~!”伸手拔出長劍甩掉血跡。
他望了望腳下的尸體,只見其抬起一腳便將白衣少年踢翻過來 。眾黑衣人見此,連忙拿過少年的長劍 ,獻媚似的雙手交于黑衣少主。
接過長劍,黑衣少主眉頭一皺道:“一把凡階中品破劍,還如此囂張?本少最討厭的就是聒噪之人 ,叫你話多...噗!”
長劍入肉之聲響起!望著那把本屬于白衣少年的長劍,此刻正插在自己主人胸口之上。黑衣少主舒爽一笑,仿佛在欣賞自己的‘藝術品’一般 。
就在此時 ,一名黑衣人恭敬道:“少主,此間任務已了,我們還是撤吧 ,若被發現總是不好。 ”
忽然被人打斷自己欣賞‘藝術品’,黑衣少主心中自然倍感掃興。可忽然他靈光一閃發出“咯咯咯!”的怪異笑聲,引的眾人一陣心悸!
只見他轉過頭來,望著說話之人 ,那雙隱沒于鐵面下正閃爍猩紅之色的雙瞳,顯然此刻的他,十分亢奮!
“你錯了 ,任務還未完成。”
“什么?”眾黑衣人一聽,皆目露驚訝之色!
而黑衣少主卻掃視眾人一眼,自信的把玩著手中長劍不屑道:“如此小功 ,怎入得本少法眼? ”
“少主,您...?”
不等眾黑衣人相問,他卻伸手打斷狀若瘋狂道:“嘿嘿嘿~!本少不走 ,在此守株待兔!希望這次能來條大魚 。”
“什么! ”
顯然眾人未曾想到,自己這位少主如此大膽,竟敢在此守株待兔!要知道若是叫五行宗發現其弟子再次遇害 ,定然會派遣修為更高者前來,甚至很有可能是長老級人物!而以他們幾人修為,對付對付無垢初期還差不多,若是碰到凝星修為的長老 ,估計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想到這里,四人相視一眼,皆面露猶豫怯懦之意。
見四人如此不堪 ,黑衣少主輕蔑一笑自信道:“如此膽小怎能成就大功?本少主既敢放此豪言,自有取勝之道。就算遇上凝星強者,偷襲不成也可全身而退!”
說著他單手一招 ,瞬間烏金之光一閃,手中便多了一顆鵝蛋大小的骨球!其上還不時閃現烏金色的怪異紋路,銘文跳動之間 ,骨球緩緩轉動似是活物一般!
黑衣四人一見頓時驚呼:“地階下品法寶——金骨狼魂!”
望著四人一臉驚詫,黑衣少主很是滿意的傲然大笑道:“哈哈哈~不錯,此乃老祖賞賜給本少的護身法寶 。縱使遇到凝星期長老 ,那又如何? ”
四人聞之紛紛點頭。
正如他所言,這金骨狼魂乃是地階下品法寶,可以召喚出一頭相當于凝星中期的金骨狼王!其最為可怕之處,便是它那如金鐵一般的身軀可硬抗物理傷害!如此這般 ,簡直就是帶著一個凝星強者在身邊保駕護航。而據他們所知,五行宗一眾長老卻沒有一個是圣堂期,也就是說只要有這金骨狼魂在 ,他們可以說絕無性命之憂,說不準還能平白跟著少主撿些便宜 。不曾想此次外出任務居然能有這等好事!四人此時不得不感嘆,少主就是少主啊 ,隨隨便便拿掏出一樣小玩意兒,都是他們所遙不可及之物。
而此時不管四人如何想,至少此刻的黑衣少主卻很是享受這樣的目光。在他認知里 ,自小他便身份尊貴,別人本就應該仰望于他,更要對他言聽計從 。
待收了金骨狼魂 ,他悠然自得的向林間走去。四人一見,自知自家這位少主是絕無可能再回去了。如今別說他們這位少主,就是現在趕他們四人走,此刻的他們也是斷然不肯 。
于是 ,四人是一掃頹勢,興沖沖的連忙跟上隱沒林中。
..........
時間轉瞬又悄然而過兩個時辰,此刻正是日掛西霞 ,臨近酉時。而先前幾人交戰之處,已被過往人群圍做一團,其中百姓商賈趕路人皆有之 ,更有衙役將中間團團圍住。而內部隔開之地,自是那白衣少年橫尸血灑之處!周遭更是不時傳來議論之聲,可恰在這人群嘈雜不堪之時 ,自外突然傳來一聲溫文爾雅的詢問之聲!
“諸位鄉親,可否借道讓老夫一觀?”
尋聲望來,見說話之人面露慈祥 ,花白的長發梳理得井井有條,自上而下分列兩側,頭頂木簪輕扣云髻,銀發拂動卻無一絲凌亂之意 。微微下陷的眼窩里 ,一雙深褐色的眼眸,猶如星辰浩渺閃動著洞察一切的深邃光芒,精瘦的面容上一條條歲月的溝壑正悄悄地訴說著人生滄桑。
眾人一見居然是聞名青丘之地 ,德高望重的錢老夫子,連忙讓道紛紛行禮。只見此刻錢夫子微笑緩步而來時,身后還還跟著一位十歲左右面露好奇之色的稚嫩學子 ,稚嫩學子頭頂童子發包,身著麻布小號文士衫,配合著那一臉嚴肅卻東張西望的神情 ,倒是看得圍觀眾人一陣哈哈大笑 。
衙役見錢夫子當面,趕忙面帶殷切的笑容前來引路問好:“哎呦喂~!這不是錢老夫子嗎?您老慢些,擔心腳下這邊請 ,這邊請。”
待到圈內,還不及觀察四周情形,錢夫子忽然眉頭一皺,一股腐臭之氣便是撲鼻而來!聞著刺鼻的腐臭味 ,再看那正飛舞盤旋叫囂不停的蠅蟲,只聽得身后一陣作嘔之聲傳出。
“額...哇... ”
錢夫子也不管身后稚嫩小徒如何,只定睛端詳死者 ,看這死者該是不到二十的少年,其身著白色長衫,當胸正有一把三尺長劍貫穿心臟部位 。而長劍之上正銘有三字“五、行 、宗”!
錢夫子眉頭頓時微凝 ,眼神四顧的同時,只見其微不可查的伸出枯瘦的手指,對著劍身之上的銘文輕輕一彈。
“叮~!”一聲清脆且細膩的金屬之聲響起 ,五行宗三字已然龜裂如齏粉模糊不清!
隨后,錢夫子望了望密林。
密林之中,此刻 ,黑衣人一行五人再也不復先前那般斗志高展 。此刻的他們正百無聊奈的望著林外人群。
一名黑衣人煩躁不安道:“少主,這都兩個時辰了,如今五行宗人不曾等來,倒是等來了一群凡人聒噪不堪。 ”
黑衣少主此時正望著林外 ,聽聞手下之言,他心中亦是一陣煩躁難耐‘這些人真是礙手礙腳,敢壞本少大計 ,哼!’
心中煩悶,黑衣少主呵斥道:“你們現在出去,將這群螻蟻都殺了 。”
黑衣少主雖心中煩躁 ,可此刻他隨意道出生殺之言,仿佛殺人對他來說只是一件稀松平常之事!但聽在四人耳中卻是一陣猶豫不決。
見身后竟毫無動靜,他轉過頭來目露寒芒道:“為何不去?”
四人一聽 ,頓時一陣慌亂,而先前說話之人,則怯懦懦為難道:“這...少主 ,家主嚴令我等,劫殺年少之人與那五行宗子弟乃是門戶之爭。但不得無故殺戮凡俗之人,以免引起其他正道宗門世家注意......。”
黑衣人話未說完,卻見自家少爺面露兇光 ,顯然是怒火中燒難以自制,他連忙收聲垂首,故作默默無言狀 。
可黑衣少主此刻正是怒火難平之時 ,但家主之令他又不能不遵!可若叫這些凡人再攪合下去,尸體都被帶走,那還等個屁的五行宗人前來 ,更別談什么天大的功勞了!
此刻他神識早已覆蓋人群,其中情形已了然于胸,眼見自己大計將被人破壞 ,心中焦急惱火的同時,忽然神識鎖定在人群深處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和一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身上。
黑衣少主頓時笑道:“呵呵呵~真是天助我也!你們四人看那人群之中,正有兩名年少之人。你等只需放出飛劍擊殺二人 ,這群凡人定然驚懼,一哄而散哈哈哈~ 。 ”
四人一聽,略一感知,頓時面面相窺 ,苦笑著心道,好吧自家這少爺倒是玩起了文字游戲,那是年少嗎?那分明就是個童子和一個女娃兒。
雖說他們此時有心反對 ,可一想到自家少爺那如同惡狼一般狠毒飽含殺意的眼神時,頓時四人咬牙道:“少主之命,我等自然唯命是從 ,但...但家主那里...。”
見四人如此啰嗦,黑衣少主心中一陣厭煩,不耐的打斷催促道:“聒噪 ,家主那里自有本少一力承擔!”
“你承擔不起 。 ”
忽聞反駁直言,黑衣少主頓時火起道:“誰說本少承擔不起?...嗯?…誰?!!”
就在此時,黑衣少主話未說完 ,便頓覺不妙!瞬間轉過身來。只見得身后,方才還活生生的四名手下,此時已橫死當場!
他驚詫道:“你是何人?...是你?!”
望著眼前的麻衫蒼髯老者,黑衣少主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跌坐在地大叫道:“你!...你是那群人中的老...夫子!...神影分身! ”
黑衣少主面露驚恐難以置信盯著眼前,有如實質般幻影狀的老者。他知道自己今日是踢到鐵板了,而且還是一位神影期的鋼板!
而此刻 ,老者卻面無表情的道:“你猜的不錯,老朽便是那群人中的老頭兒 。”
聽到這,黑衣少主頓時驚的是亡魂皆冒 ,瞬間匍匐在地乞求道:“神君前輩,本...哦~不不不在下,在下有眼無珠 ,你就放了我吧,在下再也不敢了。”
“嘭!嘭!...! ”黑衣少主此刻磕頭如搗蒜,額頭更是瞬間血污橫流!此刻的他恨不得自己能多生出一個腦袋一起磕 ,才顯得誠意,哪還有半點先前不可一世,世家少主的樣子。
而此時的老者卻依舊面無表情,仿佛在和一個已死之人說話一般道:“說完了嗎?說完了就上路吧 。”
“什么?!”
黑衣少主先是一愣不明其意 ,可隨即瞬間反應過來,人家這分明就是要殺他!感情自己先前裝孫子說了半天白裝了!
望著終于抬步緩緩走近的老者,黑衣少主神情可謂瞬息萬變 ,最終他雙眼露出怨毒的光芒嘶吼道:“不,你不能殺我!本少乃是......! ”
“噗!”
隨著一聲入肉聲響,黑衣少主話音卻是戛然而止!那一張扭曲的鐵面竟慢慢龜裂散落于地 ,露出一張略顯方正還算俊秀的面容。而在其額間,正有一道兩指粗細的水藍色光劍,慢慢消散于虛無 ,只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老者緩緩收回仍在閃爍點點藍芒的食指,單手一招,一個烏金之色的骨球便飛入手中。
他把玩片刻 ,他喃喃道:“九岳君家......。”
望了望林外依舊嘈雜的人群中...,老者終于微微一笑 。當他單腳抬起之時,人已消失于無蹤,只留下林間五具冰冷的尸體。
..............
神賜大陸 ,山海九州群峰峻嶺可謂不計其數,然而若說其中連綿之最,當屬中、東、澤 、靈四周交界之處的九岳山脈。
九岳山脈叢林密布 ,其內靈氣充沛多有妖獸出沒,故此地人跡罕至如同蠻荒之地 。而九岳山脈東西縱橫數萬里,猶如天地屏障一般阻隔南北 ,橫貫東西。
然而,此地也并非如傳言一般荒無人煙...。
在這數萬里九岳山巒之北,鄰近青丘山脈南麓處 ,有一山城,名曰‘忘妖’ 。其城依山而建,環繞而上 ,其山巔坦途如坪紫竹拂波,飛禽走獸虎嘯猿啼,亭臺樓閣無一不有。而此處正是那代代相傳的修真世家——九岳君家。
君家興衰延連已然數萬載,可見其底蘊深厚 。因其孤立蠻荒之地 ,居于妖獸縱橫之處,故其修煉之道亦是異于常人。
常聞,君家皆以妖獸之軀淬煉法器 ,名喚骨器。同時又以妖獸之血淬煉己身,故君家修士皆體質過人 。也因此,其周身肌膚皆有各色妖獸銘文浮現 ,如此這般在這山海修真界倒也算是特立獨行。
當代君家家主——君不疑,乃是野心勃勃殺伐果斷之人,一身修為更是已入圣堂期。而此時的君不疑 ,正眼簾微閉靜坐密室之內,一頭烏發無風自動顯然是在修煉之中。
“咔!”一聲清脆的聲響傳入耳中,君不疑那方正威嚴的面容 ,瞬間為之一凝!
待那雙微閉的眼簾猛然睜開,狹長的眸子,瞬間露出如劍一般的寒芒,有如實質一般 ,鎖定在不遠處的供奉臺上 。
望著那塊已然碎裂的本命玉簡,君家主驚呼道:“岳兒!啊~~~! ”
一聲狂嘯,長發須張 ,聲震四方,君不疑狀若癲狂。
“砰!家主?”
而就在他暴怒之時,密室之門卻忽然打開 ,瞬間便沖進兩名身著明黃長衫獸甲護腕,腳踏獸皮靴的門徒。可還未等二人驚疑之色退去,卻驚恐的發現 ,此刻,暴怒異常的家主,竟然如同野獸一般撲將過來 ,瞬間死死扼住他二人的咽喉 。
“咔~!”
兩聲直刺耳膜的骨裂聲響,隨即兩名門徒面露恐懼的垂下軟弱無力的腦袋,顯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如此這般,君不疑頓覺心中平復許多 ,呼吸慢慢緩和,那肆意舞動的長發也回歸平靜,只是禁室之內卻一片狼藉。
就在此時 ,一聲驚疑之聲響起:“嗯?!大哥你這是......。 ”
君不疑聞聲抬頭看去,見來者是二弟君不惑,他便冷聲將方才之事一一道出 。
聽完兄長敘述 ,君不惑臉上陰晴不定,那頸項處的兩道邪異銘文,正不斷起伏閃爍著銀白之光!最終怒火突起的君不惑怒哼一聲轉身便走。
君不疑一見 ,連忙呵止驚問道:“不惑,你要做什么?”
君不惑回頭瞥了兄長一眼,冷聲一笑 ,悶哼道:“大哥,岳兒乃我君家未來的家主繼承人,如今卻慘遭毒手,你倒是一副好定力。不過家主放心 ,小弟去為岳兒報仇便是,哼!”
說完君不惑甩袖便走,可不待其踏出禁室 ,只見眼前人影一晃,前行之路已被封死!他定睛一看不是君不疑又是何人?
君不疑面容稍緩,勸說道:“不惑 ,你性子還是如此暴躁,哎...你且先聽我一言 。 ”
君不惑本欲反駁,卻見君不疑嘆息一聲制止道:“岳兒遇害 ,為兄也是心痛如絞。然而你要知道,在下山之際,老祖可是給了他護身法寶 ,莫說是無垢期,就算是遇到凝星期強者,他也有自保之力!”
君不惑驟然聽聞,心中頓時一驚 ,隨即望向家主一臉驚訝道:“圣堂!...不可能,五行宗就沒有圣堂期的長老。”
望著一臉不屑之意的君不惑,君不疑搖頭否定道:“不是五行宗長老 ,也不是圣堂期,而是...神影! ”
“什么?神...影!”
君不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位神影期的強者居然肯自降身份 ,去擊殺一名無垢期的小輩!而且還是他們九岳君家的少主!
見君不惑面露驚訝之色,君不疑嘆息一聲接著道:“起初我也不信,但本命玉簡傳回的訊息卻是如此 。而且岳兒連護身法寶——金骨狼魂都未來及使用 ,就被瞬間斃命!不過,還好金骨狼魂之上留有老祖一縷氣息,想必此事老祖不會不聞不問。”
說完 ,禁室之內重回寂靜,君不惑此時正摸著下巴處,那如同鋼針一般的胡須若有所思。
待沉默片刻,他忽然抬頭皺眉道:“不行!還是不放心 ,我這便去找老祖。 ”
說完君不惑再也不顧他的勸阻,瞬間沖出禁室消失無蹤 。
望著火急火燎離去的君不惑,君不疑轉身望向屋外崇山峻嶺 ,仿佛那雙如鷹般狹長的雙目能夠洞穿時空。
“青丘之地,還真是臥虎藏龍啊,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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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入世出世 第四章 ,出世入世師論教,往事今生荷蓮笑
數日前,桃花村。
“咯咯咯喔~”
清晨卯時破曉 ,一聲高亢的雞鳴聲,在這寧靜的青丘山谷桃花村落中回蕩,炊煙裊裊伴隨著朝陽緩緩升起 。
洛羽睜開朦朧的雙眼艱難爬起,推開窗門 ,徐徐清風伴著淡淡荷香飄蕩鼻間。初晨的桃花村空氣格外清新,薄霧彌散庭院外的荷塘間,正映襯著朵朵白蓮綠葉 ,倒是素雅脫俗。
可此刻的洛羽,卻對眼前景色無動于衷,只見此刻他正瞪著荷塘對岸 ,陶村長家屋脊之上 。而他所看之處,此刻正有一色彩艷麗的雄雞‘傲視天下’不斷打鳴。
見自己的眼神并沒有對它造成任何傷害,洛羽無力的抱住腦門滾下床榻著惱道:“啊~...叫叫叫 ,總有一日非叫陶師兄把你烤了...。”
帶著困頓的表情,洛羽洗漱停當,再幫襯著錢靈兒做飯燒水 。兩年的生活已經讓他慢慢的融入這個新‘家’。雖說如今他只有十歲 ,顯得瘦弱單薄。不過對于兩世為人的他來說,也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畢竟他也無法忍受一個十二歲的女孩來照顧自己,于是這一男一女兩名稚子便有條不紊的忙碌起來 。
不過倒也奇怪,雖是忙碌卻不見兩人閑談 ,甚至連干活的聲響也是刻意減至最低!為何如此?只因錢夫子此時尚在夢中......。
錢夫子總是辰時之后起床,洛羽早就習以為常,對于夫子嗜睡 ,他認為理所當然。這其中孝敬師長之心自然是有,然而羨慕夫子倒是正解。
以往夫子起身洗漱一應用物,皆是錢靈兒侍候在旁 。然而 ,自從夫子‘大義凜然’的教導他“師以父待弟子,弟子當如子敬父,是謂禮也 ,故君子不可無禮云云... ”之后,他便‘自告奮勇’的頂替了錢靈兒。
每日端盆遞巾侍候左右,而夫子卻未言好 ,亦未言不好,只單單說了一個‘慧’字!倒是叫人疑惑。
回想當時的情景夫子有言:“智者,知之而言;慧者,去急悟本” 。
也就是說 ,知曉萬物者為智,洞悉萬法者為慧,易萬象而成大慧。雖說他也大致明白這些道理 ,但有時恍惚間自己一度認為,夫子不是一位老夫子,倒是像極了一位山中牛鼻子老道!但也許是這個世界的夫子都是如夫子這般授業吧 ,畢竟對于很少出遠門的他來說,這個陌生的世界一切都是未知的,誰知道這兒的教書先生都教些什么...?
三人早食 ,默默無言不發一聲。
對于如此安靜的吃早飯,洛羽只能用靜的可怕來形容,望了望那擺放在桌前的戒尺 ,難免心有余悸,不敢有任何造次!
回想往事他曾因吃飯時,言語聲響,便被夫子施以懲戒并訓言:“食不言 ,寢不語;師長問,子答之,不問則靜己;食出嚼嚼之聲 ,是為無禮,乃不敬師長...!”
雖然知夫子所言‘有那么一點’道理,可同時洛羽也覺著夫子過于嚴苛了些 。怎得還有這等道理?你說話不僅可以 ,做小的還必須回答;反倒我卻不能說,說了還要受罰,就連吃飯大聲點都難逃懲戒!
可雖是如此想 ,洛羽卻斷然不敢‘冒死直諫’,實在是自己本就紅腫的雙手已再無落尺之處...!
.........
夏日的桃花山谷一過辰時,便顯得格外悶熱 ,許是臨近淚孤海,水氣充盈的緣故吧。
要說這淚孤海倒也奇特,它似海而非海,然卻有海之遼闊無際。相傳在很久以前 ,這淚孤海并非一片澤國,而為浩瀚無邊的遼闊大陸 。山巒疊嶂于數萬里平原之上浩渺無邊。只是不知因何原由,現在卻成了這連延數十萬里的巨大淡水海洋。細節如何 ,又因何而巨變,他卻無從得知,只得令人望海長嘆遐想聯翩...... 。
對于淚孤海如何形成洛羽并不感興趣 ,倒是他對于為何取了一個如此怪異的名字好奇不已。他也請教夫子,而就連學識淵博的夫子都搖頭不知。
每到巳時,夫子便會來到小院中 ,靠臥竹椅之上講課。而身后一顆長勢茂密的桃樹,正將烈陽阻擋在院外,倒是一處難得的陰涼之地 。洛羽亦隨夫子其后 ,端坐在對面石凳之上,等待著夫子授課。
錢夫子悠閑自得的吹了吹杯中茶沫,輕潤一口便隨意的指了指院外道:“你觀院外勞作奔波的村民,與那塘中靜怡的荷蓮相比 ,誰更美? ”
洛羽瞬間面露疑惑的望向竹籬之外,看那勞作忙碌的村民身染塵埃面有汗溢;而塘中荷蓮卻綠葉浮波玉珠流轉粉瓣如嬰脂,如此兩相對比 ,自然后者更美。他雖是這般想,然而心中狐疑,夫子又豈能說出如此簡單一問?其中定有伏筆之處 。
思慮片刻洛羽恭敬道:“老師 ,弟子以為二者皆美。然而弟子卻以為二者不可相比。”
見洛羽如此作答,竟還提出質疑,夫子微微一笑故作好奇之色的問道:“哦?有何不可比?”
洛羽想了想道:“蓮之性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喻君子之德行 ,可為美;鄉親們淳樸勞作,朝勤晚歸,是為勤德,亦為美 ,故皆美德 。...然一為物一為人,故不可比。羽駑鈍妄言,還請老師指教。 ”
夫子聽罷只點了點頭 ,可卻并未評論,而是接著問道:“那何又謂人?”
一聽‘何謂人?’,洛羽頓時面露為難之色 ,不知該如何作答 。難道要與夫子說,‘人,是一種靈長目人科的物種 ,云云......。那不把老爺子從竹椅上,驚倒下來,大叫你在胡言亂語什么?’思來想去搞不好還要挨一頓戒尺。
猶豫再三 ,洛羽只得放棄,故作迷茫狀:“弟子愚鈍,還請老師教我 。”
見洛羽回答不出,更是一臉迷茫 ,錢夫子微微一笑也不生氣。只見他蹣跚著欲站起身來,洛羽見此連忙乖巧的上前攙扶,望著夫子不急不慢的走到竹籬邊 ,指了指村民,卻又點了點洛羽額頭莞爾一笑道:“人者,臨世達人 ,生生之意,渾然天成。潛藏之中,果不自知 ,需,歷事渡難、悟果慧因,方得其道。故 ,生生之意,斯實思虛,洞虛明實,乃為人也 。 ”
聽夫子之言 ,洛羽心中頓覺明晰了許多,原來夫子是教他為人之道!
見洛羽一孺子竟瞬間雙目清明,領悟自己之意 ,他撫了撫花白的長須微笑點頭贊許,隨即望向荷塘處,又指了指塘中荷蓮緩緩道:“人皆知 ,美之為美,外附于內,亦明 ,內利形外之理;然,世人皆每美相駁,何為?是為左右爾。故冥 ,前后天籟因果,則美也!......”
口中不停默默重復夫子的話語,洛羽陷入沉思。不過片刻功夫,只見他眼中精光一閃醒悟過來 。望了望已空無人影的身旁 ,不知何時夫子又靠回竹椅,正悠閑的品茶納涼。
望著院外之景,洛羽已然明白 ,今日世論,夫子不問學,不問禮 ,而論為人之德行。這是夫子行父母之教,對于他來說尤勝師教百倍 。而無論為徒為子,皆當深領深感之。
其實如今日這般授業 ,夫子隔些時日便會與他論些處事為人之道。而非洛羽初時想象那般,整天抱書死記硬背,更無頭懸梁錐刺股之憂 ,但戒尺卻如出一轍,且還要比想象之中的厲害三分 。可話又說回來,讀書人讀書自當是要努力考取功名入得朝堂,強國利民。
雖說洛羽未曾親見這神賜大陸的科考是何模樣 ,但好像自己也只有讀書一途可以選。
要說起這考取功名,趕巧了!今年春陶老村長的兒子陶德陶師兄,只十四歲便中了秀才 。好家伙!可把陶村長給樂壞了 ,連走起路來也帶起了陣陣春風。可也是從那日之后,夫子便不再對陶師兄授課。只言,業已修成 ,即刻出師,便將陶德趕出的院外。陶村長只當是自己言行無狀招夫子不喜,牽連獨子 ,自是再三懇求,然夫子卻是堅決異常 。但他倒是覺得陶師兄相比讀書,還是更喜歡與錢靈兒多說幾句話來得歡喜...!
就在洛羽思緒之際 ,夫子溫言道:“今日就到這,余下自己體悟吧。”
微微的鼾聲響起。
洛羽望了望,正要向著正小憩中的夫子行禮,卻被院籬邊突然探出腦袋的陶德嚇的不輕 。他一臉沒好氣的望著鬼鬼祟祟的陶師兄 ,隨即瞪了他一眼。見他殷切的望著屋內,于是呵呵一笑,便自顧自的轉身向屋內走去。
而院籬邊的陶德卻面露期盼的望著洛羽離去 ,待回過神來時,他緊張的望了望正小酣中的夫子,隨即便躡手躡腳 ,向著荷花塘邊走去 。
......
望著荷塘邊,已經端坐岸邊,正有模有樣提竿的身影 ,洛羽與錢靈兒相視一眼,連忙跑去。而錢靈兒剛一來到陶德身邊,二話不說就拿起魚簍 ,抖了抖,竟然空空如也!錢靈兒瞬間滿是失落。
可洛羽卻瞅了眼魚線,面露壞笑的蹲下,拱了拱身旁無比認真的陶德問道:“不用在家溫書? ”
洛羽一邊說著 ,一邊看了看陶德鬢角流露的汗珠,又望向那竟無半粒浮漂的魚線,嘴角慢慢上翹 。
許是被身旁洛羽看的心虛 ,陶德終于不耐煩哼道:“是爹讓我來釣魚的。”
陶德說完,是看也不看洛羽,卻轉臉對著右邊的錢靈兒嘿嘿一笑。而錢靈兒卻不去看他笑的如何燦爛 ,只看那荷塘中最為嬌艷綻放的一株荷花 。陶德見此,略感失落的垂下腦袋。
可就在這時,身旁的洛羽卻是幸災樂禍若有所指道:“嘻嘻 ,你若釣不到魚,陶叔豈不是要狠狠的收拾你?”
洛羽嬉笑著看了看錢靈兒,又看向陶德 ,心中腹誹‘小子,還釣魚呢,你以為你是姜太公?我看你是想釣美人魚才對。’
陶德一聽,終于將臉轉了過來 ,急道:“怎會釣不到?小羽你個孺子懂得什么,耐心等待便是。老師曾言‘君子當靜心而觀事變,忌躁’...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
陶德對洛羽搖頭晃腦侃侃而論 ,明明年長不了幾歲,卻故作老氣橫秋狀。洛羽看得是忍俊不禁,不過兩人這一對話 ,到是吸引了身旁的錢靈兒注意。
望著陶德瞬間醬紫的面孔,洛羽終于忍受不住,笑出聲來:“君子是當如此 ,可老師又未言,無浮、無餌,可使魚上鉤呀?哈哈哈~ ”
錢靈兒聽罷 ,也嬉笑著打趣:“嘻嘻~既無香餌誠意,魚兒怎得上鉤?陶師兄真夠笨的 。”
而洛羽卻一邊笑,還不忘一邊對著錢靈兒搖手否定道:“也不盡然,我聽聞上古有一人 ,名叫太公,立鉤釣渭水之魚,不用香餌之食 ,離水面三尺,尚自言曰:‘負命者上鉤來!’其,實為釣人爾。今日小弟觀陶師兄確有異曲同工之妙 ,陶師兄不愧是師兄,小弟佩服佩服啊哈哈哈~...。”
一邊說,一邊調笑著 ,洛羽還不忘裝模作樣的抱拳行了一禮 。陶德見此,頓覺悶熱難耐,醬紫的面孔硬是更深了幾分。
錢靈兒聽了洛羽講的故事 ,頓時來了興趣,趕忙催問陶德:“哦?陶德你也是釣人!你快說說,你釣誰呢? ”
此時,陶德于兩人中間如坐針扎 ,同時面色古怪的打量著洛羽。
而洛羽卻看著陶德嘿嘿一笑,同時指了指他手中此刻已抖動越發厲害的魚竿,故作焦急的提醒道:“陶師兄 ,莫要激動,如此抖動小心叫魚兒知道了 。”
陶德聞洛羽之言,卻是再也無法忍受不住 ,憤恨一聲便甩掉手中魚竿,負氣而去。
錢靈兒望著奔逃遠去的陶德,一臉疑惑的問道:“陶師兄為何生氣 ,莫不是釣不到魚?”
而洛羽則拿起魚竿,輕撥蓮花枝,待近時一把摘下 ,轉身在一臉驚喜的錢靈兒面前搖晃笑道:“無他,陶師兄未找到香餌,自知釣不到魚,故負氣而去 ,哈哈~ ”
洛羽笑著將一片荷葉頂在頭上,感覺心中甚是清涼舒爽。
錢靈兒接過荷花欣喜不已,隨即舉起放在陽光下慢慢旋轉 ,晶瑩的水珠舞動飄散,飛旋半空折射出道道晶光閃動 。
......
小院內錢夫子靠在竹椅上,不知何時已睜開雙眼 ,正微笑望著二人。而洛羽此時正頭頂荷葉,手握魚竿,肩挎魚簍而歸。
一入院門見夫子已醒 ,洛羽便一副歡喜模樣跑過來道:“老師,閑時便可用陶師兄這魚竿釣魚打發時間。一可受陶師兄敬師之情;亦可陶冶老師情操增添樂趣,嘿嘿~”
夫子見狀 ,伸出枯瘦修長的手敲了敲他腦門,同時沒好氣的笑罵兩聲便點頭應下 。洛羽見此笑呵呵的扶了扶頭上已然歪倒的‘荷葉帽’。
而就在此時,錢靈兒卻悄悄走到洛羽身后,迅速的搶了‘荷葉帽’轉身便跑!
洛羽雙手抱頭頓覺頭上一空 ,趕忙追趕大叫:“還我‘荷葉帽’……”。
望著遠處追逐的二人,錢夫子再次靠回竹椅,拿起竹簡輕言朗誦 。
“古人學問無遺力 ,少壯工夫老始成。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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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入世出世 第五章,淚孤海灣垂釣翁 ,龍蛇九變在道中
夏日炎炎,淚孤海灣畔。
淚孤海乃是由遼闊無邊的神賜大陸所環繞的一片巨大淡水‘海’域 。為何用這‘海’字稱之?自然是其寬廣無垠如同大海一般。對比那大陸之外的星辰海海域,應該也是毫不遜色吧。
星塵海有多大他卻是不得而知 ,只聽聞人說星辰海之所以叫做星辰海,乃是因為越往大海深處,便越是能清晰的看到遠處星辰羅布璀璨耀眼,就算是晴朗的白晝亦是如此 ,倒是叫人神往 。洛羽雖然很是好奇,卻也知道星塵海離自己很遙遠,倒是這淚孤海近在咫尺。
淚孤海距桃花山谷只一里許 ,而此時海灣之處正有一耄耋之年的老者,正提竿垂釣于一處磐石之上樹陰之下。老者頭戴竹斗笠,身著月白麻衫 ,清風徐徐,衣擺正如祥云般隨風飄蕩,此時雖天氣炎熱 ,卻也樹影婆娑海風拂面,碧波如鱗倒是難得清涼怡人處 。
此刻,在這磐石之后 ,那茵茵青草之上,正有一少年手持木劍,聚精會神的做著重復收劍,出劍的動作!而擊出的目標 ,乃是那吊掛在樹下的一枚銅錢,確切的說應該是銅錢中間的一方小孔!
自從兩年前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夫子便教他識字 ,如今不僅收他為弟子傳授學業,更是教其劍術。雖讓他心是兩世為人心,卻也更是感激涕零 ,自己唯有勤學苦練,方可不負夫子孜孜教誨才是。
他感念錢夫子,初時學劍也有意學有所成 ,畢竟哪個男子心中沒有一個仗劍走天涯的武俠夢?
可惜不幸的是,夫子傳授劍術與教學問一般,叫他完全摸不清頭緒 ,也不知這練的是何劍術與劍法?只教他一味的擊打眼前的錢眼,日日如此,月月如此......也許這便是練就傳說中的快準狠吧,洛羽如是自我安慰!雖說總覺著有些自欺欺人 ,可...萬一成了呢?...’。心中雖有疑慮但他也不多問,只埋頭苦練,因為他了解夫子 ,夫子言教必有其深意所在,而自己只需照做從中領悟便是 。
在外人看來洛羽入夫子門下最晚,然而雖然年歲最小 ,但卻顯得最是成熟,一向最為機敏聰慧。別人不知,可洛羽自己卻是明白其中緣由 ,每每如此他總是微笑而過。
自從陶德師兄業成出師之后,如今便只有他與靈兒那丫頭了 。夫子對弟子學業極其嚴苛,但對錢靈兒卻很是寬容放縱 ,陶德與洛羽二人獨處之時常抱怨夫子偏心不公,尤為所授君子之道。但二人卻也只限于私下‘大義凜然義憤填膺’,卻從不敢當面直言,就連在錢靈兒面前都不敢提及夫子半字不是。
“六十七 ,六十八......”
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口中默默計數 。可數著數著洛羽忽然不再出聲,甚至心中也不再去默念 ,那令自己甚為煎熬的數字,隨之而來的卻是些許的輕松。
洛羽卻未發現其手臂上的那對‘胎記’,竟微微閃爍了一下!
毫不知情的洛羽 ,此刻,正堅定不移的出劍 、無聲的收劍,眼神慢慢銳利 ,注視著銅錢方眼處,而眼中卻只剩下那半寸方圓世界...。
此刻,洛羽正沉浸在一種玄妙的世界里!不停出劍收劍的他 ,竟然驚訝的發現周遭環境似是不再清晰亦或者說是消退一般,而眼中竟只有那穿過銅錢方眼的一方世界,與自己手中明明很是快速,卻感覺無比緩慢向前的木劍!更神奇的是銅幣之上字跡 ,竟然肉眼清晰可辨,就連那銹跡斑斑,點點坑洼的紋理都無所遁形!......手中木劍破風一往無前 ,劍尖離錢眼方孔只半寸,竟戛然而止,帶起微弱蚊蠅的銅吟聲響!
“嗡~~~!”
小巧的銅幣并未與劍相觸 ,卻隨著聲響入耳,向后微微蕩開!
洛羽一陣恍惚心中一愣,‘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有如此奇特的感覺!是我感官變強了!還是幻覺......?’
恰在此時 ,夫子滄桑的聲音,自前方磐石之上隨風傳來:“為何不數了? ”
洛羽心中驚疑正保持著出劍的姿勢,當聽到夫子似隱隱夾雜欣慰之意的聲音 。他頓時驚醒 ,看了看已然清晰明了的四周景色,再望了望那一方仍在獨自微微晃動的銅錢......一切竟已然回歸平常,方才畫面如同從未發生一般。
他眉頭輕皺拿起木劍打量片刻,似是明白些什么 ,隨即莞爾一笑道:“弟子不數,是為跳出虛幻枷鎖,看那不一樣的世界。”
洛羽知道夫子施教之法特殊 ,平常起居、物事、言談間一應事物皆可拿來引喻說教,同時深通舉一反三,引物寓理之道 。
而錢夫子聽洛羽如此說 ,果然來了興致,笑問道:“那你看到了什么?”
洛羽聞之心道一聲果然,隨即望向此刻那已然靜止的銅幣 ,一邊回憶一邊認真道:“銅幣上清晰的文字 、銹跡都很大很近像是近在眼前...木劍前刺帶起的風聲清晰入耳...很快卻又奇慢無比!弟子說不清,總之像是進入了一方世界...對...應該是一方世界。”
洛羽不知如何形容當時境遇,只得勉力為之。不過他這剛一說完 ,磐石之上居然傳來夫子爽朗的笑聲。
隨即,夫子回頭欣慰道:“小羽你悟性不凡,尤勝于你之才學,那你說與為師聽聽 ,何又為一方世界? ”
被人夸贊總是愉悅的,回答問題總是痛苦的 。
洛羽摸了摸鼻子,露出一臉燦爛的微笑 ,隨即放下木劍,一邊擦拭額頭汗水一邊思考夫子所問。不過就在他不經意間望見那銅錢方孔之后,一片正在微風下晃動的樹葉之時 ,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洛羽自信高亢道:“老師,小羽以為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方一凈土 ,一念一清靜,故有一方世界之說。”
洛羽陡然想到佛曰所說,于是便縮減改動一番侃侃道出 。
這一說完 ,磐石之上先是瞬間陷入寂靜,可許久之后,在洛羽滿是期待的目光下,夫子卻是感嘆一聲。
洛羽疑惑難道自己答的不好 ,這怎么可能?
可就在這時,卻聽得夫子幽幽聲道:“好一句,一花一世界 ,一念一清凈...如此心境頗善頗善,足見你心性遠超同齡,悟性可謂千年難遇......但此境卻不適合為劍之道。你仍需再接再厲 ,尋求真我之道 。”
錢夫子這一說,真可謂是語出驚人,‘這佛曰居然都不能讓您老滿意!您老的心境 ,難道是要逆天不成?’原本洛羽在聽到夫子連續道出兩個頗善,夸贊自己之時,心中正歡喜的緊 ,卻不曾想還不到一吸功夫,夫子老人家就來了個但是!
也不怪洛羽如此反應,要知道這佛曰可是包涵大道至理的名言。雖然洛羽是個鐵桿無神論者,但并不能否決這句話所表達的人生心境。
想到此處洛羽心中自然略有不服問道:“恕弟子愚鈍 ,敢問老師,弟子當以何心境入劍道? ”
洛羽這一問出,夫子卻并不急著回答 ,一陣沉默之后,只見錢夫子竟轉過身來,背朝大海面露昂揚如同一把正氣凜然的寶劍一般鏗鏘道 。
“劍道之路何止萬千?然 ,為師一生只修浩然正氣,謂之君子之道。而汝之劍道需自己悟,待你感悟真我心中有劍時 ,你的劍道便成了。”
“額...這...?”
洛羽是聽得云里霧里,不過常言道,說不如做 。自半年前洛羽開始隨夫子習劍以來 ,卻竟然從未曾見過夫子出劍!也不知這君子之劍是哪般模樣。‘老師這般氣勢感覺很厲害的樣子,不如借機請老師示范一二,也好瞻仰一番。’
洛羽心中一陣期待,可臉上卻是憨笑道:“老師 ,小羽不是很懂,可否讓弟子先領略一下您的君子之劍? ”
這話一說完,洛羽心中是又慌張又激動 ,但更多的還是期待。
夫子聽罷卻不說話,只抖了抖手中魚竿,咂吧了下咂嘴 ,似是對于一個上午毫無收獲空空如也的魚簍很是不滿 。
過了片刻,他將魚竿輕輕放在一邊,隨即慢慢站起身來 ,大袖左右一開彈盡滿身灰塵。隨即望了望眼露期待的洛羽,便緩緩點了點頭來到近前。
洛羽一見有門,立刻上前雙手送上木劍 。而夫子是看也不看 ,只單手大袖一掃,在洛羽眼花繚亂中,劍已在手中輕輕一挽,便是一連數道劍花于眼前絢爛綻放 ,驚的洛羽是目不暇接雙眼冒光!‘我去,這手劍花舞的是真帥,也不知我何時能夠學會......。’
此刻洛羽一邊入迷的望著 ,一邊心中驚喜交加。單看那幾朵劍花,便知夫子劍術不凡,此刻他更是目不轉睛 ,以期待的目光注視著夫子向前走去 。
待夫子站定,見夫子先是閉目似在調整身心。恰在此時海風吹過,蕩起片片衣擺銀發拂空縹緲般背臨碧海藍天。如此畫面看在自己眼中 ,洛羽內心不禁感嘆夫子真似那仙風道骨的真人一般出塵脫俗 。
等待并未許久,只見夫子那輕合的雙目,陡然間睜開!雙目深邃而幽遠 ,其內更是精光閃動猶如皓月星辰羅布。而就在此時,夫子已單手撩劍而起手,一柄木劍竟舞起了陣陣罡風劍影灼灼,如飛龍攪海水波蕩漾 ,更如那火花煥煥不定;劍影纏身旋動之間,由似那靈蛇探喉行蹤飄忽難測;騰挪之間勢如白龍攪海,翻飛翱翔 ,似曇花般迎風綻放朵朵耀射四方!
洛羽如癡如醉,忍不住生出仰望之情,‘不知老師沉淀多少歲月 ,方能造就這般劍意蕩蕩!’
就在洛羽仍舊沉浸在君子劍意中時,錢夫子的滄桑之音卻又再次傳來:“此乃龍蛇九變,其形如蛇 ,其勢如龍,意在大蚺入海,化蛟成龍 ,翱裂九天......。你好生習之,日久便知其中玄妙 。”
夫子的話洛羽倒是明白,可心中卻是疑惑‘這龍蛇九變,名字雖是響亮 ,老師舞的也甚是變化多端,八面凌峰!但卻總覺著言過其實......。’
似是明白洛羽心中所思,夫子只抬手輕彈手中木劍。
“咚!”
木劍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聲不大卻綿綿傳向遠方,望著遠處云天海闊,錢夫子悠然道:“龍蛇混雜本難分 ,未得風雷變化龍,一日騰云歸靈海,那時方得見龍身! ”
洛羽見夫子居然說起蛇化龍 ,再聯想到先前大蚺化蛟變龍的話語,一時便來了興致。要知道在洛羽上一世的認知里,龍可是傳說的存在 ,而更多的則是精神圖騰的象征意義 。雖然他很期望龍真的存在,但理性告訴他龍是不存在的。而今日居然聽到夫子對龍有一番不同見解,此刻他豈能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洛羽連忙興致盎然的詢問:“老師,這世間真有龍嗎?”
聽得如此一問 ,錢夫子倒是顯得很是平靜,似是對于洛羽問出這樣的問題很是平常,只見他似回憶般的搖頭道:“相傳有龍 ,可老夫亦未曾見其真容。”
聽罷,洛羽心中一陣失落暗道‘龍果然不存在,哎~’ 。
可就在他黯然嘆息之時 ,夫子下面的話卻讓他陡然來了興致。
夫子微笑道:“雖說老夫未曾見,然而蛟老夫倒是有幸見過。 ”
驟聞老師居然見過蛟,洛羽頓時一怔 ,隨即心中便是又驚又喜,他知道以夫子為人,斷然不會無中生有 ,于是連忙追問:“蛟就是蛟龍嗎?”
錢夫子一聽不禁莞爾一笑,擺手道:“蛟便是蛟,怎可與龍相比?兩者云泥之別也 。山海史有云‘蚺修五百年化為蛟,蛟修千年方可化為龍。’”
洛羽聽完 ,卻摸了摸鼻子隨即一臉欲言又止,故作靦腆狀的望了望夫子道:“老師,這蚺又是何物?”
錢夫子悶哼一聲吹開他那花白的胡須 ,抬起木劍便是敲了他腦門一下,而洛羽只得腦袋一縮,吐了吐舌頭嘻嘻一笑望向夫子。
錢夫子笑罵道:“讀書不精以致孤陋寡聞該打 。 ”
見眼前洛羽抱頭鎖腦的模樣 ,夫子瞪了一眼接著道:“蚺者,大蛇也。大蛇修五百年得地行仙封正,而化蛟入江;蛟則修千年躍龍門 ,而化龍入海。”
聽到這,洛羽眉頭忽然一凝,心中疑惑不曾減少反倒是增添了不少!可望了望夫子手中木劍之時 ,頓時欲言又止 。錢夫子卻是一眼便識破其心中所想,抬劍便是連擊腦門兩下,這敲的洛羽是措不及防,心中腹誹‘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遲早有一天,我這腦門要被敲的多出兩個角,屆時無需您老解惑 ,我自個兒都成龍了。哎,有時候還真羨慕陶師兄不用再被......。現在這敲也敲了,不問白不問。’
想到這 ,洛羽隨性也豁出去了,死豬不怕開水燙一般的接著問道:“老師,那這何為地行仙?何為封正?何又為龍門?......”
一口氣問完 ,洛羽趕忙閉上眼睛等候即將到來的木劍,可等了半晌,卻遲遲不見木劍落下!偷偷睜開一只雙眼 ,左右一陣觀望,卻哪里還有老師身影!見此他連忙轉過身來,卻不知何時,夫子竟然已經悄無聲息的回到先前盤石之上!望著傲立于上的夫子 ,洛羽輕輕拔出此刻正插在地上的木劍,而夫子之聲也正好于此時傳來 。
只聽夫子幽幽道:“地行仙便是‘人’,人為萬物之靈長 ,可行封正之事,封正便是‘人’認可同意,龍門便是‘橋’。...好了 ,靈兒來了,今日便到此為止。 ”
夫子似是草草了事一般的說完,可洛羽卻聽在耳中 ,站在原地心中若有所思‘蛇封正化蛟,蛟躍龍門化龍,...’聯想先前夫子所言 ,忽然洛羽似是明白什么 。
洛羽激動的向夫子行禮道:“謝老師受我龍蛇九變精......。”
“嘭!”話未完,卻沒來由的頭上被賞了一個“爆栗 ”!
洛羽捂著腦袋,跪坐在地一陣齜牙咧嘴之相。
錢夫子一見頓時笑罵道:“混小子,去把東西收了 。”
“哦~”
雖說腦袋此刻頂著個大包 ,但洛羽卻不敢半分消極怠工,只見他連忙跑到磐石之上,將漁具一一整理收好 ,隨即乖巧的跟在夫子身后。
而就在這時錢靈兒已然站在不遠處等候二人,同時正向著他們不停招手。
洛羽一見頓時搖著魚竿道:“靈兒姐,是飯食好了嗎? ”
望著搖晃魚竿提著魚簍的洛羽 ,錢靈兒直接無視了他!
一把便奪過魚簍,錢靈兒吐了吐舌頭,一臉沮喪的嘀咕道:“怎么又是一條沒有......爺爺什么都好 ,就是這釣魚的水平跟陶師兄有的一......哎呦!”
錢靈兒話音未落,腦門上便同樣挨了一聲響亮的“爆栗”,洛羽一見心中叫好的同時 ,臉上更是樂開了花‘叫你經常見我受罰樂的歡,如今也叫你嘗嘗老師的‘爆栗神功’哈哈哈~~~’ 。
此刻的錢靈兒一臉委屈狀,她雖說不敢有一句怨言,可不代表她怕了洛羽 ,見這小子此刻正在那笑的歡,便‘惡狠狠’的撲將上去......。
“哈哈哈~~...嗯?...你干嘛? ”
洛羽這幾個月練劍也不是白練的,見錢靈兒眼中不懷好意 ,撲將過來,他眼疾手快撒腿就跑。
“別跑,叫你笑話我 。”
“師姐 ,老師教導‘君子動口不動手’,看我就不還手,只動口 ,哈哈哈哈~~~。”
“小羽~......!”
望著前方追逐打鬧的二人,夫子雙手背負,微笑著緩緩向村口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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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入世出世 第六章,有教無類入世觀 ,觸景思鄉青丘殤
淚孤海灣離桃花村口本就不遠,不多時三人便來到村口。
此時正當午時,鄉親們皆勞作歸來 ,三五成群閑聊者有之,挑擔趕路者有之,催趕牛車者亦有之 。但無論何人只要經過夫子身旁 ,無不恭敬行禮未有絲毫怠慢之意,可見讀書人之地位更見夫子之德望。
而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陶村長的招呼聲:“夫子 ,您老又帶小羽練劍去了? ”
只見,陶村長正從村口走出,身旁還有一位身穿玄紅兩色皂角服的衙役!此刻他正帶著滿臉殷切的笑容望向錢夫子 ,并介紹起身邊的陌生衙役:“夫子,這是鎮上的陳衙役,特來傳布告示。”
陶村長此言一出,身旁陳衙役連忙上前向夫子行禮 ,神情更是謙卑不已道:“原來是錢夫子在前,小的青丘府衙役陳鄉拜見夫子 。”
待陳鄉自報家門之后,夫子微微一笑單手扶起陳鄉和顏悅色道:“陳衙役有禮 ,不知有何布告?老夫記得已有大半載未曾有過布告下及村落,難道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
待夫子一一說完,陳衙役才恭恭敬敬的回復道:“回夫子的話 ,最近不知怎的,青丘山北麓附近出現一伙匪徒行事詭異狠厲異常,如今已劫殺數條人命!知府派郡兵搜剿 ,竟然毫無進展。故命我等,通知鄉親們,盡量少出遠門 ,若是非外出不可,也需多加小心才是。”
陳衙役這一說完,身旁陶村長更是面露擔憂之色嘆息道:“哎~這匪徒如此猖獗,府衙都無對策 ,這...這若是洗劫我桃花村,豈不是......!”
可就在陶村長話還未說完之時,身旁陳衙役卻微笑搖手 ,寬慰道:“陶村長,大可不必如此擔憂,雖然桃花村就在青丘山下...不過說也奇怪 ,這群匪徒從不打家劫舍,只半路劫殺...且遇害者多為少年... 。 ”
聽著陳衙役與夫子,陶村長三人談論匪患 ,洛羽一邊思索,一邊與身旁靈兒打趣逗樂,倒是逗得先前還余怒未消的錢靈兒此刻已嬉笑連連。
不多時陳衙役告辭離去 ,待見陳衙役走遠,陶村長連忙轉身追趕已經走進村中的夫子三人。
只見他喘著粗氣喊道:“夫子,夫子...您老慢些!”
夫子轉身望著氣喘吁吁的陶村長,眉頭微皺:“村長 ,不知喚老夫何事?”
見夫子表情,陶村長擔憂夫子不快,隨即擺手搖頭賠笑道:“哎呦~萬萬不敢言喚 ,夫子面前在下鄉野之人更是當不得村長二字,您老喚我一聲陶正便可...... ”
陶村長一邊說著,一邊偷眼打量夫子 ,忽然發覺夫子面有不耐煩之色,連忙止住話頭,面露歉然猶豫道:“這個...夫子 ,是這樣,您看我家那不爭氣的小子尚且年幼,不如就讓其再......”
陶村長這正要說 ,希望能讓陶德重歸夫子門下學習,可這話還未說完卻見夫子揮手制止,并斥責道:“荒唐!陶德學業已成,何來去而復歸之理 。”
說完夫子大袖一甩 ,拉著此刻已一臉乖巧狀的錢靈兒,頭也不回的向村內走去。只留下尷尬不已的洛羽與村長一同望著遠去的背影。見此洛羽回頭看了看身旁唉聲嘆氣的陶村長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匆匆一禮 ,便轉身跟上 。
待走近小筑,洛羽正要去幫錢靈兒準備開飯,卻忽然被夫子叫住。
錢夫子問道:“府衙布告之事你有何見解? ”
聽得夫子相問 ,洛羽先前早已思量過,此時心中暗道一聲果然,隨即便侃侃而談道:“官府毫無進展有疑點 ,如此強悍既不劫舍、又不求財,卻目的明確只劫殺少年有問題...。以此推測不似為財,不似仇殺 ,更不似一般匪類......。”
洛羽隨口便是一堆疑問剖析,夫子聽著同時撫須點頭 。
隨后他擺手止住此刻,正滔滔不絕的洛羽淡淡道:“吃飯吧。”
洛羽一陣語塞:“嗯?額...哦...。”
聽著夫子有一頭沒一頭的話語,他只得撓了撓后腦 ,面帶疑惑低頭思量著向屋內走去 。
翌日,巳時。
在桃花村至青丘鎮的青石子路上,一位老者正背著雙手 ,步履蹣跚的向前走著。而他身后則跟著一位年約十歲的男孩 。男孩身旁卻有一位小女孩,此時正拿著毛草枝在不時逗弄于他。這一行老少自然就是錢夫子、洛羽與錢靈兒三人,此刻三人正頭頂炎炎烈日向著青丘鎮方向而去。
而對于錢靈兒的無聊‘惡趣味’ ,洛羽早已習以為常,此刻的他正盯著前方慢慢行走的夫子,眼中擔憂之色不時閃動 。看著夫子那晃晃悠悠步履蹣跚的背影 ,直叫他心中捏著一把汗,生怕夫子一腳不慎被石子絆倒。
‘聽說這老人上了年紀,若是摔倒就容易...額...。不過就老師那龍蛇九變一套劍法舞的 ,估計摔個百八十次也跟沒事人一般,呵呵呵...... 。’拋開腦中亂七八糟的臆想,同時也順便甩開揪住自己頭上青巾的小手。
就在這時,夫子是頭也不回的問道:“可知今日為何去青丘鎮? ”
望著正不急不慢依舊前行的夫子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老人家是自言自語呢!可洛羽對于夫子這突如其來的發問,卻是早已習以為常。
洛羽不假思索回應道:“老師未言 ,弟子不知。”
此時,洛羽雖說著看似面色如常,可心中卻是一陣腹誹‘我哪知道為何?您老吃飽喝足 ,就來了個一字真言‘走’ 。你不說,我若問,你又要說非禮勿視 ,非禮勿言,非君子之道。現在倒好您老又來問我,我知道個屁。’
不管此刻洛羽心中如何想 ,可此時夫子卻是提高音量道:“入世,見 、聞、故事,切莫死讀書 。”
聽罷,洛羽頓時一陣惡寒 ,面露難以置信!去青丘鎮能算是入世?這世界也忒小了點吧!就這樣還見、聞、故事呢,兩個時辰就能繞一圈的邊城小鎮能長多大見識?心中雖滿是不信,可洛羽表面卻還是一副求學若渴的模樣 ,徹底將有疑惑就問的好習慣發揚的淋漓盡致。
于是他故作疑惑的問道:“老師,這死讀書弟子明白。可入世,見 、聞、故事 ,跟這去青丘鎮有什么關系?難道去了青丘鎮就是入世?就能知道天下事不成?... ”
可錢夫子卻是平淡的道:“去了便知 。”
短短四字可謂惜字如金!
‘得,老師還賣關子’天氣如此炎熱,洛羽也懶得再問 ,望著路邊的松樹正一顆顆緩慢后倒。
可此時,身旁的錢靈兒卻是毫無顧忌,還時不時的走到前面問個不停。夫子每每只是微笑摸摸她的腦袋 ,便將百無聊賴的她打發回來 。
晌午時分,頂著烈陽洛羽一行終于來到青丘鎮前。
青丘鎮雖說不大,但城池建得卻是頗為堅實牢固,許是因此地 ,地處國境邊陲之故吧。小鎮城墻高約兩丈有余,而遠處城門當道則設有路障等物,正由兩隊士卒看守 。士卒玄甲長戈的造型倒是威風凜凜 ,只不過這只是他腦中幻想的畫面罷了!
而如今炎炎夏日,士卒歪盔抱戈,叫人看著甚是……甚是懶散!看著士卒歪歪倒倒 ,或是持戈撐地瞌睡,或是摘盔閑談昨夜玩骰子手氣如何如何了得...,倒是一派悠閑。
“咳咳~”就在眾人相談正歡之時 ,夫子咳嗽之聲傳來。
此時,士卒們正談得興起,突遭打斷 ,轉身便要呵斥,可他們抬頭一望,頓時驚的不知所措,隨之恭敬笑臉迎上。
顯然他們是認識夫子的 ,見如此洛羽是看得感嘆莫名‘我去,可以啊,不曾想老師竟有此名望!而這應該就是有功名在身的原因吧...... 。’
要說起這功名的好處 ,首先便是秀才以上入城不報,入府衙不行跪拜之禮。若是舉人功名更是非凡,販夫走卒 ,包括衙役小吏等,皆要以禮敬之,同時進得府衙 ,當有座相賜。而每年末皆有俸錢領取,可謂好處多多 。所以說‘十年寒窗苦讀日,今朝金榜題名時’便是對讀書人的寫照。
來到鎮內 ,城鎮的繁華之氣便如這夏日的熱浪一般不減反增迎面撲來。
青丘鎮的主街寬近兩丈,兩邊建有茶樓、布店 、當鋪、飯館、酒肆等 。而臨街兩旁的空地上還有不少撐著蠟黃油布傘的商販正賣力叫賣。街上行人交錯而過,有挑擔趕路的,有駕車送貨的 ,有趕著毛驢牛馬拉貨車的,有駐足觀賞青丘鎮景色的,總之形形色色 ,絡繹不絕。而主干道則以高大的城樓為中心,兩邊的屋頂鱗次櫛比頗為壯觀 。洛羽一邊好奇的四處張望一邊跟著夫子向大街深處走去,踩在青石鋪就的道路上腳下一片輕盈。絢爛的陽光揮灑在這片綠瓦紅木之間 ,那突兀橫出的飛檐,那高高飄揚的商鋪招牌與旗幟,那川流而來的車馬行人 ,那一張張不同表情的臉盤,無一不反襯出青丘鎮的繁華。行走之間,不時有人向夫子或行禮或攀談招呼 ,而夫子皆一一有禮回之 。
行走間路的前方出現一條小河,夫子忽然駐足對著身后兩個小跟班介紹道:“此河東西貫穿青丘城鎮中心,名清河。而河上那座橋,則喚做君德橋。...走 ,且隨老夫上橋一觀。 ”
洛羽應聲望去,果見前方清河之上有一拱形石橋,寬約一丈 ,而兩岸販夫走卒,客商百姓往來余上不曾斷熄,亦有駐足觀看清河美景的才子佳人 。見此景象洛羽先是微微一怔頓覺似曾相識 ,隨即面露思索之色連忙跟上。
不多時三人便來到橋上,而洛羽則手按橋欄俯瞰橋下潺潺河水,水流柔綿波光如鱗 ,水質清澈見底,隱有魚群游戲,卻被隨波而來的木舟驚散。木舟在腳下穿梭來往 ,卻不見水質絲毫渾濁,足見清河之名名不虛傳 。再觀兩岸卻是人聲鼎沸與這靜流清澈的河水,一靜一鬧之恍惚間,仿佛交織出一片獨特的韻味。
就在洛羽入神之際 ,夫子溫和中略帶蒼老的聲音,卻穿破喧鬧清晰的落入他耳中。“小羽你且試言君德橋之意?”
洛羽怔怔的望了望夫子那正在護欄上輕輕摩挲的手掌,見其仿佛欲與這石面一較高下 ,看是誰更為粗糙耐磨一般 。
拋開雜念回想夫子的方才所問‘君德橋之意?’,他皺眉道:“老師,這有何難?既為君德自是寓意君子德行。君子如水隨方就圓無處不自在 ,擇一人而白頭,擇一城而終老。”
說完,洛羽眉頭舒展 ,覺得自己的回答不會錯,至少原來世界的圣人便說過這樣的話,圣人的名言還能有錯?開玩笑...... 。
可隨后夫子的話卻讓他明白 ,一味引經據典,也有不合時宜的時候!
只見,錢夫子微微搖頭道:“不妥。若無左右喧鬧,又如何心如止水? ”
夫子說完便丟下一臉疑惑的洛羽 ,牽著錢靈兒向北岸走去。
他正欲追上,可不遠處卻傳來夫子不容置疑的訓誡聲:“橋上止步,觀世 。”
洛羽頓時一愣 ,隨即驚呆在原地,難以置信道:“我去,我這是被罰站了?”
望著將要漸漸隱沒在人群中的一老一少兩道背影 ,洛羽心中一陣郁悶‘這烈日當頭,也不知站到何時?...額!’
想到這,洛羽忽然驚醒!
望向遠處夫子二人隱沒的方向大喊道:“老師 ,需罰到何時?又如何尋......您老總要告訴我到哪找你們吧!哎~。 ”
在這陌生的青丘鎮,洛羽可謂人生地不熟,更不知道罰站到何時?望著已然消失的身影 ,他無奈嘆息一聲,轉身望著那正靜靜流淌的清澈河水,耳聞兩岸喧囂,竟情不自禁回憶過去。
“這里真像是故鄉兩岸啊 ,記得古巷子旁也有座石橋,也是這般大小。還有這河水,這小船畫舫 ,這木檐紅亭與那琉璃青瓦交融疊影 。可...這人卻非故人,而我...卻已非那橋上之人。哎~觀世,觀世 ,我也算‘有幸’兩世為人了吧......”。
耳聞目染下,漸漸地洛羽仿佛回到那闊別已久的兩岸河畔,上一世描寫兩岸河畔的幽婉歌聲似在耳邊回蕩...與這清河流水聲 ,兩岸畫舫絲竹之聲完美交融魂歸故里 。
“...我有一段情呀唱給諸公聽諸公各位靜呀靜靜心呀讓我來唱一支秦淮景呀細細呀道來唱給諸公聽呀秦淮緩緩流呀盤古到如今江南錦繡金陵風雅情呀瞻園里堂闊宇深呀白鷺洲水漣漣世外桃源呀......”引自《秦淮景》歌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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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小道對陳其鋼老師作詞,無錫景老師作曲,徐惠芬老師演唱的《秦淮景》深感敬佩與喜愛 ,每每聽之,皆有如身臨那個時代一般。在這里小道引歌詞佳句抒情應景,望三位老師海涵,謝謝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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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入世出世 第七章,故人相聚聞道香,神話萬古說劍仙
洛羽一時觸景生情 ,隨腦海中的歌聲輕輕吟唱,而那已然溟濛的雙眼,卻癡癡的望著清河兩岸...仿佛往事亦如今生......。
忽然 ,一聲青鈴般悅耳的嬉笑響起!“嘻嘻~不害臊,被罰站一會兒還紅了眼睛 。”
洛羽瞬間回歸現實,快速拭去眼中淚痕 ,眉頭輕皺的望了望四周景物回歸如常,心中暗自嘆息。收回鄉愁他看向錢靈兒,見其手里正拿著一根糖葫蘆,還不停沖著自己做鬼臉炫耀的模樣 ,他非但不惱反倒心中多了一絲溫暖。
錢靈兒見他竟不惱怒,反倒是微笑以對,她頓時一愣!可就在她愣神之際 ,豈料一臉和善微笑的洛羽,竟然快速跨到她近前,驚的她是雙手持糖葫蘆豎在身前阻擋 。可哪知洛羽得計一笑 ,瞬時張開‘巨口’便將糖葫蘆......上最大的一顆咬掉。
錢靈兒呆呆的望著洛羽一邊賣力吞咽,一邊吱嗚著托詞道:“哼!老師...嗚~不公,我罰站 ,你卻吃得糖葫蘆,你也休要這樣望著我,這一顆本該我吃...啊~。 ”
好不容易 ,將一顆糖葫蘆吞咽而下,順勢吐掉口中四枚果核,感受著口中那熟悉的酸甜,真是回味無窮 。見錢靈兒好似被自己說動 ,也并不生氣,洛羽感覺心里踏實了許多。
而錢靈兒此時,卻是一改先前之態 ,一臉壞笑的望著洛羽,仿佛滿臉寫著‘奸計得逞’四個大字一般,洛羽頓時心中咯噔一下!
只見 ,錢靈兒嬉笑道:“那剩下的就是我的了,嘻嘻~~”
洛羽頓時一怔,忽然想到什么!正要上前搶奪 ,可只見她竟然伸出舌頭,在每個糖球上都舔了下!
見錢靈兒此舉,洛羽是驚的自己目瞪口呆!“你!”
錢靈兒好不退讓 ,上前一步道:“你什么你?給你,你要嗎? ”
洛羽頓時震驚的后退半步語塞道:“我!...”
見此,錢靈兒嘻嘻一笑:“嘻嘻~笨蛋走吧,跟我去茶樓。”
對于此刻洛羽的表情與反應 ,錢靈兒自然很是滿意,于是她便志得意滿的拉住洛羽的手在人流中穿梭。而洛羽卻只得苦笑跟隨‘剛說兩世為人不到片刻,便被這丫頭套路 。如此這般 ,哎......丟不起這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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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路口牌坊,洛羽便聞到一股淡淡的茶香。聞香而望,見店鋪二樓掛有一帆 ,上書——聞道香。
洛羽放緩腳步,邊走邊自言自語一番評論:“轉過路口便淡淡茶香入鼻,沁人心扉 ,叫人清心明晰,這‘聞道香’,確是名副其實 。 ”
錢靈兒見茶樓已近在眼前 ,可洛羽卻只顧評頭論足,卻不急著入樓躲避這惱人的暑氣!
見此,錢靈兒焦急的催促道:“什么聞道香,爺爺可不是這么說的。快點嘛 ,茶樓里都要開始說書了,可不能錯過。”
顯然,錢靈兒很不滿洛羽如此磨嘰 ,抓起他的手便向著茶樓沖去 。而洛羽看了看錢靈兒,又看了看抓著自己的手,只得一邊小跑一邊搖頭苦笑。
來到二樓掃視一圈 ,見夫子前方不遠,洛羽連忙來到夫子身前行了一禮:“老師,弟子來了。”
錢夫子恍若未聞頭也不回 ,只望著前方空空如也的說書桌案若有所思 。
待過了片刻他指了指桌上道:“坐吧。 ”
“哦。”
洛羽與錢靈兒乖巧的坐下 。
看著桌上的肉絲面,雖是餓極卻也是一陣犯怵。這為何犯怵,那就要說道說道夫子的食之禮儀了。夫子言‘食不語 ,寢不言。雖疏食菜羹,瓜祭,必齊如也 。席不正,不坐。鄉人飲酒 ,杖者出,斯出矣。鄉人儺,朝服而立于阼階 。問人于他邦 ,再拜而送之。’這意思便是嘴里嚼著東西的時候不要說話,咀嚼之聲過大,影響他人食欲 ,是為不禮貌。到了該睡覺的時候就按時睡覺,不要發出聲音吵到別人,這也是不禮貌...... 。這洛羽也明白 ,更能理解,可這吃面如何不出聲?難道是老師手癢又想著法找懲罰理由,故意套路我?
不過世事無絕對 ,只看端坐身旁的錢靈兒,吃面可謂一字言之‘快’!那吸 、拉、卷、吹無不精通,更是循序漸進一氣呵成,最恐怖的是居然無半點不雅之聲!
拍了拍耳朵 ,又晃了晃腦袋,洛羽此時都開始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失聰了,可事實卻是讓人無奈。面對‘殘酷’的現實 ,他也只得虛心‘學習 、請教’于錢靈兒。
而就在洛羽小心翼翼的與碗中面條‘斗智斗勇’之時 。一位枯瘦卻精神奕奕的老者,正罩著一身灰色長衫,穩步踏上茶樓。老者雖然年邁瘦削 ,卻面色紅潤如同嬰孩,觀其儀容卻處處透著仙風道骨,叫人不覺之中敬慕三分。
當老者望見錢夫子 ,眼中精光陡然一閃而逝,隨即闊步而來,大笑道:“哈哈哈~老哥 ,有些年未見,今日怎地有空到此?”
洛羽見這老者不僅認識夫子,貌似還很熟絡,再見這老者面帶微笑一手持折扇 ,一手握九方印,向夫子虛抱一禮 。
而夫子早已起身,亦是含笑回禮 ,同時順手指了指正與面條‘周旋’的洛羽道:“此次主要是帶小羽出來見見世面。 ”
見兩個孩子,竟然還在認真無比的研究吃面!夫子斥道:“小羽、靈兒還不速速拜見你們郭爺爺。”
洛羽一聽,隨即放下碗筷 ,“咻”的一聲吸掉嘴上最后一根面條,同時望了望夫子,見夫子并未指責 ,隨即連忙與靈兒一同向老者恭敬一禮:“洛羽(靈兒)拜見郭爺爺。”
見兩小,他甚為喜愛,說著他便自嘲笑嘆:“好好好 ,歲月如梭一晃孩子們也都這么大了,你我卻已滿頭華發...老邁矣... 。 ”
可夫子卻擺手道:“哎~這又有何妨?豈不聞人生碌碌萬載蹉跎又有何意?老夫雖處殘陽之齡,卻仍有孫女相伴,小徒承我衣缽 ,歲月長短生死左右又有何嘆?”
夫子這一說完,在別人聽來很是普通的感悟欣慰之言,可郭老卻是面露驚疑的望向一臉無辜的洛羽。隨即他神情恢復如常 ,同時笑呵呵的摸了摸此刻正一臉疑惑的洛羽,望著夫子微微點頭道:“老哥說的是,看來老朽也需為我這身手藝與這一方令印尋個歸宿了 ,畢竟未來注定是他們的咯。”
說著兩老笑聲連連,自有一番言論 。
過了片刻夫子見周圍茶客滿座,皆有等待焦急之色。微微一笑便止住話頭 ,歉然的向周圍一禮,眾茶客也多有起身還禮者。
錢夫子回過身,望著郭老笑道:“賢弟且莫要讓眾聽客等候 ,快快入講,老哥我也當洗耳恭聽啊哈哈~~ ”
夫子難得開懷大笑,這還是洛羽頭次見到,看來兩人關系匪淺 ,絕非點頭之誼 。
而郭老先生也不多說,只回道:“老哥靜坐,待小弟獻丑。”
說完他便健步走至書案之后 ,將折扇與九方印分左右擺放,而后只見他向眾人一禮,隨即便掀擺而坐手持九方順勢拍下。
“啪!”
九方印拍桌之聲驟然響起 ,聲驚四堂,周遭頓時一片安靜 。而眾人的視線,也自然隨之聚焦到 ,他那仿佛歷經無盡歲月的臉龐上。
洛羽看了看四周,心中也難免一陣激動。這親臨現場聽書他還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想到此處心中更是期待 。
此刻 ,郭老先生正娓娓道:“千載春秋,萬世修;江山幕雪,悲國憂。子孫恨!何以休?道盡山海書九州!上一回,說過了塵世燕趙春秋霸業。今日老夫便說一說那神話萬古的修仙世界 ,道一道那數萬里淚孤海上,劍問天下的五行劍仙......。 ”
..............
隨著郭老先生那蒼勁有力的聲音越來越遠,夫子已帶著洛羽二人悄然離開茶樓 。
“爺爺 ,郭爺爺說的修仙和那五行劍仙是真的嗎?”
錢靈兒似是意猶未盡的詢問著夫子,那紅撲撲的小臉之上正堆積著滿滿期望。而洛羽卻默默跟在身后滿臉不屑,心中更是嗤之以鼻‘還修仙呢 ,修你個大頭鬼。’
而此時,夫子卻反問道:“萬古很遠,山海很大 ,你們說呢?”
夫子似回答,又似沒有回答,倒是將皮球踢了回來 。對于這些荒誕的傳說故事 ,洛羽自然懶得去說,可卻不待表錢靈兒也是如此。
錢靈兒卻略一沉思,隨即肯定道:“靈兒覺得有,如果沒有 ,郭爺爺怎說得那么真切,似是親見一般......嗯,是的 ,肯定有。 ”
見錢靈兒如此著迷,洛羽一臉嗤之以鼻之色不屑道:“靈兒姐,這說書說書 ,自然是口說身演,為虛,亦為樂 ,不可信,不可信 。”
他是絕不會相信‘仙!神!鬼怪!這不就是迷信嘛!什么萬古修仙,五行劍仙之流 ,若是有怎么不見一個?那么牛氣沖天,那一個城一國豈不是彈指間灰飛煙滅?’
洛羽正獨自吐槽,忽然感覺發髻生疼苦不堪言,連忙抓住“魔爪”痛呼求饒道:“哎呦 ,撒手!你撒手! ”
錢靈兒揪著洛羽頭頂的‘豆沙包’,不停爭辯顯得十分氣惱道:“有!有!有!就是有!”
看著躍過身前的洛羽正雙手抱頭,死命躲避著錢靈兒 ,還不時慘嚎打鬧。夫子搖了搖頭,抬手在二人頭上,便各敲了一下 ,二人瞬間聳拉著腦袋乖乖的跟回身后。只是此時的洛羽頭發散亂面有頹勢,顯然是不敵先發制人的錢靈兒 。而就在此時隨著前方夫子的聲音響起,洛羽那高度警惕的注意力 ,瞬間便從錢靈兒轉到夫子身上,無他夫子授課開始了。
“宇,亦宏亦塵 ,為物為俗,而斯其宏;為神為冥,而斯其塵。宏塵若若,因境而為;無為無我 ,神之宙藏 。萬象爾生,目視而為,爾皆有無 ,爾定,爾否?”
洛羽撓了撓散亂的頭發,為難道:“弟子愚鈍 ,不知。”同時心道‘嘚~!你老牛氣,終于還是和我說到宇宙了!這高度深度小子我感接話嗎?’
而此時夫子一聽卻是忽然停下,回頭看了看此刻正滿頭亂發的洛羽 ,面露威嚴道:“夫眾望、神視,外光而受,較互而顯 ,是為境界高低,所見所知自是各異......。 ”
洛羽跟在夫子身后,一邊整理亂發聽講,一邊撥開錢靈兒不時偷襲而來的小手。就這樣 ,夫子講課 、錢靈兒‘偷襲’、洛羽聽課加防御,也不知其一心二用到底聽進去多少... 。
慢慢的三人身影逐漸消失在人群之中。
而茶樓之上的望閣邊,此刻郭老先生正單手向背手握九方印一手折扇輕搖 ,面露不舍的望著慢慢消失在人群中的三人喃喃自語:“師兄...一路走好...”
剛過未時,驕陽烈如毒火,海天悶如籠蒸。
未時可謂是一日之中最為炎熱之時 ,可錢夫子卻依然選擇領著滿頭大汗的洛羽與錢靈兒走出城去 。自從出了青丘鎮,錢夫子就未曾說話,只是那蹣跚的腳步似是略快了些。洛羽跟在身后 ,享受著前人遮陽,后人影下相隨的些許安慰。可忽然身旁錢靈兒猛一橫移,有氣無力的他便被生生擠出夫子背后的斜影!
剎那間 ,只覺一陣熱浪四面襲來,洛羽微瞇雙眼望了望天,不過半息便伸手擋住烈陽沮喪嘆息:“哎~若是有一片荷塘該多好,便能有三頂‘荷葉帽’與一朵白蓮花 。”
行走在熱浪下 ,他一邊伸袖遮擋烈陽,一邊對著身旁錢靈兒感嘆連連。錢靈兒把眼偷望,但望見洛羽臉頰的汗漬時眼中不忍之色緩緩流露。而洛羽余光跳動 ,卻故作不知反倒是只擦了擦額頭 。錢靈兒見此皺了皺如畫般的秀眉,隨即伸手一把將洛羽拉回擋在身后。而洛羽此時卻是微不可查的嘴角上揚心中自得意滿。
可就在他得意之時,錢夫子蒼老之聲卻突然傳來 。
“老夫在 ,尚可為爾等遮陽避暑,若老夫不在,烈日當頭又如何處之? ”
洛羽探出腦門抬頭看了看夫子 ,心中疑惑不解‘老師莫非腦后生眼不成?怎么知道這身后之事?’
錢靈兒卻眼神向后移了移,余光看向洛羽,隨即垂首沉默。洛羽在她身后卻并未察覺 ,只考慮如何作答夫子之問。忽然他靈光一閃,于是在錢靈兒好奇的目光下快步走到夫子身前,并昂首闊步而行。
見此夫子停下腳步,望著昂首向前的洛羽 ,那嚴肅的面容瞬間充滿欣慰的笑容撫須道:“慧兒,癡兒 。”
錢靈兒走到夫子身后側,探出半邊腦袋 ,鳳眼嬉笑如月牙般搭腔著:“嘻嘻~爺爺說的對,小羽就是白癡,還是一個大笨蛋。”
可錢夫子卻看也不看 ,抬手便敲了一下錢靈兒腦門繼續前行,同時口中滄桑之聲傳出如歌如頌曰:“暮落凡塵幽谷為棲,得子慧冥承我基......慧者智其慧 ,癡者指其癡,慧兒,癡兒啊...哈哈哈~。 ”
此時 ,錢靈兒卻揉著腦門嘀咕道:“明明是爺爺說的小羽是白癡,卻為何敲我?”
顯然對于錢靈兒來說,夫子的‘解釋’太過隱晦深奧 。隨即她吐了吐舌頭跟隨其后,安心享受著夫子身后的方寸涼陰。
不知為何 ,天氣越發炎熱,洛羽望著兩邊松樹林枝繁葉茂,恨不得立刻前去避暑納涼。感受著陣陣熱風 ,望著樹林綠蔭如屏,他不禁臆想‘這林間應該很涼爽吧,看 ,那還有許多人在納涼攀談,有農夫、腳夫、過往商客 、衙役......衙役!?’ 。
洛羽揉了揉雙眼,驚呼道:“老師 ,前方林間似有事發生。”
伸手指著松樹林方向,而錢靈兒一聽有樂子,頓時來了精神 ,正要上前,卻被夫子伸手拉回。
“不可妄動,隨老夫前去看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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