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原來你暗戀我·一
溫艾捏著入學通知書 ,一口氣爬上五樓,照著墻上貼的樓層平面圖去找自己的教室,剛走幾步,不知從哪兒傳來一陣濃郁的檀香味 ,聞著還挺舒服。
等他接連深吸了幾大口,腦子里的系統才幽幽道:“是廁所里面飄出來的熏香 。”
溫艾呼吸一滯,趕緊把肺里的氣吐干凈 ,快步疾走出老遠一截才重新呼吸起來。
他嘗試著跟系統講道理:“我們做任務就好好做,惡作劇什么的要不得。 ”
系統:“不,我樂意。”
溫艾:“……”
這只小公舉脾氣的系統是溫艾記憶的起點 。那時他才剛醒過來 ,對著周圍一望無際的黑暗有些茫然。他翻了翻腦子里的記憶,卻發現除了自己的名字,他什么都不記得。
這個時候 ,系統登場了 。它一開始還沒有暴露任性的本貌,態度很好地跟溫艾耐心解釋,說他被選中擔任惡霸扮演者 ,要穿梭于不同的世界,完成辱虐主角的任務。每個任務結束后會有評分,采用百分制,獲得85分以上則能索取獎勵。
為了使溫艾答應下來 ,系統把這獎勵吹上了天,說什么摘星星摘月亮都是小事一樁,只有你想不到 ,沒有我們給不出的 。
溫艾就問:“那能把我的記憶還給我嗎?”
“你失憶了? ”系統愣了愣,把數據檢查了一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過只要你能拿到85分 ,恢復記憶分分鐘的事。”
就這樣,溫艾成為了宿主。
這里是他開啟的第一個世界,以現代社會為背景 ,劇情主線圍繞著男主許長洲展開 。許長洲成長于單親家庭,父不詳,性子冷漠。高中時期 ,有個后臺鋼板硬的紈绔特別不爽他,其他人礙于紈绔的背景,也紛紛孤立他。孤僻慣了的許長洲毫不在意,但卻因此注意到了始終對他微笑以待的正直女主 ,在一片烏煙瘴氣之中,宛如一股清流 。女主其實也對他抱有好感,兩人開始了漫長的雙向暗戀。
高三時 ,許長洲被從未謀面的親生父親接回美國,一躍成為神秘家族的繼承人。三年之后,他的名字在東海岸的黑道上已經如雷貫耳 ,而女主正好爭取到了來國外大學交流學習的機會,兩人必然地相遇了。接下來的套路,請參照——“霸道獨寵:冷酷老大賴上我” 、“危險戀情:我的男友是黑社會 ” 。
話說回來 ,溫艾要扮演的就是那個從高一進校起,就開始欺壓許長洲的校園一霸——趙舒言。趙家在商界叱咤風云、風頭無倆,對這唯有的一根獨苗苗寶貝得緊。溫艾被傳送過來的時候 ,一抻腿,發現自己居然還是個嬰兒 。系統剛開始還瞎掰扯,說這樣能讓他更好地代入角色,后來終于承認 ,是它操作不熟練,搞錯了時間節點。
小時候,趙父趙母問溫艾最想要什么 ,他認真無比地答,想要快快長大,然后換來了趙父一個慈愛的摸頭。好在趙家小少爺的日子過起來舒坦 ,時間一晃十五年,終于迎來了劇情開篇 。
溫艾在教學樓里穿行,順利找到了教室 ,可惜男主還沒到,只得先在外面等著。劇情提示上邊兒說了,頭次見面 ,趙舒言就因為座位問題和男主結了仇,他得按這個來。
走廊里來往的人不少,都是這一屆的新生,臉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對高中生活的憧憬之色 。幾名女生從溫艾旁邊經過 ,帶起一陣香風,是好幾種名貴香水糅雜在一起的味道。要不就說是貴族學校呢,學生一個個都行頭闊綽。
溫艾聞不來這些 ,被嗆得連打兩個噴嚏,那幾名女生聽聲回頭,目光在他臉上一頓 ,迅速軟成一片,露出充滿母性意味的喜愛與憐惜 。用系統的話來說,逮只薩摩耶幼崽來替換他的位置 ,這個場面就相當和諧了。
溫艾一時間竟無法反駁。
這張臉確實很能激起人的憐愛之心,臉型精致,皮膚白嫩 ,烏溜溜的眼睛又圓又大,眼角還天生微微下垂,合在一起,那叫一個天真無辜。然而這樣一幅乖巧軟萌的樣貌 ,跟惡霸人設配在一起,違和感簡直沖破銀河系 。
溫艾側倚在走道邊的欄桿上,被咯疼了就轉身換一側繼續倚 ,翻來覆去跟烙餅子似的,烙到餅皮都焦了還沒等到人。
溫艾終于站直了身體:“男主怎么還不來。”
系統:“快了 。之前跟你說的都記住沒?來來來,背誦一遍。”
溫艾背得很順溜:“表情要兇 ,動作要狠,要囂張跋扈狂拽惡,一言不合就上天。 ”
“不光要記住 ,還要領悟精神,融會貫——”系統突然頓住,“男主來了 。”
溫艾興奮地轉頭去看。
樓梯口的光線有些黯淡 ,一個高瘦少年不緊不慢地從里面走出來,籠在身上的陰影一寸寸褪去,五官逐漸清晰。
他的面部輪廓異常深邃,比尋常亞洲人立體許多的眉骨下 ,嵌著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漠然到了極致,好似萬事萬物都如同塵埃 ,不值得入眼 。
溫艾盯著他挺拔的鼻梁,心里暗自羨慕,混血就是有基因優勢 ,你看旁邊那女生,眼珠子都轉不動了。
系統正想揭露他,其實你的眼珠子也停住很久了 ,結果監測燈閃了閃,它立馬咋呼起來:“他要看過來了,你的表情! ”
溫艾瞬間回神 ,甩甩頭,表情就變了,變得特別不可一世,一副“別惹老子 ,不然把你摁在地上揍”的囂張模樣,這是他對著鏡子刻苦練習的成果。
可惜的是,其實早在系統提醒前 ,許長洲就注意到了他 。原本干凈純粹的模樣,也被一絲不落的看了去,像清冽泉水里綻出來的花 ,即便隨后刻意板起臉流露惡意,也不過是嬌弱花朵舉著葉片顫巍巍的示威,不具攻擊力 ,倒更像一種情趣。
許長洲從頭至尾都沒有正眼看過來,修長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門口。
溫艾清清嗓子,拍拍臉 ,調整好狀態,準備進去啟動劇情的齒輪。
教室里面很寬敞,全是獨立的單人座位,免去了時不時被同桌擠一肘子的困擾 。溫艾站在門口 ,將明亮教室一覽無遺,男主果然坐在靠窗那一列。
蔣誠看見他,拍著前座空位招呼他來坐 ,溫艾余光都沒分出去一縷,不善的眼神鎖定在許長洲身上,趾高氣昂地越過講臺 ,徑直走到人面前,把書包重重一扔,蠻橫地占據了課桌。
開口時 ,是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這個位置我要了,你,滾一邊兒去 。”
許長洲抬起頭 ,神色平靜地望向他,古井無波的眼里看不到情緒。
溫艾揚起下巴,帶出一股豪門少爺的高傲氣兒,挑釁十足地將他的筆掃到地上 ,兩只手撐上課桌,居高臨下地用鼻孔看人,一字一頓道:“滾、開。 ”
許長洲依舊無動于衷 ,沉靜的氣場無聲化解了溫艾一身的盛氣凌人 。
溫艾心里暗自抓耳撓腮:光看著我做什么,說話呀!
場面在沉默中冷下來,空氣里僅有的那點硝煙味也散了個干凈。溫艾嘗到了自討沒趣的滋味 ,心頭泛起一波一波的尷尬,欺負人好累哦,男主都不理我。
沒關系 ,這不還有女主跟你搭戲么 。
許長洲后座的孫夢真似是再也看不下去了,“騰”地一下站起來:“先來后到,人家憑什么要讓開?想坐窗邊就自己早點來啊 ,搶別人的位置算怎么回事?而且有什么事都可以好好商量,干什么非要擺出高人一等的姿態?蠻橫無理,一點家教都——”
一直置身事外的許長洲突然轉頭,涼涼一眼 ,令孫夢真后背發悚,慷慨激昂的陳詞頓時戛然而止。
她捂了嘴巴不敢再多說,心里默默道了一句“臥槽” ,這年頭,真是好心沒好報。
出乎意料地,許長洲收拾好自己的東西 ,起身將座位讓了出來 。溫艾錯愕地看著他走到旁邊的位置從容落座,整個人都不好了。
明明是男主毫不退讓,小霸王怒火攻心 ,從此心生惡感,相看兩厭。現在矛盾化解,男女主角也沒做成前后桌 ,初始劇情一塌糊涂,基本上可以打板全劇終了。
溫艾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站在原地,看著許長洲把書具擺放在新座位上,心頭哇涼哇涼的 。
他的視線太不遮掩 ,許長洲有所覺地側頭來看,與他哀怨的小眼神撞個正著,手里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
高中生涯的第一堂課 ,數學老師在講臺上口沫橫飛,大肆傳授學習經驗。溫艾縮在陽光明媚的窗邊,一片愁云慘淡 。
第一次走劇情就崩到了姥姥家 ,那感覺,跟剛出門就被樓上潑下來的洗腳水澆透了一樣。
溫艾:“統,你給我出出主意啊 ,我的任務評分不是和你的績效掛鉤嗎? ”
系統難得沉默,片刻后回了他一個表情包。簡潔的圖片上ps了一張囧臉,下面有一排文字——
我能怎么辦?我也很絕望呀 。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裡放的章節有限 ,點選下方按鈕安裝雅集閱境App,繼續閱讀更多精彩章節
2 原來你暗戀我·二
下了課,蔣誠提著書包顛顛兒地跑過來,強行和溫艾前面的同學換了座位。溫艾抬起頭 ,喊了他一聲“表哥”,然后又把頭埋進了胳膊里。
蔣誠岔開腿反坐椅子上,瞇著眼打量了旁座的許長洲一會兒 ,伸出爪子把溫艾拍了起來 。
“剛才怎么回事啊?你這么乖的人,居然也有耍橫的一天?我當時那叫一個愣,等反應過來 ,你們都完事兒了。”
因為系統說了,任務評分只看劇情完成度,不管我有沒有OOC ,所以我一直在放飛自我。但現在為了走劇情,我必須對那誰兇狠一點 。
這些話溫艾不能說,也說不出來 ,但凡涉及到任務內容,一開口就會被消音。
他隨口編了話:“看不順眼唄,氣場不和,天生相克。 ”
蔣誠撓撓頭:“但以你的性子 ,好像也不至于公開針對一個初次見面的人啊?”
溫艾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進入青春期,有些躁動了吧。你躁慣了 ,體會不到這種轉變 。”
蔣誠從小就不安分,到處興風作浪,普通人在最中二的時期也沒他能折騰。溫艾這個解釋 ,聽著挺有道理。
蔣誠:“那要不要我找人收拾他一頓? ”
溫艾想都沒想就搖了頭:“不用 。”
旁邊傳來推拉椅子的聲音,溫艾扭頭,看見許長洲擱下筆 ,走出了教室。他也跟了出去,打算看準機會再找一波茬。
學生們喜歡在走廊上扎堆放風,但放眼望去 ,一眼就能找到許長洲,他那顆腦袋跟周圍人的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
溫艾目測了一下,這怎么也得有一米八三,等長到成年 ,說不定可以沖到一米九。
他一點兒也不嫉妒。
溫艾保持好距離一路尾隨,遠遠地見許長洲進了衛生間,就放緩腳步 ,掐著他出來的時間,慢慢磨蹭到門口 。
衛生間一進門就是公用的洗手臺,左邊是男廁 ,右邊是女廁。溫艾站在中間,眼角瞥見許長洲正從男廁里出來,立馬裝作來噓噓的樣子 ,低著頭撞了上去。
以他的身高,正好扎進許長洲懷里,垂下的腦袋磕在結實的胸肌上 ,硬邦邦的,略疼 。反作用力彈得他直往后栽,還是許長洲伸手扶了一把。
溫艾剛站穩腳跟就來了出惡人先告狀,眉毛一豎 ,火大道:“怎么走路的?為了好看才長眼睛的是不是?”
許長洲的目光落在他被撞紅了一片的額頭上,薄唇抿了抿,沒有開口辯解。
邊上一個目睹了全過程的男生插話道:“同學 ,好像是你自己—— ”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同伴拉了一下,同伴悄聲告訴他:“那是趙家的小少爺 ,你快別管閑事了!”
那男生這下連吃瓜群眾都不敢當,趕緊和同伴走了。
溫艾得意地斜了許長洲一眼,翹著嘴角的小模樣撓得人心癢:“他們都怕我 ,沒有人會來幫你 。”
許長洲的眼神動了動:“你想做什么? ”
溫艾冷哼一聲:“你覺得呢?你撞了我,想就這么不了了之?”
他皮膚白,把額頭的紅痕襯得很打眼。許長洲看了他一會兒 ,動動嘴唇,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溫艾腦子空了一瞬,然后懵逼地敲開系統:“我看不懂了,明明是我主動撞的他誒?”
系統無辜道:“你問我?我就看得懂了嗎? ”
溫艾:“……就指望不上你 。”
溫艾看向許長洲 ,眉眼間溢出傲慢:“別以為道個歉就能完事兒,畢竟——”
他伸出手指抵上許長洲的胸膛,每說一個字就點一下:“你真的很礙眼。 ”
許長洲微微低頭 ,胸前的手指白膩細嫩,指頭帶著粉,圓潤又可愛。
想……含進嘴里 。
他垂著眼 ,溫艾看不見里面的東西,還在演著自己那一套,高高在上道:“貴族學校的人也要分三六九等 ,你得分清楚,我們誰在上面,誰又是下面那一個 ,懂?”
許長洲掀起眼皮,眸中異色一閃而過,順從他的意思點了頭。
溫艾:“……”你這么配合,我真沒法往下接了。
溫艾一臉挫敗地回了教室 ,一屁股坐下來,撐著下巴開始想 。本來吧,他覺得欺辱主角是很簡單的任務 ,施惠行善有難度,但作惡作死誰不會?
不過今天一番折騰下來,他發現壞人也挺難當的。他在那張牙舞爪地挑釁 ,結果許長洲壓根不想計較,云淡風輕地讓了步。搞得他就跟幼稚園小朋友似的,攥著拳頭要和成年人單挑 ,人家也不躲,直接倒在地上,說小朋友你贏了 。
這種不被當回事的感覺 ,特別不來勁!
他正憋屈得上頭,系統突然來了一句:“安靜!你吵到我玩貪吃蛇了! ”
溫艾滿頭問號:“我沒說話啊?”
系統:“你有情緒的時候,大腦皮層很活躍,會造成數據波動。快別想這些破事了 ,讓我靜靜地破個記錄。”
溫艾無語凝噎。
他遇到的可能是個假系統,金手指一個都開不出來,監測個目標人物還只能在50米內 ,這也罷了,能給出些任務指導也是可以的,但是它什么建設性意見都給不出來 ,現在還沉迷游戲,把任務排在了貪吃蛇后面,簡直墮落 。
溫艾默默吐槽了系統一圈 ,心里的那團郁悶倒散了不少,心緒重歸寧和,系統高高興興地玩游戲去了。
下午放了學 ,溫艾剛從座位上站起來就被蔣誠搭住了肩:“晚上有個聚會,一起去玩玩? ”
溫艾只對任務有興趣,聳聳肩膀,把蔣誠的爪子抖下來:“我不去。”
他把椅子推進桌肚底下 ,放置得規規矩矩的,背上書包往外走 。
蔣誠追上來跟他并排而行:“這都上高中了,你也該見識見識外面的花花世界了 ,表哥帶你開眼界去。”
一直走到校門口,溫艾都沒答應,蔣誠只能和他告了別 ,去跟不遠處幾個叼著煙的男生匯合,一伙人很快勾肩搭背地消失在了視野內。
家里派來的車早在一旁候著了,司機幫他打開車門 ,溫艾坐進去,猝不及防地從后視鏡里看見了許長洲,一個人走著路 ,身姿挺拔如松 。
司機轉動了車鑰匙,后視鏡里很快只剩下了穿梭的車流。
下班高峰期,交通狀況非常糟糕,車速逐漸慢下來 ,到了后面,基本不動了。溫艾抬眼看了看,前面一豎排的汽車堵得根本看不見頭 ,結果就這么蠕動到了十字路口才知道,前方有兩輛大貨車追尾了,所有車輛必須在這里轉彎 。司機方向盤一打 ,沒辦法,只能繞遠路了。
窗外的街景終于重新流淌起來,看著看著 ,一個挺拔的身影晃過眼前,溫艾讓司機靠邊停車,搖下車窗仔細看了看 ,居然真的是許長洲,面前還站了一個五官艷麗、氣質成熟的御姐。
他拎上書包,朝司機道:“叔,我臨時有點事 ,等會兒自己回去 。 ”說完就跳下了車,貓著腰躲到一個郵筒后邊,這個距離正好能看清兩人的表情 ,系統很快將他們的聲音傳了過來。
御姐語氣熟稔:“沒想到能在這兒遇到你,我今天剛回來,去喝杯咖啡吧?”
許長洲態度疏離 ,冷硬地回絕:“不用。”
御姐撩了撩卷翹的長發,笑得蠻開心:“我走過那么多地方,認識了那么多人 ,到頭來,還是你這冷冰冰的性格最有看頭。”
溫艾聽得云里霧里的,蹙著眉毛 ,茫然地眨眨眼,像只離群的小羊羔,一個好心的大媽還上來問他是不是迷路了 。大媽們嗓門普遍大,不遠處交談的兩人往這邊看了一眼 ,嚇得他趕緊往后躲了一步,用郵筒把自己遮擋嚴實。
溫艾跟大媽解釋,說自己只是走累了 ,靠在這歇一會兒。大媽見他眉目清澈,根本沒把他往偷窺那個方向想,囑咐他歇夠了就趕緊回家 ,人販子最喜歡騙他這種單純的男孩子 。
大媽提著兩大包超市購物袋,健步如飛地走遠了。而另一邊,許長洲還是跟御姐去了咖啡廳。
溫艾坐在他們斜后方 ,要了份芒果慕斯,又點了杯芒果汁,邊吃邊觀察 。
御姐優雅地攪拌著咖啡 ,舉手投足間風情搖曳。許長洲背對著這邊,看不見表情,不過溫艾能想象出,多半還是那張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臉。
系統冷不丁地冒出來:“那女人是男主的親媽 。 ”
溫艾愣了一瞬 ,再去看御姐臉上明艷的笑容,突然覺得有些殘忍。
據他所知,許母為了找寫作靈感 ,世界各地四處旅居,一年到頭不沾家,把許長洲交由保姆照料 ,母子親情比較淡薄。而現在看來,她根本沒把許長洲當兒子,完全是在對待一個普通朋友 ,看似熱情,實則透著朋友間的禮貌和疏離 。
比起直白地不承認母子關系,這種軟刀子 ,更容易把人戳疼,還讓人無法反抗。
系統:“其實她看好的是男主孤僻的性格,把他當做寫作素材 、人物模板。”
溫艾:“我突然理解她為什么要穿大紅裙子、涂烈焰紅唇了,因為這樣才能掩蓋她皮囊下的冷漠。”
系統嘲笑他:“你在為男主打抱不平?別忘了 ,你的任務也是朝他捅刀子 。 ”
溫艾沒說話,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送蛋糕,綿軟的奶油在舌尖融化 ,香甜的味道沖散了心里泛起的煩躁。
到底還是不習慣當壞人啊。
溫艾悶著頭把整份慕斯蛋糕吃進肚里,掏出紙巾擦嘴時才發現,斜前方的桌子已經空了 ,他站起來四處張望,正納悶怎么人走了系統都不提示他,身后突然傳來一個沒有起伏的聲音 。
“你在找什么?”
溫艾猛地轉身 ,對上了一雙淡漠的眼睛,身體一下子僵成了老冰棍。
許長洲見他傻愣著不說話,眉頭微微皺了皺 ,帶出幾分氣勢,溫艾下意識地退開一步,反手去撐桌子,誰料按進了一灘水里 ,扭頭一看,是他轉身時用力過猛,把喝剩的小半杯果汁打翻了。
溫艾一下子就有了底氣:“我干什么你管得著嗎?”他抬起直往下滴甜水的手 ,在許長洲眼前晃了晃,“把我害成這樣,我還沒怎么著你呢! ”
濃郁的芒果香隨著他的動作在兩人間散開 ,溫艾小狗似的動動鼻子,露出了愉悅的神情,不過余光瞥到桌上橙黃的水漬后 ,揚起的嘴角又耷拉了下去,說不出的遺憾惋惜 。
許長洲把他領到洗手間,然后就一聲不吭地走了。
清水沖走了指縫間的黏膩感 ,溫艾又順道上了個廁所才出來,剛走到咖啡廳門口,服務員提著一個小袋子追了過來。
“等一下,您的芒果汁 。”
溫艾疑惑:“我沒有點第二杯啊?”
服務員被他迷糊的樣子會心一擊 ,曖昧地笑了笑:“是剛才那個混血帥哥給你買的,特意要求外帶。趕快回家吧,小可愛。 ”
“……”
溫姓小可艾咬著吸管走在大街上 ,喝下一口芒果汁,口腔內還有余味縈繞 。
嗯?好像比他自己點的那杯甜一些。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裡放的章節有限,點選下方按鈕安裝雅集閱境App ,繼續閱讀更多精彩章節
3 原來你暗戀我·三
語文課是個中年發福的男老師在帶,語調比較獨特,一開口 ,調子像坐過山車一樣,一會兒緩慢爬升,一會兒又直跌谷底 ,起起伏伏跟唱歌似的,讓人聽著聽著就走了神。一般上課沒幾分鐘,底下的學生就開始各自摸魚偷懶了。
這種時間,溫艾基本都會拿來觀察許長洲 。他們中間只隔了一條七十厘米寬的過道 ,想要知道對方在做什么,眼角余光就能瞥個大概。
但溫艾不想只瞥個大概。
他通常都會把大大小小的書參差不齊地摞起來放在桌側,腦袋趴在書堆后面 ,視線穿過書縫就可以抵達許長洲那頭 。而且有了遮蔽物,他愛怎么看怎么看,許長洲完全察覺不到。
今天的許長洲依舊很安靜 ,面前攤開著一個灰殼畫本,右手松松地握了支碳筆,熟練地變換著下筆角度 ,動作非常流暢。
沒過多久,一只活靈活現的小狗崽躍然于紙上 。它把自己藏在書堆后面,笨拙地探出半邊身體 ,圓溜溜的眼睛靈氣十足,一只耳朵軟軟地耷拉著,另一只則半立起來,小腦袋還那么一歪 ,完全是在賣萌。
溫艾捂住嘴巴偷笑,許長洲表面上這么高冷,心里原來悄摸摸地喜歡著這種呆萌的小寵物。這畫風突變的內心世界 ,真是——
哈哈哈!
他伏在桌子上,笑得肩膀一聳一聳的,系統出來制止 ,只不過聲調很奇怪,像是在顛簸狀態下:“別~笑~了~我~要~吐~了~”
溫艾被驚了一跳,立馬收住了:“怎么了?別嚇我 。 ”
他一鎮定下來 ,系統就恢復了正常:“你剛剛情緒太激動了,大腦皮層傳過來的電流差點把我震散架!我很脆弱的,我需要被這個世界溫柔相待。”
溫艾沉默片刻:“好的 ,我以后盡量輕拿輕放。”
他和系統交流的時候,許長洲還在細化那張速寫圖,眼神專注,神情里能尋到一絲罕見的柔和意味 ,可惜溫艾完全錯過了 。
貴族學校就喜歡在各種方面追求與眾不同,說好聽了是創新,說通俗了就是想裝逼。就拿體育課來說 ,學校啟用了選課模式,從球類運動到健美體操,各種課程內容任君挑選。
課間 ,班長給每人發了一張選課表,讓他們上課之前填好了交上來。
蔣誠在凌亂的座位上翻找一陣,最后轉過來找溫艾借了支筆 ,賴在溫艾的桌子上就開始填表,龍飛鳳舞地寫好了名字,又在足球課那一欄瀟灑地打個了勾 。
他拿眼睛去瞄溫艾的表:“你選的什么?不如和我一起踢足球吧?”
溫艾從他手里抽回筆:“我還要再想想。 ”
蔣誠填完表就去隔壁班泡妹子了 ,溫艾盯著自己這份,視線在跆拳道、散打 、柔道這幾個項目上徘徊,短短一秒,他已經腦補出了上百種整治許長洲的方法。可是他想得再火熱也沒用 ,關鍵還得看許長洲選什么 。
溫艾敲敲系統:“男主選的什么課?”
系統:“網球。”
溫艾在網球那欄打上一個標準的勾,然后把選課表放在課桌右上角,方便班長等會兒來收。
眼看還有點時間 ,他準備去噓噓一下,起身的時候無意間往許長洲那兒瞥了一眼,干凈的桌子上是一張干凈的表 ,干凈的表上一個勾都沒有 。
溫艾驚訝地問系統:“他還沒選呢,你干嘛跟我說他選的網球? ”
系統應該又在玩貪吃蛇,百忙之中賞了他兩個字:“劇情。”
溫艾“哦”了一聲 ,原來是劇情里面說的,不過又是他不知道的劇情。其實除了故事梗概,他對很多具體情節都不清楚 。系統說 ,這是為了防止扮演者在知曉完整劇情后,專門鉆空子,破壞劇情走向。
溫艾覺得這個規則完全自相矛盾,一方面要求他遵從劇情 ,走向結局;一方面又不把詳細劇情告訴他,全憑自由發揮。就好比黑夜里面走路,告訴了你目的地 ,路上卻一個燈都舍不得給你點,運氣差點的,不就直接摔陰溝里了么!
學校下午就公布了體育課的安排 ,溫艾拿過網球課的名單一看,大部分名字都很陌生,是其他班的學生 。他們班上選了這門課的就只有三個人 ,除了他和許長洲,還加一個孫夢真。
九月初的天氣還很炎熱,動一動就是一身汗 ,上體育課時,大家換的都是學校定制的夏季運動服,無論男女,全是統一的短袖短褲。
溫艾換好了衣服就去網球場集合 ,到的時候,已經有大半個班的學生聚在那兒了。
他一來,幾十道視線“唰唰唰 ”往他身上掃 。到底當了十幾年的少爺 ,一身的嫩皮養得雪白雪白的,在陽光底下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女生們默默把自己的手臂藏到背后,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這個世界終究是顏控的天下 ,溫艾往場中央一站,清爽的短發襯著精致的五官,氣質澄澈干凈 ,很快就引來不少同學搭話 。溫艾和他們禮貌地周旋了幾句,就以要去找同學為由脫了身。
溫艾在網球場邊緣找到了許長洲,他獨自遠離了人群 ,放松地倚著鐵網,整個人比平時多一分慵懶。
溫艾在他面前站定,雙手抱臂,黑著一張臉 ,語氣很不爽:“你居然也選了這門課,真討厭 。”
許長洲和往常一樣,只是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因為是俯視的緣故,視線猝不及防地落入了他豁開的衣領口里,大片風景瞬間涌入眼底 ,許長洲驀地一僵,迅速別過了頭。
溫艾以為這是反感自己的表現,心頭暗自竊喜 ,看來自己孜孜不倦的使壞找茬還是頗有成果的。
他強壓住想要上揚的嘴角,手往腰間一叉,對許長洲撂下狠話:“我告訴你 ,今后的體育課,你都別想好過!”
說這句話的時候,溫艾腦海里已經有了計劃,但是沒想到 ,最先不好過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
給他們上網球課的是個很嚴謹的女教練,對基本功極為重視 ,講授完入門要領后,就要求他們開始進行揮拍練習。二十來個學生排成四行,慣用手握拍 ,正手反手輪著練,只要口哨聲沒響,動作就不準停。
一節課下來 ,溫艾基本感覺不到右手的存在了,他右肩下面連著的,就是根假肢 。
枯燥乏味的揮拍練習持續了三個星期 ,當教練終于把秒表揣進兜里,宣布這節課進行對打訓練的時候,整個班都沸騰了。
兩兩組隊的時候,溫艾一個箭步跨到了許長洲跟前 ,非常強勢地單方面宣布組成搭檔。邊上幾個想邀請許長洲又抹不開口的女生都愣了愣,估計是沒想到溫艾會主動和許長洲一起,畢竟三周的課時相處下來 ,大家或多或少都感覺到了他對許長洲莫名的敵意。
孫夢真遠遠地朝他們這邊望了一眼,表情有些擔憂 。
教練拖了兩大筐網球出來,讓各組出一個人來領。溫艾彎著腰在筐里挑挑揀揀 ,孫夢真不知從哪兒冒出來,蹲在了他旁邊:“你是個好人。 ”
被強行塞了好人卡的溫艾:“……”
孫夢真:“你對老師和同學都挺有禮貌的,我感覺得出來 ,你其實心很軟 。”
溫艾拿起一個網球用力捏了捏,覺得不夠硬,又扔回了筐里。
他看了孫夢真一眼:“但是? ”
孫夢真笑了笑:“但是一遇到許長洲 ,你就突然變成了另一個人。傲慢、暴躁、小心眼 。”
我這是任務需要,你不懂。
溫艾直起身來,手里拿著千挑萬選出來的網球,全是嶄新的 ,氣足,夠硬,砸在身上肯定疼。他望向遠處占好了場地的許長洲 ,嘴角陰險地勾了勾 。
孫夢真隨手拿了兩個球追過來,壓低聲音道:“我就是想說,大家能分到一個班也是緣分 ,有什么誤會就早點說開,以后還得互相照顧。”
溫艾明白她在擔心什么,無非看自己主動和許長洲搭檔 ,覺得這是要搞事情了。
沒錯,他就是要搞事情,為此 ,他忍受了三周的揮拍訓練,手臂的酸痛就一直沒停過,現在終于給他逮著機會了!
許長洲低頭擺弄著球拍,見溫艾過來了 ,也沒問他為什么去了這么久,走到位置上站好,準備開打 。
溫艾也不跟他客氣 ,把球往上一拋,右手發力,球在空中劃出一道黃色的軌跡 ,氣勢洶洶地沖著對面飛去。
管它出不出界呢,能打中人的就是好球。
可惜沒打中。
一球,兩球……溫艾每一球都瞄準了許長洲的身體 ,可是連人家衣服邊都沒沾到 。最可氣的是,他灌了力氣打出去的高速球,許長洲輕描淡寫就給擋了回來 ,還故意給他回了個慢悠悠的球速,小學生都能毫無壓力接到的那種。
這絕對是無聲的嘲諷!翻譯成有聲的就是:來打我呀,給你機會你都打不著。
溫艾被自己的腦補氣到,攥緊球拍 ,對準了許長洲臍下三寸的地方 。
也許真的是天道好輪回,許長洲沒想到他會瞄準那種地方,思維沒跟上來 ,身體就本能地做出了反應,力道一下子沒控制住。
溫艾習慣了慢動作播放一樣的球速,突然來了個這么快的 ,都沒想起來要躲,直杵杵地呆在原地等砸。
一聲撞擊肉體的悶響過后,溫艾看了看自己的小腿 ,又看了看腳邊還在滾動的網球,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
“哎呀!”
許長洲眉頭一皺,迅速跑過來 ,單膝跪地,幫他檢查傷口。
溫艾腿上沒什么肌肉,腿肚子一戳陷進去一個窩,軟乎乎 、還白嫩嫩的 ,讓人很想捏一捏。許長洲在他的骨頭上按了按,確定沒受傷后就收回了手 。
溫艾一直哼哼唧唧地喊疼,許長洲又檢查了一遍 ,是被砸出了個紅色的大圓印子,但底部沒有泛青,更沒有紫色的淤血 ,估計過個十分鐘就找不到痕跡了。
而且剛才那一球飛得太低,過網的時候被攔了一下,最后的撞擊力不會太大。
許長洲一言不發地站了起來 。
溫艾打定主意要碰瓷 ,賴在地上不肯起來。其他同學被吸引過來,在他身邊圍成一個圈,你一言我一語 ,都說快送醫務室。一個人高馬大的男生要來扶,卻被他果斷拒絕了。
溫艾一把抓住許長洲的腳踝:“誰弄的誰負責! ”
許長洲低頭看他:“你要我負責?”
溫艾費勁巴拉的仰起腦袋,逆光之中,看不清許長洲臉上的表情 ,但他還是肯定道:“要 。”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裡放的章節有限,點選下方按鈕安裝雅集閱境App,繼續閱讀更多精彩章節
4 原來你暗戀我·四
網球場靠近學校后門 ,醫務室則在學校正門進去的第一棟樓里,中間隔著相當長的距離。
不過這跟溫艾沒什么關系,他悠閑地趴在許長洲背上 ,腳不沾地,舒服得很。
兩人前胸后背地貼著,忽略掉中間那兩層薄布料 ,基本就是肉貼肉,體溫和肌肉輪廓都毫無保留地傳遞給了彼此 。溫艾仔細感受了一下,沒想到許長洲看著挺瘦 ,這衣服底下藏著料啊,光這肩背就很結實。
這個時候正值銀桂的花期,馥郁的香氣從兩旁的銀桂叢里鉆出來,風一吹 ,散滿了整條小道。
溫艾敞開了肺,一個勁兒地吸香氣,像貓咪撲進了魚干堆似的 ,根本停不下來 。
他倒是心曠神怡了,呼出來的氣全打在了許長洲耳朵上,有一下離得太近 ,那只耳朵直接被刺激得抖了兩下。
溫艾可能心情太放松了,一下子忘了人設,興奮地拍了拍許長洲的肩:“你的耳朵會動誒! ”
許長洲“嗯”了一聲 ,把他往上托了托。
溫艾緊了緊圈在許長洲脖子上的手臂:“再動一次我看看!”
許長洲沒有動靜,耳朵也沒有動靜 。
溫艾霸氣威脅道:“不肯的話,我就朝你耳朵里吹氣! ”說著他就把嘴巴往許長洲耳朵那里湊 ,許長洲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就在溫艾深吸了一口氣的時候,飽受威脅的耳朵終于動了兩下,帶點可憐巴巴的味道。
許長洲無奈道:“可以了嗎?”
溫艾直接笑到錘胸 ,不過他錘不到自己的,只能借許長洲的來錘。
一拳下去,許長洲悶哼一聲 ,尾音卻上揚出一絲笑意 。
溫艾樂著樂著突然想起來件事。
“系統,許長洲和孫夢真最近怎么樣啊?”
系統:“放心吧,雖然男女主前后座的設定被你毀了 ,但問題不算大,劇情總會繞回原路的。 ”
溫艾追問:“可是好像沒怎么看見他們互動?”
系統:“你忘了嗎,他們在高中時期一直都是互相暗戀 ,羞澀、隱晦、內斂,所有的熾熱都壓抑在心底,等他們以后重逢了 ,感情才會完全爆發出來。”
溫艾:“哦 。 ”
到達醫務室的時候,溫艾腿上的“傷”已經快看不出痕跡了,只剩下很淡很淡的一小片粉色。校醫一開始以為他傷到了骨頭,檢查的時候小心翼翼的 ,以免造成二次傷害。
過了五分鐘,校醫坐回大皮椅上,臉色有些不好看 。
還二次傷害 ,一次傷害都是八字沒一撇的事!現在的學生,為了逃課成天往醫務室里鉆,但裝得這么不走心的 ,這還是頭一次見!隨便往身上拍一巴掌都能比他那印子紅。
溫艾坐在診床上,直面著校醫審視的目光,身上像被小刺兒扎一樣 ,又癢又疼的,各種不自在。當時他光想著折騰許長洲了,這會兒被專業人士看穿 ,頓時尷尬得盯著腳尖,半天不愿意抬頭,
“醫生,我同學沒大礙吧?”許長洲走到校醫桌前 ,正好擋住了身后的溫艾 。
校醫無語地看他一眼,心想小崽子們還跟我這老資深面前演呢,算了 ,誰不是學生那么過來的,都懂。
“你們就在這里休息一下吧,什么時候能走了再走了。”校醫揣上煙和打火機 ,打算去隔壁的空診室待著,臨走前,還把門順手帶上了 。
醫務室里一下子靜得出奇 ,本來挺寬敞的空間也隨之變得狹小起來,兩個人都能感覺到對方極強的存在感。
場面凝滯了片刻,許長洲率先搬了張靠椅放到窗邊 ,面朝著窗外的景色坐下,不動了。
溫艾垂在床沿外的腿也開始慢慢晃蕩起來,診床的鐵支架隨著他的動作發出細微的吱呀聲,聽久了 ,讓人直犯困 。
氣氛逐漸輕松閑適下來,溫艾的目光落在許長洲背上,想起了先前那種溫暖厚實的感覺 ,輕輕嘆出一口氣。
許長洲這人其實挺好的,雖然表面上冷漠孤僻,平時也不和同學交流 ,但本質上還是善良包容的。如果自己的任務不是欺凌他,而是幫助他,溫艾覺得自己一定能做得很好。
系統聽了他的感慨 ,驚得貪吃蛇都輸掉了:“你對他有什么誤會?黑幫老大還善良包容? ”
溫艾強力反駁:“他現在還不是啊,人之初性本善,在還沒有接觸到家族前 ,他不可以是白的嗎?”
系統跟他較上勁了:“不可以!許長洲骨子里就帶著狠辣,這是劇情拍過板的,不可能改變 。你把他惹急一個試試,你連骨頭渣都剩不下來。”
溫艾不說話了 ,他想起自己確實沒惹急過許長洲,任務前景堪憂。
系統也不說話了,新的一輪貪吃蛇又開始了 。
房間里的空調溫度偏低 ,溫艾把被子扯過來蓋住自己,沖窗邊的人道:“喂,你可以走了 ,我要一個人待著。 ”
沒反應?
溫艾用力拍了兩下床墊,放大音量又喊了一次。
許長洲還是一動不動 。
溫艾跳下床走過去:“你裝什么盆栽啊,窗臺上都擺滿了 ,沒你的位——”
繞到許長洲正面之后,溫艾噤了聲。
難怪沒動靜呢,居然睡著了。
他轉身在校醫的辦公桌上找出空調遙控器 ,調高溫度后又站回了窗邊 。
許長洲身體里有一半的白人血統,五官深邃俊朗,但總透出一股距離感。現在陽光柔化了他的輪廓,眼皮遮住了總是清冷的眼睛 ,沉靜的睡顏縈繞著寧和的氣息。
溫艾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機,對準了許長洲的臉 。
按下快門鍵的那一刻,一聲浮夸的“咔嚓”音效打破了屋內的寧靜。
溫艾僵硬著手腳 ,緩緩地把手機從面前移開,睡美人沒有了,許長洲睜著琥珀色的眼睛 ,眼神清明,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場面一言不合就尷尬了起來。
許長洲把視線投在他握著手機的手里,語氣平淡:“你在做什么 。 ”
溫艾被燙到似的 ,飛快地把手機揣回了兜里,故作鎮定:“沒什么。”
許長洲看了看他鼓成一個長方塊形狀的褲兜,陳述道:“你在偷拍我。”
溫艾條件反射地側過身體 、捂住褲兜 ,捂了兩秒又松開手,狗急跳墻道:“我還就拍了!你口水流得這么歡,我拍下來給你看看有多惡心,你才知道改正進步 。說到底 ,是你先動的手! ”
說著,溫艾趕在許長洲動手摸臉、以證其詞之前,掀起自己的衣服在他嘴邊胡亂抹了兩下 ,面上還一副強忍反胃沖動的表情。
“好了,沒了。你剛剛背我來,我幫你擦口水 ,這下互不相欠 。”
“沒擦干凈。”
溫艾一愣:“什么? ”
許長洲語氣認真:“再擦一遍。”
溫艾:“……”
許長洲從溫艾拽住衣邊兒的那刻起就垂下了眼簾,溫艾毫無所覺地撩起衣服,袒露出一截白嫩的小細腰 ,還被冷氣刺激得顫了兩下 。
溫艾覺得許長洲提這個要求多半是抱著報復和捉弄的心態,說白了就是想搞他。但就擦兩下嘴的事兒,他還真不覺得自己被羞辱到了。
不是煞有其事地求擦嗎?那他就好好擦 ,認真擦,擦出精彩!
溫艾擦了整整五分鐘,他估摸著再擦下去衣服都要破了,才停了手 。
他剛把衣服蓋回去 ,許長洲就抬起了頭,頂著嘴角下面被磨得發紅的一大片,道:“謝謝。”
溫艾厚著臉皮回:“不謝。 ”
許長洲突然起身去拿空調遙控器:“有點熱。”
溫艾無意間掃到他的耳根 ,驚訝他居然這么怕熱,耳朵都熱紅了 。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裡放的章節有限,點選下方按鈕安裝雅集閱境App ,繼續閱讀更多精彩章節
5 原來你暗戀我·五
十一月中旬,天已經亮得越來越晚。溫艾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窗外還是一片漆黑 ,有條不紊地收拾完畢,提上書包,準備下樓吃早餐。
路過客房的時候 ,里面傳來打呼嚕的聲音,溫艾這才想起,昨晚蔣誠來家里吃飯,順便就住了一晚 ,他們兩家關系好,這種事常有 。
溫艾進去叫他,門一開 ,連綿起伏的呼嚕聲立即變大了許多。
溫艾走到床邊,推了推他:“起床了。”
蔣誠扯著呼嚕睡得香甜 。
溫艾拽了拽他的被子:“起床了,今天不是周末。 ”
蔣誠閉著眼把被子搶回來 ,蒙住頭,翻身繼續睡。
溫艾把房間里所有的燈都按亮,打開音樂APP ,把音量條拉到最長,在蔣誠耳邊放了一曲《套馬桿》 。
蔣誠在套馬漢子的威武雄壯下醒了過來。
蔣誠洗漱完從樓上下來的時候,趙家一家三口全在餐桌上 ,溫艾捧著瓷碗,喝著最后兩口粥。
趙母拉開身側的椅子,招呼他:“誠誠,快過來坐 ,吃完你們倆一起去上學 。”
蔣誠咧了咧嘴:“不用,我拿幾個包子在路上吃就行。”
趙母看溫艾的碗也見底了,就依了蔣誠的意思 ,讓傭人取了干凈的食品袋過來,給他裝了兩屜小籠包。
趙父抿了一口茶,拍拍蔣誠的肩膀:“誠誠 ,過幾天我和你姨媽要去國外待一陣,我家舒言你幫忙顧著點。 ”
蔣誠挺著胸脯保證:“沒問題啊,我平時也一直罩著他來著!誒 ,要不舒言你搬我家去住一段時間?”
溫艾一聽,趕緊搖頭:“我就在自己家待著 。”
不然你和你那些躁友開狂歡party的時候,我能被震飛兩個耳朵。
上午有兩節數學連堂課 ,這是對專注力的嚴苛考驗,畢竟有可能你彎下腰撿只筆的功夫,再起來時就已經聽不懂了。
溫艾上數學課從來不撿筆,聽得很認真 。
前座的蔣誠就不一樣了 ,上課不是補覺就是走神,今天倒是奇了,腦袋埋在手機上 ,半節課都沒抬頭,嘴里不時還冒出幾個臟字來。
數學老師走到他旁邊,探頭看了看:“搶馬云爸爸的紅包呢?搶著沒有啊? ”
蔣誠頭都沒抬一下 ,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別來煩!老子一個都沒搶到,火大著呢!”
在全班杠鈴般的笑聲中,數學老師的臉拉得有這-----么長。
后面的課 ,蔣誠是站在教室角落的垃圾桶旁邊度過的 。
數學老師抱著教案走出教室,蔣誠才回了座位,坐下前還泄憤地在椅子上踹了一腳。
溫艾想起課上的事就覺得好笑 ,好奇道:“你剛剛做什么呢?搶什么紅包啊?”
蔣誠拿出一個銀白色手機,屏幕上是紅紅火火的天貓狂歡城:“就這個,玩游戲,搶雙十一紅包。 ”
溫艾湊過去看 ,指著機身上閃亮的幾大顆水鉆,問:“你有這種愛好?”
蔣誠尷尬地把手機收回來:“這是我女朋友的,我搶紅包也是幫她搶的 。”
溫艾想起蔣誠上周指給他看的隔壁班班花 ,高挑漂亮,沒想到這么快就被蔣誠追到了手。
溫艾側頭看了看旁邊,許長洲雷打不動地坐在座位上畫畫 ,眉眼一如既往的冷漠。溫艾納悶,人對于自己喜歡的東西都會積極爭取,就像蔣誠那樣 。而許長洲到底是怎么做到暗戀三年 ,卻始終不露聲色的呢?
溫艾轉回頭,繼續和蔣誠聊天:“我剛看紅包金額最高也才一千來塊,你和你女朋友很缺錢?”
蔣誠低著頭 ,手指不停地在屏幕上戳:“我也覺得這活動沒意思,但人家小姑娘說了,搶的是一種不勞而獲的快感。她想要快感,我這當男朋友的責無旁貸啊! ”
溫艾聞出了話里的葷味 ,無語道:“那還真該給你頒個‘十佳男友’的錦旗。”
蔣誠驕傲地一咧嘴:“那是,對待小情人,主動是其一 ,寵愛是其二。等你以后談了戀愛,有什么不懂,盡管來問哥!”
溫艾:“那我提前謝謝你了 。 ”
蔣誠說話中氣十足 ,周圍一圈的人都能聽見。許長洲對著畫本,手里的筆不知什么時候停了下來,腦子里回旋著那句——
“對待小情人 ,主動是其一,寵愛是其二。”
雙十一后面緊挨著的兩天就是期中考試 。光棍節當天,蔣誠翹掉晚自習 ,帶著女朋友去大街上虐狗,一點不擔心會被人圍毆,更不在意明后天的考試。
溫艾乖乖待在教室里,認真復習明天要考的科目。明天上午考語文和政治 ,下午考生物和數學 。前三科都還好,就是數學……
他在數學課上從來不撿筆是有原因的,他真的是那種一起身就再也聽不懂的數學渣 ,完全沒有夸大其詞。
溫艾咬著筆頭翻看錯題本,有些題一點思路都沒有,把答案找出來看吧 ,到了關鍵步驟就看不懂了!
他一會兒撓頭一會兒抓手,和這幾頁紙較了半天勁,還是一無所獲 ,頓時有點小情緒了。煩躁地一蹬腿,腳尖碰到一個硬東西,哐當一聲 ,前面的空椅子倒了 。
教室里四面八方投來的視線將溫艾淹沒了。
尷尬之際,一只修長有力的手把椅子扶起來,還跟他面對面地坐下了。
溫艾抬頭,看見了許長洲那張帥臉 。
溫艾低叱道:“你坐這里干什么 ,起開起開。”
今天焦躁著呢,沒空欺負你。
許長洲直接拖過他的錯題本,指著那幾道被他寫了劃、劃了寫的題目:“我會做。 ”
溫艾來氣了 ,把筆往桌上一摔:“什么意思啊?跟我秀優越呢?”
許長洲從容地撿起筆,把草稿紙放在桌子中間,定定地看著他:“我教你 。”
雖然許長洲總是在課堂上涂畫本 、搞藝術 ,但他的文化成績依舊優異拔尖,據說中考的時候,還是全市第一。
男主嘛 ,怎么蘇怎么來,什么設定都不過分。
[男主]許長洲啟動了學霸光環 。
[男主]許長洲對[玩家]溫艾發動了技能[奇思妙解],[玩家]溫艾觸發被動狀態[恍然大悟]。
[男主]許長洲對[玩家]溫艾發動了技能[思維拓展] ,[玩家]溫艾觸發被動狀態[茅塞頓開]。
[男主]許長洲對[玩家]溫艾發動了技能[摸頭],[玩家]溫艾成功閃避,并向對方扔了一塊橡皮 。
許長洲穩穩地接住橡皮,淡定道:“你頭發上有東西。 ”
溫艾將信將疑在頭上拍了拍 ,一片小紙屑打著旋兒緩緩落在了地上,估計是剛才解不出題目、抓頭撓耳的時候沾上去的。
“有東西你就直說嘛,突然伸手 ,我還以為……”溫艾頓了頓,別扭地岔開話題:“那什么,你講得還不賴 ,謝謝了 。”
許長洲回自己的座位拿了本書過來,溫艾接過來一看,是許長洲的練習冊 ,有些書頁被折了角,順著折角翻開,個別題目前面有五角星標記。
這是……學霸畫的重點!
溫艾高興得在心里“嗷嗚 ”一聲 ,扯過草稿紙,一頭扎進了知識的海洋里。許長洲微微勾了勾唇角,低頭開始復習 。
兩人就這么頭湊頭地把整個晚自習坐了過去,共用一張桌子倒也沒覺得擠。
下了晚自習 ,溫艾意猶未盡地把練習冊還給許長洲,眼露不舍。
許長洲沒有伸手去接:“你拿回去看吧。”
溫艾心中一喜,許長洲的一些解題思路很獨到 ,如果能帶回去研究一晚,對明天的考試大有助益 。反正今天連講題這么“友好”的事都干過了,多借個書也沒差。
溫艾從善如流地把練習冊抱進懷里 ,眉梢揚起:“明天考完還你!”
許長洲眼底閃過笑意:“別看太晚。 ”
溫艾沒有看到很晚,他只是看了個通宵而已 。
這不是他的本意,主要是當他從數學的世界里出來時 ,房間里的掛鐘告訴他已經兩點半了。如果這個時候睡覺,明天早上起床會起得很痛苦,所以他干脆泡了杯咖啡 ,在書桌前復習到了天亮。
系統對他的勤奮刻苦特別的不理解:“你就是一個過客,等劇情發展到了大結局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學那么好并沒有任何意義 。”
溫艾拿過桌上的相框,手指在邊緣摩挲了幾下。這是他和趙父趙母去年在海灘邊照的 ,三個人摟在一塊,笑容很燦爛。
“你不懂 。我穿來這里的時候沒有任何記憶,而現在 ,我的記憶全部來自于這個世界。我甚至覺得我就是這里土生土長的一員,完全沒辦法用過客的心態面對生活。”
系統緊抓重點:“無論你的心態如何,最后總要離開的 。 ”
溫艾的視線掃過桌上的練習冊 ,扉頁下方寫著許長洲的名字,字體利落干脆。他盯著看了一會兒才低低地回了一句“是哦”,合上封面 ,把書收進了書包里。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裡放的章節有限,點選下方按鈕安裝雅集閱境App,繼續閱讀更多精彩章節
6 原來你暗戀我·六
夜里寒氣重 ,溫艾熬夜通宵,也沒說加件衣服披張毯子,就這么干坐著,到了早上刷牙的時候發現嗓子有點癢 ,他也沒在意,咳嗽兩聲舒服了完事。
接下來的兩天,是高強度的腦力活動 ,溫艾非常投入,每次考完之后,臉都是紅撲撲的 。
最后一門考試在第二天下午結束 ,學生們呼啦啦地從考場里涌出來,直奔食堂而去,考了一下午 ,得趕緊找東西來祭一祭五臟廟。
溫艾倒不覺得餓,他只覺得暈,想找個地方安靜地休息一下。逆著人潮回了教室 ,本想稍微趴一會兒就去吃飯,誰知直接睡死過去,還做了夢 。
溫艾夢見自己在吃棒冰,是他最愛的芒果味。他舔得特別歡快 ,還對著天空大喊,揚言自己還能再吃五萬根。老天爺很善良,立馬下了一場棒冰雨 ,鋪天蓋地的棒冰砸下來,將他埋在了底下 。
他被困在棒冰堆里,棒冰上面冒出來的寒氣毫不客氣地滲進他的血肉 ,游走過四肢百骸。那感覺,就好像是被關進了冰箱,還是急凍室那一層。
溫艾被冷醒了 。
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了 ,教室里坐得滿滿當當,同學們都低頭做著自己的事情。溫艾掏出手機,屏幕上顯示著19:10 ,原來晚自習都已經開始十分鐘了。
撐起身體坐正,頭依舊暈乎乎的,比睡之前還要厲害,身體里涌過一波波的寒意 ,鼻子也有些堵 。用手背試了試額頭,果然發燒了。
溫艾踩著虛浮的步子到飲水機那兒接了杯熱水暖手,回來時將一溜排的窗戶全關嚴實了。這幾步路差不多耗光了他的力氣 ,身體被無形的鐵塊拉得直往下沉,坐下時幾乎是倒著下去的。
溫艾向系統求救:“我不行了,快給我加點特技 ,‘感冒病毒一鍵清理’之類的 。”
系統很為難:“沒有特技。 ”
溫艾:“想哭。”
系統為了體現自己的價值,特意去百度了一下,回來建議道:“多喝點開水 。”
溫艾:“……你還是玩游戲去吧。 ”
眼皮陣陣發重 ,溫艾蜷縮成一團,很快迷迷糊糊地沉了意識。
孫夢真搞定了作業,轉轉脖子放松一下頸椎 ,突然發現自己的前桌嘴唇蒼白地伏在桌上,臉頰還透著不正常的潮紅 。她趕緊翻找自己有沒有帶藥,結果把書包翻了個底朝天,只找出幾顆痛經靈。
這個時間點 ,校醫早抱著老婆孩子在沙發上看電視了,根本找不到人拿藥,還是快聯系他的家里人比較好。
孫夢真走到溫艾的座位前 ,輕輕拍了拍他的背:“醒醒,快醒醒 。你爸媽的手機號是多少?我打電話叫他們來接你。”
溫艾已經燒迷糊了,呢喃不清:“爸媽……國外……”
孫夢真一琢磨就想明白了 ,又問:“那管家呢?你有存號碼吧?我直接拿你手機看了啊。 ”
溫艾的手機很干凈,縫隙里沒有污垢,拿在手里也感覺不到油脂的黏膩感 ,一看就是經常清潔著的 。孫夢真想起自己那已經不記得是什么時候擦過的手機,暗自唾棄了一把,然后把溫艾的手機放了回去。
屏鎖那里有密碼 ,她沒辦法解。
想起蔣誠和溫艾是表兄弟,孫夢真又在教室里看了一圈,意料之中地沒找到人影。就在她皺著眉毛躊躇不已的時候,身后響起一個冷冰冰的聲音 。
“讓開。”
孫夢真嚇了一跳 ,縮著肩膀退到邊上。
許長洲走上前幫溫艾收拾書包,孫夢真明白了過來,正想說班主任那邊就由她去講 ,結果瞄到許長洲口袋里露出的半截請假條,到喉嚨口的話立馬就咽下去了 。
得,她剛剛那一通都是白折騰 ,人心思縝密的,早把一切都安排妥了。
溫艾這病來得厲害,眼下已經是半昏迷的狀態 ,許長洲也沒打算叫醒他,脫下自己的校服大衣給他穿好,背上人 ,拎起兩人的書包健步如飛地走了,步履間帶著一絲急切。
“去哪兒啊同學?”出租車司機把表打上,轉著方向盤,慢悠悠地開上了主干道 。
許長洲幫溫艾正了正坐姿 ,一邊跟司機報了溫艾家的住址。像趙家那種高門大戶,有私人醫生隨時待命,比起去醫院排隊掛號 ,快了不止一星半點。
車速逐漸攀升,拐過一個急彎時,沒有意識的溫艾直接倒座位上了 ,軟趴趴的跟摻多了水的面團一樣 。
許長洲把他扶起來,又朝他那邊挪了挪,把肩膀送到他頭邊 ,方便他靠著。
司機從后視鏡里看了看他們,目光在閉著眼睛雙頰緋紅的溫艾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司機是個跑了七八年車的老司機,形形色|色的客人載過許多 ,五花八門的事也撞見過不少,他瞅著溫艾那樣兒,像是……被下了藥 。
確實是挺漂亮一孩子,看起來年紀還小 ,遭遇這種事只怕一輩子都爬不出泥潭了。
司機不停地去瞟后視鏡,放慢了車速,卻沒有調頭去派出所 ,他在猶豫該不該管閑事。
許長洲察覺到司機頻繁的窺視,掀起溫艾衣服上的兜帽給他戴上擋住臉,給了司機一個警告的眼神。
司機被這眼神凍得渾身一寒 ,腦回路一下子通了 。這兩人的目的地是全市最著名的別墅區,高官巨賈的聚集地,這事就算他想管也管不了。
車子重新加速 ,司機也不再看后視鏡了。
車里的暖氣開得很足,下車的時候,許長洲把溫艾移到車門口 ,還沒來得及轉身背他,溫艾就被外面灌進來的寒風刺激得直往他懷里縮,嘴里嘟囔著冷 。
溫艾這會兒倒不像剛才那樣沒骨頭了,拽著許長洲的衣服 ,各種不肯撒手。車門處空間狹小,許長洲沒法發揮,只能用公主抱的姿勢把他抱下了車。
客人離開了 ,司機卻沒有立即把車開走,他摸了根煙出來,慢慢地抽著 。剛才那個昏睡不醒的漂亮小孩喊了好幾聲冷 ,不像是被下藥,倒像是在發燒。
哈,他這雙眼睛看多了齷齪 ,不知不覺,也變得渾濁了。
趙家的管家很懂分寸,打開門看見蜷在許長洲懷里的溫艾 ,一句多余話沒有,立馬將許長洲領到少爺的房間,幫著一起把人安置到床上去 。
醫生很快提著醫箱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診斷出只是普通感冒引起的發熱癥狀 ,技術嫻熟地給溫艾插上點滴針,又開了些藥,留了一堆醫囑。
管家準備送醫生出去 ,見許長洲還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委婉道:“許同學,你家住哪兒?我讓司機把你也一起送回去 ,今天真是太感謝你了。”
許長洲凝視著床上的人:“他退燒了我再走 。 ”
既然這樣,管家也不好說什么,許同學應該跟他家小少爺關系挺好的 ,不然也不至于把人送到家,還主動留下來照顧。
“那就麻煩你了,等會兒點滴快結束的時候按一下床頭的鈴就行。”說完 ,管家和醫生一起離開了房間。
溫艾睡得很乖,不亂動,也不說夢話,鼻腔應該是堵上了 ,張著小嘴在呼吸,眉宇間流露出病態,看上去很脆弱 。
許長洲寸步不離地守在床邊 ,一直關注著輸液袋的液位,中途給溫艾喂了幾次水。第二袋也見底的時候,許長洲按響了床頭鈴 ,管家拿著醫療托盤進來給溫艾拔針,動作專業,看得出是受過訓練。
溫艾剛才發過汗 ,額頭上貼著幾縷濕發,許長洲輕柔地給他撥開,一條腿跪壓在床上 ,俯身和他額頭相抵,溫度降了一些,但還是有點低燒 。
管家收拾完輸液用剩下的醫療垃圾,抬頭看見小少爺躺在別人身下 ,心頭閃過一絲怪異感,但又揪不出是哪里不對,只能帶上垃圾袋出去了。
許長洲皺著眉毛拆開了醫生留下的那幾盒藥 ,抽出說明書仔細看了看,確定醫生剛才囑咐的劑量沒問題后,起身去倒了一杯溫開水。許長洲托著溫艾的背把他扶起來 ,先給他喂了兩口水潤喉,誰知溫艾就跟干渴了好幾天的秧苗似的,捧住杯子一個勁兒地喝 。
溫艾給自己澆水澆得正歡著呢 ,手里突然一空,杯子沒了。他本能地向前伸手,指尖掠過了光滑的杯身 ,再去抓時卻只抓到一手空氣。
被人搶走了 。
“嗚……”溫艾委屈了,小嘴一撇,像被人踩扁了秧葉一樣可憐兮兮的。
許長洲托著藥丸送到他唇邊,無奈道:“等會兒再喝 ,先把藥吃了。 ”
溫艾也分辨不出是誰在說話,探出舌頭,乖乖將幾粒干巴巴的圓球卷進了嘴里 。
掌心被濕滑的軟物舔過 ,一股奇異的癢感從許長洲的手心一路酥麻至心臟,他不由得眸光一暗。
口服藥和輸液的效果配合在一起,溫艾很快發了第二波汗 ,比第一波要徹底許多,熱得他直往被子外伸胳膊撂腿。
許長洲給他塞回去,他換個方向又伸出來了 ,許長洲沒辦法,只能坐到床上,把人用棉被裹成一個胖繭子抱懷里。溫艾在里面摸來踢去沒找到出口 ,慢慢就老實了 。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裡放的章節有限,點選下方按鈕安裝雅集閱境App,繼續閱讀更多精彩章節
7 原來你暗戀我·七
溫艾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感冒已經徹底好了 ,他就是這樣的體質,雖然容易生病,但燒退了病就沒了。不像有些人 ,發燒之后還得咳上一星期。
溫艾拿上干凈衣服進了浴室,一邊抓著浴球搓澡,一邊回想昨晚的事 。他記得有人把他從教室里一路背回了家 ,那種感覺很熟悉,估摸著是蔣誠,不然其他同學跟他也沒那么好的交情。
從浴室里出來時 ,溫艾那叫一個神清氣爽,原先黏膩在身上的汗漬全被沖進了下水道,整個人都輕盈起來。
在床上找到和棉被糾纏在一起的校服大衣 ,溫艾把手往袖子里一伸——
誒?手呢??
溫艾抖開大衣一看,這哪是他的呀,他的得小上兩個號呢!
學校在每件校服的后領標簽上印了學生的名字,溫艾把標簽扒拉出來 ,看見“許長洲”三個字,眼睛瞪得老大 。
他咚咚咚跑下樓問管家,管家正往桌子上擺早餐:“是啊 ,昨天許同學要走的時候,您還把人家的大衣團吧團吧當抱枕了,他看您睡熟了就沒忍心打擾。我說我拿件自己的外套給他 ,他不要,穿著薄毛衣就走了。”
管家幫溫艾拉開椅子,給他盛了一碗玉米粥:“少爺 ,您別怪我多嘴,許同學昨天陪您折騰到凌晨兩三點,您要是有心 ,今天記得跟人家道個謝 。 ”
溫艾咬著湯匙,心情復雜地點了點頭。
一般來說,溫艾到教室的時候,許長洲已經在座位上畫畫了 ,而蔣誠則是踩著早自習的鈴、趕在年級主任前面一步到。
今天這個順序反了過來 。
溫艾剛邁進教室門蔣誠就撲了過來,看起來等了他挺久。
蔣誠小心翼翼道:“你感覺怎么樣啊?不發病了吧?”話音剛落,他猛地往自己腦袋上糊了一巴掌:“草!什么破舌頭!我是想說你不發燒了吧?”
溫艾把書包搭椅子上 ,看了一眼旁邊空空蕩蕩的座位,心不在焉道:“沒事。 ”
蔣誠愧疚地搓搓手:“姨父先前還托我照顧你,結果我是班里最后一個知道你請病假的人……你、你別生我氣……”
溫艾盯著教室門口:“這有什么好生氣的。”
蔣誠突然怨氣沖天:“還說沒生氣 ,你現在都不愿意看著我講話了!給你發了那么多短信你也不回!而且你昨天覺得不舒服了,為什么不給我打電話?! ”他暴躁地抓了抓頭,“早知道就不陪那臭娘兒們上晚自習了 ,媽的女人就是屁事多!”
溫艾詫異地看他一眼,心想你昨天還左一句右一句的地哄人家呢,今天就成臭的了 。
溫艾掏出手機 ,當著蔣誠的面長按開機鍵,屏幕始終漆黑一片:“看見了吧?前兩天考試,我沒顧得上給它充電。”
其實手機是今天早上才自動關機的,不過他覺得蔣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蔣誠傻笑兩聲:“我就說嘛 ,咱倆這么親……你是沒辦法了才不聯系我的……嘿嘿 。”
溫艾推著他的肩膀讓他轉回去:“打早鈴了,該干嘛干嘛。 ”
許長洲姍姍來遲的時候,年級主任正好端著他那個漆都快掉光的舊茶杯在走廊里巡查 ,直接把許長洲抓了個現行,帶去辦公室好一通批評教育,第一節課都快開始了才把人放回來。
上課的時候 ,溫艾眼睛不停地往旁邊瞟,許長洲看起來像個沒事兒人一樣,估計在辦公室里沒怎么吃虧 ,就是眉宇間有幾分倦色,應該是昨晚沒休息好 。
溫艾撇撇嘴,凌晨兩三點才回家 ,統共也睡不了幾個小時,能休息好才怪了,自己這次真是欠人情欠大發了。
下了課,溫艾把大衣還給許長洲 ,掏出一張金卡拍在了桌上:“這是昨天的酬謝,咱們一碼歸一碼。”
許長洲怔了怔,下顎逐漸繃緊 ,臉色變得難看 。
溫艾把卡往前推了推:“拿著唄,你家再怎么小康也比不上這張卡。”
許長洲猛地站了起來,溫艾以為這是終于抑制不住煞氣要揍自己一頓了 ,結果許長洲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離開了教室。
溫艾望著桌上金閃閃的磁卡,也覺得自己這一出太狼心狗肺了 。其實他很想跟許長洲好好道個謝的 ,他生病的時候蔣誠沒顧上他,系統也幫不了忙,就許長洲站出來管了他 ,早上從管家那兒聽說的時候,他心里老感動了。
但是他還有任務,他對自己失去的記憶有一種強烈的急迫感,那里邊兒一定有很重要的事。
系統突然冒出來:“恭喜你 ,終于真正意義上地羞辱了男主一次。 ”
溫艾心里更不是滋味兒了:“知道了知道了!”
系統:“QAQ你兇我 。”
溫艾:“……你玩貪吃蛇去吧,我拜托你了。 ”
溫艾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最后默默地把卡收起來 ,忍不住出去找了許長洲。
許長洲就在教室外面,雙手搭在欄桿上,頭是垂著的 ,背是彎著的,風一吹,背影說不出的憂傷寂寥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這不是受了情傷,就是沒吃早飯。
溫艾走過去跟他并排看風景,沒頭沒腦地問:“吃了嗎?”
許長洲微微一愣 ,搖了搖頭。
溫艾把揣衣兜里的手拿出來,攤開手掌,掌心里躺了兩顆酒心巧克力 。他把手往許長洲的方向送了送:“請你吃。”
許長洲的臉色已經緩和了許多,他拿了一顆 ,慢慢地剝著包裝紙:“你很喜歡? ”
溫艾把剩下的那顆巧克力往上拋起又接住,視線也跟著上下來回:“是啊,有事沒事就來一個 ,特別好吃!”
話音剛落,嘴里就被喂了個東西,溫艾下意識地咬開 ,口腔里彌漫開一股濃厚醇正的酒味。他愣了愣,轉頭去看許長洲:“干嘛給我,你不是沒吃早飯嗎?”
許長洲幫他接住另一顆下落的巧克力 ,三兩下剝完又喂進了他嘴里:“我對酒精過敏 。 ”
溫艾腮幫子塞得滿滿的:“你是真過敏還是真生氣啊?”
許長洲低頭擺弄著巧克力的包裝紙,沒說話。
溫艾拿手肘捅了捅他:“吭聲啊,我都拉下臉來找你了 ,你還跟我擺譜呢?”
許長洲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沒生氣。”
溫艾不相信:“那你干嘛在外面待著? ”
許長洲把包裝紙折起來放進褲兜:“想事情 。”
溫艾湊近他,好奇地眨巴眨巴眼:“想什么事情?”
許長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以后你會知道的。 ”
溫艾后背一涼,總覺得這句話和“我十年后來取你的狗命”有異曲同工之妙。
第二天一早,蔣誠往溫艾桌上放了個方盒子 ,溫艾看了看包裝盒上的字,疑惑道:“送我充電寶做什么?”
蔣誠拆開盒子,把數據線連在溫艾手機上:“這樣就不怕你沒電聯系不上我了。 ”
溫艾:“充電寶也不是無限充啊 ,總會沒電的,而且這東西你該送你女朋友啊 。”
蔣誠不在意道:“送她做什么,聯系不上就等什么時候能聯系上了再說唄。”
溫艾:“…… ”
還記得你說過要對小情人各種寵愛嗎?
可以的 ,這很打臉。
周五沒有晚自習,下午四點多就放了學,溫艾穩穩地坐在座位上 ,等到班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到教室后邊拿上掃帚,站到了許長洲面前 。
許長洲微微抿唇:“做什么?”
溫艾沖他一笑:“別裝了 ,年紀主任肯定罰你大掃除了,所有遲到被抓的人都逃不過這一劫。”
許長洲看著他手里的掃帚:“那你…… ”
溫艾把掃帚桿往前一遞:“當然是來監督你的!”
教室里的清潔工作一般都有專門的保潔阿姨負責,專業有效率,打掃得非常干凈。但奈不住學生們都是籃球愛好者 ,和垃圾桶隔著老遠就開始投籃,個個都覺得自己能拿三分,結果球框都沒碰著 。這些少爺小姐們也不肯屈尊降貴地撿起來 ,就任由紙團這么散在地上,路過的人不小心踢到,又給踢回教室中間去了。
溫艾坐在講臺上 ,視線隨便往哪兒一擱都能看到垃圾。許長洲在下面掃地,單手把椅子從座位里拎出來,掃完再給放回去 ,輕輕松松,一點不拖泥帶水 。
溫艾從黑板槽里挑了只斷粉筆,拿在手里掂了掂 ,對準許長洲的腦袋扔了過去。許長洲像是頭頂長眼睛了似的,頭都沒抬,身體稍稍轉了個角度,粉筆就擦著他的發絲兒過去了。
溫艾眉毛一挑 ,接連扔了十幾只過去,全部都落了空,頓時氣呼呼道:“不玩了!”
說完他還真趴在講桌上不動了 。
許長洲走過來戳了戳他的手臂 ,他特別不樂意地把胳膊甩開,哼哼唧唧的不理人。
許長洲又戳了一下他的額頭,他用圓溜溜的眼睛瞪了人家一眼 ,直接把頭扭到了另一邊。
許長洲看著他的后腦勺,嘴角無聲地揚了揚。
溫艾半天沒聽見動靜,正納悶著 ,上方突然罩下來一片陰影 。
許長洲的手撐在他身體兩側,將他整個圈在了下面:“你怎么這么愛砸人?砸網球,砸粉筆 ,下次要砸什么?”
溫艾被許長洲的氣息包圍了,后背甚至能隱約感覺到許長洲胸膛的熱度,他的腦子頓時一空,嘴巴也不受控制了:“我就砸過你…… ”
許長洲看著他變粉的耳朵尖兒 ,低低地笑了兩聲:“那下一回我不躲了。”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裡放的章節有限,點選下方按鈕安裝雅集閱境App,繼續閱讀更多精彩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