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什么?!”

林婉兒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葉辰感覺整個人已經麻了。

這完全不是夸張的形容 ,而是他真的感覺,自己從頭皮到腳趾都在微微發麻!

林婉兒說她三百年前在天池邊上,親眼看著那棵普洱母樹渡劫 ,那豈不就意味著,她如今已經三百多歲了?!

葉辰的內心深處,一時間還無法相信林婉兒的說法 。

畢竟 ,就算一個人真的尋得了長生之道 ,也往往是一步一個腳印。

二三十歲開始問道,但往往五六十歲甚至更老才有可能入道。

隨著入道越來越深,壽命也越來越長 ,但一個百歲以上的修士,至多像破清會那位伯爵一樣,保留著六十歲上下的外表 。

林婉兒如果真的三百多歲 ,那她看起來至少也得六七十歲,甚至七八十歲,怎么可能一直擁有十七八歲的容貌?

即便是自己 ,二十多歲就已經入道 、現在也沒到三十歲,也絕對不可能再讓自己回到十七八歲的狀態。

林婉兒見葉辰似乎不太相信自己所說的話,緊張的問:“公子是因為奴家在跟公子開玩笑嗎? ”

葉辰下意識的點點頭 ,隨后又搖搖頭,道:“我只是有點震驚……”

說著,他好奇的問道:“你為什么忽然叫我公子、又忽然自稱奴家?”

林婉兒笑道:“在過去 ,女孩子對成年未婚男性 ,一般都是以公子相稱,至于奴家嘛……女孩子家家的,若是沒有嫁人 ,在過去本就一直都以‘奴家’自稱、嫁了人便以‘妾身’自稱,只是現在已經沒人這么說了,所以在沒告訴公子這些事情之前 ,奴家自然也不能亂用,不過既然今日已向公子坦誠相待,奴家對公子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了 ,還是用這套稱呼最合適。 ”

坦誠相待四個字,讓葉辰的腦海中,忽然想到林婉兒剛才不著片褸的樣子 。

一瞬間 ,他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尷尬 。

而林婉兒也意識到葉辰可能會錯了意,心中嬌羞難耐。

于是,她連忙對葉辰說道:“公子稍等 ,奴家取一樣東西來給你看!”

說罷 ,她起身下樓,從樓下抱來一卷裝裱精美的畫卷。

林婉兒來到床的另一側,將這幅畫卷放在地上緩緩攤開 ,一幅寬約兩米五 、長約六米的山水畫卷徐徐展開 。

葉辰目不轉睛的看著這幅畫,看著那徐徐展現在自己面前的雄壯山水。

巍峨且連綿無盡的大山、如鏡面般懸在山谷中的天池,畫中風景渾然天成、躍然紙上 ,讓葉辰一瞬間便被深深吸引。

葉辰從未想過,一幅山水畫的意境,竟能如此令人著迷 ,這畫中的景色神韻十足,每一筆似乎都完美的無可挑剔,而他上次看到如此震撼的畫作 ,還是江老太太送給自己的那副孟長生畫像 。

而這幅畫的畫功,甚至比那副畫還要出神入化。

此時,林婉兒用她纖細的玉手 ,指著畫中天池邊上那棵高聳繁茂的大樹 ,對葉辰說道:“公子,這棵便是奴家說的普茶之母,這是它三百年前的樣子。”

說罷 ,她又將手指移向樹下一個人形的輪廓,開口道:“這便是奴家了,有一段時間 ,奴家每天都在會坐在這棵茶樹下飲茶 、看山 、看水 。 ”

葉辰下意識的問林婉兒:“這幅畫,是你畫的嗎? ”

林婉兒點點頭:“回公子,這畫是奴家前幾日所作 ,是專門為公子作的。”

葉辰不禁驚駭,他沒想到,林婉兒竟能有如此出神入化的畫功 ,老丈人前段時間還說書畫協會組織畫展,他苦于找不到很好的作品,若是將這幅畫拿過去 ,怕是全國的山水畫家都要炸開鍋了!

這時 ,林婉兒忽然用另一只手,抓住葉辰戴著戒指的右手并與之十指相扣,隨后 ,她一臉期待的對葉辰說道:“公子,奴家斗膽,帶公子去親眼看一看它三百年前的樣子!”

說罷 ,那一直沒有任何動靜的戒指,忽然間仿佛聽懂了林婉兒的話一般,釋放出些許靈氣直奔二人大腦。

下一刻 ,葉辰感覺自己的視線忽然模糊起來,緊接著,像是被林婉兒牽著手、快速穿過一扇無形的大門 ,緊接著,一陣涼風撲面而來,而眼前的畫面 ,也瞬間活了起來 。

此刻的他 ,正站在滇南無盡大山之中,天藍的無比清澈、山綠的沁人心脾 、翻滾的白云近在眼前,似乎觸手可及 ,天池邊上,除了那棵格外繁茂的普茶母樹,還有數不盡的各種花朵 ,而天池的水面倒映著藍天白云與青山,整個畫面美的無法用語言描述。

隨后,葉辰定睛去看 ,普茶母樹下面,一個身穿天青色對襟窄袖長衫,搭配馬面裙的絕美少女 ,正坐在一張小方桌前飲茶,那少女正是林婉兒。

不遠處,許多茶農正在那些相對低矮的茶樹上采摘茶葉 ,當他們背著背簍 ,將滿滿一筐的茶葉帶下山之前,他們都會來到普茶母樹前,向這株母樹微微作揖 ,而后又恭敬的對林婉兒說上一句小姐好 。

林婉兒認得他們中的每一人,每逢有人上前問好,她都會微笑詢問對方今日的收獲如何 。

而茶農也會走上前 ,從背簍中,捧出一捧新鮮的茶葉,遞到她的面前請她品鑒。

林婉兒會用手指輕輕捏上一撮茶葉 ,放在鼻下聞一聞,而后又會捏住一片,放入口中細細咀嚼 ,而后告訴他們茶葉的品級、告訴他們這一批茶葉,該如何殺青、如何晾曬 、如何風干、如何蒸壓以及如何存放更好。

每一位茶農在得到她的指點之后,都會感激的道謝 ,隨后才道別離開 。

這一幕 ,讓葉辰第一次感覺到,古人與自然之間,那種完美的和諧。

而正當他沉浸其中的時候 ,周圍的一切忽然從明亮的白天,變成了烏云密布的夜晚。

狂風暴雨不斷拍打著那棵普茶母樹,而它也用自身的堅強 ,毫不退縮的迎接著狂風暴雨的襲擊 。

那狂風越來越大,大到母樹許多枝葉紛紛斷裂,軀干也因狂風而劇烈搖擺。

就在母樹的軀干拼命抵抗狂風的時候 ,天空中一道天雷滾滾而落,轟然落在母樹之上,瞬間在母樹上燃起大火。

狂風驟雨不停 ,而火焰竟也在風雨中越燒越旺 。

約莫一炷香之后,整棵母樹變成了一根焦炭,徹底失去了生命的跡象。

而那狂風驟雨也仿佛約定好了一般 ,在一瞬間鳴金收兵。

天空中烏云散去 ,一輪圓月出現在天池之上,將大地照的一片清冷 。

月光下,一個背著背簍、身穿蓑衣 、頭戴斗笠的少女 ,一步步走到母樹跟前。

這少女正是林婉兒。

她摘下擋雨的斗笠,從地上撿起一塊被雷擊中碳化的樹干,拿著它 ,向著母樹作揖三次 。

在這之后,她沒有下山,而是將那塊雷擊過的樹干放入背簍 ,頭也不回的走入大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