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經驗清零的顧鏢師

耳邊傳來陣陣呼喊,仿佛海浪般層層疊疊 ,無休無止 。

他強忍著欲裂的頭痛,艱難壓下想吐的感覺,掙扎著想要睜開眼睛。

“是醫生在喊我嗎 ,終于要獲救了...... ”

“雖然還不清楚實驗室為什么會突然失火爆炸,但萬幸我還能活下來......”

強烈到極致的求生欲作用下,他的意識越來越清醒 ,回蕩在耳邊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不再是帶著回音般的重重疊疊。

他努力活躍著幾乎僵化的思維,逐漸奪回了身體控制權 ,將重若千鈞的眼皮緩緩打開一道縫隙 。

身前的景色一點點映入眼簾 ,最后定格成一幅既詭異又恐怖的畫面。

“顧鏢師,你終于醒了!”

一個面容稚嫩,額頭還帶著大片血漬的古裝年輕人歡喜地幾乎哭了出來。

在年輕人身后的林間空地上 ,七八個人靠樹癱坐,人人帶傷,手里都還緊握著刀劍 。

更遠一點的地方 ,則似乎是一堆殘缺不全的尸體,雜亂無章地躺在那里。

“嗯!? ”

一直都在強壓著的嘔吐感剎那間沖破阻礙,猛地噴了出來。

他劇烈咳嗽著 ,鮮紅的液體從口中涌出,迅速將胸前的灰色衣服浸染成暗紅的顏色 。

年輕人又是一聲驚叫,引得其他人同時轉頭看了過來 。

“我在吐血 ,幾口之后反而舒服多了......”他心中念頭閃動,緩緩平復著呼吸,卻難以平復心底升起的滔天大浪。

后腦劇烈的疼痛明白無誤告訴他 ,現在并不是在做夢 ,根本不存在一覺醒來萬事安好的情況。

那么......

是因為實驗室那場失火爆炸穿越了?

他不就是在實驗間隙偷偷開了把游戲嗎,用得著受這樣的懲罰?

一陣微風拂過,他感受著頭皮上颼颼的涼意 ,再看看明顯和記憶中不符的強健雙手,更加確定了之前的判斷 。

“顧鏢師,水......”

年輕人遞了一個水袋過來 ,將他從失神中喚醒。

剛剛在鬼門關轉了好幾個圈才回來,讓他極度珍惜生命的可貴,不想剛回魂過來還沒活熱乎就再次一命嗚呼。

所以 ,必須盡快弄清楚眼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還好他能聽懂面前年輕人的話,這就具備了溝通交流的前提 。

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水之后,他再次努力活躍起自己昏沉沉的大腦 ,試圖分析眼前的情況。

但幾個呼吸后,他只能沙啞道,“我的頭很痛......什么都不記得了。 ”

“顧鏢師興許是在之前的戰斗中被擊傷了后腦 ,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迷魂癥出現 。”

一個發須花白的老人拄著半截長槍過來 ,語氣頗顯沉重,“看起來我們這一趟鏢,就是個死劫啊。”

片刻后 ,在名為老姜頭的趟子手絮絮叨叨講述下,加上他終于吸收掉少許雜亂無章的記憶碎片,總算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叫顧判 ,是鎮南府南黎郡懷遠鏢局的一名鏢師。

半個月前,由陳鏢頭帶隊,加上他在內共四位鏢師 ,還有三十名趟子手,從鏢局出發護送一批貨物出府 。

沒想到就是這么一次似乎最普通不過的走鏢,送的還僅僅是鏢局總鏢頭查驗過的普通貨物 ,竟然會遭遇到如此兇狠恐怖的匪徒。

陳鏢頭和劉、岳兩位鏢師同時戰死,尤鏢師負傷后自知無法幸免,主動求死斷后 ,這才讓他能帶著殘余伙計逃入這片山林。

但即便丟了鏢貨遁入山林 ,他們還是遭到了追殺,最后幸存的鏢師顧判血戰中被擊中后腦要害,這也成為了“他 ”能夠順利“回魂 ” ,占據顧判身體活下去的必要條件 。

“情況有些不妙啊......”

顧判扶著樹干起身,看著遠處橫七豎八的無頭殘尸,再看看近處一臉希冀表情的鏢局趟子手 ,忽然感覺壓力大到想吐 。

如果是那位貨真價實的年輕鏢師,也許真有可能憑借著一身武功和江湖經驗,帶著這幫趟子手逃出生天。

但很可惜 ,他并不是。

因為只吸收了少許雜亂記憶碎片,現在的顧判可謂是經驗清零,變成一張白板 ,根本發揮不出任何作用 。

“顧鏢師可是感覺好些了?”

老姜頭按著手臂上的傷口,默默把水袋的口給封上。

“好多了。 ”

顧判強迫使自己的表情和語氣顯得平穩,甚至是充滿信心 。

他也沒有辦法 ,表面上看起來是這些人要倚仗他活命 ,但實際上他心如明鏡,沒了這群趟子手,恐怕他在這陰森密林中挺不過一天時間。

所以說 ,就算是演,他也要演成智珠在握的樣子,至少不能讓身前這幫已成驚弓之鳥的趟子手直接崩盤。

“那就好 ,那就好!”老趟子手明顯表情一松,就連語氣都輕快了幾分,“此地危機重重 ,還請顧鏢師盡快決斷,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顧判沉默片刻,先問了兩個看起來毫無相關的問題 。

“我們在這里停了多長時間了? ”

“這些尸首......怎么看上去如此奇怪?”

老姜頭嘆道 ,“自顧鏢師和追殺來的黑衣人交手負傷,到現在過了大概兩柱長香的時間。”

“至于那些尸體...... ”老姜頭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握緊劍柄咬牙低聲道 ,“顧鏢師果然目光如炬 ,那是一頭白毛大蟲所留!”

老姜頭死死盯著右側某個方向,接著道,“顧鏢師被擊傷后不久 ,那老虎便裹著陰風竄出來,它刀槍不入,隨性殺人 ,取了部分人頭和心肝肺,卻并沒有對我們剩下的殘兵敗將繼續撲咬,反而再次遁入林子深處。”

刀槍不入?

顧判猛地瞇起眼睛 ,同樣一個寒顫 。

“不過話說回來......也幸虧突然跳出來這頭白毛大蟲,雖然也咬死了幾個兄弟,但它將追來的黑衣人盡數滅殺 ,這才給了我們一點茍延殘喘的時間。 ”

顧判現在除了后腦脹痛,連牙根兒都有些酸麻,倒抽著涼氣道 ,“老虎和人不一樣 ,吃飽了一般不會再多造殺戮,那么兩炷香的時間,也足夠跑出挺遠一段距離了吧?”

老姜頭露出一絲莫名的表情 ,喃喃自語道,“跑不掉,繞了一圈又回到這里 ,換個方向......還是一樣。”

顧判閉上眼睛,緩緩呼出一口濁氣 。

這幫家伙肯定是丟下受傷的他自行跑路了,但連續兩次都繞回原點 ,讓他們驚恐萬狀,不得已又想起來他這個鏢師 。

可惜,如果事情真像老姜頭說的這般 ,就算加上他這個經驗條清零的家伙,那也是白搭。

唯一的區別,可能會多送給白虎一個人頭。

“你聽說過鬼打墻嗎? ”

顧判倏然間想起來為虎作倀這個成語 ,被惡虎吃掉的人變成倀鬼 ,這不就具備了鬼打墻的前提條件嗎?

畢竟他剛剛從一個實驗室助理研究員變成鏢局鏢師,三觀崩塌后什么東西都能接受 。

老姜頭緩緩搖了搖頭,“小老兒雖然聽過不少靈鬼志怪傳說故事 ,但是,這些東西大多是以訛傳訛,并無真憑實據。 ”

“就算是夜探山林 ,只要多打幾個火把,再輔以指北針引導,也并不會像現在這般很快繞回原地 ,更何況,現在還是日頭剛剛西斜的下午時分。”

顧判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

和經受過高等教育的他比起來 ,這位老姜頭才是更加純粹的唯物主義者吧。

沉默片刻,顧判拄著一截樹枝起身,非常果斷指出一個方向 ,在年輕趟子手的攙扶下迅速離開。

方向選擇很容易 ,排除掉老虎離去的方向,再排除掉已經被探過的兩個方向,那不就只剩下一個可選的了?

看到顧判一臉鎮定走在前面 ,幸存的幾個趟子手也有了些許活氣兒,相互照應著快步離開,只丟下一堆無頭尸體在原地 。

走了一陣 ,顧判忽然停住腳步,怔怔看著不遠處熟悉的大樹不語。

更遠一點的地面上,數具無頭尸體上的傷口也像是咧開的大嘴 ,在嘲笑他們的無知與弱小。

嗡!

緊跟在顧判身邊的年輕人手一抖,差點兒把突然失控,急速轉動的指北針給丟出去 。

濃重的血腥味鉆入鼻孔 ,顧判握著刀柄的手太過用力而青筋畢露,他眼睛瞇起,死死盯著樹干旁突然出現的模糊身影。

但僅僅一個呼吸后 ,老姜頭略顯沙啞的聲音便打亂了顧判的思緒。

“月影散人?”

全身籠罩在黑袍內的人指著地上的尸體 ,開口聲音冰冷清脆,竟然是個女子,“這是什么東西弄的?說實話這不像是你的作風 。 ”

誰的作風 ,什么作風?

一幫人聽這女人沒頭沒尾的話,只覺得滿頭霧水,誰都沒有接腔 。

月影散人收回目光 ,輕笑一聲道,“算了,他們的死因我自己會去查 ,現在說更重要的事情,姜起劍,你該隨我回去請罪了。”

姜起劍......

請罪?

顧判下意識轉頭 ,看向老姜頭。

總是佝僂著身體的老姜頭緩緩挺直腰,臉上一直掛著的卑微笑容漸漸收斂,仿佛突然間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

難道這次出事的最根本原因 ,還要落在突然表現得很奇怪的老姜頭身上?

顧判想到此處 ,不由得悄然和老姜頭拉開一段距離,隨時準備逃離。

老姜頭丟掉當拐棍的木槍,伸手握住腰側劍柄 ,“你錯了,我不叫姜起劍。”

黑袍女子輕笑一聲,“姜起劍 ,事到如今,你覺得還能蒙混過去嗎? ”

“不,月影你理解錯了我的意思 。”老姜頭一點點往外拔劍 ,看起來很吃力的樣子,仿佛一個幼兒非要拖動一柄巨錘。

月影散人瞳孔微微收縮,身體不由自主一點點繃緊。

“你要記住 ,我真的不是姜起劍,我叫......姜九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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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無頭老人

咔嚓!

老姜頭長劍倏然出鞘 ,雪亮劍光霸道凌厲,連成一片,映照出黑色兜帽下發白的女子面孔 。

“這種威勢 ,這是什么劍法?他竟然在短短數年就達到了這種程度!? ”

月影散人心頭大駭,連退數次都不能躲過雪亮劍光的籠罩,不得已只能是狠狠一咬牙 ,手中短刀自下向上反撩,閃電般斜刺進劍光最盛處。

轟!

顧判猛地捂住耳朵,他沒想到僅僅只是刀劍之間的碰撞 ,竟然能發出炸雷般的響聲。

一道身影倒飛出去,撞斷兩株碗口粗細的小樹,重重砸落地面 。

“你怎么突然就變得如此厲害?”月影散人大口嘔血 ,掙扎幾次都沒能站起身來。

“你在教中多年,聽說過關于那塊石碑的故事嗎?”

姜九劍毫發無損,一步步走到月影散人面前 ,忽然露出一絲冰冷的笑容 ,“老夫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找到的我......算了,這個問題我自會去找教主弄個明白 ,就不必麻煩月影你了。 ”

“石碑,你是說那塊石碑?不要,我......”

月影散人驚聲尖叫 ,卻戛然而止,鮮血從脖頸處歡快噴涌,升起一米多高 。

姜九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轉身看向鏢局眾人 。

“剛剛殺掉了修羅教月影散人,讓我心情有些復雜......這樣吧,看在一個鍋里撈飯這么些年的份上 ,我可以給你們選擇一個比較痛快的死法。”

顧判雖然沒在零散記憶碎片中找到關于月影散人的記錄,但卻知道一點關于修羅教的情況。

在記憶碎片中,修羅教是個隱藏在黑暗之中的江湖組織 ,行事詭秘至極 ,一般極少暴露在外人眼前......

不過就這樣一個江湖組織,怎么會突然來尋鏢局的麻煩,兩者之間應該八竿子打不著才對 。

更恐怖的是 ,光聽名號就應該很厲害的月影散人,竟然被鏢局里懦弱老實的老姜頭暴起斬殺,連頭都斬了下來。

顧判渾身發涼 ,忽然發現周圍安靜地有些過分,身邊同樣躲起來的幾個趟子手突然變得毫無聲息。

嗯!?

一股奇怪的味道 。

顧判吸吸鼻子,在這要命的時間忽然問了句奇怪的問題 ,“老姜,你之前說的老虎,是真的? ”

老姜頭一點點瞇起眼睛 ,“確實如此。 ”

顧判嘆了口氣,“連你這么厲害的高手,也打不過它?”

“那個時候 ,我還不想暴露身份而已 ,不然早已經取了虎鞭虎骨下酒。”姜九劍笑了一下,手中長劍一閃,再落下時已然帶起大片的血花 。

顧判根本沒看清對面的動作 ,便感覺到臉上一熱,摸上去一手的鮮血。

噗通!

兩截老虎尸體落在地上,四肢還在微微抽搐。

這就是老姜頭說的刀槍不入的白虎?也太遜了點兒吧 。

一劍解決掉白虎 ,姜九劍就像是剛剛收拾完莊稼地的老農,閑庭信步朝著顧判走來。

顧判苦笑一下,握緊手中的短矛。

爆炸 、穿越、重傷 ,接連不斷的情況將他心底的暴戾情緒完全激發出來,大不了拼死一搏而已 。

呼......

起風了 。

葉子嘩啦啦作響,中間夾雜著些許淡淡的腥氣。

姜九劍突然停下靠近過來的腳步 ,面露疑惑表情看了過來。

吼!

一道白影從暗處呼嘯而來,霎時間狂風大作,飛沙走石 。

“孽畜找死 ,乾坤劍法! ”

姜九劍暴喝一聲 ,劍芒大盛,形成一道光幕,不閃不避迎了上去。

嘭!

顧判被飛來的一截樹枝砸中前胸 ,頓時眼前發黑倒飛出去,落地后連翻帶滾出去十幾米遠,才最終撞在一方山石上停下。

不遠處虎嘯聲與撞擊聲連成一片 ,過了十幾個呼吸時間才再次沉寂下去 。

顧判硬撐著半坐起來,忽然感覺頭頂暗了下來,抬眼望去只看到老姜頭一雙眸子 ,在夕陽下散發出陰郁的光芒。

又要死了嗎?

顧判渾身無力,只能苦笑著閉上眼睛。

噗!

這是利刃入體,鮮血飛濺的聲音 。

但他卻詭異地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痛苦。

難道這老家伙的劍已經快到了這種程度嗎?

滴答!

下雨了。

細密的雨珠從上空滴落下來 ,沾在顧判臉上,又滑進口中 。

濃郁的血腥味道直沖腦門,顧判有些疑惑地睜開眼睛 ,抹了把臉上的液體 ,一手鮮艷的紅色。

下一刻,他忽然發現了一個更加詭異的事情。

老姜頭的頭呢?

三劍斬殺月影散人,一劍斃命白毛大蟲 ,和第二頭更大的老虎打到樹斷石崩,顛覆了他對武者認知的姜九劍,就這么死了?

就在三秒鐘之前 ,老姜頭還在他面前陰郁冷笑,結果就是一閉眼的功夫,竟然變成無頭老人了?

從記憶碎片中顧判知道 ,這個世界對于武者層次劃分最簡便的方法便是兩條界線,一是看有沒有修出內息,也就是真氣 ,再就是真氣能不能外放,外放的威力如何 。

這也是區分普通練家子、高手 、宗師級高手的最主要依據 。

至于那種聽起來玄之又玄的各種境界稱謂,是不存在的 ,真要看兩個人的實力高低 ,第一,請按照上面的兩條界線先進行粗分,第二 ,讓他們做一次,誰贏誰就厲害。

那么,明顯已經達到真氣外放水準的老姜頭 ,身為宗師高手的厲害人物,就這么稀里糊涂沒了腦袋?

真的是一件很讓人詫異的事情。

顧判抬起手中短槍,向前輕輕一戳 。

那具挺立不動的尸體應聲而倒 ,直直摔倒在地,發出沉悶的聲音。

一本薄薄的卷冊從老姜頭懷中掉出,正好落在顧判腳邊。

他剛把卷冊撿起 ,還沒等細看,就發現了兩個人從老姜頭身后的樹影中走出 。

那是兩個趟子手,其中一個人手上倒拖著一柄厚背砍刀 ,另一人手上拎著姜九劍的頭顱 ,滴滴答答淌著污血。

“多虧兩位兄弟相助,不然我已經死在了老姜頭劍下。”

見到熟悉面孔出現,顧判心中一輕 ,長長出了口氣,按照記憶碎片中的動作就是抱拳一禮 。

兩個趟子手面無表情,同時踏前一步。

嗯!?

顧判心中一動 ,飛身向后退出幾步,額頭上沁出一層細密冷汗。

這兩個人,實在是太奇怪了 。

臉上仿佛抹了粉一般毫無血色 ,雙眼無神沒有聚焦,更重要的是從他們身上感覺不到活人的氣息,就像是兩具會行走的僵硬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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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狩獵寬刃

兩個趟子手,一個倒拖厚背砍刀 ,一個抱著老姜頭的腦袋 ,抬腿就朝顧判追來。

顧判一邊心驚肉跳與之周旋,一邊觀察,不久后就有了新的發現 。

那兩個趟子手動作僵硬古怪 ,就像是提線木偶,毫無靈性可言 。

這樣的話,就算是一個普通人 ,也能想辦法置他們于死地。

一念及此,他心中頓時就活絡起來。

幾個呼吸之后,借助兩株大樹形成的地利優勢 ,他終于尋到了出手機會,狠狠一槍刺出,扎進前面趟子手的眼窩 。

成了!

先解決掉一個 ,剩下的那個也就不足為慮,完全可以照葫蘆畫瓢將他也做掉。

顧判猛地拔出短槍,不僅沒有初次殺人的恐懼 ,反而升起一股興奮欣喜的情緒。

但僅僅過了一個呼吸時間 ,就有一盆冷水兜頭澆下,讓他整個人從頭到腳淋得一片冰涼 。

咔嚓!

剛剛被刺穿眼窩的趟子手竟然毫不停頓,沒事人一樣擠過樹干縫隙 ,一手抓住了顧判剛剛撿到的卷冊,另一只手則揮動砍刀兜頭砍下。

“任何一個人挨了這一槍,都會立斃當場 ,這不可能!”

“不對,我連爆炸穿越這種事情都能遇上,必須重塑三觀! ”

顧判抬起短槍架住砍刀 ,刀槍撞擊的力量讓他雙腿一軟,差點兒跪倒在地。

生死關頭,他用盡全身力氣一腳踢在趟子手大腿 ,借力向后退出一段安全距離,然后咬牙拔出了腰側一直沒有動過的短刀 。

他沒有再扭頭逃跑,因為又有四個動作僵硬的趟子手從樹后跳出 ,封住了所有的去路。

六個趟子手 ,分別從不同方向包圍過來,將他牢牢圍在了這一小片林間空地之內。

包圍圈一點點縮小,顧判右手死死握住短刀 ,左手下意識捏緊被撕扯到只剩下幾頁的卷冊,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

他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只知道這幾個趟子手突然變得詭異恐怖 ,被一槍刺中眼窩要害都沒有斃命。

就算是前世風靡一時的生化喪尸,也還有著打頭必死的設定。

突然間,只剩下一只眼睛的趟子手率先發動了攻擊 。

顧判閃身避過 ,本著盡人事聽天命的心態,隨緣劈出一刀,斬在趟子手后背 。

滋!

他聽到了燒得通紅的鐵塊落入水中的聲音 ,手上短刀剎那間變得有些發燙。

被砍中的趟子手一個踉蹌撲倒在地,趴在那里一動不動。

緊接著是第二個趟子手,同樣被他亂刀劈倒在地 。

然后是第三個 ,第四個。

最后剩下的兩個沒有再沖上來 ,他們在沉默了片刻后竟然退了,帶著老姜頭的腦袋,還有大半部卷冊 ,很快便消失在密林深處。

顧判稍稍放松繃緊到極點的心弦,大口喘息著恢復體力 。

為什么剛才的鋼槍穿刺不起作用,后面短刀亂砍卻能起到效果呢?

顧判帶著疑惑低頭看去 ,直到此時才發現自己手里握著的短刀樣式古怪,和一般意義上的刀器完全不同,更像是一柄專門打造的奇門兵刃。

但出乎預料的 ,它看起來又是異常的熟悉,這樣的造型仿佛經常出現在他的記憶之中,只是一時間不能形成準確的描述。

他不敢在這詭異的山林間多做停留 ,于是只好將疑問暫且放下,補充了些許清水后,以這把奇形短刀開路 ,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

午夜時分 ,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從山內奔出,來到了外面的平原上。

山林最高處,一頭足有兩米高的白虎低頭遠望 ,目送顧判漸行漸遠。

它的腹部有著一道幾乎貫穿身體的巨大傷口,還在滴滴答答淌落著鮮血 。

老姜頭死不瞑目的頭顱被它的一只前爪按著,旁邊則站立著形同僵尸般的兩個趟子手。

白虎死死盯著顧判的背影 ,兇戾的眼神時刻不離他手中開山劈路的短刀,它不時發出低沉咆哮,空著的那只前爪在堅硬的山石上劃出道道印痕。

但直到最后 ,它都沒有追蹤過去,而是任由顧判消失在視野之中 。

顧判強撐著繼續前行,半個多時辰后終于看到了遠處影影綽綽的村落 。

在田邊果樹上摘了幾枚果子吃了 ,聽著不遠處此起彼伏的狗叫聲,他終于長長松了口氣,尋到一處隱蔽位置坐下來歇息。

手臂上有一道若隱若現的黑線 ,這是被他刺穿眼眶的趟子手抓撓形成 ,一直有種淡淡的麻癢感覺。

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黑線似乎在慢慢變大,從最開始的細細一條慢慢擴展 ,到現在至少增長了十分之一的寬度 。

黑線的存在在顧判的心中蒙上了一層陰霾,卻沒有有效的處理辦法,只好暫且不去管它 ,開始整理攜帶的其他物件。

將手里的奇形短刀翻來覆去把玩了十幾遍后,一道閃電陡然劃過顧判腦海,也讓他剎那間想起來這應該是個什么東西。

狩獵寬刃!

沒錯 ,絕對是狩獵寬刃 。

顧判屏息凝神,回憶起實驗室失火爆炸前的一切。

那時他剛剛忙里偷閑開了一局,進入游戲才過了不到三秒鐘 ,英雄都還沒有踏出泉水,就驚恐地聞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

顧判繼續回憶自己在開局的幾秒鐘內都做了什么,思來想去也只有兩個操作而已 。

一是控制著游戲人物準備往外走 ,二是購買了一級打野刀 ,并且順手從裝備面板上點了個預購選項。

那么,現在他手里拿著的應該就是那把一級打野刀了。

狩獵寬刃,也叫小打野刀 ,屬性為增加百分之五十對野怪的傷害(僅對近戰英雄生效),擊殺野怪獲得經驗提升百分之二十 。

按照他記憶中狩獵寬刃的屬性,應該只是能加快打殺野怪的速度 ,并且給使用它的人物提供經驗值。

那么問題就出現了。

一是在山林中面對變得詭異的趟子手時,為什么只有打野刀有效果,用其他冷兵器就無法造成擊殺;二是如果可以把那些趟子手定義為“野怪” ,那么擊殺他們后應有的金幣和經驗值呢,他為什么沒有任何收獲的感覺?

“所以說,還是要用發展變化的眼光看問題 ,堅決杜絕不知變通的生搬硬套行為 。”

“和我一起穿越之后,它或許也發生了某些變化,不能再單純以游戲中的屬性值來看待 。 ”

顧判摩挲著打野刀冰冷的鋒刃 ,忽然斜斜向下刺出 ,將一只剛剛鉆出洞口的野兔釘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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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江湖事 ,江湖了

野兔拼命掙扎著,鮮血流淌一地,過了好一會兒才斷氣不動。

這一次出刀和在山林內有很大不同 。

首先是刀身沒有發燙 ,其次是手感,扎在兔子身上和斬在趟子手身上的感覺截然不同,這種感覺很難用語言準確描述 ,但它確定存在。

“打野刀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什么功效,還需要進一步去推測驗證。”

“不過它現在是我帶來的唯一疑似金手指 ,必須謹慎再謹慎,萬萬不可出現疏漏 。”

顧判小心翼翼將狩獵寬刃綁在衣服內側,又從懷中掏出了僅剩幾頁殘篇的卷冊。

“正所謂操天道、化兩儀 ,生陰陽、轉乾坤 ,應赦令。天地無極,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 ,以劍御之,降定天一 。 ”

顧判面色古怪,這是最上面一頁殘篇留下的段落 ,看起來應該是某種劍法的結語。

重點是這些話他似乎很熟悉。

在穿越前看過的一部以書生和女鬼為主角的著名電影中,某位大劍俠出招前似乎經常會喊出里面的一句話 。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一模一樣 ,沒有半點兒差異。

繼續翻看下去,顧判頓時就有了興趣。

后面幾頁竟然是一套完整的武道功法 。

名為《烈焰掌》 。

練到深處可修成熾熱內息,一掌擊出熱浪澎湃 ,殺人于暴烈之中。

將卷冊殘篇上記錄的所有內容背得滾瓜爛熟后,已經是后半夜時分,顧判將幾頁紙撕碎燒成灰燼 ,然后避開官道大路 ,在黑暗中朝著遠處村子摸去。

幾天后,他終于完全吸收掉全部記憶碎片,有了不會被輕易識破的底氣 ,更有了對這個世界的深入認知,便從藏身之處出來,朝著鏢局所在的南黎郡城趕去 。

在這個世界上 ,至少是在顧判所站立的大魏王朝疆土內,俠以武犯禁的事情是有的,也存在各式各樣的門派與幫派 ,但總基調卻一直被大魏朝廷牢牢掌控,并不存在所謂的超級高手凌駕于一切之上的情況。

原因很簡單,這只是一個低武世界。

經過詳細比對和不知道多少次的分析 ,顧判幾乎可以斷言,只要記憶碎片中的信息沒有偏差到太過離譜,那么這里的力量上限頂多相當于金系武俠的一般水平 。

撐死了天龍 ,大概率笑傲。

在顧判的認知中 ,火力全開的老姜頭完全可以稱得上宗師修為,比懷遠鏢局總鏢頭強了不知道幾條街去。

但即便是老姜頭,也無法與裝備精良的朝廷大軍相抗衡 。

所以說 ,在大魏王朝內部,沒有什么問題是六扇門和地方府兵解決不了的,如果真有這種罕見情況出現 ,撲面而來的將會是從各處大營調集而來的精銳鐵騎,以及精心訓練培養起來的軍中高手。

江湖事,江湖了。

魏廷對這些游走于灰色地帶的江湖人士態度很簡單 ,你們私底下怎么打打殺殺都懶得去管,但不要擺到臺面上邊來,出頭太過就要被拍死 ,這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道理 。

更嚴重的諸如殺官 、屠民、造反三樁大罪,不管什么勢力都逃不掉被血洗的結局。

如果笑傲開局的金盆洗手事件發生在大魏,五岳劍派乘以二都將抵擋不住朝廷的怒火。

這也是顧判敢于回到南黎郡的主要原因 。

他認為現在的鏢局是安全的 。

因為懷遠鏢局并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江湖勢力 ,它甚至不是一個孤立的存在 ,實際上是屬于懷遠商行的一部分。

而懷遠商行就算是在南黎郡,也屬于規模頗大的“復合型連鎖企業”,只這一點就讓其天然擁有了某種官面上的外殼。

在記憶碎片中 ,懷遠鏢局的主業還是為商行的車馬商隊護衛,只有在閑下來人手充足時才會承接一下其他送鏢業務 。

商人畢竟以逐利為本,白花花的銀子怎么賺都不會嫌多。

因此綜合考慮下 ,顧判愈發認為修羅教應該沒有覆滅鏢局的意思,僅僅是以隱瞞身份的老姜頭為目標。

就算修羅教在江湖上再惡名卓著,也絕對不會輕易跑到一郡首府大開殺戒 ,那樣將勢必引起魏廷的鐵血追剿,完全是得不償失的結果 。

當然,在顧判心中 ,整理統合記憶碎片后形成的世界觀還有兩處疑點存在。

一是那套有著“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字樣的劍法,修煉到極致后到底會達到什么程度;二是山林中那頭巨型白虎 ,以及變得陰森詭異的趟子手 ,他們到底有沒有超出低武世界的范圍,都是需要準確驗證的事情。

不過僅在人群密集的大城池,顧判覺得這兩點疑問并不需要太過急迫去考慮 。

他現在想做的 ,便是盡快從鏢隊遇襲的陰霾中走出來,想辦法從東家那里拿到自己應得的銀錢,隱姓埋名去做個快樂的富家翁。

憑借著來自于信息時代的先進思維與頭腦 ,顧判認為這并不是太難的事情。

不過,還是要先把啟動資金拿到手,再辭了這份充滿危險的鏢師工作才行 。

第三天午后 ,他在南黎郡城池數里外一間酒肆停下腳步,遠遠眺望著高大寬厚的城墻,皺眉陷入了沉思。

“不對勁 ,我在這里吃頓飯的功夫,從城內便出來了三隊騎兵,這在平日里是很罕見的事情。 ”

“難道南黎郡內出了什么事情?”

顧判一口將碗里的酒水飲盡 ,丟了幾枚銅錢到桌上 ,趁著店小二來收碗時裝作不經意間問道,“小兄弟,城里是有什么事情發生嗎 ,官道上這么會兒功夫已經過去三隊騎兵了 。”

“客官不是本地人吧? ”店小二一邊手腳麻利地收拾著桌子,一邊飛快說道,“前兩天啊 ,在城里發生了一件怪事兒 。”

啪嗒!

兩枚大錢劃過一道圓潤弧線,落在伙計端著的托盤上。

顧判微笑起來,“我就喜歡聽稀奇古怪的事情。”

小伙計伸手在托盤上一抹 ,兩枚大錢就不見了蹤影,“客官怕是不知道,城里的一間鏢局 ,被滅門了! ”

小二的聲音壓得極低,但落在顧判耳中卻猶如雷鳴 。

他深吸口氣,努力穩住氣息緩緩道 ,“什么人敢在一郡首府做出這等事情來 ,就不怕被大軍圍剿嗎?”

“對了,那間鏢局叫什么名字?”

店小二嘆了口氣,“城里只有一家懷遠鏢局 ,據說自總鏢頭以下四十二口人,無一生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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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他太難了

懷遠鏢局覆滅。

無一生還......

真是修羅教干的?

他們真有這么大的膽子,做出形同屠民造反的事情來?

“這可是大事啊,查出來是誰干的了嗎?”顧判捏住眉心 ,忽然間感覺臉似乎有些腫脹,同時對自己的分析判斷能力產生了極大懷疑。

“小的最開始時說的怪事就怪在這兒了 。”

店小二看著托盤上又多出來的兩枚大錢兒,開口時語氣都諂媚了許多 ,“老爺或許不知道,這兩天六扇門差官和軍中老爺幾乎把周邊翻了個底朝天,可就是沒有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 ,你說奇不奇怪。 ”

“確實很奇怪 ,會不會是那些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士所為?”

顧判有意將話題導向他想要的方向,但對方只是個城外酒肆打雜的小二,雖然消息靈通 ,卻也僅僅是拾人牙慧而來,多問兩句便得不出什么有價值的信息。

撤去吃剩的酒菜,顧判沒有當即做出決定 ,又叫了壺茶坐在那兒慢慢品著,思索下一步該如何去走 。

一壺茶喝完,再續上一壺。

進城還是不進 ,這是個問題。

他也許是懷遠鏢局唯一幸存的鏢師,回去后定然會受到連串的針對詢問,應對起來并不容易 ,最壞的局面便是被發現冒牌貨的身份,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

但就此流浪在外也很危險,身份路引是個問題 ,避開修羅教可能的追殺是個問題 ,身上沒有多余銀錢,如何謀生吃飯也是個問題......

總而言之,顧判覺得他太難了 ,從降臨到這個世界以來一直面臨著艱難的抉擇,而且動不動就會被現實打臉,游走在一腳踏空的危險邊緣。

顧判靜靜喝完兩壺熱茶 ,擦去額頭上細密的汗珠,起身沿著土路朝著城門相反的方向走去。

還是找個隱蔽又安全的地方茍起來算了,首先找大夫治一治胳膊上的黑線 ,然后就憑借幾手三腳貓的功夫刀法,在山林中做個饑一頓飽一頓的獵人,應該可以勉強生存下去 。

等這事兒平定了之后 ,再過些時間,應該就沒人會記得他了,到時候再想辦法弄個新身份 ,尋一個營生 ,找一個能看過眼的媳婦,過那種喝喝酒揍揍娃的日子得了 。

運氣好還能弄個土財主當當,那就再娶兩房妾室 ,幸福美滿的地主生活。

顧判腳步不停,邊走邊想,很快拐出官道 ,來到一條小路上。

回頭最后看一眼幾乎消失不見的城墻,他悠悠嘆了口氣,做出個揮手告別的姿勢 。

“南黎郡 ,經此一別,永不相見......”

唏律律!

陡然間耳邊響起駿馬長嘶聲,顧判面沉似水 ,瞇眼看著遠處正疾馳而來的一隊騎兵。

“你們騎馬不走官道,就不怕傷了馬腿嗎? ”

他腹誹一句,此時再想躲開已經晚了 ,只能讓開到一邊低頭站著 ,等待這隊騎兵快些通過。

“吁......停! ”

從顧判身邊飛馳而過的騎士猛地勒緊韁繩,控制戰馬停下,隨后撥轉馬頭回來 ,沉默片刻后有些疑惑地道,“你是,顧鏢師?”

“原來是陳伍長 。”顧判想了一下 ,很快認出來對方的身份,心下不由得微微一沉。

“我記得你是跟我二叔運鏢出府了,怎么一個人回來了? ”陳伍長一手挽住韁繩 ,另一只手按住腰側的馬刀。

“陳鏢頭,陳鏢頭他......”顧判開始回憶穿越前的生活,眼圈一下子紅了 ,聲音顫抖道,“鏢隊遭遇了伏擊,陳鏢頭為了掩護大隊 ,不幸遇難......”

“我在山林中與其他人失散 ,便一路馬不停蹄趕了回來,準備向總鏢頭稟報此事 。 ”

“襲擊你們的,是什么人?”陳伍長嗓音低沉 ,努力控制著語調語速。

“從聽來的只言片語中知道,是修羅教襲擊了我們,他們統一著黑色勁裝 ,殺性很重,悍不畏死。”

陳伍長沉默片刻,示意屬下讓出一匹馬來 ,“顧鏢師,此事牽扯甚重,必須立刻向上官稟報 ,你就騎馬隨我一同進城吧! ”

“那就,多謝陳伍長了......”顧判呼出一口濁氣,看了看遠處已經看不到的城池 ,忽然感覺臉似乎又開始疼了起來 。

一個時辰后 ,顧判見到了鎮南大營的副將騰遠,也“極為震驚”地知道了懷遠鏢局被滅門的消息。

接下來,他以九真一假的方式 ,向騰副將詳細講述了行鏢隊伍出事的經過,只是隱去了老姜頭忽然發威的那一幕。

因為這件事實在是說不清楚,又會牽扯到他也拿了幾頁殘篇的石碑拓本 ,誰知道這些官府中人會不會感興趣?

“月影散人? ”騰副將皺了皺眉頭 。

“沒錯,我聽到的就是月影散人這幾個字 。”顧判心中微動,停頓一下接著道 ,“而且好像是個女子。”

..................

“你說有一人多高的老虎在山林間出沒,并且就是它撲殺了修羅教的月影散人? ”說這句話的時候,騰副將明擺著一臉無法相信的表情 ,就差爆粗口了。

“沒錯! ”顧判斬釘截鐵應道 。

騰副將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就先在這里住下,缺什么物件讓小陳給你準備 ,不管是修羅教還是白毛虎 ,我們都會弄個明白。”

夜深人靜。

顧判嘆了口氣,暫且把毫無頭緒的《烈焰掌》修行丟到一旁,起身吹滅了蠟燭 。

他從窗縫看到外面釘子般矗立不動的甲士 ,以及院子里來回巡邏的府兵和暗哨,心中稍安,躺到床上很快沉入黑甜鄉之中。

向鎮南大營騰副將透露月影散人和白毛大蟲的事情 ,他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幾天時間過去,手臂上的黑線已經擴張到竹筷粗細,麻癢的感覺愈發明顯 。

軍中大夫看過后也沒有定論 ,只說可能是被山中毒物噬咬,或是被毒障入體侵襲,想要治療只能是再回到那片山林 ,找準病因方可對癥下藥。

顧判有預感,如果放任它不管,黑線極有可能會散布到全身 ,屆時絕無幸免之理。

而現在騰副將明顯對他說的內容很有興趣 ,下一步極有可能會派遣大隊甲士前往查探,有戰力強悍的鎮南大營背書,總比他一個人沖上去送人頭來得安全 。

遇到這種需要打打殺殺的危險情況 ,他一個以腦力勞動為主的研究僧,自然是能找多少幫手就找多少幫手,能群毆絕對不會單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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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空虛寂寞和冷

第二天早上,顧判剛剛吃完早飯 ,正準備回房間繼續去看書架上那些雜書,忽然外面傳令兵來報,懷遠商行派了人過來 ,讓顧判回商行總店接受問詢。

他是一萬個不愿意去,但沒有辦法,現在是形勢比人強 ,懷遠商行的東家與南黎郡乃至于鎮南府都牽連甚深 ,在軍中也多有子弟效力,不是他現在一個小小鏢師的身份能夠反抗的 。

“最近發生的事情你大概也知道了,我身為商行掌柜 ,是痛徹心扉,夜不能眠 。”

說話的是一個年近花甲的老者,他就是懷遠商行的東家 ,也是南黎郡內望族齊家的掌舵人,齊酈湘。

擱在以往,齊老爺子是絕不會這樣和一個普通鏢師喝茶交談 ,現在如此,還是因為他確實壓力很大。

懷遠鏢局被人滅門,連里面養的貓狗都沒能活下性命 ,加上行鏢隊伍的覆滅,里里外外近百人身死,別說是他 ,就連南黎郡守都有些頭大 。

顧判心中轉過數個念頭 ,低頭注視著茶盞中漂浮不定的茶葉,沉默許久后方道,“齊老爺子說的極是 ,乍然聽聞鏢局大變,我也像是一腳踏下懸崖,空空蕩蕩又恐懼萬分。 ”

齊酈湘道 ,“我聽騰遠說,你們在外面遭到了什么修羅教的伏擊?”

“確實如此......”顧判忽然覺得口渴難耐,便端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 ,長嘆道,“領頭的敵人是個女子,她自稱是月影散人。 ”

聽了一遍描述后 ,齊酈湘緊緊皺起眉頭,思忖良久,“老夫倒是對修羅教有所耳聞 ,但按常理講 ,他們絕無可能對一支普通鏢隊下手,甚至還冒著被朝廷追剿的風險入城大造殺戮,這里面或許有我們不知道的隱秘 。”

“而且鏢局被滅門一事太過詭異 ,就算是修羅教這等江湖中人出手,也必定會留下些許蛛絲馬跡,而不是像現在這般 ,什么都查不出來。”

“等下我讓人跟你去一趟鏢局,以你和他們接觸過的經驗,看看能不能發現些什么。 ”

顧判點點頭 ,“請齊老爺放心 。”

齊酈湘閉上眼睛,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口氣。

………………

顧判也習慣性地拿起茶盞跟著喝了一口,愣了一下突然又明白過來 ,人這是端茶送客了。

他當即起身告退,出門就看到齊府管家和兩個官府差役等在外面,顯然是早早便在這里侯著了 。

懷遠鏢局的大門緊閉 ,門外的路面看起來倒是干凈整潔 ,就是左右都冷冷清清,死氣沉沉,和幾十米之外的另一條街形成了鮮明對比。

“自從出事后 ,住在鏢局附近的人家大多都搬走了,剩下那些實在沒錢也沒地兒去的也天天大門緊鎖,生怕惹上什么晦氣。”

齊府管家一邊說著 ,一邊打開了門上的銅鎖,“顧鏢師,請進吧 。 ”

兩個差役的態度很冷淡 ,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怎么正眼看顧判一下 。

不過他對此非常理解。

六扇門和軍中的高人在這里來來回回折騰了不知道多少遍,都發現不了線索,他一個外行的鏢師 ,又能有什么作為,最大的可能還是讓人陪著白跑一趟,浪費時間精力。

對他們的冷淡與輕視 ,顧判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更沒有被打臉的感覺,他只希望這種輕視與冷淡來得更加猛烈一些,這樣才好摸魚劃水 ,趕緊離開交差了事 。

這種死了幾十口人的兇宅,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呆。

進了鏢局大門,顧判對照記憶碎片中的信息 ,穿過一大片空地,來到最前排的議事大堂門前。

“這里除了議事之外,最重要的功能就是發錢 ,那才是人最齊的時候 。”

“我這個月的月例銀子還沒領,行鏢受傷后應有的撫恤銀子更是毛都沒有見到......”

顧判心里一邊胡亂想著,一邊緩緩推開了厚重的木門。

兩個差役在后面遠遠站著聊天 ,并沒有一同進來查看的意思,幾天時間的不眠不休,早就讓他們對這間院子的一草一木熟悉到極點 ,同時也不耐煩到了極點。

若不是齊家老爺子的吩咐 ,他們兩個早就一口唾沫噴了上去,哪里會跟一個外行在這里浪費時間 。

陽光從半開的門框透射進來,在屋里形成一條光暗分明的隔離帶。

顧判瞇起眼睛 ,適應著亮度的變化,朝著里面走了幾步。

“嗯!? ”

他猛地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

這里怎么會突然變得如此之冷?

仿佛突然從烈日炎炎的夏日來到寒風陣陣的深秋,都不給人慢慢適應的時間。

顧判捂住鼻子 ,打了個小小的噴嚏,草草環視了一圈就準備退出。

但才剛剛轉身到一半,他便愣在原地 ,下意識地握住了腰側的刀柄 。

火熱的觸感順著刀鞘與刀柄傳入身體,暖洋洋的頓時讓人舒服了許多 。

“不對勁,這地方有古怪。 ”

“難道鏢局里的人其實并沒有死 ,而是變成了那種只有打野刀才能殺死的東西?”

顧判摩挲著打野刀,回想起陳伍長、騰副將對此事的描述,都用到了詭異一詞 ,心里不由自主有些發涼。

他不敢在這里繼續呆下去 ,趕忙回到了前面的院子里 。

上午的陽光直射下來,頓時驅散了所有的冷意,打野刀也沉寂下去 ,不再像剛才那般傳遞熱量。

“兩位官差之前在各個屋里也查探過吧,有沒有發現不妥的地方?”

高個子的差役道,“這屋子我現在熟悉到閉著眼睛都能摸到任何一處縫隙 ,你說查探過沒有? ”

“不妥的地方?我是沒有任何發現,難道顧鏢師在門口站了一下就找到了線索?”矮個差役斜眼看過來,冷冷道 ,“真要發現了什么就抓緊說,齊老爺那里可是有重賞呢。”

“我也沒有發現什么 。 ”顧判想了一下,還是將剛才的異狀隱瞞了過去。

“那就抓緊時間往里走吧 ,鏢局大的很,可不是只有這一間屋子。”

顧判此時早就打了退堂鼓,但鴨子已經被趕到了架上 ,還真沒有合適的理由直接撂挑子不干 。

上面有騰副將和齊家主在等結果 ,他怎么可能剛進門就轉頭溜之大吉?

難道要說一進屋就感到空虛寂寞,和冷?那別人為什么不冷,就你自己在那里打哆嗦?

這樣的話除非暴露打野刀的秘密 ,否則他絕對無法交代。

顧判點點頭,繞過議事大堂,繼續往里面走去。

他打定主意 ,每間屋子都不能太過深入,裝模作樣進去看看就好 。

只要把每一處地方都走到了,最重要的是把時間耗到了 ,再拋出來一個找不到線索的結論,誰都挑不出來毛病。

就這樣一間間屋子看過去,在兩個不停打哈欠的差役眼中 ,顧判真的是盡心盡力,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實什么都沒做 ,全部心思其實都用在了感知寒熱交替與打野刀的不斷變化上面。

時間一點點過去 ,顧判最終在鏢局后院的門前停下腳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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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來都來了

鏢局后院的大門同樣緊閉 ,只不過上面沒有落下鎖頭 。

“這里面是家眷的住所,基本上和鏢局事務沒有太大關聯,顧鏢師還要進去看嗎?”

矮個差役抹了把汗 ,又打了個哈欠。

這位仁兄,你說話真好聽,會說可以多說點兒 ,最好出本書。

顧判心中一松又一喜,正準備就坡下驢,冷不防卻聽到高個差役開口了 。

“嗯 ,既然來都來了,還是進去看一看吧。 ”

神特么來都來了......

你閉嘴會死嗎?

顧判唇角抽搐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伸手推開了那扇大門。

冷......

剛剛踏進后院幾步 ,他就感覺到了比之前某些屋子里更加刺骨的寒意,腰側打野刀也活躍起來,開始散發滾滾的熱流 。

“這地方不能多呆 ,劃一圈水趕緊離開。”

顧判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抬腳往里面走去。

兩個差役并沒有跟進來的意思,這也讓顧判有了計較 ,劃水的速度可以更快一些 。

快步在院子里轉了一小圈,顧判根本沒有進任何一間屋子,便準備沿原路返回。

“嘻嘻!”

突然間 ,一道似男似女的尖細笑聲鉆入耳中,讓他頭皮猛地發麻,后背浸出一層冷汗。

顧判判斷出聲音的來源就在身后 ,第一時間向前跨出幾步,倚靠住一間屋子的窗戶轉身看去 。

院子里花是花,草是草 ,樹木枝葉隨著微風輕輕飄動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根本沒有出格的情況出現。

但他聽的清清楚楚,剛才確實有笑聲 ,絕非是幻聽。

嘻嘻......

又是那道尖細的笑聲,貼著他的后背響起 。

身后的窗戶同時發出吱呀的響聲 。

顧判心中猶如火藥炸開,閃電般轉身 ,拔出了腰側衣服內藏著的狩獵寬刃。

眼前突然間黑了。

耳朵里全部被嘻嘻笑聲充滿 。

顧判一下子就陷入到目不能視,耳不能聞的詭異境地之中。

倏然間,似乎有一個飄忽不定的影子從身前閃過。

他來不及細想 ,下意識地就是一刀揮出 。

唰!

黑暗如同來時一樣,毫無征兆消失不見。

顧判滿頭冷汗,視線從半開的窗戶投射進去 ,死死盯著正對面的那一面銅鏡。

鏡面有些老舊,映照出他發白的面孔,正中央似乎有一道微不可查的裂紋 ,就像是被人在臉上劃了一刀 ,留下了一條細細的詭異疤痕 。

走!

抓緊走!

這地方一刻也不能多呆。

要不是有效果不明的打野刀在手,剛才指不定會出現什么情況。

顧判迅速藏好打野刀,急匆匆就離開了鏢局后院 。

心不在焉和兩個差役聊了幾句 ,他跟著齊府管家回去向齊酈湘交差。

對于顧判沒有查出什么線索的說法,齊家家主并沒有什么意外,他這次讓顧判過去無非是死馬當作活馬醫的無奈之舉 ,萬一有了發現自然是極好,但沒有發現才是理所應當的情況。

畢竟鎮南府南黎郡六扇門才是最專業的破案人才,連他們都找不到的東西 ,指望一個小鏢師找到才是不合理的事情 。

從齊府出來,顧判沒有直接回鎮南大營設在南黎城里的驛所,而是循著記憶來到最常去的酒樓 ,隨意叫了些吃食,又要了一壇老酒壓驚 。

一壇燒酒下肚,顧判醺然欲醉 ,也將身上殘留的一點寒意祛除殆盡 ,他掏出銀錢結了賬,沿著熙攘的大街朝驛所走去。

他決定在解決山林白虎一事之后,就借口心力交瘁向齊家辭行 ,拿了身份路引,找一處遠離南黎郡的小鎮安頓下來,立誓此生絕不再靠近鏢局一步。

到時候就算鏢局里有什么詭異古怪鬧騰 ,那也有六扇門和鎮南大營伺候,和他沒有半點兒關系 。

這攤子渾水他是堅決不能再趟下去了。

嘭!

想著心事的顧判忽然聽到哎呦一聲,低頭看時就發現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婦人 ,正捂著腳坐在地上,旁邊是散落一地的各種雜貨。

“阿婆,你沒事吧 。 ”顧判伸手將她扶起 ,又在路人幫助下收拾好掉落的東西,送到她手中。

“沒事沒事......”老婦人連連擺手,剛一抬腳卻痛呼一聲又停了下來 ,彎腰卷起褲管一看 ,腳踝處腫起老高,明顯是扭住了。

顧判張了張嘴,又伸手將她扶住 ,口中道,“阿婆你家住哪里,我扶你回去吧 。”

“這...... ”老婦人低下頭 ,又嘆了口氣,“年紀大了就不中用了,那就麻煩小哥了。 ”

“這事兒是我不對。”顧判摻著老婦人慢慢向前走去 ,停了一下又道,“應該是沒傷到骨頭,一會兒我再找個大夫去看看 ,開幾貼化血去淤的膏藥,將養幾天也就沒大礙了 。”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緩步前行,不多時就到了老婦人家附近。

這一片地方居住的都是南黎郡內有頭有臉的人家 ,一眼望去都是青磚紅瓦的高門大院 ,和販夫走卒的聚居地比起來,自然有一種富麗堂皇的大氣。

老婦人在邊緣區域的一所宅子門前停下腳步,蹣跚著上前敲響了大門 。

很快有人過來開門 。

那是一名長相頗為秀氣的少女 ,看穿著打扮應該是府里的丫鬟。

“主母回來了? ”少女見到顧判,明顯愣了一下,不過很快便朝他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顧判眨眨眼睛 ,將視線從少女身上移開,暗道這種青澀而又甜美的笑容真是讓人沉醉,他一個陌生人乍看上去 ,都有種鄰家有女初長成的初戀心動感覺 。

“去準備茶水,拿老身珍藏的好茶出來。”老婦人回頭看了顧判一眼,微笑道 ,“我看小哥似乎飲了不少酒,就進來喝杯茶解解酒氣好了。”

顧判猶豫一下,見到那小姑娘攙扶著老婦人頗為吃力 ,便點頭應下 ,上前把人接了過來 。

跨過院門,走到庭前小院正中,一陣微風拂過 ,帶來沁涼的氣息,讓剛剛喝完酒又曬了半天太陽的他異常舒服。

更舒服的是,屋前栽種的大樹枝葉繁茂 ,將日頭完全遮住,所以越靠近堂屋,就越是涼爽。

將顧判熏熏欲醉的酒意都驅散不少 。

他不由得發出一聲暢快的嘆息。

“這幾棵大槐樹還是老身小時候種的 ,一晃幾十年過去,它們也長成了,平日里遮日擋雨的倒是好使。 ”

顧判隨口應著 ,目光轉向堂屋,看著剛剛從里面走出來的兩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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