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乙木拘魂
夕陽西下,懷遠鎮外。
此時鄉路上稀稀疏疏早已沒有幾人 ,偏生道路盡頭站著一群小孩,涇渭分明,分作兩邊 。
其中一個小孩 ,比同伙高出半個頭,臉上棱角分明,此時正對著對方中一人喊道:
“張大牛 ,愿賭服輸,剛才你們已經輸了一局,這局再是我們贏了 ,你們以后在鎮子上見到我,都得叫一聲大哥!并且以后不能纏著小翠!”
那被叫作大牛的小孩,小小年紀便已生得膀大腰圓 ,聞言哼了一聲:“成啊,梁小狗,剛才給你使花招僥幸贏了一局,這局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 ”
梁姓小孩聞言眼珠一轉 ,立即說道:“上局比試是你們出的題,這局該我定了”
“怎么比?”
“就比誰先爬上這座聞良山! ”
“一言為定!”
話音剛落,那姓梁的小孩蹭的一下已經沖了出去 ,剩下那叫大牛的楞了一下,隨即罵罵咧咧的也追了出去。
............
天色漸暗,山道上更顯幽靜 ,一個小孩在林間快步而走,挺鼻薄唇,劍眉星目 ,尤其小小年紀卻有一股古靈精怪之感,正是那先前與大牛打賭的小孩,名叫梁言。他此時突然停下腳步看了看天色 。
“沒想到與大牛他們比斗竟到了這個時候 ,這會再不回去,恐怕爹又要嘮叨了......”
但轉念又暗想:“山頂周圍不知何時起被人動過手腳,胡亂闖上去最終只能在周圍打轉,這應該就是鎮里先生說起過的陣法了。那日我僥幸發現一條密道可以直通山頂 ,大牛卻不知其中竅門,這次定然敗給我! ”
想到今后就可以在鎮里小孩間坐穩老大一席,梁言心中不禁一陣火熱。
“罷了 ,這次快去快回,待我登上山頂好好戲弄大牛一番,再趕緊回家 ,也不會耽誤太多時間,到時頂多是一些責罰罷了!”
心中主意已定,梁言腳下發力 ,低頭狂奔,這山中之路對他來說是早已爛熟于胸的 。
正自奔跑間,忽然感覺一股柔和力量傳來 ,冷不防腳下一滑,往后坐倒,待到抬頭看去時,身前已站了一高大身影。
來人峨冠高帽 ,麻布長袍,腳穿長靴,腰間用一麻繩系著 ,上面拴著個破布小袋。他的兩眼緊閉,右手拄著一根樹枝,竟然是一個瞎老頭 。
梁言定了定神 ,從地上爬起,有些歉意地說道:“不好意思,老人家 ,是小子魯莽,不小心沖撞到您了。”
那老者微微一笑,也不生氣。反而溫和說道:“前方應該就是懷遠鎮了 ,你是鎮上的小孩? ”
他聲音雖輕,不知為何卻讓梁言生出一種心安之感,當下恭敬回答道:“老人家猜得不錯,小子正是住在鎮上 。”
老者聞言摸了摸下巴道:“現在天色這么晚了你還往山上跑 ,必是有要緊事吧?年輕人不用管我這老頭子,你去忙你的吧。”
梁言有些遲疑的看了看老者手中樹枝,那老者竟然似有所覺 ,又說道:“小娃不必擔心,老夫常年行走,就靠這一根樹枝 ,絕不會走岔了路的。 ”
聽完這話,梁言有些驚疑的朝他望去,從開始到現在 ,梁言總有一種感覺,這老頭雖然由始至終雙眼緊閉,但自己渾身上下竟有種被看透的感覺 ,這滋味委實詭異,讓他不由得心生警覺。
“既然這樣,小子就先走了,山路崎嶇 ,老人家小心著點 。”梁言學著鎮上行腳商人的模樣抱了抱拳,便轉頭往山頂上趕去。
聞良山本不高,充其量只能算個小山丘。但半路上被這老頭一耽擱 ,再加上梁言心中沒來由的慌亂,等到了記憶中的密道洞口時,已經是月上半空了 。
“應該就是這了。”
梁言撥開洞口的植物 ,下一刻卻呆住了,只見洞口已經被一堆碎石給徹底堵住了。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完蛋了,這下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畢竟只是個十來歲的小孩 ,這一日來心心念念的比斗,本以為勝券在握,到最終竟然無法獲勝 ,一時間心底涌現巨大的失落,整個人渾渾噩噩的也不知走了多久,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山頂 。
“疑?這山頂今日為何沒有陣法阻礙,我居然莫名其妙地走上來了? ”
帶著滿肚子的疑惑 ,梁言在山頂轉了一圈,又抬頭看了看天。
“如今這時候,大牛還沒上來 ,應該是已經放棄了,看來最終還是我贏了!嗯,我也得趕緊回家才行 ,不然老爹肯定得嘮叨我半天。”
想到今天一番比斗,還是自己笑到最后,心中煩悶之氣不禁一掃而空 ,當下邁開大步往山下走去 。
..........
月明星稀,夜空之下,今晚的懷遠鎮格外的寂靜。
空蕩蕩的街道上沒有半點聲音 ,按理來說懷遠鎮的居民沒有這么早入睡,可現在不說居民,連家畜馬匹等都未見一只。
此時一棟普通房屋的屋頂之上忽然傳來一聲輕嘆:
“哼,多年未見 ,沒想到何師弟的手段越來越下作了 。”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也沒有人回應他。說話之人乃是一個峨冠老者,此時盤腿坐在屋頂 ,兩眼緊閉,仿佛老僧入定一般。若是梁言在此,必能認出 ,這人正是他在山道上撞見的那位老者。
就在此時,街尾竄出一個壯漢,高高大大 ,麻布短衫,背后負著鐵鍬,一副農家漢的打扮 。最詭異的是其雙目無神 ,眼珠向上翻起,而且嘴角歪斜,儼然一副癡呆相。
人雖癡呆,腳步卻快 ,眨眼間的功夫已沖到老者所在屋前,接著縱身一躍,翻手抽出背后的鐵鍬 ,直奔他面門而去。
眼見來人氣勢洶洶,那老者卻不閃不避,仍然盤腿坐定 ,只是右手中指曲指一彈,夜空下一點火光沖著壯漢疾馳而去 。
只聽噗嗤一聲,火光入體 ,那壯漢腳步不停,身上卻突然傳來一陣悶響,隨后竟然爆炸起來 ,轉眼之間身上已炸開三處。
可詭異的是,炸開的洞口并無半點血液濺出,壯漢整個人像漏了氣的皮球一般萎縮下去,身上三個洞口中各自長出一條翠綠藤蔓 ,沿著房屋墻壁,向屋頂延伸而上。
那老者眉頭微微一皺,左手大袖一揮 ,一圈淡淡的火墻擴散到四周,藤蔓遇到火墻頓時發出一陣滋滋的聲音,化作淡淡霧氣 。
就在這時 ,異變又起,老者坐下的屋頂猛然炸開,兩道劍光自下而上向他襲來。而附近房屋之內也沖出多名農漢 ,有的拿劍,有的拿鐵棍,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面部癡呆 ,可身手動作卻快的幾乎看不清楚。
老者眉頭更緊,整個人沖天而起,右手飛快掐訣,口中念念有詞 。從其袖口激射出數十口短刀 ,精準無比的射向周圍農漢。
同之前那人一樣,這些人在半空身中數刀,卻沒有正常人的血液流出 ,而是從傷口激射而出幾根藤條,直奔老者而去。
那老者似乎頗為忌憚,滿臉嚴肅 ,左手在身前畫了個圓,右手掐訣不停 。身體周圍浮現出一個火焰大鐘,鐘上以火焰雕刻著種種古樸銘文 ,一股浩蕩之氣從上面散發開來。
這大鐘一出現就將老者反扣在鐘內,周圍激射而來的藤條一遇到這火焰大鐘,立馬化為濃濃黑煙消散一空。
此時忽然傳來一聲輕笑:“火神鐘乃宗門八秘技之一 ,修至大成,諸邪不避,妖魔退散,就是不知道閻師兄練到什么地步了? ”
“哼!閻某的神通修到何種境界 ,何師弟盡管領教便是。只是我沒想到,你堂堂何木青為了躲避我的追拿,竟然擺下這乙木拘魂大陣 。此陣雖是宗門前輩高人所創 ,但布陣需要以活人作引,實在有傷陰德,新任宗主已經明令禁止 ,將此陣列為宗門禁術。沒想到你竟如此喪心病狂,這乙木拘魂既成,小鎮上三百多口無辜凡人的性命怕是都已經遭了你的毒手吧?!”
這一番話說得義正言辭 ,可那暗中之人卻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如癲似狂,仿佛聽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閻瞎子!到老子面前還要來這套?咱們明人不說暗話 ,若是今天我身死道消,東西為你所得,這鎮子上的人恐怕也是一個活不了,以你閻瞎子的手段 ,會放走任何一個有可能走漏消息的凡人?既然如此,倒不如為老子所用 。”
閻瞎子眉頭微皺,神識卻已悄然擴散開來 ,似乎在尋找什么。
“師弟休要胡言亂語,還是乖乖束手就擒,跟我回宗門請罪 ,或許還能求得宗主寬容,獲得一線生機也未可知。 ”
“哼,別人不知道你 ,我還不知道嗎?”那暗中之人冷聲道:“當年大師兄,柳師姐何等天驕人物,卻被你雙雙逼死!”
閻瞎子冷哼一聲:“那是他們驕縱輕狂 ,交友不慎,最后已然墮入魔道!閻某逼不得已而為 。 ”
“哈哈哈,好一個逼不得已,說得好聽 ,無非就是殺人奪寶而已,就像你現在干的勾當一樣!你在這附近的聞良山頂徘徊多日,暗中以宗門秘寶問心鏡在我身上打入一縷氣機 ,防止我走脫逃跑,嘿嘿,真的以為我不知道嗎?可你萬萬沒想到 ,我非但不逃,反而在這鎮上布下乙木拘魂,反要將你誅殺于此吧?哈哈哈!”
閻瞎子長嘆一聲:“這么說 ,是徹底沒得談了....”
“談 ”字剛出口,閻瞎子忽然閃電出手,一點火紅流光激射而出 ,直射向街角老宅里的一口大水缸,咣啷一聲,一名青衣中年男子自水缸中狼狽而出。
此人自然就是所謂的何木青“何師弟”了,只見其身材高瘦 ,鷹眼闊鼻,身上被火焰覆蓋,面露驚駭之色。
他雙手連連掐訣 ,全身青光流轉不定,肌膚也變成木青之色,更有古樸銘文隱現其上 ,想要抵擋周身火焰 。
奈何那火苗如跗骨之蛆,任中年男子想盡辦法也無法撲滅。
閻瞎子此時已遁至何木青的上空,口中念念有詞 ,接著張口一吐。只見四枚古樸火釘從其口中射出,將何木青的四肢牢牢釘在地上 。
到了此時閻瞎子才微微一笑道:“師弟托大了,你的囚牛木甲也不過練到小成境界 ,如何抵擋得住我這火狼毒?”說著摸了摸下巴,露出一絲得意神色。
他此刻勝券在握,正想要下去搜魂一番找出師門至寶,卻忽生異變!
只見躺在地上的何木青身體忽然如瀉了氣的皮球一般急速塌陷 ,轉眼之間只剩一張皮貼在地上。
而從他身上長出大量藤蔓,粗如兒臂,沖天而起 ,形成一個木制牢籠,將閻瞎子死死鎖定在里面。
閻瞎子只感到體內靈力運轉猶如泥潭一般生澀無比,一身法術神通盡然使不出半成來!
同時地下傳來一陣轟隆隆的震天巨響 ,小鎮八處地面坍塌,從地下升起八個水缸粗細的木樁,隱隱形成一個玄妙禁制 。
接著整個小鎮的房屋屋頂接連炸開 ,全鎮上下三百多號人此時全部飛上高空。
這些人都是面目癡呆,雙手結出古怪法訣,然后張口一吐 ,三百多根藤條向被困在木牢里的閻瞎子射去。
這些藤條烏黑如墨,散發出陣陣惡臭 。射出藤條后,所有人的身體急速萎蔫,變得如同干尸一般從天落下 ,再無半點生機。
閻瞎子身在陣中,只覺一股鋪天蓋地的腐蝕氣息將自己包圍,一點一點地蠶食著他的肉身 ,以其修為也抵擋不住。
更糟糕的是他神識似乎也受到影響,思維變得越來越慢起來 。
就在他徹底失去神智之前,其左手在腰間的破布小袋上不著痕跡的一抹 ,下一刻便徹底不動,向下墜去。
此時地面上青光一閃,一個青衣中年人從地底鉆出 ,望著閻瞎子的尸體嘿嘿一笑道:
“師兄你多次與我說話,不就是想要探出我在大陣的藏身之處嗎?可惜你千算萬算,終究不知道我已煉制出身外化身 ,將其藏在此處就是要把你引到大陣的必殺之位吧?哈哈哈!”
一想到閻瞎子既死,宗門追查自己斷了線索,從此以后可謂天高任鳥飛,心中不免舒暢起來。
他翻手就要將閻瞎子的儲物袋收來 ,卻忽然感覺全身靈力一緊,隨后不受控制的全都往腳下瀉去 。
何木青心中大驚,本能反應就要施展盾術沖天飛起 ,可偏生雙腳像灌了鉛一樣一點也離不開地面。
他神識向下一掃,只見腳底地下,幾只火紅蜘蛛已將半個頭顱刺入腳底 ,這些蜘蛛首尾相連,成一條線,而線的另一端 ,正是躺在地上的閻瞎子。
何木青靈力瞬間流逝一空,緊接著體內生氣也飛速流逝,雙眼瞪圓 ,口中只喃喃自語了一句“幽冥火蛛....... ”便一頭栽倒 。
隨著他的生氣飛速流逝,另一邊,本來行將就木的閻瞎子臉上卻逐漸紅潤,生氣漸漸恢復 ,終于慢騰騰爬了來。
兩人一番斗法,雖然只在須臾之間,但其中爾虞我詐 ,委實兇險。不過笑到最后的,還是這位瞎眼老者。
他掃了掃身上塵土,又低頭看了眼何木青的尸體 ,自嘲說道:“這幽冥火蛛自我得到以來,一直視為最大底牌,沒想到第一次竟然用到了師弟身上 ,真是造化弄人 。”
隨后其單手按在何木青的頭上,黑光浮現,施展起了搜魂之術。片刻后他目光一閃 ,望向村口的一間普通至極的房屋,自語道:“原來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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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枯槁老僧
閻瞎子此來是奉了宗門法旨 ,前來抓捕叛徒何木青,并同時尋回宗門的一件至尊密寶。但此寶委實非同一般,閻瞎子接下任務的時候就已存了殺人滅口、獨吞寶物的心思 。
此時何木青身死道消 ,而全鎮之人又都被他練成木傀,無一活口。閻瞎子再無一點顧忌,來到搜魂所得的何木青藏寶之地 ,口中念念有詞,右手法訣一引,頓時從那破敗的房屋下飛出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那珠子半黑半白 ,其內兩色能量首尾相連,緩緩流轉,看起來頗為不凡 。
“這就是天機珠了......... ”一想到此珠神秘 ,連宗主得到后都未來得及仔細探查,這下落入他手,心中實在舒暢至極。
然而就在此時,閻瞎子忽然眉頭一皺 ,輕輕嘆道:“看來還有一個活口未除........”。
夜空下 。
一個十來歲的少年走在小鎮的街道上,正是從聞良山上回來的梁言。剛才在鎮子外面梁言就感到奇怪,今晚的懷遠鎮實在太安靜了 ,入鎮后這種詭異感覺更加強烈,等到再走一段,梁言臉上已經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只見周圍大大小小的宅院房屋 ,如被天雷打了個窟窿,屋頂破爛不堪,房中更無一人 。
梁言心中一緊 ,急忙加速往老爹家中跑去,等到了自己屋前,卻雙手顫抖 ,似乎不敢去推門。
終于,他深吸一口氣,將那小木門輕輕推開,整個人瞬間如被雷劈 ,呆立當場。
只見屋內一人,青衣草帽,正癱坐在地上 ,全身萎蔫,如被人抽去血肉精髓,只剩一張皮貼在骨頭上 ,雙眼圓瞪,顯然已經死去多時。
“老爹!”梁言這一聲撕心裂肺,整個人像失去魂魄一般 ,渾渾噩噩的向尸體走去 。
他自記事起就與梁玄相依為命,在八歲那年,梁玄告訴他并非親生 ,而是自河流之中的一個竹籃里撿來的。
可盡管如此,梁玄待他視如己出,梁言也早已視他如親生父親,梁玄一生未成家 ,只這一個寶貝兒子視若珍寶。只等將他撫養長大,考上功名,娶妻生子 ,這一生便算無憾了 。
可如今造化弄人,他不過出門一趟,家中居然遭此巨變。回想起與父親生活的點點滴滴 ,梁言頓時淚如泉涌,失去至親之人的疼痛,讓他感到生無可戀 ,仿佛天也塌了。
這時忽然從背后傳來一聲輕嘆,
“世事無常,禍福本就難料 ,你也無需太過掛懷了 。 ”
梁言回過頭來,只見屋門外站著一個瞎眼老者,正是他之前在山道上遇見的那位。
此時梁言本就渾渾噩噩,一時沒思考這老頭為何會在這 ,只是接口問道:“我們懷遠鎮上的人有什么罪?大家世世代代在此生活,從未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老天為何如此殘忍 ,居然讓小鎮上的人遭此大難?”
閻瞎子默然片刻,緩緩說道:“你可聽說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懷遠鎮居民本無罪 ,錯就錯在魔頭盜寶,且藏匿其中。”
梁言本是心神不寧,聽完這句話忽然清醒過來 。望著閻瞎子苦笑一聲道:“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和仙家重寶相比,咱們區區凡人的性命確實不值一提 ,就不知道我父親是誰下的手? ”
閻瞎子聞言似乎愣了一下,隨即大有深意的看了梁言一眼道:
“嘿嘿,小娃娃人小鬼大,你放心 ,殺死你爹的人我已經幫你料理了。”
梁言聽完點點頭道:“所以我現在可以安心上路了?”
閻瞎子也不說話,只是倒背雙手嘿嘿一笑。
梁言再無一話,轉過頭去 ,朝著父親的遺體跪了下去,默默地磕了三個響頭 。
背后一陣勁風呼嘯而來,猛然間一股灼熱無比的氣息打入了他的身體 ,全身筋骨血肉好似被蒸干了一樣。
“就這樣死了嗎....... ”
這是梁言最后想到的話,雙眼閉上的最后一刻,梁言似乎聽到屋外一聲悲天憫人的佛號 ,接著眼前金光一閃,就再無知覺了。
............
也不知過了多久,梁言感到自己在一片黑暗之中。渾身仿佛撕裂一般的疼痛 ,但接著一股溫潤暖流游走四肢百骸,讓那疼痛平息 。忽然一陣涼風吹來,梁言悠悠的睜開了雙眼。
入目之處,是一間簡單的房間 ,一張缺了一角的四方桌,上面一組陶瓷茶壺和茶杯。墻上掛著一幅畫卷,似是深山旅人圖 。整個房間略顯破舊 ,很多地方都蒙上灰塵,顯然是久未打掃。
又是一陣涼風吹過,此時正值深秋 ,梁言轉頭看去,窗戶大開,窗外藍天白云 ,正是秋高氣爽的時候,可老爹慘死的樣子又在此刻浮現在眼前,一時不由得心如刀絞。
“唉 ,這天大地大,以后也不知往何處去 。”
梁言輕嘆一聲,下床往屋外走去。
出了房間才發現這是一家茶館,開在野外官道上 ,剛才自己是在一樓里間。
“這茶館怎么一個人也沒有,不說茶客,就是伙計也未見到 ,當真奇怪!”
他心里一邊嘀咕一邊往大門外走去 。出了大門,就見門口的一塊巨石上,正盤膝坐著一個老僧。那老僧面容枯槁 ,身材干癟,仿佛枯木一般,一件灰色僧衣也似多年未洗 ,若不是他此時緩緩睜開的雙眼,看上去真就像個死人一般。
老僧仿佛知曉梁言心中所想,淡淡開口說道:“前半年此處遭逢蝗災 ,附近村民顆粒無收,而山賊又來作惡,所以這茶館也開不下去了,掌柜連同伙計都跑了 。”
梁言沉默半晌 ,試探問道:“小子遭逢大難,此時本該在陰曹地府,可是大師仗義相救? ”
那老僧也不說話 ,只是雙手合十,低宣了一聲佛號,面露悲憐之色。
梁言知自己所料不差 ,當下邁開大步,走到老和尚身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連磕三個響頭,這三下結結實實,只磕得頭破血流。
那老僧臉色一變 ,急忙說道:“小施主不必如此。”
梁言磕完三個響頭,大聲說道:“大師能從那妖人手中救得小子,必是仙人圣僧,懇請大師收我為徒 ,傳我仙法 。”
老僧嘆了口氣,說道:“你想要修仙,所謂何事? ”
“自然是修煉有成之后 ,為懷遠鎮全鎮三百多口無辜百姓和我爹報這血海深仇!”
“殺你爹的人已經死了。”
“首惡已死,余孽未誅! ”
那老僧眉頭一皺道:“余孽?”
“哼,我爹和鎮民之所以慘死 ,都是因為仙家之人奪寶,那瞎子雖未出手直接殺害我爹,可此事也是他一手促成的。而且仙家奪寶 ,凡人遭罪,就算我爹沒死,只要這瞎子成功奪寶后 ,必然也會殺人滅口,我爹還是絕無生路 。”
聽完此話,那老僧又重新打量了一番梁言,暗道:“這小娃娃看上去不過是十歲出頭 ,怎的性格如此偏激?不過他心思縝密,倒是比之成年人也不多差! ”
老僧不知道的是,梁言從小便古靈精怪 ,甚至說有些聰敏過頭。在懷遠鎮時沒少給周圍居民搗亂,鎮民純樸,見他身世可憐 ,平常也不和他計較,只是偶爾犯了眾怒,回家還是少不得老爹的一頓板子。
老和尚默不作聲 ,將手按在梁言頭頂 。
“這小子倒有仙根,只是資質實屬一般,不過我的那門神通 ,也不一定非要資質逆天才可修行,而且這小子聰明伶俐,頗具慧根,倒也可以傳我衣缽。他身世凄慘 ,如無人照料,恐怕不久于人世.....”想到他的悲慘遭遇,一時竟動了惻隱之心。
“不可!我收徒不明 ,已經教出了一個混世魔頭,還有什么資格再行收徒,而且這小子戾氣極重 ,將來殺孽也不會少 。”
一想到自己那個劣徒,老和尚又不由得心灰意冷起來。
于是淡淡開口道:“我若收你為徒,需得約法三章 ,隨我到宗門潛修百年,來日不得找那人復仇。 ”
“那我修仙還有何用?”
“修仙是為得道長生,當斬斷俗世因果 。”
梁言忽的雙眼一瞪道:“殺父之仇不可不報 ,小子恕難從命,今日謝過和尚救命之恩,來日若有機會,粉身碎骨 ,無以為報!告辭!”
說罷又向著他深深一禮,居然轉頭朝大路東方而去。
“這小子...... ”
老和尚雙手合十,苦笑一聲 ,也沒有挽留,而是目視其背影遠去。
...............
梁言獨自走在官道上,想到養父慘死 ,心中一陣悲苦。
“唉,這天大地大,仙跡縹緲無蹤 ,我一個凡人小子,又如何去尋得這一絲仙緣?更別提日后報仇了,以前聽那游方老道吹噓世上仙人 ,我本來不信,這回親眼目睹,沒想到竟是如此慘事.......”
想著想著,肚子傳來一陣咕咕聲 ,原來行走多時,不知不覺間已到晌午 。
“看來還是先解決肚子兄的問題再說吧。”
梁言從小便跟鎮內的武館教頭學習功夫,頗有一番武藝 ,決定先去林中打些野味。
過不多時,在林中某處,一堆篝火之上駕著一個被烤得熱氣騰騰的野兔 ,一個灰衣少年,正抱著一只兔腿大嚼大咽,此人正是梁言 。
半只野兔下肚 ,梁言正感滿足,忽然聽到一聲細微聲響。他自幼習武,知道這是兵器交接之聲 ,在這附近有人正在廝殺。當下也顧不得野兔,匆匆撲滅篝火,又用泥土掩蓋,然后躡手躡腳的朝那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
沒走多遠便隱隱聽到斥罵之聲 ,梁言撥開灌木草叢一角往中間望去。
只見一個藍衫劍客手握一柄龍紋長劍,正獨斗四個黑衣山匪。藍衫劍客雖是以一敵四,但卻絲毫不落下風 ,一柄長劍上下翻飛,竟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殘影,其中一個山匪左臂之上鮮血淋漓 ,明顯是受了不輕的傷 。
梁言心中暗驚,以這劍客的手段,在江湖上也算一等一的高手了 ,不知是何原因被人追殺。
這時那藍衫劍客一劍蕩開四人,翻身后退,淡淡說道:“你們這些狗腿子就這點實力嗎?憑你們也想圖謀我家小姐? ”
“呵呵 ,閃電劍左飛權果然名不虛傳,可惜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此次必死無疑!”
說這話的不是那四個山匪,而是從林中又走出兩人 ,這兩人一高一矮,出聲的正是那高個子。而之前那四個山匪隱隱以此二人為首 。
藍衫劍客見到又多出兩名好手,不禁暗暗心急 ,不待眾人反應,閃電出手直奔那高個子而去,想要以進為退 ,先殺個措手不及,再乘亂逃走。
高個山匪冷哼一聲,翻手抽出一把長刀迎了上去 ,而那矮個山匪也抽出一柄銅錘加入戰團。
藍衫劍客越斗越是心驚,光是一對一這兩人任何一人的武藝已不在他之下,此刻已一敵二 ,不出三十招已露敗相。
“江湖上什么時候出了這么厲害的山匪?”他心中納悶,卻不敢多想,急思對策以求脫身之法 。
就在此時,一柄藍色小刀從林間飛射而出 ,藍光耀眼,將所過之樹木全部斬斷,余勢不減 ,直奔藍衫劍客而去。
劍客悚然一驚,急忙揮劍抵擋,但那龍紋長劍仿佛紙糊一般被藍色小刀一劃而過 ,斷成兩截。
撲哧一聲,藍色小刀插入劍客喉嚨,只剩刀柄留在外面 ,藍衫劍客一臉不可置信之色,盯著喉嚨前的刀柄,緩緩倒下 。
這時從林中走出一位青年 ,身著紫色長袍,全身穿金戴銀,好似城里的員外。
其余眾匪見到他,立即滿臉恭敬 ,低頭抱拳,喊道:“幫主威武,無人能敵! ”
那紫衣青年也似非常享受 ,瞇著眼哼了一聲道:
“幾個廢物,讓你們辦點事也辦不好,此人是他們府上的供奉 ,此行專門在前探路,機緣巧合之下得知我們的計劃,豈能讓他走脫?”
那幾個山匪滿臉大汗:“屬下辦事不力 ,還請幫主開恩,讓我等將功贖罪!”
紫衣青年擺了擺手道:“罷了,大事要緊 ,干好這一票,不知多少真金白銀等著我們。 ”
他頓了頓,又問道:“周圍都打探清楚了嗎?”
那高個山匪立即答道:“都打探清楚了,前方不遠處就有一家茶館 ,荒廢已久,我們可以按照計劃扮作伙計,埋伏他們 。”
“嗯 ,那茶館如今沒人便罷,有人的話就全部殺掉,不能走漏我們半點消息 ,程老二,你去把馬匹收攏,用飯過后立即出發 ,到了那按計劃行事。 ”
“屬下明白!”高個山匪應到,緊接著又漏出猥瑣表情,嘿嘿笑道:“老大 ,那幫人里有幾個小妞姿色不差,到時候咱們兄弟可得好好享用享用啊。”
紫袍青年同樣目漏淫光,朝他心照不宣地點了點頭 。
矮個山匪卻似乎心有疑慮,問道:“老大 ,其實我很不解,何必大費周章,設計埋伏?以您的仙家手段 ,只管叫他們有來無回。”
“哼,石老三,你現在管得可寬了? ”
“屬下不敢。”石老三慌忙低頭 。
紫衣青年哼了一聲道:“他們之中有一名高手 ,武功高強,已經到了內力外放的境界,便是與我等仙人 ,也有一戰之力。你們切不可大意。”
其實這紫衣青年乃是一修仙家族門下庶子,名叫陳林。他靈根奇差無比,自小也無心修煉 ,反而貪戀世俗享受,尤好金銀女色 。成年后便被逐出家門,于是在此落草為寇,以其煉氣一層的修為 ,也混的有滋有味,世俗之中除了一些內家高手外,很難對其造成威脅。
眼見這些山匪取出行囊 ,在此生火做飯。梁言小心翼翼的往后退走 。
“不好,這些人待會要去茶館,老和尚在那不知會不會有事? ”
雖然知道老和尚不是普通人 ,但梁言從未見過仙人斗法,更沒見過老和尚,閻瞎子等人出手。
在他看來 ,剛才的藍衫劍客已經是一等一的高手,可在這紫衣青年面前一招都走不過,心中忐忑不已 ,估摸這老和尚應該也不是他的對手。
“唉,老和尚雖然不肯收我為徒,但畢竟救我一命,如今我若知情不報 ,不就是眼睜睜看著他死嗎?”
“這伙人雖然有馬匹,但現在要做飯用食,我未必不能在他們之前趕到 ,到時候我勸走和尚,也算是救他一命,從此兩不相欠 。”
梁言心中主意已定 ,立即雙足發力,向著茶館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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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茶館風云
因為擔心那伙山賊還有探子先行趕路,梁言一路上只挑小路,不走大道 ,實在跑不動了,也只敢在樹邊稍稍休整幾個呼吸,馬上又繼續趕路。
等他跑到客棧門口的時候,卻發現那里已經停了七匹快馬。
“遭了 ,沒想到他們騎馬這么快,居然已經到了,我終究還是晚來一步 。 ”
........
茶館內。
“老大 ,這附近都查探清楚了,沒有一個人,只是這茶館里間卻有一個老和尚。”
陳林眉頭一皺道:“老和尚?隨我去看看 。”
眾人跟著他往里走去 ,等到那間房門前,陳林暗暗感應了一番,確認那老和尚體內沒有半點靈力波動 ,這才放下心來,朝著程老二使了個眼色。
后者會意,面漏猙獰之色 ,眼看便要進門去結果了老和尚的性命。
這時茶館門外忽然一人高聲喊道:
“老神棍,你的運氣來了,昨天你給我家小姐算的那一簽,她深信不疑 ,特意命我回來找你,想要跟你再求上一簽。 ”
話音剛落,大門咣的一聲打開 ,進來一個十來歲的小孩,高高瘦瘦,灰布麻衣 ,手里揣著個包袱 。
“你放心,不會讓你白算,我帶了.......”話沒說完 ,似是注意到店堂內眾人,立馬安靜了下去,手中包袱下意識的就往背后藏去。
店堂內眾人相視一笑 ,看來這小子是帶了銀子來求簽啊。
那程老二咳嗽一聲,和藹笑道:“小兄弟,你是來找人求簽的?”
小孩面色驚慌,隨即又好像強壯膽氣的說道:“你們是什么人 ,我家老爺是朝廷大官,小姐更是金枝玉葉,我奉小姐之命來此求簽 ,要是一時半會不能回去,到時候小姐必會追查的 。 ”
程老二心中好笑,隨即又想到了什么 ,和聲問道:“你剛才說,你是奉了你家小姐之命?”
小孩聽他這樣問,似乎膽氣一壯。叉腰大聲道:“那是自然 ,我家小姐何等風姿,平日里幾個王族公子哥都特意來我家親近,至于那些達官顯貴 ,富家公子,更是把家里門檻也踏破了,哼,不知有多少人想巴結我們呢!”
他不說還好 ,這一說,那程老二更是目漏淫光,隨即湊到陳林耳旁低語幾聲 ,那陳林也是微笑點頭示意。
程老二得他同意,便說道:“小兄弟,我們七人都是旅行的商人 ,今日在此相見也算緣分 。剛才聽你之言后,我們對你家小姐也是仰慕的緊啊,就煩請小兄弟幫我們引見一二吧。”
那小孩聽后連忙大搖其頭 ,擺手說道“不行,不行,我家小姐此次特來家鄉祭祖 ,說好不見任何人的,若是帶你們去我非得被打斷腿不可,況且你們身份未明,說不準...... ”
他還待再說 ,忽聽砰的一聲,只見石老三已經一掌拍在身旁的木桌上,那木桌登時四分五裂 ,散落一地。
“小子,我勸你識趣,你到是想想 ,是你的腦瓜硬,還是這木桌硬?”
那小孩早已目瞪口呆,喃喃自語道:“你們........你們.........”
程老二見狀咳嗽一聲:“小兄弟 ,我們只是一群行腳商而已,但是脾氣卻各不一樣 。我雖然愿意和小兄弟講道理,可我的這幫朋友怕是沒這個耐心 ,我勸小兄弟還是乖乖合作的好,否則,嘿嘿....... ”言下威脅之意,已經明顯。
那小孩膽氣一泄 ,頓時如打了霜的茄子,怯怯的看著他們。
眼見他已經被嚇呆,程老二又溫和說道:“你放心 ,我們兄弟七人酷愛結交朋友,今日只是想一睹小姐風采,交個朋友 ,別無他意 。”
小孩似乎已經被他說動,弱弱的說道:“既然如此,我就替幾位引見一番 ,我出來時間也不短了,幾位俠士不如借馬匹一用。”
程老二點點頭說道:“本該如此。 ”隨即又對旁邊兩個山匪使了個眼色,那兩人會意 ,默不作聲地走到小孩附近,隱隱然將他夾在中間,顯然是為了防止他逃跑。
只是他們都沒注意到,小孩在轉身朝門外走去的一瞬間 ,臉上露出的一絲苦笑之色 。
這小孩自然就是梁言了。
之前他在叢林中聽到幾人對話,從他們談話中推測出這幾人應是好色之徒,情急之下想出這么一招無中生有 ,杜撰出一位美人小姐來引開他們。只是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大戶人家的家丁,又到哪去給他們找一位千嬌百媚的大小姐呢 。
梁言心中苦笑,只怕他們發現不對的時候 ,第一個就要殺自己泄憤吧,只盼能將他們帶到遠處,讓老和尚乘機脫身。
隨即心中又嘆道:“老和尚啊老和尚 ,希望你機靈點,等會乘機開溜,你救我一命 ,我還你一命,我們也算兩不相欠了。哼,我梁言雖然沒什么本事,但也不是忘恩負義之徒!”
茶館里間內 ,老僧正盤膝入定 。門外種種,一絲不差的落入他的神識內,剛才那群山匪早就被他感知到 ,其中都是凡俗武者,為首一人不過練氣一層的小輩,他本沒放在心上。
只是當他發現梁言去而復返 ,在店外鬼頭鬼腦地張望的時候,卻不由得生出一種古怪感覺。想要知道這小娃回來做什么 。
等到了這會,他哪還不知道梁言的用意 ,不由得啞然失笑。
“這小子人小鬼大,真是個難纏的主。嗯,他雖然性格偏激 ,但也不失為恩怨分明,重情重義之人,若是稍加引導,將來未必不能引入正途........”老和尚心中所想 ,不覺間已經將梁言視為自己的半個弟子了 。
思索間,手上佛珠飛出,正準備出手。
忽然右耳一動 ,翻手又將佛珠收回。
“看來這茶館要熱鬧起來了,呵呵,先靜觀其變吧。 ”
此時 ,梁言已經和眾人走到茶館門外,正準備出發時,卻從官道上傳來一陣馬蹄聲 。陳林等人看清來人后都停了下來。
馬到人前 ,翻身下來一個黑衣中年男子,單膝跪地道:
“啟稟幫主,目標等人不知為何加快行程 ,星夜兼程,如今已到了十里開外,不久便到。”
“什么?”陳林怒目而視,“前兩天探馬不是還說最快也要后天才到嗎?! ”
黑衣中年人慌忙說道:“屬下也不知道 ,他們突然加快速度,晚上也不休息,只后半夜才睡覺 ,如此星夜兼程地趕路 。屬下是片刻都不敢耽誤,但也只比他們快上一點。”
陳林臉色稍緩,緩緩說道:“既然他們急著投胎 ,那咱們也不能失了禮數,兄弟們,照計劃行事。”
程老二湊過來低聲問道:“那這小子和老和尚怎么辦?要不砍了他們埋在后院?”
“現在殺他們太遲了 ,對方人中有一個極厲害的高手,到了他們這種境界,對血腥味極其敏感 ,若是被她發現貓膩,恐怕對我們計劃不利 。 ”
“那怎么辦?”
陳林沉吟片刻道:“那老和尚從始至終就沒動過,也不知是瞎的還是聾的,不足為患。至于這小子嘛........我們不是還缺個茶童嗎?嘿嘿 ,到時候就讓這小子假扮茶童去上茶,人嘛,對小孩子的戒心是最低的 ,你說是不是?”
程老二眼睛一亮,伸出大拇指道:“妙計啊! ”
陳林微微一笑,暗中催動靈力 ,抬手一指,一柄藍色小刀飛射而出,插在梁言腳前一寸 ,把地上石頭都炸裂了。
“小娃娃,我也不瞞你了,爺爺們都是要做大事的 ,等會我讓你扮作茶童,按我們說的做,要是你事情辦的漂亮就放你離去,要是搞砸了 ,我會瞬間出手把你斬殺,地上石塊就是你的下場!”
此話一出,陳林滿臉煞氣的望著梁言 ,梁言臉色蒼白,渾身顫抖,表面上止不住的點頭應是 。心中卻暗道:“之前聽他們在林中所言 ,他們所埋伏的這群人中有一個高手,令這紫衣男子也頗為忌憚。他們在此設計埋伏,顯然是不想正面硬拼 ,若是等他們解決了目標,那我的下場必死無疑。如今之計,只有想辦法通知所來之人 ,打破他們的謀劃,等他們兩相拼斗,我才有一線生機 。”
“可這紫衣男子隨時注意我的舉動,我若有異動 ,必是第一個被其斬殺,豈不死的冤枉? ”饒是梁言平日聰敏機靈,智計百出 ,此時也想不出一個萬全之策。
正思索間,那邊眾人已換好裝扮,程老二扮作掌柜 ,一個山匪扮作伙計,石老三和剩下的幾個山匪扮作來此喝茶的茶客,陳林則隱藏在后院房間之內。石老三給梁言也遞過來一套茶童的衣服 ,梁言伸手接過,暗暗嘆道:“如今只有見機行事了.....”
眾人裝扮完畢,各自入位。梁言拿了把掃帚在前院掃地 ,過了半晌,院外忽然傳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 。
緊接著一人快步走入院中,梁言抬頭看去,來人竟是一個女子 ,身材修長,身穿火紅色的武服,腰間系著黑帶 ,背后一柄入鞘長刀,頭發則高高束起。
此人似乎偏愛紅色,在腳踝處也系著個紅色絲帶。
這女子一進院門 ,眼光就向四下掃射,見梁言瞧他,也毫不避諱的直視梁言 ,同時上下打量起來 。梁言嚇得慌忙低頭,生怕惹怒暗中的紫衣男子,給自己來上一刀。
紅衣女子在梁言身上打量了兩眼 ,便不再管他,徑直走入茶館。
“掌柜的,今日這里的客房我們包了 。”紅衣女子說著取出一錠銀子,扔在桌上。
程老二面露為難之色 ,低聲說道:“這不太方便啊姑娘,你看那桌也是江湖人士,人家先來在此喝茶 ,咱也是小本生意,惹不起啊。 ”
那女子目光一瞥道:“無妨,他們在此喝茶 ,只要不惹到我們就沒關系,我只是要包下這后院的房間,今晚不許別人在此過夜 。”
程老二面色一動 ,這才笑嘻嘻的接過銀子,招呼小二一聲,
“來 ,給客人騰張桌子出來,好好擦擦!”
紅衣女子又吩咐幾聲,程老二點頭不已,女子這才露出滿意之色 ,抬手在口中吹了一聲口哨。
門外之人這才緩緩進來,只見十來個護衛簇擁著一個中年美婦,美婦則牽著一個小女娃。那小女娃身穿翠綠小襖 ,眉眼如畫,頭發向后扎成兩個小簇,整個人安安靜靜的 ,溫婉之余,眼神中又透出一股英氣,當真是個美人胚子 。
不知為何 ,這小女娃進門看見梁言后便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流露出好奇之色。看得梁言頗不自在,抓了抓頭暗中想到:“莫非我臉上有花不成? ”
等到那紅衣女子喚她時 ,才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
“小丫頭,看啥呢這么專心?”
小女孩臉上一紅,“哪有啊晴姨,我只是接連趕路太累了 ,這里正好有間茶館,咱們喝杯水休息一下吧。”
紅衣女子寵溺的摸了摸女孩的頭道:“這幾日確實辛苦你了,實在是事情有變 ,我們需得加緊行程,好在如今離云城不遠,我們今晚就在此處休息一夜吧 。”
言罷帶著小女孩和中年美婦 ,找到一張干凈的桌前坐下,沖程老二喊道:“掌柜的,先打兩壺涼茶來。 ”
“好嘞!”程老二答應一聲 ,將兩壺涼茶交給梁言,同時眼神示意他。
梁言接過茶壺,又取出一副茶杯 ,默默轉頭朝那桌人走去 。
他心中知道,這茶內必定已經做了手腳,只等她們喝下便要大開殺戒。
梁言有心提醒紅衣女子,可他知道此時自己若稍有異動 ,或者張口說話,內院那人必會毫不猶豫的瞬間斬殺自己。
一步 、兩步、三步,終于 ,梁言默不作聲地走到紅衣女子桌前,將放著茶壺茶具的托盤擱在桌上,然后回身離去 ,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
就在梁言轉身的一瞬間,那紅衣女子似乎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立馬恢復如常。
桌后的女娃臉上紅撲撲的 ,自梁言走過來的時候,就一直拿眼偷瞄他,等他走到桌前 ,臉已經紅得像個蘋果一樣,低頭看腳,不敢再抬頭。可惜梁言心神緊繃,根本未曾注意 。
那中年美婦微笑著摸了摸女孩的頭 ,然后拿起茶壺,給桌上兩人各倒了一杯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小女孩本就口渴,端起茶杯就要喝下。紅衣女子突然伸手阻住她。
“掌柜的,還請把店小二叫來 ,我有些話想問問他 。”
程老二眼看事情就要成功,卻突然被打斷,頓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好對小二說道:“聽見沒 ,還不快過去看看貴人有什么要求,好生伺候著。若是惹惱了貴人,哼!看我不拔了你的皮! ”
那扮作小二的山匪應了一聲 ,快步走來。紅衣女子也不回頭,只是淡淡的說道:“我們用餐向來有所講究,出門在外更需謹慎,不如這第一口茶就由你替我喝了吧 。”
那山匪沒想到她提出這樣的要求 ,一時語塞,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只這一瞬間的遲疑,紅衣女子心中已然明了 ,人未轉身,刀已出鞘,眾人只看到一圈銀光閃爍 ,那小二的頭顱已經高高飛起,血花四濺。
紅衣女子持刀將女孩與美婦護在身后,周圍護衛也立馬警覺過來 ,圍成一圈,將兩人護在中間 。
“哼,小二既然知情 ,掌柜的也脫不了干系吧?”紅衣女子冷哼道。
這一番兔起鶻落,本是設計埋伏的陳林等人非但沒有機會出手,反而讓對方先斬一人。
一時間竟然怔住了 。不過這些人本是山林莽匪,大風大浪的場面也都曾見過 ,此時眼看計謀被破,反倒瞬間冷靜了下來。
程老二陰陰一笑道:“姑娘好眼力,不知何時發現的破綻。 ”
紅衣女子冷眼瞧他 ,顯然并未打算回答 。
“哐啷!”一聲,是杯子擲地而碎的聲音,緊接著程老二陰沉喝道:“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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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反殺
幾乎就在程老二擲杯的一瞬間,扮作茶客的石老三和余下的山賊幾乎同時動了 ,各自拔出武器向紅衣女子那桌砍去,程老二也抽出長刀加入戰團。
而那些護衛也不甘示弱,紛紛抽出武器迎敵。
就在此時 ,一柄藍色飛刀從后院激射而出,直奔紅衣女子的面門 。
紅衣女子早有準備,手上長刀一檔,那飛刀釘在長刀上 ,余威不減,將紅衣女子向后推去,撞碎三張木桌方才停下 ,紅衣女子收刀而立,虎口仍在微微顫抖。
一名紫衣青年自后院走出,臉上似乎有些遺憾 ,自言自語道:“看來終究還是要正面一戰了。 ”說著伸手從袖口一掏,居然取出一張符箓,口中念念有詞起來。
自從陳林走出來后 ,紅衣女子全副心神便都放在了他身上 。
她知道這里所有人中,能威脅到她的,只有這個紫衣青年了。此刻見他施法念咒 ,當即毫不猶豫,施展輕功飛身而上,手中長刀直劈陳林面門。
陳林卻不慌不忙,右手掐訣 ,捏了個火球術,一團灼熱火球從他指尖冒出,朝著紅衣女子射去 。這火球術本是修仙之人的入門法術 ,對付普通凡人尚可,對付武藝在身的人卻沒有多少威力,不過陳林本也不指望這招傷敵建功 ,只是想略微阻擋一二。
果然那紅衣女子在空中挽了個刀花,將火球來勢一阻,然后順勢一引 ,便將火球帶向別處。
可她自己也被這一下耽擱了,幾乎就在瞬間,那邊陳林已經施法完成 ,一柄金燦燦的銅錘從符箓中飛出,在空中盤旋不定,靈氣十足 。陳林手中再一掐法訣,銅錘瞬間砸向紅衣女子。
當 ,當,當!
紅衣女子眨眼間已與銅錘交手十幾招,只感覺這銅錘攻擊角度 ,詭異莫測,且力大無窮,不亞于一個久經江湖的大高手在與她過招 ,稍有不慎,便是暴斃當場的結果。無奈之下只得凝神應對,而陳林那邊也是兩手掐訣操縱銅錘 ,絲毫不敢大意 。兩人一時間僵持不下。
另一邊眾山匪和護衛的交手也逐漸白熱化起來,山匪人數雖少,可一個個都是刀口舔血過來的 ,武藝高強,出手狠辣。
尤其程老二,石老三這兩人武藝高出眾人不少,護衛那邊也有一名好手 ,似乎是統領之職,正指揮眾護衛布陣迎敵,護衛們雖然武藝不如山匪 ,但勝在配合默契,互相照應,一時間雖然險像環生 ,到也沒有人陣亡 。
陳林見那邊久攻不下,心里不禁焦躁起來。沖著程老二高聲喊道:“廢物,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不懂嗎 ,先把那小娃娃拿下。”
山匪們一時明悟,手中加催內力,招招狠辣 ,直往那中年美婦和小女孩身上打去。護衛匆忙應對,山匪們則不管不顧,一副不要命的打法,手中武器只往目標二人身上招呼 。
護衛職責在于護主而非殺人 ,要是這兩人有失,即使把這里山匪全部殺光也沒有用。故而一時不敢強攻,只能防守 ,常常顧此失彼,山匪們得了便宜,更加不要命的進攻。
噗嗤一聲 ,一個山匪砍傷了一個護衛,頓時撕開了一個缺口 。眼看山匪的刀向小女孩砍去,另一個護衛只得用身體去擋 ,頓時血如泉涌。
護衛們瞬間重傷兩人,再難結陣。而山匪們卻越戰越勇,眼見一個山匪已經沖過護衛 ,伸手抓向小女孩,那護衛首領拼盡全力蕩開石老三的大錘,左手抓起小女娃順勢一推,險之又險的避過山匪之手 。
那小女娃一臉蒼白 ,好巧不巧,正好被推到梁言面前,此時梁言也是雙臂抱腿 ,蹲在墻角,一副瑟瑟發抖的樣子。
石老三見小女娃落單,身邊沒有一個護衛 ,僅有一個毛頭小子,只覺得這是天賜良機。立即施展輕功直奔梁言所在而來,那護衛統領那肯善罷甘休 ,追上石老三抽刀便砍 。
石老三回身抵擋,腳步卻不停,仍向小女孩奔來 ,瞬間便到了身前,左手一抓便抓起女孩的胳膊。
“這女娃到手,便可以她作為人質,逼迫那紅衣女子就范了。嘿嘿 ,這次第一頭功就要歸我了!”
石老三心中火熱,卻沒來由的覺得小腹一陣絞痛 。他低頭一看,只見自己小腹之上正插著一柄匕首。
而握著匕首的手 ,卻是從小女孩背后自腋下伸出。
出手之人正是梁言!
此時他臉上怯怯弱弱的表情早已蕩然無存,反而是一臉的平靜。
“你....... ”石老三只來得及說出一個字,便被從后面趕來的護衛統領一刀劈成兩半 。
此時小女娃臉色蒼白 ,嘴唇緊咬,一只小手正死死揪住身后之人的衣衫。梁言從背后輕輕拍了拍她,臉色才稍緩 ,但小手卻一直沒有松開。
剛才她被推到此處,本是驚慌失措,卻聽背后傳來一個聲音說道:“要是相信我的話 ,等會有壞人來抓你,你就裝作害怕的樣子不要躲閃,讓他抓住,我自有辦法 。”
她本來怕得要死 ,可聽到身后之人的聲音,不知為何安心了一點,當真站著動也不動 ,只等那石老三來抓他。
梁言本就有武功在身,只是他習武不精,若論單挑 ,別說石老三,就是這店內一個普通的山匪他也打不過。
可他藏拙在前,石老三先入為主 ,以為其不會武功 。再加上又要分心抵御護衛統領,就更加沒把這毛頭小孩放在心上了。
而梁言等他抓到小女孩的一刻才出手,此時正是石老三志得意滿 ,心神麻痹之時。這一系列的算計,可謂占盡天時地利,竟讓一代莽匪葬身于此 。
陳林一直在觀察這邊的戰局,本來看到石老三即將得手 ,不由得松了口氣。可誰知情況急轉直下,轉眼間石老三便已經暴斃當場,到了此時他哪還不知道 ,自己被這毛頭小子擺了一道。
這一下當真是怒發沖冠,怒吼道:“老子要斃了你!”說著左手袖袍一甩,一柄藍色飛刀沖梁言激射而去 。
那紅衣女子冷哼一聲 ,左手朝梁言一拂,內勁透體而出,梁言只感覺一股柔和內力將自己和小女孩向左邊推出幾寸 ,緊接著一柄藍色飛刀就從他耳根旁幾寸的地方呼嘯而過,將背后的墻也打爛了。
陳林見一擊未果,心中更加焦躁。
紅衣女子何等身手 ,瞬間瞧出破綻。她蕩開銅錘,身形猶如凌空飛燕,瞬息而來,人未到 ,刀先至!
陳林只覺一陣寒芒閃過,自己左臂如斷線風箏一般沖天飛起!
“啊!”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陳林面容扭曲 ,飛身后退,右手不要命的甩出幾張符箓,有的化作火球 ,有的化成冰柱,紅衣女子本想乘勝追擊,但被這些符箓一阻 ,還是停了下來 。
“你一介凡人竟敢斬我一臂,我要讓你萬劫不復! ”
陳林望向對面的女子,面容扭曲。右手從懷間掏出一枚黑色彈丸 ,曲直一彈,沖其射去。
紅衣女子早在他伸手入懷的時候便有警覺,此時見那彈丸來速太快,急忙抽刀格擋 。可刀還未碰到彈丸 ,那彈丸便提前爆炸開了,一股紅色霧氣飄散出來,瞬間鉆入她的口鼻。
“遭了!”
紅衣女子心中一驚 ,急催內力化解,可那霧氣入體,整個人便懶洋洋的提不起一點勁來 ,連體內的內力也飛速消散,只一會便再無半點內力。
“嘿嘿,這醉神仙的滋味如何?別說是你了 ,就是修仙之人來了,也得給我躺下!”
這醉神仙本是陳林家族秘寶,當年他自知無法繼續留在家族中修仙 ,便花費自己大半身家從族中托關系討來這一顆,就是為了自己日后闖蕩江湖做救命之用 。
一想到自己這最大底牌日后便沒有了,再加上斬臂之仇。陳林心中簡直要噴出火來。
“嘿嘿,你放心 ,我不會讓你好過的,你以為死就可以解脫嗎? ”
“不,我要你在你眼前 ,將你身邊這些人一個個殺死!再將你賞給我的弟兄們,讓他們凌辱折磨,等玩膩之后 ,再把你一刀一刀凌遲處死 。在你死后,我會抽出你的魂魄,將你的肉身赤裸 ,掛在云城門口供所有人觀賞,再將你的魂魄鎮壓在我的靈器內,讓你受盡各種折磨 ,永世不得超生!嘿嘿,小妮子,仙家的手段你想都想不到吧!”
這一番話說得前所未有的惡毒,饒是那紅衣女子一身傲骨 ,此時也不免心驚膽寒,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就在此時,茶館后院憑空一聲怒吼 ,這一吼之下,所有人都肝膽欲裂,仿佛鬼神索命之聲。
眾人都往后院望去 ,只見那里一處里間客房,大門敞開,里面卻空無一人 。
正驚疑間 ,卻轉頭發現大堂內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人。
此人灰布僧衣,面如重棗,雙眼大如小兒握拳 ,一口黃牙上血絲密布,雙手雙臂之上,更是布滿古怪符文,散發出一陣陣令人膽顫的氣息。
此時他左手抓著陳林衣襟 ,右手握拳朝后掄起。陳林被他目光所奪,身體好似被泰山鎮壓,絲毫不能動彈 。想說出一個字 ,甚至就連呼吸一下也覺得不可能,臉上早已經醬成豬肝之色。
梁言倒吸一口涼氣,他十分肯定此人便是救他的老和尚 ,但此刻卻樣貌大變,若不是看到他身上僧衣,哪怕告訴他這是一尊地獄惡鬼他也相信。
那陳林喉嚨咕咕作響 ,似乎想要說出一星半點的求饒之語 。可老和尚沒給他這個機會,右手一拳擊出,只聽“砰!”地一聲 ,陳林整個人便化為了一團血霧,消散于天地之間。
老僧一拳擊出,仿佛所有怒氣都已宣泄,整個人氣息飛快下降 ,瞬間又變回了那個面容枯槁,行將就木的老和尚,雙手合十 ,低宣了一聲佛號。
到了此時大堂內眾人才恢復行動能力,那些山匪眼見和尚神威,早就肝膽欲裂 ,丟下兵器,磕頭如搗蒜 。眾山匪連磕了十多個響頭,這才相互攙扶 ,向外逃命去了。
就在剛才還亂作一團的茶館大堂內,此時只剩下紅衣女子一伙和梁言等人。
早在剛才老僧出現在這里的時候,紅衣女子就感覺體內真氣激蕩 ,瞬間將那醉神仙的迷藥沖散,身體也恢復了自由 。
她深深看了老和尚一眼,緩緩說道:“早知佛也有怒,今日一見 ,果然是金剛怒目,鬼神懼驚! ”
眼見那老和尚仍舊站在原地,雙手合十 ,兩眼低垂,也沒有回答她的意思。隨即苦笑一下,抱拳說道:“小女子林子晴 ,今日多謝大師搭救了。”
言罷咬牙向小女孩走去,等她仔細檢查一番,發現小女孩只是受到驚嚇 ,并無大礙,這才放下心來,憐愛的摸了摸她的頭 。
然后目光一轉 ,向梁言問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梁言。 ”
“恩,今日多謝你兩次相救,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也可以叫我一聲晴姨。”說著拿出一塊玉佩遞給他道:“以后如果來京城,可以憑此來找我,有任何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都可以開口。”
梁言搖搖頭將玉佩推還給她道:“幫你也就是幫我 ,我若袖手旁觀,到最后也唯有一死 。 ”
林子晴見他居然不肯居功,眼中更加贊賞。
在一旁的小女孩見梁言不肯收下玉佩 ,臉上越發焦急,從林子晴的手中奪過玉佩,直接塞到梁言手中。
“你就讓他收下嘛 ,晴姨!他救了我的命,剛才我幾乎以為自己要死在這里了 。”
轉頭又對梁言說道:“梁哥哥你就收下吧,你以后一定要來京城找我玩啊。對了 ,我叫柳婉柔,你可以叫我婉兒。對了,我爹很有錢的,你想要吃什么都可以買給你吃 ,京城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來了我帶你去玩,你要是累了的話 ,也可以在我家休息.........”
仿佛從未一口氣說過這么多話,又仿佛把自己知道的東西一口氣說完了,說到最后竟然面紅耳赤 ,微微喘氣起來 。
林子晴憐愛地拍了拍婉兒的后背,又白了梁言一眼,說道:“你就收下吧 ,這是婉兒送你的禮物,你們現在也算是朋友了吧,朋友之間互送禮物也很正常的。”
梁言擾了擾頭皮 ,隨即灑脫一笑道:“也對! ”
“可惜我收了你的禮物,現在卻沒有什么好送你的,以后若能再見,我必送還你一份禮物。”
婉兒聽后重重地點了點頭 。
林子晴卻忽然想起了什么 ,面露古怪之色的問道:“你是如何發現的?”這一句沒頭沒尾,一旁的婉兒忍不住問道:“發現什么? ”
林子晴對婉兒似乎無比耐心,握著她的手說道:“今天若不是他提醒我們茶水有毒 ,恐怕我們早就慘遭橫禍了。”
婉兒一雙大眼睛睜得大大的,好奇問道:“梁哥哥提醒我們的么?可婉兒怎么沒聽到啊。”
林子晴微微一笑,“他給的提示 ,你不懂 。當時他端來茶具,里面3個茶杯,其中有一枚卻是倒扣著的 ,這里正合了我老家汴州的一句諺語‘茶杯倒扣,暗通款曲’,意思是這茶水之中藏有貓膩。 ”
林子晴說著轉頭沖梁言問道:“我說得對嗎?”
梁言默默點頭。
“可我奇怪的是 ,你如何發現我是汴州人士的呢?”林子晴接著問道。
梁言看了她一眼,道:“因為你腳踝上的紅繩 。 ”
“就憑這個?”
“我小時候曾被老爹帶去汴州做過生意,那里民風保守,女子成年之后便會在頭上系上紅繩 ,表示可以出嫁。我看你身懷高深武功,不似尋常女子,猜測你把紅繩系在腳踝是為了蔑視禮法。唉 ,其實當時我也別無他法,只有冒險一賭 。”
林子晴深深看了他一眼,只覺得這孩子實在古怪異常 ,不可以常理度之。還想再問他一些事情,背后忽然傳來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梁言 ,你隨我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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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混混功
老和尚說完便轉身向內院走去。梁言雖然心中疑惑 ,有意相問,但見其根本沒有解答的意思,也只好作罷,跟隨著老和尚一同走去。
內院之中 ,兩人相對而立 。
“阿彌陀佛,害死你爹的人已經伏法,剩下那人不過是一瞎子 ,實際也并未出手,你難道不能放下恩怨,潛心修道嗎?”
“我道是什么 ,原來老和尚還是來做說客的。既然如此不必多言,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豈能不報?!”
老和尚心中早將梁言視作自己的半個弟子 ,此時還想點撥一下他,但聽完這話不禁暗暗作惱,心里暗罵道:“真是個渾小子。”
兩人一時無話 ,在這內院之中相對而立 。忽然,老僧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在梁言腦門上一點。梁言頓覺一陣刺痛傳來,本能反應就要伸手去格擋。
但下一刻 ,梁言腦海中憑空浮現一段口訣,玄奧晦澀,似是運氣練氣之法。梁言心中明悟 ,這是老和尚在傳他法門,當即垂手而立,不做抗爭 。
片刻后老和尚收回右手 ,一段完整口訣也浮現在他腦中,梁言深吸一口氣,雙膝下沉 ,便要跪下行拜師之禮。
老和尚伸手一拖,頓時一股無形之力向上而起,托住他的雙腿無法跪下。
“你不必多禮 。我傳你的不過是粗淺皮毛 ,入門之法而已,我有言在先,我不是你師傅,你也不是我徒弟 ,日后行走在外,更不可以師徒相稱,聽明白了嗎? ”
梁言一時愕然 ,只能怔怔的點點頭。
“你先出去和外面的人打個招呼吧,我們即刻出發。”
“我們要去哪?”
“去找一個故人 。 ”
.......
梁言此時滿腦子的疑惑,老和尚為何傳授仙法卻不以師徒相稱。想來想去也不明白 ,正自出神間,已經回到大堂之內。
忽然一陣香風拂面,只見一個頭扎雙辮 ,嬌俏溫婉的小女孩已經一路小跑到面前,正是婉兒 。
她拉住梁言的手,用半是祈求的口氣道:“梁哥哥 ,你就隨我到京城去逛逛嘛,京城可好玩了。”
“那可不行,我現在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婉兒一臉失望,小臉上滿是委屈表情 ,不過還是強打精神道:“那你答應,以后一定要來京城找我玩 。 ”
梁言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婉兒臉色這才由雨轉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同時右手伸出小指勾在梁言小指上,
“那我們約定好了哦,拉鉤上吊 ,一百年不許變!”
梁言反應過來,怔怔的看著婉兒。臉上沒來由的一紅,這次認真的“嗯 ”了一聲。
婉兒似乎聽到了天底下最開心的事情 ,一張俏臉白里透紅,煞是可愛 。此時院外傳來林子晴的一聲呼喚,婉兒才戀戀不舍的松開小手朝外面走去 ,期間還不時回頭看來。
“一定要來京城哦!”
梁言默默點頭,朝外看去,那紅衣女子已經和眾人收拾妥當,將婉兒抱入馬車 ,便準備上路了,見梁言目光看來,也朝他點頭示意 ,隨即縱身上馬,帶著眾人緩緩離去。
梁言默然片刻,轉身回到內院 ,沖著那個枯槁背影說道:“老和尚,我們也走吧 。”
.............
冬去春來,轉眼間一年過去。
這天晴空萬里 ,一片茂密的叢林小道上,正駐扎著一支車隊。
車隊中一個文士打扮的年輕書生,手拿一把水墨折扇 ,正大搖其頭的念詩頌詞,似乎把自己也沉醉了進去 。
車隊后排,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則皺著眉頭,一臉嫌棄。他旁邊人說道:“陸管家 ,這少爺越來越不像話了,這詩作的狗屁不通。 ”
“哼,少爺年輕貪玩 ,不愛讀書,偏愛尋那些鬧市俠隱,得道仙人 。這些年也不知走訪多少深山 ,捐了多少寺廟了。”
“可不是嘛,昨天路上遇到的那個老僧,也不知是哪間寺廟的 ,還帶個小徒弟。看他那皮包骨的樣子,哪像什么得道高僧,少爺非要下車禮遇 ,還帶他們一同上路,這一路上對他們好吃好喝的供著,簡直就是胡鬧嘛 。”
陸管家咳嗽一聲道:“好了,你們別再議論了 ,少爺的性子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偏愛這些得道高僧。”說到得道高僧四個字時特意加重了語氣,眼睛向后面盤膝而坐的一位老僧望去 ,其中嘲諷意味不言而喻。
頓了頓又說道:“少爺自幼極得夫人寵愛,我們這些做下人的,盡好自己本分就行 ,不要妄加議論! ”眾人聽到,急忙點頭稱是。
就在此時,車隊最前排一名青衣劍客忽然高聲叫道:“全體戒備!”
一石激起千層浪 ,本來正在啃著干糧的十多名護衛幾乎同時抽出兵器,神色戒備的圍成一圈 。
樹林間傳來一聲怪笑:“桀桀!小子反應倒挺機靈。”
接著從樹后走出一個彪形大漢,肩上扛著一把幾十斤的大銅錘 ,身后跟著四個莽匪,一人持刀,一人拿斧,其余兩人用劍。
看清五人模樣 ,青衣劍客心里咯噔一下,如遭重擊 。隨即抱拳苦笑道:“原來是風云寨五虎三狼中的五虎,久仰久仰。 ”
“哈哈 ,小娃娃倒有些見識,既知我等大名,還不速速將金銀細軟交上 ,我們也不行那趕盡殺絕之事,交出錢財,便留爾等一條生路。”
青衣劍客心中郁悶 ,這五虎若是單對單遇上,他也沒有必勝把握,如今五虎齊至 ,他手下雖多,卻不是這些人一合之敵 。真要是廝殺上估計沒有一人可以活命。
但車上有件要緊東西,是城主親自命令,不得有失 ,若是雙手奉上,回城之后城主問責,自己絕難活命不說 ,城中老母妻兒亦難脫罪。
“看來只有集眾人之力廝殺,我趁亂帶走那件東西,嗯 ,如果情況允許,還要把城主的這個庶子帶走 。”
青衣劍客心中思考,那邊五虎卻等得不耐煩了。尤其拿刀的那個莽匪 ,性急如火,見他久不答話,便高聲叫道:“大哥 ,這小子婆婆媽媽的,還心存僥幸,讓我先去斬下幾顆人頭。 ”
說罷也不等回答,徑直沖到一名護衛身前 ,揮刀便砍,那護衛哪里見過這等速度,慌亂之下拔劍去擋 ,乒!刀劍相交,長劍應聲而斷,大刀余勢不減 ,朝著護衛頸脖抹去 。
眼見就要身首分離,橫尸當場,大刀忽然一頓 ,停在頸脖前一寸之地,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刀身上站著一個十來歲的少年 ,黑衣黑發,右肩上扛著一根樹枝,樹枝上插著半頭烤得噴香的野豬,竟然是剛剛打獵燒烤而回的樣子。
那持刀莽匪滿頭大汗 ,使出吃奶的勁想把長刀抽回來,可長刀如同被釘在半空,紋絲不動 ,不由得心中大駭,高聲叫道:“大哥,點子扎手 ,兄弟們并肩子上啊!”
車隊之中有人湊到青衣劍客身旁低聲道:“頭領,我們要不要上去幫忙?”
青衣劍客微微沉吟道:“不急,這小子之前不顯山不露水 ,顯然是想扮豬吃老虎,我們先靜觀其變,看看他的實力再說。 ”
就在這邊交談的功夫 ,那五虎已經一擁而上了 。
使錘的匪徒手握銅錘自正面沖上,使斧的早已經無聲息地繞到了背后,準備必殺一擊,而使劍的兩虎本就是親兄弟 ,后得高人傳授合擊之術,兩人雙劍合璧下少有敗績,此時兩人使出合擊之術 ,一左一右向黑衣少年襲來。
黑衣少年似乎并不擔心,反而解下腰間的一個黃木葫蘆,仰頭喝了一口。隨后翻身躍起 ,那拿刀的匪徒得了自由,心中一喜,反手揮刀朝少年砍去 。
少年身在半空 ,不急不忙,左腿凌空飛抽,“啪!”的一聲 ,抽在持刀匪徒臉上。持刀匪徒頓時如風中殘葉一般向后飛出,撞在一塊巨石上,臉上血肉模糊,竟然當場氣絕。
緊接著 ,少年扭腰回頭,張口噴出一股白色霧氣,似乎是剛剛喝下的酒水 ,目標正是身后用斧頭的匪徒,那匪徒臉色一變,慌忙揮舞斧頭抵擋 。
可那白色霧氣快如閃電 ,瞬間打在他的身上,噗嗤嗤,猶如百針穿紙 ,匪徒身上涌現無數血洞,眼中生氣飛快逝去,竟是被少年一口酒水給噴死了。
少年在空中噴出這口酒水 ,身形落下,右腳單足落地,似有一圈透明漣漪自腳下擴散開來。左右用劍的二虎,忽然感到一股沛然巨力自腳下傳來 ,瞬間將兩人的心脈震斷,兩人仍然保持著挺劍急刺的動作,往前走了兩步 ,堪堪走到少年身前,便頭一歪,倒地而亡 。
這黑衣少年只在空中一個翻身的功夫 ,踢死一人,噴死一人,震死兩人。這一切說來話長 ,可實際上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
五虎已去其四,只剩下使錘的大虎才剛剛到他身前,瞧見眼前這一幕 ,實在是驚駭欲絕,當即轉頭便跑 。可黑衣少年哪給他機會,沖上去只一拳就結果了他的性命。
黑衣少年收拾完五虎,剩下車隊之人面面相覷 ,大氣也不敢出一聲,這少年手段如此恐怖,如果對他們心懷歹意 ,恐怕一個也活不了。
青衣劍客摸了摸頭上汗珠,上前討好的沖少年一抱拳,正要開口說話。車隊后排卻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道:“這幾人只是謀財 ,并未害命,你一上來就不留活口,終究還是太過了點 。”
黑衣少年斜瞥了他一眼 ,淡淡說道:“這五人出生匪寨,附近必有同伙,今日放他們離去 ,他日引來更多劫匪,豈非煩不勝煩? ”
這黑衣少年自然便是梁言了,車后就是當日傳他口訣的老和尚。這兩人旁若無人一般,在此一問一答 ,卻沒人敢去打斷。那老和尚似是早知他的性格,在他說完便閉口不言 。梁言也不去理他,自顧自的爬上一輛馬車 ,把野豬撕下一腿大嚼大咽起來。
車外眾人面面相覷,領頭的青衣劍客咳嗽了一聲道:“高人行事我們不可揣測,既然他們愿意留在車上 ,我們不要多加打擾就是。”接著又對右邊一人命令道:“傳令下去,任何人不得靠近最后兩輛馬車!” 。
“是!”那人得了命令,立刻向后傳令去了。
車隊一番休整之后 ,又開始朝南逶迤而去,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在第三天凌晨 ,途經一座翠綠山峰的時候,有兩個人影飛快地離開了車隊。
.........
翠山腳下,一老一少,兩個身影慢慢走來 ,正是梁言與那老和尚 。
眼見太陽初升,老和尚不緊不慢地往路邊一塊大石走去,盤膝坐定后 ,沖梁言說道:“開始吧,把今天的功課做一遍。 ”
梁言撇撇嘴,走到路邊 ,左腳單腳而立,右腳勾腳脖,上半身向后仰著懸在半空 ,左手支頭,右手弓背。這姿勢委實怪異至極,可梁言卻似訓練已久 ,只閉目不言,保持這姿勢不變 。
如此大約過去了一個時辰。梁言又改變了一個姿勢,這次更加詭異,竟然面向下臥倒 ,左手反向后抱頭,右手抱左膝。
如果有旁人路過看到,肯定要對這兩人指指點點 ,可梁言早已見怪不怪,事實上,這一年的時間他都是這么訓練過來的。
自從一年前 ,老和尚帶他離開茶館以后,便用大神通替他引氣入體,幫他進入了練氣一層 ,也算是正式踏上修仙 。
可自那以后,老和尚沒有像梁言想象中的那樣,教他仙法秘術。只是教會他八種古怪姿勢。這八種姿勢 ,簡直可以說是違反人類習慣,要多別扭有多別扭 。
可偏偏老和尚要求他每天練習,直到他將八種姿勢記得滾瓜爛熟,細節上絲毫不差為止。接著又讓他在擺出古怪姿勢的同時 ,按照他傳授于腦中的無名口訣運氣。
初時,梁言也曾質疑過,但在他擺出古怪姿勢并按口訣運氣幾天后 ,竟然發現全身骨骼血肉都好似獲得重生一樣,奔跑行走間,更有無窮力氣 ,欣喜之下也就放棄了質疑 。
只是老和尚傳授的這些姿勢實在太過詭異,再加上老和尚從來不與他細說,只是督促他練功。梁言心中有氣 ,就胡亂給這些姿勢起名,比如開始那兩個分別被他取名為“打盹相”和“打滾相”,另外還有“罵街相 ” ,“一拳相”之類的。
少年專心練功,老和尚閉目打坐 。兩人就這樣沉默了半天,等到梁言終于收工,老和尚也緩緩站起 ,沖其點點頭,轉身往山上走去。
梁言直覺感到,這次來這翠山 ,老和尚似乎心里有事,可他素來從不多言,梁言也不喜多問 ,只能悶悶地跟在后面。
山道上走了半天,梁言忽然說道:“老和尚,你教了我一年了 ,如今可以告訴我,我練的是什么功了吧?”
“混混功 。 ”老和尚頭也不回的說道。
梁言聞言一愣,接著立刻反應過來 ,知道他是惱怒自己給他所傳授的姿勢亂起名字。不禁拍手大笑起來:
“妙極,秒極!你這套功法,不是鬧市罵街,就是滿地打滾 ,活脫脫的一個街頭混混,說是混混功,那是再貼切也不過了!哈哈哈!”
梁言笑了半天 ,眼見前方沒有半點回應。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老和尚,我們來這翠山做什么?”
空蕩蕩的山路上傳來老和尚不緊不慢的聲音:
“找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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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翠山交流會
翠山不算太高,梁言二人順著山路而上,等到了半山腰的時候 ,周圍漸漸出現幾個行人,大都是十七八歲的青年,也有一些中年人士。
梁言一眼掃去 ,知道這些都是修仙者,心中忽然產生一絲古怪感覺,明明自己只是練氣一層,可偏偏周圍這些人的修為層次 ,分毫不差的落入自己的腦海中,譬如左邊的這位黑衣少年,梁言一眼望去 ,便知他是練氣二層的修為,再比如前方一個黃衫壯漢,自己清楚知道他是練氣三層的修為。
梁言心中納悶 ,又向老和尚看去,卻還是只看到一個枯槁木訥的老頭,身上毫無半點靈氣 ,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人 。
梁言當然不會視老和尚為凡人,思來想去,應該是老和尚所傳功法的妙用 ,自從練習這功法以來,梁言明顯感到自己的聽力,眼力,直覺都比以前靈敏數十倍不止了。
他正思考間 ,周圍趕路的人忽然停了下來,梁言抬頭望去,只見前方出現一片白色霧氣 ,白蒙蒙的看不到盡頭。
周圍之人好像早有準備,紛紛取出一張符箓在空中一甩,那符箓見風就燃 ,滴溜溜一轉落到主人身前,緊接著就往白霧里鉆去,就好像在前引路一般 。那些祭出符箓之人連忙跟上 ,鉆入白霧中消失不見了。
梁言好奇問道:“那些是什么?”
“路引。”老和尚頭也不回的說道 。
“哦,那咱們為什么沒有? ”
“不用,你在身后跟緊我。”老和尚說罷大踏步向白霧里走去 ,梁言緊隨其后,一進入這白霧,便感到一股陰冷之感襲來,好在有和尚帶路 ,到也不怕什么危險。
在霧中兜兜轉轉,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眼前一亮 ,二人終于走出白霧 。
梁言順著山道往上看去,只見一座古樸小鎮坐落在半山腰上,房屋錯落 ,一色的紅磚青瓦。街道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走入鎮內,才發現這些人都是修士 ,街道兩旁有很多人席地而坐,竟然在此擺起了地攤,有的地攤前冷冷清清 ,有的卻被圍得水泄不通。
梁言畢竟年少心性,喜愛熱鬧 。第一次看到這么多修真者匯聚,忍不住也往一處人多的地攤前湊去。
只見一個馬臉漢子席地而坐,正低頭專心致志的看著一本書 ,仿佛身前圍觀的眾人與他毫不相干。
而地上則擺著各種道具,有幾本線裝書冊,一盆綠色粉末 ,另外還有一柄藍色小刀,一把古樸長劍 。
那長劍之上隱隱有靈光四溢,一看就知并非凡物。周圍眾人的目光也有大半落在這口古樸長劍之上 ,但顯然都知價格不菲,一時也沒有人率先詢問。
梁言心中暗道:“我跟老和尚修行多日,平時與人爭斗全靠一雙肉拳 ,也合該尋一把趁手的兵器了 。”
他平日里與老和尚行走江湖,也做過一些劫富濟貧的勾當,身上倒還頗有些銀錢 ,于是開口問道:“這把長劍要多少銀子才肯出手?”
此話一出,立刻引得周圍人群像看怪物一樣看他,就連那低頭讀書的馬臉攤主也抬起頭來,一臉古怪的望著他。
片刻后人群爆發出一陣哄笑聲 ,有人笑的東倒西歪,還有人喊道:“哪里來的鄉野小子,莫非跟著自家主人出來長見識的嗎? ”
一個綠衫少婦也忍俊不禁道:“小弟弟 ,你是附近哪個家族的后輩,莫非不知道這翠山交流會乃是修真者的集會,凡俗的銀子是用不了的 ,需得靈石才可交易。”
此言一出,立馬將梁言鬧了個大紅臉,他自小聰慧 ,長這么大還從沒如此丟人過 。心道:“這老和尚太不地道了,修行這么久也沒和我說過靈石的事情。”想著便忿忿回頭,誰知這一回頭不要緊 ,卻發現那老和尚早已不知所蹤。
梁言心里一突:“遭了,莫非老和尚囊中羞澀,面子上掛不住,便把我扔在此處 ,提前開溜了嗎? ”那老和尚一身家當也就一件破布僧衣,梁言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難道真跑了?
正自胡思亂想的時候 ,忽然耳旁傳來一道聲音:“我有事在身,你先隨便逛逛,傍晚時候到鎮中飄云旅館天字房來尋我 。”
梁言知這是老和尚傳音入密 ,心中安定下來。于是便在鎮上到處閑逛起來,路上遇到各個地攤都會去瞧上一眼,反正他一顆靈石沒有 ,便當做看熱鬧一般。
時間不知不覺到了傍晚,梁言從一個攤位旁起身,正準備去尋那飄云旅館。忽然肩頭被人一拍 。梁言轉頭看去 ,只見身后站著兩男一女,分別是一個紅衣少女,一個矮胖少年,和一個儒雅男子 ,三人都是十七八歲左右,除去儒雅男子是練氣二層以外,其余兩人均是練氣一層。
現在那儒雅青年正笑瞇瞇的望著他。
“見過道友 ,在下陳充,不知道友尊姓大名?”
梁言微一遲疑,還是抱拳說道:“梁言 。 ”
陳充頗為豪爽的笑道:“原來是梁道友 ,給你介紹下,這位是唐燕唐道友,這位是徐坤徐道友。”
梁言一一點頭示意。只聽陳充又說:“梁道友在此看了半天也沒有出手 ,應該是對這些東西都看不上眼吧 。”
梁言心中苦笑“看不上眼是假,買不起才是真。 ”不過這話絕不可能說出來,只好點點頭道:“確實沒什么好貨。”
陳充眼神一亮:“這么說梁道友和我們一樣 ,都是奔著明日的山頂拍賣會去的嘍?”
梁言聞言一呆,下意識說道:“什么拍賣會? ”
陳充三人面露古怪之色,“道友竟然不知道翠山的山頂拍賣會?不知道友是何宗門,或者哪個修仙家族的子弟?”
梁言心想:“老子哪有什么宗門 ,跟了個懶和尚,還不讓自己做徒弟,修仙界的常識都不懂 ,今日算是丟臉丟大了 。”
心中雖然如此想,表面上還是笑道:“陳道友有所不知,我師尊乃是一介散修 ,我自小跟著他在山中苦修,這次奉命出山來長長見識的。”
陳充聽后溫和笑道:“原來是散修弟子,其實我們三人也是散修 ,宗門雖好,卻不如我等自由,只是散修勢單力孤 ,在外遇上,咱們還是團結互助比較好。 ”
梁言點頭稱是 。
“既然梁道友不知這山頂拍賣會,那我便給你介紹下,說起這翠山交流會 ,乃是趙國第一修仙大派奕星閣的外院主持的,奕星閣每過一段時間都會在全國各地舉辦大中小三種類型的交流會,期間大家可在一起交流修行經驗 ,出售或者交換各種靈器,丹藥和材料”
“像咱們這翠山交流會就是屬于小型的交流會,專門供給剛入門的練氣期修士互通有無的。”
“原來如此 ,梁言受教了,那這山頂拍賣會是怎么回事呢? ”
“梁道友有所不知,這交流會外圍都是一些不入眼的雜貨 ,好東西大家都不會拿來擺地攤,就像梁兄剛才所見,不是也沒有找到心儀的東西嗎?真正的好東西 ,都在明晚的山頂拍賣會上。”
梁言聽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就不知參加這山頂拍賣會需要什么條件嗎?”
陳充笑道:“并無什么條件,只是參與之人一般都是附近的修仙家族或宗門,彼此熟悉,梁道友久居深山苦修 ,頗為面生,也許守門弟子看見會有所刁難。 ”
梁言嘆道:“這么說,這拍賣會還是與我無緣嘍 。”
“也非如此 ,其實陳某的堂兄,乃是附近有名的譚山宗弟子,正好被選上這次拍賣會的協助巡邏弟子之一 ,到時候由他出面幫忙,咱們也可進去湊一湊熱鬧。”
“如此麻煩陳兄,到叫梁言過意不去了。 ”
陳充正色道:“梁兄哪里話 ,我剛才說了,咱們散修弟子在外,理當互幫互助 ,這次去那拍賣會,也是給咱們長長見識嘛 。”
梁言心想,左右無事,既然對方如此盛情邀請 ,也不好拒絕。當即點頭說道:“那就先謝過陳兄了。”
陳充笑道:“理當如此,那我們約定明晚亥時在此碰頭,一起出發 。 ”
梁言點頭 ,又和眾人說笑一番,這才離去。等到飄云客棧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向掌柜打聽后,才找到天字房,出乎他意料 ,這居然是個貴賓客房。
“老禿驢什么時候有錢了?”這樣想著,推門進去 。
老和尚正在屋內,坐在茶桌前雙手合十 ,似乎正在打坐。看見梁言悶悶不樂,便問道:“怎么樣?今天可有看中之物?”
這不問還好,一問梁言就來氣。翻著白眼沒好氣的說道:“看中的可多了,就是銀子花不出去 。”
老和尚知道他在嘲諷自己 ,也不生氣,微微一笑,從身后變戲法似的取出一個小布袋 ,遞給梁言。
梁言下意識伸手接過,眼神一掃,“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儲物袋? ”等他打開小布袋之后 ,整個人徹底震驚了,只見里面整整齊齊碼放著一百塊靈石。
“這老和尚出去一天,莫非是給我湊這靈石去了?”這古怪念頭一出 ,梁言頓覺不可思議,這老頭平時窮的連買個饅頭的錢都沒有,這一時半會居然湊出這么一大筆錢。
想到他可能是為了讓自己在這交流會中有所收獲 ,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苦沒有,心中一片泛酸 。本想張口說句謝謝,可他從小性子驕傲,一時間半張著口卻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老和尚見他神色古怪 ,也不在意,繼續說道:“其實你須知,錢財乃身外之物 ,我等修士最重自身修為,遇到能增長修為提升實力的東西,該出手時就出手 ,其實這也是一些好東西往往有價無市的原因。”
梁言深吸一口氣道:“小子記住了 。 ”
老和尚滿意的點點頭,說道:“快去進行今天的功課吧。”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 ,老和尚又出門而去,經過昨天一事,梁言也不擔心 ,只是獨自在客棧內打坐練氣。
一天時間匆匆而過,轉眼便到了晚上 。梁言從打坐中回過神來,客棧內只有他一人,并無老和尚身影 ,再往窗外街頭一看,街道上三三兩兩,大部分人都收攤了。
“老和尚今天要回來晚了嗎?”
“罷了 ,算算時間也到了約定碰面的時候了,我就先去參加那個什么拍賣會,看看有啥好東西沒有。 ”心里這樣想著 ,梁言起身將老和尚給的儲物袋收入懷中,推開房門,朝外面踏步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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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木魚
梁言走到約定的碰頭地點時,陳充和徐坤已經在那等候了 ,只剩下紅衣女子唐燕還沒來。陳充對梁言微微一笑道:“抱歉,可能唐道友有要事耽擱,我們再稍等片刻吧。”
梁言還以一禮,“無妨 ,反正我也沒什么要緊事 。”說罷也站到兩人邊上,默默等候起來。
過了約莫盞茶的功夫,一股濃濃的少女香味傳來 ,緊接著一個紅衣女子翩然而至。
“不好意思,讓各位久等了,實在是小女子突然有事 ,耽擱了行程,唐燕在此給各位賠罪了。 ”
梁言朝她望去,只見這女孩今天一身紅色緊身長袍 ,臉上似乎精心化妝過,她本來就生得頗為靈秀,此時除了少女本身的青澀外 ,居然還有一股淡淡的少婦嫵媚之色,兩種氣質相結合,叫梁言也看呆了 。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這女孩在說話的時候 ,嘴角含笑,兩眼時不時的朝他瞥來,若是不認識他兩的 ,還以為他們在這眉目傳情。
這時陳充咳嗽了一聲,說道:“唐道友多禮了,我們本來也沒什么事情 ,現在去參加拍賣會,時間上也是綽綽有余。說起來能夠和仙子通行,我們豈會連這點時間都等不了呢?你們說是不是啊?”
說最后這句話的時候 ,陳充有意無意地看向梁言 。弄得梁言尷尬一笑道:“仙子多慮了,我等既是同伴,豈會在乎這一時半會。”
“那就好! ”唐燕有些夸張的拍了拍胸口 ,隨后沖著梁言俏皮一笑道:“人家還以為才剛認識,就把自己在梁公子心目中的形象搞砸了呢。”
“哈哈,梁道友心胸寬廣,唐仙子多慮了 。既然我們人齊了 ,現在便出發吧?”陳充問道。眾人自然沒有什么意見,紛紛朝鎮外走去。
四人結伴而行,走了大概一個時辰左右 ,山路欹斜,隱約可見山頂 。陳充停下腳步,不走山道 ,轉而往林間深處而去,眾人緊隨其后,如此大約又走了一炷香的時間。老遠便看到一個巨型的山中洞窟 ,里面隱現點點光芒。走近一看,已經少有修士在洞口進出,看來拍賣大會就快要開始的樣子 。
陳充指著洞口的一個高大青年興奮說道:“那就是我堂哥 ,譚山宗的外門弟子,陳虎!”說著帶領眾人快步向前,走到高大青年面前叫道:“哥,是我 ,陳充! ”
那叫陳虎的青年面無表情的看了看他,眉頭微皺說道:“你怎么來了?不好好修行,又來閑逛 ,你這身修為已經停滯不前了。”
陳充連忙討好說道:“這不是看哥你晉升譚山宗外門弟子了,特意來恭喜你,順便找你指導一下嘛。”
陳虎頗為受用的點點頭 ,又看向陳充身后,問道:“這幾位是? ”
“這幾位都是我結識的散修朋友,這次帶他們來漲漲見識的。”說著陳充不著痕跡的朝陳虎做了個手勢 。
陳虎似乎心領神會 ,點頭笑道:“既然是你朋友,這點小事自然不在話下,你們進去吧。這些是你們的牌號 ,你們各自拿好,等會拍賣會上,若是看見自己中意的東西,可以此牌報價。”
眾人謝過之后 ,都去領了一個木牌,梁言也上前接過,目光一掃 ,看到木牌上寫著“三七七 ”三字 。接著便隨眾人進入了山洞。
只見山洞里面別有洞天,整個山洞大得出奇,洞壁之上不知用什么材料的晶石點綴 ,竟在這深夜之中散發出猶如白晝的光輝。山洞最里面的地方用橫木臨時搭出了一個臺子,上面放著一張大桌,顯然是用來進行拍賣之用 。
山洞中間空地 ,放著大大小小一百多個蒲團,此時已經接近滿座,只有零星幾個位置空缺 ,梁言舉目望去,在場眾人的修為一一落入腦中,其中大部分都是練氣五,六層的。也有極少的到了練氣八層 ,九層。就在觀察間,梁言忽然注意到山洞墻壁上還有三個凹陷的洞窟,看起來不像天然 ,倒似是人為 。洞窟前被一席竹簾擋住,看不清里面的情況。
“這是奕星閣舉辦的拍賣會,雖然會臨時征用附近門派的一些弟子前來協助 ,但是也會派出門內筑基前輩坐鎮,以防有人搗亂,山洞墻壁上的三個洞窟內 ,正是此次前來監督的三位筑基前輩。”
仿佛看出梁言眼中疑惑,紅衣女子唐燕在旁柔聲解釋道,梁言面上微紅 ,頗為感激的沖她點點頭 。
“我們來得太晚了,已經沒有多少位置,看來只得分開入座了。”陳充嘆到。
“只能如此,那我們就各自入座吧。 ”矮胖青年徐坤當先朝一處走去 ,隨后陳充也獨自離開,唐燕朝梁言施了一禮,笑道:“小女子就提前祝梁兄大有收獲了 。”說罷也朝一個蒲團走去。
只剩梁言自己 ,找了一個偏僻角落落座。
過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眼見洞口已經再沒一個人進入了 。忽然從墻壁洞窟之中飛出一道人影,落在橫木臺上 ,只見是一個儒袍書生,手持一柄折扇,淡淡掃了臺下一眼 ,開口說道:
“在下林飛,忝居奕星閣外院長老一職,負責監督此次拍賣會。各位既然賞臉光臨 ,乃是給我奕星閣一分面子,希望大家都能在此有所收獲。但若有人在此鬧事,哼,林某也絕不會袖手旁觀!”
這一番話說的客氣至極 ,但語氣森寒,尤其最后一句,伴隨著他筑基期的威壓擴散全場 ,讓在場的煉氣期修士不禁一陣膽寒 。梁言并不懷疑,要是有人在此鬧事。這位書生會毫不猶豫的出手將其斬殺。
書生見目的達到,朝臺下一個紅鼻老者點點頭 ,隨即退回墻壁洞窟之內 。
那老頭緊接著跳上臺子,咳嗽一聲,朝著臺下說道:“歡迎大家參加此次拍賣會 ,這次
有些特別,我們有幾件壓軸的寶貝將會放在最前面拍賣,希望大家都能滿意而回。好了 ,多的話也不說了,先上我們的第一件拍賣品。 ”
說著臺下有兩位美貌女子抬著一個托盤走上來,托盤上面放著一個紅木盒子 。
“這第一件拍賣品是今天的重中之重,乃是一位道門前輩所煉制的符箓 ,練氣五層以上可以使用,能夠爆發出相當于筑基初期實力的全力一擊,但僅僅只能使用三次。”
此言一出 ,臺下一片嘩然。能發揮出筑基初期實力的一擊,雖然只能使用三次,但對這些煉氣期的修士 ,無異于多了三次保命機會。這種寶物確實不可多得,人群中不少大家族的子弟,已經暗暗摩拳擦掌 ,視這符箓為囊中之物了 。
梁言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就移開目光,他現在修為不夠,連催動符箓的本錢都沒有 ,更不會去關注這個了,他來參加拍賣會,只是想看看有沒有能夠增進修為的丹藥。
符箓果然被眾人抬到了天價,最后被一個黑衣中年人 ,以九百塊靈石的價格收走。老頭看第一件拍賣品便如此大賣,不禁喜笑顏開,又笑瞇瞇的介紹起第二件寶貝 。
可惜這些東西不是符箓就是靈器 ,而且往往品階極高,超出梁言的預算,于是都沒有出手競拍。
接連拍出五件物品 ,都是天價賣出,紅鼻老頭面上雖然鎮定,心里卻早已樂開了花。這些拍賣品一旦出手 ,他們都是要收取兩成以上的傭金的 。
這時輪到第六件拍賣品上臺,老頭揭開遮擋用的紅布,只見里面是一個淡黃色的木魚 ,造型古樸,隱隱有靈光四溢,一看就知不是凡物。
紅鼻老頭頓了頓,高聲說道:“這第六件拍賣品 ,乃是一件佛門至寶,年代久遠,具體是何人煉制 ,如今已不可考。但這靈器等級毋庸置疑是很高的,而且在打坐修行之時放于身邊,可起到寧神靜氣 ,輔助修煉的功能,大概能提升一成左右的修煉速度,不過這也要因人而異就是 ,具體效果如何,就要看各位的資質了 。起拍價是五十靈石,各位可以開始出價了。”
臺下眾人面面相覷 ,一時之間無人反應。和前面幾件拍賣品的火熱形成鮮明對比 。過了半晌,有人試探問道:“這木魚可有什么攻敵,困敵之效嗎?亦或者具備什么防御手段?”
紅鼻老頭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并無這些功效 ,但是我等修士首重自身修為,此寶可以輔助修煉,也算不可多得之物了。 ”
此話一出 ,臺下立刻嘩然一片,不少修士暗暗搖頭,前面幾件拍賣品 ,都是可在與人爭斗時候使用的,一旦入手便能提高自身實力的寶貝。而反觀這木魚,雖然看上去品階極高 ,但是根本無任何對敵之用,只有輔助提升一成修煉速度的效果,實在是雞肋至極。眾人都不傻 ,任你老頭子說的天花亂墜,此刻也沒有人上前去當這個冤大頭 。
紅鼻老頭仍不死心,兩眼四下掃去,只想找到一個心動的買主。
這木魚乃是他以前在一處秘境探險時候偶然得到 ,原以為是什么寶貝,結果研究半天,除了發現可以凝神靜氣以外 ,并無任何功效。這才通過關系,私下拿到拍賣會上來拍賣,好彌補一些損失 。
這時臺下眾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眼見無人舉牌,有些人甚至開始催促起來,場面上頓時一陣混亂。
紅鼻老頭心中暗嘆一聲 ,緩緩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先換過下一..........”
大廳中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五十靈石 ,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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