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不是主角
王青摩挲了幾下手上的玉冊，玉冊瑩潤白皙，自生豪光 ，若在凡人世界 ，已足以成為鎮國之寶，而在四明山上 ，它不過是入門練氣法《練氣訣》的傳功玉冊 ，門人弟子，人手一冊。
“《練氣訣》？這么爛大街的名字 ，跟四明山這四品宗門也是很配了 。”王青喃喃說了幾句 ，才長長嘆息了一聲，想必那些高品宗門的功法一定珍稀少見許多 。
王青并不是此世之人 ，而是來自一個并無超凡力量的世界。他前世勞心勞力 ，也只能混跡在平凡人群當中，看同學高中榜首 ，看同事平步青云 ，看朋友橫財暴富，看渣男左擁右抱……剛剛重生于這個世界時，他悵惘之后 ，喜大于驚 ，以為自己終成天選之子，一定背負著重大使命 ，當戰無不勝 ，成就一世傳奇 。
因此方區區八歲，王青就想辦法攛掇著父親于亂世之中豎起反旗 ，結果出師未捷 ，第一戰就差點全軍覆沒，最后不得不帶著殘兵余勇 ，投入另一路諸侯麾下 ，花了好幾年時間，費盡心血 ，方掙了個從龍之功 ，成為新國貴胄 。又兩年，父親大人被皇帝杯酒釋兵權，死死看住 ，王青也只能當個閑散勛爵家的廢二代。
十四歲時 ，王青偶然聽聞仙神傳說，就一心要踏上求仙之路 ，結果從夠得上的宗門往下數 ，二品宗門天劍宗說他沒有劍修天賦，這也罷了 ，三品宗門百花谷竟然說他是個男的 ，不能收——這不是性別歧視嘛，總有一天他要讓谷里那幫老娘們后悔 。
另一家三品宗門青云派 ，也說他天賦不足以入門 ，但是愿意給個機會，可以先去宗門里掃廁所洗馬桶 ，看看過幾年有沒有機會列入門墻——雖然前世他也看過一些從掃廁所開始的主角傳奇 ，成就一世之尊，但落到自己身上，還是罷了 。
活難干 ，屎難吃啊。
最后只得入了四明山這家四品宗門——此世宗門共分六品 ，上下所屬 。比如四明山就隸屬于三品宗門青云派，青云派又是二品宗門天劍宗的下宗 ，天劍宗和另一家二品宗門藏玄派 ，便是這周邊多國，十萬里地界上一等一的主宰勢力 。
“唉！ ”王青又嘆了一聲 ，他徹底冷靜下來了。
他確然不是此世主角 ，什么天選之子，氣運之子 ，也統統跟他無關 。他一向是個務實的人 ，只是被穿越這驚世駭俗的遭遇給短暫迷惑了，此時冷靜下來 ，頓時轉換思路 。主角有主角的行事方式 ，配角自然也有配角的，畢竟，主角頭頂是有不死光環的 ，而配角 ，全身上下各種頭都鑲上環，該死也還是得死。
王青搖搖頭 ，把這些雜念丟掉 ，手上輕觸傳功玉冊。
一道蒙蒙青光從玉冊中伸出，定在他眉心 ，無數古樸文字 ，各式各樣的行功圖循著青光，灌入他眉心所在 。一股劇痛旋即生出 ，極難忍耐 ，幸好此前傳功長老已經有過交代，王青只需要咬牙堅持 ，果然 ，十息左右，那股痛感就漸漸消散，轉而變成一股飄飄欲仙 ，叫人沉溺其中的舒爽感覺 ，恨不能一直這么享受下去 。不過那玉冊并不如何持久，又經過十息 ，青光泯滅 ，傳功玉冊咔嚓一聲，化成粉末 ，無風自散。
一本入門功法 ，竟然有這么多內容，每一重都有數萬字的釋義、舉例 ，并配以詳細之極的圖示 ，其中列明了種種新人可能犯下的錯誤，還有相當大的一部分 ，則是各種修行的名詞解釋 。
諸般穴位怎么分辨？十二正經如何感知？氣感是何種感覺？行氣如何驅動？
什么叫精氣神？什么是性和命？
經此傳功 ，王青要是能穿回去，必然是資深神棍一枚，成為一代大師也不在話下 。
王青放下肖想 ，抬手按住眉心 ，揉了揉，同時心念一動 ，關于《練氣訣》的內容和圖像 ，就纖毫畢現，顯露而出 ，最前是一段修行歌訣：
“練氣十三 ，筑基有九，結丹已是神仙客 ，元嬰直往天中游；化神掌風云 ，水火聽號令；大乘觀天地，咫尺天涯間；飛升煉真仙 ，終得見 ，大道真顏。 ”
王青想到傳功長老說的話：“知道為什么練氣和筑基會分的這么細嗎？兩境相加，一共二十二重，而從結丹開始 ，不過前中后作大略劃分 。這是因為你們當中九成九的人 ，終你一生，都只在這兩境廝磨 ，若是分的少了 ，有些人二 、三十歲已經是練氣，到了六十歲 ，還是練氣 ，這卻是不好聽 。但你們自己須得清楚，練氣好修 ，筑基不難 ，從結丹一境，才是修行真正的開始。”
練氣好修 ，筑基不難！
王青的靈神感受著自眉心印堂往上 ，自神庭 、百會，再轉風府、大椎等一路往下，直入丹田的氣感 ，此時他還不能入微內視 ，一般而言，至少要到練氣九重之后才有可能 ，而練氣一境 ，不過是壯大氣感，貫通十二正經 ，手三陽 、手三陰 、足三陽、足三陰 ，直到氣感充盈己身，百川歸流 ，于丹田筑成丹神之基 ，就自然進入筑基之境 。
“我既沒有氣運加身，也沒有驚人天賦 ，只得勤修苦練 ，才有一絲可能得見上境風光了 。當然，若是能夠找到那些天命所在的主角，隨身在側 ，說不定道途也會平坦很多…… ”
王青收拾心緒 ，漸漸平靜下來，垂目抱印 ，漸漸沉入牽引氣感的寧靜中去。
精舍之外 ，靈鳥啁啾，絲絲縷縷的天地靈氣匯聚而來 。
……
一月時光 ，倏忽而過 。
“練氣不難 ，也要看人啊。 ”
王青感嘆一句，又摸了摸腹部 ，這一個月依靠五谷丸維持身體所需 ，確是缺了一點實感，總覺肚子一直空著。搖搖頭 ，這修道生活要適應的還有很多呢 。
他正要體悟一下這一月修行所得 ，精舍的門就被敲響了 。
門口站著的人，袖口留白，并沒有赤金繡線 ，是和王青同年入山的新人。
“這位師兄有事？”
出于一個配角的自覺 ，王青面帶微笑，客氣的很 。
“我叫周云松 ，是代陳楓師兄來邀王師弟共襄盛舉的 ，王師弟倒是傲氣的很，我們等了你一個月都等不到 ，只好上門來請你 。 ”周云松先是凝目看了王青幾眼 ，似乎想要看看他的《練氣訣》練的怎么樣了，不過不入化神 ，不開天眼 ，都是白看，何況周云松只是個菜鳥。
王青有點迷茫 。
這才入門一個月 ，新手期才剛結束 ，他怎么就多了個傲氣的名聲，這特么不是配角模板，而是炮灰模板啊 。
“呃 ，周師兄 ，陳楓師兄是？ ”
周云松眉頭一皺，上下掃了王青一陣：“你莫不是在耍玩我？”
“怎么會 ，師弟入門之后 ，還沒有出過自家精舍呢。 ”
“倒也是， ”周云松搖搖頭 ，頗為語重心長：“王師弟 ，修道不是這么修的，財侶法地 ，缺一不可 ，你枯坐精舍，財從何來？道友何在？真法從哪里求？”
“受教了 。 ”
周云松終是認定了王青是個腦袋不好用的 ，也不跟他多話 ，指明來意：“陳楓師兄是本代弟子中最有天賦的，靈華之光五寸九分，是諸弟子第一 ，據說往前三代 ，也沒有超過他的 。入門之后，又進太上長老嚴師祖執掌的九元府修行 ，結丹有望 ，元嬰可期。便連上一代的翹楚弟子梅英月師姐，也對陳師兄另眼相看 。我們一幫同代弟子 ，正要向門內推舉陳師兄為本代大師兄 ，王師弟以為如何？ ”
天賦卓抜，蓋壓三代 ，太上長老破格收徒 ，美女師姐青眼相加，諸弟子云集景從——這 ，不就是主角模板嗎？雖說四明山這種四品宗門的主角 ，也許連大世主角的邊兒都夠不上，只能算是菊部主角，但說不得就是本門的中興人物 ，第一個元嬰后期 、化神之類的 ，也是有利可圖的呀 。
王青眼睛漸漸發亮。
“周師兄，我覺得你們的計劃 ，頗有疏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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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果然是主角
周云松覺得眼前的王師弟 ，跟方才好像不太一樣 ，好似，好似老狗看見肉包子 。
“疏 ，疏漏？什么疏漏？”
王青作出一副你不懂的表情 ，順勢把周云松引入精舍，又把主位讓給他 ，妥帖的很 。
“周師兄 ，你想想，本宗弟子輩共七代，每一代都有大師兄 ，陳楓師兄固然天賦高 、機緣好 ，但他修行時間畢竟不如前面的師兄師姐，我們如此大張旗鼓地推舉他成為本代大師兄 ，你叫那些千辛萬苦才上位的前代大師兄如何想？豈不是平白為陳師兄樹敵？
而且就是本代弟子 ，以及前代的尋常弟子，內心深處也必然生出不滿。凡人之中 ，尚且有人仇富有人仇帥 ，師弟我當初就深受其害 。更何況是我等仙門弟子，個個心有傲氣 ，就連周師兄你 ，若不是為陳師兄個人風姿折服，也必不會敬服他輕而易舉成為本代大弟子啊 。 ”
言之有理 ，言之有理。
“那以王師弟的意思？ ”周云松追問道 。
王青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這事不難 。關鍵就落在‘造勢’二字上 ，只要把大勢成就，陳師兄就是不想當這個大師兄，眾人也非得讓他當。”
周云松眨眨眼 ，突然站起身來：“走走走 ，我帶你去找陳師兄 。 ”
王青還沒來得及讓周云松寬心，說明自己無意搶他的親信地位 ，就“呃 ”的一聲被拉出去好幾丈 ，真是個單純的年輕人啊——說來本代弟子最大的也不過十八歲，這是四明山招納新弟子的年齡上限 。
不過倒是不能大意 ，畢竟主角命格的其中一項特質——落地就是老狐貍 ，個個好似滾油老鼠，滑溜的不得了。
……
四明山的七代新弟子里 ，漸漸傳起關于十年一度的上宗斗戰之事 。
三品宗門青云派下屬有五家四品宗門 ，每十年，這五家宗門就要進行一次斗戰 ，以斗戰結果分取上宗的賞格 ，這也是給下宗弟子一個機會，一些依靠本宗之力無法獲得的天材地寶，功法神通 ，都有可能借此賜下 。
而歷代大師兄就是斗戰的重中之重 ，是出戰的必然人選。
議論的走向不免朝著“誰能成為本代大師兄”而去。
陳楓自然是其中之一 。
“這一步就叫‘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 ”王青同旁邊的青年說道。
青年一身青色道衣 ，身長玉立 ，劍眉星目，自有一股昂揚氣勢——這就是陳楓了 。王青當初第一眼看到他 ，就覺得此人很有局部主角的賣相 ，像極了一位鐵肩擔道義的宗門憨憨大師兄 。
“人人皆在討論大師兄的候選人，自然而然便會有若干位露出水面來 ，這名單一旦被眾人認可 ，那么無論誰最終坐上大師兄的位置，都已經有相當的認可程度了 ，更何況 ，陳師兄本就是大家最為屬意的人選，屆時塵埃落定，就是眾望所歸。比之早早露出爭奪之心 ，讓眾人心有芥蒂 ，這一步還是略高明一些的 。 ”
陳楓點頭，相比之前的粗暴計劃 ，王青操刀的新計劃 ，毫無疑問不是高明一些，而是很多 。
“此事有勞王師弟了。”陳楓翻掌一抬 ，一個小小玉瓶就出現在掌心：“這是出自嚴師祖九元府的獨門練氣丹藥九元聚氣丹 ，我也只得了九顆，這三顆就算為兄的謝禮 。 ”
啊 ，主角啊主角 。
只有主角才有如此寬闊的胸襟 ，在眾人都急缺丹藥的時候，如此大方施恩。要知道 ，一步快步步快 ，有了這三顆丹藥，王青許是就能早大家一步破入筑基，成為資深弟子 ，諸般好處都是顯而易見的 。
“多謝陳師兄 ，師弟必辦好此事 。 ”
王青毫不扭捏地收下玉瓶，主角都是真心實意 ，從不玩兒虛的 ，給他就是給他了。
陳楓看著空空蕩蕩的掌心，小拇指和無名指勾了勾 ，把手收入袖中：“我自是相信師弟的 ，師弟放心，待我坐上大師兄之位 ，還有厚報。”
大師兄之所以這么熱門 ，那是因為他掌握著對資源的部分裁量權，譬如季度獎和年終獎——每個季度 ，宗門對弟子都是有考評的 ，上中下三等，上等賞三個月的丹藥，中等是一月 ，下等是一旬 ，缺評的啥也沒有 。年終考評也是如此，獎勵分別是一年、四個月 、一個月的丹藥 。
這其中 ，本代大師兄的打分 ，是有相當權重的。
這種機制，王青覺得是很好理解的 ，每代大師兄都是宗門骨干的儲備 ，從一開始就鍛煉他們的領導才能，也給他們收容人心的機會——等到他們結丹之后 ，進入宗門管理層 ，馬上就能當用 。
“陳師兄只管坐等 。 ”
果不其然，只過了半個多月 ，七代弟子就從一百二十多人中選出四位大師兄候選來 ，陳楓自然位列其一。
王青看著這四個人的名單，腦袋里回響著四個人的信息——除了陳楓之外，有一位元定師兄 ，是門內結丹長老的嫡系后人 ，靈華之光五寸八分，僅次于陳楓 。朝中有人 ，自己又有天分 ，加上那位長老在前幾代弟子中也有一些門人，很多人喜歡燒熱灶 ，也是不出奇的 。
還有一位鐘素衣師姐 ，很得女弟子的敬重，當然還有她們的幾位欽慕者。
最后一位 ，支持者最少 ，名叫葉飛，出身微末 ，為人孤僻 ，不太與人打交道，但傳功長老親口贊過他，說他雖然靈華之光只得五寸四分 ，比陳楓 、元定稍遜 ，但道性卻足，結丹的希望不小 ，并額外傳了他一部機緣所得的殘缺劍法 。
王青的指尖掠過元定、鐘素衣 ，在葉飛的名字上點了點：“姓葉啊，劍法 ，還是殘缺的 。 ”
世人皆知 ，姓葉的人，不能小看。
世人皆知 ，弱小時得到的殘缺法門 ，不能小看 。
嘖 。
“看來看去，這個葉飛倒是有點區域主角的感覺 ，比局部主角還要更高一層。不過按照規律 ，這種性格的區域主角往往都是獨行俠 、嘲諷怪，不好跟，交好可以 ，追隨就沒有太大的價值。”
王青的目光最終還是落定在陳楓的名字上 。
他放下名單 ，坐定榻上，提筆寫下一封信 ，落上自己的名款之后 ，才在抬頭處寫下六個字：
“素衣師姐芳鑒……”
寫完，王青把信提起吹干 ，“先前 ”兩個字飽蘸墨水 ，干的很慢，倒是“依約而行 ”四字 ，已經墨痕入紙 。等了一會兒 ，他把干燥的信紙裝入信封中，出門找了一位相熟的女弟子 ，由她代為轉交。
不過三日之后 ，王青就從周云松那里聽到消息，四位候選之一的鐘素衣，已經公開表明支持陳楓擔任本代大弟子 。
如今就是二比一比一的三方格局了 。
離眾望所歸 ，只一步之遙。
王青亦在精舍內吞下最后一粒九元聚氣丹 ，順利沖開手三陰經的第一條——手太陰肺經 。
練氣五重，水到渠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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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學生會主席
“這第二步，我喚它瞞天過海。”王青和陳楓對坐 ，想了半晌 ，沒想到合用的詩詞，遺憾地搖搖頭 ，只得拿了三十六計來湊數：“鐘素衣師姐是絕無可能當上本代大師姐的 。 ”
事實上 ，歷來七代的新弟子都沒有女子大師姐，原因也很簡單 ，相較于百花谷那種老娘們宗門 ，四明山是偏向男修的，一百二十余位新弟子中，僅有二十位女弟子 ，再加上幾個要美人不要江山的 ，也不會超過三十個，剩下的男人們是絕不會甘心讓一介女子成為大師姐 。
當然 ，到了六代 、五代……越往上 ，大師兄大師姐就越是靠實力和個人威望，屆時若有女子的進境獨步同代 ，自然也沒有人敢說個不字。
譬如如今的五代大師姐柳寶瓶 ，就是這樣一個猛人——說不定是個女頻主角 。
“素衣師姐對此也心知肚明，我們與她說好 ，捧她做本代女修之首 ，更為她奠定初步的門內聲望，留待日后她想一爭高位時可用 。而她則在入選四大候選之后 ，旗幟鮮明地支持陳師兄您。如此一來 ，陳師兄不僅有大批普通同門支持，更有鐘素衣這位四大候選及她的支持者應聲來投。 ”
陳楓一拍雙掌：“這就是王師弟說的大勢！”
“師兄慧眼如炬 。 ”
“哈哈， ”陳楓心中大爽 ，面上還能自制：“全賴師弟謀劃 。不知接下來這第三步 ，又是什么名頭？”
王青眨眨眼：“第三步，就叫明修棧道 ，暗度陳倉。 ”
陳楓眼睛亮起 。
……
七代大弟子的眉目 ，至此已經是相當清晰 。鐘素衣自己退出，轉而支持陳楓。葉飛爭奪之心甚為淡漠 ，若沒有來自外力的強力干預 ，已經出局 。剩下的就是有一個狗頭軍師的陳楓，和關系戶元定 。
底層路線和上層路線之爭？
不 ，這只是明面上的。
通過路線之分 ，陳楓至少于眾人心底，已經成為不二人選 。縱然是那些想要團結在關系戶周圍的人 ，內心里也清晰知道 ，他們自己就是底層人士，易地而處，面對元定這樣的關系戶 ，也定然是三哥不服五哥不忿的 ，天下無人不通共嘛 。
而實際上，陳楓又不想革命 ，當然不可能發動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 ，路線之爭只是為他進一步收攏人心，至于關鍵一擊 ，還在于掘了元定的后庭。
這一日 ，已經是新人入門第六個月，四明山三年一代 ，王青等人再熬兩年半 ，才能在道衣袖口繡上第一道赤金繡線，成為六代弟子 。
“諸位師兄師姐 ，師弟有話要言 。 ”傳功結束之后 ，周云松突然站起，震聲說道。
眾人心里明白，這是陳楓要上位了——如果入門一年 ，還不能壓服七代 ，那么就算當上大師兄，也是相當丟人的。陳楓必不可能等太長時間 ，如今大勢基本抵定 ，狗腿周云松戳破最后一層紙，也是意料之中 。
元定周邊幾人 ，眉頭輕輕皺起 ，都看向元定 。
“周師弟要說什么？”
周云松掃了他一眼，不卑不亢：“元師兄 ，我等入門已經半年有余 ，卻遲遲未能選出本代大師兄，叫歷代弟子看了個笑話。今日師弟斗膽 ，請諸位公推陳楓師兄晉本代大師兄之位 。 ”
“陳師兄靈華之光五寸九分 ，為諸弟子第一，為人曠達好義，有統率之能 ，不僅眾同門欽之佩之 ，就連鐘素衣師姐這等本代翹楚，也是誠心服膺 。陳楓師兄實乃本代大弟子的不二人選。 ”又有工具人出頭仗義執言 。
“便是如此 。”
“陳楓師兄當仁不讓。”
“還請陳師兄晉位大師兄 ，帶領本代弟子銳意進取 ，光大宗門 。 ”
陳楓站在最前，看著面泛潮紅的諸位同門 ，不覺感到一股熏熏然——原來眾望所歸是這么爽的一件事情 ，要是按照當初周云松強來之策，哪里能有這等體悟 ，連靈氣都覺活躍了三分 。
他不禁看向幕后操作這一切的王青 ，卻發現……找不到。
王青縮的太好了 。
作為一個配角，混在“XXX ，XX等人 ”的“等”字里 ，才是最安全的，好處拿著，一次一次“等 ”過去 ，不也能筑基、結丹、元嬰了嗎？
元定看了一眼鐘素衣 ，鐘素衣面色平淡，并不反駁 。他又看向一臉淡漠的葉飛 ，這位也是沒有任何說話的意思。瞇了瞇眼睛 ，元定突然開口：“陳師兄，您如何看啊？ ”
既然攔不住 ，就讓大家看看你的吃相好了。
來日方長 。
陳楓看了他一眼 ，王青的第三步浮上心頭，棧道明修 ，陳倉暗度 ，嘴角不著痕跡地彎了彎 。
“元師弟，素衣師妹 ，葉師弟 ，各位同代師弟師妹，諸位愿意公推我陳楓擔當本代大師兄之位，楓心中不勝感激。但楓近來多思及上宗斗戰之事 ，每一次斗戰都是關乎宗門發展的大事 ，本代新弟子又恰好趕上了此次斗戰，實在是重責大任在肩 。
楓看前代諸位大師兄 、大師姐 ，無一不是修為高深 ，威望隆重之人，自然能夠帶領諸代贏得斗戰 ，為宗門發揚光大再添薪火 。然 ，楓修為淺薄，是否能擔此大任 ，確是心中惶恐 ，以至夜不能寐。”
元定眼睛一亮，嘿 ，裝相？我讓你來個假戲真做 。
不過不待他開口 ，傳法殿門口進來了幾個人 。
“好。 ”當先一人，龍行虎步，氣勢不凡 。道衣袖口之上 ，除了一道赤金繡線之外 ，更有一朵祥云圖案懸于其上 。
六代弟子，本代大師兄。
孫長空！
這名字瞬間出現在所有七代新弟子心頭 。
豪爽模樣的孫長空身邊則是一位姿容不凡的女子 ，身后還有幾位六代弟子跟隨 ，排場不小 。
王青露出一絲笑意，那女子 ，就是周云松所言的看好陳楓的梅英月師姐 ，早早就在王青籌劃之中，不過對方能請來孫長空 ，卻是意外之喜。
“說的好 ，斗戰之事，關乎宗門大計 ，也是歷代大師兄的頭等任務。 ”孫長空倒像是個直白的 ，王青看著他也像個好用的工具人，聽他繼續說道：“這位師弟入門只是半年，就有如此感悟 ，況且又是本代最有天賦之人 ，與其搖擺猶豫，不如懷當仁不讓之心 ，舍我其誰之意 ，銳意進取，帶領本代弟子于斗戰之中大放光彩 ，揚我宗門之威 。”
“師弟你勿要謙遜 ，大師兄之位，可不只是榮譽 ，更是責任 。譬如孫師兄 ，在上宗斗戰之中，便是許勝不許敗 ，壓力之大 ，可想而知。 ”梅英月也是笑言道 。
大家突覺恍然，陳師兄上面也不是沒人啊 。他雖然只是嚴師祖所掌九元府的普通弟子，不如元定跟家族直系長老的關系親近 ，但也未必沒有一比之力。
周云松的后腰被人狠狠擰了一把 。
“啊 ”周云松好歹忍住回頭揍人 ，揚聲說道：“陳師兄，孫師兄和這位師姐都是金玉良言啊 ，重責大任 ，你豈能推拒？”
于是眾人福至心臨，三三倆倆都勸進起來 ，最后連元定身邊的幾位 ，也從眾彎腰 。陳楓揚眉望去，眾皆俯首——“走什么下層路線 ，我們是走上層路線的 ，把元定的路也給走了，他還拿什么來爭？而這第三步之后的第四步 ，自然就是眾望所歸 ，水到渠成。 ”
是日，陳楓晉七代大弟子之位 。
王青輕嘆一聲，自己也真是的 ，選個學生會主席 ，差點連屠龍術都用出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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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異火修丹道
陳楓幾乎以全票通過的方式 ，被公推為七代大師兄，在門內也是頗讓人側目的。
“莫長老都特地見了我一面 ， ”陳楓一臉激動模樣 ，說著九元府的一位執事長老如何看重他，如何鼓勵他 ，如何慈愛 ，如何帥氣，如何讓人醺醺然……平日的鎮定 ，此時都不剩幾分了 。
王青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
難道局部主角的心性和那些大世主角不一樣 ，還得步步提高，火煉真金？
“師兄眾望所歸，又兼天賦驚人 ，自然能得莫長老看重。”
“哈哈 ，”陳楓又笑了兩聲，才平靜了一些：“此事都靠王師弟你代為謀劃 ，楓必不會忘。我在九元府中根基尚不穩當 ，還沒有辦法引你入內，不過師弟稍安勿躁 ，莫長老已經許諾 ，待我成為筑基弟子，就能正式列入九元府內堂 ，屆時引你入外堂 ，當無問題，師弟也要勤加修煉 ，讓為兄能好開口啊 。 ”
王青又是拱手謝過 ，只是余光看向陳楓，又多了三分疑慮——難道這是個嘴炮？
嘴炮可是不能當主角的 。
幸好，陳楓果然不愧是他千辛萬苦選中的學生會主席 ，呃 ，本代大師兄——在說完修煉之事后，手上一動 ，一個熟悉的青色玉瓶又出現在王青面前。
“此次除九元府又下賜了一瓶九元聚氣丹 ，莫長老還額外贈予了一瓶，為兄天賦尚可 ，便只留一瓶自用 ，剩下一瓶，三顆給了云松師弟 ，這里尚有六顆 ，就給師弟你罷 。 ”
好好好，不愧是主角 。
大氣。
王青心里明白 ，陳楓還要用他來真正收服本代弟子 ，若是陳楓想的夠長遠，等十八年后，這一代弟子晉入一代 ，和未有結丹的歷代弟子真正同代之后 ，陳楓用得上他的機會會更多 。
不過即便如此，陳楓能給出三分之一的修道資糧 ，依舊大氣之極 。
收好新得的九元聚氣丹 ，王青滿足之余，多了兩分好奇：“陳師兄 ，那九元府內的修行 ，同傳功殿有何不同啊？”
“自是大大不同。 ”
陳楓一下好為人師起來，王青也是順勢收集信息 。
包括四明山在內 ，此世絕大部分宗門 ，都不是師徒承繼的，而是一種類似學校的培養方式 。
四明山每三年招一批新弟子 ，也就是第七代的弟子們 ，都放在王青此時所在的三殿峰上——三殿峰，即為傳功殿，內務殿 ，外務殿這三座大殿所在的一座山峰 ，是四明山的門戶。
三年多前入門的六代弟子，再三年前的五代弟子……也都各居于一峰 。
而除了七代新弟子可于傳法殿中受傳法長老教誨 ，其余各代弟子則必須進入宗門內的修習學府其一 ，就好似義務教育一般 。這里面的區別就在于，既有嚴太上長老執掌的九元府這等好地方 ，也有各種結丹初期長老手下的兜底學府 ，差別之大，不可以毫厘計。
不說別的 ，就說丹藥 ，陳楓給王青的九元聚氣丹，在練氣期的效果 ，就遠勝于一般學府能給出的練氣丹藥 ，甚至一些貧瘠的兜底學府，只有考評前幾位的弟子，才能有丹藥賜下。不像陳楓雖只是九元府外堂的菜鳥 ，一季都能得一瓶九元聚氣丹 。
日積月累 ，差距也就自然而然出現了 。
于七代新弟子而言，努力被一家好學府收納 ，才是重中之重——當然 ，眾多學府基本上會在第二年才開始正式選人。陳楓能夠入門就被九元府收下，跟他靈華之光五寸九分的天賦是分不開的 。
王青的靈華之光只得五寸一分 ，算是不上不下——跟他配角的定位非常吻合 。
“傳法殿的傳功長老乃是引我們入道之人 ，傳法時既高屋建瓴，又深入淺出 ，力求給新弟子建立正確的修道觀念 ，避免弟子急功近利走上歪路。所以傳法殿重在大方向 、高立意，并不教授太多具體的修道手段 。 ”陳楓說的很明白：“而九元府這些學府 ，就是具體教授修道手段的地方了 。譬如九元府 ，外堂弟子除了主修功行課業之外，還有丹藥、法器 、百草 、世情、雜學等若干課程供人選擇修習。
譬如我，就選修了法器 、世情 、雜學三科 。”
王青頗為驚訝：“師兄為何不選修丹藥？丹藥當是修行第一所需吧？ ”
陳楓看王青一臉天真模樣 ，不覺好笑 ，這位師弟在山下定然出生于大家族，故而小小年紀就擅長謀略 。不過此前必然是沒有機會接觸仙神之事 ，對這些修道常識 ，顯得十分無知。
“煉丹之事，是仙門第一難事 。 ”
“啊？”王青眨眨眼 ，他看那許多故事 ，主角總是嘴巴說煉丹多難多難，實則一學就會 ，一會就精 ，尤其自帶小綠瓶小空間，可以催生靈藥的那些 ，更是顯得十分簡單的樣子 。
難道這就是大世主角跟他這種配角 ，甚至陳楓這種局部主角的區別？
真是讓人沮喪。
陳楓索性一次過給王青補上這一課：“要學煉丹，先要學百草、雜學二科，而且必須學透學爛 ，否則一時不察 ，整爐丹都會報廢，損失慘重。但是即便你學好了百草 、雜學二科 ，也不等于你就可以煉丹了 ，你還得收服一朵煉丹異火 。 ”
王青眼睛唰的一亮 。
異火？
斗氣么？
“這天地間的異火有很多種，但可以拿來煉丹的丹火卻少之又少 ，你要得到一朵這樣的異火已經是難上加難 ，而要收服它更是危險至極。本宗內很多學府都沒有煉丹一科，緣故便在這里 。 ”
“那九元府？”一個好的配角 ，必然是一個好的捧哏 。
陳楓自得一笑：“九元府執掌 ，太上長老嚴師祖就是一名丹師，他手上有一朵玄階地火 ，平日養在宗門火脈里 ，這些年也孕養出幾朵黃階地火——倘若弟子有機緣，就可以收服其中一朵，嘗試成為一名丹師。 ”
只是嘗試？
王青這回用眼神捧了一把 ，陳楓準確接收 。
“學爛了百草 、雜學二科 ，收服了地火，并不意味著你必然可以成為一名丹師——因為你還要修習煉丹手訣 ，融會貫通各類基礎丹方 。九元府內教授百草的陳長老說過 ，練成一部煉丹手訣，大概比修成結丹難十倍！ ”
“……”
過于夸張了。
“師弟你想想看 ，這一步步需要耗費多少精力 ，多少時間？我等身處四品宗門，再如何天賦第一 ，也比不上那些三品、二品宗門的弟子 。若是還要分心他顧 ，豈不是自絕道途？”陳楓神色鄭重了許多：“便是法器一科，我也只打算學些冷煉之法 ，可以修修補補 ，或者在那些天生法器之基上刻寫符箓真法就罷了 。 ”
“修道之難，難于上青天啊。 ”王青喃喃 。
“上青天？那可是元嬰老祖才能做到的事情 。”
練氣十三，筑基有九 ，結丹已是神仙客 ，元嬰直往天中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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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師兄要下山
王青從陳楓那補充了不少修道知識后 ，很有自覺地開始為陳楓考慮。
“陳師兄，晉位大師兄之事 ，有賴孫長空大師兄一力支持 ，師兄不妨借此與孫師兄交好，也可互為臂助。 ”王青想了想 ，又點了一句：“畢竟近二十年內 ，你們二位都不太可能有什么大的利益沖突 。 ”
三年一升，陳楓晉六代的時候 ，孫長空必然晉五代 ，只有等到兩人都進入一代，才有可能產生直接的競爭 。
陳楓點頭：“我已經由梅英月師姐介紹，拜訪過孫師兄了。你可知上回孫師兄為何會出現在三殿峰？”
王青心里一轉：“外務殿？ ”
“正是 。 ”陳楓對王青能猜到并不意外：“孫師兄從一位前代師兄那里聽到了一個消息 ，山門往北六百里外 ，有一處陰潭，里頭有著一頭陰水鱷 ，大約有筑基三四重的功行 。那位前代師兄原本打算自己去的 ，只是出了意外，轉回宗門時已經筑基四重 ，再去就失了歷練的意義 ，便把此地和孫師兄說了。”
“孫師兄如今？ ”
“將將筑基二重，不過孫師兄的筑基功為天河府的《三重波濤功》 ，很擅水戰 ，又有法器在手，并不畏懼那陰水鱷 。 ”陳楓頓了頓 ，詢問道：“孫師兄倒也邀請我一起去長長見識 ，不知師弟有沒有興趣？”
王青眨了眨眼 。
下山？
主角要第一次下山了？
是不是太早了？
他看了一眼陳楓，陳楓的天賦比他高得多，再加上有九元聚氣丹 ，還有那些他不知道的資源 ，這會兒有個練氣八重的修為，也不讓人意外。但是練氣期的修士 ，一般情況下 ，除非到了九重以上，否則是沒法操縱法器的 ，更別說神通道術了 。
也就是說 ，這會兒下山，陳楓只能像凡夫俗子一樣 ，刀劈斧砍 。
不過 ，宗門方圓六百里，這完全在一個局部主角的光環范疇內啊 ，說不定那陰水鱷的陰潭里頭 ，就藏著什么寶貝，或者干脆就是路上撿到一二靈果神草，而且……王青瞥了一眼陳楓 ，主角為什么是主角 ，就在于有底牌啊，越是牛嗶的主角 ，底牌越是層出不窮 ，甚至分出一二三等，看情況使用 ，穩得一批。
陳楓 ，有什么底牌呢？
練氣能用的法符？
爆種的丹藥？
有道之威力的凡人武學？
或者直接就是已經突破練氣九重——這可能性不大，作為一名學生會主席 ，突破這一關鍵層階 ，萬萬沒有隱瞞的道理！不過，主角的事 ，誰說的準呢 。
“師弟？王師弟？ ”
“啊？ ”王青醒轉過來 ，趕緊搖頭：“師弟修為淺薄，還是留在山中為好 。師兄如果要去，也要記得安全為上。我等修道之路才剛剛開始 ，萬不可爭一時一刻之勝。”
他若是有主角命 ，這會兒去搶搶機緣，倒也是個機會 ，可惜 ，他一張底牌也沒有，修為也是真·淺薄 ，還是不去送命了 。
陳楓也有預料 ，新弟子不下山也是慣例，因為三年內能修到練氣九重 ，執掌法器的 ，畢竟是少數 。
“好，為兄也不勸你了 ，你在山中好生修行也是正理。”
“那師弟就先回去了 。 ”
王青踏步出門的時候 ，猶豫一二，還是頓步回頭多說了一句：“師兄縱有些底牌，但山外危險不可低估 ，孫師兄等人也未必能護得住你 ，師兄若是堅持要下山，一定一定要謹慎再謹慎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 ”
陳楓爽朗一笑：“多謝師弟提醒 ，那陰潭離宗門不遠，這一路都會比較安全 ，否則為兄也不會冒險的。”
“那便好 。 ”王青也怕影響陳楓的機緣 ，不再多說 。
從陳楓精舍回到自家，王青端坐屋內 ，想了好一會兒 ，不知道陳楓此次將會有什么收獲？對于這等局部主角，他了解并不多。
倒是另一位同門葉飛 ，有區域主角之像 ，資質不高，道性十足，還有練氣可修的殘缺劍法在身 ，更重要的是他姓葉——這么一來 ，他要是下山，說不定就會遇到一位筑基散修 ，對方先起惡意 ，被他識破之后，葉飛以弱斗強 ，不敵之下遠遁他方 ，這一路獲得若干機緣，漸漸練氣圓滿 ，然后被筑基散修仇人追上 ，拼死之下，越級殺人 ，從對方的百寶囊里得到筑基丹若干 ，法器若干，于是再回山時，已成筑基弟子 。
完美 。
“罷了罷了 ，還是老老實實修煉吧。 ”王青放下暢想 ，主角的精彩人生不是他可以肖想的 。
上次服用完第三粒九元聚氣丹后，他已經沖破手太陰肺經 ，加上此前的手三陽經 ，穩穩進入練氣五重之境——氣感一重，此后每沖破一條十二正經 ，就進一重 。
之后沒了九元聚氣丹 ，他修煉就慢了許多，這兩個月只沖開了一條 ，后面已是越發艱難 ，此時也正在練氣六重。
王青看了眼手上的玉瓶，縱然越到后面修煉越慢 ，但六顆九元聚氣丹服下 ，再破兩重境界，應該是大概率事件——這樣一來，他離練氣九重只剩一步 ，雖然破入九重有不小的礙難 ，但對資質尋常的他來說，也很不容易了。
在一百二十余名弟子里 ，應該能排入前十 ，嗯，保險一點 ，至少前二十吧 。而他的靈華之光 ，入門時只排在五十四位 。
果然，選對了主角 ，就是事半功倍。
王青自得了一會兒 ，才重新保持清醒，將一顆九元聚氣丹納入口中 。
氣感再起 ，循著已經沖開的五條正經轟隆而過 ，一次一次沖向手三陰經的最后一條手少陰心經，在丹藥之力的鼓動下，氣感越發強盛有力 ，更有靈機翻起 ，王青只覺往日不明白的道理，感受不清的經絡 ，此時全都一貫而通 。
道喜 ，道喜，得道 ，大喜。
……
轟！
足陽明胃經被一舉沖開 。
王青耳邊竟有嘩啦啦的水聲響起 ，那是奔涌在足三陽第一正經里的法力 。
入山八月，第七條正經 ，練氣八重。
不賴 。
“對自己的要求不能太高 ，也不要總跟那些主角天才比較 。”王青感受了一番澎湃的法力，頗為滿足地安慰自己 ，就像前世 ，總跟清北復交那些人比，還能有一點快樂嗎？
想開點，生活就會很美好。
“王師弟 ，王師弟 ，你在嗎？ ”
嗯？
王青起身開門，一臉匆忙的周云松站在精舍門口 ，連散亂的衣服都顧不得整理一下 ，喘的不像個修道人 。
“周師兄，發生什么事了？ ”
“陳師兄出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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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錯了都錯了
陳楓出事了？
王青眼睛一亮，好似個要篡位的二五仔 ，引來周云松一陣狐疑。
“咳 ，陳師兄出什么事了？可是那陰水鱷極為不凡？遠不止筑基三四重？ ”王青猜測了一下，那頭陰水鱷如果能夠在短短時日升級這么快 ，必然是陰潭里頭有寶貝啊 ，按照劇情走向，陳楓說不定就暗戳戳得了最大的好處。
法寶？不，這么快就來法寶 ，力量體系會失控 。
上品法器 ，甚至極品法器？亦或者是一件水系的法寶材料？
周云松一邊拉著他往外走，一邊說著他聽來的星點消息：“據說陳師兄 ，還有孫師兄 ，他們遭遇了一位筑基魔修 。 ”
王青眨眨眼。
難道是百寶囊 、筑基丹 、極品法器，法寶殘片那個套路？
不過周云松知道的也不多 ，自從王青自薦成為陳楓的狗頭軍師之后 ，周云松對他也是很佩服的，所以聽到消息的第一時間 ，就著急忙慌地來找王青了 。
……
陳楓真的受傷了 。
王青進入陳楓的精舍 ，就看著一臉蒼白的陳楓，而且看上去精神狀態也不是很好——難道已經決意隱藏收獲了？才作出這副模樣？
“王師弟 ，周師弟 ，你們來了？”
“聽說師兄遭遇了一位筑基魔修？ ”王青雖然看陳楓的笑意，有點苦澀的意思，但還是很快表露出大為震驚：“師兄竟然能夠從一位殘暴的筑基魔修手上逃生 ，真真不同凡響 ，不知道師兄可否給師弟講講內情？以后我們下山去，也可以注意些。 ”
陳楓撐起身子來：“正要跟你們說 ，未到練氣九重 ，甚至不入筑基，你們最好都不要下山去了 。這回孫師兄帶著我們 ，不過離開宗門三百多里 ，就遭遇了一名地魔宗的練氣圓滿修士，并非筑基 。
有位六代師兄未能及時反應過來 ，被那魔宗孽畜一道鞭子打成兩段 ，當場身死。
打死師兄后，他看我修為最弱 ，想要順帶要了我的命 ，幸好我躲得快，但只是被他的法器長鞭蹭了一下，就重傷到差點回不來了 。之后孫師兄和梅師姐兩位筑基修士聯手對付他 ，還是被他傷了梅師姐 ，奪了梅師姐的一把中品法劍，若不是一位巡視長老恰好經過 ，驚走了那孽障 ，為兄未必還能見到兩位師弟了 。”
雖然只是寥寥數句，但斗戰之驚險 ，王青已經能夠感受到 ，只是——竟然都沒能走到那處有陰水鱷的陰潭就被趕回來了？？
陳楓看向王青：“師弟下山前屢次提醒我當心，為兄卻是沒放在心上 ，實在慚愧。”
“師兄不畏艱難 ，銳意進取，何必慚愧？ ”王青本能捧了一句 ，才頗為好奇道：“師兄怎么知道那魔宗崽子是練氣圓滿？能夠敵得兩位筑基修士 ，怕不是練氣圓滿可以做到的吧？ ”
陳楓喘了兩下，才搖搖頭：“師弟有所不知 。我等一旦進入練氣圓滿之境，便不能再納入天地元氣 ，但元氣卻不會停止朝我們匯集 ，雖然不比主動修煉，但久而久之 ，身周還是會有一層元氣隨附 。那魔人身周就有一層頗為濃厚的練氣元霧 ，是假裝不來的。”
王青默默點頭。
假如陳楓說的是都是實情，那聽上去……地魔宗的崽子才是真主角啊 ，照面先是狠辣地一招殺死同境界的六代師兄 ，然后極為謹慎地要順手殺了不足為慮的陳楓，接著很是有種地硬碰硬力敵兩大筑基修士——其中一位還是四明山的六代大師兄 ，筑基二重的孫長空 ，最后在四明山巡山長老殺到之前，全身而退 。
最關鍵的是 ，他殺的還是敵對陣營的 。
地魔宗也只是一家尋常魔門 ，魔門招人比仙門難出千百倍，照理不該有這種妖孽弟子的啊。
嘖，頭疼了 。
萬一那真是大世主角 ，他到底是……叛到哪一家魔宗去呢？直接去地魔宗？還是原始魔宗、六欲天門那等魔門巨派？
“啊呸呸 ，想什么呢，我心慕正道…… ”
陳楓看王青又有點失神 ，覺得這位師弟思慮過甚 ，怕不是好事，就提點了王青兩句 。
王青當然知道好歹 ，應下來之后 ，才挺為難地問了陳楓一個問題：“這問題有些孟浪啊，但師弟委實好奇 ，師兄如今已經修煉到了第幾條正經了？難道不想跟那魔宗崽子斗一斗？ ”
照理講 ，主角越幾個小階戰斗，那是家常便飯啊。
陳楓一愣 。
“為兄雖然已經沖破五條正經 ，穩穩站在練氣六重的境界 ，但跟那練氣圓滿的魔人還是天差地別，能夠逃過一鞭子，已是得天之幸了 。師弟你萬萬不可小看魔人 ，他們手段詭異 ，很是難以對付。”陳楓語氣里，對于自己能逃生 ，還是有些自得 。
王青嘴巴張成一個O字 。
五條正經？練氣六重？
“師兄那些九元聚氣丹都吃了？ ”
沒喂了狗？咳 ，嗯，他自己被喂的也不多嘛。
陳楓疑惑地點點頭：“自然都服用了 。師弟若是想要 ，待下月九元府發下來 ，為兄再給你留一些 。 ”
練氣六重？
王青有些迷茫了，他聽著陳楓這第一次下山的遭遇 ，活像個提供旁觀視角的路人甲 ，為了多角度描述魔宗崽子的威武，才被留下一命 ，跟主角實在是不相干。然后就想起他還沒問過陳楓的境界 ，這一問，哦豁，比他還弱兩重。
怎么可能？
陳楓靈華之光五寸九分 ，比王青自己足足高了八分 ，他吃掉的九元聚氣丹，以及宗門日常發放的練氣丹 ，也一定比王青吃得多 ，更何況，他還在九元府修行 ，有各種長老教導 。可這么多的優勢之下 ，他的修行境界，卻比王青還落后幾分 。
王青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 ，就是陳楓——太懶！
譬如剛剛入門時 ，晉升最為快速，王青一口氣修煉了一個月 ，直到周云松來敲門才離開自己的精舍。那會兒 ，陳楓搞不好天天都在想大師兄的事情 。后來王青得了九元聚氣丹，也是全力修煉，片刻不敢放松 ，才一口氣破入練氣五重 ，陳楓雖然丹藥更多，說不定卻陶醉于晉位的暢想之中 。到了最近 ，王青又得了六顆九元聚氣丹 ，也是悶頭咬牙修到練氣八重才肯出關，至于陳楓 ，不必多說 ，他已經耐不住跟著孫師兄下山去了。
懶，太懶了 。
自古以來 ，主角有廢柴有天才 ，有際遇順暢有命途多舛，但 ，絕沒有一個這么懶的主角 。
陳楓不是主角 ，連局部主角都不是！
王青迷茫了。
啪，愣了半晌之后，王青突然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悟了 ，他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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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拜入九元府
王青讓陳楓好好養傷 ，自己則匆匆回到精舍 ，因為他發現了一個大問題 。
為什么他會覺得本代弟子里會出現一個主角？
為什么他會覺得四明山這等四品宗門會出現一個主角？
他以這樣的潛意識為前提，才會第一時間就判斷陳楓是一個局部主角 ，然而回頭仔細想一想：
陳楓五寸九分的靈華之光 ，只在四明山這一四品宗門有稱道之處。上宗青云派的入門標準之一，便是五寸六分的靈華之光——五寸九分 ，只算尋常罷了 。更何況 ，陳楓的天賦即便在四明山，也并非獨一份 ，五代大師姐柳寶瓶也是五寸九分的靈華 。
至于收入九元府修習 ，陳楓雖是早于本代弟子，但六代、五代……歷代弟子都有進入九元府的，那地界也不是什么特別稀罕的。所謂太上長老嚴師祖執掌九元府——校長牛嗶 ，跟他一個學生能有多大關系？
誤區 ，都是誤區。
五寸九分 、九元府 、本屆學生會主席……都算不上主角配置 。
王青靜默半晌，方嘆了一聲 ，取出紙筆來 ，總結了兩條教訓 。
其一，他雖然認識到自己只是個尋常配角 ，但潛意識里還是認為自己十分特殊 ，特殊在認為主角必然出現于他的同代門人里，還特殊在他所處的宗門必然將誕生主角——這些當然是毫無理據的 ，他這一代弟子并沒有什么不同 ，四明山也是一樣。
其二，他落入了配角執念中 ，所以心急火燎地想要找個主角靠上去 ，才會昏頭昏腦地認準陳楓 。事實上，不管主角、配角，只要想不斷攀升上境 ，最根本的依然是自己的修為實力 。只一門心思攀附主角 ，是失了根本。
“我要是更昏頭一點，以為跟著陳楓下山會有好處 ，說不定這回就要死在山下了 。修仙真是一刻都不能倏忽 ，自己一定要有嗶數，不然未必能活到成年呢 。
至于接下來 ，第一仍然是提高自己的修為實力 ，實力最重要，哪怕是要追隨主角 ，沒實力也是跟不上的。第二 ，不，第一點五吧 ，這事兒還是很重要的 ，謹慎找到各位局部的 、區域的 、大洲的、大陸的 、人族的 、此世的主角們，從他們那里分潤一點點好處，獲得一點點庇護 ，蹭一蹭他們的渡世寶箋 。
唉 ，真難啊 。”
前前后后思忖過，王青把字紙點燃 ，丟進一只墨玉三足筆洗里頭。
思維轉變過來之后 ，王青對自己的修行安排也有了變化 。比如本代大弟子，以前他總以為這是主角配置 ，才一門心思幫陳楓謀劃 ，從未想過自己去爭一爭 。可是現在，大哥不說二哥 ，大家都是跑龍套的 ，陳楓上得，他怎么上不得？
多幾瓶修行丹藥 ，甚至以后在門內的發展前途 ，都并不是可以隨意忽視的。
至于抹不開面子什么的，咳，面子是哪里的面食？
正當王青準備真·篡位的時候 ，陳楓突然帶了個緊急口信來 ，讓王青趕緊去他精舍——難道是傷勢太重，打算退位給他？王青不禁考慮了一下自己能不能坐穩那位置。
……
陳楓精舍里 ，此時坐著四五個人 ，最中間是個帥氣的白面大叔 。
“王師弟，這是九元府執事莫長老 ，你快來見過 。 ”陳楓見到王青 ，立馬向他介紹道。
莫長春！
九元府三大執事長老之一，宗門巡山長老 ，一位結丹中期的強橫修士 。
此次孫長空和陳楓等人遭遇地魔宗崽子 ，若不是莫長老巡山經過，說不定要被那魔人一窩端了 。沒想到莫長春還能記得來看望一下陳楓 ，挺有人情味兒啊。
想歸想 ，王青反應一點不慢，面容一肅，端正行禮：“七代弟子王青 ，拜見莫長老！ ”
白面大叔微笑點頭 ，很有高人風采 。
他身邊的傳法殿傳功長老，是王青熟悉的人 ，也是熟悉王青的人 ，此時充當講解員：“莫長老此番到三殿峰，乃是對本代弟子進行第一次評看 ，陳楓向莫長老舉薦了你 ，這才喚你過來見一見 。”
啊！
王青突然覺著篡位本代大師兄這種事情，實在是抹不開面子 ，也不符合他的品格。
“弟子資質魯鈍 ，僅有求道之心尚算堅定，若能入九元府修行 ，敢不廢寢忘食 ，只爭朝夕！ ”王青語氣堅定，直面莫長老，力求把自己堅毅的眼神展現出來 。
莫長春可能確實感受到了 ，他眼神微變 ，上下看了王青幾眼，又去看了陳楓一會兒 ，才轉回來問道：
“你入門時靈華幾寸？ ”
“五寸一分 。”
“那體質呢？”
“普通體質。 ”
這里的“普通體質 ” ，就是在載于宗門名錄上的一種體質名稱，單指沒有其它額外附屬的靈體 ，和那些血脈靈體、天生劍體之類的區分開 。
前世 ，王青看見過一些動物的大名，就有以“普通”為名的 ，比如一種翠鳥 ，學名就叫“普通翠鳥 ”，只是沒想到 ，這一世輪到他自己成了“普通人 ” 。
靈華中不溜 ，體質大路貨。
那，他是怎么修煉的比陳楓還快的？
莫長春不是化神神尊，也沒有修習過天眼秘術 ，并不能看出來王青的具體境界 ，但是他可以比啊，感受來說 ，王青的氣機比陳楓還要強去不少 ，陳楓是練氣六重，王青至少是七重 ，甚至就是八重 ，離練氣后期只差一步——獨步本代弟子。
是天生靈神強大？
和本門《練氣訣》契合度極高？
道性十足？
還是真如他所說，修煉勤勉 ，廢寢忘食？
修道這件事兒 ，很是復雜，影響因素太多 ，宗門選材也只能劃定一個大致標準 。學府評看選拔的時候 ，則是第二輪篩選，力求把真正有潛力的選出來進行培養 。
“你如今，沖開幾條正經了？”莫長老想了想 ，直接問王青。
王青看了陳楓一眼 ，短暫猶豫，不過馬上有了決定 ，就這點兒修為 ，也沒必要隱藏什么，現在正是爭取資源的關鍵起步階段：“弟子正在沖擊足少陽膽經 。 ”
果然 ，練氣八重！
“長老 ，王師弟修行勤勉，境界定不會落后我太多——啊？ ”陳楓陡然失聲 ，張口結舌 。
“多虧陳師兄贈予九元聚氣丹 ，師弟才能略有進展。”
陳楓張了張嘴，你吃藥吃出來的？那我的藥 ，真被狗吃了嗎？嗑藥這事兒 ，也講天賦？
莫長春看看一臉震驚的陳楓，又看看頗為意外的傳功長老，最后才是依舊堅持散發堅毅眼神的王青——有趣 。
“既如此 ，你下月便和陳楓一道入九元府修行吧 。 ”
“謝長老！ ”
王青抱印一拜 ，行云流水。
此地沒有主角，就要往更高處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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