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無陣居然被人闖過了!
天木宗東峰的一間房屋內 ,一排排金鈴劇烈搖動,響聲不絕 。傳中真人大吃了一驚,擱下正煉制的丹藥 ,快步朝外去。
一道長長的石階之后,豎立著高大的白石山門,門外便是無陣。
巨大的陣紋被金色光芒籠罩 ,靈氣十分充盈 。傳中真人卻發現那金光在微微閃動,仿佛被什么力量震懾住,害怕了一般。
他倒吸口氣,目光轉向站在一旁的青年。
那人不過二十來歲的年紀 ,短發黑眸,其貌不揚,個頭倒是頗高 ,身體也很結實 。
見他穿著一身天木宗外門弟子的棕布粗衣,傳真道人更大為震驚,花白胡須在風中高高翹起 ,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這這……這小小的外門弟子不但闖過無陣,竟然還毫發無損?!
要知此陣自創立以來挑戰者無數,至今無人能過。不要說外門弟子 ,即便是修為高一些的,照樣難在其中支撐數息,連他自己也不例外。
傳中真人稍定心神 ,剛要問一問他的來歷,就聽那年輕人十分恭敬道:“弟子白遠,向……向真人求問改變資質之法 。”他老老實實地行禮,聲音明顯帶著緊張。
傳中真人聽了這話 ,立刻皺起眉頭。
修仙之人歷來最重資質,如果一開始就短別人一截,那后面再如何努力 ,也難達到太高境界了 。身為天木宗煉藥一脈的首座,他自然是精通各類草藥丹方,但想要改變一個人的天資 ,也絕非易事。
不過天木宗選拔弟子向來苛刻,就算是外門弟子,也不會差到哪去。那么這年輕人想改變資質的原因就只有一個了——捱不住修煉艱苦 ,想投機取巧走捷徑!
傳中真人重重哼了一聲,冷道:“能闖過無陣的絕非泛泛之輩,你有如此根基 ,門中供應的靈丹靈草還會少嗎?小子,你未免太貪心了 。 ”
傳中真人臉色發黑,眼睛瞇成細細一條兒,不悅地睨著白遠。他原本壓制著的氣勢隨怒意釋放出來 ,強大的威壓瞬間朝周圍擴散,草木如被厲風吹過一般,紛紛向外倒伏。
白遠立刻感到胸口悶痛 ,身體晃了一下,仍低著頭道:“真人曾經說過,若有人能闖過無陣 ,就答應他一個請求的 。”
傳中真人一愣,想起來確有此事。
當年他以為無人能破無陣,說這話時也帶了幾分玩笑之意 ,誰知道今天真有人闖陣來叫自己兌現承諾,還是這么奇怪的要求。
真人抬眼瞄了瞄白遠,見他雙拳緊握 ,手背上的青筋都鼓起來,顯然在苦苦抵抗威壓 。但他腰身挺得筆直,毫不退縮,能有這個實力 ,也算同輩弟子中的翹楚了。
等等,不對!
傳中真人突然臉色一變,收起氣勢 ,身影一閃就來到百步之外。他兩指并起,朝白遠額中打入一道靈氣,白遠蹙眉仰頭 ,露出已蒙上一層青黑的臉孔,嘴邊也早淌下了鮮血。
“你這小子,都這樣了居然還不吭聲 ,不要命了?”錯估對方的實力,傳中真人也感到絲尷尬,老臉一紅 ,輕咳了兩聲 。
下一刻,他突然“咦 ”了一聲,出手如電地扣住白遠雙手手腕,順手臂向上 ,越過肩膀摸他全身骨骼,眉頭越皺越緊。
怎么,他竟然……!
傳中真人一臉錯愕 ,這弟子不但不是他所想的天縱奇才,反而骨骼僵硬,資質奇差 ,周身靈氣更是微不可見。
這種體質的人,根本不適合修仙,回家種地都更合適些 ,難怪要來求改變資質的方法 。
得出結論的傳中真人惋惜搖頭,隨即想到,這人身上沒半點法器或血脈傳承護身 ,憑借這副肉體凡胎,竟成為闖過無陣的第一人?!
簡直匪夷所思。
“請真人賜給弟子……改變資質之法。”白遠擦掉嘴角血跡,略低下頭,額發擋住了雙眼 。
所以傳中真人并沒看到 ,這個“老實巴交”的弟子眼里涌動著一團烈火般熾熱的渴望,其中那幾分狷狂之色,更與他的恭謹語氣毫不相符。
片刻后 ,白遠終于支撐到極點,眼前一黑昏倒過去。傳中真人凝視著地上不省人事的弟子,內心糾結不已 。
不僅闖過無陣 ,還能在那樣的強者威壓下堅持不倒,這年輕人也真是不簡單了,可惜是個資質差的 ,不然……
傳中真人嘆口氣,撫著胡須搖了搖頭。
以白遠眼下的情形,別說那改變資質的禁藥九死一生 ,就算僥幸活了下來,也要承受極大的痛苦,而對于資質的提升卻僅僅九牛一毛而已。
更有甚者,他每月服藥時都將忍受一次不亞于煉獄的折磨 ,從來沒人在服用那藥后熬過三年,還能繼續修仙的 。
傳中真人的眼神轉為同情,在心里就‘究竟給不給他那種秘方’的問題想了許久。
若給 ,那等同于給了他一劑毒|藥,豈不是讓他妄送一條性命;若不給……
想起此子剛才所表現出的意志力,傳中道人覺得十分可惜 ,又覺于心不忍,畢竟對于修仙者來說,擁有這樣的資質真比死還難受。
良久 ,他長嘆一聲,終于做了個冒險的決定。
*
白遠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無陣外的千年古松下 ,如果不是胸口還在隱隱作痛,他幾乎懷疑自己做了個夢 。
他扯松衣領,斜靠在樹下歇了一會兒,嘴角勾起個絕不該出現在這張臉上的冷笑。
對他來說 ,前世那二十幾年才更像一場夢,噩夢。
長年躺在充滿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渾身被插上各種儀器和導管 ,還有什么比這更難忍受?
經歷過常人沒有的痛苦,他才更知道活著的可貴 。重生到這個修仙的世界,強者可得生命的永恒 ,這正是他夢寐以求的。
可老天爺偏偏開了個天大的玩笑,原主是個資質極差的廢柴,別說登仙長生 ,就連在仙門中生存都很艱難。
他從同門那里得知無陣和傳中真人的傳聞,原想來碰碰運氣,卻還是失敗了 。
想改變資質 ,難道只能去求原主所謂的師尊?
想到記憶中那個冷若冰霜的男人,以及他每次面對原主時的厭惡目光,白遠的眉頭頓時又皺了起來。
最后一縷夕陽沉入西山,白遠起身撣了撣衣服 ,打算離開,剛邁出一步,卻有張字紙從袖里落了出來。
這是?
他展開紙條 ,看到前兩行時,便有種莫大的喜悅涌上心頭 。
簡而言之,這方子是傳中道人留下的 ,有脫胎換骨的功效,但副作用也極大,服用者將受裂肌腐骨之痛 ,還不一定成功,隨時有喪命的危險。
白遠盯著那寥寥幾行墨跡,嘴角終于彎了起來 ,能得到這紙藥方,總算沒白費努力。
疼痛不算什么,他上輩子早已習慣了,至于生命危險……呵 。
他固然怕死 ,但更不愿意仰人鼻息,沒有尊嚴地活著。在這個世界里,一個仙門中的廢物注定遭受冷眼 ,比山下的普通人還要不如,等壽數到了,便難逃死亡的命運。
這不是他想要的。
這一世 ,他不但要追求修仙的巔峰,更要瀟灑世間,彌補前世卑微一生的缺憾 。他始終堅信 ,機會只留給敢于下注的賭徒,就算再死一次,也沒什么可后悔的。
白遠回到自己的院子時 ,空中突然滾過一聲響亮的雷鳴。
他仰頭看天,發現朗星皓月剎那間被烏云遮蔽,四周黑漆漆的一片 。緊接著,一道道森藍的閃電幾乎劈裂夜空 ,將天幕照得亮如白晝。
白遠心頭猛然一震。
天象突變,處處透著難言的古怪 。他也從沒見過這么聲勢浩大的電閃雷鳴,一瞬間竟聯想到玄幻小說里常寫的渡劫。
渡劫?
白遠笑了一下 ,在心里吐槽自己突然大開的腦洞。只是這一轉念間,瓢潑大雨從天而降,他忙快走幾步 ,推門進到屋里,先掏出懷里的藥方放在桌上,又拿巾子擦了擦淋濕的頭發 。
隨著房門關閉 ,他也終于徹底卸下屬于白遠的面具,整個人放松下來,扯開衣帶脫了外衣 ,隨手搭在椅背上,準備進里間洗個澡。
“你去哪了? ”
一個帶著幾分傲氣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他這才注意到,沒被燭火照到的房間角落里還坐著一個人。
白遠臉色微變 ,眼中閃過一絲沉冷,但等那人走來面前,他已換上原主標志性的憨厚樣 ,張著嘴吃驚道:“小師弟,你……你怎么來了?”
燭光下站著個容貌端麗的少年,皮膚很白 ,下巴尖尖的,很符合現代人的審美,是個名副其實的小鮮肉 。如果不是一臉鄙夷和傲慢的話 ,倒真是無可挑剔。
白遠對他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是熟悉。打個比方,如果這身體的原主是那種不爭氣的學渣 ,他這個小師弟聊上就是家長嘴里的“隔壁孩子”,不但長相出眾,資質更是出挑。修齡不過十五,卻已是金丹后期修士,距元嬰境界也不過一步之遙,簡直將原身比到泥里去了 。
大概也只有原主師父那種十九歲就突破洞虛境界的傳奇人物 ,能夠擋一擋這位天才少年的光芒了。
對于這樣的人,白遠倒是很樂意和他交個朋友,前提是對方也這么想。
但顯然不是 。
白遠看到少年臉上那毫不掩飾的敵意 ,心里冷笑一聲,看來今晚又不會無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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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 2 章
“哼。”小師弟揚了揚下巴,朝他冷哼一聲,用施舍般的語氣高聲道 ,“白遠,你這種人怎么配做沐寒師叔的徒弟?如果我是你,早就自己羞愧得找個山洞躲起來了 ,怎么還有臉出來見人? ”
白遠挑眉,對方的話讓他想起原身的記憶:
他父親年少時僅用一碗飯便讓天木宗門主欠下救命之恩 。三月前他帶著自己的廢材兒子找上門來,要求門主聞名修界的弟子——曠世天才沐寒收下原身做弟子。若僅是如此也就罷了,緊接著他還提出了一個十分不要臉的要求:讓沐寒發誓此生只收白遠一個徒弟。理由居然只是不想讓教自己兒子的人偏心 。
門主是對沐寒有養育之恩的師父 ,對他有再造之恩,他不忍見師父為難,便主動應下 ,不顧門主沉痛和阻止的目光,當著眾人發誓此生不再收徒,隨后又被要求舉行了盛大的拜師典禮 ,隆重宴請了修仙界。
如果說這個時候沐寒對原身還只是不喜的話,那么后面發生的事情就直接導致沐寒對原身的感受從不喜變成了厭惡:拜師典禮敬茶之時,原身竟然被沐寒的容貌所震 ,失了禮數,打翻茶碗不說,還在眾人面前傻盯著沐寒看了好久。
從此天下皆知那個絕世天才沐寒居然被迫收了一個廢柴做獨門弟子 ,天木宗甚至一度成為修仙界的笑柄,更是有人不時將‘天木藥丸’掛在嘴邊作為談資 。
只為他一人,天下數一數二的仙派天木宗面子里子盡失,門人因此大都排斥原身 ,而其中最甚的是一心想拜在沐寒座下的小師弟聊上。
這苦命孩子遇見原身也是倒了八輩子霉,聽說差點就成為沐寒的徒弟了,被原身這么橫插一腳 ,什么都沒了,他心里也苦啊。
白遠擺出憨厚臉,看了看小師弟的臉色 ,小心翼翼地說:“小師弟,可你不是我啊。”
前一刻還冷冷站在一邊,故作高冷地嘲諷他的小師弟 ,被白遠傻樣一激,想到自己最尊敬的人居然被迫收這種人做徒弟,頓時怒火中燒 。他原地忍了三秒 ,想平復心情,最終被白遠一個無辜的眼神輕松擊垮,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衣領。白遠被他拉扯得踉蹌了下,差點摔倒。
白遠眼皮一挑 ,心想這只小貓還是帶著爪子的呢 。
他驚訝地抬眼,看向對方似乎要燃燒的眸子,眼中滿是不解:“小師弟 ,大師兄哪里做的不對嗎,我們坐下來好好說,不要動粗好不好。”他故意將對方最討厭的“大師兄 ”三個字著重放緩了說。
果不其然 ,聽到他的話之后,小師弟眼中的火氣更甚 。看他恨不得殺了自己的樣子,白遠暗中搖頭輕笑 ,正準備找個借口送客,下一秒,卻被突來的一拳迎面打倒 ,劇烈沖擊使他臉部一陣扭曲。
“你沒有資格做我大師兄!”上聊咬牙切齒道,“今天我來,就是要約你對決,一月后我們公平比一場 ,若是你輸了,你發誓再也不出現在沐師叔面前,不再叫他師父,若是你贏了 ,我就再也不找你麻煩,怎么樣!”
白遠狼狽地趴在地上,手心顫抖,口中抑制不住地嘔出鮮血 ,心肺更是疼痛不已。他想起白日與傳中真人的那場對峙,自己那時恐怕就已受傷不輕了 。
聊上吼完一通,覺得下手力道似乎重了 ,心中微微后悔,回想了下白遠的惡劣事跡,才硬起心腸理直氣壯。此刻見人趴在地上不起來 ,以為他想詐自己,想起白遠那同樣厚顏的父親,心中更是不屑,聊上出聲嘲諷道:
“怎么 ,想碰瓷小爺我?你以為這天木宗誰會信你 ”
碰瓷?白遠突然來興致。既然小師弟都這么說了,那他不來碰一碰的話,怎么對得起小師弟的期待?
白遠用衣袖擦去嘴角血液,緩緩站起身來,錯步掩住地上的血跡,又將沾血的右袖負在身后 ,一點也不讓師弟看見 。
“好啊,我答應了。”白遠故作輕松地回答,反正這個賭注無論是輸還是贏,對他來說都是好事。贏了可以擺脫這個小師弟,輸了可以擺脫那個所謂的師父 ,何樂而不為?
不過在這之前,小師弟這一拳,他是不會白白收下的。
他扯了扯嘴角 ,想露出一個笑容,這動作卻痛得他倒抽一口冷氣,下意識抬手覆在臉上 ,衣袖便“順勢”滑落,那抹未干的血印也出現在聊上眼前 。
聊上是金丹后期修為,夜間可視萬物如白晝,加上白遠的那番“遮遮掩掩 ” ,單純如他,當然是不會懷疑有假了。
果然,小師弟看清后一怔 ,驚訝地睜大眼,上前抓住白遠的手,不顧他退縮勸阻 ,執意探他內息:“你怎么會受了內傷?”
白遠知道對于修仙者來說,隨意去探別人內息是很無禮的行為。他故意嚴肅著臉,禮貌而強勢地掙脫聊上的手 ,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
“小師弟,你要說的也說完了,夜深了 ,你該回了。”
白遠言辭閃爍,好像在隱瞞著什么,聊上看穿后一把推開他,便即瞧見他身后的那攤血跡 ,明晃晃的十分刺眼。
“我…… ”聊上有些慌張,看著白遠結結巴巴地解釋道,“你的傷可不是我弄的 ,是你自己弄傷的!”
“我知道 。”白遠捂著臉,悶哼一聲,“我的傷都是我自己弄的 ,和小師弟沒有一點關系,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你……! ”聊上被白遠的話噎住,氣得胸口劇烈起伏。白遠的傷肯定不是他弄的,他雖然下手重 ,但絕不可能將人打出內傷 。
聊上怒吼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說完甩袖而去。
第二日,白遠在自己門口發現一副治療內傷的藥,挑了挑眉便將之收起。
他用一日暗中集齊了那藥方中所需之藥,為了證明有效,他不顧身體內傷 ,當晚就親身嘗試了 。
半響后……他發現自己還是大意了。
原以為這不過是一劑中藥而已,難道還能夸張到真的裂肌腐骨嗎,事實上就是可以。
當白遠渾身是血,骨頭盡裂 ,身體仿佛被絞碎了的時候,他才想起來,這個世界可是修仙的世界啊 ,連成仙都是真的,那還有什么不可能。
白遠倒在地上,身體蜷縮在一起 ,雙手緊握,渾身抽搐顫抖 。痛到極點的他根本就叫不出聲,只能張大嘴無聲吶喊。
每一瞬他都能感覺到下一秒就會死去的恐懼。
“哈哈哈哈哈!天不絕我!天不絕我啊!小子 ,你的身體本尊收下了,你都這樣了,就安安心心地去死吧 。”
白遠隱約聽到誰在他耳邊說話 ,但他已經自顧不暇。應付身體的疼痛占用了他所有精力,此刻就算是天皇老子他也不理。
現實總是打臉的,事實證明雖然出現的人不是天皇老子,但卻能輕易吸引他的全部注意力 。
他驚恐地發現 ,自己的靈魂似乎在被擠出這具身體!
白遠無比震驚地看著下方那張晨時才在鏡子里看過的臉,現在居然不可思議拉遠和自己的距離。
他慌張地看向身體其他部位,發現自己的靈魂快要完全脫離了 ,只有一雙腿還在驅殼里。而那雙腳,幾秒后也要脫離出來 。
他感受到了來自靈魂對死亡的恐懼。
只要兩秒,他就會徹底脫離 ,這意味著徹底死去,連靈魂都不剩!
絕對不可以!
生死危急之時,白遠不知哪里來的力量 ,身上靈氣聚集,力量爆增,硬生生地將靈魂擠回身體。
“本尊竟然失敗了!不可能! ”那個聲音難以置信地喊著 。
白遠死撐著最后一口氣 ,就怕事情還會有變,在聽到對方的那句失敗之后,他緊繃的精神一松,頓時卸力 ,身體在地上一攤,暈死過去。
而同時,他的身體也發生著不可思議的轉變。原本破裂且血流不止的肌膚 ,正在緩緩愈合,期間甚至還能聽到骨頭碰撞的聲音,清脆響亮。
六陣真人瞪大眼睛 ,望著躺在地上的白遠,似乎想不通自己明明只差一步了,怎么就還是失敗了呢 。
他憤怒地想 ,這個天木宗果然命里克他!誰他媽說的天木宗的天木樹可以讓渡劫更快更輕松,要是讓他找到傳出這個破流言的人,他一定不會放過的!
剛經歷了九九八十一道劫雷 ,那最后一道雷卻突然加大強度,劈得他措手不及,一個不查渡劫失敗,金身被毀 ,修為損半。此番若是不能找到一個身體修養生息,他必死無疑。
找了半天,終于找到一個又弱又病的下手 ,沒想到他娘的還是出了意外!
怎么辦怎么辦,此刻這個少年已經穩固了靈魂,他渡劫時用盡全力 ,剛才那一瞬的搶奪身體之爭,更是用完了最后一絲力氣 。
忽然他靈光一閃,想起自己剛才發現了一點不對勁的地方。地上這個男子的身體與靈魂只有一半契合度 ,靈魂和身體的長相也完全不一樣啊!
六陣原本死灰了的眼神頓時恢復生氣。
他用自己靈魂試探著進入這個身體,成功了!他心中一喜,覺得肯定有戲 ,于是嘗試用力將白遠的靈魂擠出去,居然不行!果然不行……
六陣絕望地將靈魂放在白遠身體里,等待自己魂飛魄散那一刻 。他唯一掛念的就是早已飛升的妻子,她在仙界過得好嗎 ,此生的遺憾就是沒有生個孩子了……
等等!!!
六陣猛然坐起身,睜大自己的眼睛,手舞足蹈地指了指自己 ,又指了指白遠,嘴巴反復張開閉合,說不出一句順暢的話來!
好久他才緩過神來。他驚喜地進入白遠這具身體 ,發現完全可以容納兩個人的靈魂,人的身體居然還可以這么來!
不管怎么樣,至少本尊能夠活下來了!哈哈哈 ,當真是上一秒的地獄,下一秒的天堂。
*
清晨,白遠在清脆歡快的喜鵲叫聲中醒來 。看著窗外透進來的陽光 ,還有門外綠意盎然的草木,他無比喜悅能夠繼續活著看到這些東西。
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和原來不一樣了,比起從前,他的身體似乎更加輕快 、靈活。他像往常那樣試著修煉了一下心法 ,驚喜地發現自己居然已經突破到練氣境界了!吸收靈氣也沒有之前那般困難 。
果然那個藥是有用的,他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當然 ,如果不是因為某個人的出現的話,他想他會一直好下去。
那個飄蕩在他身邊的人說:“早啊,小子 ,本尊以后就住你身體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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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 3 章
白遠沒說話 ,就這么盯著那人看,直看得對方發毛 。
“咳咳,小子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們之前都是一場誤會,誤會啊。”
“哦? ”白遠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你說說看?”
六陣施法化成的透明人影飄在白遠面前 ,穿著幽藍色錦衣,眼神閃爍地說:
“真是誤會,我原以為你死了 ,正好我也差個身體,所以就情不自禁……”接收到白遠看傻子一樣的之后,他立馬停止了這套說辭。
他正了正臉色:“不騙你了 ,你小子真沒幽默感 。總之,本以為我們昨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但是出了點意外 ,意外你懂?我們可以共存…… ”
白遠看著眼前長相略顯粗獷的中年男子,面部光滑,衣著精致 ,看得出不久前好好打理過,眼底磊落,并無戾氣。他想,既然此人趕不走 ,那么留著利用一下也未嘗不可。
“我憑什么和你共存?”
“額……”六陣頓時覺得尷尬,因為他發現此時的自己一無所有,就連身體都是借了別人的 ,他想了想道,“我有咳咳……本尊有自創的魔修心法,那可是現今最厲害的心法 ,你若要練的話本尊倒可以勉強教你一教 。 ”
“我不稀罕,而且我有天木心法,也不需要 ,除了這個就沒了?你還真是一無所有吶……”白遠順便下了個鉤子,看能不能釣上什么來。他慵懶地趴在床上,漫不經心地掃視著六陣真人 ,心中盤算著怎么挖掘此人的利用價值。
“這可未必 。”六陣上下打量白遠,表情認真地說,“我看過你的身體,比起辣雞天木心法 ,你絕對更適合我獨創的魔修心法,修了之后我保證你修為暴漲,根本停不下來。”
這話聽著怎么倒像現代賣假藥的騙子?
白遠修長的手指蹭過下巴 ,打量對面這個神經兮兮的家伙。即使不教什么心法,自己也無力改變兩魂共存的事實,對方這么急著套近乎 ,大有問題啊 。
“我發現你似乎對我宗抱有特別的敵意。 ”白遠撩了撩額前碎發,坐起來伸個懶腰,打著哈欠 ,“你確定不是想拉我叛出師門,報復天木宗?”
“咳咳咳,我才……本尊才不是這種人。”六陣不自在地將臉轉向另一邊。
白遠瞥了他一眼 ,打水洗臉去了,轉身卻見那魂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
“我……咳,本尊現在不能離你太遠,不然對身體不大好。 ”六陣倒是自覺 ,白遠還沒問出聲,他便主動解惑,順便還把自己的底細交代了。
“吾名號六陣 ,那可是魔修一派鼎鼎大名的人物,不信你出去打聽打聽,看這修界六百年前誰不認識我?你嘛……勉為其難就讓你叫本尊一聲六陣老祖 。”他神色飛揚地炫耀著說 ,“昨日路過天木宗,結果恰巧在這里渡劫了。”他才不會說,他是早幾十年就打聽好了 ,專程來這里渡劫的。
“渡劫? ”白遠抓住了其中關鍵詞,“你給我說說你怎么渡劫的,我挺好奇 ,說詳細點兒 。”
“你……”六陣覺得一口氣被堵在胸口,提不上來咽不下去,差點沒悶死自己。難道普通人的重點不應該是他前面那響亮的名號嗎?怎么這小子盡往他痛處戳,真不是故意的?
“怎么不說了? ”白遠疑惑。這回他是真沒裝 ,真心想要了解修仙的東西,尤其是玄之又玄的渡劫 。
奈何六陣已經認定他是故意的,悶氣哼了一聲 ,化作白煙鉆回白遠的身體,決定無論他怎么求自己都不出去。
然而白遠根本就沒有理他。
白遠剛突破了練氣,想起天木宗規定 ,此時突破的他就算正式成為內門弟子了 。不僅如此,每月他還可以去事物處領取進一步的修煉心法,修煉丹藥、靈石以及衣服。
除了衣物之外 ,以上都是修煉的一大助力。
他走在去事物處的路上,覺得今日周圍的人好像怪怪的,仔細觀察了下 ,發現大部分人都用另一種不同于往常的怪異眼光看著他,竊竊私語,仿佛他正處在某事件中心。
他困惑了兩秒,突然想起那個小師弟 ,眼角抽搐了一下,有些無語地想,那小鬼 ,不會跑出去將那件事到處宣揚了吧 。
白遠領完東西,返回時悄悄繞到人群背后,聽見他們的對話 ,才知道自己果然猜對了。這個小師弟還真是……怎么說呢,傻得清新脫俗。
天木明確規定不許內斗,他居然把事情搞得這么沸沸揚揚 ,要不是白遠了解他,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真心想比一場了 。
沒發現白遠去而復返的弟子們聊得起勁,甚至有人用靈石開莊做賭 ,讓白遠意外的是,居然還有人押他,也不知這些人是單純為了好玩,還是真覺得他有希望贏?
又一個弟子在白遠身上落了注 ,
眾人議論紛紛,有的笑他傻,有的又忍不住有些好奇 ,那人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哼,我不是沒有理由的。剛才我在事物處聽說,那白遠去領內門弟子衣衫了 ,這說明那家伙已經突破煉氣 。我覺得他們公平比一場的話,白遠那廝身高馬大,對上聊上那種小個子 ,未必會輸。”
他說得有理有據,頭頭是道,眾人原本堅定的心頓時動搖了不少。
尤其是聽說白遠已經突破練氣后 ,眾人皆驚,包括在場的白遠,也沒想到自己剛走出事務處沒一個時辰,消息就以這么快的速度傳播出去了 。
“真的?他居然突破到練氣了?他不是廢材嗎 ,還以為他這輩子都無法突破了。”
“是啊,這么說來,這結果確實不好說了。 ”一人拿著自己手中的靈石 ,猶豫地看著桌子上那兩個名字 。
“不好說個鬼。”一個賭注全押聊上的人堅定且憤怒地說,“修為隔一層便是地與天,更何況他們還不只差一層。”
……
有趣 ,白遠在后頭津津有味地聽著,不時還贊同地點點頭,聽得他都想去押一注了!
“你們在做什么?”
冰冷的男聲自人群外響起 ,帶著暴風雪降臨般的氣勢,還未見其人,便覺一股寒氣撲面而來 ,生生讓眾弟子在炎炎夏日里打了個寒顫。
聽出這是誰的聲音,人們一個個臉色大變,噤如寒蟬,齊刷刷讓出一條道路來 。他們自知有錯 ,均面露羞愧,惶恐不安地恭立在一旁。
白遠知道,這大約就是他那傳說中的師父了。
先前都是在原身不算清晰的記憶和別人的口中聽說 ,算起來,今日還是他第一次見 。原主居然會被一個男子的容貌震懾,白遠挑了挑眉 ,不禁也心生幾分好奇。
四周一片安靜,只有一道腳步聲穩穩走近,白遠看清
對方長相的第一瞬間 ,腦子里只冒出一句話:
如果世上有傾國傾城,那想必就是這樣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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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 4 章
只見那人墨發及腰,五官極為俊美,面容分明冷如寒冰,天生微挑的眼角卻平添了三分媚色 。一襲玄色華服質地上好 ,裹出修長勻停的腰身,若非那凜然不可侵犯的強者氣勢和眼中的寒光加持,這人周圍定會遍布追求者——即使他是個男人。
沐寒朝人群中一掃 ,正見白遠盯著自己看,眼中厭惡頓顯,轉向其他人冷聲道:“所有人閉門思過一個月。 ”話畢離去 ,只留給眾人一個冷峻的背影 。
“恭送沐師叔。”眾人恭恭敬敬,大氣不敢出,直到那股寒氣徹底消散 ,四周才響起陣陣大口呼吸的聲音。
白遠也松了口氣,返身朝住處去 。他剛換上內門弟子的白色長衫,還十分不適應 ,邊走邊伸手整了整衣領,
沒走出幾步,就有個十五六歲的白衣少年叫住了他。
“大師兄,請留步 ,沐師叔命我帶你去見他。”這少年雖然禮貌十足,但是眼中不經意間閃過的鄙夷還是讓白遠看了去。白遠并不在意地掃了他一眼,老老實實地跟著去了 。
沐寒所住的大殿和他本人一樣 ,透著一股肅穆的冷意,殿堂拔地而起,直聳入云 ,當人抬頭仰望之時,便會感受到極強的壓迫感。
白遠還沒踏入門檻,便被那氣勢所激 ,緊接著,門中傳來一聲伴隨威壓的冷斥。
“跪下 。 ”
白遠怔了一秒,跪在殿前冷硬的石磚上 ,低垂著頭,看不清表情。等了好一陣,他那師尊卻再沒有別的吩咐,反倒是六陣的聲音從腦子里冒出來。
[被人這么對待 ,可憐啊,你就一點也不覺得屈辱,不甘 ,不想要變得更加強大?嘖,小子,你不適合正道你知道嗎?]
[你什么意思?]白遠動了動干澀的嘴唇,兩人開始用思想對話 。
[讓你跟著本尊做個魔修 ,本尊也正需要一個人來傳承衣缽,不要忙著拒絕,你先聽本尊說完……]
話沒說完 ,就被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打斷了。白遠扭過頭,看見小師弟聊上皺著眉頭走過來,一臉垂頭喪氣的樣子 ,可見也是來領罰的。
他看到白遠,先是一愣,隨即便挺直腰板,打起了精神 ,經過時腳步停了停,小聲道:“咱們那個約定還算數,以后有的是機會 ,走著瞧!”說完特地用鼻孔沖白遠傲嬌地哼了一聲,高昂著頭進大殿去了 。
一刻鐘后,他像被霜打的茄子般走了出來 ,也不知道被罰了什么。白遠知道他受的打擊不輕,甚至在路過自己的時候都沒有精力傲嬌了。
白遠以為接下來肯定就輪到自己了,但是沒有 ,他就這么頂著烈日在那里跪了兩個時辰,直到汗水浸濕了他的脊背,眼前有些發黑 ,他才反應過來,他那師父是在通過這種方式懲罰他 。
沒有師父的命令,他不能起來,修仙界萬千弟子皆是如此。這點懲罰對自己來說算什么呢。
[你繼續說說看。]百無聊賴的時候,白遠在腦中與六陣說話 。
[說什么……唉?你對我剛才的提議有想法嗎 ,我說我說。]六陣聲音十分驚喜,
[你之所以會拒絕我,是怕背上欺師滅祖的罪名吧 ,我的方法可以完美解決這個問題,你就在天木宗同時修兩個心法好了。]
[你認真的?據我所知,這么干過的人都死了 。]白遠冷靜地分辨著他話中的真假。來到這個世界的兩月間 ,為了不暴露自己身份,這個世界的信息他可是采集了不少,一般的常識問題現在根本難不住他。
[那可未必 ,我就知道一個活著的,并且修為了得 。]
白遠終于有了點興趣:[是誰?]
[我。]六陣挺起腰桿,自豪地說。
如果六陣此時在他面前 ,他必定會使勁翻一個白眼 。
[怎么?不信本尊,本尊可是渡劫后期修為。]
[你不是剛渡劫失敗么?]
[你……]六陣再次被白遠噎住,沉默了下,生氣道,[哼 ,教你東西難道還要本尊求你不成?不過是本尊打發時間而已,愛學學,不學算。]
[嘖 ,這么激動做甚,我又沒說不學,不過也沒說要學 ,此事……]
“大師兄,沐師叔命你進去 。”
對話突然被打斷,方才帶白遠來的少年出現在面前 ,看他的眼神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配合對方的想法,白遠特地調整好常用的憨厚表情,面色惶恐地進去了。
“弟子拜見師…… ”
“行了。”沐寒負手背對著他 ,不等他行完禮,就冷冷地開口打斷,似乎根本不想從他嘴里聽到‘師父’兩個字 。
“今日之事你可知錯?”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沐寒說話時釋放出強大的威壓 ,震得白遠心口一痛,差點又要再吐一口血。
下一刻,卻又突然輕松下來 ,原來是六陣幫他擋了大部分。白遠心中道了聲謝,抬起頭看向沐寒,臉上滿是懵懂無辜 。
“不知……師父說的是哪件事情? ”
沐寒眉色更冷 ,驀地轉過身怒斥道:“孽徒,你竟不知悔改,挑釁師弟內斗在前 ,聚眾賭博在后,你還想狡辯?”
什么時候罪魁禍首都變成我了?白遠面露委屈之色,申辯道:“師父 ,那比賽之事是小師弟先挑起,賭博我也并未……”話未說完,只見沐寒長袖一拂,白遠便被一股強力打到墻角。他胸口一痛 ,喉頭涌上陣腥甜,口中彌漫起濃郁的血味。
白遠不愿在人前示弱,強行將那口血咽下 ,指甲死死摳住地板,胸膛起伏,垂下的眼中充斥著怒氣 。
明明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 ,居然一上來就定他罪責,這個師父也不過如此,所謂天木大宗也不過如此。
他深吸一口氣 ,從地上站起來,端正地跪在沐寒面前,盡量心平氣和地解釋:“此事徒弟的確有錯 ,不該答應小師弟的玩笑之言,但事情確實非我引起,賭博之事我更是沒有參與其中,望師傅明察秋毫。 ”
聽他話后 ,沐寒臉上更如罩了一層寒霜,道:“聊上雖然年少,品行卻是不壞 ,若非有什么情由,他豈會偏偏與你為難?賭博之事更是為師親眼所見,你竟還敢抵賴 ,這般心性,如何當得起聊上師兄,如何當得起我天木弟子?”
盛怒之下 ,這話已說得很重 。
白遠卻猛地抬頭,面露悲戚絕望,生生阻住了他接下來的話。
“師父。”白遠說 ,“白遠自知不配做您徒兒,您殺了我也好,懲罰我也罷,徒兒心甘情愿 ,可是徒兒絕不想聽您說這誅心之言 。”
看到沐寒眼中的一抹驚訝,白遠趕緊再接再厲,硬生生逼出幾點淚花 ,再配合上那副“悲傷 ”,簡直堪稱影帝。唯一缺憾之處,就是他實在掉不下一滴眼淚。
他眼神放空 ,面上現出回憶之色:
“我在很小的時候就聽說師父之名,心中崇敬不已,暗想著 ,要是能成為您的徒弟那該多好。可我自知配不上,不敢妄想,一直都將這情感壓在心底 ,可我千不該萬不該……竟然……”
說到這里,他沖著沐寒磕了個頭,久久不肯抬起,肩膀也微微顫抖起來 。
“講下去。”沐寒聲音雖冷 ,氣勢卻收斂了不少。
效果居然這么好?難道這師父也是個單純的?白遠眼眉一挑,委屈歉疚地看向沐寒 。
“那日我情不自禁,和父親表露此心 ,沒想到父親居然和師祖有那樣的淵源,更沒想到,他會對您提出那種無禮的要求 ,強要您收我為徒,是我連累了師傅! ”
白遠抬袖抹了抹眼睛,又道:“我本想阻止父親 ,可他就是不聽,但他……畢竟是我的生身父親啊!請師父莫要再怨懟他了,所有的罪責 ,徒兒愿意一力承受。”說到最后十分動情,白遠深深地伏跪在地,一副愧悔萬分,極重情義的樣子。不知道的 ,還真以為他是個孝子賢孫 。
看著白遠流露“真性情”,沐寒微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探究之意。
莫非真是自己誤會了他?想起收徒大典上的事 ,沐寒又冷了臉色,縱使這弟子本性不壞,那日的無禮表現也是絕不能容忍的。
他攏了攏袖 ,在上位端坐下來,半晌方道:“為師剛才確有失言,但今日之事 ,你也難逃干系 。聊上畢竟是你師弟,你不教導便罷,竟還由著他。不過既已罰過 ,這事就此作罷,賭博之事為師自會查清,你先下去吧。 ”他居高臨下地望來,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度 ,語氣也是冷冰冰的 。
白遠偷眼看他表情,見并沒有憤怒之色,稍稍松了口氣 ,撐地起身,早就因為罰跪受傷的膝蓋一陣酸軟。他身體一歪,眼看
要狠狠摔在地上 ,這時候,卻有一只修長微涼的手扶住了他。
白遠一怔,發覺自己正靠在對方消瘦的肩上 ,幾縷黑發拂在自己臉頰,帶著沐寒身上特有的冷香,撩得他呼吸一緊 ,這人真是……
白遠溫熱的呼吸就在耳邊,令得沐寒臉色一變,迅速退開半步。沐寒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為什么要來扶這個令他討厭的徒弟 ,想到此,他眼中又浮起幾分微微的嫌惡 。
將他變幻不定的神情收在眼底,白遠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不過這種時候,擺出原主那副老實樣肯定是沒錯的。
白遠站穩后道了聲謝,便要規規矩矩地退出 ,沐寒卻突然道:
“慢著。”
白遠還沒邁出門的腳又收了回來,
疑惑地看向那人:“不知師父還有何吩咐?”
“你如今已經突破練氣,正式成為內門弟子了 ,按照門內規定,為師將帶你去鑄劍宗,尋一把適合你的法器 。此行還不知需要多少時日 ,你回去準備幾件換洗衣物,明日再來殿中。 ”
白遠驚訝地看著他,法器?可他從沒見過天木的內門弟子拿出過法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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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 5 章
第二天,白遠收了兩件衣服便去沐寒寢殿前報道 。
到了門口,發現臺階下站著的少年正好是昨天給他帶路的那個。看到白遠出現 ,少年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扭捏了半天才不耐煩地進去通報。
[小子你真決定不修我的心法?吃虧的可是你 。]六陣昨晚沒能說服白遠,心中不甘 ,見現在周圍沒人,又開口勸說。
[不用,天木心法對我來說已經夠了 ,貪多不得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真是,本尊難得想收個弟子,居然沒人領情 ,想當年,多少天賦了得之人想拜我為師都被我拒絕了 。]六陣聲音聽起來有些失落,像個回憶往昔的老人般念念叨叨。
白遠靜靜地做一個聽者,任由他傾訴 ,心想他能幫這個寂寞的老人的事,估計也只有這點了吧。昨天在危機時刻,六陣幫他擋了一陣威壓 ,還因此受了傷,那之后,白遠就算認同他的存在了。
通報的少年很快回來 ,面色嫉妒又不屑,語氣自然也不太好:“沐師叔讓你去后院 。”
“謝謝小師弟,真是麻煩你了。”白遠憨實地看著他 ,笑著點頭致謝,似乎是看在他真誠笑容的份上,那個小師弟總算肯正眼看他了。
白遠穿過九曲回廊 ,來到后院,仔細看著昨日來不及看的亭臺樓閣和花草樹木,竟感覺到一種與眾不同,尤其是池塘邊不遠處的那顆梅樹 。
“你在看什么? ”
冰塊般的聲音 ,也不知這個人周圍的人是怎么忍受和他待在一起的。
白遠轉頭看向他,只見他依然穿著純黑綢緞衣服,衣領緊合 ,袖邊有波紋流云做修飾,腰間帶著一塊梅花樣式的玉佩。除此之外,身上再無其他飾物 ,可配上他冷肅的眉眼,偏就襯出了一身高冷莊嚴,常人不敢直視 。
當然這個常人不包括白遠 ,不知為何,白遠看到他這副樣子,總覺得特別的……色 ,氣。
掩飾住自己眼中不該有的東西,白遠有些局促地請安。
“師……師父早安,徒兒剛在看這棵梅樹,不知為何 ,我總覺得它和別的樹不一樣,或許這只是徒兒的錯覺 。”
沐寒聽到他的話后,漫步走到樹下 ,用手輕輕地撫摸著樹干,神色難得放柔和了些:“它確實不一樣,這棵樹是為師親手種下 ,常年與我為伴,在修煉之時,它也沾染上了些許靈氣。”
“太神奇了。”白遠驚訝說 ,“那么它有一天會成精嗎? ”
“也許吧 。”
只見沐寒豎起食指和中指,置于左胸前,輕輕一揮 ,一道閃光從他胸前飛出,直飛向天木宗上空,嗡鳴一聲,如同長嘯的鷹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引得天木弟子紛紛抬頭望去,都知道是沐寒師叔的寒冰劍出來了。
片刻后,那道光芒回到原地 ,繞著沐寒轉了三圈,化作一柄銳利寒劍,停在半空處。
白遠目不轉睛地看著那把劍 ,心中羨慕不已。原來昨天說的法器就是這種嗎,實在是……太帥了!
無論是什么年代,劍永遠是男人的浪漫 。
和它的主人一樣 ,此劍通身寒氣,停在那里不過瞬息,三尺之內的物體就迅速凝結成冰。
難怪 ,難怪沐寒身上會有如此寒氣,甚至讓人在夏日產生如伴寒冬之感,絕對與此劍脫不了干系。
沐寒向它走去,那劍似有所感 ,迅速變大,直到能容人站立方才停止 。沐寒站上去對白遠招手。
白遠走過去,表露出些許興奮:“這……我可以站上去?”
沐寒點點頭 ,白遠一只腳剛踏上去,就有些局促地看向沐寒:“那個,師父 ,等下這個劍是要飛嗎? ”
沐寒看著他,意思表達得很明顯,你究竟想說什么。
“師父啊 ,我可能稍微,有那么一點點恐高 。”
“……”
“所以我可以抓著你嗎,我怕我會掉下去。 ”白遠用誠摯的目光看向沐寒。
“好 。”
然后就是他們拉風地上天了 ,朝天木宗外疾飛而去。耳邊風聲烈烈,萬物在腳下縮成小小的黑點,這樣的感覺讓白遠興奮了半天,然后就習慣了。
一天很快過去 ,伴晚的時候,他們選了個隱蔽的地方降落,就向城鎮出發 ,準備去找個客棧住宿 。
沐寒的氣質實在太過突出,使他們一路上受到不少注目。其中有一個婦人尤其古怪,一直在后面探頭探腦 ,還跟著他們走出很遠。
白遠終于忍不住,停下來問她有什么事,誰知那婦人愣了一愣 ,便像看到救星一樣抓住沐寒。
“您一定是仙人吧!求求您救救我家那可憐的孩兒 。”婦人哭著訴說了她的故事。
她家有個兒子,名叫劉三福,原來有個妻子 ,奈何是個惡婦,虐待婆婆,怨懟丈夫,嫌棄他家窮 ,最重要是居然生了個女兒之后就不愿意再生了。
她這兒媳一年前病死了,死后鬼魂化作惡鬼一直纏著她家,她們找了好多驅鬼師 ,卻都被那厲鬼趕走 。
簡而言之,就是他們看到沐寒如此仙氣,就想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來找沐寒看看。
見她面露哀求之意 ,白遠倒是麻木無感地在一旁看著,畢竟現在騙子這么多,自己的師父又長得這么不安全 ,誰知道對方究竟是干什么的,而且他現在是做人家徒弟的,也沒有什么發言權。
沐寒面色一直沒有什么變化 ,就在白遠以為他肯定會拒絕的時候,他居然答應了 。白遠暗中打量了一下自己這個看起來冷冷的師父,難道這個人只是外冷內熱?
跟在沐寒身后的高個白遠顯得沉默,老實 ,無害,但實際上他正真的性格卻完全不是這樣。
他聽到那個老婦人說厲鬼是如何如何擾亂她們家生活的,突然想到了住在自己身體里面的某個人。
“喂 ,我們等下要去驅鬼喲 。 ”
“臭小鬼,你想說什么,老子不是鬼 ,是神魂,你再無禮當心我懟你,對了以后有人在你少和我說話 ,我感覺可能會被發現,尤其是你這個師父。”
“哈哈哈,我開個我玩笑 ,你居然怕我師父?你修為不是很高嗎,怎么現在慫了,說起來,每次只要有人在我身邊 ,你好像都不敢說話。”
“誰說我怕,我現在是渡劫失敗,修為只有原來一半了 ,藏在你身體里本來就是一件很不保險的事情,要是被發現絕對就死路一條,我要是還像以前那般囂張的話必定是找死 ,現在要低調點 。 ”
沐寒轉身看了白遠一眼,六陣頓時一聲不敢吭,縮在白遠身體的角落中去了。白遠咽了咽口水 ,眨眨眼,聲音很擔憂地說道:“師父,是女鬼出現在我背后了嗎 ,您怎么用這種眼神看我,好可怕。”
沐寒愣了一下:“沒有,只是我剛才好像感覺到一股奇怪的氣息。”說完他從胸口掏出一張符,遞給白遠 ,“這個可以暫時保你不被惡鬼入侵,你帶在身上就是 。”
白遠接過,心情有些微妙 ,怎么說呢,他覺得他對這個師父的印象慢慢改觀了。如果說以前覺得他是冷和無情的話,現在就是終于有了一絲人類感情了。
“謝……謝你 。 ”白遠小聲地說 ,這次他沒有叫師父。沐寒聽到后身體微頓,繼續前進。
很快他們就到了那個老婦人家,沒有想象中的窮 ,幾間青磚瓦房,有個不小的院子,屋子里的擺設儼然是一副小康之家的摸樣 ,除了墻上門上貼著一些奇奇怪怪的符紙之外,和其他普通人家并沒有什么區別 。
一進劉家堂屋,就看到一個微胖的中年男子正愁眉不展的坐在那兒,想必他就是那老婦人說了一路的劉三福了。
堂屋正中間擺放著一個供桌 ,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法器,白遠仔細看了下,發現居然還有個是有點靈氣存在的。這個世界果然玄幻 。
最玄幻的是生存在這個世界的普通人們好像不知道修仙界的存在 ,沐寒這一路帶他飛行都是故意避開有普通人居住的地方,他有點不理解為什么會這么做,不過這種做法好像是整個修仙界默認的法律 ,誰也不許違背,也不會有人去違背。
那個男人抬頭看到沐寒,果不其然又被他的樣貌和氣質震懾住了 ,他回過神之后,面色十分復雜,像是喜悅 ,又像是擔心這次的期待又要落空。
“娘,這二位是……”他站起身,有些期待地看向沐寒 。
“他們是我今日見到的,我見這位公子……”他指了指沐寒 ,“他氣度如此不凡,而且又像是道士打扮,所以我就…… ”
“娘。”男子面色擔憂 ,“要是還是沒用要怎么辦?”
婦人眼淚瞬間落下,沖著沐寒跪下,沐寒扶了一把 ,但是沒能扶起來,接下來就是各種套路話,她多苦命被害得好慘希望沐寒救救她之類的。
白遠本質上是同情她的 ,不過她總死纏著沐寒不放,說著些重復并且無用的話,這讓白遠覺得有些不耐煩。
終于 ,白遠發現自己師父好像也要到忍耐的邊緣了,于是他上前強勢扶起婦人,對她安慰道:“這位夫人,我師父既然答應了會幫你們就不會反悔 ,你還是來說說,你家是什么時候開始鬧鬼,什么時候鬧鬼 ,這厲鬼又干了些什么,害死了幾個人? ”
“倒也沒害死誰,但是她要再這么鬧下去 ,我們全家都快被她鬧死啦 。”老婦說著他推開白遠,緊緊抓住沐寒的衣袖。
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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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 6 章
屋外,沐寒長身而立,口中念訣 ,正按照五行方位布置法陣。其實收拾這種小鬼對他來說輕而易舉,根本不需要什么法陣,他之所以這么做,只是為了借機會教一教白遠 。
白遠也知道這一點 ,站在一邊緊盯著他的動作,一副求知欲旺盛的樣子。
沐寒一身白衣無風自動,抬手一指 ,閃著金芒的靈息向陣中源源不斷地涌動。他始終看過白遠一眼,但每當白遠跟不上講解,面露疑惑的時候 ,他都會放慢手上的動作,反復示范 。
發現這些的白遠有點意外,沒想到沐寒真會認真教導自己 ,并不是那種走個過場敷衍了事的師父。
“你來試試。 ”沐寒收了法力,轉身看他 。
白遠一愣,壓低聲音驚訝道:“唉?師父 ,真的讓我來?我還從沒做過……”嘴上忍不住國際慣例謙虛下,心里卻躍躍欲試,對這種玄妙的東西好奇不已。
“無妨,僅是捉鬼降妖的小陣罷了。”沐寒朝旁邊讓開一步 ,道,“為師方才傳授的要領,你可都用心記住了? ”
不知是不是錯覺 ,白遠總覺得他聲音里除了冷冰冰的威嚴,還帶著幾分……鼓勵?
白遠應了聲“是”,又忍不住偷看那人一眼 ,見沐寒正目光冷冷地望來,俊美的面容真如冰封一般,不由暗暗撇嘴 。
鼓勵什么的 ,果然是錯覺啊。
他豎起中指食指,依樣畫葫蘆地念起法訣,隨后就感到指尖一暖 ,有靈氣緩緩吐出。隨著手指劃動,靈氣在腳下刻出半個不規則的圓,雖然難看了點,進度也十分緩慢 ,但最后好歹是完成了,換來沐寒一聲淡淡的“不錯”。
白遠笑了笑,挺有成就感 ,現在要做的就是等那女鬼自投羅網了 。
夜色漸深,師徒倆坐在堂屋里頭,劉家母子當然無心睡覺 ,也跟他們待在一起,卻是坐立不安,神情明顯透著緊張。
轉眼到了三更天 ,白遠困意上來,拿一只手支著下巴,上下眼皮直打架。這時 ,窗外突然吹進一股陰風,臺上蠟燭“噗”地熄滅了,四周一黑,劉家母子馬上竄了起來 ,大叫道:“她她她來了!她真來了!! ”
白遠被他們叫得頭皮一炸,正要說話,卻又聽到一陣喀啦喀啦的聲音 。
面前的桌子劇烈晃動起來。
母子倆頓時面無血色 ,叫得更大聲,渾身發著抖縮到沐寒背后。這會兒已不光是桌子了,屋里所有能活動的東西都開始搖晃 ,茶盤茶碗互相碰撞,墻上懸掛的水墨畫軸啪地掉下來,發出聲巨響 。
“啊啊啊她肯定是進來了 ,仙人快救命啊!!!!”劉家母子都快嚇哭了,聲音變著調,活像被踩著脖子的大公雞。
白遠皺眉看他們一眼 ,搓了搓胳膊,這氛圍也讓他有些緊張了。轉頭看沐寒,卻見他仍舊端坐著閉目養神,一言不發 ,似乎絲毫沒被這詭異的動靜打攪 。
也對,沐寒可是自幼聞名天下的修仙天才,怎么可能會將這凡世的小鬼放在眼中?
這么一想 ,白遠的心定了幾分。
沒過多久,屋外傳來聲無比凄厲的慘叫,屋里的一切響動戛然而止。便見沐寒猛然間雙目一睜 ,右袖揮出,房門應聲打開 。但聽嗖嗖嗖數聲,幾道符紙從他寬大的袖子里激射而出 ,燃起火光,瞬間照亮了整個院子。
白遠隨著他沖出去,就看見自己做的那個法陣里禁錮倒一個紅色的身影。白光沖天而起 ,半圓的光罩像心臟跳動一樣,正一下下地收縮。每收縮一次,那鬼就掙扎著痛苦尖叫,身上似被火焰燒著 ,眼看就要灰飛煙滅 。
白遠吃驚,居然這么容易就解決了?
他朝后面瞟了一眼,見老婦人和劉三福也跟了出來 ,他們臉上先還帶著幾分恐懼,等看清女鬼的慘狀,那懼色就漸漸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法掩飾的厭惡和痛恨還有……快意?
白遠看著他們,不知怎地感到一陣寒氣從腳底上涌。他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你們放開我娘親!”一個稚嫩的孩童聲音 。
白遠轉頭 ,只看到個穿灰襖的小女孩跑來,大哭著撲向沐寒。他伸手一撈,把那女童攔住 ,手臂卻忽然傳來劇痛,竟是被那孩子狠咬了一口。
“你這個壞蛋快放開我娘親!放開我娘親! ”女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小拳頭如雨點般,死命捶打著白遠 。
白遠疼得臉黑 ,但看她只有十歲上下,總不好打回去。見了這小女孩,劉家母子的臉色頓時難看 ,劉三福皺著短粗的黑眉,幾步搶上前,一拎她胳膊便將她拽離了白遠 ,教訓道:“誰讓你跑出來的?”
女孩仍不老實,哭個不停,老婦人索性捂住她嘴 ,很快就只能聽到嗚嗚的聲音了。
白遠默默地翻了個白眼 。難道她就是女鬼唯一的女兒?可是這小鬼為什么上來就打他?他也是很無辜的好不好。不過……這家人的故事看上去不止老婦人說的那些吧?
他看看粗魯地攔著小女孩的劉家母子,又看看被困在陣里的紅衣女鬼,女鬼眼里的絕望和恨意引起了白遠的注意。
而沐寒此刻立在法陣前 ,身姿挺拔,長發隨風浮動,嘴里念起了什么口訣,壓低的嗓音帶著一種特別的磁性 。他只站在那里 ,便如仙人遺世獨立,又像是在做一件盛大而肅穆的儀式。
“師父,可否先停手?”白遠突然道。
沐寒收了手 ,轉身看著白遠:“何事? ”他眉峰微蹙,顯然不滿在施法時被打擾。
法力一去,女鬼凄厲的叫喊聲頓時停止 ,身上灼燒的火焰也迅速消失 。她虛弱地趴在地上,裹著紅衣的身子發著抖。
“師父,我有一事不解。”白遠在心中斟酌了下 ,緩緩開口 。
沐寒目露疑惑,還未開口,劉三福先小跑過來問道:“怎么停下了 ,有什么不對嗎?”他瞅那女鬼一眼,目光閃了閃,垂下眼皮道,“這厲鬼兇得很 ,您再不動手,被她逃了可就要禍害人了。 ”
老婦人也顧不得抓著小女孩,上前來哀求道:“是啊是啊 ,求仙人快除了這厲鬼吧,有什么事情,等會兒再說也是一樣的。”說話時 ,她一只手暗暗攥住衣角,比剛剛在屋里時還緊張,生怕沐寒真聽白遠的話 ,不幫他們抓鬼了 。
突然,那女鬼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叫,差點刺破所有人的耳膜。
“你這負心漢 ,取我性命還不夠,如今還要我魂飛魄散嗎?”女鬼歇斯底里地沖劉三福叫著。
劉三福被她這么一喊,臉色唰地變白,竟然朝后退了兩步 ,抖著聲音道:“你……你胡說些什么?要不是你冥頑不靈,天天回來糾纏,我也不至于做到這一步! ”
“娘親!”法陣擋得住鬼 ,卻擋不住人,小女孩不知何時跑進陣中,撲到女鬼的懷里 。然而鬼是沒有實形的 ,女孩穿透了女鬼的身體,啪地撲倒在地上。她毫不在意,又坐起來 ,不停地呼喊著娘親。
女鬼卻像根本沒看見她,只是眼神怨毒地盯著劉家母子 。
她突然大叫一聲,徑朝他們撲過去 ,卻狠狠撞在布滿靈力的白色光罩上,即便如此,仍不罷休地猛力捶打撞擊,發出砰砰悶響 ,猶如一只籠中鳥,不停地撞向鳥籠。
白遠朝旁邊瞥了一眼,見劉家母子都慌地躲在沐寒身后 ,而那婦人早已雙手顫抖,嘴中念念有詞,劉三福更是臉如白紙 ,急切地道:“仙人救我啊!別聽那女鬼胡說,這惡婦只是不甘自己獨死,想要拉我們全家下地獄 ,只要您快點除掉她,我什么都愿意給您啊!”
沐寒不知在想什么,對劉三福的哀求無動于衷。
過了一陣 ,見女鬼沒有突破法陣,母子倆才稍稍松了口氣。老婦人抖如篩糠,被自己的兒子扶著,勉強沒癱坐在地上 。
她一下子跪在沐寒面前 ,哭訴道:“是啊仙人,這毒婦生前虐待我們母子也就罷了,死后還想我劉家斷子絕孫 ,化作厲鬼,阻礙我兒子娶親,連我那剛要拜堂的兒媳都被她嚇跑了!”她老淚縱橫 ,說得十分哀戚。
“婆婆,人要講點良心啊。 ”女鬼停止了無濟于事的掙扎,露出難以置信之色 。她披頭散發 ,一襲紅衣裹著嬌小的身軀,臉龐呈死灰色,雙目通紅地瞪住劉家母子。
“我生前為這個家拼命操勞 ,二十年華,卻已經像是個四十婦人。當初生下女兒,還沒坐滿月子便下地干活,我可曾有過一句抱怨?甚至為了從娘家拿錢補貼你們 ,我受盡羞辱,最后跟娘家斷絕了關系,我可曾向你們提過一句?怨過一句?”
“而你們是怎么對我的?我到死才知道 ,我一直愛著的丈夫和敬著的婆婆,居然聯起手來下|毒害我 。如今我尸骨未寒,你們就想娶新婦進門 ,不仁不義,我絕不會要你們好過!我要看著你劉家斷子絕孫,一個個都不得好死!”
女鬼說到后面已泣不成聲 ,嗓音尖利嘶啞。
白遠聽得心驚,將視線轉向沐寒,想看他要怎么做。沐寒負手望著前方 ,臉色如常,周身散發的寒氣卻比平時還要冷上三分,呼吸聲也變得粗重 。
“師傅? ”白遠叫了他一聲,覺得哪里怪怪的。
好半晌 ,沐寒才轉過頭,嘴邊浮起個嘲諷的笑容,總是平靜冷淡的眸子里也如海水般翻滾起來 ,涌動著痛苦、不甘和仇恨的情緒,最終卻都化作騰騰殺氣。
白遠嚇了一跳,想問他怎么了 ,卻發現沐寒一言不發,定定地注視著某處 。
順著目光看去,陣中那個扎著辮子的小女孩一直在女鬼的身后叫著娘親 ,雙手伸出,虛抱著女鬼的背影,實際上她只是抱著空氣而已。
“可笑。”沐寒忽然笑了起來 ,帶著莫名的森冷和瘋狂。
白遠頓時驚呆了,他這個師傅每天都板著張冰塊臉,別說大笑,就連微笑都很少有 。現在這是受什么刺激了?
來不及想明白 ,便見沐寒垂在身側的雙手一抓,聚集起龐大的靈氣。兩團金光攏在他掌心,如同漩渦般急速轉動起來 ,眨眼間,四周狂風涌動,烏云遮天蔽日 ,儼然一副山雨欲來之勢。
眾人驚懼不已,紛紛在呼嘯的厲風中低頭掩面 。
[完了完了,他這是入魔之象 ,我現在還沒恢復功力,可受不住這么強大的威壓啊!]六陣在白遠腦子里哀嚎一聲,竟害怕地躲了起來 ,那樣子簡直像有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一樣。
沐寒手中的靈氣仿佛龍卷風般越發強烈,隨后抬起步子,緩緩向小女孩走去。他行動間帶著一股強烈的殺氣,看向女孩的目光已然像是在看死人 。
白遠難以置信的望著他。
他竟然想要殺掉那個無辜的小女孩?
白遠震驚到極點 ,弓腰頂著勁風上前,一把抓住沐寒靈氣喧囂的手腕。男人冷冷地回頭看他,黑眸不知何時變作暗紅色 ,寫滿了嗜血狠意 。
幾乎是瞬間,白遠手上傳來一陣絞裂般的劇痛,低頭一看 ,袖子竟被靈氣撕碎,風刃在他手臂上割出無數傷口。白遠倒吸一口冷氣,抬眼看向沐寒 ,發現他的高冷傲世之態已漸漸被殺氣取代。
“師父,你想干什么?”他擋在小女孩面前,沖沐寒大聲喊道 。
聽到問話之后 ,沐寒并沒有馬上說話,而是看著白遠,眼眸中的殺氣越發厚重,暗紅的血光從他眼底慢慢浮現 ,看得白遠手抖了一下。
“干什么? ”沐寒突然疑惑地低喃,神色困惑,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如果不是他可怕的眼神盯著 ,白遠覺得他們還能好好對話。
不對勁,這個人真的很不對勁,那個小女孩根本就沒有得罪過他 ,要殺女鬼或者這家的負心漢都說得過去,為何唯獨想要殺掉這個女孩?
而且他此時的樣子……根本就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無論面對何事都喜怒不形于色的沐寒 。
究竟怎么了。
片刻后 ,沐寒短暫的理智又被殺氣吞噬,他瞇起眼眸,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替她的父母殺掉這個礙事的小孩。既然父母都拋棄她 ,那么她還有什么資格活在世上?”
他眼中的偏執和殺氣愈盛,肆虐的靈力幾乎將他整個人卷在當中 。狂風吹得白遠睜不開眼,天地一片昏暗,憑他現在的實力 ,根本無法和沐寒這樣的強者相抗。他只死死抓住對方的手腕,咬牙堅持著,到了最后 ,簡直覺得自己在玩命。
事實上,沐寒在這一刻已顯露出入魔的征兆,就算是天木宗門主在此 ,也不敢在這時候貿然阻攔他,畢竟稍有不慎,就會有難以預估的后果 。
但白遠已被沐寒的話激起火氣 ,只覺得熱血上涌,腦子全被憤怒占據。他的手像被碾碎骨頭般疼,知道再這么下去鐵定要廢了 ,平時惜命如他,此時卻不知怎地不愿退后,反而更加用力地抓住沐寒雙手,深吸一口氣沖著對方大吼。
“她憑什么沒有資格活下去 ,她的命是她自己的,憑什么要別人的允許才能活下去?這個世界上能決定她生的,不是他爹娘 ,不是我,也不是你!任何人,就算是神也沒有權利去決定她有沒有資格活!你憑什么要替她決定生死?”
白遠的一番話震住了所有人 ,剛剛還在爭吵不休的劉家母子和女鬼也停下來,愣愣地看著他和沐寒 。不知是不是他的話起了作用,沐寒神情微變 ,似乎有被觸動的跡象。
白遠朝周圍掃了一眼,發現小女孩正看著自己,淚水滾出眼眶 ,從臟兮兮的小臉上劃過,暈濕了衣襟。她捏緊拳頭,使勁用袖子擦淚,越擦越止不住 。
女鬼這時也緩緩轉頭 ,看向自己身后被遺忘已久的女兒。
女孩見母親終于肯看一看自己了,面上露出無比驚喜的表情,眼淚也不擦了 ,趕忙張開雙手,期待一個擁抱,絲毫不介意自己的母親是個厲鬼 ,剛才發怒時的模樣又是多么恐怖。
“你滾開。 ”然而女鬼眉頭一皺,喝止了她的靠近,聲音沒有剛才的尖利 ,說出的話卻歹毒萬分,“劉家的孽種不要靠近我,你是讓我最惡心的存在!我真后悔當初為什么要生下你 。”
小女孩被說懵了 ,一時竟反應不過來,只是睜大眼睛看著自己面前的母親。
她在想什么白遠已經來不及猜了,因為他發現當女鬼說完后,沐寒周身的靈氣再次暴動 ,雙眼里殺氣滿溢。其余人也都被他氣勢所懾,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 。
沐寒猛一甩袖,擊得白遠倒飛出去 ,狠狠跌落在地。
當他吐出口血,按著胸口抬起頭時,看到的便是沐寒血紅的雙眸正居高臨下地注視自己。白遠覺得自己現在正在萬丈深淵上走鋼絲 ,隨時都會摔下去,粉身碎骨 。
“師傅……”
沐寒卻只冷笑了一聲,忽然高高抬起手掌 ,掌心靈息翻涌,勢不可擋,徑直朝白遠頭頂壓下。
沐寒竟然想要殺了他!白遠瞳孔驟縮 ,根本無力反抗。
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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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 7 章
沐寒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揮掌向白遠打來 。
眼看著白遠要是受下這一掌,絕對必死無疑 ,在白遠體內與之共生的六陣真人實在坐不住了,飛快沖到白遠面前,沖著白遠吼道:“臭小鬼你找死 ,還不快點躲開啊。 ”
他不得不拼命去保住白遠,若是白遠死了,沒有身體的他絕對活不了 ,如果用靈魂接下了這一掌,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他原本渡劫失敗后修為就大不如前,如今再生生受下沐寒這掌 ,簡直差點要去了他的命,意識漸漸消散的那刻,他無比悲痛的看著沐寒再度舉起手來 。
六陣生無可戀的想,這回本尊是真的活到頭了,娘子,看來我們真的要永別了……
見他神魂竟有消散之勢 ,白遠趕緊將他有些散的靈魂吸納到自己的身體里,此時情況危急也顧不得會被被沐寒和其他人看到了,當今之急活下來才是重點。
沐寒方才沒有得手,這回他居然使出了比上回強百倍之力 ,巨大的靈力暴動讓四周狂風大作,刮得人睜不開眼睛,門窗不停發出開開合合地巨響,頭頂忽地劈下幾道閃電 ,與此時沐寒的樣子融洽在了一起,這一切異象,竟都是沐寒一人所導致的?
一直聽人說沐寒是如何厲害,如今白遠才終于有了一個直觀的感受。
對方一步步的逼近,白遠將小女孩推到一邊 ,自己踉蹌后退,退到無可退之時,他看向沐寒殺氣凜然的樣子 ,知道自己必須要接下這一掌,興許尚有一絲生機,若是一味逃避 ,他必死無疑。
我親愛的師父,若是沒死,今天你欠我的,我一定會加倍要回來 。
他果斷抬起自己的右手 ,全力聚集可用的靈氣,雖然已經爆發出比平日高數倍之力,可是要對付沐寒 ,卻不過是杯水車薪,關鍵時刻,他體內突然涌現出了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 ,這讓他頓覺十分熟悉和親切,曾經在創無陣求藥時,他幾次差點兒死在那兒 ,最后就是這不知何處來的力量救了他。
白遠與沐寒手掌相接,緊接著迸發出一陣強烈的白光伴隨著一股波動,將在場其他人都推出幾米遠 ,沐寒口吐一口鮮血,身體一晃,眼看就要摔倒在地,白遠下意識上前接住了他,這番行動后他胸口傳來一陣悶痛,讓他險些和沐寒一起倒在地上,之后他有些狼狽地靠著墻壁,才支撐住自己的身體,而手中至始至終都牢固地圈著沐寒的腰。
待胸口的疼痛緩解后,白遠才可以順暢地呼吸空氣 。沐寒癱軟無力地靠在白遠的肩部 ,這般零距離基礎還是第一次,但是他也來不及多想。
女鬼的叫聲讓他將注意力放到那邊困住女鬼的陣法之內。
白遠這才發現,自沐寒暈過去后,那風亂云聚雷鳴電閃的異象就消失了 ,天空很快露出一輪明月,周遭完全恢復了安靜,只留下被風吹得雜亂狼藉的地面證明剛才確實出現過大風 。
那女鬼見陣法沒有了沐寒力量的支撐,頓時氣焰大漲,瘋狂沖擊那陣法,很快陣法的光罩變得暗淡起來,不一會兒就被徹底打破。
情況再次變得不妙起來 ,此時如果沐寒還醒著的話,事情必定簡單無比,然而關鍵就在于沐寒看起來短時間根本就不可能醒過來。
他想起白日沐寒給自己的符紙 ,趕緊拿了出來,一手半抱著沐寒低調地躲在角落里,另一只手中捏緊那張保命符 。
女鬼沖出陣張狂一笑 ,便嘶叫著飛向那對母子,眨眼睛血色彌漫,剛才還活生生的人頓時變成了兩具尸體橫躺在地,白遠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驚得目瞪口呆。
女鬼殺掉兩人之后 ,挖出了兩人的心臟,竟然一口一口地吃下肚去了,吃的同時還發出一陣陣怪異恐怖的笑聲,進食的聲音讓白遠覺得骨子里都發冷,此時他才覺得,沐寒平日的冷氣 ,也不是那么難以接受了。
女鬼進食漸漸慢了下來,估計是要吃完了,果然,很快她就以詭異的姿態扭動著身軀站立起來,豁然轉身,在未燃盡的符紙的照亮下,她略微泛白的瞳孔,死寂的表情,滿臉的血液讓白遠打了個冷戰.
白遠心中狂跳不已,緊緊地盯著那女鬼,害怕她下一個就沖過來對自己下殺手 。白遠手中固定這沐寒,腦子里在飛快地想著各種解決辦法,他甚至想過,如果女鬼真的沖上來要他命的話,他要不要把自己師父扔出去先抵擋一陣?
縱使這種行為欺師滅祖 ,不仁不義,但是為了活下去,這點對他來說也不算什么。
轉瞬他又想到自己身體里那股不可思議的力量說不定可以用,不過這個思想剛冒出來就被他否決 ,因為此時的他根本無法控制那神秘力量出現的時機。
女鬼殺掉她此生最愛也是最恨的二個人之后,看向身后那個張大嘴只能發出啊啊聲的女兒,眼中無愛亦無恨,女孩已經渾身顫抖說不出話來了 ,只是驚恐的看著她。
女鬼對著女孩張了張嘴,最終卻什么都沒有說,只是露出了一個不該出現在厲鬼臉上的,柔和的 ,溫暖的笑容 。
笑容剛顯現的那瞬間,靈魂便化作螢火之光,一點點消散。
“啊啊啊。”女孩跪在地上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弄得驚慌失措 ,眼淚水止不住的下落,雙手不停的在剛才女鬼消散的位置那里揮舞著,想要抓住什么 。
白遠再度被這突如其來的結局個驚住了。
良久 ,白遠長嘆一聲,將沐寒背到自己背上,向小女孩走過去 ,站到小女孩的面前,但是女孩完全無視他,只是啊啊的重復著自己的動作 ,看起來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跟我走吧 。”白遠說著,一手托住背上的沐寒,另一只手向她伸出去。
女孩終于把目光看向他,眼神呆滯 ,似乎根本沒有思想存在,白遠相信既然她能看向自己,那么就證明她現在還是能思考的。
白遠沒有再說其他的話 ,只是靜靜的看著他,伸出去的那只手堅定的在女孩的面前 。
半響后,小女孩的手指動了動 ,緩緩向白遠的手掌心伸過去,當她看到自己的充滿的傷痕和泥土的手掌和白遠潔凈的掌心形成了鮮明對比,想要退縮的時候 ,白遠抓住了她的手,本想揉揉他的頭發,但想到自己此時空不出手來 ,也就作罷。
于是白遠就這么拉著一個,背著一個,邁著堅毅的步伐,離開了這個鮮血與恨意彌漫的小院。
第二日天還沒亮 ,沐寒就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躺在野外,旁邊還有一個未燃盡的火堆 ,身上蓋著一件衣物,他認出是白遠的,轉頭一看 ,白遠正盤腿坐在不遠處的地上修煉,而他腿上靠著一個孩子,也蓋著一件衣衫 ,此刻睡得正香 。
感受到自己身體內部受到不小的沖擊和損傷,有些怔楞地看著白遠。
昨晚……發生了什么?
感受到沐寒這里有動靜,白遠猛然掙開眼睛 ,表情緊張,眼神銳利,見到是沐寒后才放松神情,他看起來有些疲勞 ,仔細一看眼底還有不少血絲,而他的肩上還沾了晨時的露水,潮濕了一半 ,他看起來卻是毫不在意。
“師父早。”白遠小聲問安,顯然沒有忘記天木宗的規矩,
“你一夜沒睡? ”沐寒知道他不想打擾到身邊的女孩 ,于是壓低聲音問,喉嚨因為不適還帶著點迷人的沙啞 。
白遠疲憊的點點頭:“擔心野外蛇蟲驚擾到師父,所以便一直守著 ,不然不放心。”
沐寒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隨后起身,將白遠披在他身上的衣物整整齊齊地折疊好 ,放到了白遠的包裹里,整個動作流暢自然,絲毫沒有別扭的成分在里面。
白遠有些驚訝,沒想到自己的師父居然連折衣服這種事情都會,并且還做的如此好,原以為他是個高高在上 ,一塵不染的修仙者,如今看來是自己帶有偏見看人了 。
隨后沐寒和白遠等到了天大亮,期間他們沒有再說話,沐寒一直坐在那里,目光若有所思的看著面前的火堆,顯然在想事情。
白遠是想等這個小女孩休息夠了之后自己醒過來,對方沒有追問是最好不過 ,并且他見沐寒似乎根本沒有記得昨天晚上發生了什么事情,白遠也暗中松了一口氣,心想六陣可能被發現的危險是暫時解除了。
至于關于收留這個小女孩的事情 ,看到他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排斥,白遠覺得此事有戲,他心中想了許多說服沐寒的話 ,就等著沐寒什么時候主動提起這個話題 。
太陽逐漸高升,小女孩卻還是沒有醒過來,白遠這才覺得有些不對頭 ,果然他將手放到小女孩的額頭上一摸,燙得嚇人。
“師父。”白遠小聲叫了一聲沐寒,發現他沒有反應,白遠稍微放大聲音 ,又叫了一次,沐寒這才聽見 。
“何事? ”他獨自呆著不說話的時候,給人一種靜謐感覺 ,似乎在與周遭融洽的相處,但是他只要一說話,就會放冷神情 ,冷氣也不自覺增加。雖然這兩者之間只有很細微的差別,但是才和他相處了兩天的白遠敏銳的感覺到了這其中的不同。
“她好像生病了……”白遠一副求助的表情看向沐寒,而不是自作主張提出意見 ,作為一個“老實人”,還是低調點好 。
沐寒聽后眉頭微蹩,沉吟稍許 ,讓白遠帶上這個女孩,兩人向昨日的城鎮出發,兩人都有意識的避開了昨天遇見那老婦人的那條路,沐寒依然迎接眾人的或是驚艷或是愛慕的注目禮。
他走在白遠多面前,白遠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看到他僵直的背影和不斷加快的步伐,他就知道沐寒對于這種場景,十分不喜歡。
輾轉了一個時辰左右 ,他們終于找到了一家藥鋪,里面有位坐堂大夫,里面的人見到沐寒的氣度,不敢怠慢,先給他們看了小女孩,讓他看過之后白遠又去抓了藥。
藥鋪的大堂中有幾個供給賓客休息的座位和一個長的像沙發的躺椅 ,白遠詢問過后,暫時將小女孩暫時放到上面 。
轉身又去向管事借了個爐子給熬了藥,費用自然是又增加了不少 ,白遠慶幸出來時田木宗給了他們不少銀子,不然他就又要做那下一個被三文錢難死的英雄好漢了。
白遠勉強喂女孩吃了藥,才松了口氣坐在一邊的椅子上,肚子忽然傳來一陣咕嚕聲,這才想起來自己快一天沒吃飯了,他師父已經辟谷 ,自然是不用吃飯的,而他和這個小女孩可不一樣。
他不好意思地看向沐寒:“師……師父,那個 ,我想去買點吃的 。 ”
得沐寒允許后白遠邁開步子走出去,到了街上才收起自己臉上“老實”的表情,他有些好笑的想,自己近來是越發的習慣自己這種形象了。
白遠不想麻煩 ,于是買了幾個包子就轉身回去,剛踏入藥鋪,他就感到了一股不尋常的氛圍 ,管事和鋪子里幾個學徒擔憂的看著他們剛才坐的方向,神情忌憚。
白遠心中一跳,不安地想 ,難道是昨天晚上死人的事情,所以現有人找上門來了?還沒有看仔細,就聽到一個猥瑣輕佻的聲音說道:“小美人 ,陪小爺我玩玩怎么樣?”
走過去一看,發現那人口中的“小美人 ”居然是他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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