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 異人現世

“公子 ,請喝口水吧 。 ”

一只破了半邊的白瓷碗斜立著,放到陸森的面前。

白瓷碗雖破,卻洗得很干凈。

碗中的清水 ,清澈透明,帶著一股清甜的味道 。

這是井水。

陸森能聞得出來,他小時候在老家常喝甜井水 ,味道不知道要比什么礦泉水還有蒸餾水好多少!

接過這半碗子水 ,陸森喝了口,感覺干渴到快要成焦糊的喉嚨終于舒服了許多。

舒服地喘了口氣,陸森看向站在自己前邊 ,之前把水遞給自己的人 。

一個乞丐 。

細胳膊細腿,黑干黑瘦的,眼仁里似乎還有著不健康的土黃色 ,整個人一看就是患有長期營養不良綜合癥的感覺。

對方穿著破破爛爛,黃黑色的老舊還脫線的短打服上,遍滿了密密麻麻的補丁 ,也不知道傳承了多少代人。

乞丐的臉看起來還算年輕,估計不會超過二十歲 。

他微彎著腰,見陸森的視線移到自己身上 ,臉上露出討好的憨笑,腰更彎了些。

“謝謝你的水。”

陸森把破碗遞了回去 。

“不敢當公子謝,不敢當。”這乞丐憨笑著 ,雙手接過這瓷碗 ,然后微佝僂地緩緩地退后兩步,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公子,你是否還缺個跑腿? ”

陸森微微有些驚訝 ,隨后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道:“你看我這奇裝異服的模樣,合適嗎?”

乞丐微微低下頭 ,幾乎是用一種虔誠的態度說道:“合適,卻是我這種下人,不太有資格給公子跑腿罷了。”

陸森聽到這話 ,眉頭微皺 。

眼前這個乞丐,真的很有‘上進心’,為了不再當乞丐 ,連自己這種來歷不明的人,都要認作主人。

看來是餓怕了,窮怕了 ,被人欺負怕了。

陸森看著對方 ,若有所思 。

兩人此時所在的地方,是個巷子的盡頭里。

周圍是低矮的破舊小木房,道路是黃土小道 ,周圍走動的人,大多也都是膚色臘黃,穿著滿是補丁的短打服。

兩人待在這里 ,很是顯眼,周圍每一個路過的人,都會注意到他們 ,甚至會下意識多看兩眼,然后一幅被驚嚇的模樣,立刻移開視線 ,匆匆離開 。

原因簡單,陸森穿得太奇特了 。

看似和本地居民短打差不多的短袖和短褲,本質卻完全不同。

下身是純黑色的短褲 ,干凈嶄新。沒有補丁 ,看著很厚實,有和苦哈哈一樣很多的袋口,但其針腳密實勻稱 ,工藝極高,用行家的話來說,就是奢華內斂 。

純白色的上身絲質短衫 ,白得像是用雪做成的。前胸還繡著一個大大的骷髏頭,黑白Q版的那種,很可愛的。

但在周圍這些人看來 ,卻不是這樣的感受,只有驚嚇 。

敢把人頭骨往衣衫上紋的,不是狠人就是異人。

誰敢亂惹?

誰敢亂看?

更別提陸森長得細皮嫩肉 ,皮膚比絕大多數的女娃子都還好。

這模樣可不是貧苦人家能養出來的人 。

絕對來歷不凡。

遇到這種人,平民百姓是沒有資格往上湊的,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免得沾上什么倒霉的是非。

此時乞丐見陸森一直在沉思 ,不說話,便緊張起來 。

主動湊上去,給眼前這少年公子一碗水 ,還涎著臉說要做人家的奴仆,已經是這個乞丐此生能鼓起的,最大的勇氣了。

只是一種天生的直覺告訴這乞丐 ,這可能是他今生今生唯一的機會。

唯一能靠近大人物,并且能說得上話的機會 。

所以,即使他在害怕著 ,也沒有逃跑,即使驚恐著,也沒有退卻 。

陸森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看著顯得已經很惶恐的乞丐,溫和地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

“別人都叫……我。 ”乞丐見陸森終于說話了,而且也沒有不高興的樣子 ,長長地松了口氣:“黑柱子。”

陸森上下打量了這人 ,確實又黑又高,叫黑柱子似乎也合情合理 。

“但這只是綽號。”陸森坐在土道邊的碎石墩上,斜斜樹蔭蓋下來 ,瓷白色的臉在昏暗中,特別明顯,特別地抓人眼球 ,他的皮膚上沒有任何瑕疵,完美到似乎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你應該有有名有姓。 ”

年輕的乞丐自卑地低下頭,似乎不敢再看少年的臉:“小人沒有……打從我懂事就是乞丐 ,別人就是叫我黑柱子 。”

然后他抬起頭,期盼地看著陸森:“公子,你能不能給小人起一個?”

給人起個名字不難 ,但只要起了姓,給了名,就意味著默認這人以后就是跟著自己混的了。

自己這孤家寡人 ,無所無居 ,沒吃沒喝的,自己似乎都養不活,能擔得起這責任嗎?

陸森有些猶豫。

乞丐在一旁靜靜地等著 ,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他清楚,自己能不能脫離乞丐的身份,能不能不再流離失所 ,就看眼前這個公子愿不愿意收留自己。

等了好一會,就在乞丐相當忐忑的時候,陸森站了起來 ,拍拍自己的身體,說道:“姓名對于一個人來說很重要,我現在還沒有資格幫你起 ,但我會想辦法請德高望重的人給你起個名字。所以現在你就先叫著黑柱吧 。 ”

黑柱極其失落。

在他想來,這是眼前公子拒絕了自己的投靠,所謂以后再找個給自己起名字 ,應該只是個委婉的說法。

作為土生土長汴京城的乞丐 ,黑柱十幾年在城里四處乞食,見過很多大人物 。

有風流才子,有朝廷重臣 ,更在大節祭祀時,遠遠見過官家的身影 。

可是,這些都還是常人的范疇。

但眼前這公子 ,卻真的是完全不同的。

黑柱依然還記得約兩個小時前,自己吃了個發餿的黑窩窩頭,肚子有三分飽了 ,正坐在這里乘蔭 。

旁邊突然有怪風湧動,并且還有一聲刺耳的異響,隨后大白天的 ,眼前這公子就突然出現了。

毫無征兆地,人就站那里了。

真正的大變活人 。

起初黑柱還以為自己撞邪了,受到驚嚇 ,躲得遠遠的。

但人好奇的本能 ,還是驅使著他又折了回來,藏在一旁觀察這個突然出現的怪人。

隨后他發現,這個突然出現的人 ,雖然衣著奇怪,甚至還是短發,但人真長得很俊秀 ,文質彬彬像是個讀書人 。最重要的是,這人的腳下是有影子的,這說明對方不是鬼。

不是鬼……卻能大變活人 ,這不是修煉有成的法師,就是異人。

黑柱看著這少年公子神情迷茫地左看右看,甚至還出了巷子外 ,走了一小圈,最后又折了回來坐路邊的石階上坐著 。

同時還神情迷茫地喃喃自語。

黑柱離得遠,只隱隱約約聽到什么‘泥頭車’ 、‘雷劈’、‘怎么就穿了’、‘金手指’這樣莫名其妙地話來。

每個字都聽得懂 ,但連起來完全不懂說的什么意思 。

這估計就是法師或者是異人的咒語吧 。

之后黑柱還發現 ,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年公子很神情相當迷茫,甚至時不時露出無奈的苦笑,似乎很煩惱的樣子。

他藏在一旁看了近兩個時辰 ,發現這個公子只是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光顧著發呆。

甚至看得出來這位公子明明已經很渴了,卻也沒有起身找水喝的意思 。

這是從小受人服侍著長大 ,身邊沒有人使喚,所以不太習慣嗎?

黑柱頓時就起了心思,要是自己此時湊上去 ,求得跑腿的差事,是不是就能得到一處立錐之地了?

況且即使這位少年公子無金無財,沒有任何長物 ,但對方能憑空現身,這明顯是有大本事的人,自己攀附于他 ,絕對勝過自己孤身一人在街邊乞討。

孤身一人的乞丐 ,活得辛酸,總是受人欺負。

特別是其它不相干的乞丐,時不時仗著人多欺負自己 。被人攆來攆去更換地方討食只是小事 ,還有幾次差點被某個乞丐幫的人打死。

每次都躺在小巷的角落里兩三天才能爬得起來,也幸虧他的命硬。

幾次差點被打死后,黑柱便明白一個道理 。

想要在這座繁華的汴京城里活下去 ,或者說想要在這個世道中活下去,一個人是很難的。

他也曾想過找加入其它的乞丐幫,但沒有人要他 ,反而還被揍了幾頓。

鼻青臉腫地離開 。

既然乞丐幫的人不要自己,那么就找別的人家。

可惜這只是奢想。普通人家自己的家底都不富裕,萬一遇上災年估計都吃不飽 ,非親非故的,怎么會收留一個來歷不明的乞丐 。

而那些富裕人家自己就養有打手和護院,他這蓬頭垢面的模樣 ,都還沒有近到別人門前 ,就會被守門的護院亂棒打走 。

至于攔路……那更不可能,還沒有靠近,估計就被大人物的護院給叉走了。

但現在 ,一個沒有護院,沒有跑腿的少年公子就在前邊坐著,身邊無侍候之人。

如果再不把握這個天大的機會 ,估計以后就再也不會有了 。

于是黑柱翻進附近的小院子里,這家人數天前去城外的親戚家竄門了,暫時不會回來。

這院子里有個甜井。

他先用井水把自己的雙手洗得干干凈凈 ,臉也擦干凈些,乞討用的碗更是洗得一塵不染后,才用破碗舀了半碗的井水過來 。

成功地和少年公子搭上了話 ,心情七上八下地并且表達了自己要做奴仆的意愿。

然后被婉拒了。

也是,大人物要什么樣的奴仆沒有,隨便扔點銀子就能買十個八個的女娃子入府為仆 ,怎么會看得上自己這個乞丐 。

雙手捧著破爛的瓷碗 ,黑柱轉身就要離開。

但也就在這時候,他突然聽到前方的少年公子說道:“黑柱,你要去哪里?過來 ,我有些事情想問問你。”

黑柱愣了下,雙眼中迸射出明亮的光芒,他扭頭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 ,然后屁顛屁顛地小跑上去,開心地應道:“郎君,你想問什么事情?”

黑柱雖然沒有讀過書 ,從小到大一直在流浪乞食,但他也清楚,只要成了奴仆 ,就該稱年少且沒有結婚生子的主人為郎君了 。

“這城里有什么地方比較僻靜,少人來往,又有樹木生長 ,并且把樹砍伐了 ,也不會有人找麻煩的。 ”陸森雙手抱胸,仰頭想了一小會,繼續說道:“那些樹 ,最好能高大些。”

黑柱細想了一會,彎腰恭敬地說道:“還真有一處這樣的地方,郎君 ,小人這就帶你去 。”

“麻煩你了 。 ”陸森微笑說道。

“郎君你太客氣了,小人擔不起的。”

于是,黑柱就一直在前邊引路 。

出了巷子 ,走上街道。

汴京城繁華,即使是三伏天的午時前后,炎熱異常 ,街道上也是密密麻麻的全是人。

當然,此時行走在街道上的大多數都是穿著短打的平民或者是勞苦人士 。

偶爾也有撐著白紙傘,扮相裝著都非常惹眼的女子 ,煙視媚行 ,招搖過市。

一看就是畫舫上的小姐,趁著午時空閑的時刻,出來買脂粉了。

黑柱微彎著腰 ,走在前方 。

要是以往,以他這乞丐的模樣打扮,敢走在街道上 ,不貼著墻角走,擋人的路,不被人打一頓扔墻角才怪。

但這次不同 ,所過之處,幾乎所有人都會下意識退開兩步路的距離。

黑柱很清楚,這些人不是在給自己讓路 ,而是在給自己身后的郎君讓路 。

畢竟陸森一頭短發,不是僧就是道。這兩者的社會地位都相當高。

而且他的打扮實在是太過于妖異 。

黑白色的人頭骨紋在衣衫正前面,即使再桀驁不馴的服妖 ,也不敢這么做 。

一路走著 ,街上的行人們好奇地打量著陸森,然后又略帶驚恐地移開視線。

街道兩旁,店肆林立 ,伙計站在門口大聲吆喝著生意。

綠瓦白墻,紅閣飛檐 。

那些剛醒來的小姐們,睡眼迷蒙地打著哈欠 ,將潔白的玉臂搭在紅欄之上,輕輕搖著白色的小團扇,身體半倚在欄邊 ,對著下方的路人,媚笑嬌聲喊道:“那邊的小郎君來嘛,奴家想死你了!”

然后便有火氣旺盛的年輕人 ,或者是背著武器,滿臉風霜疑似江湖人士的漢子咽下口水,走進店里。

而黑柱在前邊引路 ,轉過了四次的拐口 ,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街道也越來越小,最后狹窄到只能讓一人通行。

再拐了個大彎 ,來到一處圍墻之后 。

這圍墻很長,似乎望不到邊,看起來有些破舊 ,墻內鳥語花香,也有許多高大的樹木。

黑柱在前邊再走了會,便看到前邊的圍墻有處很大的缺口。他立于缺口前 ,說道:“郎君,就是這里了,里面有高大的樹木 。 ”

“這里似乎是別人的后院吧。 ”

“無妨的。”黑柱搖頭說道:“此處主人并不介意外人進來伐木或者采野果食 ,只要你是真的遇到難處即可 。”

這樣啊!

陸森從缺口處走進了院子里。

這院子很大很大,陸森估計其占地面積至少有兩百畝以上。

因為視野受到樹木的限制,很難看清這處院子的全貌 。

既然這里不介意伐木 ,那陸森就打算試試自己的能力了 。

他走到一棵離自己最近的樹前 ,抬頭端詳了一會后,舉起自己的右手握拳,輕輕錘打著樹干。

黑柱在一旁看著 ,有些奇怪。

但他沒有說話,郎君做事,必有緣由 。

陸森繼續錘打著樹干 ,力道一下比一下重。

等到力道大到陸森開始皺眉的時候,樹干那里出現了異像。

一道像是蜘蛛網似的白色裂紋在被擊打的地方出現,大約有臉盆那么大 。

陸森停止了錘打。

這些白紋在數秒后 ,緩緩后退消失。

陸森露出微笑,繼續用相同的力道錘打著樹木 。

一下,兩下……五下 ,六下。白色蛛絲般的裂紋在順著樹干蔓延。

很快就布滿整個大樹 。

第十下!

陸森的拳頭已經開始向外滲血。

但也就在這時候,整棵大樹突然裂開,化成一片片光芒碎片。

最后變成五十來塊淡黃色的方塊 ,全部跌落下來 。

落在地上 ,發出咚咚咚密鼓敲打似的聲音 。

沒有凌亂的枝葉落下,也沒有大樹傾倒時那可怕的聲勢。

地面上只有零零落落的木頭方塊。

以及一個切口光滑平整的大樹樁 。

陸森再一揮手,所有的木塊都化成一道道金色流光沒入到的心掌心中。

黑柱在一旁興奮地直發抖。

果然 ,自家郎君是有大本事的人!

沒有跟錯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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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2 清明上河圖

在陸森的視野中 ,有個透明的窗口。

大約百來個方格組成一個正方形的灰色界面。

剛才被吸到他掌心中的木質方塊,存放著第一個格子里,并且標明了數字:54 。

陸森轉頭 ,然后便看到黑柱一幅虔誠狂熱的表情。

見到自家主人的視線過來,黑柱微微低下頭,走上來問道:“郎君 ,你的手受傷了,要不要去醫館包扎一下? ”

陸森用左手抹了抹自己的右手指節,上面的血跡此時已經凝結 ,這么一抹 ,血痕消失,節指皮膚光滑如初,竟沒有受傷的樣子。

黑柱再次愣了一下 ,隨后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 。

接著陸森問道:“城里有什么地方可以售賣奇木?做事比較公道的,帶我過去看看。”

“有,當然有。郎君這是要賣掉剛才的奇木嗎?”

“我們總得有點錢財用來換吃食吧 。 ”陸森微笑著說道:“況且我這衣服在合適的時間也得換換 ,否則難和外人交談 。”

其實現在黑柱已經很餓了,他從早上到現在,只吃了個黑色的餿窩頭 ,聞言立刻在前邊引路。

重新回到街道上,兩人再次享受了陸森那身奇裝異服帶來的凈街效果,在擁擠的街道上 ,極易前行,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就來到了家店鋪之前。

“《四海通木》 。”陸森讀出了此店的鋪名。

黑柱在一旁解釋道:“我在城里乞食的時候 ,就聽過這家店的老板 ,買賣地道公平。店家主人叫黃木貴,聽說他年少時,打算經商 。又不知道做那個行當能掙錢 ,便去詢問城里很有名的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說他名中帶‘木’字,適合做與木相關的產業。黃店主不想做壽材生意,就做起了木雕 ,結果真把這木雕鋪子給立起來了 。 ”

陸森看著這間明顯比周圍店肆大得多的木雕鋪,然后拾階而上。

等他到了店門口,發現黑柱沒有跟上來 ,回頭便看到黑柱留在下面原上那里,露出尷尬的笑。

黑柱穿得破破爛爛不說,還沒有穿鞋 。

一雙腳黑得跟碳似的。

而‘四海通木’這店鋪 ,地面用的是光滑的木板鋪就,油光可鑒,一看就是名貴木材。

“在那里等我會 。”

黑柱彎腰點頭 。

陸森踏進店鋪之中。

其實在店門外的時候 ,就已經能聞到木制品特有的清雅香味了 ,走進去后,這味道更濃了些,卻也不會讓人覺得討厭。

店鋪的內部很大 ,裝飾也很典雅,更吸人眼球的,是店內貨柜上擺放的各種木雕 。

雞鴨鳥魚 ,全是常見的小動物。

而在最中間,擺著一具兩米多高,沒有上色 ,純粹的大型木雕。

一只鳳凰 。

立于一根巨大的桑木之上,正展翅欲飛。

鳳身上面的羽毛纖毫畢現,看著極為真實。若只是‘像’ ,那也罷了 。這鳳凰刻得極有神韻,真有那種高貴典雅,鳳出百鳥來儀的氣勢。

怪不得能把店子給立起來 ,這店里的木雕 ,即使以陸森這種經過文藝信息大洗禮的人,也覺得極為驚艷。

這時候,正在忙著給貨柜擦塵的店小二聽到后面有腳步聲 ,立刻轉頭過來,笑道:“客官,下午好……”

然后店小二就咽了下口水 ,表情變得有些驚恐,他覺得,自己遇到了妖人 。

沒辦法 ,陸森衣服上的那個黑白頭骨,對于汴京城的人來說,實在是太過于超前了。

至少現在汴京城的人 ,還沒有進化到欣賞這玩意的地步。

“客官……爺,小人能有什么地方能幫得上你? ”店小二的聲音都在發抖 。

現在店鋪里就他一個人,萬一這妖人要是有歹意怎么辦?

陸森頗心中無奈 ,他也知道對方在怕什么 ,當下盡量把笑容表現地和善些:“聽說店家這里收購奇木?”

“是的是的 。”店小二連連點頭,生怕回答慢了惹眼前的妖人動怒:“只要是上等木材,或者奇木 ,本店都高價收。 ”

“那你覺得這貨如何? ”

陸森手掌一翻,淡黃色的木質方塊出現在他的掌心上托著。

憑空變物……店小二一愣,身體抖動地似乎更厲害了 ,只是又不敢逃跑 。

“客客……官是否讓小人看看這……奇木?”

陸森自然點頭,然后把木塊往柜臺上一放。

店小二畏畏縮縮地走到柜臺后,雙手捧著木塊 ,生怕摔了。他盯了一會后,眼中原本的驚恐之色,全變成了好奇 。

再左右翻看了一會這木塊 ,店小二此時心神都被這木塊吸引,已經不再害怕了,眼中甚至出現了興奮的情緒:“客官 ,這確實是塊奇木 ,只是小人眼界淺薄,看不出好歹來。請稍等,我去把主家請出來 ,給你掌掌眼。”

“麻煩你了 。 ”

“客官太過客氣了。”

店小二立刻轉身去了后院。

陸森在原地等待,沒到半柱香的時間,就有個穿著絲質華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 ,面白長須,行路時雙手負在身后,看著不像是個商賈 ,倒是像個文士的樣子 。

他前來的時候,一直在打量著陸森,眼神也是遲疑不定 ,特別是看到陸森衣服上的頭骨畫時,瞳孔更是微微一縮。

但總體來上說,他的表情還是控制得可以。

至少沒有流露出害怕或者驚恐之類的情緒 。

中年店家走近前后 ,雙手作揖 ,笑問道:“這位法師,相見即是緣,請問高姓大名 。”

法師是修煉有成的道 、僧、巫、祝等等奇人異士的統稱。

陸森學著對方左手抱右拳 ,同樣作揖回禮笑道:“法師不敢當,來來去去皆是生意,店家何必在意名諱。 ”

他是純粹不想把名字告訴陌生人 。況且 ,剛才店家也沒有自報姓名,但是先問起別人的根腳了。

中年店家一愣,隨后有些無奈地說道:“也是 ,生意而已。”

然后他把視線投向柜臺上放著的木塊,愣了下,走過去便將其把持在手里翻去復去地看 ,眼中的光彩也是越來越明亮 。

一會后,他抬頭問道:“客官,這樣的木塊你可還有?”

陸森左右手各一翻 ,又是兩塊同樣的木塊出現 ,然后放在了柜臺上。

中年店家眼神一愣,臉上終于有了動容的表情。

他瞄了一眼陸森,再翻了兩塊剛出現的木塊 ,深深吸了口氣,說道:“要是客官還能再給幾塊這種奇木,某必能給出高價 。 ”

“沒有了。”陸森搖搖頭。

“這不可能 。”中年店家搖著手中的淡黃色木塊:“長寬高都是六寸 ,三塊奇木大小完全一模一樣,表面光滑無比,明顯是打磨過了的 ,這樣的奇木絕對是從一棵大樹上切下來的,不可能只有三塊。客官你留著用處也是不大,倒不如允與某…… ”

陸森不說話 ,只是微笑著,身體站得很直,雙手負在身后 ,靜靜看著中年店家的眼睛。

中年店家被盯得有些不太自在 ,不到十個呼吸的時間,他就略顯尷尬地微笑起來:“哈哈,是某思量不周 ,這樣的奇木乃天地精粹所化,奇珍異寶,怎么可能會有太多 ,是某唐突了 。不知道客官欲售價幾何?”

“公價即可 。”陸森淡淡地答道。

中年店家思考了一會,說道:“這些木塊雖然奇特,但終究還是小了點 ,某一塊給十兩銀子如何? ”

“行。 ”

陸森不甚在意,銀子是硬通貨,購買力杠杠的 。況且他現在只是要一點安身起家的資本 ,多少區別不大。

三塊銀餅放在了柜臺上,中年店家很誠懇地說道:“客官,以后你若再有這樣的奇木 ,請一定再賣與小店 ,某求之若渴。”

陸森點點頭,把銀兩收入系統背包中,轉身離開店鋪 。

看著陸森走出門口 ,中年店家可惜地嘆了口氣。他做奇木生意十余年,可以說天底下的名貴木材全都見過,全都把玩過。

即使是最稀少的寒潭沉香木 ,他也經手不少 。

然而這三塊木頭是完全不同的。

沒有任何味道,從表面質地和紋理上來看,像是榕樹木 ,但顏色卻不太對。

別外榕樹木較輕,這三塊死沉死沉的,質地還很堅韌 。

是他沒有見過的超上等木材。

可惜只有三塊。

估計也就只能做三套茶具出來 。

真是太可惜了 。

要是再多幾次 ,他能把分店就多開幾家,每家中都放一套這樣的鎮店之寶。

他越想越是痛心,然后對著旁邊的店小二說道:“去請康師傅過來 ,有好木材讓他掌刀。同時把門關了 ,今天我們不做生意了 。”

四海通木的大門關上,而陸森和黑柱也已經走遠。

“錢有了,先買些衣服吧。 ”

服飾店很好找 ,隨便走幾步就能看到一家 。

這次陸森沒有讓黑柱在外面等,而是帶著他進去,在店小二不太滿意的目光給 ,給黑柱選了兩套干凈,但并不華美的衣服。

對于從小到大的乞丐來說,一開始就讓他穿華服 ,沐猴而冠,無疑是在害他。

同時還給黑柱買了兩雙布鞋 。

之后再給自己買了三套看起來比較舒適的常服,以及三雙布鞋。

黑柱幾乎是哽咽地在內間換上了干凈的新衣服 ,穿上了鞋子。

只是等他出來的時候,發現陸森依然還是之前的打扮,便問道:“郎君為什么不穿新衣?”

“如果我換了衣服 ,就不太好行事了 。”陸森指了指自己胸口的黑白骨頭:“這東西的威懾力 ,現在要比我自身大得多。等真正安心了,我再換新衣。 ”

黑柱聽不太明白,露出疑惑的表情 。

陸森也沒有解釋 ,而是說道:“我們先去吃些東西吧 。哪里有便宜還比較實惠好吃的路邊攤子。”

“在虹橋那里有。”

“虹橋? ”

“嗯,城里最熱鬧的地方,在不宵禁的日子里 ,每天十二個時辰,天黑到天亮,總會有密密麻麻的人 。那里有個叫‘老張大餅’的攤子 ,烙出來的芝麻蔥油大餅,聽說是全城最好吃的東西。”

“聽說?黑柱你沒有吃過?”

黑柱不好意思地搖頭:“我從小就在街上流浪乞食,怎么可能有錢吃那種好吃的東西。 ”

兩人一邊聊著天 ,一邊往前走 。

街上的人越來越多,特別是來到一處河水邊時,眼前密密麻麻的全是人。

特別是一座木質大拱橋上 ,更是擠滿了人 ,幾乎到了無法移動的地步。

橋的兩邊擠滿了小販商家,在使勁吆喝著自己的貨物 。

人聲鼎沸。

得益于陸森衣服上的那個頭骨畫,人見人怕 ,周圍的人下意識避開,形成一個小空圈,因此兩人比其它人更方便走動。

這座橋很大 ,來到橋頂,找到了那個‘老張大餅’攤子,要了兩塊大蔥油大餅 。

黑柱吃得很香。

但陸森卻覺得一般般 ,甚至覺得有些難吃。

雖然用了蔥和少量的油遮掩,但其實面本身是有餿味了的,估計放了很久沒有賣出去的又烤一下賣給客人了 。

另外這大餅沒有放鹽 ,一點咸味都沒有,油也放得很少,吃起來干巴巴的 ,說是蔥油大餅 ,倒不如說是放了蔥的烤面片 。

更為離譜的是,陸森還在面餅中吃到了些難以哽咽的片狀硬物,根據這嚼勁和舌頭碰到其產生的微澀痛感 ,十有八九是磨碎了的小麥殼沒跑了。

雖然難吃,但陸森沒有吐掉和扔掉,他站在橋邊欄上 ,一邊艱難地吃著大餅,同時打量著周圍。

這座木拱橋很長很寬,而且也很高 。

橋下的拱洞極大 ,有絡繹不絕的船兒來往。

小漁船,大畫舫。

此時陽光西斜,橙光鱗鱗的河面上 ,傳蕩著艄公的漁號兒,也有畫舫上鶯鶯燕燕們的嬌笑 。

身后是橋面商販和行人們的嬉鬧聲。

雖然此地世人的穿著打扮,風俗人情不同于穿越之前 ,但繁華熱鬧卻一脈傳承。

熟悉的音容 ,熟悉的笑貌 。

嚼著難吃的大餅,恍恍惚惚間,陸森覺得自己似乎在畫中一樣。

某個深藏在腦海里 ,幾乎不會真正忘記的畫卷,隨著記憶的復蘇,浮現在了眼前。

畫卷與現實漸漸重疊 。

“清 、明 、上、河、圖!”

陸森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喊出了這個名稱。

同時他每喊一個字 ,沒有拿著大餅的左手就會重重拍一下橋面欄桿。

激動萬分 。

五記重重的巴掌下去,一縷縷白色的紋痕遍布著這座木拱大橋的表面 。

許多行人都注意到了這些白色且扭曲像是蛛絲一樣的紋痕,不明所以 ,也沒有任何危機感。

而此時黑柱已經被嚇傻了,快吃完的大餅掉在了橋面上。

他卟通一聲跪下,抱著陸森的雙腿使勁哭喊道:“郎君 ,郎君,求你了 。如果面餅不合你心意,如果是太難吃了 ,你就打死那個老張 ,也可以打死我,但別拿這座橋撒氣啊,這上面至少有上千人啊 ,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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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家園系統

黑柱的哭訴 ,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畢竟這里太過于熱鬧了,游人和商販的聲音,完全蓋住了他的哭聲。

陸森把手從橋欄桿上收回來 。

沒有繼續敲擊 ,那些扭曲的白色蜘蛛絲紋痕,緩緩回縮,大約在十秒內消失地無影無蹤。

“起來吧 ,哭哭啼啼地多難看。 ”陸森把黑柱拉了起來,說道:“我沒有想著毀橋殺人,就是不小心用力了些 。 ”

黑柱松了口氣 ,抹去眼淚站了起來。

剛才真嚇死他了。

自家郎君是有大神通的人 ,要是真起了殺心,估計能殺個尸橫遍野,然后還能在官府的追擊下飄然遠遁 。

只是街上那么多游人 ,婦孺老少,真出事那可就是人間慘劇了。

黑柱雖然沒有讀過書,也沒有人教他大道理 ,但人不該隨意死掉這點,他還是明白的。

陸森重新給黑柱買了個油蔥大餅,兩人吃著餅下了大橋 。

剛才那些突然出現的白色蛛絲紋痕 ,確實有不少人看到,也造成了一定的小騷動,但并沒有引起太大的反響 。

反而是這些白色紋痕消失得太快 ,很多人都以為自己眼花了。

下了虹橋,順著街道走到人少了些的巷角里。

這里視野很好,陸森一邊咀嚼著難吃的大餅 ,一邊看著遠處的天空 ,那里有巍峨的金色琉璃瓦宮殿,比整座城市所有的建筑都高出許多 。

那應該就是皇宮了。

北宋啊……陸森在心里感嘆了聲,然后問道:“黑柱 ,現任官家名諱是什么?”

“官家名禎。”黑柱說話的時候,露出發自內心的崇拜和敬仰 。

趙禎,宋仁宗。

那現在就是北宋最好的時代了。陸森心里點點頭 ,然后又扭頭問道:“黑柱,在城里買宅子需要戶籍或者路引嗎? ”

“那當然是要的 。”黑柱無奈地說道:“沒有汴京城的戶籍,或者外地人沒有去開封府報備就想在城里買賣宅子 ,后果很嚴重。”

聽到‘開封府’這詞,陸森心里微微一動:“現在開封府尹可是包拯包龍圖? ”

“是的,半年前才上任。”黑柱笑道:“包大人可是愛民如子的好官 。”

陸森忍不住嘖了聲。如果是開封府現在是其它人在任職 ,自己湊上去一頓騷操作,利用金手指的能力裝神弄鬼,有極大的機率成為座上賓 ,想拿到戶籍不是什么難事。

但如果是那位傳說中的包大人 ,可就不好胡弄了 。

沒有戶籍就不能買房,自己有錢也沒有地方花,還沒有地方住……況且自己來歷不明 ,直接就在汴京城里立足的話,似乎也不太穩妥 。

還有就是,自己金手指的能力 ,在‘樹’和‘石頭’多的地方才更好起步。

他考慮了一會,問道:“黑柱,既然城里沒法買宅子 ,那么我在城外自己起宅子住,有沒有說法。 ”

“那倒沒有 。”黑柱搖頭:“很多北邊來的災民,貼著外墻起泥房 ,官家也沒有管。只是那些地方臟亂得很,而且也不太安全,不太適合郎君落腳。”

“城外有沒有樹多 ,并且比較清靜的地方? ”

“有 。”黑柱立刻答道:“在城西那邊 ,有座矮山,是天波楊府的地兒,還立著他們的宗祠。同時那座矮山上還有條官道 ,西南那邊來的人,就得經過那地兒。而天波楊府的祖祠,也成了那些西南方客人趕不上入城時間 ,夜晚暫時落腳的地方 。楊府對此也樂見其成,只要不故意打砸上面供奉的靈位即可。”

“在別人家的祖祠過夜,不怕忌晦? ”

“郎君真會開玩笑 ,楊氏一門忠烈,個頂個都是好漢,浩氣長存 ,怎么可能忌晦。 ”

“那就去你說的矮山吧 。”陸森又考慮了會,問道:“城里有沒有賣煤……哦,現在叫石碳的地兒。”

“自然有。 ”

“帶我過去 。”

于是在黑柱的引路下 ,陸森花十兩銀子買了大量的煤……堆得跟小山似的 ,然后在店主驚訝的目光中,吸進了自己的系統背包里 。

此時系統背包的第二個格子里,顯示著有7000多單位的煤。

接著陸森還花錢買了些熟食放入系統背包中 ,便讓黑柱帶著他出城。

出城時也發生了個小插曲,某個守城門的衛兵看著陸森穿著古怪,想過來問話 ,結果被后面一名老兵推搡了回去,然后還隔著數米的距離,不安地向陸森彎腰點頭賠笑 。

這也就是陸森不愿意這么快脫下襯衫的理由。

如果換上這個時代的常服 ,又是一頭短發,不被這些士兵們攔下才怪。

出了城門口,兩人便發現外邊掛著長長的人流 。

其中還混著不少的色目人。

汴京城作為這個時代 ,整個世界居住人口最多,最繁華的巨型城市,是所有人眼中的天國之城。

作生意的 ,想在這里定居的 ,多得像是天上的繁星一樣 。

而陸森的出現,也讓不少正在排隊入城的人嚇了一跳,這個時代 ,頭骨這玩意對人的威嚇力,是不分華夷的。

好在很快,陸森就離開了。

沒有影響到入城‘長龍’的秩序 。

在官道上走了大約一柱香的時間 ,然后再往右轉,道路的兩邊都是水田,青青的稻秧散發著一種微甜的青味氣。

很是舒服。

陸森小時候在農村長大的 ,也插過秧,所以對這樣的味道很熟悉,也很是喜歡 。

他走了一陣 ,然后發現,這些秧種得有些疏,間隔有些遠 ,便問道:“黑柱 ,一般來說,這一畝水田能產多少糧食?”

“我聽說年成好的時候,能有三石 。 ”黑柱看著這些水田 ,極是羨慕,雖然是乞丐,但他也想有一塊屬于自己的水田:“年成不好的時候 ,估計一石都頂天了。”

北宋一石大約是100斤左右,也就是說,這里的水稻畝產最高是300斤左右。

好少……陸森微微搖頭 。他小時候插田 ,隨隨便便一畝田種下來,也不需要多精心打量,都是上千斤起步的。如果用了最新的雜交種子 ,又精心打理施肥,兩千斤一畝的產量,也不是不可能。

有這么大的產量 ,糧種優化是一個原因 ,但最重要的是……化肥的出現 。

沒有化肥,土地的肥力不夠,糧食自然產得少 ,也得插種得疏遠些,否則秧苗互相之間會搶肥。

不像陸森小時候,稻秧種得都挺密實的。

兩人順著官道 ,來到一座矮山的山腳下 。

山體綠蔭蔥蔥。

上面偶爾會有游人順路下來,見到陸森又猶豫不前,甚至躲到一邊。

直到陸森從他們旁邊經過后 ,這些人才敢出來繼續前行,而且有點驚恐逃跑的味道 。

兩人爬上半山腰。

黑柱表情如常,而陸森已經有點氣喘吁吁了。

他看著自己系統界而中 ,只余一半的黃色體力條,無奈地搖搖頭 。

LV0級的人物屬性,實在太低 。

只是直到現在 ,他都沒有發現 ,自己該如何升級。

不過他才獲得金手指不到一天的時間,以后有大把時間可以慢慢研究。

兩人前邊是一間大大的宅子,灰瓦青磚 。

三米高 ,兩米寬的月拱門入口處,上面墻體內鑲著塊光滑的灰色大理石,寫著‘楊家祠’三個大字。

筆鋒彎轉如鉤 ,看著頗有氣勢。

而月拱門外,一左一右放立著兩只已經布滿了青苔的黑色大石獅子 。

各踩著一個白色石球。

“確實是大戶人家的祖祠啊,這氣派。”陸森站在石獅子前 ,180CM的身高,還不夠石獅子一半 。

“楊府已經不算大戶人家。 ”黑柱在旁邊頗是可惜地說道:“現在楊府里只余下三個婦人,一個獨子了。”

說話間 ,兩人進入這祠堂中,穿過三門,來到享堂前 。

享堂很大 ,內壁上掛著許多靈位 ,陸森一一看下來,發現最新的靈牌上寫著‘楊氏宗保’四個字。

靈位下來就是祭臺,上面不但有著些許野果野菜 ,甚至還有數支尚余裊裊青煙的黃香。

“這些都是在楊家祠中留宿的人供奉的 。”黑柱解釋道:“畢竟借住別人的地方,給點香火應該 。 ”

陸森有些好奇:“黑柱你對這些事很了解啊。”

“小人三年多前曾被無憂洞的乞丐們打傷趕出城,在這里住了一年半左右。”黑柱臉帶感激地說道:“一年半的時間里 ,小人就住在此地,靠食野果,還有去城北邊的爛泥巷里撿垃圾吃 ,勉強過活 。楊家的人來上香,供奉祖先親人,見到我也不會驅趕 ,反而還于了我些吃食,都是大好人。 ”

原來如此。

“郎君,你先坐下休息會 ,我去給你弄張草床 。 ”

說著黑柱就到旁邊 ,抱起角落里那里放置著的干草。

這些干草是給行人落腳時臨時當地鋪用的。

陸森擺擺手:“不用,待會我自有床可睡 。”

黑柱愣了下,然后想到什么 ,便把干草放回原處。

休息了會,陸森看到體力條滿了,便起身 ,說道:“黑柱,我們去遠點的地方伐樹。”

黑柱立刻跟上,兩人沿著官道到了山的側面 。

這里的樹木極多 ,還又高又大。

山林間有蟲鳴鳥叫,還有山風咻咻,清幽中帶著三分涼意 ,極是舒服。

陸森從系統背包中取出一單位的木塊,在他的意念之下,這木塊分成四根長短大小完全相同的木棍 。

接著兩條木棍又融合在一起 ,化成兩把木斧子 。

看到這一幕 ,黑柱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忍不住抹了抹眼睛。

陸森看著手上的器具,他的視野中顯示著這樣的詞綴‘木斧LV0 ,耐久10。’

他將一把扔給黑柱,自己拎著斧頭走到一棵大樹前,一斧子下去 。

篤!

大樹毫發無傷 ,但樹干上卻多了些許白色的蛛絲紋痕。

陸森繼續用力揮砍,第五下后,大樹表面遍面白色紋痕 ,接著一團微然的金光閃爍,整棵大樹化成三十多個木質方塊跌落下來。

再揮揮手,三十多單位的木質方塊被收進系統背包中 。

木斧子伐樹 ,只要五下即可。

比起用手擼十下才能伐倒樹木,節省了50%的次數和時間,更重要的是……手不用痛了。

陸森再盯著木斧子 ,此時上面顯示 ,耐久已經變成9了 。

伐一棵樹,就少一點耐久嗎?

接著陸森對著旁邊說道:“黑柱,你也試試。 ”

“郎君 ,我也可以用這等神物嗎?”黑柱顯得很是興奮,從陸森砍完一棵樹后,他在旁邊看完 ,就蠢蠢欲動了。

手上有斧頭,總想砍點什么 。

“當然,本就是讓你來幫忙的。”

“好的 ,郎君。 ”

黑柱持斧而上,像是打了雞血一樣,不停地伐著樹木 ,他的砍伐的速度可比陸森快得多了 。

陸森就在旁邊,看著黑柱手中斧子的耐度一點點降低 。

然后果然在黑柱砍完第十棵樹的時候,木斧子毫無征兆地碎成了一地的木渣子。

他露出驚恐的神色:“郎君 ,我……我。”

他以為是自己把斧子給弄壞了 。

“本來就是會壞的 ,接著。”陸森把自己手中的木斧子扔過去:“繼續。 ”

然后他自己又做出了兩把木斧子,也參與到了伐木的大業之中去 。

木斧子耐久沒有了,便立刻做新的出來 ,繼續干活。

伐木有種奇特的魔力,兩人都已經沉迷進去。

直到傍晚,山林中已經微暗 ,快看不清路的時候,陸森才停止了作業 。

他看著系統背包中3000多單位的木塊,滿意地點點頭。

再用三十單位的木塊分離出根120木棍放在系統背包中 ,取出一根木棍與一單位的煤結合。

散發著金黃色火焰的火把,出現在他的手中 。

明亮的火光驅散了周圍的黑暗,此時黑柱已經見怪不怪了。

陸森舉著火把 ,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五點耐久,是五個小時,還是五個時辰?”

兩人回到楊家祠時 ,天色已經漆黑。

黑暗中的宅院 ,顯得陰森恐怖,遠遠看著,仿佛欲張嘴食人的怪獸 。

但有了火把的亮光后 ,這里的所有的陰森和寒意都消失地無影無蹤 。

火把很亮,光線所及之處,幾乎和白晝一樣。

陸森把火把往墻上一掛 ,然后從系統背包中取出一份饅頭,交于黑柱……饅頭還是熱的,就像是剛出籠一樣。

黑柱沒有吃 ,他在等陸森先吃,然后他才能吃,這是規矩 。

而陸森又變成了二十四塊淡金色的木柵欄 ,在享堂的角落里,用這些木柵欄圍成一個6X6的方型格間。

接著他對黑柱說道:“你翻進去試試?”

雖然不明白自家郎君在做什么,但黑柱還是照做了。

木柵欄不高 ,頂多到黑柱的腰部 ,只要跨一下就能翻進去 。

然而黑柱剛抬起右腿,想先把一只腿放進去,結果柵欄突然冒出一片透明的波動 ,黑柱像是被什么東西推了下,連連后退。

差點摔跤。

“郎君,這是…… ”黑柱咽了下口水 。

“家園系統果然有用。”

陸森有些興奮 ,他跨進木柵欄的格間中,然后兩張簡易木床出現在里面。

接著陸森對黑柱招手:“進來吧,這是今晚我們睡覺的地方……別怕 ,我已經給你訪問權限了 。”

黑柱有些茫然……自己這是有住的地方了,有床可以睡了?

還有吃的!

他拿著手上還熱著的饅頭,心中一酸 ,差點流淚。

而在山頂上,一支從西蜀之地而來的商隊,舉著微弱光亮的火把行走在官道上。

今晚烏云密布 ,沒有月色 ,不利行路 。

領頭的漢子突然叫道:“我已經看到半山腰的楊家祠了,享堂的位置那里很明亮,想必已經有很多江湖朋友落腳了 ,我們快點,否則可能沒有睡覺的地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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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4 撞邪了

領頭的中年漢子叫莫文,曾是莫家的紈绔獨子。

現在他接了父親的班,成了莫家商行的行主 ,畢竟父親年事已高,已經不適合再走南闖北了。

“楊家祠誰都可以住,只要不破壞里面的東西就可以了 。 ”莫文大叫道:“雖然趕不上時間入城 ,但我們也有落腳的地方休息,不會被野獸和蛇蟲侵擾。到了那里,大伙把騾馬喂喂 ,整理一下貨物 ,然后就可以休息。”

聽到這話,整支商隊的士氣立刻高漲了許多 。

出門在外,能有一個安全舒適 ,能遮風蔽雨的落腳點,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很快商隊就來到楊家祠的前門。

透過門口,能看到里面有明亮的光線傳出來 。

“好亮的光。”莫文有些疑惑:“好家伙 ,里面到底有多少人打著火把住進去?但為什么周圍都沒有車馬柱著,難道都拉到祠堂里去了?若真是這樣,那么對楊家的先人就有些不敬重了。 ”

“那我們還進去不進去休息?”旁邊有個持刀的漢子靠近過來問道 。

“進去看看先 ,讓小六子他們拿著吃飯的家伙跟上。”莫文小聲說道。

持刀漢子向旁邊做了個手勢,立刻就有拿著刀槍的七個漢子跟了上來,每人手中還舉著一記火把 。

“進去 ,都打起來精神來 。 ”

幾人點點頭,然后跟著莫文往楊家祠里走。

出門在外,慎重些比較好。

穿過三道弄門 ,來到享堂的前方 ,他們便發現情況有些古怪,但不是他們想像中的那種危險的古怪 。

享堂這里很亮很亮,一束火把掛在右邊的墻上。

這里并沒有他們之前想像的人滿為患 ,反而很空曠,只有右邊角落那里,有兩個人坐在木床上吃著東西。

而且他們坐著木床的周圍 ,還圈著一個方型的木柵欄 。

莫文仔細打量這兩人。

一個是穿著短打的下人,體形干瘦皮膚黝黑,明顯沒有什么實力。

另一個是穿著常服的短發少年 ,雖然短發有些奇怪,可對方細皮嫩肉的,手指節比豆蔻年華的娘們還要干凈漂亮 ,明顯也不是練武之人 。

所以他很快就得出結論,這兩人沒有任何威脅性,估計也是錯過了入城時間的游人。

他當下抱拳說道:“兩位朋友 ,我們也打算在此地借助一宿 ,人有點多,打擾之處還請見諒。”

陸森從床上起身,抱拳微笑道:“哪里哪里 ,我們也是在這里暫時落腳而已,諸位請便 。”

此時陸森已經把那身現代襯衫換了,換成了之前買的白色常服。

配上他的相貌 ,怎么看都是個俊俏小生,就是可惜有一頭短發,顯得有些怪異。

否則絕對擔得起一句‘潘安在世’ 。

隨后兩人便不再說話 ,各做各事 。出門在外的,不可能見個人就很熱情攀談。

有句話叫做‘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說的就是眼前這種情形。

打過招呼,莫文確定過對方沒有威脅后,便讓手下去招呼外邊的人進來休息 。

很快三十來人就呼啦啦地走了進來 ,同時帶進來大量的火把。

讓享堂這里變得更亮了 ,同時也帶來了更多的怪味。

酸的,餿的,辛辣的 ,混在一起,味道挺沖的 。

享堂雖大,但三十幾人滿身怪味涌進來 ,依然會讓空氣變得渾濁。

畢竟是風塵仆仆的商隊,十天不洗一次澡,有味道很正常的。

陸森和黑柱是住在享堂右邊的 ,這些人自然就擠在了左邊 。

安排幾個人在外面圍著車隊和貨物,莫文坐了下來,伸了個懶腰 ,然后接過旁人遞過來的干糧。

由于天氣炎熱,干糧似乎已經有了淡淡的餿味。

但不要緊,還能吃 ,而且這里已經是汴京城了 ,明天就能入城,把貨物一賣,吃香喝辣不在話下 。

忍一忍就好。

莫文吃著餿食 ,聞著周圍同伴散發著的體臭,表情有些愁苦。

他以前也算是錦衣玉食,雖然說領商隊走南闖北已經快七年了 ,他能習慣得了辛苦,卻習慣不了臭味 。

他的鼻子很靈 。

不爽地抽抽鼻子,他心想著 ,自己現在也是處糙漢子了,在臭味中都還這么難受,對面那個跟世家子弟似的少年郎吃著東西 ,聞著這些味道,估計快已經受不了吧,自己得說點話 ,賠個罪 ,不讓對方太過于厭憎自己這些人。

然而他一扭頭,卻發現對面兩人,抱著一個大白饅頭 ,吃得正香。

特別是那個下人模樣的少年,簡直把饅頭當成是絕世美味在品嘗 。

少年郎表情很平淡,似乎并沒有聞到臭味的樣子。

嗯……難道自己這幫人身上的臭味 ,傳不到那邊?

疑惑之余,莫文繼續忍著惡心啃著那團黃色的,有點餿味的干糧。

這時候 ,一個手下湊過來,很小聲地說道:“對面的少年郎不知道人世險惡啊,帶著一個不中用的仆人就出門來了 。就算他不是女人 ,光他這細皮嫩肉的模樣,比女人還值錢,也虧是遇到我們 ,換作其它的商隊 ,估計就成最值錢的貨了。 ”

在這個時代,商隊和強盜之間,界線很模糊的 ,特別是在荒郊野外的時候。

莫家商隊是少有的,在外不做惡事的異類 。

莫文抖抖眉毛:“那說明這少年郎福澤深厚。”

手下聳聳肩:“倒也是。”

吃完干糧后,莫文去外邊查看了下貨物和輪值情況 ,順便放了放水,再回到享堂這里 。

他看到此時那位少年郎已經在簡易木床上睡下,似乎還睡得挺熟 ,他心里無奈地搖搖頭。

‘沒有警惕性,而且吃不了苦,都在野外了 ,還想著找床來睡覺。’

他只是有些奇怪,這少年郎從哪里找來的木床 。

如果是游人,自然是不會做床的 ,就算是簡易木床 ,也不是一兩柱香時間就能弄好的 。

至少得半天吧。

有那時間直接進城不好?

所以這床自然是找出來的……難道是天波楊府的人事前放在這的?

也有可能。

畢竟天波楊府是出了名的好心人家 。

只是一想著天波楊府現在雖然一大家子的人,卻只能靠著三個女人和一個未成年的幼子撐門面,莫文就有些感慨。

滿門忠烈 ,卻落魄至此,真當是沒有天理啊。

他郁郁地感嘆著,回到人堆里 ,小聲吩咐道:“待會輪值時,一定要保證至少有五根火把在燃著 。 ”

夜晚有光,不易被野獸侵擾 ,同時也不容易被歹人偷襲。

吩咐完后,莫文就躺下閉眼休息。

只是此時,他突然覺得似乎有點點不對勁的地方 ,但看來看去,似乎又找不出原因 。

他狐疑地思量了會,沒有頭緒 ,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他睜開眼睛。

跑商的人,在夜晚一般都睡得不太穩的,畢竟沒有什么安全感 。

睜開眼睛后 ,旁邊坐著守夜的漢子小聲說道:“老大,這么快就醒了,不多睡會?”

“休息夠了。”莫文坐了起來 ,他看向四周問道:“我們的火把換了多少次了,車里還有多少備用的? ”

“已經換了三茬了。 ”漢子答道:“估計還有二十多把 。”

“唉,老羅家賣的火把是越來越不耐用了 。”莫文坐了起來:“以前至少能燃一個時辰的 ,現在估計不到…… ”

莫文說到這里,他的視線正好看到對面墻上掛著的火把。

然后他的眼瞳猛地一縮。

對面的火把明亮,散發著讓人全身都感覺到溫暖的光芒 。

但在此時莫文的眼里 ,那玩意和惡鬼無異。

他的右手使勁抓住旁邊漢子的手腕,壓低聲音,但很緊張地問道:“你告訴我 ,我從睡著到現在 ,過了幾個時辰?”

“快三個時辰了。”漢子有些不明的以 。

“那對面的火把換過沒有? ”

“沒有,厲害啊,能燃兩個多時辰的火……”漢子此時也覺得不對勁了:“這這這……這是什么?”

莫文感覺有些毛骨悚然。

在他們來之前 ,對面就已經把火把掛在那里了,也就是說,那束火把燃燒的時間 ,遠遠超過了三個時辰。

什么火把都燃這么久?

防風油燈都不行!

而且那個少年人真的很詭異,明明比小娘們還漂亮,一看就是錦衣玉食的人 ,怎么會出現在這城外的宗祠里 。

等等!宗祠。

他扭頭看著享堂靈位上掛著的那些紅底黑字的楊氏靈牌,頭皮在發麻。

然后再看向對面,此時他又發現新的異狀 。

他們商隊帶進來好幾束火把 ,而且一直在更換。

這些火把燃燒時,都會有青煙產生,幾個時辰下來 ,享堂里已經有輕微的煙霧現象了。

但在對面 ,也就是少年郎睡下的地方,薄薄的煙霧卻被阻隔開來,形成一個正方型的無煙空間柱 。

因為煙霧煙尚薄 ,所以得仔細查看才能發現 。

再看到這一幕,莫文連身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一種驚恐的情緒在他的內心中快速泛起,他忍不住抓住自己身邊的刀。

他現在是坐著的 ,這一用力抓刀,刀鞘就在地面上磕碰了一下 。

叭!

聲音雖然不算大,但在這享堂中卻異常明顯。

商隊所有人都是走南闖北的 ,個個警惕性都很強。

聽到刀鞘擊打在地面的聲音,立刻把半睡狀態的他們全驚醒了 。

一個個跳了起來,有武器的直接撥刀出鞘 ,沒有武器的也盡量和同伴靠在一起,警惕地看著四周。

沒有一個人說話,氣氛相當沉默。

而此時 ,陸森依然還在睡覺 ,睡得很熟 。

倒是黑柱被驚醒了,他畢竟是乞丐,也是那種安全感特別低 ,睡得特別淺的人。

聽到刀劍聲,他立刻從床上跳了下來,有些驚恐地看著對面那群撥刀持槍的漢子。

對方這是要打劫殺人?

黑柱第一時間就想推醒陸森 。

但就在這時候 ,莫文搶先一步說話了:“這位朋友,求你,求你別驚醒你家郎君 ,求你了。 ”

莫文現在很害怕,聲音都在打著顫兒。

他也是聽過不少鬼異志怪事情的人,很清楚小鬼只是難纏 ,真正要人命的都是大鬼 。

千萬不能讓小鬼的主人醒來 。

“很抱歉誤入你主家的地片兒,我們現在就走,現在就走。”

莫文伸出手 ,做著阻攔的動作。同時也半彎著腰 ,做出謙卑的姿態,然后緩緩往后退 。

那些被驚醒的商隊成員,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但長久的行商經驗 ,讓他們完全保持了沉默,聽從家主的安排,緩緩跟著往后退。

看到對方這么害怕 ,黑柱此時反而鎮定了下來 。

但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對方。

莫文一直在后退,一直在盯著黑柱和陸森 ,直到退出楊家祠后,他立刻讓所有人急速收拾好所有東西,帶著騾馬 ,幾乎是慌不擇路地山下走。

一邊走,他還一邊回頭,看著楊家祠那里有沒有東西沖出來 。

直到來到汴京城口門下 ,莫文才安心了許多 ,忍不住拍拍自己胸口鎮定鎮定。

天子腳下,鬼怪應該不敢追過來了吧。

黑柱有些不明白對方在怕什么,但打了個呵欠后 ,繼續睡覺 。

陸森依然在熟睡。

但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快中午的時間了。

沒有辦法,做為一名居家宅男 ,他的生物鐘習慣就是這樣 。

他伸了個懶腰,然后發現商隊的人已經不見了,忍不住搖頭說道:“無論什么時候 ,賺錢都不容易啊,起早貪黑的 。”

這時候黑柱從外面進來,他用一個破了半邊的大木盆裝了清水端到陸森面前。

“郎君 ,請洗漱。 ”

“哪里來的水?”陸森用手試了試,有點冰涼 。

“山的西面有山泉流下。”

“哦,待會帶我去看看 ,如果水流充足的話 ,我們可以把家建在那里。 ”陸森起床,把兩張床和木柵欄都裝進系統背包中:“不過我們先吃早餐吧 。待會有大把活要干。 ”

“咦,郎君 ,火把不見了。”黑柱指著墻壁說道:“是不是有人順走了 。”

陸森扭頭看了會,在掛著火把的墻壁下方,看到了一堆木渣碎沫。

“哦 ,時間到了。 ”

陸森此時明白了,五點耐久是指五個時辰,十小時 。

兩人吃過饅頭后 ,便去了山泉流下的地方。

只是一看這時里,陸森便喜歡上了。

山泉淙淙,風林如簫管低鳴 。

視野極其開闊 ,可以一眼看清整個巨大的汴京城 。

“定下來了,以后我們就把家建在這里。”陸森打開自己的系統背包,看了一下里面的材料數量:“木材和煤估計能用很長一段時間了。黑柱 ,你知道哪里有石場 ,或者石頭特別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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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5 山無林則如美女發禿

在下山的路途中 ,黑柱一直很稀罕地摸著自己身上的木甲 。

這東西穿在他身上,似乎有些搞笑,形狀像是個被切了上半截的西瓜。

但防御力卻不低 ,剛才陸森試過了,把木甲放在地上用石頭砸,用木斧子砍了半天 ,都沒有降到一半的耐久。

防護力相當不錯 。

而且在陸森眼中,其屬性是這樣的。

木甲(LV0):耐久100。

效果:在木甲耐久消耗完之前,穿戴者不會受到任何直接傷害 。

所以他弄了兩套 ,一套給黑柱穿上,一套給自己。

和黑柱不同,陸森有‘皮膚’功能。

在裝備欄里穿上了木甲后 ,可以選擇只顯示‘服裝’ ,木甲他人看不見,這其實就是所謂的‘幻化’系統 。

所以黑柱套著木甲,模樣看著有些怪異 ,而陸森則是長衣飄飄,頗是風流俊秀,可惜就是那一頭短發稍稍影響了氣質。

兩人下了山 ,就直奔城北而去。

汴京城附近沒有大型采石場,建城的石頭絕大多數都是從周邊的城市拉過來的 。

畢竟汴京城的水路四通八達很便利,水運成本較低 ,拉石頭比較容易 。

雖然大型采石場沒有,倒是在城北接近黃河的地方,有處亂石灘。

那里的石頭散碎松散 ,大塊的不多,并不適合作為采石場作業。

但對于陸森來說,夠了 。

他只是采些石頭來做地基 ,沒有想著要干什么大工程。

繞著城墻往北邊 ,大約花了一個時辰左右,才走到黑柱所說的亂石灘。

渺無人煙 。

確切地說,這里應該是黃泥灘 ,黃河偶發大水,浸沒此處,帶走地表大量的沙石 ,留下少量黃泥,然后比較重的石頭也留了下來,這才有了亂石灘。

這種被水長期浸潤的石頭 ,質地相對來說比較松散,一般是不用做建筑材料的。

只是陸森無所謂……在金手指的力量之下,只要是石頭 ,就能精粹成最好的建筑方塊 。

他合成出幾把木鎬,扔給黑柱一把,兩人就要開挖。

但也就在這時候 ,遠處突然響起叮叮當當的打鐵聲 ,相當密集。

隨后打鐵聲越來越近,速度很快,就在陸森疑惑著的時候 ,卻突然看到視野的盲角處,突然蹦出來六個人 。

六人戰成一團,騰娜跳躍 ,一蹦好幾丈高。

同時劍光,刀光劃成一團團明亮的殘影。

叮叮當當的聲音就從他們六人而來 。

陸森正驚訝的時候,六人已經飛到他們頭頂上空 。

突然兩道黑光襲下。

叮叮兩聲。

陸森和黑柱兩人身體微仰 ,兩人的眉心同時被黑光擊中,然后黑光被彈到了一邊 。

“住手,別傷及無辜。 ”

六人中的紅衣人大喊一聲 ,手中劍光暴漲數寸,將周圍五人逼退,然后跳出了包圍圈 ,向遠處飛走。

其它五人迅速追上 。

“郎君 ,你沒有事吧。”

黑柱跌跌撞撞跑到陸森面前,驚慌失措地問道。

“沒事 。”陸森摸了下眉心。

沒有受傷。

但剛才被尖銳之物擊中的感官,卻是相當清晰入骨 。

他走到旁邊的石堆前 ,剛才打中他的烏光被彈到這里。

找了會,便發現一枚黑色的柳葉鏢插入石頭半分,鏢鋒上 ,還有青色的痕跡。

這是上了毒?

陸森的原本很平和的表情,變得有點冷意 。

他將柳葉鏢拿了下來,看了會 ,然后甩到一邊 。

“郎君,我們這是撞上俠士老爺們比斗了,要不先離開吧? ”

“離開的話 ,豈不是白來了?先挖些石頭再回去。”陸森看看自己裝備欄中,還有95%耐久的木甲,然后緩緩問道:“這些所謂的江湖俠士 ,打起來的時候 ,都是這么不顧忌旁人的嗎?”

“聽說是不太理會的,只是真傷了人,事后或許會來賠些錢? ”

“或許?賠錢?”陸森的眼睛微瞇起來。

“賠得還挺多的 ,足夠普通人好幾年的開銷 。所以窮苦人家是不太在意的,畢竟孩子多,死得起。最重要的是沒法向那些俠士們求個道理。”黑柱聲音有些低 ,然后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郎君,我剛才明明被俠士老爺的鏢給打中眉心了,卻沒有事 ,一定是你的仙甲起作用了吧 。 ”

“知道就行了,別說出去。 ”陸森忍住心中的怒火,和顏悅氣地說道:“挖石頭吧。”

“好嘞 。”

黑柱是個勤勞的人 ,當下便快速揮舞起稿子來。

陸森則在一旁做出了兩把木劍,隨后等黑柱挖出石塊后,立刻后成出了兩個石甲。

石甲(LV0):耐久500 。

效果:在耐久沒有消耗完之前 ,穿戴者不會受到任何直接傷害。

陸森直接給自己換上了石甲 ,然后把另一套石甲遞給黑柱。

黑柱興高彩烈地換下木甲,穿上石甲 。

但沒有幾個呼吸的時間,他就苦臉了:“郎君 ,這石甲好重,我好難受 。 ”

陸森嘆了口氣,自己有裝備欄 ,是沒有負重說法的,于是他說道:“那你換上木甲吧。”

換上輕便的木甲后,黑柱終于輕松了 ,繼續開挖石塊。

陸森把第二個石甲到系統背包中,再用石塊和木棍做出了更方便的石鎬出來 。

有了石鎬后,原本要揮舞五下才能挖出一個石塊 ,變成了四下就可以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石鎬的基礎耐久是30,是木鎬的三倍。

這大大節省了作業的時間 。

兩個多小時 ,陸森的系統背包里 ,就已經有八千多單位的石塊了。

“估計夠了吧。”

自己只要是建個地基而已,不需要多少的石塊 。

他正準備回去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紅影從空中翻身下來 ,落在兩人的前面。

陸森右手一抖,手中已經多了把長長的淡金色石劍,這是他之前抽空合成的。

對面來人是個相當英武的青年人 ,濃眉大眼,一臉正氣,讓人看著就心生好感 。

他穿的是大紅色的直鋸官服 ,頭戴黑色官帽,兩條紅穗從兩耳側垂下來,落在肩膀上。

身材修長 ,挺撥秀麗。

他見到陸森就彎腰持劍抱拳:“朋友,剛才之事連累到你了,所幸沒有傷到你 ,此事實在抱歉 。 ”

“那些人和你是一伙的?”陸森提著石劍淡淡地問道 。

“不是 ,在下與他們五人甚至有些過節。”紅色官服的英武男子苦笑了下。

“那你來道什么歉? ”陸森有些奇怪地看著對方 。

“只因在下被圍攻,便想著從這方逃脫,沒有想到這里居然有人。”紅色官服男子笑得很無奈。

一般這里是沒有什么人來的 。

陸森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他把石劍收了起來,微笑道:“你是個好人,如何稱呼。”

“在下是開封府總捕頭展昭。 ”男子露出相當爽朗的笑容 。

“你就是南俠展大爺?”黑柱在一旁突然叫了起來。

展昭向著黑住抱拳微笑道:“江湖的朋友給點臉面而已 ,稱不得爺,叫我展捕頭或者展昭就好。”

黑柱見展昭和自己說話,激動地說不出話來了 ,一臉與有榮焉的模樣 。

開封府總捕頭展昭,可是出名的俊杰好漢。

是很多京城里深閨女子的夢中人。

“展捕頭,那么我想問一下 ,剛才那五人什么來頭,為什么見到我們兩人就發暗器? ”陸森淡淡地問道 。

展昭盯著陸森,內心中有些驚訝 。

作為捕頭 ,他很擅長觀察 ,這是職業習慣。在與陸森第一眼對上的時候,他就發現這人不對勁了。

那把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金色石質劍暫且不說,可能是障眼法……他來這里 ,其實是想來收尸的 。

因為他被圍攻的時候,剎那光影之間,明明看到這兩人都被毒鏢擊中 ,但眼前兩人卻一點事情也沒有。

而且這位比錦毛鼠白玉堂還要俊秀兩三分的少年郎,行事沉穩大氣,雖然看得出來 ,對方內在是一身倨傲風骨,可不會讓人覺得討厭。

如此作派,他只在朝中幾位名臣身上看到過 。

比如自己的頂頭上司 ,包府尹。

更為怪異的是,對方這一頭短發……是怎么回事?

如若是大戶人家出身,又怎么會有這似僧非道的模樣。

聽到陸森用一種很淡然的語氣問他為什么會受到攻擊 ,展昭越發覺得對方出身絕對不小 ,他放下雙手,答道:“陷空島五鼠做事亦正亦邪,隨心所欲 。纏斗中他們被我帶到此處 ,見到你們主仆二人,估計以為是我的伏兵吧,所以這才出手。此事都怪我 ,若不是我……朋友,我欠你個人情,你有什么條件或者需要就手之事 ,盡可以說出來,只要能幫得上的,我一定幫忙 ,否則我良心不安。 ”

“那倒……等等 。”陸森本來想說不用的,但他突然想起了點事情,問道:“你既然是開封府總捕頭 ,那是否能幫我起份東京城的戶籍?”

展昭有些驚訝:“朋友你還沒有戶籍? ”

“山野之人 ,剛下山入世不久。”

展昭眼神微閃,一瞬間腦海里閃過很多念頭。他搖頭說道:“抱歉,包府尹秉公守法 ,對我們下屬也要求甚嚴 。汴京城的戶籍至少需要鄉賢的推薦,然后經縣衙同意,再經開封府檢證方可入籍 ,在下只是小小捕頭,對此無能為力 。朋友,可有其它的要求?”

“用暗器射我之人何名? ”

“陷空島二俠 ,徹地鼠韓彰。擅使毒鏢和地火雷。”

“這就行了 。”陸森笑道:“這就是我的要求。 ”

展昭急道:“這自然不行,朋友你可以說出其它的要求。”

“不用 。”陸森從他身旁走過:“展捕頭,后會有期。 ”

黑柱連忙跟上。

展昭轉身 ,對著陸森的背影抱拳行禮 。

即是禮儀,也是歉意。

隨后展昭再回過身來,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這一打量 ,眉頭越發皺了起來。

這里的地面,到處都是一個個方型的格洞 。

他蹲下身體,用手指摸了摸這些格洞 ,忍不住自言自語道:“全是十寸左右,全是同樣大小的方型格子,而且似乎全是從石頭上鑿下來的。怎么做到的?而且剛才我明明看到他和仆人都被暗器射中了……呵 ,這下子韓老二可有麻煩了。那少年郎可不像是被人踩臉上了還會笑著當做沒事發生的人,觀他談吐待人,似乎有點八賢王的風彩 。”

展昭又查看了附近的方型格洞 ,依然想不出陸森主仆如何在如此短的時間,挖出如何多的方型格洞,便起身回府 ,打算把這事和包府尹說說 。

而在這邊,陸森回到半山腰泉水處,臉色就拉了下來。

他提著石斧在山林中走了一圈 ,割出很多單位的‘草藤’。

然后將木棍和草藤合成了木制長弓 。

木制長弓(LV0):傷害力9。

效果:初級遠程武器 ,殺傷有限,卻自帶命中修正,是新手打獵的好幫手。

他再將石塊和木棍合成了大量的石簇箭矢 。

一千多枚。

片刻后 ,一支箭矢穿透了二十厘米粗的樹干。

陸森在離樹約一百米處,收起了長弓 。

“有效射程180米,最大殺傷力射程90米以內。”陸森報出這支長弓的測試數據 ,然后嘴角露出絲絲的冷笑:“武林人士是吧,能飛天遁地是吧,不把外人的命當命是吧 ,只要有敵人的嫌疑就殺掉是吧……別讓我找到你,二鼠韓彰。 ”

陸森現在都還有些后怕,要不是自己事前心血來潮 ,穿了木甲,那一枚毒鏢下來,自己肯定得死 。

黑柱也得死。

武林人士如此不敬畏生命 ,這使得陸森現在對武林人士的感官非常不好。

收起長弓后 ,陸森把系統背包里的熟食拿了出來,和黑柱一起吃了,然后制作出大量的石鎬 ,接下來兩人要把這一片山坳鑿地平地 。

時間過得飛快 。

很快就到了傍晚。

天波楊府的楊金花正納悶地看著自己后院里的大樹樁。

露出納悶的表情 。

“我記得前天這地方都還有一棵大樹呀。 ”豆蔻少女楊金花跳到樹樁上踩了兩下,又蹲下身體摸摸樹樁:“什么人這么神通廣大,把那么大一棵樹伐走了 ,居然沒有拖痕,也沒有驚動任何人。況且后院的破損口只能一個人出入,也容不過一棵大樹啊 。”

楊金花的少女心中充滿了濃濃的好奇。

雖然楊家并不介意別人伐掉幾棵后院的樹 ,但這事頗挑戰常識,她想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這時候,侍女小桃從內院那邊沖過來 ,找到楊金花就拉著她的手,急急往院內走,同時喊道:“小娘子 ,出大事了 ,出大事了 。”

“怎么了? ”

楊金花順著小桃的拉扯,來到院里的三樓窗戶處。

“那里那里。”小桃指著天空:“全城的人都看到了 。”

居高望遠,楊金花順著小桃的手指看向西方 ,愣了半會后,微微張開櫻桃小嘴。

西邊的矮山,是他們天波楊府的地兒 ,山的左側有他們家的宗祠。

每年楊家都會上去拜祭兩次 。

這山一年四季常綠……但現在,山的右側出現了好大一塊的黃斑 。

就像是嬌俏美女側禿了一樣,異常難看扎眼。

楊金花自小練武 ,弓馬雙絕,眼力極為靈敏。

她看得清楚,黃斑那里 ,是半山腰處被鑿平了好大一塊 。

一個直直的黃色垂面,再加一塊大大的黃色平地,形成一個廣闊的L字型巨型平臺。

“怎么回事!明明中午我睡覺前都還好好的?難道地龍翻身了震塌了那里不成? ”

楊金花使勁揉著自己的桃花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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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6 那少年郎俊秀否?

“不行,我得去看看 。”

楊金花一撩裙擺,從窗門那里跳了下來 ,嚇得侍女小桃尖叫不已。

輕盈地落到地面后,楊金花穿過中堂,來到口附近 ,喊道:“齊叔,拉上戰馬,帶上鐵哥他們幾人 ,我們去一趟宗祠那邊。”

某個在大門邊站著的,模樣相當粗糙威武的壯漢立刻應了聲 。

隨后數匹戰馬從楊府偏門沖出,離開汴京城 ,直沖著西邊的矮山而去。

離開城池后,戰馬在官道上奔跑極快,楊家本來就是軍陣世家 ,養有幾匹好馬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多會 ,楊金花帶著數人便來到了山腳下 。

留下一人看馬,其它皆跟著她小跑上山。

先到宗祠那里看了一圈……沒事,宗祠里一切安好 ,先人的靈位也擺放得整整齊齊。

然后再快速走到山右側那邊,她想著既然不是地龍翻身,因為城里沒有動靜 ,那么想必應該就是塌方了 。

這時代,人們對無端的山體塌方也算是比較忌諱的,總會下意識跟某些靈異現象掛鉤 。

現在楊家已經沒落 ,都被其它勛貴暗中叫做破落戶了。原本和楊家來往的達官貴人已經不多,滑坡此事一個搞不好,就會讓楊家在暗中受到的非議更多。

所以她覺得 ,至少得看看,滑坡的地方到底出現了什么問題 。

只是等楊金花幾人到現場一看,全蒙了。

之前在城里距離太遠 ,他們都以為那塊大大的黃斑是滑坡。

現在卻發現 ,根本不是滑坡,而是被人開鑿出來的 。

垂直的山體背面如鏡般平滑。

而地面平整……整座山腰竟被人生生挖去一大塊。

還有一圈金色的木柵欄將整個工地圍了起來 。

而在最中間,還有兩個男子站著。

其中的短發男子 ,正在一個巨大的方型坑邊左右觀察,似乎是在測量坑底的大小。

“你們是什么人? ”楊金花隔著木柵欄喝道:“為何把我們天波楊家的山挖成這樣?”

正準備填地基的陸森聽到旁邊有人叫喊,扭過頭來 ,也是微微一愣 。

他早預料到會有人來,畢竟那么大一塊山地被鏟平了,就算是眼再瞎 ,也會有人過來看看。

只是他沒有想到,領頭的居然是個小女娃子。

陸森走過去,隔著木柵欄抱拳行禮 ,微笑道:“來者可是天波府楊氏門人?”

“楊氏幺女 。 ”雖然北宋的時候不像明清那樣封建禮教嚴苛,女子不能和外人說話,但也不會隨便把自己閨名說與外人聽 。楊金花有些惱恨這人在自家地兒上亂來 ,只是伸手不打笑臉人 ,況且楊家也講理,如果對方說不出個三五道道來,她才會打算動手:“這位短發的小郎 ,你在這里挖山不算,還用這些木柵欄把地給圈了,你可知這是我們楊家的地兒!”

陸森點頭:“知道。”

“那你還如此亂來。 ”楊金花漂亮的桃花眼瞪成了杏花眼:“真當我們楊家好欺負? ”

現在汴京城上下 ,除了八賢王和包知事等寥寥數人,已經沒有人愿意和楊家接觸了 。

很多以前的政敵,看在這兩位大人物的臉上 ,才沒有落井下石,否則楊家真得搬出汴京城。

這人明知這里是楊家的地,卻還敢平山建瓦 ,明擺著是要欺負楊家。

她越想越氣,俏臉上仿佛冰滿了冰,看著陸森的神色極是不善 ,似乎就要動手 。

“楊小娘子 ,別急!”陸森抱拳微微行禮,微笑如陽,語氣輕閑地說道:“你且聽我解釋。”

楊金花看著對面少年笑意然然 ,竟生出‘他長得好好看’的念頭,況且對方語氣緩柔,并不急躁 ,自帶一股撫慰人心的力量。她的惱怒頓時就少了三分,當下板著臉說道:“好,我就聽你解釋 ,你說得不好,我就讓人把你這些籬笆拆了,再把你綁回我們楊家 ,讓你家大人過來領人 。 ”

“謝小娘子。”陸森也松了口氣,對方愿意聽就好。他便說起了不久前就已經考慮好的說辭:“我自小與師父居于深山之中,不知世事 。昨日師父得悟大道 ,破碎虛空前 ,將我扔至汴京城入世。我無人可依,無所可居,汴京城里無我立錐之地 ,便來此處,想建一宅子,隱宅山林 ,潛心修煉,以待某日破碎虛空可與師父團聚。”

陸森說完后,全場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

半會后 ,楊金花氣極反笑,她對陸森俊臉升起的那點點好感完全消失怠盡,再無耐心 。

小手一揮 ,她怒道:“齊叔,你們把這籬笆先拆了,再把這小子給我綁了。哪里來的妖人 ,居然敢騙到我們楊家頭上來。 ”

陸森也不急 ,他微笑著退后兩步 。

這楊家小娘子現在有多惱怒,待會她就會有多驚訝。

對方的反應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他不期望對方立刻就會相信 ,先抑后揚帶來的結果會比直接相信自己的話,效果更好得多。

幾個穿著布衣的壯漢上前,特別是那個叫齊叔的 ,上前的速度最快,他蒲扇般大的右手直接伸向眼前的木柵欄 。

作為戰場上廝殺出來的好漢,作為楊家的親衛兵 ,齊叔戰力極強,力量也很大,單手拎十斤的短錘 ,能舞得虎虎生風。

普通木柵欄他隨手一提,就能連著一長溜撥起來。

但陸森弄出來的木柵欄不簡單 。

齊叔的手剛伸到木柵欄的邊,都還沒有碰到呢 ,就被一股力量彈了回來。

甚至手指撞得還有些痛。

“啊!”齊叔愣了下 。

“啊。”

“啊? ”

“啊!”

隨后是幾聲差不多的 ,驚訝的聲音響起。

其它幾人也遇到同樣的情況,他們伸向木柵欄的手,被一股奇特的力量擋住了 。

空氣還殘留著那股力量泛動下 ,留下來的,微微扭曲,仿佛水鏡一樣的波紋 。

楊金花也愣住了。

她眼力那么好 ,自然也看到了剛才空中扭動的痕跡。

“這是什么?”

她愣了好一會,上前兩步,伸出右手 ,輕輕撫上前,不多會,便貼到了一塊無形的墻壁 。

明明眼前什么都沒有 ,但她的手掌心,就是按在一塊冰涼的物體上。

像是摸到了上好的琉璃。

“這是什么? ”楊金花再一次問道,這次她的杏花眼是看著陸森的 。

豆蔻少女驚詫的模樣 ,頗是可愛。

“陣法。”陸森微笑道:“我這人比較怕死 ,設了陣法,不讓外人隨便進來,畢竟這里算是荒郊野外了 。”

楊金花左手也伸了出來 ,貼在能量墻上,東摸摸西摸摸,還左右走來走去 ,最后繞著木柵欄走了一圈,回到陸森的面前。她眼光灼灼地看著眼前相當好看的少年郎:“你居然是得道高人? ”

“得道高人算不上,只是略懂術法而已 ,淺薄得很。 ”陸森雙手抱拳:“我知道占了楊家的地兒是我的不對,這事我欠你們一個人情,待我把宅子修好 ,在合適的時機,會還楊家一份大禮,可好?”

楊金花又摸了一會眼前看不見的能量墻 ,她小聲問道:“可否讓我進去看看你們怎么建宅子 。”

陸森微笑不語。

不行啊……楊金花想了會 ,說道:“我先回家把此事稟報長輩,成與不成,我作不了主。 ”

“麻煩楊小娘子了 。”

楊金花再看了一眼陸森身后的那處大坑 ,帶人轉身就走 。

下了山,幾人策馬快速回城。急匆匆地回到家中,楊金花小蠻腰一扭 ,從馬背上翻身下來:“齊叔,你們和我一起去見老太君,快。”

幾人快步走入中堂 ,便看到位美貌婦人坐在堂前銹花 。

楊金花走上前說,問道:“娘親,我想見老太君 ,有要事稟報。 ”

“什么事情急急躁躁的。”美貌婦人語氣柔和地說道:“你也老大不小,可以嫁人了,不能再像男娃子那樣風風火火了 。”

“真的是急事 ,此事齊叔可以作證。 ”

“與山上的滑坡有關?”美貌婦人放下手中刺銹 ,看向旁邊幾位壯漢:“老齊,你們發現了什么。”

“小人嘴笨,不知道怎么說 ,但真的很……稀罕 。 ”齊叔抓頭撓臉,有些結巴地說道:“確實是大事,還是讓小娘子說吧。”

美貌婦人站了起來 ,說道:“那一起過去吧,我也正準備向老太君問安。只是老太君現在身體依然不太好,你們待會快快把事情說完 。”

“我明白的 ,娘。 ”

隨后幾人進到了內院,又進了最大的那間房子里。

房子前,寬闊的石板道上盡是落葉 ,沒有人打掃,顯得此處有些蕭索 。

而房中的臥室里,有張雕紅大木床 ,絲帳沒有放下 ,有個頭發銀白的老婦人斜躺在床上,床前有個叫小桃的侍女正在和老婦人說著家長里短 。

聽到腳步聲,老婦人緩緩坐了起來。

美婦人上前攙扶著老婦人 ,幾位壯漢則彎腰拱手站在一旁。

楊金花行了個女子‘萬福’禮,然后說道:“老太君,打擾你休息了 ,末將有要事稟報 。 ”

“還‘末將’!”老婦人笑了起來:“我們家的小猴子這又是要鬧什么?”

“習慣了。 ”楊金花不好意思地吐了下小小的粉色舌頭,然后正臉說道:“剛才我和齊叔去西邊的山上查看滑坡的事了。”

老婦人點頭:“此事剛才小桃和我說了,也說了你從三樓窗門躍下的事情 。以后可不能這么做了 ,明白嗎?”

楊金花幽怨地盯了一眼侍女。

侍女小桃不好意思地扭過頭,不敢看自家小娘子。

“明白了嗎? ”老太君盯著楊金花的眼睛 。

這老婦人便是天波府的頂梁柱,佘老太君 ,現在已有八十三歲。

“明白了。”楊金花答道 。

“明白就好。我們家的宗祠沒事吧?”老太君問道。

“沒事沒事 。 ”楊金花搖頭,然后興奮地說道:“老太君,你一定不知道我們在上面看到了什么異景 。”

“看到了什么?”佘老太君微笑著問道。

“一個真正的得道高人。 ”楊金花手舞足蹈地說道:“他把右山腰那里都挖平了 ,就半天的時間 。還弄了一圈木柵欄出來 ,說圍了什么陣法,把我們都擋在外面,根本進不去。”

“陣法?”佘老太君微微皺眉 ,然后看向旁邊的美婦人:“桂英,你師從黎山老母,對于迷幻陣一道 ,也應該頗有心得吧。半天時間,能布置得起迷幻陣了? ”

美婦人是楊金花的母親,穆桂英 。她思量了會 ,說道:“我只和師傅學了武藝,這迷幻陣術只是聽她偶爾提起過。一般來說得花心思布置半年左右,改動周邊樹木山石 ,方可成陣。若是有天然迷幻之所,布置半天倉促也可成陣 。只是我們家那座矮山,并不具備這樣的地利。 ”

“不是迷幻陣。”楊金花指手劃腳地解釋道:“真正的術法 ,真正的法陣 。以木柵欄為界 ,有層無形的罡氣,讓我們不能翻躍,明明那圈柵欄只有三歲孩童那般高 ,可我們就是進不去。”

這下子,佘老太君和穆桂英都聽明白了。

兩人表情都是不太相信 。

佘老太君向旁邊看去:“阿齊,是這樣嗎? ”

“是的 ,老太君 。”齊叔連連點頭:“我們都試過了,確實有層罡氣阻礙我們入內。那少年郎絕對不是凡人。”

“少年郎? ”穆桂英美目眨了眨,然后再看向自家女兒:“長得俊秀嗎?”

楊金花瞪大了眼睛:“娘親 ,我們在談陣法的事情,與那個小郎俊秀與否有何干系?”

看著自家女兒臉上微微的紅潤之色,穆桂英露出會意的表情點頭:“看來就是俊秀了 。 ”

楊金花氣得臉都成艷紅色了。

佘老太君也笑了聲 ,問道:“那很厲害的少年郎還說了什么嗎?”

楊金花氣得說不出話來,也不想說話。

齊叔只能站出來答道:“那少年郎說,借那處山腰起個宅子修煉 ,結個善緣 ,以后必有厚報 。小娘子說做不了主,便回來稟報了。”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佘老太君的身上。

老太君微笑道:“與人方便,便是與己方便 ,愿意與我們楊家結善緣的人不多了 。金花,你立刻回去與那少年郎說,除了我們家的宗祠不能動 ,能留條路給我們上去拜祭即可,其余整座矮山都贈與他了,他想起多大的宅子皆可。 ”

穆桂英在一旁問道:“我們家的產業已經不多了 ,再把矮山贈出去的話……”

“矮山留著能做什么?上面即無獵物游走,又無礦產之富,雞肋罷了。做事就要做到位 ,好人要做到底,明白了嗎?”佘老太君笑了笑說道:“汴京城的內勢已經定死下來,我們楊家能做的已然不多 ,現在能抓到一個變數 ,就先抓住一個 。身外之財,以后再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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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7 會拐彎的箭

此時天色已晚,已不再適合出城。

自然只能明日再去把老太君的決定,轉告那位少年郎 。

楊金花從老太君那里出來 ,回到自己閨房里 。

她的閨房在西廂房二樓,打開西面的窗,能看到矮山。

以往這個時間 ,只能看到矮山隱隱約約的輪廓,可現在卻看能到山的右側那里,通明大亮。宛如白晝 ,甚至比汴京城最繁華的虹橋夜景還要顯眼 。

“這是用了多少火把,才能把那地方照得如此亮堂啊。 ”楊金花倚著窗門,愣愣地看著山的右側。

其實不光是她 ,汴京城很多人都注意到了 。

只是現在城門已經關合 ,就算好奇,普通人也沒有辦法出城再去看看。

但總有些人不普通。

十數道蒙著臉的人影翻上城墻,然后在衛兵的叫罵聲中 ,大多數被擋回城里,但還是有五道人影從十多丈高的城墻一躍而下,消失在夜色中 。

那些被擋回來的人影 ,剛回到城里,就發現一個穿著紅衣官服的俊郎男子,身后跟著一眾黑衣衙役 ,眾他們團團圍了起來。甚至里面還混著十幾名長弓手,正引箭不發,兇神惡煞地盯著他們。

“我是開封府總捕頭展昭 ,幾位朋友藏頭露面,形跡可疑,請放下兵刃 ,與我同僚到開封府走一趟 ,交待一下你們的意圖 。”紅色官服的男子,正氣凜然地喊道。

這些蒙面人士立刻扔下手中的兵器。

有的甚至小聲嘀咕晦氣 。

先不說開封府衙役的包圍圈,光是展昭一人就夠他們頭痛的了 。

人的名 ,樹的影。

展昭‘南俠’的名聲,可是用手中巨闕劍硬生生打出來的。

有他在,這十幾人根本不可能突圍出去 。

等衙役將這些黑衣人都縛好帶走 ,展昭一躍而上,腳尖點著垂直的墻面,沖天而起 ,趴趴趴就飛上十三丈高的城墻,落在墻垛上。

又嚇得上面的士兵們一陣雞飛狗跳。

“得罪了,在下乃開封府總捕頭展昭 。”他一手出示腰牌 ,一邊喊道:“奉命追查嫌犯,借過此地。 ”

然后一個翻身又躍到城外去。

動作瀟灑干脆 。

大紅色的官服也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而此時,陸森正和黑柱坐在平坦的 、淡金色的石塊地基上 ,吃著大白饅頭。

喝著山泉水 。

外邊夜風劃過山林 ,森冷入骨。

周圍的樹冠搖晃,不但有樹葉摩擦的沙沙聲,偶爾有夜梟尖銳的鳴叫。

山林顯得幽靜且陰森 。

但在柵欄之內 ,卻毫無風痕 。

一左一右插在泥地上的兩束火把,火光連半分搖曳都沒有。

這里亮如白晝,也溫暖如春。

柵欄之外的一切風風雨雨 ,都侵蝕不到這里 。

都被阻隔在外。

黑柱極是興奮地左右看著,柵欄圍出來的方格很大,即使是地基 ,也只占了不到五分之一的面積。也就是說,柵欄之內,還是有很大一部分的土地是閑置的 。

“郎君 ,要不我們在這里開幾塊地種點綠菜可好?”黑柱眼巴巴地看著:“雖然這里的地比較貧瘠,不過我們可以到汴水河的下游采些黑泥上來,用以肥土。”

“不用那么麻煩 ,明天我們去采些骨粉 ,可以做些特殊的良田出來。 ”

“骨粉能肥田?”黑柱愣住了:“這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

陸森笑笑,沒有再說話。金手指的能力,很多事情都無法解釋。

好在黑柱也不會打破沙鍋問到底 。

這兩天是黑柱有生以來 ,過得最幸福的日子,每天都能吃得飽飽的。

他美美地吃完大饅頭,喝了兩口山泉水 ,便起身想去看看那些柵欄扎穩了沒有。

結果剛起身就嚇了一跳 。

不知何時,柵欄外多了五人出來,這五人全蒙著臉 ,用古怪的眼神打量著他們 。

“你們是什么人? ”黑柱大叫一聲,急急退到陸森的身邊。

陸森站起身,皺著眉頭看著柵欄外的五人。

只是對方五人根本沒有看他 ,他們聚在一起,自說自話 。

“沒有看到什么寶物。”

“遠處看著那么亮,原來只是火把嗎!”

“火把有這么亮的嗎?大哥 ,這小子可能有什么扎火把的技巧?要不要討問過來? ”

“五弟 ,那少年郎長得不比你差。”

“嘖,白來一趟 。”

五人站在外邊,說了一通話后 ,似乎就要離開。

但也在這時候,最左側那位雙瞳明亮如夜星的蒙面人對著陸森說道:“這位朋友,你這火把似乎不對勁啊。 ”

“與你何干? ”陸森語氣淡淡地反問 。

“言語無需這般刺人。”這人眼睛中露出笑意 ,有點倨傲和居高臨下的味道:“我們并沒有惡意。”

陸森冷笑道:“夜行服,黑巾蒙面,你覺得我會信? ”

這人笑得更開心了:“你說得有道理 ,但有句話我還是得說,即使我們有惡意,你又待如何?這荒郊野外的 ,朋友難道覺得,你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平常男子,會是我們的對手?”

作為江湖人士 ,他們極易分辨出來 ,眼前之人是不是練家子 。

無論是橫練外功,還是內家胎息,都有自己特征的。

“你的意思是吃定我們了?”陸森皺著眉頭問道:“你們就不顧忌律法嗎? ”

五人都同時笑了起來。

見沒有寶物 ,他們確實也沒有傷人的心思 。

但眼前這相貌清秀的少年郎,說話真是太天真了,忍不住就想逗逗 。

讓他見識見識江湖的險惡 ,免得以后遇到類似的事情,不懂委曲求全,還傻傻的往上沖 ,丟掉性命。

“我們真不怕律法,那是什么東西?”眼睛特別明亮的蒙面人驕傲地笑問道。

陸森正欲說話 。

但也就在這時候,不遠處傳來沉穩的男聲。

“律法是什么東西?這話在下可不能裝作沒有聽到。”

話音剛落 ,一身大紅官服的展昭從空中落下,站在五個黑衣人的身后:“從城墻處逃走的五人,果然是你們 。 ”

這五人同時回頭 ,身體緊繃。

特別是眼睛特別明亮的那位蒙面人 ,更是怒道:“又是你這只臭貓,陰魂不散。”

“你們是賊,我是官 。不把你們抓回開封府內定罪 ,我可不安心。”展昭緩緩將自己的巨闕劍撥了出來。

劍身輕鳴 。

這時候,陸森走上前,隔著木柵欄抱拳笑道:“又見面了 ,展捕頭。 ”

展昭露出無奈的苦笑:“確實又見面了。”

他剛才不和陸森說話,就是不想表明自己和陸森認識 。

因為五鼠做事亦正亦邪,他擔心待會這五人會把雙方的過節 ,遷怒于眼前這位少年郎 。

果然……聽到雙方在打招哦,其中兩個蒙面人已經把視線落在陸森的身上了。

“原來你和臭貓是一伙的啊。”那個眼睛最為明亮的蒙面人也看向陸森,然后他把自己的面巾拉了下來 ,露出一張清秀地像是嬌女子般的俊臉:“我記住你了,待會你出了什么事情,到地府后大可算在那只臭貓的頭上 。 ”

陸森皺了下眉頭 ,對方這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展昭提著比正常長劍闊厚些的巨闕劍往前走兩步 ,但立刻被三個黑衣人擋住。

此時陸森,展昭,還有這個像是女子般漂亮的黑衣人三點 ,連起線來,剛好形成一個等邊三角型 。

而且這三人都是容貌極為出眾。

陸森俊美,不染風塵。

展昭英武 ,俠氣傲然 。

這黑衣男子清秀,媚人瑰麗。

估計整個汴京城,再也找不出比這三人更風姿綽約的男子了。

沉默了會 ,陸森笑了:“你要殺我?那至少得告訴我,想殺我的人是誰吧 。 ”

“陷空島五鼠,在下錦毛鼠白玉堂。”清秀男子陰柔一笑 ,似花如月:“還是那句話,要怪就怪和你臭貓相識。”

此時展昭越發惱了,他欲上前 ,但偏偏四個黑衣人同時擋在了他的面前 。而且其中一人出言威脅道:“死貓子 ,你現在敢動的話,五弟立刻就會殺了那個小子,你乖乖等在這 ,等五弟把話說完,說不定那小子還能有條活路 。 ”

“那位朋友只是無關人士,我與他只有一面之緣。”展昭濃濃的劍眉扭在了一起 ,半是央求地說道:“可否放他離開,為此我可以當作今晚沒有見過你們。”

他一個人可以與五鼠打個平手,但卻很難從五鼠的手中把人救出來 。

四個黑衣人沒有理他。

脫下面巾的白玉堂也沒有理他 ,而是繼續盯著陸森,說道:“我們五鼠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只要你現在立下個誓 ,從此以后不與展昭來往,我們就放過你,如何? ”

展昭在一旁松了口氣。

只要這五鼠別傷害無辜就好 。

只要這少年郎按白玉堂要求 ,把話說出來 ,便沒有危險了。

五鼠雖然做事善邪難辨,可說話總是算數的。

陸森聽完表情不喜不怒,他視線看向四個黑衣人:“你們是五鼠?哪位是二鼠韓彰 ,可否認識認識 。”

白玉堂有些驚訝,這人怎么突然間問起二哥來了。

但他沒有阻止,實際上他們也并沒有真正想殺對面這少年郎的意思。

五鼠就是看不慣展昭 ,想著法子惡心他,想把展昭置于無親無友的凄慘境地 。

“我就是二鼠韓彰。”左二的黑衣人拉下面巾,露出張普通人樣貌的臉來:“這位小兄弟是死前想記住我長什么模樣嗎? ”

“沒!只是想知道 ,我要殺的人長什么樣子罷了。”

眾人一愣 。

展昭大急道:“朋友,請莫激怒……”

他一邊大喊,一邊持劍前沖 ,就要想辦法救人 。

但在他想來,這希望渺茫。

二鼠韓彰自身實力平平,但一身暗器功夫卻是整個江湖頂尖的。

這短發少年郎揚言要殺韓老二 ,這豈不是要激怒后者嗎?

果然……此時展昭已經看到韓老二把手放在腰間那里掏暗器了 。

卻也就是這時候 ,他腦海中咦了聲,眼睛余光發現對面柵欄里的那個短發少年郎,左手不知何時多了把淡黃色的長弓出來 ,而且右手正在上箭。

有變故?

只是韓彰的速度更快,放在腰帶上的手似乎抖動了下,一道黑色的絲線如疾如雷電撞向少年郎的額頭。

來不及了!

展昭心中暗恨 ,他輕功不錯,但也不可能快得過暗器 。

更何況另外三鼠已經擋在了他面前,瞬時四人便戰在一起。

白玉堂側了側身子 ,無奈地搖搖頭,在他看來,這短發男子死定了。

他本來是想放對方一馬的 ,只要對方不與展昭混在一起 。

結果沒有想到,這人居然去刺激二哥。

江湖人都說他錦毛鼠脾氣最差,但那是外人不了解所致。

實際上 ,他們五人中 ,脾氣最差的就是他的二哥,平時不說話,但一動手就是往死里打 。

根本不會留手。

他看著那道烏光撞向短發少年郎。

而此時短發少年才剛把箭矢搭在弓弦上……而且箭簇居然還是石頭做的 ,這能殺得死人?

就在錦毛鼠等著這少年郎身死,等著展昭暴怒的時候,異狀卻突然發生了 。

就在黑色的毒鏢離少年郎額頭還有三寸的時候 ,卻像是撞到了什么東西一樣,發出叮的一聲,被彈出到一邊 ,落在地上 。

空氣中還留下淡淡扭曲的波紋。

這……是什么一回事?

別說錦毛鼠,連那邊纏打在一起的展昭和其它三鼠,動作都為之一頓。

發生了什么?

就在他們愣神的時候 ,陸森已經將長弓拉滿 。

視野中出現一個紅色的圓形準心,落在韓前的頭上。

沒有任何猶豫,陸森手指松開。

雖然是金手指提供的 ,最初級的木弓 ,但這是長弓……弓身一米五,拉滿弦再放開,極大的勢能化成動能 ,弓弦回彈時,甚至發出了‘灃’一聲脆響 。

箭矢化成一道黃色的閃電。

“二哥小…… ”

錦毛鼠急急大喊一聲。

韓彰此時已然反應過來,他迅速低下身子 。

作為暗器大家 ,他對所有的遠程武器彈道,都有足夠的了解。

按理說,長弓的近距離彈道是很直的 ,特別是在這么快的速度下。

他只要快速蹲下,就能躲過去 。

但……那道黃色的掠影似乎也跟低了一下,貼著他的頭皮擦過。

一篷黑色的頭發被帶飛 ,韓彰的頭頂被帶出一道鮮紅的血痕。

嗖,箭矢沒入遠處山林黑暗處 。

感覺到頭頂上發涼,韓彰驚恐不已 ,差點陰溝里翻船 。這人長弓的彈道怎么如此怪異?是什么特殊的暗器手法?

他立即一個后躍拉開距離 ,雙手同時前向一揮。

大量的毒鏢灑向陸森的四肢百骸。

然而暗器飛到他身前時,又叮叮當當被彈落到一邊 。

這下子眾人看清了,陸森身前有一道透明的波紋 ,幫他擋住了所有的暗器。

展昭見狀,大喜不已,手中巨闕劍揮成一團銀色的光花 ,將身前三鼠包裹進去,逼得這三人連連后退,險象環生。

而此時 ,陸森開始拉第二箭 。

“休傷我二哥!”

錦毛鼠急了,撥出腰間軟劍躍起,想跨過木柵欄攻擊陸森 ,行圍魏救趙之策。

然而他路到木柵欄上空時,突然被彈了回來,落在地上 ,差點摔倒。

空氣中殘留著扭曲的波動 。

錦毛鼠捂著流血的鼻子 ,剛才那一撞,可把他撞慘了,現在酸得眼淚直流 ,根本睜不開眼。

嗖!

第二支箭出手。

此時韓彰已經準備,利用輕功一個快速左向側移 。

按理說,這次閃躲很成功的 ,他至少偏離箭矢彈道線至少半丈的距離,怎么說都是躲過去了的。

可沒有想到,那枚箭矢突然扭動了一下 ,居然貼著他的衣服掠過!

嚇得他心肝都在打顫。

韓彰側移落地,額頭滿是汗水,忍不住叫道:“小心 ,這小賊子的箭矢會拐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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