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天罰
天圣帝國建國第三百六十五年,奉城迎來了入秋后的第一場雨。
雨后的夜晚 ,天空如墨,簇擁的燈火把這座還算繁華的小城照得如同白晝 。
靠近城邊的一間小酒館里,掛在墻壁上的燈籠散發著柔和的光。
在角落的一張酒桌上 ,兩名男子對坐而飲。
“你說天罰? ”其中一個男子開口問道 。他一手端著酒杯,一手輕撫靠在桌邊的鋼刀,身穿粗布麻衣 ,赫然是一副武者的打扮。
“難不成你沒有聽說過?”和他對坐的男子穿著一身黃衫,臉上帶著醉酒的紅暈,“相傳在我們生活的這片大陸上 ,每隔百年,就會有一次天罰降下,世人都傳說,那是上天對蒼生的懲罰。我記得有句老話是叫做 ,‘天罰至,人盡枯’ 。”
“人盡枯? ”
“意思就是說天罰所至,生靈不存。”
“呵 ,還生靈不存,你這話未免說的太玄乎了吧。”麻衣男子憨笑著,把杯中渾濁的酒液一飲而盡 。
“我可不是跟你吹牛 ,這天罰的傳說很多人都知道的。虧你還是游歷大陸的武者,連這種傳聞都沒聽說過,說出去小心被人笑話。 ”
麻衣男子臉上有些掛不住 ,只能往嘴里塞了兩口小菜,自罰一杯:“好啊,那你倒是說說 ,這所謂的天罰到底有個什么說法?”
“其實,這個我也只是聽說。相傳,這天罰是從五千年前開始的,每百年出現一次 ,不出現則已,一出現必然伴隨著一座城邦的覆滅 。因為看見的人都死光了,所以這天罰發生時是什么樣的 ,也至今沒有人知曉。”
“你是說天罰的威力足以毀滅一座城? ”
“那可不是,而且巧合的是,每一次天罰出現 ,必然選擇有人的城市落下,一次也不例外。”
麻衣男子哈哈大笑:“那豈不是說已經有五十座城毀于一旦了 。”
“不是五十座。”黃衫男擺了擺手,“是四十九座 ,今年呀,剛好滿那五千年。 ”
“哦,那照你這么說 ,這天罰說不定今年就降在我們奉城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哈哈大笑 。
夜色漸深,路上行人逐漸稀少,酒館里 ,談笑的兩人在桌上丟下兩枚赤紅色的晶體,相互攙扶著,談笑風生地一步一搖離開了。
柜臺處 ,黑矮的老板挺著肥碩的肚子,手里算盤打得啪啪作響。他往旁邊的角落里瞅了一眼:“葉凌宇,客人走了 ,趕緊出來收拾桌子 。”
隨著老板的叫聲,一個少年拎著抹布,從側門后走了出來。
少年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 ,中長的頭發束在腦后,臉龐和身材都略顯消瘦,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風。要說有什么與眾不同的 ,便是他有著一雙如刀刃般鋒利的眼睛 。
葉凌宇一聲不吭的走到桌邊,動手開始收拾桌上的碗碟酒杯。
“嘿,你個悶葫蘆。 ”老板臉上肥肉抖了抖,厲聲道 ,“趕緊的把桌上的靈晶給我收過來,動作麻溜點兒。”
葉凌宇不說話,只是默默的拾起了桌上兩塊深紅的晶體 。
靈晶 ,這是整個蒼靈大陸通用的貨幣,這種東西既可以用來交易,又可以用來補充武者的靈力。
葉凌宇把靈晶放上柜臺 ,然后轉身把手中的碟碗端進了后廚。
胖老板抓過靈晶,盯著葉凌宇的背影,臉色憤憤:“瞧你那樣 ,算什么東西?以為自己住在城主府,就算是公子哥呀 。就你那嬌生慣養的樣子,我看見就覺得晦氣。”
葉凌宇一聲不響 ,默默把手上的工作處理好。等一切都收拾好后,就在角落脫下工作的衣服,重新換上一套 。新換上的衣服雖然樸素,但卻干凈整潔。
“雖然你爹是城主 ,但你娘就是個侍女,說白了你就是個野種。如果不是大夫人交代我照顧你,你這種人就該餓死街邊 。 ”
胖老板依舊喋喋不休 ,污言穢語劈頭蓋臉砸了過來。而葉凌宇卻仿若不聞,轉身離開了酒館。
順著道路走出很遠的距離,他才長長呼出一口氣 。
野種嗎?他自嘲地笑笑。這個稱呼已經伴隨了自己十幾年的時間 ,聽得耳朵都起繭了。
有個當城主的爹,也不見得全是好事,至于他那個身為侍女的娘 ,早在他年滿六歲的時候,就辭別了人世。
他伸手拽了拽衣領,在他的衣領下 ,掛著一塊黝黑的原石 。那是娘臨終前留給他的,直到此時,他依舊記得,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兒 ,一邊用粗糙的手撫摸自己的面龐,一邊幫自己掛上這塊護身石。
都已經過去十幾年了,但往昔的一幕幕 ,如今依舊歷歷在目。偶爾回想起來,心中依然不免感到一絲酸楚 。
他仰頭望天,夜空沉沉 ,濃稠的像是化不開的墨汁。他心頭微微一動,突然升起一個奇怪都想法,那所謂的天罰 ,如果真的降在這奉城,興許也不是件壞事。
這想法來的莫名其妙,他突然一個激靈 ,趕緊回過神來 。
雖然十幾年來生活都不如意,但還沒到輕生的地步,葉凌宇相信自己不是這么脆弱的人。
而就在他這么想的時候,一道亮光撕裂了黑夜。
那是一道閃電 ,照亮了半邊天空,奪目的白光刺得葉凌宇睜不開眼 。
“轟隆”,一個巨大的聲音在他耳邊炸響 ,震得他耳朵一陣嗡鳴。聲音雖然巨大,但這并不是雷聲,而是閃電徑直的劈在來葉凌宇前方的街道上。
閃電落下的地方距離葉凌羽不過幾十步的距離 ,滾滾煙塵伴隨著細碎的電光迎面撲來,肆虐的氣息把葉凌宇吹的仰面跌倒 。
“怎……怎么了?”葉凌宇倒地的同時本能反應的一個魚躍起身,雙手擋住自己的面龐 ,呈防守的姿勢。
這一動靜頗大,不但驚到了葉凌宇,也驚到了旁邊的路人。
雖然到了晚上 ,但路邊的行人卻不少,此刻都三三兩兩的摔成一團。
煙塵散去,在街道的正中間,出現一個一人深的大坑 。大坑幾乎截斷了整條街道 ,坑邊的泥土被燒得焦黑,一股股的黑煙從中冒了出來。
竟然是落雷,葉凌宇臉上驚魂未定 ,這樣的自然現象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有的人指著坑洞叫罵,也有人驚悚地望著天空 。
前一刻還一片漆黑的天空,此刻已經變了模樣。天上雷云滾動 ,一條條電蛇在烏云間翻騰,發出刺耳的嘶鳴,蓄勢待發。
在看清了情況之后 ,葉凌羽不覺皺了皺眉 。雖然這種現象不常見,但想來這應該只是一個意外。自入秋以來,奉城的氣候一直有些古怪 ,很多時候,前一刻還烈日當空,下一刻就陰風陣陣,就連一些老一輩的人都對這多變天氣琢磨不透。
他彎腰拍了拍褲腳上的泥土 ,白天才下過雨,地面還沒干透,褲腳全部都被泥水打濕了 。
就當葉凌宇一邊盯著坑洞 ,一邊漫不經心地清理褲腳的時候,眼前有什么東西一晃而過。他身體下意識地為之一振,心頭突然冒出一股寒意。這感覺來得莫名其妙 ,他明明什么都沒看清,可身體已經警覺起來,就好像身邊隱藏著什么可怖的東西 。
他抬起頭定睛望去 ,借助著周圍的亮光,隱約地看見,那坑洞中徐徐升起的黑煙 ,并沒有散去,反而在坑洞上方緩緩凝聚,那凝聚出來的形狀,隱約是個人形!
“什……什么東西! ”葉凌宇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喃喃的聲音也顯得顫顫巍巍。
人形的黑影在夜空的掩飾下幾乎是透明的,若不是葉凌羽無意間低著身體也不可能注意到。
突然而來的落雷,詭異的黑影 ,他的腦袋一時間處于空白之中。
周圍的人依然有說有笑,有的在談論落雷,有的在談論別的事 。顯然 ,其他人并沒有注意到這一現象的發生。
黑影并不只有一個,隨著黑色煙塵的不斷聚集,黑影由最初的一道變為兩道 ,四道,八道……它的數量在以極快的速度增加。當凝聚到第十道的時候,這些黑影突然向四面八方擴散開來 。那速度快地讓人無從反應 ,葉凌宇親眼看見一道黑影猛的鉆進了一個人的胸膛。
那人還沒有察覺到異樣,正在跟著身邊的人說著什么,可是下一刻,蒼白色的火苗從他的皮膚下鉆了出來 ,火焰仿佛具有的靈性,在他的皮膚上跳動,而沾染上火苗的皮膚 ,僅僅瞬間就變得干枯,形如枯槁的樹皮。
那人一聲慘痛的哀嚎,打破了夜幕的寧靜 。
白色的火苗變為熊熊大火 ,短瞬之間就將那人吞沒。那人一頭栽倒在地,抱著腦袋痛苦哀嚎。在翻滾的同時,火焰并沒有熄滅 ,反而愈燃愈烈,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將那人焚化為一團黑灰 。
一切來得是那么的突然 ,周圍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么……
尖叫,混亂,無邊的恐懼頓時籠罩了周圍的人群。
葉凌宇的狀態也跟其他人一樣,他站在人群的邊緣 ,雙腿打著顫,臉色蒼白如紙。在剛剛這段時間里,他是唯一一個目睹了全部過程的人 。他緩緩抬起頭 ,卻發現頭頂上有十幾個黑影正在盤旋飛舞,就仿佛死神的鐮刀正架在他們頭頂之上。
“轟轟”。又是幾聲巨響,幾道晴空霹靂落在了四面八方。
那聲音醍醐灌頂般將葉凌宇拖回了現實 ,等他回過神來,定睛望去時,卻發現滿天都是銀白的光亮 。那一道道亮光自天而降 ,全部落在了奉城的范圍里,整個天空雷如雨下。
葉凌宇背后的衣服被浸濕了,額頭上冷汗徐徐地往外冒。
又是一聲哀嚎傳來 ,葉凌宇偏頭去看,發現身邊的一人身上,也有森白的火焰燃起 。
火光距離葉凌宇很近,眼看就要燒過來 ,葉凌宇一咬舌尖,強行驅散心頭的恐懼,狠狠的往旁邊一個虎撲。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 ,那個被火光吞噬的人轟然倒下,轉眼之間就被燒成了灰燼。
葉凌宇咬緊了牙關,站起身 ,轉身就跑 。不知道那落雷是什么,也不知道那黑影是什么,但他知道現在留下的就只有死。
他現在管不了這么多 ,拔腿向著城主府的方向飛奔而去。
城主府位于奉城中心,是如今葉凌宇住的地方 。如果單論防衛的力量,那里是整個奉城最高的。情急之下 ,除了那里他實在沒有別的地方可去。
從他如今的位置來看,要到城主府,最起碼要穿過五條街道 。
當他穿出那條被落雷擊中的街道之后,呈現在他眼前的——卻是無數紛飛的黑影。
黑影無處不在 ,痛哭聲,哀嚎聲,叫罵聲響作一片 ,整個街道都被點燃了,火光沖天,就像是地獄在人間敞開了門扉。
望著那熊熊的火海 ,望著那漫天的落雷,葉凌宇仿若失魂般地低聲呢喃:“天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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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天道不仁,初顯猙獰
天罰百年一次,而今年恰恰是那天罰出現的時候。之前在酒館里 ,還有人說天罰或許會降臨到奉城,可是哪曾想,那種玩笑的話居然會一語成讖 。
蒼靈大陸上,與天罰有關的傳說數不勝數。雖然眾口紛紜 ,但在這些傳說中卻沒有一個記載了天罰發生時是什么樣子。原因很簡單,因為但凡看見天罰的人,沒有一個能幸免于難 。
也正因為如此 ,只要談起天罰,總會讓人聞風色變。
葉凌宇緊捏了拳頭,穿過燃燒的街道 ,周圍的慘叫聲不絕于耳,可他卻無能為力。
無數的黑影在街道上游蕩,周身的形狀飄忽不定 ,就像是沒有形體的鬼魂 。
他們無聲無息的穿過屋門,穿過房梁,似乎沒有東西能夠阻擋他們的腳步。葉凌宇甚至有些猶豫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就算進了城主府又能如何?
黑影們似乎只會尋找活人發動進攻,正當葉凌宇飛奔的時候,突然看見一道黑影迎面撲來。他想也沒想猛地下蹲 ,借著慣性一個滑步,從黑影的下方穿了過去 。
黑影一次撲擊落空,便不再追擊 ,繼續向前漫無目的地游蕩,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標。
這些東西雖然詭異,但是并不會思考 ,行動的方式也是完全是遵照本能。
葉凌宇見狀,也是長長出了一口氣 。在額頭敷了一把冷汗后,重新站起身 ,繼續奔向城主府。
一路上黑影無數,為了躲避這些詭異的東西,葉凌宇改變了好幾次路線 ,在繞了不少遠路之后,才氣喘吁吁地來到一間府邸前。
府邸大門緊閉,門口的兩側立著石塑的雕像。門口兩側的石燈籠里,搖擺的燭火顯得有些昏暗 。
在大門的正上方 ,掛著一塊鮮紅的牌匾,上面赫然是“葉府 ”兩個鑲金的大字。
葉凌宇在門口猶豫了片刻,幾次想向前邁步 ,但都在腳步邁出去之前停了下來。如果可能,他實在不想選擇這里作為自己的庇護所 。他伸手捏了捏掛在自己脖子上的黑石頭,最后一咬牙 ,猛的推門而入。
進了門后,他反手把大門重新關攏。
“喲,這么早就回來了?”就在這時 ,他的背后響起了一個略帶浮媚的女人的聲音 。
葉凌宇回過頭,看見一個宮裝的婦人正站在自己的背后。婦人手上搖著一把小蒲扇,頭發盤在腦后 ,朱唇白膚,雖然年紀不小,但保養的很好,看上去仿如二八芳齡。
“大夫人 。”葉凌宇冷冷地喊了一聲。
劉氏 ,也是這間城主府的女主人,城主的夫人之一。
“今天這么早回來,是不是又偷懶了?”大夫人開口間 ,語氣略顯輕挑,眼中帶著不屑 。這種不屑,就像是看見了什么骯臟的東西。
“沒有。 ”葉凌宇冷的拋下兩個字 ,轉身就往自己的房間走。
“你給我站住,怎么這么沒大沒小的 。”大夫人呵斥了一聲。
“大夫人還有什么賜教?”葉凌宇停下腳步,轉過頭。
見葉凌宇神色冰冷 ,大夫人也沒了好臉色:“真是的,怎么就跟你娘一個德性?說你是野種,還真沒冤枉你 。 ”大夫人手上搖著蒲扇 ,側過臉去。
對葉凌宇的數落,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你給我閉嘴 。”葉凌宇突然大聲一喝。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以前這種話他聽過無數次,唯獨今天 ,他總覺得心頭壓著一團火氣,實在忍無可忍。
大夫人也被他這突然轉變的態度嚇了一跳 。
記得在平時,葉凌宇向來是保持沉默的 ,不管你怎么數落他,他也有沒半點反應,也不知道今天這是怎么了。
大夫人朝他看過去 ,卻發現他眼睛中透著一抹森然的兇光,就好像玩命的狂徒或者嗜血的野獸,和他對視久了 ,讓人感覺背心有些發涼。
“兇什么兇?你以為自己是城主的兒子就了不起嗎?城主大人從來就沒有認過你,如果不是我給你安排活路,救濟你 ,你還能有今天?”
葉凌宇忍不住嗤笑,那酒館的工作還真是大夫人給安排的 。說起來,那間酒館是屬于大夫人名下的產業,酒店的胖老板對葉凌宇“百般照顧 ” ,想來也是托了這個蛇蝎女人的福。
“這活確實是你安排的。”葉凌宇的聲音像是千年的寒冰,“你的確是對我挺照顧的,不過說起來 ,我娘的事也是托了你的照顧吧。”
大概是因為天罰的緣故,他情緒有些不太穩定,有些一直壓在心底的話 ,也是毫不顧忌地說了出來 。
葉凌宇咬著牙齒,嘴角翹起微微的弧度,那往昔的一幕幕 ,仿佛又浮現在眼前。
他至今還記得之前的病重的母親,在城主的夫人們面前,被支來喚去 ,責罰打罵,最后在憔悴中咽下最后一口氣。反正今天也撕破臉皮了,他藏在心底多年的這股怒火,像火山一般噴發了出來 。
“小野種 ,你亂嚼什么舌根! ”大夫人也怒了。“再說了,像那種不要臉的女人,死了就死了 ,麻雀始終是麻雀,還以為自己真的能當上鳳凰。”
大夫人罵罵咧咧,一邊要保持自己貴婦人的形象 ,一邊又對葉凌宇怒目而視 。
“罷了,這件事姑且不提……”她看見葉凌宇的臉色變的越發的兇惡,心中有些惡寒 ,臉色也收斂了幾分。
畢竟她一個婦人,下人們都不在身邊,他也怕把葉凌宇逼急了 ,做一些狗急跳墻的事來。
正了正神色,連忙轉移話題:“話又說回來,我在屋里聽見外面有些吵鬧,你剛從外面回來 ,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 ”
聽見這話,葉凌宇也回過了神 。他強制壓抑下自己的怒火,知道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天罰。”他只是淡淡的說 。
“天罰?這種市井流言你也相信 ,你該不會今天撞到腦袋了吧。”大夫人搖著蒲扇,一陣譏笑。
天罰只是個傳說,這種事怎么可能真的發生。
葉凌宇也沒有做多余的解釋 ,管她信不信,這些人的死活跟自己一點關系也沒有,他只需要考慮怎么讓自己活下來就夠了 。葉凌宇不再搭理她 ,轉身走向自己的屋子。
可是他剛邁出去兩步,前面就出現一個身影擋住了他的去路。
抬眼望去,那是個風度翩翩的男子 ,年紀二十來歲,一身白衣 。
“你小子是不是又沒大沒小了。”白衣男子雙手背在背后,臉上帶著狡黠的微笑,一雙丹鳳眼注視著葉凌宇。
這人是府里的大公子 ,名叫葉不凡,在城主所有的子嗣當中,不光年紀最大 ,論起囂張跋涉,他也是首屈一指的 。
葉不凡長得極其俊朗,說起來 ,城主的子嗣長的都不差,要論原因,大概得歸結于城主的夫人們個個貌美如花。
葉凌宇心里有些煩躁 ,現在根本不是糾纏這些的時候,他想要趕緊回去自己的房間,可偏偏這些煩人的家伙接二連三出現。
“凡兒 ,你來啦 。 ”
“母親大人。”葉不凡向著大夫人行了一禮。
“這小子是不是又招您煩了?”葉不凡指著葉凌宇 。
“嘿嘿,哪次不是這樣? ”
“倒也是,這小子就是不記教訓。”葉不凡說著瞥了葉凌宇一眼,毫無征兆轉身一個箭步上前 ,伸手抓向葉凌羽的衣領。
葉凌宇反應也不慢,見對方動手,連忙向后撤步 ,想要躲避。可是對方伸出的手就像追人黃蜂,緊貼著他不放 。僅僅兩步之間,就已經來到葉凌宇的面前 ,一把抓住他的衣領。
葉不凡轉身一拉,將葉凌宇拋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葉不凡身為大公子 ,本身更是接受過武者的訓練,根本不是葉凌宇能抗衡的 。
大陸之上,武者也有等級之分 ,從低到高分為武徒,黃階,玄階,地階 ,以及天階。除了剛入門的武徒之外,天地玄黃四個大的等級又分為九個小層次。
葉不凡已經到了可以調動體內靈力的水平,雖然放在武者之中只是剛入門的武徒 ,但對付一個肉體凡胎的葉凌宇,卻是綽綽有余 。
“打過不知道多少次,你這小子怎么就是不長點記性?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么身份 ,要不是看在你體內留著葉家的血,早把你給趕出去了,怎么可能容得下你這種廢物留在這里。”
葉凌宇顫抖著從地上爬了起來 ,眼前全是重影。
耳畔傳來呼呼風聲,模糊之中,只見一只鐵拳已經逼近了自己的面前 。葉凌宇本想閃躲 ,但是腳下不穩,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鐵拳砸在了自己的臉上。
葉凌宇喉嚨里一甜,整個人倒飛了出去,四仰八叉的落在了門邊。落地后 ,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來 。
葉不凡揉揉自己的拳頭。對著倒地的葉凌宇冷冷地哼了哼。
“凡兒。 ”大夫人笑盈盈走上前來 。“別打臉,讓你父親看見了不好。”
她早就不爽葉凌宇的態度,現在見他被教訓 ,自然是心里舒暢。
“知道 。”葉不凡說著,又慢慢的向著葉凌宇走了過去。
說來也奇怪,以前也不知道揍過這小子多少次。武者的拳頭重若千斤 ,可是這小子每次都不吭不哼,被打了卻沒半點反應,這不禁讓葉不凡感到一股濃濃的挫敗感 。
“我倒要看看 ,究竟是你的嘴巴硬,還是我的拳頭硬。 ”葉不凡來的葉凌宇面前,又再次舉起了自己的拳頭。
可就在這時 ,葉凌宇伸出一只腳,猛的蹬在了葉不凡的腳踝上 。葉不凡沒想到他會反擊,腳下不穩,向前一個趔趄 ,而就在此時,葉凌宇猛地起身,一切勾拳正正轟在了葉不凡的眼眶上。
“嘭” ,拳頭毫無保留地正中了目標。葉不凡捂著眼睛,一聲凄厲的慘叫,一連退好幾步 。就連站在旁邊的大夫人 ,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這小子是吃錯什么藥了?平時揍他總是一聲不吭,今天居然敢還手了。
“小雜種,我今天非把你眼睛挖出來不可。”葉不凡整個臉都憋成了豬肝般的紅色 ,右眼的眼眶上一片烏腫 。
只見葉琳與佝僂著背脊,站在門口,嘴角明明掛著血絲 ,可是卻在笑。笑的是那么的猙獰,宛如惡鬼上身。
“我呀,留在這里,只是因為這是我娘住過的地方 。可是也只到今天為止了。 ”葉凌宇邊說邊笑 ,笑聲陰森詭異。
還伴隨著他的笑聲,在他背后的門上墻上,竟有黑色的霧氣騰起 。在葉不凡和大夫人驚恐的目光中 ,一道道黑影,穿墻而過。
“那……那是什么?”葉不凡忍不住后退。身為武者,他的感應比常人更加靈敏 ,那一道道黑影讓他感覺到恐懼 。就連大夫人,也雙腿一軟,整個人跌坐在了地上。
“來人 ,快來人!”葉不凡攙扶著大夫人,向著院子里大吼。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傭人們正在趕來 。而反觀葉凌宇 ,他卻只是靜靜地站在門口。
“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他緩緩的開口,聲音冰冷的像是幽冥地府中刮來的罡風,“可是呀 ,你們什么時候,把我誤以為是善人了呢。 ”
天空上,電光閃爍 ,凄冷的光暈照亮他猙獰的面孔 。
他轉過身,一腳踢在了門上,大門轟然敞開。
遠遠望去 ,能看見的大門外,無數的黑影在翻轉騰挪。
大門打開后,黑影們像是聞見了血腥味的狼 ,狂風暴雨般向著門口涌來 。
而葉凌宇則是面帶著詭異的笑容,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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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天機石
對于葉家,對于城主府,他根本提不起半點的留戀。要說有什么牽掛,便是這里曾經住過一位對他至關重要的親人 。而直到此刻 ,這唯一的牽掛也是徹底的煙消云散了。
他可以是嗜血的猛獸,也可以是地獄來的魔鬼,但是他絕對不是待宰的羔羊。
十六年 ,這是他住了十六年的地方,可是當他親手推開了地獄的入口,看見群鬼猛撲 ,他才發現自己的心中竟然沒有絲毫的波瀾 。
在黑影猛撲進大門的前一刻,他就已經閃出了門口。在他耳邊縈繞的,只有大夫人、葉不凡以及那無數仆人們的痛哭和哀嚎。
城主府被黑影們侵占 ,僅僅片刻,府內就燃起了熊熊的火光 。
葉凌宇背對著火光,順著街邊走 ,不緊不慢,眼睛里毫無神色。離開城主府,他便失去了唯一的去處,可明明如此 ,卻覺得肩膀上是從未有過的輕松。
他來到城主府不遠的一處空地上,這里以前作為檢閱士卒的校場,現在早已荒廢 ,雜草重生,高的能齊到膝蓋。
周圍有幾具早已被燒成灰的尸骸,不少雜草也被引燃了 。
他能聽見周圍有東西飛過的聲音 ,就算不刻意去看,也知道那是環繞在自己周圍的黑色怪物們。如今這種不知名的東西充斥著整個奉城,放眼望去 ,隨處可見。
怪物們以活人為目標,已經有不少的黑影鎖定了葉凌宇 。而葉凌宇明知道如此,卻一動也不動。
就算跑也不會有活路吧 ,“天罰至,人盡枯”,意思就是說天罰所至,人盡枯萎 ,無處可逃,也無人可逃。
天罰降下,就等同于閻王宣告了所有人的死亡 ,區別只是時間早晚 。
既然逃不掉,那又何必去逃。葉凌宇迎風而站,長及肩膀的黑發在風中亂舞 ,刀削般的臉龐上不露任何的愁容。如果非死不可,他寧愿就這么站著死,過往的十六年他尚且未曾屈服 ,至少在最后一刻,也要遵從自己的本心 。
就在他這么想著的時候,“轟隆” ,頭頂的上方突然傳來一聲雷鳴。
伴隨著雷鳴聲響起,一道盆口粗的閃電至天空落下。天上雖然一直落雷不斷,可是巧合的是,這道雷電落下的方向居然是葉凌宇所在的地方 。
雷電沒有落在葉凌宇身上 ,而是落在他前方的十步開外。
地面頓時被炸出來一個大洞,雷電的威力何其之大,即便沒有正中葉凌宇 ,那擴散的氣浪也把他掀翻了出去。
燒焦的泥土澆了他一頭一臉。
難不成自己沒有死在黑影手中,卻死在這雷擊之下?
葉凌宇下意識的把雙手護在臉前,被氣浪推著 ,在地上連續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 。
過了好半響,他才緩過神來,慢慢睜開雙眼。
可是眼前所見的一幕 ,卻讓他的心沉入了谷底。
原本在這片空地上,以葉凌宇為中心,十來只黑影圍繞著他 。
黑影伴隨雷電而來 ,當雷電落下,黑影也如期而至。雷電沒有要了他的命,而要他命的是雷電背后的殺機。
他雖然早就做好了赴死的覺悟,但死亡真的降臨的時候 ,他背后還是忍不住冒出冷汗 。
十幾只黑影如同群臣朝拜帝王般圍繞在他身邊,周身的形狀不斷的變化,似乎是在述說著遇見了活人的喜悅。他們圍著葉凌宇旋轉 ,然后一點點的逼近了過去。
葉凌宇四周都被圍死了,進不能進,退不能退 ,一點點的希望都沒留給他 。
“我的命還真值錢呀! ”他輕聲嗤笑道。
同時被十來只黑影盯上,弄得自己好像一個香餑餑一樣,就算是死了 ,感覺也值了。
就在葉凌宇發出笑聲的同時,黑影們也動了,只見黑影們如群狼撲食般一擁而上 ,然后全部涌進了他的體內 。
黑影涌進體內后,仿佛化作無形的能量,順著葉凌宇全身上下游走,接觸到能量的部位宛如針扎般的疼痛。
葉凌宇甚至能夠感覺到 ,身體內承受不了的能量,正在從皮膚的各處向外溢出。溢出的能量在接觸到空氣之后,頓時化作蒼白的火焰 ,而被火焰灼燒到的皮膚瞬間就變得漆黑。
這一幕他太熟悉不過了,之前但凡接觸到黑影的人,都是這么被燒死 。
劇痛 ,像是被人扔下了油鍋,像是有千萬根針扎著毛孔,他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水分正在流失。身上的衣服已經被燒光了 ,原本濃密的黑發也被燒成了灰燼,他弓得像是蝦米,皮膚變得干枯 ,然后一寸寸崩裂,裂口下血液還來不及流出來,就被蒸騰為虛無。
極高的溫度從他身上散發出來,他所在的地面也變為了一片焦黑 。
和這種痛楚比較起來 ,或許千刀萬剮還算輕松的。他忍不住仰頭一聲凄厲的嚎叫,渾身上下的火焰都隨著他的喊聲顫動著。
而就在他覺得自己快要在劫難逃的時候,在他胸口處突然閃現出一抹光暈 。
光暈似流水 ,從胸口處向外蔓延,但凡被光暈照到的地方,那熊熊的火焰都立馬變得緩和了下來。葉凌宇低頭去看 ,卻發現光暈的中心,正是之前一直佩戴在脖子上的那塊黑色的石頭。
葉凌宇曾經聽娘說過,這塊護身石是在他出生的夜晚 ,由一位老人所贈 。老人稱這塊石頭為千機石,說是能鎮壓邪氣,可是沒想到竟在這種時候發揮了它的作用。
千機石散發的光芒越來越亮 ,逐漸的覆蓋了葉凌宇的全身,那些蒼白的火焰在光芒的照射下竟緩緩地熄滅了下去。
不光如此,這道光芒還有治愈的功效,葉凌宇身上的裂口正在緩慢愈合 ,被燒光的頭發重新長了出來,被燒焦的皮膚也在漸漸剝落,其下呈現的是新生的皮膚 。
原本的劇痛消失不見了 ,葉凌宇感覺自己如沐春風。疲憊的感覺頓時涌了上來,眼皮越來越重,只是片刻之后 ,就再也支撐不住,然后仰頭栽倒。
葉凌宇雖然昏倒,但是天機石上的光芒卻沒有消失 ,那光芒在修補完葉凌宇的身體之后,竟然把所有的光芒凝聚成一束,直指天上的雷云。
順著光芒的引導 ,一直盤踞在奉城之上的雷云開始急速的下墜,風馳電掣中化作一個巨大的漩渦,而漩渦的正下方正好是葉凌宇的所在 。在光芒的指引下,巨大的雷云全部涌進了葉凌宇的體內。
……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直到一束陽光輕輕地停駐在了葉凌宇的眼眶上。泥土的氣息撲面而來,葉凌宇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然后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樣 ,猛地從地上蹦了起來 。
日出東方,朝陽無限的柔和。
葉凌宇還保持著剛蹦起來的姿勢,溫和的日光讓他有些睜不開眼。他在原地呆愣了好一陣 ,那往昔的記憶才一點點地醒來 。
回憶起之前的點點滴滴,他整個人如同置身夢境。
葉凌宇揉揉眼睛,舉目四望 ,發現自己依然還在之前的那片空地上。目光再往前方挪移,看見的是一片殘垣斷瓦 。
原本的街道已經面目全非,兩側的房屋商鋪 ,有的垮了,有的則被燒成了焦炭,整個奉城都化作了一片廢墟。
他忍不住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把,感覺有些疼。
“我還活著……”葉凌宇喃喃自語 。
等到心情平靜下來 ,葉凌宇好像想起了什么,心頭一動,趕緊四下張望 ,同時側耳聆聽。
寧靜,如同荒原般的寧靜。
四周除了廢墟,什么也沒有。黑影不見了 ,天上的雷云也不見了,一直生活在奉城的人也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
葉凌宇目光掃過地上一團團黑灰,他知道 ,那曾經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天罰至,人盡枯。天罰出現的第五十次,落在了奉城 ,從它落下的那一刻起,就預示著這座繁榮的小城將不復存在 。
葉凌宇摸摸腦袋,自己好死不死的偏偏遇上了天罰,而又陰差陽錯的活了下來。自己這算是幸運呢 ,還是不幸呢?
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長的時間,葉凌宇長長嘆了一口氣。而這時,他突然感覺自己渾身涼颼颼的 ,低頭望去,發現渾身上下竟一絲不掛 。一場大火燒光了這座城,也燒光了他的衣服。
本來就沒什么東西 ,現在連件衣服都不剩了,葉凌宇在心頭暗罵了一聲。
雖然活下來了,但之后該怎么辦 ,以情況來看,就算想找件衣服都很困難 。
想到這里,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趕緊伸手朝著自己領口處摸了一把,伸手摸到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
千機石,這次能夠保命,全都托了這個東西的福。
千機石還是原本的樣子 ,只是好像變得比以前更加黝黑了一些 。
“倒是被你救了一命啊。”葉凌宇自言自語地說,想起娘臨終前為自己帶上千機石的樣子,他心中不覺泛起一股暖意。
不過讓他驚覺的是 ,不光是千機石,那用來拴千機石的繩子,竟然也完好無損。火焰把自己身上的衣服都燒光了 ,可是那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繩子卻沒半點的損傷,甚至連被火焰燒過的痕跡都沒有 。能用這種繩子拴著的千機石,肯定是個不同尋常的寶貝。
葉凌宇思索了片刻 ,還是決定先找件衣服先。但是放眼望去,周圍的房屋統統一片焦黑,連一片破布都沒給他留下 。
他抓抓腦袋 ,還是打算去尋找一番。一腳踏出,突然覺得踩到了什么東西,微微低頭,竟發現是一束手指長短的細草。
草束是半透明的 ,看上去晶瑩剔透,葉片之間,有淡淡的墨色在其中流淌 。
倒是有些奇怪 ,天罰所過,生靈不存,這看上去有些怪異的植物居然也活下來了。不過想想 ,突然覺得有些不對,這種植物葉凌宇以前從來沒見過,興許這不是天罰中活下來的 ,也許是天罰過后才長出來的。
這東西,除了看上去有些奇特之外,但感覺上似乎沒有什么特別的 。葉凌宇一邊想著 ,一邊伸手抓去,然而當他的手指觸碰到草葉的時候,一股磅礴的生命力突然順著葉凌宇的手指流了進來。
葉凌宇嚇了一跳,像是觸電般把手收了回來。
這東西究竟是什么 ,竟會有這等磅礴的生機 。他雖然接觸的東西不多,但也能感覺得到,這東西絕對不是凡物。
他平時一窮二白 ,難得遇上好東西,臉上頓時像是樂開了花一樣,嘴巴都快裂到耳根了。既然是好東西 ,那當然不可能錯過,當下在周圍尋找起來。不過說也奇怪,這墨色的細草似乎只有他周圍才有 ,在周圍細細尋覓了一番,找到了百余株 。
葉凌宇又挖了些沒有燒干的樹根,把樹根上的皮剝下來 ,搓成繩子,把這些墨色細草統統栓在一起,掛在腰間。
如今的他渾身都是赤裸的,腰上還掛著東西 ,這樣子實在有些不雅。
“還得找些東西來遮羞呀 。 ”他自言自語道。
然而就在他出聲的同時,突然聽見遠處傳來了馬蹄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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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天罰中的幸存者
有活人!葉凌宇心頭一跳,先是一陣激動,但轉瞬又覺得有些尷尬 。自己如今不著片縷 ,看上去實在有些不成體統。不過想想又釋然了,哪個人不是人生肉長,被男人看見了 ,自己也不在乎,被女人看見了,自己又不吃虧。
雖然是這么想的 ,但他還是把自己藏在了一堵廢墻的后面 。
馬蹄聲由遠及近,正好朝著葉凌宇的方向過來。
“前面就是城主府了,大家加快速度。”不遠處傳來洪亮的聲音 。
葉林羽躲在廢墟后面,仔細聆聽著 ,根據馬蹄聲來判斷,來人至少有十幾個。馬蹄聲沉穩,應該是二品靈獸龍須馬 ,馬蹄上裝了馬蹄鐵。會用這種東西的,一般只有軍旅或者商人,為的是應付長時間的奔波。
就在葉凌宇正在猶豫 ,是不是應該出去叫住他們的時候,一道若有若無的感覺從他身上掃過 。
神識!葉凌宇驚了一跳。雖然一直生活在奉城,但不代表他沒有見識。所謂的神識 ,是只有當武者達到一定實力的時候,將精神力外放的一種能力 。能動用神識,表明來人當中有實力極強的人物。
“有活人。”對面傳來一聲喊叫 。
葉凌宇也知道自己已經被對方發現了 ,索性也不再隱藏,大大方方地從廢墻后走了出來。
一隊騎兵停在了葉凌宇的面前,葉凌宇粗略的數了數,十五匹矯健的龍須馬 ,每匹馬背上各馱一人,這些人里面大多數都身披盔甲。
在他們身后還有一架馬車,那車看上去雍容華貴 ,嵌金鑲銀,車身上有龍的紋路 。
馬車由另外兩匹馬拉著,這兩匹馬周身黑藍 ,皮毛光滑如鏡,吐息中帶著細碎的雷霆。
九幽黃泉馬!葉凌宇心頭一陣收縮。生活在這片大陸上的靈獸分為一到九品,品階越高代表了靈獸實力越強 ,像其他人騎的龍須馬只是普通的二品靈獸,并不算稀奇,可這九幽黃泉馬卻是六品靈獸 ,在所有馬類之中,已經算得上極品 。
這種東西葉凌宇也只是聽人說起過,這還是頭一次見。能用這種高品階的靈獸來拉車,也不知道車內坐的是什么人。
“小子。 ”隊伍最前方的大漢大喝一聲 ,“你是什么人?”
大漢一嘴的絡腮胡子,虎背熊腰,那豪放的聲音震得葉凌宇耳朵發痛 。
“我是什么人?難道不該你們先報上名字嗎?”葉凌宇不為所動 ,淡淡地說。
“大膽。 ”壯漢一把抽出腰間的長刀,刀鋒直指葉凌宇的咽喉,“我們是什么人不需要你來管 ,你只需要老實回答我們的問題,膽敢造次,我現在就一刀劈了你 。”
一兩句話不和就突然拔刀 ,這壯漢脾氣還真是異常火爆。
葉凌宇眼睛微微瞇起,一抹鋒芒在眼眶內流過,雖然不知道這些人什么來頭 ,但這種態度,恐怕來者不善呀。
“住手!”還沒等壯漢動手,馬車里傳來一聲男子的輕喝 。
馬車前的錦簾被人拉開,上面走下一個年輕的男子。男子看上去不過二十七八 ,生的極其俊朗,頭發束在腦后,身上一件金色的長袍 ,相比較普通公子哥的風度翩翩,他身上反而透著一股淡淡的威嚴。
“太子 。”之前的大漢朝著男子拱了拱手,“這怎么能勞煩您呢?這種小事交給小的去處理就好。 ”
“太子?”葉凌宇從對方的話語中聽出了一些信息。
壯漢瞄了瞄葉凌宇 ,一臉的不屑:“站在你面前的就是當今天圣帝國的太子,見到太子,你還不下跪?”
葉凌宇眉頭一皺 ,他一直生活的奉城就隸屬于天圣帝國,想不到堂堂的帝國太子會親臨這座小城 。
“找死。 ”見葉凌宇不為所動,壯漢手腕一抬 ,便朝葉凌宇肩膀上按去。
他還不信了,就這么一個小小的平民,在太子面前膽敢不跪?
“夠了。”在手距離葉凌宇肩頭只有兩寸的時候,太子的聲音再次傳來 。
聞聲 ,壯漢伸出的手不得不停在了半空中。
葉凌宇也是一身的冷汗,壯漢的實力極強,他出手的時候 ,葉凌宇竟被他的氣勢壓得動彈不得。若不是太子突然出聲,他現在說不定已經被壯漢按倒在地了 。
“石虎,收起你的暴脾氣。”太子冷冷地瞪了壯漢一眼。
壯漢臉上有些訕訕 ,也知道自己有些沖動,憨厚地笑笑,趕緊退到一邊 。他斜眼瞪了葉凌宇一眼 ,那眼神中充滿了仇怨,像是恨不得從葉凌宇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太子朝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旁邊的人心領神會 ,掏出一件衣服扔給了葉凌宇。
葉凌宇也不跟他客氣,接過之后套在了身上 。
“天圣太子,安俊風。 ”太子走到葉凌宇的面前,“是我沒能管教好手下 ,小兄弟別見怪。”
和那個叫石虎的大漢不同,安俊風反而沒有什么架子,顯得平易隨和 。
“人和狗一樣 ,不管教好了,就喜歡亂咬人,這還真是你的責任。”葉凌宇冷冷地道。
石虎剛剛是真的想對他動手 ,對于這樣一幫人,葉凌宇自然不會給他們好臉色看。
況且有什么樣的主人就有什么樣的手下,能讓自己手下養出這種恃強凌弱的氣焰 ,這個安俊風也不見得是什么好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他皮囊之下是黑是白。
“你…… ”石虎雙眼一瞪,正想發飆 ,卻被安俊風伸手攔下。
太子畢竟是太子,該大度的時候自然是要大度,不可能為了這種小事和葉凌宇斤斤計較 。
“不瞞小兄弟,我們是聽說奉城這邊發生了大事 ,而剛好又在附近,就趕過來看看。”安俊風含笑著說,然后往四周張望了一圈 ,“以這里的情況來看,莫非是……”
“天罰。 ”葉凌宇想了想,開口道 。這種事早晚要傳出去 ,沒有隱瞞的必要。
此話一出,安俊風一行人皆是臉色一變。
“天罰,沒想到傳說竟是真的 。”
倒也不怪他這么驚訝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葉凌宇也不會相信。
許久之后,安俊風才回過神來 ,正了正臉色:“那不知道這附近除了你之外,還有沒有其他活著的人?”
葉凌宇微微搖頭,從醒來到現在,他也只見到了安俊風一行人。
“這樣啊 。”安俊風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傳言天罰降下,無人生還。這些年里,你應該是第一個從天罰中活下來的人 ,不過我更好奇,這天罰究竟是什么樣子?你又是如何從這天罰中活下來的? ”
葉凌宇眉頭微微一凝,隨口敷衍了一句:“可能只是我運氣好。”
怎么活下來的?當然是靠天機石 ,不過這是他個人的秘密,自然不可能隨便暴露出來。
可是哪知道,安俊風卻笑著搖了搖頭:“我這個人向來不相信運氣 ,你既然能夠活下來,那表明你必然有特殊的地方 。”
說到這里,安俊風的表情突然變了 ,他臉上雖然依舊帶著笑容,可笑容卻逐漸變得陰森,眼角也鋒利了起來。
儒雅隨和的形象消失不見,充斥著那雙眼睛的是貪婪的神色。
他盯上了什么東西 ,這是葉凌宇對這雙眼睛的第一感覺 。
這才是這個人真正的表情,如今的他像是一條盯上獵物的毒蛇。
葉凌宇心頭微微泛涼,一種不好的感覺油然而生。
“柳先生 。 ”安俊風向著身后招手。
一個中年的男人緩緩走上前來。中年男子面色有些饑黃 ,下巴留著一束胡須,臉龐雖然消瘦,但卻有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 。
中年人之前一直站在安俊風身后 ,在所有的下屬當中,他是唯一一個沒有穿盔甲的,身上是一件寬大的衣袍。
他一手撫摸胡須 ,袖袍輕輕揮動,身上磅礴的力量頓時涌現出來,朝著葉凌宇劈頭蓋臉的籠罩了下去。
葉凌宇整個人如墮冰窟 ,立在原地一個手指頭都動不了 。
那并不是攻擊,而是一種搜尋的手段,那股力量鉆進葉凌宇的體內四下游走。在這一刻,葉凌宇感覺自己像是變得透明了 ,渾身上下所有的秘密,都好像暴露在了對方的眼前。
神識!葉凌宇之前就感受過一次,但這一次的感受更加強烈。
眾所周知的 ,對于走武者之路的人來說,境界分為武徒 、黃階、玄階、地階 、天階五個階段 。
武徒是剛剛入門的武者,能夠感應到自身體內靈力的流動。
而黃階 ,則是武者當中有所小成的人。靈力達到一定的雄厚程度,能夠將靈力放出體外,這就是黃階武者與武徒之間的區別 。
黃階過后 ,注重修煉精神力,當精神力化作實質,凝聚成神識 ,這便是成為玄階武者的標志。
在此之后,則是注重肉身的修煉,傷若能夠憑借肉體的力量開山斷河,能夠承載不斷增長的靈力 ,并在丹田內開辟出小世界,方能夠成就地階。
至于那頂峰的天階,相傳是要將靈力、精神、肉體都修煉到極致 ,感悟天道,這才能夠踏足巔峰之境 。
可是在整個蒼靈大陸,天階實力的武者都是鳳毛麟角 ,除了那些隱世的高人之外,能夠叫得上名號的天階武者,一只手都能數的過來。
剛才這個姓柳的家伙使用了神識 ,這就表示他至少是玄階或者以上。
葉凌宇對武者的了解只限于一些常識,他自己更是從來沒有修煉過 。別說玄階的高手,就算是來個黃階或者來個武徒 ,他也對付不了。
倒不是他不想修煉,只是過去的十六年里,他一直被葉府里的人壓迫,根本沒有條件接觸修煉這方面的事。
神識在葉凌宇身上掃了片刻 ,便退了回來 。
中年人沖著安俊風微微鞠了一躬。
“柳先生,如何?”安俊風開口問。
姓柳的中年人微微瞥了葉凌宇一眼,那眼神中透著一抹怪異的神色:“這小子身上的確有些古怪。”
“這話怎么說? ”
“這小子沒有絲毫修煉過的痕跡 ,但是渾身不少的經脈都已經打通 。除此之外,我還能感覺到,在他丹田里 ,有著一股龐大的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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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兩年壽命
“龐大的靈力?這是怎么回事?”安俊峰有些不解的道。
中年人搖了搖頭:“恕老朽眼拙 ,實在看不出個名堂來 。要我猜測,興許跟這天罰有關。 ”
聽到這話,不光安俊風 ,就連葉凌宇也神色一肅。自己體內什么時候多了一股靈力,自己怎么沒有察覺出來 。靈力一般是成為武者的人才能鍛煉出來的東西,可是葉凌宇卻從來沒有修煉過。
“這是因禍得福了嗎?”安俊風一副饒有興致地望著葉凌宇。
“是福還是禍,這還不好說 。”姓柳的中年人捋了捋自己的胡須 ,“這股靈力只是盤踞在他體內,但并不屬于他。況且在我的感知之下,這股靈力極其的躁動 ,就憑他那沒有修煉的身體未必能夠承受的下來。 ”
“哦?那柳先生什么意思?”
“兩年 。”中年人看了看葉凌宇的眼睛,“我敢斷定,最多不過兩年 ,這個年輕人必然被體內的靈力反噬而亡。”
聽見他這么說,葉凌宇整個人從腳底冰冷到頭頂。
怎么會?只有兩年?這個消息就好比是從別人口中聽說自己得了絕癥。
如果是這個中年人單獨跟他說,他肯定不信 ,但中年人卻是對安俊風說的 。他們是主仆關系,中年人可以騙葉凌宇,但不會騙安俊風。
天機石并非救下了葉凌宇的命 ,而只是多給了他兩年的時間。換而言之,他只有兩年的壽命了 。
“難道沒有救嗎? ”安俊風問。
“難,天大地大的,興許會有法子解決 ,但老朽見識淺薄,確實不知道。”
安俊風微微一笑:“連您老都不知道解決的方法,那豈不就是說 ,這天下間就沒有能解決的方法了嗎?”
姓柳的中年人搖了搖頭,長嘆一聲 。
在場的人當中,石虎等人倒是幸災樂禍 ,唯獨葉凌宇眉頭皺成了川字,臉色說不出的難看。
雖然中年人說沒有辦法,但葉凌宇還沒有放棄。天機石既然能讓他在天罰中不死 ,那興許也能幫他多延續些時間吧 。對這件事,葉凌宇雖然也沒多大把握,但多少還抱有一絲希望。
正當他這么想的時候 ,抬起頭,突然對上了中年人的目光。只見中年人的目光投向葉凌宇的腰間,在那捆墨色細草上停留了片刻,接著移向葉凌宇的脖前:“除此之外 ,倒是那個石頭,好像有些非同尋常 。 ”
聽見這話,葉凌宇神色一凜 ,轉頭就跑。其他的東西都還好說,唯獨這天機石是絕對不能暴露的,且不說這是母親的遺物 ,就現在的情況來看,如果說還有什么東西能夠救自己的性命,那也只可能是天機石了。
可是他才跑出去沒兩步 ,背后就被人一把抓住。
石虎在背后笑吟吟的望著葉凌宇,猛地一拖,將他拖倒在地 。
他不顧葉凌宇的反抗 ,踏著他的胸口,一把將天機石扯了下來。
他之前就跟葉凌宇有言語上的沖突,下手的時候根本不留情:“你小子別不識抬舉,這可是太子殿下看上你的東西。別說一塊破石頭 ,就是看上了你的女人,你也得雙手奉上 。”
石虎譏笑了兩聲,恭敬地將天機石交到了安俊風手里。
“媽的!還我!”葉凌宇暴喝 ,拔腿沖向安俊風。
可是還沒伸出手,就被石虎一腳踢在了胸口上 。
石虎的實力極強,一腳之下 ,葉凌宇整個人倒飛出去五六米,重重地摔倒在地,口中鼻中頓時涌上一股血味。
安俊風如若不聞 ,在天機石上打量了幾眼,隨手拋了拋,收入囊中。
他最開始那副儒雅隨和的嘴臉早就已經不復存在 ,堂堂太子,怎么可能把葉凌宇這樣的小人物放在眼里,從最初的時候起,他就是抱著貓戲耗子的心態來看待眼前這個小子的 ,而現在那副戲謔的神態盡展無遺 。
他信步走到葉凌宇面前,微微彎下腰,就好像要去施舍一個行乞的乞丐:“你這又是何苦呢?雖然在我看來你不過就是只螞蟻 ,但螞蟻的命也是命呀,不是還有兩年壽命嗎,好好珍惜吧。 ”
他說話的口氣雖然很謙遜和藹 ,但卻根本隱藏不住臉上譏諷的笑意。
葉凌宇捂著胸口,往旁邊吐了一口含血的唾沫,眼神中噴吐著怒火 。
如今的情況 ,別說旁邊還有一個玄階以上的中年人,就是虎視眈眈的石虎,以及其他十多名的護衛也不是葉凌宇能對付的。
安俊風當然很清楚葉凌宇的怒意。
“看樣子這東西對你很重要 ,不如我們打個賭吧。”他摸了摸下巴,“兩年,我給你兩年的時間,若是兩年之后你還沒死 ,那你的這塊石頭,我雙手奉還 。”
“堂堂天圣國的太子,原來也是干強盜勾當的。 ”葉凌宇直勾勾的盯著安俊風的眼睛。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 ,想要憑武力搶回來肯定是不可能的 。
“想要用這種話來激我嗎?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吧。”安俊風依舊云淡風輕。身為上位者,他不光有著崇高的地位,論心性論見識 ,也都可見一斑 。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有些東西不是你可以拿在手里的,放在我這里 ,才是它正確的歸宿。”
葉凌宇緊咬著牙齒,聲音嘶啞:“難不成天圣國皇族全都是你這副德性?這還真是讓我看了一出好戲…… ”
他話音還沒落。石虎的拳頭就已經重重地落在他的臉頰上 。葉凌宇猛的噴出一口血來。
“竟敢誹謗皇族,小心我把你的舌頭給割出來。”石虎一邊說著 ,一邊捏著葉凌宇的嘴巴 。
“好了……”還沒等石虎動手,安俊風就叫住了他,“我跟這小子還有兩年的賭約呢,現在對他動手 ,那不是讓人說我以大欺小。”
他又向石虎擺了擺手:“先帶下去,好生看管起來,等一下還有些有關天罰的問題要問他。 ”
“是!”石虎得令一聲 ,揪起葉凌宇的衣領,就拖著他往后走。
可就在這時,葉凌宇卻突然一個轉身 ,力道兇狠地連衣領都扯破了,然而這猛地一個掙扎也掙脫了石虎的控制 。葉凌宇掙脫以后,頭也不抬 ,發了瘋似的向著出城的方向飛奔而去。
如今安俊風身邊高手如云,天機石到了安俊風的手里,他根本不可能有機會拿回來。葉凌宇雖然惱怒 ,但還沒到失去理智的地步,有些事情還是能看锝清楚的 。他不會束手待斃,更不會硬著頭皮去搶,如今的情況只有先擺脫他們的控制 ,再做打算。
逃跑的機會只有一次,若是無法逃離,他就真的會淪為階下囚 ,所以現在一跑起來,便是拼上了全力。
石虎也是臉色一變,之前這小子一聲不吭 ,他以為這小子已經認命了,可是哪曾想到自己剛一放松警惕,對方居然從自己手上逃脫了 。
太子還在旁邊看著 ,自己竟然犯下這等失誤。
石虎連忙向安俊風鞠了一躬,誠惶誠恐:“太子恕罪,我現在就把他抓回來。”
說完連忙向著葉凌宇飛快地追去 。
望著兩人跑遠 ,安俊風也只是輕挑眉梢。顯然,葉凌宇逃與不逃,他都毫不在意。
“殿下…… ”姓柳的中年人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想要啟齒 。
“你是想問我為什么要為難一個小小的庶民是吧。”安俊風一語道破了他的想法。
“殿下明鑒。”中年人只能拱了拱手 。
“我對那種小子沒什么興趣 ,我感興趣的是那塊石頭。至今為止的五十次天罰,他是唯一一個活下來的人。要說他與常人有什么不同,那也只有那塊石頭了吧 ,能夠抵御天罰的石頭,不管換了誰,恐怕都會心動吧 。 ”
“那是自然 ,天地至寶,有能者居之,寶物到了殿下的手里 ,也是寶物的福氣。”中年人順勢拍了個馬屁,“可是……我只是不知道殿下為什么要打那個賭?”
“打賭? ”安俊風微微一愣,“呵呵 ,隨口一說罷了。”
安俊風取出一柄紙扇,輕輕搖了起來,“那種無依無靠低賤的人,如何能夠活得過兩年?再說了 ,就算他真的活下來了,今生也未必能見得到我 。他不過是泥濘間的螻蟻罷了。”
“這么說也是,倒是卑職多慮了。 ”中年人也跟著賠笑道 。
他雖然表面不露聲色 ,但心中卻另有所想。
對太子來說,這只是隨口一說,但堂堂太子既然做出了賭約 ,那自然是要應約的,不然傳了出去,那不是整個皇族都跟著丟臉。
不過想歸想 ,至于那個小子能不能活得過兩年,中年人倒是沒抱期待,別說兩年了 ,興許他連今天都活不過去 。
……
葉凌宇已經能夠看到城門口,石虎在后面手持著長刀緊追不舍。
兩人一追一趕,已經跑了好幾里地。
石虎是個實力不弱的武者,速度遠非普通人可比。可是萬萬沒想到 ,花了這么長時間,居然還沒有把前面的那個小子給抓住 。
對此,葉凌宇自己也相當吃驚。從剛開始逃跑的時候 ,他也是抱著被抓的覺悟,可是當跑出去一段路之后,卻驚奇的發現 ,自己的速度竟然絲毫不比那個叫石虎的武者慢。這種事放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 。
不但速度不慢,跑了這么遠 ,他甚至臉不紅氣不喘,氣息依舊勻稱。
看樣子,天罰不但在他體內封存了大量的靈力 ,同時也潛移默化地改變了他的體質。
葉凌宇心頭微微一動,既然有靈力封存在自己體內,那是不是也能調動起來?
管他的,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反正都朝夕不保了,還顧及這么多做什么 。
他一邊跑,一邊細細感受起來。
靈力對他來說是陌生的 ,因為他從來沒有修煉過。但是一感知之下,卻驚奇的發現,自己的感知變得敏銳了 ,好像身體各處任何的變化都瞞不過自己的眼睛 。在奔跑的途中,心跳的速度,血液的流動 ,甚至每一處骨骼,每一處肌肉,一切都呈現在了自己眼前。
內視!修煉之人在踏入修煉之道后需要做到的第一件事。
自己怎么就莫名奇妙會內視了?難不成這也跟天罰有關?葉凌宇是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 。
不過 ,這些等以后再說,他現在在意的是自己丹田處的異樣。他能很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丹田內似乎有什么東西,時時刻刻都有一種膨脹的感覺。
他把心神完全的沉浸進丹田內 ,然后匆匆看了一眼。然而就是這倉促的一撇,就把他給看懵了 。
內視之下,丹田里竟有一片海 ,罡風呼嘯,海面卷起千層浪。丹田之中陰晴不定,好像隨時都會把他吞沒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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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萬魔訣
葉凌宇打了個寒顫,難不成這就是封存在自己體內的靈力?別開玩笑了 ,若這片大海全都是靈力,若是真等哪天它爆發出來,自己豈不是死得連渣都不剩 。
雖然感到震驚 ,但他還沒忘記自己最初的目的。沉下心神,嘗試著感應這些靈力,卻發現這些靈力根本不為所動。這些靈力雖然存在于他的丹田,但并不屬于他 。
這算什么?這就好比是某個大師把畢身修為傳給了他 ,他卻不能動用。
葉凌宇憤慨的同時也能多少猜到原因,畢竟每個人靈力屬性不同,這些靈力的屬性并不能根自己相融。
既然不能調用 ,那就把它們同化,同化成自己的屬性 。武者修煉,也是從天地之間吸收靈力 ,同化進自己身體,在做法上兩者異曲同工。
葉凌宇當下一咬牙,在內視的情況下 ,想象自己有一雙手。用手捧起海水,猛的灌入自己的身體 。灌進自己體內的靈力當中,一部分與自己相融 ,而另一部分則被擋了下來。
很顯然,能與自己相融的,便是被自己同化的。
葉凌宇從沒有經過任何修煉上的指導,本來也是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態來嘗試的 ,沒想到真的成功了。
不過這也難怪,存在于他丹田里的靈力比起空氣中稀薄的靈力不知道濃稠了多少倍 。即便不懂得吸收之法,單是接觸 ,也能讓靈力融入己身。
被同化的靈力被調動起來,從丹田里被調集到四肢,葉凌宇能夠感覺到一股暖流正在順著四肢流動。
腳下一用力 ,速度徒然加快了幾分 。
石虎在后面看得張大了嘴:“嘿,你奶奶的,跑的還賊快。等老子抓住你 ,打斷你的腿。”
兩個人一鼓作氣沖到了城外,跑在前面的葉凌宇滿頭大汗,后面的石虎也跑得氣喘吁吁 ,跑了這么長的時間,兩人就算有靈力支撐,也有些堅持不住 。
城外是一片茂密的叢林,旁邊傳來潺潺的流水聲。
兩人相距不過十米的距離 ,而這個距離正在不斷的縮短。
葉凌宇已經是拼了老命在跑了,不過初次調動靈力,掌控得不夠嫻熟 ,跑到這里已經是極限,速度也是越來越慢 。
石虎見狀,狠狠的將手中的佩刀扔了出去。長刀劃出一道凜冽的弧線 ,貼著葉凌宇的腳邊飛過,深深地插進地面的泥土里。
葉凌宇嚇了一跳,腳步微微一頓 。石虎抓住了這個機會 ,鼓足了全身的靈力,猛地向前一個飛撲,一把抓住了葉凌宇的腰間 ,將葉凌宇撲倒在地。
兩人抱作一團,向前滾出五六米才停下。
葉凌宇摔的滿臉是土,低聲罵了一句,掙扎著想起身。可是還沒等站起來 ,就被一只大腳踏回了地面 。
“小兔崽子,你倒是給爺爺再跑啊。”石虎滿臉的絡腮胡子隨著臉頰在抽動,配合上他那雙怒火中燒的眼睛 ,表情看上去甚是可怖。
石虎是真的氣壞了,這么一個沒有修煉過的小子,居然讓自己費了這么大的功夫 。
他伸手向著旁邊一招 ,插在土中的長刀徑直地飛回到他的手中。
“靈力外放!”葉凌宇瞪大了眼睛。
靈力外放,那是黃階的武者才能做到的事 。
“哦,你小子還算有點見識 ,我也不怕告訴你,老子我是黃階一層的武者,像你這種平平無奇的人 ,我一只手能捏死一片。 ”
他這句話倒是沒有夸大其詞,雖然他在黃階武者中只屬于墊底,但在凡俗人的眼中,那也是無法逾越的高山。
“你這個連武徒都不是的小子 ,敢在我面前較勁?我要是你,我就乖乖的洗干凈的脖子,引頸受戮 。”石虎詭異的笑著 ,舉起手中的長刀,刀尖指著葉凌宇的胸膛。
他才不管這小子是不是跟太子有賭約,也不管太子是不是要找他問話。反正周圍沒有人看見 ,一個小小的庶民,殺了也就殺了 。回去復命的時候,大不了隨便編個借口 ,想必太子也不會為了這么一個小人物責罰自己。
長刀凌空刺下,土黃色的靈力包裹住了刀刃。以這樣的一擊,就算刺穿鋼鐵也綽綽有余。
眼看就要刺中 ,葉凌宇突然用雙手緊緊抱住了石虎的腳踝,猛地一扭身,讓自己從他的腳下掙脫了出來 。
石虎也被他這突然的舉動帶的一偏,腳下一個趔趄。
“死到臨頭還掙扎。”石虎大喝一聲 ,狠狠地一腳踢出,正中葉凌宇的小腹上 。
葉凌宇悶哼一聲,整個人倒飛而出 ,口中噴出一口血,重重地撞在一棵樹干上。
黃階武者牟足全力的一腳,前面就算是塊石頭也該被踢碎了 ,更何況是葉凌宇的身體。
葉凌宇順著樹干滑落,嘴里血水不受控制地一股一股地往外溢 。
見到他這凄慘的模樣,石虎一臉的獰笑。他早就看這小子不順眼了 ,在太子面前的時候他不敢太過造次,但現在嘛……這小子還不是任憑自己揉扁搓圓。
“沒有本事還想逞能?沒有本事也敢囂張?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是你永遠也招惹不起的 。你當自己是誰?我讓你跪下你就跪下,我讓你把東西拿出來你就雙手奉上 ,我讓你去死,你也不準有怨言! ”
石虎一邊咆哮一邊掄著手上的鋼刀。
“這世界上強者為尊,這是老子教你的最后一個道理。要是你下輩子投胎轉世,見著你石虎大爺記得遠遠的繞開 。”
他臉色帶著猙獰之色 ,朝著葉凌宇隔空一抓,一股靈力自體內迸發,將葉凌宇團團裹住。然后他使勁一拉 ,葉凌宇便騰空飛了過來。
這是靈力運用的效果,就跟石虎凌空抓取長刀一樣。
見葉凌宇飛來,石虎手中長刀運足了力道向前刺出 ,刀尖刺破空氣,帶著聲聲嘶鳴 。
眼看就要刺中葉凌宇的胸口……
要死了嗎?居然會以這種窩囊的方式死掉,葉凌宇的眼神中流過一絲悲涼。
他不是怕死 ,早在當時離開葉府的時候,他就已經對這個世界沒什么眷戀。不過一想起安俊風的那個嘴臉,一想起母親唯一的遺物還在那種人的手上 ,他心頭就有一股無名的業火在熊熊燃燒 。
長刀明明就在面前,死神已經落下了他的鐮刀。可葉凌宇的眼神卻在這時候變得越發的兇惡,牙齒咬得咯嘣作響,面目兇狠地像是頭野獸 ,那表情,分明是想要從死神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死不死他不在意,反正這個世界上也沒有讓他留戀的東西 ,可是這樣死實在不甘心,就算要到那個世界去,他也要拖上兩個陪葬的 。
濃烈到化不開的戾氣涌上腦海 ,心頭有怒火被點燃了,比天罰的時候的火焰更加炙熱,更加怨怒。
而就在這時 ,腦海里突然有什么東西破開了!那感覺,像是有東西破繭而出,眼前的一切也隨之變得清明。
葉凌宇感覺自己像是置身在一片虛無當中 ,叢林,石虎,長刀,一切都消失了 ,而一段莫名的文字,突兀的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
就像是有一副森羅畫卷在他面前徐徐打開,僧侶們在他耳邊吟誦亙古的經文 ,暮色下的古銅大鐘被人敲響。
“天罰至,萬魔現,世涂炭 ,魔君出。”一連十二個大字出現在畫卷之上,大字散發著暗金色的光,隨著畫卷如波濤般起伏 。而在這十二個字之下 ,又有另外一篇文字,文字的起始之處,便是“萬魔訣 ”三個大字!
“萬魔訣。”葉凌宇喃喃自語。
那赫然是一篇修煉法訣。
武者的修煉 ,不光是自身境界的提升,還有本身修煉的法訣 。
這些功法秘術能夠從不同的方面補足使用者的戰力,如果修煉的法訣足夠好,甚至能夠讓武者跨越等級對敵。
萬魔訣像是烙印一般 ,深深烙在葉凌宇的腦海中。當它一經出現,葉凌宇就知道了它的來源,這篇萬魔訣竟然是伴隨著天罰而來 。
當萬魔訣出現之后 ,葉凌宇只是恍惚了一瞬間就清醒了,而法決也在這一刻自主地順著經脈開始運轉。
銳利的長刀向前突刺,勢道不減。可就在貼上葉凌宇胸膛的那一刻 ,一束黑色的火苗在長刀的前方點燃 。
火苗只有小指般大小,卻硬生生的擋住了長刀的去勢。
石虎只感覺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堵堅硬的城墻,整個人跌血倒飛了出去。而手中的長刀 ,也化作一灘鐵水,凌空潑灑 。
石虎倒飛出去五六米,背朝下 ,在地上摔了個狼狽。在地上哼哼唧唧半天沒能爬起來。
以一個黃階武者的體質而言,只是摔一跤的話,根本構不成什么影響 。可是從那黑色火焰上傳來的震蕩,卻讓他五臟六腑都有些移位。
他手上只剩下一個光禿禿的刀柄 ,整條握刀的手臂都被高溫灼燒得皮開肉綻。他臉色紅的像是蒸熟的螃蟹,喉結抽動了幾下,哇地張口吐出一灘黑色的血。
他甚至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么 ,等到他再張眼望去,卻發現葉凌宇已經站在他的面前 。
葉凌宇自上而下俯視著他,目光冰冷 ,不怒自威。他身上散發的氣場就像是一柄尖銳的刀,刀尖已經抵在了石虎的咽喉上,他只需要向前邁出一步 ,刀尖就能貫穿對手。
只是轉瞬之間,他們的身份已經對調 。
葉凌宇周身有黑色的火苗浮動,那是比夜空更加深邃的黑。
冥冥之中 ,石虎感覺自己像是被某頭猙獰的怪物給盯上了,不,比那更可怕,或許是索命厲鬼一類的東西。
只是和葉凌宇對視了片刻 ,心中就一片冰涼,每一次跳動都帶著寒冷和恐懼 。
葉凌宇微微的俯下身,但是他顯然不是想要俯身去安慰這個受驚的大漢。他揚起拳頭 ,狠狠地砸向了石虎的側臉,拳頭揮舞間帶著焦熱的勁風,砸在臉頰上 ,傳來骨頭碎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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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血誓
“我隱忍 ,但不代表我畏懼 。”葉凌宇的聲音深沉而洪亮,莊重威嚴,夾帶著幾乎化作實質的憤怒。
拳頭陷入腦袋半寸 ,留下血淋淋的拳印。
“凡奪我者,我必千百倍奉還 。 ”葉凌宇咬著牙齒發出聲音,連同著又是一拳砸下。
石虎感覺腦袋有些發懵,在受了葉凌宇兩拳之后 ,連意識都開始模糊了。不知道為什么,在此刻的葉凌宇面前,他竟提不起絲毫反抗之心。
除此之外 ,他更不知道葉凌宇究竟在說些什么?奪?自己也沒有奪取他什么呀 。非要說的話,也只有太子從他身上奪取過東西。
“不管你是太子還是帝王……”葉凌宇每說一句話就揮出一拳。
看樣子葉凌宇是把從太子那里受到的氣撒在他身上了 。石虎想要求饒,想要讓對方饒過自己 ,可是在葉凌宇的重拳下,卻根本開不了口。
他布滿血絲的眼睛呆愣地看著懸浮在葉凌宇周身的黑色火焰,靈力外放 ,那分明是黃階武者才能做到的事。他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在一盞茶的時間之前,這個少年明明還是個沒有修煉過的普通人……
一拳接著一拳 ,一拳又一拳……
石虎幾乎半個腦袋都嵌進了土里 。
葉凌宇的拳面上已經血肉模糊,有自己的血,也有石虎的。就算動用再多的靈力,就算自己力氣再大 ,但這具身體終究是沒有經過修煉。在重擊石虎的同時,他自己的手臂和手腕,也承受著相同的力道 。
“今日之辱 ,我銘記在心。安俊風,兩年之后,我若不死 ,就算踏平天圣帝國,也必取你狗命。”
說話間,他已經揮出去好幾拳 。明明手腕上已經超負荷而開始腫脹 ,但是他仿若不覺,拳頭像是驟風暴雨般落下,轟擊的聲音不絕于耳……直到好一陣后 ,才緩緩停手。
塵埃落定,石虎是已經在狂風暴雨中失去了生機。他的腦袋一半嵌入地下,而另一半則已經向內塌陷。
葉凌宇搖搖晃晃的起身,手上還血流如住 。他望著奉城的方向 ,微微翹起唇角,似露出詭異的笑容,又像是把那份未能發泄出來的怒火深深銘刻進心里。
現在的他還威脅不到皇子 ,但不代表他會忍氣吞聲,但凡失去的東西,早晚有一天 ,他必然親手奪回來。就像他說過的話——“凡奪我者,我必千百倍奉還 ” 。
葉凌宇往奉城的方向瞭望了好一陣,隨著內心逐漸平靜 ,環繞著周身的黑火也漸漸地消散了下去。
穿過林間的微風,擦過他那由青澀逐漸變得堅毅的臉龐,凌亂的發絲微微跳動 ,唯獨不變的,是他的如狼般的眼神。
他深吸一口氣,再長長的呼出,最終還是轉過了身 。
然而就在他略微放松下來的時候 ,突然感覺到丹田里一陣悸動,像是針扎般的痛。
葉凌宇皺了皺眉,莫非這是使用萬魔訣的后遺癥。可是還沒過去片刻 ,他就發覺了不對,因為丹田里的痛感不減反增,整個丹田都開始脹痛 ,就好像里面的靈氣要強行涌出體外 。
“不好。”葉凌宇暗叫一聲。他想起之前那個姓柳的中年人說過的話,自己丹田里那股靈力處在極度不穩定的狀態,正因為隨時可能爆發 ,中年人才篤定他活不過兩年 。
難不成是因為剛才自己強行使用靈力導致的?剛才和石虎對戰的時候,因為自身靈力稀薄的緣故,便強行用萬魔訣帶動了一部分靈力之海的靈力 ,現在看來,應該是自己這個舉動讓靈力之海變得更加不穩定了。
葉凌宇趕緊盤膝坐下,默默地運轉起萬魔訣來。
之前在城主府的時候,一心只為生活 ,導致葉凌宇對修煉這種事一竅不通。不過好在萬魔訣印入腦海之后,連帶的還有人身上各種穴位和經脈的位置,他只需要稍微集中精神 ,牽引靈力順著經脈運轉就行 。
雖然不知道萬魔訣能不能平復靈力海,但俗話說,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說干就干,他一咬牙,便牽引著靈力順著法訣運行的筋脈游走。
牽引靈力是個細致的活 ,對靈力的把控能力要求極高。葉凌宇足足花了兩個時辰,才逐漸熟悉靈力在經脈中運行的感覺 。
運行一部分萬魔訣還好說,但若要完整地運行完整個法訣 ,還需要不少的工夫。
葉凌宇足足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才將靈力順著經脈運行完一個周天。
功法帶動著靈力運轉,這讓躁動的靈力之海稍微平復了些,而那些躁動的靈力也經由萬魔訣轉化成了自身的靈力 。
當這股靈力重新回到丹田之后 ,他能感覺到,這股靈力和其余的靈力有了明顯的不同,這才是真正意義上屬于他自己的東西。
“能行。”葉凌宇心中略感欣慰 。
武者的靈力一般都存放在丹田 ,但葉凌宇的丹田大部分都被靈力海占據了,不得已,他只能把自身的靈力存放在靈力之海的上方 ,以海平面作為分割。
這件事說起來總讓他有些牙癢癢,這明明是自己的丹田,可卻被一團莫名奇妙的靈力鳩占鵲巢 ,而自己本身的靈力居然只能龜縮在角落,這像什么話。
氣雖氣,但他也無能為力 。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 ,第二次運轉明顯要熟練許多,但是這也依舊花了小半天的時間。
日落日升,距離葉凌宇盤膝下來,已經過去了一整天。直到太陽升到頭頂 ,葉凌宇才重新睜開了雙眼。
他身上的衣袍無風自動,臉色比起一天之前明顯好了不少 。
他把手放在自己丹田的位置,稍微感受了一下 ,丹田里的躁動,總算是暫時算是安撫下去了。
葉凌宇仰起頭,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一顆懸著的心,也算是放了下來。他把手掌平方在面前,萬魔訣稍微運轉 ,一束黑色的火苗出現在掌心 。
還好周圍都沒人,若是被人看見,肯定會驚掉下巴。凝聚出火焰 ,這分明是靈力外放的效果,要知道,靈力外放,這可是成為一個黃階武者的標致。
葉凌宇在一天以前還是個普通人 ,一天之后,他就已經跨越了武徒的階段,站在了黃階武者的高度 。這種事若是宣揚出去 ,不知道要羞煞多少還在武徒階段掙扎的人。
不過說起來,這也跟他的修煉方法脫不開干系。普通武者都是從空中汲取稀薄的靈力進行修煉,而葉凌宇則是從靈力之海吸取靈力 ,這修煉速度自然不可能相提并論 。
只能說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吧,就算自己轉化了這么多的靈力,但對于整個靈力海來說 ,也只是大海中的一瓢水,想要把整個靈力海都給轉化掉肯定是不現實的。這片靈力海終究還是自己身體內的隱患。
葉凌宇沒有再想下去,總之橋到船頭自然直 ,就算求天求地也沒有用 。
他又稍微檢查了一下自身,丹田雖然穩定下來了,但身上的傷勢還沒有恢復,之前被石虎全力踢了一腳 ,現在腹部還隱約作痛。
葉凌宇抓抓腦袋,突然想起一物,他伸手從腰后把那捆墨色的細草給拿了出來。
這不知名的植物感覺上平平無奇 ,只有觸碰到的時候,才能覺察出其中蘊含的勃勃生機。恐怕也是托了這個特性,才沒被安俊風一伙人盯上 。
葉凌宇猶豫了片刻 ,扯下半截葉子,直接扔進了嘴里。
細長的葉片入口,轉而化作一股暖流淌入葉凌宇體內 ,順著他的四肢百骸游走。
轉眼之間,腹部的疼痛消失了,拳頭上的傷口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然后結痂,脫落 。一身的傷勢,僅僅幾個呼吸間就盡數恢復。
葉凌宇是又驚又喜,他本來看這東西生機旺盛 ,就想試試有沒有療傷的作用,可沒想到竟會有這等奇效。
他站起身,走到石虎的身邊 ,這個滿臉絡腮胡的壯漢早就已經咽氣了 。
在他身上搜羅了一番,只找到了一個古樸的戒指。
“乾坤戒!”葉凌宇吃了一驚。
乾坤戒里自成一片空間,能夠用來收納東西 。相傳這種戒指是由乾坤獸的胃石打造而成的。
乾坤獸是一種常見的靈獸 ,品階不算高,乾坤戒也不是什么特別稀罕的玩意兒。像一般的商人,或者有些勢利的人 ,都會有這東西 。當然了,這片大陸上的武者也幾乎人手一個,能夠用來裝納衣物錢財以及武器 ,對四海為家的人來說,是必不可少的。
這玩意兒對別人來說算不上什么,但卻讓葉凌宇看的眼睛發紅。。
“好東西呀 。 ”他喉結微微滾動,咽了口唾沫 ,情不自禁地說。
現在的他可是一窮二白,除了那一捆不知名的植物以外,身上唯一的這件衣服還是安俊風手下給他的 ,乾坤戒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奢侈品。
他拿著乾坤戒把玩了片刻,然后把心神全部沉浸到戒指當中去 。
開啟乾坤戒,一般用的是精神力。葉凌宇嘗試把精神集中起來 ,一轉眼,意識就仿佛被拖入了戒指當中,而戒指中的東西也全部映入了他的腦海。
葉凌宇一樣樣地看著 ,臉上表情越發喜不自禁 。
里面有些換洗的衣物,以及一些生活用品,除此之外 ,還有一千多塊的靈晶。
靈晶啊,葉凌宇心想著。以前被大夫人安排進酒館工作,被那個死胖子處處刁難,每個月的工錢也只有三十塊靈晶而已 。這轉眼就有了一千塊 ,雖然不算太多,但也讓他笑得合不攏嘴。
稍微收拾了一番,把一些陳舊的東西通通拋棄不要 ,保留了一些對自己有用的,葉凌宇這才把乾坤戒戴在了手上。
石虎的那把長刀被融化了,這倒是讓葉凌宇覺得有些可惜 。一個人在外沒把武器也不行 ,不過想想也釋然了,反正現在手上有靈晶,只要到了附近的城鎮 ,重新購買就好。
他順著水聲找到一條小溪,把身上清洗了一遍,又換上了一套新衣服。扎好束腰后挺了挺胸膛。媽的 ,有了錢之后,整個人看上去都挺拔了許多 。
葉凌宇向四周張望了一番,從乾坤戒里拿出一張地圖,這也是石虎留下來的。
奉城肯定是不會再回去了 ,按照地圖上的標示,最近的一座城應該是位于東面的傲雪城。
葉凌宇稍微辨別了一下方向,一頭穿進旁邊的叢林 。在林間徒步穿梭了大概一個時辰之后 ,一條大道出現在眼前。
從其他城市到傲雪城,這是最大的一條路。不少商隊要去傲雪城都會經過這里,若是遇上了 ,可以拜托人家帶個路 。
而就在他這么想的時候,背后突然傳來了馬車的聲音。
葉凌宇扭頭去看,看見一個車夫拉著一輛空馬車徐徐而來。
一般的大道上 ,除了商隊以外,還有不少拉客的馬車,這顯然就是一輛 ,葉凌宇連忙上前把他叫住 。
“這是去傲雪城的車?”葉凌宇走上前問。
車廂前探出一個腦袋來,那是個二三十歲的男人,臉龐又瘦又尖,兩顆大門牙。
“哎 ,貴人明眼,此車正是去傲雪城 。”車夫露著一張大大的笑臉,“從這里去傲雪城還有兩天的路程 ,您要是不嫌棄,我拉您去嘞。 ”
葉凌宇點了點頭,轉身上了馬車 ,馬車帶著滾滾的風塵,在路上飛馳起來。
“你平時都在路上拉客?”葉凌宇隨口問。
“那倒不是,平時我們接客都在驛站 ,這不,我剛準備趕回驛站,就在路上遇見貴人您了 。”車夫坐在車前 ,揚著一根小竹鞭,嘴里歡快地道。
“倒是話說回來,這段時間往傲雪城去的人可真不少。 ”車夫笑盈盈地說,“難不成貴人您去傲雪城 ,也是為了那事?”
“你是指什么?”
“難道貴人你沒聽說嗎?半個月后,可是傲雪城第一美女,雪女的招親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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