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歸去
天色青灰 ,星子西沉,東方漸曦。
晨風輕輕吹拂,鬢邊碎發肆意飛舞 ,遮住了視線,黎玥抬手將其別到耳后,緊了緊風衣 ,挪動腳步尋好最佳視角,舉著手機靜靜等待 。
夜色靜謐,唯有不知名的蟲子輕輕吟唱,為這黑暗添了幾分意趣。
突然 ,一輪火紅的圓日噴薄而出,天空的墨色仿佛被人揭開的幕布,剎那間 ,墨色退卻,霞光盡染,輕舒漫卷的云彩宛若身著紅紗的舞者 ,翩然靈動,揮袖間染紅了大片灰藍色天空。
咔嚓!咔嚓!
黎玥激動地按下拍照鍵,記下這瑰麗一幕 ,大自然鬼斧神工,這般震撼人心的景色觸及靈魂,蕩滌心靈 ,真不枉她爬了一晚上,值得!
滿足地收了手機,黎玥癡癡看著天邊,沉醉于日出的壯美 ,右肩卻冷不丁的被人輕輕拍了兩下 。
誰啊?地兒這么大,哪都能觀景,不至于非要擠吧?
心中腹誹不斷 ,黎玥還是好脾氣的往旁邊讓了讓。
不料,來人卻是不依不撓,加重了力氣 ,再次拍了拍她的肩。
黎玥無語,只得回頭與來人講講道理 。
“哇! ”
黎玥呼吸一滯,雙眸蹭地一亮!
女神!
來人一襲天水碧寬袖曵地長裙 ,背襯一天霧色,仿若從云霧間悠悠走來,行動間 ,裙擺上幾朵銀白色蓮花若隱若現,清泠傾絕,不染人間煙火。
一頭青絲被一根淺色緞帶束在腦后,露出一張白玉無暇的精致面孔來 ,兩彎淡淡的煙柳眉下,那雙霧靄雙眸里映著旭日霞光,水墨山巒。
見黎玥呆愣 ,女神信手拂了拂飛舞的發絲,唇角輕揚,似有溫言淺語輕輕吐露 ,悲憫世人。
“好美啊 。”黎玥竟不自覺地將心中所想輕聲說了出來。
聽了這話,女神雙眸漾起點點光亮,輕輕噙起一笑 ,霎那間便化了這晨間霧色。
黎玥再次看呆,太美啦,舉手投足、一顰一笑 ,俱是清麗絕倫,仙氣兒十足 。
纖纖素手慢慢抬起,輕輕一推,剎那間 ,黎玥就像斷線的風箏,直直地朝崖底墜落。
她眨了眨眼睛,半天沒反應過來 ,過了很久,耳邊呼呼的風聲才讓她回神,這是……被謀殺了?!
我勒個去!
什么情況 ,她和這位女神素昧平生,往日無仇近日無怨,不至于初次見面就要置她于死地吧?!
黎玥震驚地無以復加 ,隨即她就覺得不對,誰爬山穿這么一身拖拖拉拉 、纏纏繞繞的古裝?沒到山頂就把自個兒給摔殘了,但她又很確信自己不是在做夢。
難道 ,遇到鬼了?
黎玥從頭到尾回憶了剛才的情景,猛然一驚,嚇出一身冷汗,上山時雖不是摩肩接踵 ,熙熙攘攘,但隔那么三五米遠總會有一兩個人,她找拍攝角度時 ,就在她右邊大約一米遠左右,有一對情侶也在對焦最佳角度 。
而剛才她轉頭看向青衣女子時,周圍竟然空!無!一!人!
天地寂靜無聲 ,連風聲都消失得一干二凈!
黎玥努力瞪大眼睛看向崖頂,推她下來的青衣女子在陽光熹微中漸漸消失,宛若遇光消散的鬼魂。
人群喧囂再現 ,那對情侶依然依偎在一起,對著東方紅日指指點點,女孩還時不時地向下瞅瞅 ,又轉頭對男孩說著什么,興奮的都快蹦起來了,但完全沒看見有個人正在往下掉,也沒發現少了個人。
黎玥已不知該作何反應 ,她沒喊救命,剛掉下來時,是一時懵 ,沒想起來,而現在,是知道叫了也沒用 。
先不論其他人看不看得見她 ,就算是看見了,他們除了眼睜睜看著她摔死,別無他法 ,這是海拔三千多米的懸崖峭壁,不是都市的樓頂,沒有警察叔叔拿著墊子在下面接著。
她怔怔看著不斷遠去的天空 ,忽而就覺得似曾相識,仿佛曾經她也曾這樣看著天空不斷遠去。
視線漸漸模糊,恍惚中她看見一個白色人影漂浮在空中靜靜看著她墜落,他的背后炸開片片金芒 ,光線明明滅滅,讓人辨不清他神色……
再有意識時,似是泡在溫水里 ,渾身暖洋洋的,只是周圍一片嘈雜,她聽見女子凄厲的叫聲 ,宛若地獄的女鬼,叫得撕心裂肺的,她嚇得渾身一抖 ,隨著她這一抖,女子叫聲更加凄厲了,她更是瑟瑟縮著 。
不會到陰曹地府了吧?
此時 ,一張朱紅色的雕花大床上,年輕女子嘶聲力竭,蒼白的臉上汗涔涔的,濕漉漉的頭發胡亂貼著 ,眉毛擰作一團,鼻翼一張一翕,急促的喘息 ,慘白的嘴唇上一排牙印清晰可見。
“公主,您用力呀!”
一中年婦女朦朦朧朧的呼喊拉回了黎玥的思緒,緊接著她就感受到身體被人摁住 ,使勁往幽閉逼仄的瓶子里擠,她趕緊拼命掙扎,奈何摁住她的人力氣太大 ,沒掙脫。
崔姑姑急得團團轉,已經一天一夜了,大人小孩都危險 ,公主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他們這幫人誰也討不了好。
云府老太君王氏拿過參片,親自喂給女子,沉聲道:“含了參片 ,有了力氣,好好生!別看老三現在對你情深意長的,這男人啊最是靠不住 ,你前腳一走,老三后腳就有新人進門,俗話說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我老婆子也沒幾年活頭,護不了楓哥兒幾年,你在宮里長大 ,該知道沒娘的孩子過的有多艱難! ”
崔姑姑聽得一愣,沒見過這么說自己親兒子的,先不說小主子是當今圣上的親外甥 ,太后的親外孫,最是受寵,就是沒有圣上太后的寵愛,僅憑公主那繁華富庶的封地潁州 ,小主子也是人人巴結艷羨的對象,哪里會受人欺負 。
床上的昭仁長公主大概是疼的腦子糊涂了,完全沒想起這茬 ,聽了這話氣急攻心,咬咬牙,雙手緊緊抓著早已被汗水浸濕的褥子 ,慘白的手臂上青筋暴起,眼睛幾乎要從眼眶里凸出來。
吾命休矣!
黎玥簡直欲哭無淚,她這一生雖沒有拯救世界 ,拯救蒼生,偶爾還做了點惡作劇,但也沒有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呀 ,公交車上遇到老爺爺老奶奶也積極主動地讓座了,碰見什么迷路的小朋友也幫忙找媽媽了,怎么就落得個如此下場?
看個日出被不知名女鬼謀財害命也就罷了,死后到了陰曹地府竟然還要受如此刑罰!
罷了罷了 ,至少不是什么上刀山下油鍋的酷刑,黎玥認命地閉上眼睛,任人把她塞進瓶子里。
經歷了一番渾身仿佛被壓碎的疼痛 ,擠過最狹窄的瓶頸后,她渾身一松,終于舒服了 。
一股冷空氣撲面而來 ,她鼻子一癢,打了個大大的噴嚏,不想出口卻是清脆的嬰兒啼哭聲 ,黎玥愣住,這又是個什么情況?
她努力睜開眼睛,卻怎么也睜不開 ,只覺得眼前一片亮晃晃,還有影影綽綽的身影來回走動。
“生了!生了!”
一個驚喜的聲音在耳邊炸開,緊接著她感覺自己被人用被子包裹了起來,然后被抱了起來……
生了?!
聯想到先前的事 ,黎玥咽了咽口水,她該不會是重新投胎了吧?!
穩婆幫著給小嬰兒擦了身子,裹上早已準備好的襁褓 ,交到王老太君手上,笑吟吟地道喜:“恭喜老太君,是個小郡主!”
王老太君細細一瞧 ,小東西皮膚紅通通、皺巴巴的,小巧的嘴巴微微張著,仿佛很吃驚的樣子 ,不禁笑道:“這小家伙倒是個有趣兒的。 ”
她笑呵呵抱著孩子出去 。
云懷瑾趕緊迎了上去,盯著閉著眼睛的小東西挪不開眼,微微屏住呼吸 ,生怕嚇著她了。
王老太君被他這小心翼翼的模樣逗樂了,不禁打趣道:“又不是第一次當爹了。”
云懷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頭往內室里張望,“母親 ,婉君怎么樣?”
這又是誰?父親嗎?黎玥努力睜眼打量 。
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打小就面皮薄,跟個姑娘家似的 ,王老太君也不繼續打趣了,只道:“都好,只是累得睡著了 ,先別去打擾她。”
云懷瑾點點頭,又把目光落在了女兒身上,目光一錯不錯地盯著。
王老太君見他喜歡地緊 ,干脆將小嬰兒放在他手上,“抱穩了 。 ”
世人講究抱孫不抱子,云懷瑾雖有一個兒子 ,卻沒怎么抱過孩子,女孩兒要寵,倒也不講究這些。
云懷瑾神經緊繃,小小軟軟的小東西 ,抱太緊怕傷著她,松些又怕摔著她,只得僵著兩只手 ,無措地望向王老太君,低低叫道:“母親。”
王老太君看得忍俊不禁,細細教了他怎么抱孩子。
云懷瑾學得認真 ,人又不笨,一會兒功夫就已像模像樣,至少黎玥是覺得舒服了許多 。
“咦?這是?”視線瞥見女兒眉心處有一個針尖兒大小的紅點 ,云懷瑾又驚又憂,小嬰孩皮膚紅彤彤、皺巴巴的,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
“我瞧瞧。 ”
王老太君抬手摸了摸 ,心中也是咯噔一聲,是個胎記 。
女孩兒,容貌總是個大事情,眉心處的胎記 ,長成什么樣就看她的造化了。
瞧見自家傻兒子一臉焦慮,王老太君強壓下擔憂,沉聲道:“無妨 ,是個胎記。”
胎記?還在臉上!
黎玥急了,腦中閃過以前看過的各種青一塊紫一塊的胎記,整個人都不好了 。
想伸手摸摸臉 ,奈何一雙手跟沒骨頭似的,軟綿綿的,根本抬不起來。
“在哪?大不大?”
黎玥忍不住問道 ,出聲卻仍是嬰啼,她這才反應過來,現在還不能說話 ,唉,可真不習慣呀!
感受到懷中小閨女的動靜,云懷瑾愕然無措:“怎么哭了? ”
王老太君抿嘴一笑,“這是餓了 ,之前挑的奶娘在前頭候著呢。”
說完轉頭吩咐崔姑姑:“你先抱小郡主過去喂奶 。”
崔姑姑趕緊接過孩子去了。
誰餓了!欺負她不會說話嗎!黎玥憤憤,還沒反應過來,一個熱乎乎軟綿綿的的東西就塞進了她的嘴里。
她一呆 ,現在可以確信,真的重新投胎了,做夢肯定不會這么真實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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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名字
夏風微醉,清淺的梔子花香若有若無 ,陽光透過輕啟的窗欞,灑下一地斑駁 。
黎玥叫那日頭晃了眼,下意識地抬手去擋 ,卻被誰抓住了手,她心中一驚,睡意頓時煙消云散,想到睡前一系列離奇的事 ,她小心翼翼睜開眼。
一張精致的小臉映入眼簾,淺淺軟軟的眉毛下,黑白分明的鳳眼狹長上挑 ,帶著幾分張揚,小小的瓊鼻下,粉色小嘴微微抿著 ,可愛極了。
撲捉到她的目光,小豆丁忽而咧著嘴笑了,一口小白牙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哪來的漂亮小豆丁 ,黎玥被萌的一塌糊涂……
“姐姐放心,我會照顧好臨哥兒的 。 ”一道輕柔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黎玥抬頭,古色古香的雕花大床上 ,一淺紫衣衫,頭戴抹額的女子斜靠在引枕上,拍了拍坐在旁邊的藍衣女子的手。
藍衣女子爽利一笑:“那就多謝公主了,這小子皮實的緊 ,前段日子還要死要活的非得跟著去西郡,好不容易說服了國公爺和老太君,誰知昨了個又改了主意 ,晚膳時賴在老太君懷里,直呼舍不得他們,不想走了 ,哄得老太君心肝兒心肝兒叫個不停……”
黎玥看著紫衫女子,這便是今世的媽媽嗎?嗯,古代好像得叫娘親吧?
昭仁長公主彎下身子 ,伸手捏了捏小豆丁白里透紅的小臉,促狹地笑:“臨哥兒這小嘴兒跟抹了蜜似的 。”
“咦,我們梨姐兒醒了。 ”
余光瞥見搖籃里的黎玥正好奇的盯著她 ,昭仁長公主溫柔一笑,伸手就要將黎玥抱起來,不料小豆丁拉著黎玥的小手不放,她先是一愣 ,隨即漾開了笑意。
“臨哥兒可是也想要妹妹了?”
小豆丁盯著黎玥,眼中閃過一絲迷茫,點點頭 ,又搖搖頭,奶聲奶氣道:“不要妹妹,只要阿玥 。”
秦氏狐疑:“阿玥是誰?”
黎玥也好奇地瞅著小豆丁 ,總不能是她吧?娘親剛才可是叫的梨姐兒。
正在大伙愣神間,一個穿著月白錦袍的小童旋風般地跑過來,擠開拉著黎玥的小豆丁 ,急吼吼沖黎玥喊:“妹妹,妹妹,我是哥哥 ,快叫哥哥! ”
挾裹的涼風進入口鼻,黎玥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哪來的熊孩子,寶寶還是個小嬰兒,脆弱得很 ,可禁不起折騰 。
昭仁長公主趕緊撥開緊貼著小女兒的兒子,溫聲細語勸道:“你剛進來,別碰妹妹 ,妹妹還小呢,受不得風。”
說話間,外頭傳來一陣淺淺的腳步聲 ,一個穿著青色衣衫的丫鬟穩步行來,見禮后,喜氣洋洋道:“殿下 ,傳旨公公來了,駙馬爺讓奴婢來抱小郡主出去!”
昭仁長公主微微一怔,問道:“可有說是何事? ”
紅英唇角微彎 ,笑吟吟道:“給小郡主加封呢!”
昭仁長公主眼中閃過驚訝:“這么早?”
皇家女子加封一般是笈禮之后,受寵的可以早點,但最早也是周歲之后,洗三禮都沒過就加封的 ,還真沒有。
看出了她的疑惑,紅英笑著解釋了 。
原來昨兒個寧國公來看了新鮮出爐的小孫女后,便覺玥字很是適合她 ,奈何云家小一輩兒嫡出名都是從木旁,愁的寧國公一宿沒睡。
今兒寧國公上朝還一直皺著眉頭,皇上見了愣了半晌 ,最近國泰民安,朝中沒什么大事呀?
轉而想到自家妹子昨兒個剛添了個閨女,難道寧國公重男輕女 ,不喜歡孫女?
想到這他臉倏然一黑,皇家人便是女兒也是金貴的,一生氣語氣也沒控制好。
寧國公三朝元老 ,又是看著當今長大的,回過神便知他想岔了,忙隱晦地表示了自己不是重男輕女,又把他的困擾提了提。
惠嘉帝很是尷尬 ,大筆一揮,提前加封,并賜號安玥 。
黎玥愣了愣 ,玥很適合她嗎?
她忽地想起一事來。
前世她出生在偏遠山村,村里老一輩大都不識字,村兒里同齡的姑娘大都是些花呀 ,芳呀,秀呀等一系列帶有濃厚地方特色的名兒。
據說她爸當年給她取的名本是黎花,上戶口時 ,登記員手一抖,錄成了黎玥,她爸瞅著還挺好聽 ,樂的沒改 。
她以前還在感慨,這登記員的手得抖成什么樣,才能將花字錄成風牛馬不相及的玥字,現在看來 ,不怪人家手抖,是她跟這名孽緣深重!
昭仁長公主低頭看了看搖籃中的小女兒,玥者 ,鳳銜神珠也,先前不覺,如今想來這‘玥’字確實很適合她的囡囡。
秦氏撫掌而笑:“恭喜公主 ,不如將小郡主交給我抱出去。 ”
昭仁長公主回過神,笑著點點頭:“麻煩姐姐了 。”
圣旨到,全府人除了坐月子的昭仁長公主 ,都去前廳接旨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王者敦睦九族,協和萬邦 ,昭仁長公主親女云梨,溫正恭良,珩璜有則,深得朕心 ,曾奉皇太后懿旨,特封為安玥郡主,賜之金冊 ,謙以持盈,益篤興門之枯……”
聽著那公鴨嗓子,黎玥 ,哦不,現在應該叫云梨,耳朵嗡嗡嗡一片 ,這皇帝是怎么從一個剛出生的嬰兒身上看出這么多優良品性的?
而且,他應該沒見過她吧?
。 。。。 。。
雨后的清晨萬籟俱寂,陽光透過薄薄的云層溫柔灑落 ,世界無比清亮。
公主府花園,一個六七歲左右的小女孩歪在秋千上唉聲嘆氣。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六年了,今世她叫云梨,出自梁國百年世家蘭溪云氏 ,祖父是三朝元老寧國公,祖母出身梁國四大門閥之一的嶺嶢王氏,父親是當朝太傅 ,母親是當今圣上的親妹妹,太后的親閨女昭仁長公主,而她一出生 ,就被封為安玥郡主 。
可以說她一生下來就意味著享不盡的錦繡榮華,這一輩子注定了順風順水。
自從明了自己是個官二代,古代頂級貴女 ,云梨早早就給自己做了學習規劃,早晚練字,上午練琴 ,下午學棋與女紅。
為此,她放下老臉,和自家表姐安染公主一起欺負小白蓮,提升宅斗技能;
為了不英年早逝 ,辜負這盛世榮華,她時不時地跟著隔壁威寧侯府的小竹馬衛臨學學武,鍛煉鍛煉身體;
還經常旁聽公主娘親打理封地 、處理家事 ,學習理家,經過幾年認認真真的學習,也算是小有成就!
琴棋書畫雖說琴彈的磕磕絆絆 ,棋藝也僅比以前下五子棋好了那么一丟丟,但一手簪花小楷練得也算有模有樣,畫更是繼承了她爹的天賦 ,年前已被丹青圣手黃凌山老前輩收為關門弟子 。
總之,一切都在向著既定目標穩步提升,不出意外 ,過幾年她一定能成為一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會理家,會宅斗,會打架的古代貴女。
然而 ,就在今兒一早,一個消息震的她七葷八素,她過去所學極大可能統統淪為白費!
哦 ,她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的武學可能還有點用處。
今兒她像往常一樣從她那充滿粉嫩少女心的閨房醒來,在丫鬟們的捯飭下,美美的出門去春華院用早膳 。
桐華院與春華院中間隔著個小花園 ,云梨剛要穿過花園時,耳邊傳來一老婆子按耐不住的驚喜聲。
“聽說又要測仙緣了! ”
仙緣?什么鬼?
聽了這么一耳朵,云梨倒沒什么 ,古人對鬼神之事一向諱莫如深,每次去寺院道觀,公主娘親都千叮嚀萬囑咐 ,生怕她亂說話沖撞了神佛,甚至恨不得拿根針將她的嘴給縫起來。
經歷了穿越投胎這么神奇的事,云梨對于鬼神一事還是比較敬畏的,奈何前世的教育影響太深 ,她經常不顧場合的暢所欲言,發表意見,落下了個口無遮攔的形象 。
瞥了眼一旁的假山 ,想來又是躲懶的婆子們聚眾說閑話解悶,云梨不打算理會,腳下不停 ,繼續前行。
“聽我家那口子說,圣上已經去旨曉諭各州配合仙人選徒,崔姑姑和程長使也出發去潁州了。”一個沉穩的聲音道 。
云梨一愣 ,這聲音是,朱嬤嬤?!
朱嬤嬤和崔姑姑都是娘親身邊的老人了,她的丈夫是父親身邊的長隨 ,消息向來靈通可靠,這么說來,這是真的!
霧草,是皇帝舅舅太昏庸 ,還是真的有仙人?!
云梨震驚,轉念一想,她都能穿越 ,這仙人,大概可能,也是有的吧?
不行 ,她得搞清楚!
顧不得其他,云梨拎起裙子一路狂奔。
看著一溜煙兒就沒影兒的郡主,小丫鬟綠萼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跺跺腳,拔腿就追:“郡主!您慢點!”
云梨沖進春華院,拉著正在指揮丫鬟擺膳的昭仁長公主 ,急吼吼地問:“娘親,聽說仙人要來了? ”
“多大了,還這么咋咋呼呼的,你的規矩都學到哪里去了!”昭仁長公主掏出帕子一邊給她擦汗一邊訓斥。
云梨深吸一口氣 ,平復了呼吸,屈膝行了一禮,又急急問道:“真的有仙人嗎?”
昭仁長公主點了點她的額頭 ,無奈道:“也不知這性子像了誰。”
云梨吐了吐舌頭,撒嬌般靠在昭仁長公主懷里,再次發問:“娘親 ,我聽說仙人要來選徒了,是真的嗎? ”
昭仁長公主無奈極了:“自是有的,你不是自詡小才女嗎?”
云梨懵逼 ,這跟才女有啥關系?
昭仁長公主見她一臉茫然,驚訝道:“藏書閣里不是有書嗎,你沒看?”
藏書閣?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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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仙人
云梨呆滯,她確實在藏書閣里看過一兩本神神叨叨的書 。
百年前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前朝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偶遇仙人 ,仙人看他骨骼清奇,是練武,哦不 ,是修仙的奇才,便要收他為徒。
落魄皇子很有骨氣地拒絕了,仙人死纏爛打 ,皇子不為所動,仙人繼續禮賢下士,皇子終于被感動了 ,說明原由。
原來皇子有個燈枯油盡,馬上要死了的母妃,皇子很有孝心 ,不愿離開母親 。
仙人聽了,揮揮衣袖,掏出一顆仙丹,妃子吃了 ,立刻原地滿血復活,不僅紅光滿面,身體倍兒棒 ,吃嘛嘛香,而且還年輕了好幾歲,于是皇子愉快地修仙去了。
云梨仿若被雷劈了 ,這么個狗血劇情難道不是話本子嗎,她眨眨眼睛,不敢相信地問:“那不是話本子嗎? ”
昭仁長公主白了她一眼 ,“你當藏書閣是什么地方?”
云梨一怔,也是,云家書香傳家 ,最要緊的便是這藏書閣,乃是云氏家族根本所在,收藏的都是經史典籍、名家珍本等,又豈是什么書都能往里放的?
她只覺五雷轟頂 ,結結巴巴道:“這……這么說,是真的了?”
綠萼氣喘吁吁的進來,就見自家郡主一臉的不可置信 ,她茫然地看向垂手立在一邊的大丫鬟紅英,發生了什么嗎?
紅英同情地對她搖搖頭,遇到這么個堪比兔子又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主子 ,也是不容易。
見紅英姐姐說沒事,綠萼便默默行了禮,悄悄挪去一旁待著 ,累死她了 。
朱嬤嬤的話綠萼自然也聽到了,仙人選徒的消息這半年就沒斷過,她娘和巷子里的左鄰右舍時常湊一堆閑聊 ,升仙大會更是自她懂事起就聽大人們說過,自是不覺得有什么,所以她實在是不明白自家郡主的震驚。
昭仁長公主睨了小女兒一眼:“也就是你爹不在,否則看他不打折你的小短腿兒! ”
說完無奈地搖搖頭 ,也不知這丫頭怎么想的,說她不知禮吧,偶爾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說她明事理吧,一些眾所周知的道理她又茫然不知。
云梨嘴角一抽,她怎么覺著娘親的語氣里透著一股子的幸災樂禍呢?
“父親可舍不得打他的小棉襖 。”一道清亮的童音從門外傳來。
云梨轉頭 ,就見自家天才哥哥踏著小方步慢悠悠走進來,當年的小爆竹如今一舉一動,都溫良雅正 ,仁謙有禮,端的是君子如玉。
她哥今年才剛剛十歲,便已熟讀詩書 ,出口成章,今春剛過了童子試,簡直不給人活路;反倒是她,越活越回去 ,這些年被人寵著寵著,漸漸就真把自己當個小孩子了,撒嬌賣萌、耍賴闖禍的事兒 ,都沒少干 。
云楓行了禮,瞥見自家妹子一臉的一言難盡,甚是奇怪 ,狐疑道:“小妹這是,被雷劈了?”
昭仁長公主嘴角一抽,這形容 ,瞄了眼自家閨女的小表情,別說,還挺貼切。
正在擺膳的橘香手一抖 ,一碗杏仁飲差點就灑了,綠萼等丫鬟更是低著頭,肩膀一個勁兒抖。
云梨一震,顧不得與他斗嘴 ,撲過去抓著他的袖子再次確認:“哥哥,世上真的有仙人嗎? ”
云楓扶住她,答道:“自是有的。”
說完看云梨一臉的難以置信 ,轉頭望向昭仁長公主,甚是奇怪,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昭仁長公主無奈一笑 ,簡單說明了情況,云楓也很訝然:“小妹不知道這事?” 。
昭仁長公主看了持續呆滯的小女兒,無奈地點點頭。
呆了好一陣 ,云梨才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沉吟一番,她又繼續打聽:“測仙緣是什么? ”
不等昭仁長公主說話 ,云楓便很熱心地當起了解說員:“這測仙緣也叫升仙大會,自從前朝周國五皇子被仙師收為徒弟,每十年就有仙師來選徒。各州首府都會有測試點,原則上來講 ,而立以下均可參與測試,不過仙緣嘛有就是有,沒有多測幾次也無用 ,因而每次參與測試的大都是以前沒有測試過的六到十五歲孩童少年......”
云梨心中一驚,六到十五歲,剛好十年 ,而十年一測,豈不是人人都可參加,想到這她轉頭望向昭仁長公主:“這么說 ,娘親你們也測試過嘍?”
昭仁長公主點點頭,啟唇道:“其實所有人都測過仙緣,仙師來之前會提前知會 ,所有合適的人都會提前趕去各地府城測試 。”
云梨震驚,這么轟轟烈烈!
那豈不是人盡皆知了,隨即她有些羞愧,她也算是土生土長的梁國人 ,竟然不知道,好丟臉。
良久,她又好奇道:“這仙緣是怎么個測法? ”
一說到這個 ,她向來沉穩大方,眉目淡然,喜怒哀樂不形于色的公主娘親竟然面露激動 ,連比帶劃地描述,什么bulingbuling的法寶,什么有仙緣的人手一放上去就閃爍著五彩霞光呀 ,聽得云梨虎軀一震,這場景怎么那么像修仙文中測靈根的情形呢?
她吞了吞口水,這該不會是個修仙世界吧?
云梨簡直欲哭無淚 ,一直以為自己拿的是宅斗劇本,她這兒正苦練技能呢,現在卻告訴她,拿的有可能是打怪升級的劇本 ,這不是坑人嘛。
雖說娘親一直強調仙緣多么多么難得,整個梁國也就那么十來個人,但不知為何 ,云梨卻有種感覺,自己一定有仙緣,說不出緣由 。
坐在秋千上 ,云梨滿腦子都是那個不知道是人是鬼還是仙的青衣小姐姐把她推下懸崖的場景,她們會再見的,她有預感!
不過 ,她得做點準備。
想到這,云梨跳下秋千,撒丫子朝隔壁跑。
威寧侯府軍功傳家 ,府里有專門的練武場,云梨三天兩頭過來健身,府里的下人早習以為常,也不攔她 。
輕車熟路地竄到威寧侯府的練武場 ,遠遠便看到練武場中一個身著藍白勁裝的小男孩在練劍。
一柄湛藍長劍在他手中上下翻飛,時而輕盈如燕,點劍而起翩若驚鴻 ,矯若游龍;時而驟如閃電,破風而去,落葉應聲而裂。
劍光凝練 ,招式嫻熟,行云流水,看得云梨直咋舌 ,師兄雖然熊了點,武學天賦卻是真心不錯 。
小男孩,衛臨 ,威寧侯府小公子,就是云梨來到這個世界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那個漂亮小豆丁。
威寧侯世子衛子期五官俊朗,高大精壯,穿戰甲的時候更是俊逸非凡 ,一柄長槍揮得虎虎生風,英姿颯爽宛若楊二郎臨世。
每每看得云梨哈喇子流一地,三歲時死纏著衛子期認了師父 ,跟著學了些花拳繡腿,順便多了幾個師兄。
當然,她才不會說 ,其實是她嫌棄什么臨哥哥 、恪哥哥太過肉麻了,才找了這么個借口 。
衛臨打小就是個不安分的性子,上樹爬墻 ,打架斗毆全能看到他的身影,五歲便是錦泰坊一霸,如今更是領著錦泰坊一幫混小子四處打架占地盤 ,正在向京城一霸努力中。
練劍的衛臨回身見她來了,便停了下來,云梨擠開遞帕子的小廝松硯,笑得諂媚:“用我的 ,用我的!”
衛臨伸出的手一頓,鳳眼一斜,挑眉道:“又有事求我呢?”
被一語道破心思 ,云梨尷尬了,不由訕訕道:“沒事我就不能關心關心你呀。 ”
衛臨接過錦帕擦了擦汗,扔在她手上 ,認真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云梨:“……”
清了清嗓子,假裝沒聽到 ,厚著臉皮問:“咳咳,是這樣的,我就是想問問 ,有沒有什么一兩個月就能練成的武功? ”
說完身子微微前傾,一臉期待,修仙嘛,不就是打怪升級 ,用仙法干架和用世俗武功干架,說到底都是干架,總有共通之處 ,現在沒有仙法秘籍,先練個武功適應適應 。
衛爺爺可說了,師兄是武學奇才 ,武功一點就透,雖不愛讀些經史子集的正經書,武學秘籍卻沒少看 ,小小年紀已經是移動的武學百科全書,找他準沒錯!
衛臨白了她一眼,繞過她大步流星向前走 ,淡淡道:“馬屁功。”
云梨:“………”
“那有沒有好學的武功? ”云梨不死心,追上去繼續問。
“胸口碎大石 。”
云梨不氣餒,準備再接再厲:“師——啊!”
衛臨一把將她拽到身后,躲開院門外飛進來的不明物體 ,安全后,云梨看向地上的不明物體——銀色祥云暗紋的黑色靴子。
多么熟悉的一幕!
“你還敢躲! ”
果不其然,下一秒 ,門外熟悉的怒吼由遠及近,威寧侯吹著胡子,滿臉盛怒。
“小兔崽子 ,膽兒挺肥呀,竟敢帶八皇子逛青樓!”
衛臨淡定地躲開威寧侯再次踹上來的腳,慢條斯理地解釋:“孫兒冤枉 ,詢世子跟八皇子抱怨,壽王帶了瘦馬回來卻不許他騎,孫兒見他們對瘦馬理解有誤 ,好心提醒他們去青樓尋找……”
“瘦馬!”威寧侯拔高了聲音打斷他,氣得吹胡子瞪眼,再次抬腳踢了過去,小兔崽子 ,小小年紀不學好,還知道瘦馬 。
衛臨反應也是迅速,下意識一個閃身就避開了飛來的一腳。
隨著他的避開 ,威寧侯這才看見他身后目瞪口呆的云梨。
作為一個網文古言愛好者,云梨自然知道青樓,瘦馬為何物 ,奈何一個六歲的小女孩,特別是一個養在深閨的小女孩是不應該知道這些滴 。
威寧侯看見云梨也是一愣,隨即抖動臉上的肉 ,硬生生擠出一個慈祥的笑容:“小郡主也在呀。 ”
夭壽喲,這些話咋當著天真爛漫的小女娃說了喲,威寧侯只覺老臉都丟盡了 ,暗暗祈禱云梨沒聽見那些話。
他剛才那么大聲,云梨就是想裝沒聽清也不行呀,瞥見他臉上的尬色,她轉了轉眼珠 ,一臉好奇道:“瘦馬?很瘦的馬?還有青色的樓呀?衛爺爺,詢表哥他們為什么要去青樓里看瘦馬呀?其他地方不行嗎?”
威寧侯打死衛臨的心都有了,強壓下尷尬 ,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咳咳,壽王府新蓋的馬廄用的是青磚,里面養了幾匹很瘦的馬 ,所以你表哥們說要去…青…樓里看瘦馬。”
云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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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仙緣
接下來的一個月 ,整個梁國都沸騰了,離府城遠的自是不必說,拖家帶口 ,早早趕到各個府城等著 。
而那些離府城近,和住在府城的人也不消停,求神拜佛,祭祖行善 ,祈禱佛祖觀音等漫天神佛以及自家祖宗保佑家中子女能有仙緣的比比皆是。
連她英明神武的皇帝舅舅都未能免俗,決定帶著皇族宗親、文武大臣以及本次要參與測試的權貴子弟去太廟祭天祈福!
仙緣這種東西竟然還能靠祈禱?!云梨滿臉黑線。
在民情激昂中,測仙緣的日子姍姍來臨 。
這日一早 ,在寧國公的帶領下,云家人浩浩湯湯的出了門。
街上人頭攢動,密密麻麻都是人 ,馬車只能龜速前挪,到目的地時日頭已高過樹梢,云梨頂著秋日火辣辣的陽光下了車。
巨大的平地上人山人海 ,黑壓壓一片,人群以最東邊的高臺為界,南邊錦衣華服 ,是達官貴人;北邊大多粗布麻衣,是平民商賈 。
寧國公領著眾人到南邊的位置站好,又朝幾位同僚頷首示意。
等了大半個時辰,人群忽然喧嘩起來 ,眾人激動地、朝圣般朝西方跪拜。
抬眸望去,霞光傾瀉的蒼穹下兩名仙姿綽約的白衣人在皇帝的陪同下走來 。
惠嘉帝正當青年,龍章鳳姿 ,氣宇軒昂,平日也是少有的美男子,今日還穿著顯眼的明黃色龍袍 ,然而與這兩人走在一起,卻很難讓人第一時間注意到他。
隨著三人走近,只見仙師銀冠簪發 ,白衣出塵,仙氣兒十足。
特別是中間那位少年仙師,此刻分明日頭正好 ,陽光明媚,他卻像是夜色中的一抹月光,皎潔澄瑩,眉眼平和清澈 ,端的是清風朗月,君子如珩 。
右邊的中年仙師雖不及那少年,卻也是身姿挺拔 ,面容俊朗,自有一番氣度。
中年仙師顯然是此次收徒小分隊的領隊,只見他走到高臺上 ,沒有一句廢話,翻手拿出一顆碗口大小的水晶球,朗聲道:“開始吧。”
云梨咋舌 ,不愧是仙師,辦事效率賊高!
惠嘉帝對伺立一旁的皇子們頷首示意,太子第一個測試 ,他挺直脊背走上前,鄭重地把手放在懸浮的水晶球上。
云梨伸長脖子,屏住呼吸,見證奇跡的時候到了!
結果云梨盯得眼睛都酸了 ,圓球也沒絲毫反應,什么也沒發生 。
看得出太子很失落,卻還是肅著臉對兩位仙師行了禮 ,才轉身下來。
第二個便是安染公主李明玉了,一向飛揚跋扈的她此時也很緊張,云梨瞅著她伸出的手還在微微顫抖。
云梨再次屏住了呼吸 ,好似一呼吸安染的仙緣就會被她嚇跑似的,一旁的昭仁長公主看得忍俊不禁,這孩子 ,又沒到她,瞎緊張個什么 。
安染的手剛放上去,透明的水晶球剎那間出現一團澄澈的綠光 ,旋即光芒大盛,瞬間占滿了整顆水晶球。
“單、單靈根!”一旁的中年仙師驚喜交加,一把抓住安染的手,激動的話都講不利索了。
人群更是沸反盈天 ,有生之年能看見這么神奇的一幕,也算是不虛此生了 。
云梨大跌眼鏡,這還是剛才那個高高在上 ,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師嗎?
單靈根百年難得一見,就是在他們太一宗,進內門也是妥妥的 ,更何況還是遺落之地的單靈根!
給門派找到了這么好的苗子,獎勵一定少不了,想到這 ,蘇茂激動地不能自已。
一旁的林辰皺了皺眉頭,他雖也很驚喜,但蘇師兄這反應著實太過丟人 ,特別是在這些凡人面前,丟了修仙者的氣度。
然而蘇茂畢竟是筑基后期,又是蘇師叔族人,自己雖不怵他 ,卻也要給幾分薄面 。
想到這,林辰清了清嗓子,緩緩道:“木系單靈根 ,上等資質。 ”
說完轉頭對安染笑了笑:“小師侄,先到一邊休息,和家人道個別吧。”
淡定從容 ,一看就是見過大場面的人,當場將中年仙師比成了渣 。
蘇茂這才反應過來,放開安染的手 ,故作鎮定地負手而立,恢復了仙風道骨。
一臉呆滯的安染回過神來,渾身都洋溢著喜氣 ,沖云梨一陣擠眉弄眼后,挑釁地看向小白蓮趙婉瑩。
趙婉瑩心中咯噔一聲,安染成為仙人了,以后豈不是更要壓她一頭!
看安染小公雞似的仰著頭 ,一堆人圍著她,趙婉瑩瞬間嫉妒的心肝肺都在痛,安染她憑什么 ,除了出身好,她哪點配,又刁蠻又任性……
云梨無暇顧及她倆的交鋒 ,此刻她正緊張兮兮地瞅著前面一點點變短的隊伍,那緊張程度就是比起當年高考也不遑多讓。
伴隨著云梨咚咚加速的心跳,轉眼就輪到云楓 ,馬上快到她了,看到云楓強繃著小臉拖著步子下來,她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手心直冒汗 。
不管了,她使勁握了握拳,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眼睛一閉,吐出一口氣,慢慢把手放了上去。
一秒 、兩秒、三秒 ,圓球毫無動靜。
沒有仙緣嗎?云梨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也木木的 。
然而她正準備拿開手之際,人群喧囂再現 ,她愣了愣,倏然低頭,只見掌下的水晶球仿佛被施了魔法般 ,金、綠 、藍、紅、黃五色漸次亮起,絢麗清透,相繼閃爍不停。
掌下明明滅滅的五色光芒 ,仿佛夜空中忽閃忽閃的星子,云梨恍惚,眼前似有瓣瓣淡粉色桃花紛飛,淺藍色天幕朦朦朧朧 ,巨大的悲傷撲面而來,將她拖入深深絕望……
“金木水火土,五靈根。”
仙師平平穩穩的聲音拉回了云梨的思緒 ,她趕緊挪開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
回身看向下面,祖父笑瞇瞇朝幾位同僚拱拱手 ,滿臉的褶子笑成一朵菊花,父親眉目含笑,溫潤如玉 ,其他人也是喜氣洋洋,眉飛色舞,云梨彎了彎嘴角 ,淺淺笑了。
回到云家人處,寧國公欣慰地摸了摸胡須,朗聲道:“好!好!好! ”
三聲好,一聲比一聲高 ,可見其喜悅。
在梁國,修仙者對一個家族,甚至對整個國家的影響都是巨大的 。
百年前 ,周國五皇子被測出火土雙靈根,割據一方的世家 、擁兵自重的梟雄統統消停了,周氏皇族一改百年來積貧積弱的局面 ,重新坐穩了江山。
昭仁長公主摟著云梨笑語盈盈:“我們梨姐兒真厲害。”
笑著笑著,尾音就帶了些許顫抖,話落 ,已是淚流滿面 。
有仙緣固然能光宗耀祖,庇護族人,也意味著要永遠地離開家了。
自己十月懷胎 ,拼命生下的小閨女,從呱呱墜地到至今,從未離開過自己,雖偶有調皮搗蛋 ,卻也時常暖心體貼,又單純善良,現在卻要永遠地離開了。
想到這兒 ,昭仁長公主淚如泉涌、泣不成聲,將云梨摟得更緊了。
云懷瑾看得眼睛泛酸,跟寧國公耳語了幾句 ,帶著一家人上了馬車 。一上馬車,昭仁長公主不再忍耐,摟著云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面對分別 ,測出仙緣的巨大喜悅也被沖淡了,回想這六年來,從來到這個世界父親小心翼翼的懷抱 ,娘親無奈寵溺的神情,哥哥的處處保護……
云梨頓時接受不了了,抱著自家公主娘,只喊:“不去了 ,不去了,我不去了。”
誰知她話音一落,剛才還水漫金山的昭仁長公主霎時面色一肅 ,一巴掌拍在她背上:“說什么胡話,別人求都求不來好事,怎么能不去! ”
云梨:“……”
這變臉速度 ,也忒快了吧!
云懷瑾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輕聲道:“你娘親說得對,放心去吧 ,家里有爹爹 。”
剛從沒有仙緣的巨大失落中緩過來的云楓,便要面對與自家小妹分別,眼眶頓時就紅了 ,他吸了吸鼻子堅定道:“小妹放心,我會照顧好家里的。”
云懷瑾也是眼眶一熱,“你自小就懂事,沒讓我們操什么心 ,以后…… ”
以后就是想操心也沒機會了,云懷瑾別過臉去,不讓人看見自己眼中的淚花。
頓了頓 ,等稍微好些才轉過頭繼續道:“以后我們不在你身邊,你要自己照顧好自己……”
說到這,他再次別過頭 ,今天這是怎么了,竟說些惹人傷感的話……
默了默,努力將眼淚憋回去 ,輕聲道:“先出去吧 。”
昭仁長公主雖不愿意,也知道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只是出去后仍摟著云梨 ,不肯放開。
不久,人群又發出一陣歡呼,云梨一瞅,喲 ,又是熟人,威寧侯府小公子,衛臨。
蘇茂盯著仙緣石上交替出現 ,閃爍不停的紅綠二色,再次激動地說不出話來,今天這是什么運氣 ,以前幾十年也見不到的好資質一股腦全出現了,這遺落之地真可謂是人杰地靈!
良久他才顫抖著播報:“火木雙靈根! ”
言罷,又對衛臨柔和地說:“你也先一旁休息 。”
“臨弟也有仙緣呀!”云楓輕聲喃喃 ,眼里有深深的羨慕。
云梨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這種羨慕,哥哥一直是天之驕子,家世好 ,樣貌好,才學好,從小到大都是別人羨慕的對象。
可是這些,在仙緣面前 ,都不值一提 。
云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只能輕輕捏了捏他的手,這種事情無關其他 ,全憑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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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遇妖
威寧侯世子夫人秦氏自從六年前去了西郡 ,甚少回來,與兒子聚少離多,此時兒子測出仙緣 ,想到以后再沒有機會相處,不禁悲從中來,拉著衛臨正準備來個溫情話別 ,雙眸微潤,溫柔細語:“臨哥兒…… ”
衛臨眉頭一挑,漫不經心道:“母親,今天衣服誰挑的?寶藍色顯老。”
秦氏一噎 ,離別的傷感頓時無影無蹤,只想打他個三十大板,有這么說自己母親的嗎!
算了 ,看在他都要走了,就不跟他計較,醞釀了一番 ,正準備再次煽情,衛臨笑瞇瞇:“母親,您可要好好保養 ,若是變化太大,我怕以后回來會認不出您的。”
秦氏好不容易醞釀的情緒再次煙消云散,柳眉倒豎 ,咬牙道:“臭小子,你皮癢了是吧! ”
她家這三小子,啥都好,就是這性格 ,哎,一言難盡 。
想他威寧侯府滿門忠義,根正苗紅的世家 ,家中子弟個個英武剛毅,唯有臨哥兒是個異類,小小年紀 ,不學好,不說話還好,一開口就能噎死個人 ,若不是生產時,自家夫君就在外面守著,她都要懷疑孩子被人換了。
瞄了瞄一邊窩在昭仁長公主懷里 ,紅著眼眶,滿臉不舍的粉團子,秦氏覺得更糟心了,果然 ,還是閨女貼心!
衛臨之后,世家官僚弟子再也沒人測出有仙緣,云梨也不意外 ,這一月來她查閱資料,詢問身邊所有知情人員,仙緣難得 ,整個梁國也就十來個人,京城能有三四個已屬難得,一個也沒有的情況也是有的。
世家之后便是平民了 ,平民中僅有兩人有仙緣,一個是楚楚可憐,嬌嬌怯怯的綢緞鋪小女孩 ,一個是瘦骨伶仃卻有小狼般警惕眼神的小乞兒 。
轟轟烈烈的測仙緣落下帷幕,離別拉開了序幕。
林辰滿意地祭出靈舟走了上去,此次收徒不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遠超預期 ,他笑著對云梨五人道:“該走了。”
三天后 。
星河燦爛,明月皎皎,濃烈的海腥味鋪天蓋地 ,云梨踮起腳尖趴在船沿,看向下方波光粼粼的海面,在梁國生活了六年 ,如今才知梁國竟然是個島國!
梁國北、東 、南三面環海,西部是一片神秘的沼澤,終年霧氣茫茫 ,不見景物,沒有人能穿越它,或者說 ,沒有人能進去。
據古籍記載,曾有先人仗著武藝出眾闖進,出來人就瘋了,嘴里還念叨著仙人 ,當時梁國還沒有修仙者出現,人們都說他瘋了,不過現在看來 ,他可能遇到了修仙者。
衛臨走過來斜依著船沿,瞥了她一眼,問道:“想什么呢?這么入神?”
“啊 ,沒什么,我就是有點奇怪,不是說各個州府都有升仙大會嗎 ,我們怎么只去了亳州、承州和臨川府呢? ”
從京城出發后,他們又跟著兩位仙師先后去了亳州府、承州府 、臨川府測試,之后就一路向西繞過西部沼澤向修仙界而去 。
難道其他八個州府由別的仙師負責嗎?
“這個我知道!”衛臨還未開口 ,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從后面傳來。
回頭,就見安染一身紅衣,俏生生立在艙門的夜明珠宮燈下,熒熒光亮籠罩 ,平日明艷逼人的她此刻竟也多了幾分溫柔。
云梨眼眸一亮,催促道:“快說快說!”
安染彎了彎眼睛,也不賣關子 ,邊走邊說:“因為去其他州府的是別的門派呀 。”
“別的門派? ”云梨更疑惑了,她研究過了,梁國版圖不及前世大中華的十分之一 ,放在動則飛天遁地的修真世界,還不小黑點一樣,一個小小的梁國 ,出動幾個門派?
太勞師動眾了吧!
難道,梁國是優質生源地?
安染揚了揚眉,語氣里是掩飾不了的得意 ,侃侃而談:“我們太一宗和天心閣、四季谷、幻影宮各負責四個四個州府......”
“原來我們要去的地兒叫太一宗呀。”云梨喃喃,這些天來溫和的林師叔一直宅在房間沒露面,另一位蘇師叔倒沒有他那么宅,時常出來晃一晃。
但是他一直冷著臉 ,像誰欠他千八百似的,云梨等人根本不敢往前湊,更別提請教問題了 ,唯有安染例外,蘇師叔對她那叫一個和顏悅色,一副慈祥長者模樣 ,看得眾人好生羨慕。
因此這些天來,云梨等人除了知道兩位師叔一個姓林,一個姓蘇外 ,其他都是一抹黑,什么也不知 。
“嘶! ”云梨忽然一個冷顫,渾身汗毛都立起來了 ,她抱著手臂搓了搓,“我怎么突然覺得陰風陣陣呢?”
衛臨抬頭,頭頂烏云蔽月,僅有幾縷慘白月光灑落 ,“起風了,回船艙吧。”
安染攏了攏披風,是該回屋了 ,秋涼,更深露重,再待下去該著涼了 ,轉身的瞬間眼角余光忽然瞥見一絲幽藍光亮,不禁驚呼:“那是什么? ”
云梨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皎潔月色不知何時已被烏云遮擋 ,暗沉的海面上暗藍光芒一閃一閃,幽若鬼火,頓時兩腿發軟 ,結結巴巴道:“不、不會有鬼吧?”
正在這時,船艙傳出一道悅耳的聲音,猶如山泉緩緩流過青石,清風徐徐拂過山崗。
“眾弟子速回船艙 。”說話間 ,兩道人影從船艙飛出,立于靈舟頂上。
夜風烈烈,兩位師叔臨風浮空而立 ,衣袂飄飄,恍要乘風而去。
“發生了什么? ”安染大著膽子問道 。
林辰抬手給靈舟布下一個結界,語氣淡淡:“低階妖獸而已 ,不是什么大事,你們以后也會經常遇到。”
林辰的淡定感染了三人,師叔說沒事肯定就沒事 ,然而就在他們把心放回肚子里,轉身回船艙時,船身陡然一震 ,沒有防備的三人啪啪啪摔了一地。
咦?怎么不疼?還軟綿綿的?
云梨雙手撐地,疑惑了,嗯?手下是什么東西?溫熱溫熱的,仔細摸了摸 ,布料的感覺!
她瞳孔一縮,媽耶,好像是胸脯!卡殼般低頭 ,只見自己手下的湖藍色錦緞,隨著身下人的呼吸一起一伏 。
腦中電影般回放,船身震動時 ,她腳下不穩,眼看就要摔倒,危急關頭 ,她本能滴抓了什么,難道她抓了個人肉墊子?
云梨吞了吞口水,心虛地轉頭看去 ,衛臨手肘撐地,支起半個身子,漂亮的鳳眸里似有火苗竄動,而她橫爬在他身上 ,將他當做了墊子……
衛臨額角突了突,本是要扶她一把,卻被驚慌的某人帶翻倒地 ,早知道就不拉她了,他扯了扯嘴角,沒好氣道:“還不起來 ,等著喂魚啊!”
“啊? ”云梨愣了一下,下意識順著他的視線轉頭,下一刻 ,她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巴。
天啦嚕,她看見了什么!
視線盡頭,一條條十來米長的大黑魚雨后春筍般冒出海面 ,烏泱泱一片,先前看到的那些幽藍光團竟然是它們的眼睛,還有幾條大魚竟然長了翅膀,浮在海面!
這還是魚嗎?
顧不得害怕 ,她手腳并用 、連滾帶爬地進了船,然后和安染兩人抱成團,縮在艙門角落里瑟瑟發抖。
看著眼前陸陸續續飛出水面、展翅凌空的七八條飛鰭魚 ,蘇茂的心緊了緊,能凌空飛行的至少也是五階大妖,相當于人類筑基中期修士 ,若只有五階也就罷了,關鍵最高處那三條翅尖泛藍的已經無限接近六階了!
妖獸向來比同階修士更加強悍,而他們一個筑基后期 ,一個筑基中期,又是一對多的局面,蘇茂心中不禁打起了鼓 。
另一邊 ,林辰淡淡觀察了妖獸大軍,沒有絲毫猶豫,提劍就飛向了空中,蘇茂無奈 ,只得也跟了上去。
他們速度很快,云梨瞪大眼睛,也只能看清兩道白色影子在一片黑霧中時隱時現。
海面的飛鰭魚沒有得到應有關注 ,覺得受到了歧視,紛紛怒氣沖沖跳出海面撞擊靈舟,縱使有光幕結界阻擋 ,靈舟還是被撞得劇烈搖晃。
靈舟上的小孩子們咕嚕咕嚕滾了一地,橫七豎八地躺著,其中一個小孩最是倒霉 ,整個人都飛了出去,貼在了光幕上,臉部格外扭曲 ,光幕外一條巨大的黑魚湊近,隔著光幕對他留著哈喇子 。
頭暈眼花、耳朵嗡嗡作響的許潘好容易回神,就見兩只銅鈴大的死魚眼瞪著他,滑膩的涎水淌過光幕 ,留下一道道蚯蚓似的污痕,沖天的腥臭味在鼻尖蔓延。
“啊——”
許潘嚇得屁滾尿流,嗷的一嗓子后跳彈開 ,太惡心了!
云梨心有余悸,幸虧她與表姐二人卡在艙門角落,不然飛出去和妖獸親密接觸的就很可能是她們了!
至于衛臨 ,人家好歹學了幾年武功,這點晃動還難不倒他,抓住艙門 ,輕輕松松就穩住了身體。
小孩子們掙扎著爬起來,看見空中,海面到處都是黑色的大怪魚 ,嚇得尖叫著往回跑 。
“妖怪!有妖怪!”
進了船艙,又見黑魚被光幕阻擋在外,不能進來,外面還有兩位師叔阻攔 ,好奇心戰勝了恐懼,又試探性地圍了過來,對著外面指指點點 ,膽子大的,甚至走出船艙,站在甲板上觀望。
“這是什么?是魚嗎?好大呀!”長得白白胖胖 、虎頭虎腦的小男孩伸出肉呼呼的手指 ,好奇地戳了戳貼著光幕的飛鰭魚。
“嘖! ”云梨嫌棄地別過頭,好惡心!
“哇,師叔們是在收妖怪嗎?”另一咋咋呼呼的小屁孩驚呼 。
“好、好可怕呀。”瓜子臉、柳葉眉 ,一雙眼睛楚楚可憐的綢緞鋪小女孩穆妍怯生生躲在人群里,恍若受驚的小鹿。
穆妍身后的男孩七八歲左右,還沒有憐香惜玉的意識 ,滿不在乎地嘟囔了一句“那你去后面 ”,說著毫不客氣地擠開了她 。
穆妍被她擠了個趔趄,雙眸不由泛起了水霧,她抬眸去看其他人 ,卻見大家都只顧著觀戰,根本沒人留意到她,她不禁垂下了頭 ,死死咬住下唇,想要忍住淚意,淚珠兒卻一個勁兒往下砸 ,止都止不住。
云梨看不下去了,伸手將她拉到一旁,安慰道:“這么恐怖的事就別看了 ,省得睡覺做噩夢。”
許是沒料到還有人安慰她,穆妍愣了片刻,終于破涕為笑 ,輕聲應了句“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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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劫道
就在孩子們看得起勁兒時,光幕在飛鰭魚大軍的不懈努力下 ,竟然抖了抖,一副不堪重負的樣子。
“要碎了。 ”
“妖怪來了!”
“仙師,師叔救命啊!”
孩子們一窩蜂往后退 ,又是一陣人仰馬翻。
“誰踩我! ”
“哎喲!”
“別拽我,嗚嗚……”
云梨再次慶幸他們占了個好位置,等大部分人退了回去 ,安染才施施然起身準備回艙內,“我們也進去吧 。 ”
“不,這個地方天時地利人和 ,很安全!”云梨堅定地搖了搖頭。
安染想了想,也不走了,別說這位置真心不錯 ,大半個身子都躲在角落里,探出頭就能看清外面的大戰。
戰斗中的林辰一劍挑飛面前的大妖,轉身結印重新加固了結界,艙內的小蘿卜頭們見了 ,又爭先恐后涌了出來 。
云梨沖安染一通擠眉弄眼,她就說吧,剛才若是走了 ,這個最佳觀影位置還搶不搶得到可就兩說了。
在云梨等人的圍觀中,兩位師叔氣定神閑地游走在飛鰭魚大軍中,解決了空中飛行的飛鰭魚后 ,踩著海浪慢悠悠回走,不時扔下幾張符篆,剎那間海面噼里啪啦一路火花帶閃電 ,只須臾空氣中就彌漫著燒焦烤魚味兒。
“哇哇,師叔好厲害!”孩子們還未入門,剛才師叔斗大妖他們沒看清 ,這下倒是看得清清楚楚,不禁發出陣陣驚嘆!
就在大家歡呼著迎接兩位師叔凱旋時,靈舟突然又是一震,猝不及防地孩子們又七零八落地摔了一地 。
“哈哈哈 ,林賢侄,別來無恙啊,想不到此番竟是賢侄親自來收徒 ,想必是收獲不小啊!”一響如洪鐘的聲音從后面傳來。
不待林辰回答,緊接著就聽另一個婉轉動人的女聲笑語吟吟,“玄戒師叔有所不知 ,京城出了個單靈根的孩子,這收獲嘛…… ”
云梨循聲望去,厚厚的烏云不知何時已經散開了 ,清冷的月色下,兩人凌空而立,中年男子腳踩一柄黑色大刀 ,小眼睛不懷好意地半瞇著;婀娜的紅衣女子夸張地捂著嘴,假惺惺地笑著。
聽了女子的話,先前那男子轉過眼打量著靈舟:“哦?是嗎?單靈根萬中無一,不知是那位小輩 ,林賢侄能否叫出來讓貧道瞧上一瞧!”
雖是問句卻帶著不容反駁的語氣,林辰心中咯噔一聲,神色卻是分毫未變 ,誰泄露了消息?
單靈根難得,何況還是遺落之地的單靈根,為防走漏風聲 ,他連門派都沒傳遞消息,就怕半道被人截了,又恐突然改變了行程會引起其他三派的主意 ,照例去了其他三個地方,不想還是被知曉了......
心中雖然波濤洶涌,面上卻不顯 ,規規矩矩地揖了一禮:“林辰見過玄戒前輩,日前家師還念及您,前輩若是得閑,不妨去我太一宗做客 。”
話落 ,玄戒大怒,豎子囂張,竟用凌夙壓他 ,他桀桀一笑,森然道:“太一宗就算了,山高路遠的 ,想來你們也累了,不如隨我去四季谷休憩一番,如何啊? ”
說著目光犀利地掃過船上的孩子們。
尚未修煉的孩子們受不住他這凌厲一眼 ,撲通撲通跪坐倒地,氣血翻涌,鼻孔嘴角都滲出了血。
云梨也是頓感壓力 ,似有無形的手將她狠狠壓向地面,她雙手撐地,咬緊牙關,使出吃奶的勁兒 ,才勉強撐住,沒有直接撲倒在地 。
突然,心臟撲通一聲 ,渾身一熱,壓力頓時煙消云散,她茫然抬眸 ,只看見林辰慢慢挪動,擋在了他們前面。
原來是林師叔呀,云梨呼出口氣 ,側身扶起身邊的安染和穆妍。
誰也沒看見,在她抬眸的瞬間,雙眸中一閃而過的淺橙色暗芒 ,自是也沒人注意到,她比其他人早一瞬脫離玄戒的壓制,在林辰擋住之前。
林辰隱晦地給了蘇茂一個手勢,上前幾步 ,不動聲色地擋住了兩人的打量,“前輩客氣了,晚輩現下有要事在身 ,就不去貴派叨擾了,改日……”
明明自己才是修為最高的,可在對方眼中 ,林師弟才是威脅,雖心有不甘,蘇茂也知現在不是爭長短的時候 ,借著林辰有意無意的遮擋,慢慢退到了安染身邊 。
玄戒眼神凌厲,陰森道:“擇日不如撞日 ,不如就今日吧!”
話落,大刀就朝林辰招呼上了,林辰一直關注著他的動向,此時倒也不慌 ,橫劍格擋。
“唔! ”林辰悶哼一聲,臉色一白,退后三步才勉強擋住 ,金丹期與筑基期果真天塹之別,他雖是筑基中期,然而憑著卓絕的天賦和道器青源劍 ,筑基后期修士根本不在話下,原以為玄戒一個普通的金丹初期,他還是可以抵擋一二的 ,不想卻連其一招都難以抵御。
與此同時,紅衣女子靈媚也發難了,手一揮紅綾就甩向了蘇茂 ,蘇茂神色肅然,上前兩步正要接下,靈媚狡黠一笑,手肘一轉 ,紅綾就越過蘇茂,抽在了靈舟上 。
咔擦!
靈舟四分五裂,蘇茂下意識地單手拎起安染御劍凌空。
“原來是她啊!”
靈媚輕笑一聲 ,素手輕揚,紅綾輕飄飄纏住安染腰間一拽,安染就向她飛去 ,眼看就要落入她的手中,千鈞一發之際,林辰朝玄戒兜頭甩出幾道火球術干擾對方 ,身形暴退,中途拉住向靈媚飛去安染,左手掌心突然迸發出一道銀色光芒 ,掩住兩人的身形,隨即銀光消散,二人也隨之無影無蹤了。
“空間傳送符!”剛從火球術中脫身的玄戒大驚,玄階上品符篆不稀奇 ,但空間屬性的傳送符就極其罕見了,就是下品的空間傳送符那也是鳳毛麟角,何況這那還是玄級上品!
玄戒眼中露出深深的忌憚之色 ,那可是關鍵時刻能保命的空間傳送符,太一宗不愧是當今第一派,底蘊深厚!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 ,不說玄戒和靈媚,就是蘇茂也怔住了,剛才林辰給他的手勢是保護好安染 ,撐到門派來人 。
靈媚諷刺地扯了扯嘴角:“嘖嘖,這就是太一宗新一代領軍人啊,關鍵時刻棄同門于不顧。 ”
蘇茂這才如夢初醒 ,不理睬她的嘲諷,運轉靈力,御起飛劍奪命狂飛。
“追!”
玄戒大喝一聲,和靈媚二人一前一后追了上去 。
“咳咳 ,救 、救命。”剛從海里掙扎著浮出海面的云梨一句救命剛出口,三道身影刷刷刷,無影無蹤了。
“咕嚕、咕嚕 ,咳咳! ”求救無望,她慌了,胡亂撲騰起來 ,慌亂中,抓住一塊木板 。
半個身子趴在木板上,云梨這才稍稍止住了些慌亂 ,得虧靈舟被紅衣女子震得四分五裂,木板多多。
“抓住木板!快抓住身邊的木板!”她一邊喊著,一邊將手邊的一塊木板往離她最近的穆妍身邊推。
師兄呢?
云梨四處張望 ,一手抱著木板,一手劃水,在浮浮沉沉的孩子們中穿行,“師兄——”
眼見所有的孩子都安全抓住了木板 ,唯有衛臨不見蹤跡,云梨有些著急,瞪大眼睛往海里瞅 ,不會在海底被什么給絆住了吧。
這可咋整,她不會游泳啊!
就在她猶豫要不要松開木板,去海里找找時 ,右后方遠遠傳來一聲聲急促的嗆水聲,回頭,就見衛臨手腳并用、竭力游向最近的木板 。
對霍 ,師兄會游泳的,瞎擔心什么,云梨舒了口氣 ,下一秒她的心又提了起來,眼見衛臨就要抓住旁邊的一塊木板了,然而一個大浪打過來,瞬間將他和救命稻草分得越來越遠。
“……師兄!”
一浪未平又生一浪 ,每次都準確地將衛臨往更遠的地方推開,云梨急了,將常年系在手腕的一條絲帶胡亂地往木板上一綁 ,當下也顧不得自己不會游泳了,蹭蹭游過去。
不得不說,人的潛力不可估量 ,心急火燎中,最初的僵硬之后,她的游泳技術進步飛快 ,但是衛臨被一波又一波的浪頭推得實在是太遠了,她的速度又怎么能趕得上浪呢 。
幸好,她也游進了風暴范圍 ,一個巨浪狠狠拍在她背上,云梨疼的眼淚都出來了,忍著淚意,借助這股力迅速靠近衛臨。
“快抓住! ”云梨拽過木板推向衛臨 ,衛臨也是心有余悸,趴在木板上喘了好一會兒,開口就是責備:“你怎么來了 ,不會鳧水瞎跑什么。”
云梨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我不來,你就擱海里喂魚了 。”
衛臨一噎 ,抿了抿唇,真是倒霉到姥姥家了。
靈舟碎裂后,憑著自小下河捉魚練就的一身好技術 ,他第一時間就浮出了海面,正要抓住旁邊的木板,突然一個浪頭過來 ,就把他掀翻到海里,等他再次浮出海面時,又是如此情形,云梨見到的那次 ,已經是他第三次被海浪推開了。
“手給我 。 ”云梨解下絲帶,在木板中間系個死扣,兩端分別系在二人的手腕上 ,她這才松了口氣,環顧四周:“我們怎么回去啊?”
一路被海浪推著,早已遠離最初靈舟碎裂之地 ,放眼望去,目之所及皆是茫茫海水。
衛臨望了望四周,又抬頭看了看天 ,分析道:“方才在靈舟時,太陽在我們西北方向,眼下卻在我們的東北 ,我們朝啊——”
撲通!又一個浪頭準確地打在衛臨身上,他瞬間就被推入了海里。
“又來! ”只來得及驚呼一聲,云梨也被繩子帶入了海里,她趕緊閉緊嘴巴眼睛 ,屏住呼吸 。
糟糕的是,這次的風浪不同方才,海面波浪滔天 ,海里也是暗流涌動,卷著二人一會左一會兒右 、時而上時而下的翻滾,折騰的二人筋疲力竭 ,終于不堪重負,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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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遇鬼
云梨醒來時已是黃昏,海面已經恢復了平靜,偶有海風吹來 ,輕緩徐徐,不似晚間的暴風烈烈,夕暮的余輝鋪滿海面,恍若灑落的金子。
“醒了就趕緊劃水。”衛臨一手抱著木板 ,一手刨水,頭也不回地說道 。
云梨愣了片刻,喃喃道:“都傍晚了呀。”
“你再不劃 ,晚上我們又要在海里泡著了。 ”
聞言云梨激動了,“找到回去的路了!”
“沒有 。”
云梨泄了氣,趴在木板上 ,頹廢道:“那劃水也沒用啊,反正都得是在海里,省點力氣吧 ,還要撐到師叔們來救我們呢。 ”
衛臨冷笑一聲,“指望他們?呵,你還不如相信母豬會上樹。”
兩位師叔確實不地道 ,怎么能自己逃跑呢,他們一群還未修煉的小孩子,泡在海里,別說還有兇殘的妖獸 ,就是些普通的食肉海獸都能吃了他們,更何況大部分人還不會游泳 。
我才不指望他們呢。”云梨搖頭,頓了頓歪頭看向他 ,笑瞇瞇道:“我指望你呀!”
就兩位師叔對表姐的稀罕程度,靈根明顯是越少越好,師兄可是雙靈根 ,僅次于表姐的單靈根,這么好的資質,師叔們一定不會輕易舍棄 ,脫險后定會找來,到時候自己不就順便被救了嘛。
“指望我就對了! ”衛臨挑眉,側過身讓開 ,伸手前指:“看看那是什么!”
云梨從他身側探出頭,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下一刻驚喜地喊出聲:“小島!”
前方一座碧綠的小島映入眼簾,淺金落霞里 ,小島神圣又美好,恍若人間天堂 。
上了岸,二人累得癱在沙灘上 ,過了好一會兒,喘勻氣兒的衛臨解開手腕的絲帶遞給云梨,“你這絲帶哪個鋪子買的 ,看著細細軟軟的,沒想到還挺結實的。 ”
云梨照常將它在手腕系成蝴蝶結,喜滋滋道:“不是買的 ,有次跟爹爹去穎州,在碎星湖邊撿的,我就是覺得它挺漂亮的 ,就一直戴著,沒想到還能救我們的命。”
衛臨側頭盯著看,是挺漂亮的,淺金色的絲帶光滑柔軟 ,質地輕薄,在落日余暉映稱下,更是熠熠生輝 ,仿若有星子灑落 。
休息好了,二人便起身往里走。
云梨揪著衛臨的袖角,落后他半步 ,小心翼翼地四處張望,吞了吞口水,緊張兮兮道:“你有沒有覺得 ,這小島瘆得慌啊?”
衛臨偏頭白了她一眼,扯出被她拽住的袖角,撫平上面的皺褶 ,什么毛病,一緊張就愛禍禍他的袖子。
“一眼都能從這頭望到那頭,有個鬼的危險。 ”
云梨訕訕,這小島小得名副其實 ,方圓十米左右,低矮過膝的灌木,連棵高點的樹木都沒有 ,站在海邊,整個小島一覽無余,四周靜悄悄的 ,唯有海風吹得青草灌木整齊劃一的向一方倒 。
可她心里卻惴惴不安,仿佛什么恐怖的東西下一秒就會從青翠欲滴的草叢里跳出來。
抿了抿干澀的嘴唇,她不自覺地又拉住了衛臨的袖子 ,小聲問道:“你剛才是怎么發現這個島的?會不……會不會有鬼啊?”
從小西灣入海后,一路行了三天也沒見任何島嶼,怎么他們一出事 ,被海浪一卷就遇到海島了呢,神經兮兮的云梨越想越覺得他們遇到鬼了。
衛臨低頭看著剛被撫平的袖角又到了某人手里,額角直突突,這可是錦緞 ,最容易皺了!
他伸手拽了拽,奈何這次云梨抓得很緊,沒拽脫 ,他無語望天,“要不你回海里待著?”
云梨瑟縮,海里也很恐怖的啊 ,白日里都是光線昏暗,晚間更是烏漆嘛黑,要是有個什么鯨魚妖獸游過來一口吞了他們都不知道 ,昨天能平平安安漂了一天一夜已經是祖宗保佑了 。
“還有,能不能先放開我的袖子? ”
啊?
云梨愣愣低頭,這才發現衛臨的袖角已被她揪成了皺巴巴一團 ,她趕緊松手,又不好意思地拂了拂,奈何剛才太過用力,袖角已經皺得不像樣 ,撫不平了。
她訕訕地摸了摸鼻尖,師兄素來講究,衣衫配飾不能有一個褶兒 ,奈何她一緊張就喜歡揪衣角,跟七姐喜歡團帕子不一樣的是,她覺得拽自己的沒有安全感 ,就喜歡摳別人的。
不過經過這么一打岔,心中的不安倒是少了許多,心理的害怕少了 ,生理的需求就明顯了 。
“好餓啊。”云梨抱著肚子,看看草叢灌木,又扭頭看看海 ,“我們抓魚來烤吧!”
餓了一天一夜,早就前胸貼后背了,然而說到踏入草叢灌木找果子,心里不免有些障礙 ,誰知道里面藏沒藏些什么蛇蟲鼠蟻,還是抓魚安全點。
衛臨斜了她一眼,卻也沒再說什么 ,她想什么他怎會不知,自小就膽小怕事,一只老鼠都能嚇得她尖叫聲漫天 。
好運的是 ,海灘淺水處魚還挺多,許是魚兒遠離人類,沒有被捉的經歷 ,警覺性不高,不一會兒他們就捉了好幾條魚!
云梨喜滋滋地折了灌木枝,就著海水洗洗 ,接過衛臨用佩劍粗粗處理的魚串上,架在搭好的簡易烤架上。
她手一頓,尷尬了,一切準備就緒 ,才發現沒有火!
云梨垂頭喪氣:“沒有火。 ”
正在水邊專心剖魚的衛臨聞言,伸手在懷里摸出一個皮質圓通丟給她 。
“火折子!!!”云梨激動地接過,旋即問道:“在海里泡了一天 ,還能點燃嗎?”
衛臨揚眉,滿臉傲然:“軍中特制,防水防火!”
云梨彎了彎唇角 ,一邊生火一邊隨口道:“怎么還隨身帶著這個? ”
說完不待衛臨回答,又自顧自道:“嘻嘻,不過這是個好習慣!看看 ,現在不就解了燃眉之急么!”
衛臨抬頭瞥了她一眼,搖搖頭,“你不懂 ,銀錢,匕首,火折子以及蒙汗藥,都是出門必備。”
云梨扭頭 ,“其他的都可以理解,但是帶蒙汗藥干啥?打家劫舍嗎? ”
衛臨神秘一笑,“關鍵時刻自有妙用。”
“那你還不如帶番椒粉呢 ,不僅能調味,危機時刻還能兜頭撒人一臉,爭取逃命時間。”
“番椒粉?狠了點吧! ”
“蒙汗藥就不狠了呀 ,彼此彼此 。”
衛臨鼻尖動了動,“什么味兒?糊了!你看著點,別光顧著說話!”
“哎呀呀! ”云梨趕緊拿開烤魚 ,只見巴掌寬的魚,向下的一面已經開始冒青煙了,濃烈的烤糊味直往鼻子里鉆。
衛臨嫌棄 ,臉黑得像包公,“換一條,好好烤!”
一番折騰,等他們終于吃上烤魚時已是暮色四起 ,海風呼號,吹得火堆搖搖欲墜,一副隨時都要熄滅的架勢。
慘白的月色越過云層灑落 ,照得周圍不至于一片漆黑,卻也添了幾分陰森之感,配上陣陣透入骨子的涼風 ,好不恐怖 。
云梨躬身護著火堆,四處張望,“真是的 ,好歹來個小山包擋擋風也好呀!”
衛臨伸手撥了撥火堆,正要啟唇,四周突然響起一陣怪異的笑聲 ,“嗬嗬……嗬嗬…… ”
那聲音仿佛在腦海中響起又好似從四面八方傳來,云梨心臟猛得一跳,蹭地竄到衛臨身邊,死死抓住他的手臂 ,牙齒都在打顫:“什……什……什么聲音?”
衛臨抽出湛藍寶劍橫在身前,警惕地盯著周圍,厲聲喝道:“誰!出來!”
沒有人回答 ,靜靜的,唯有呼呼風聲,仿佛剛才是他們幻聽了 ,可是一個人還能說幻聽,兩個人都聽見就說不過去了。
衛臨遲疑了一瞬,抬腳慢慢前挪 ,云梨貓著腰,縮寫脖子,緊緊跟著。
冷不丁地 ,那聲音再次響起:“嘖嘖,小娃娃還挺警覺!”
云梨頭皮一炸,這次聲音分明就在耳邊,她甚至感受到了來人說話時噴在耳邊的溫熱又陰冷的氣息 。
云梨渾身僵硬 ,機械地轉過脖子,慘白的臉,烏青的眼周 ,蒼白的嘴唇,還有嘴角鮮艷艷的血跡。
“鬼啊—— ”
一聲尖叫后,云梨下意識地就要逃 ,卻被來人一把抓住了她左手,帶到唇邊嗅了嗅,一臉陶醉:“嗬嗬 ,甜美的血液!”
接著,森森白牙就扎進了她的手腕里。
疼,尖銳的疼 ,從未受過如此疼痛的云梨頓時滋哇亂叫,涕淚滿面,一邊往外抽手,一邊伸出右手又打又抓的 。
“放開我!嗚嗚……”哪來的變態 ,長得辣么嚇人就算了,一言不合還吸血,難道是吸血鬼?
想到這兒 ,云梨心里又慌又怕,曲手成爪,狠狠朝來人臉上招呼 ,救命啊,我不想被吸成干尸,我的大好仙途啊。
就在云梨鬼叫的瞬間 ,衛臨就轉身了,看見來人的面目也沒任何停頓,二話沒說揮著長劍就向來人刺去 ,卻被其輕輕松松徒手捏住了劍身。
衛臨瞳孔微縮了一下,手臂發力,繼續前刺,奈何他使出了吃奶的勁兒 ,憋紅了小臉,劍身也巍然不動,沒有前進一分 ,他趕緊翻動手腕,想要轉動手中的劍,靠鋒利劍刃逼人放手 。
莫祁山眼中閃過不屑 ,區區凡鐵而已。
果然,盡管衛臨使出了全力,用盡了技巧 ,也只是在他手指留下兩道淺淺的劃痕。
莫祁山手指發力,泛著泠泠寒光的湛藍長劍應聲而斷,劍尖深深扎入泥里。
衛臨手握劍柄 ,目瞪口呆,他的這柄劍可向來是削鐵如泥,鋒芒逼人,竟然被人徒手捏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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