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刀老祖
血刀老祖今年已有五十八歲 。
這個年齡哪怕是在老一輩的武林高手中,也已不算小。
上一任血刀門的掌門就是在差不多這個年歲的時候被他殺掉 ,取而代之的。他是第四任血刀門門主 。
但是他還沒有兒子,更沒有孫子。
江湖上人人皆知,血刀老祖風流好色 ,奸淫擄掠,無所不為,然而遺憾的是,幾十年來 ,并沒有哪一家的姑娘為他留下過子嗣。
也許是姑娘們覺得臉面無光,故意隱瞞;也許是血刀老祖將與他發生過關系的大部分女子都先奸后殺;也許還有的女子生下孩子后,又把他掐死在襁褓中了。
“論狠毒 ,我自認比不上女人,但許多女人的狠毒卻還及不上小人的一半!”
這是他常常掛在嘴邊,教導徒弟們的話 。
有其師 ,必有其徒。
血刀門的一個個徒弟們當然也都不是省油的燈。
所以即使血刀老祖將至“耳順 ”,他也從沒有真正信任過他的徒弟們 。
到了他這個年紀,還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那種感覺無疑是非常痛苦的。
······
“論狠毒,我自認比不上女人,但許多女人的狠毒卻還及不上小人的一半!”
血刀老祖又在說這句話。
他知道他的幾個徒弟都要出山門去外面闖一闖 ,于是再將這句話用來叮囑他的弟子 。
“所以你們若遇上小人,便要小心才是!”
他弟子中武功最好的乃是勝諦,此時他笑了笑,道:“師父放心 ,江湖上比我們狠的人還不多! ”
血刀老祖搖頭道:“你若懷著這種心思,必定要死在別人手中!”
“我自小心。”
勝諦只好訕笑一番,不敢反駁。
另一位徒弟善勇又道:“縱然他們比我們狠毒 ,然而我們師兄弟聯起手來,天下誰能匹敵?”
血刀老祖笑道:“你們幾個打起架來,連我也匹敵不了你們么? ”
“不敢不敢 。”
善勇縮了縮頭 ,有些露怯。
堂中默然,眾人不語,過去了幾個呼吸的時間。
一旁站著的小徒弟忽然開口 ,說道:“師尊這番話,說得簡直是城樓掛燈籠——高明!這話看似簡單,其實高明得很 ,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便是這個道理了!”
血刀老祖眼睛亮了亮,露出滿意的臉色,道:“還是你小子會說話! ”
勝諦和善勇都是他的弟子 ,武功都不算弱;但論起機靈來,他卻還是覺得都比不上這個小徒弟 。
小徒弟笑了兩聲,不再多言。
這時候 ,有一位身材高大,滿臉兇相的弟子寶象又咳了兩聲,道:“對對 ,六師弟說得對,師尊的話真是蝎子拉屎——獨(毒)一份兒!只有師父才能說出這種好話啊!”
他聽到“六師弟”說到了一些俏皮話來討好血刀老祖,于是也跟著說了一句歇后語。
血刀老祖卻笑罵道:“寶象 ,你說得什么屎尿的污穢之物,不會說便莫說了! ”
寶象站在一旁,悻悻退開 ,不明白為什么自己說的話與六師弟所說的差不多,但卻沒有得到血刀老祖的贊賞。
幸好在這個時候,三位師兄弟互看一眼,勝諦已將話頭引了下去 ,不至于令他太過尷尬 。
“師尊,我們打算用您教我們的武功,去江湖上好好地做一筆!”
血刀老祖道:“哦?江湖上又有什么寶藏出世么?”
善勇眼色不變 ,說道:“大概是沒有的吧?我們師兄弟想離了青海去殺人,磨礪武功,順便找幾個好看的女人耍耍。 ”
另一名弟子勝諦連忙道:“確實沒有聽聞過的!自從四十二章經的龍脈寶藏之后 ,似乎就沒有什么寶藏的傳說了!”
血刀老祖頷首道:“原來如此。”
他目光一掃座下,正正站著六位弟子,忽又問道:“寶象 ,你也要去? ”
寶象此時被喚,不由地應了聲:“是,我也一起去 。”
血刀老祖似笑非笑地道:“寶象生性最懶 ,這一回也要去,可算是件稀奇之事。”
寶象道:“我在雪山上呆了久了,也要出去活動一番。”
血刀老祖道:“好,好 ,那么便讓你的師弟跟著你們五人一塊兒去吧 。你們做師兄的,記得要照顧好他! ”
這回輪到那位六師弟錯愕了。
“啊,師尊 ,弟子沒有與師兄們商量過要一同去中原。”
血刀老祖笑道:“不妨,你也該多出去見識見識,你修煉本門的《血刀經》本也有幾分火候了 。”
師兄弟們互相望了一眼 ,均不說話,眼色卻都各自有異。
血刀老祖說罷,又轉身回了內屋 ,并言道:“李不負,你隨我來,我再傳你一些訣竅。 ”
······
屋外飄著小雪 。
雪花飛飛揚揚 ,在空中打旋,又靜靜地落下。
落在屋檐,落在窗外,落在同樣白茫茫的大地上 ,不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
屋中的五位血刀門弟子也都如同這雪花一樣,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李不負出來的時候,另外五位師兄居然還筆直地站著 。
他雖然走了出來 ,血刀老祖卻似乎有些倦了,只留在里面,沒有露面。
李不負剛剛走出 ,五位師兄便對他噓寒問暖,關心呵護,都圍了過來。
“李師弟 ,你隨我們一起走了罷 。外面的花花世界,你還沒見過哩!”
“是啊,是啊 ,咱們六個師兄弟一齊出山,江湖上還有誰能擋得住?”
“而且師尊又傳授了你刀法,你想必更加厲害了....... ”
五人原先的計劃之中本來是沒有要邀請李不負的意思的,然而此刻卻七嘴八舌 ,都在勸說李不負。
他們口中雖無半點要打聽“刀法訣竅”之意,卻顯然都各懷心思,有所謀算。
等他們說了半天 ,李不負終于道:“師尊說允許咱們去江湖上闖一闖,而且他老人家不久后也要下山 。”
善勇驚道:“咦,師父他老人家也要再踏武林了么?那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情! ”
勝諦也笑道:“六師弟 ,你是第一次闖蕩江湖,而我們這回血刀門齊出,都為你撐著場子 ,你盡管不怕便是!”
他說罷,師兄弟們都一齊笑了起來。
大家互相笑著,打量著彼此 ,眼中的戒備之意卻都十分明顯。
顯然,大家的心情并不像表面上笑得那么輕松,眾人的關系也并非是什么親如一家的師兄弟而已 。
對于這一點,三年來 ,李不負本是最有體會的。
于是他道:“那我便先回屋中練功了,改日師兄們要下雪山去,也來喊我便是。”
眾人一齊答應 。
勝諦又道:“師弟 ,明日我們便要動身....... ”
他頓了頓,又說道:“不如在路上我陪你去練練功。我跟師父最久,武功最是不錯 ,腆著臉倒也能指點你幾下!”
李不負受寵若驚,拱手道:“那便多謝師兄了。”
勝諦說完,便拉著李不負往后屋中走去 ,一副兄弟相親的樣子,似要交待些什么。
而剩下的師兄弟四人各自寒暄幾句,便都散了 。
只剩下屋外的寒風依舊吹。
冰雪依舊落。
······
PS:不用把主角與上一本《小人物》聯系起來的 。
這是一個獨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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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血刀刀法
青海。
出了青海,來到蜀中 。
天氣漸漸變熱,蜀中又多山路 ,一路蜿蜒而行,路道崎嶇,所遇坎坷頗多 ,時見峻峭高峰插天而去,直上云霄,彷如破天之劍 ,阻住飛鳥去路,猿猱不得攀。
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
川蜀地區又多有蟲蟻 、毒蛇 ,好在勝諦行走江湖多時,經驗豐富,隨著帶著驅蟲之藥 ,才省了許多麻煩 。
而血刀門一行人進了蜀中之后,竟是各自分開,往南方不同地界行去,有的向荊襄 ,有的向江南,有的入巴蜀深山,他們像是早有安排謀劃 ,要去完成一件什么事情一樣。
勝諦和李不負自然走到了一路,其余人則也兩兩成對,各自分散。
叮、叮、當 、當!
“獨戰八方!”
勝諦手持一柄長彎刀 ,旋了個身,手臂連揮,一連朝著前方劈斬四下 ,刀法快捷干脆,十分有力!
與他交手的人乃是李不負,此刻也拿了一把腰刀 ,刀鋒搖擺不定,他一邊后退,一邊高聲叫道:“撥草尋蛇! ”
這一招撥草尋蛇,卻是專攻敵人下三路的招式 。
李不負俯下身去 ,右手持刀,躲開勝諦的攻勢,反往他的小腿砍去 ,這一刀砍得并不很快,卻很滑溜,令人防不勝防。
“哈哈哈 ,師弟,你的刀法和你的人一樣狡猾!”
勝諦跳起身來,又使一招“力劈華山” ,當頭對著李不負斬了下來。
李不負卻在地上一滾,順勢往一側而去,避開了此刀!
等到李不負站穩 ,勝諦已在凝神蓄勢,雙手持刀,手臂攢勁,笑道:“嘿嘿 ,師弟,你小心了,我這招使出來 ,可不是隨隨便便的了! ”
“血雨腥風!”
他深吸一口氣,掄圓了手臂,一連劈出許多刀 ,竟是將招數猛烈地連續攻出,似是瀑布一般傾瀉而下,一氣不歇 ,滾滾而來。
“血刀刀法”共有四層,第一層乃是熟練刀訣,銜接招式 ,把各個招式練在心中;而第二層,便叫作是“血雨腥風 ”,練成之后,刀法一氣呵成 ,全然不是尋常武功能夠匹敵的了 。
至于還有第三層的“含血噀人”,卻是更高的境界了,血刀門中只有血刀老祖才能使出此法。
不過“血雨腥風”已是極難抵擋 ,乃是武林中一流的招式了!
呼、呼、呼、呼!
刀風陣陣,撲面而來,耀眼銀光鋪開 ,夾雜著聲聲呼喝,十分懾人!
李不負一面后退,一面招架 ,待得擋住第十六刀之時,已是大汗淋漓,身形晃動了。
“哈哈哈哈 ,師弟,你再不用師父教你的刀法精髓,可就打不過我了! ”
勝諦似乎是故意地緩了一緩,讓李不負有所喘息 ,接著說出了這一番話 。
他說完此話,握刀的手緊了緊,眼神盯著李不負 ,大有期待之意。
李不負心知肚明,勝諦想要讓他將血刀老祖傳他的“刀法訣竅”用出,勝諦便可以好好觀察 ,爭取在路途上將之學會。
師兄弟們修煉的都是《血刀經》,出自一門,彼此對于招數也熟悉得很 。勝諦覺得 ,只消讓他看見那“秘密的刀法訣竅”,好生琢磨上一些時日,也未必不能破解出來。
李不負卻干笑了兩聲 ,說道:“師父就對我說了幾句話而已,哪里教了我什么刀法訣竅,我才練了兩 、三年刀法,本來敵不過師兄的 ,師兄還是莫取笑我了! ”
他說著,已經收起了手中的刀。
勝諦皺起眉頭,想了一會兒 ,故意不悅道:“莫非師弟瞧不起師兄的武功,不愿意使出全力與我切磋?”
李不負道:“小弟怎敢?確實是師父傳我的‘訣竅’,我還未領悟通透 ,實在很難用出來 。”
勝諦笑了,說道:“那不如師弟將這訣竅講出來與我聽聽,師兄與你一起參悟 ,豈非要快得許多么?”
李不負嚴肅道:“我修為頗低,師父說我還不能對別人亂講此法,否則只是引人入歧途 ,害了那人罷了。 ”
“我血刀門的武功本與中原武功有所不同,頗有怪異之處,師兄該是知道的。”
勝諦的臉色一變 。
李不負又道:“不過勝諦師兄與我乃是親兄弟一般,再過些時日 ,待我有了更多領悟,必然能將這刀法訣竅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講給師兄的。”
勝諦滿意地笑了笑 ,步步緊逼,又問道:“哈哈哈,我們以多久為期呢? ”
李不負略一沉吟 ,回答道:“三月便可。”
“好,那就三月之后,師兄洗耳恭聽!”
······
一月方過。
師兄弟兩人仍是常常切磋比武 ,然而勝諦依然非常認真,總是將招式用的比平常慢三分,專門分了精力來觀察李不負的刀法 。
他始終還是想要從李不負的刀法中窺探到一二端倪出來。
這樣一來 ,倒是恰恰合了李不負的心意。
只因李不負的武功本就趕不上勝諦,勝諦的刀法慢下來之后,反而更能給李不負“喂招 ”,剛好卻有利于李不負的成長 。
一月過去 ,這些招法上的切磋令他十分受用,進步莫大。
以前他在雪山上,只是一人刻苦練習 ,可沒有這么好的喂招之人。
在這一個月來,縱然勝諦倒是真心指點李不負修煉,然而他費盡千般唇舌 ,萬種辦法,李不負卻都始終沒將那“訣竅”說出來 。
兩人行了一月以來,勝諦每日都要出去探聽消息。而探聽些什么 ,勝諦也同樣守口如瓶,從來不給李不負透露過半點。
勝諦不愿意多說,李不負也不再問 ,只是隨著他從西往東而行 。
師兄弟們早就約好,勝諦與李不負由蜀中往東去;另有兩位到了江南,卻往西行,最后大家都到荊州府上會合。
這一日 ,將至荊州地界時,李不負同勝諦一起,自在一家客棧歇息。
荊州向來富庶 ,物阜民豐,相當繁榮 。
這里比起荒涼的雪山上卻不可同日而語。是以勝諦每每挑選的都是最大的客棧,最好的房間入住 ,他自是要享受一番。
好的客棧人難免要多些,兩人剛進客棧,一樓堂中的幾張桌子已被擠滿。
其中最中央的三張桌子 ,坐了九個人,裝束都差之不多,均裹著藍色頭巾 ,像是一行的 。三張桌子上各坐了三個人,都在低聲議論,像是商議著什么事情。
勝諦看了看,當即過去 ,說道:“朋友,可否讓個位置出來,你們往那邊挪一下 ,我和我師弟卻想坐在一起。”
一張小桌四方,四面本可坐四人,他們若有一人愿意挪位 ,李不負與勝諦他們自可在一張桌上拼桌坐了 。
這本是行走江湖中,再稀松不過的事情。
但那裹著藍色頭巾的人卻皺了皺眉,說道:“我們不是不愿拼桌。但卻是讓不得 ,你找其他人讓一讓吧 。 ”
勝諦四周一看,已沒什么位置,于是問道:“既然愿意拼桌 ,為何又讓不得?”
那人卻不語。
李不負在旁說道:“想來是這幾位要商議什么大事,不便讓我們聽到了。”
那人不悅地看了李不負一眼,喝道:“正是如此! ”
他看見李不負和勝諦身著僧袍,腰間各佩著刀 ,作和尚打扮,怕是有什么來頭,自也不愿過多招惹 ,說罷一句后,也不再言了 。
李不負卻又道:“師兄,他們口中說肯拼桌 ,卻又不肯讓位。”
勝諦目露兇光,摸了摸刀,說道:“是啊 ,師弟,我們沒桌子可用了,你說怎么辦才好呢?”
他的意思當然是要強占。
血刀門本是青海黑教中的一大邪派 ,行事乖張,橫行霸道,奸淫擄掠,動輒殺人放火 ,哪里占不得你這張小桌子?
“我倒有個法子 。”
李不負“嚯 ”地一下,從腰間抽出刀來。
刀上光芒一閃,亮到了整間客棧。
咔!
腰刀倏地砍去 ,砍的卻不是人,而是桌子。
李不負這一刀竟是將桌子砍斷成了一大半,那半邊桌子本欲倒去 ,卻被李不負伸出另一只手一拉,拉至了面前來 。
“師兄,他們說了愿意拼桌 ,我就勉強拿他們半邊桌子來用,省了他們讓位。你說這法子好不好?!”
李不負又將桌腿削短,當即扎了個馬步 ,將刀歸入鞘中,橫放在大腿上。
桌腿被削掉幾分之后,已然不高 。
李不負的兩條大腿稍稍抬起,卻正好可托住桌子 ,使得半邊桌子不倒。
勝諦哈哈大笑,亦從旁取了根空凳子來,坐在李不負對面 ,說道:“好,好,師弟這法子可好得很!既實用 ,又公平!”
勝諦穩穩坐下,而李不負以馬步蹲在地面,竟也似坐著一般 ,絲毫不搖不晃,看得出乃是下盤功非常扎實。
兩人笑著,招呼店小二來上菜 。
店小二早已嚇得戰戰兢兢 ,記好了菜名就趕緊溜走。
而被砍斷桌子邊坐的另外三人大眼瞪小眼,眼中全無一點善意。
“兄臺不知混的是哪個幫派,可否報個名號? ”
終于有一人陰惻惻地問道 。
勝諦道:“我只怕說出來,這件事就不好善了了!”
李不負道:“師兄 ,你又何必故意嚇他們的膽?”
看來有個首領一般的人開口道:“兩位師傅不妨說一說,在這荊州里,我洞庭幫也算一方地頭蛇的! ”
強龍難壓地頭蛇。他言外之意是任你是什么強龍 ,也壓不住他這條地頭蛇。
李不負只道:“幸好我們兩個不是強龍!”
勝諦道:“那我們是什么?”
李不負道:“我們是吃蛇的和尚 。 ”
那首領道:“哪家的和尚不守齋戒,也要開葷吃蛇么?”
李不負道:“吃蛇的和尚只有一家!”
一群戴著藍色頭巾的大漢像是想到什么一樣,紛紛變了顏色 ,其中一人起身叫道:“你們是血刀門的惡僧? ”
勝諦突然大怒,道:“好歹毒的嘴!誰敢說我們是惡僧?”
他竟出刀朝著說話的那人砍去,砍得又快又狠 ,只一下便削下了那人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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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梅念笙與丁典
“好歹毒的嘴 ,誰敢說我們是惡僧?”
勝諦出刀,一刀便削下口說“惡僧”那人的一條胳膊。
那手臂“咯噔 ”一下落在地上,血也流了滿地。
堂中吃飯眾人一哄而散,驚呼連連 ,退出了客棧。
令他們感到驚恐的不是那張好歹毒的嘴,而是那柄好歹毒的刀!
勝諦的彎刀長三尺五寸,通身銀白 ,弧度微上,刀尖猶滴著鮮血 。
“抄家伙!”
洞庭幫的弟兄一聲高喝,皆從各自的行囊包袱中拿了兵器 ,刀劍棍棒,各樣皆有。
有一人扶住那斷臂之人,剩余的七人全都圍住了勝諦。
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了勝諦身旁的李不負 。
李不負面對著持著兵刃的七位大漢 ,突然大罵道:“勝諦師兄,你好大的脾氣,這下別人要找你的麻煩了。可別算在我的身上!”
勝諦笑道:“師弟 ,難道你還怕了這些大小蝦米么? ”
李不負道:“我可不想和你一起得罪這些武林同道!”
勝諦有些說不出話來,指著李不負道:“你......”
周圍七人瞧著李不負與勝諦先內訌了起來,冷笑連連,卻也沒有搶著動手。
李不負道:“師兄 ,你自己料理這些破事吧,我不陪你玩了! ”
勝諦惡狠狠地叫道:“好,你走 ,你在旁邊看著罷!”
李不負拂袖而去,說道:“我本就不會幫你!”
他走到一旁,從洞庭幫兩人的空隙中穿過去 。
七個人都緊張地齊齊盯著他 ,生怕他在玩什么花樣兒。
然而他們不料,當他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李不負身上之時,勝諦卻突然動刀了!
“幾個小崽子 ,對付你大爺還敢分心?! ”
勝諦一來便用出那招十分厲害的“血雨腥風”,將一柄刀舞得水潑不進,身形轉動 ,刀鋒掠空,眨眼便殺了兩個人!
“小心!”
倒下的兩人,一人被割了喉嚨,一人卻被刀從左肩直砍在心臟上。
“先對付這個和尚 ,等會再弄那小子! ”
剩下的五人回過神來,痛罵一聲,朝著勝諦涌去 ,五樣兵器都一起攻出!
五把兵器是同時攻去的,然而最后落在勝諦面前的卻只有四把 。
其中一位持刀的大漢,他的刀還沒揮出 ,他自身已被人從背后捅了一刀,鮮血如一股噴泉飛濺而出。
“你......”
他使不出力氣,只是勉強回頭看去 ,正看見李不負沖著他一笑。
“唉,我雖然不太想幫他,可是我知道 ,他若被你們殺了,我的下場也好不到哪兒去的 。”
李不負說罷,又拿了刀往勝諦那里趕去,要幫他對付另外四人。
勝諦余光一瞥 ,面露微笑,卻說道:“你莫來幫我,去追那逃走的兩人!”
順著他目光看去 ,方才斷臂的那人與攙扶者已一左一右分作兩頭逃開,他們見勢不妙,竟是要溜。
李不負道:“好! ”
他略微一想 ,心知斷臂者已逃不遠,便從客棧的東窗一躍而出,朝著另一名青衣大漢追去。
此刻尚未至荊州府城內 ,客棧外面只一條街道,本也人煙不多,青衣大漢雖跑出客棧 ,卻被李不負一眼望見行蹤 。
李不負步履輕啟,未見得多費力,便緊緊跟住了他。
那青衣大漢倒也能跑,一連走了兩、三里路 ,出了小鎮,他感覺要被追上,于是藏身在一片樹林中 ,這才停下。
樹叢濃密,綠意盎然 。
荊州的氣候條件比起雪山之中卻不知好了多少倍,因此到處都是生機煥發 ,紅紅綠綠。十分悅目。
青衣大漢鉆入樹林,俯身在一片木叢中,手中握緊了一柄匕首 ,一邊期望李不負沒有瞧見他,一邊又隨時打算拼命 。
李不負慢悠悠地走到樹林前,卻不深入 ,而是問道:“你還能躲到哪里去?”
青衣大漢不肯說話。
李不負道:“所謂禍從口出,你的一位同伴罵了我師兄一句,他便砍了你們同伴的一條胳膊,這其實也是怪你們。”
青衣大漢埋在地上的臉顯出一片酡紅 ,惱怒無比 。
那同伴只不過一句失言,便教人砍斷一條胳膊,這居然還能說怪他們自己?
樹叢無聲 ,飛鳥不驚。
李不負又接著道:“我知道,你心中一定很不服氣,認為憑什么一句話能值一條胳膊 ,是不是? ”
青衣大漢仍不說話,但他心中自然也是這么想的。
李不負卻忽道:“現在我對你講,你的一番話能值得上一條命 ,你還驚不驚訝,服不服氣?”
“你只須將你們議論的秘密告訴我,我便放你一條生路!”
青衣大漢聞言 ,終于忍不住顫動了動 。
他并未出聲,但只是這么一動,便被李不負發現他的藏身之處了。
李不負指著一處,哈哈笑道:“我瞧見你了 ,你還是出來的好。否則我的刀亂斬下去,你連全尸都未必留的下了。 ”
青衣大漢十分羞惱,起身從樹叢中出來 ,站在離李不負不到三丈的地方 。
“你先才的話,可是當真?”
李不負道:“自是當真的。”
青衣大漢一咬牙,說道:“好 ,我告訴你,我們在議論什么,這本也不是什么大秘密了! ”
李不負道:“你講。”
青衣大漢警惕地看了看李不負 ,才道:“最近已有人發覺了數年前消失的高手丁典所在,正是在江陵城中的一處大牢之中 。”
李不負有些疑惑道:“丁典? ”
青衣大漢瞧見李不負神色,只道:“你連丁典都不曉得么?”
李不負道:“我自幼在血刀門學藝 ,對武林中事一概不知。”
青衣大漢道:“那么你總該聽聞過‘鐵骨墨萼’梅念笙吧?他有一張藏寶圖,圖紙上記錄著一處驚天的大寶藏!這張藏寶圖正是傳給了丁典!”
眼見李不負還是沒太多反應,青衣大漢不由得好生奇怪。
只因拋開藏寶之秘不提,梅念笙和丁典都算是兩湖一帶響當當的人物 ,行走江湖的好漢們若不知曉他們二位大名,那實在是太過孤陋寡聞的 。
青衣大漢不禁又問:“你果真連他們二人的名頭都不知道? ”
李不負不與之多話,而是道:“我只知道你現在撿回了一條性命 ,你若再不走,這條性命也許就又沒了。”
青衣大漢面色一變,慌忙逃入樹林中去 ,過了一陣便不見人影了。
......
“梅念笙、丁典 、大寶藏......”
李不負口中默念著這幾個詞 。
這兩位大俠,一處寶藏也許本該是人人皆知的,然而他就是不知道。
——因為他本就不屬于這個江湖。
他是穿越而來的人 。
李不負原本是生在另一個地球世界。
他一歲的時候母親便逝了 ,四、五歲時父親也跟著去世,他平日里靠著偷摸拐騙,坑人盜貨度日 ,也不認太多的字,也沒什么太豐富的知識,只是勉強生活下去。
直到十三歲那年和人斗毆不敵,一躍跳入了海中去 ,誰知莫名其妙便穿越到了這個“連城訣 ”的世界。
他知道“武俠”,但沒讀過太多的武俠書,僅僅能判斷出這里大概是個武俠世界 。
在他的那個世界里 ,武俠是早已沒落的東西,不生波瀾,不起云煙。
所以他并未接觸到太多的武俠。
而武俠中的劇情 ,他更是一律不知;只是聽說過什么蕭峰郭靖、楊過段譽 、李尋歡、楚留香這些大俠的名字,其他的也就不太清楚了 。
雖然他能夠知道一些武俠世界中的主角是誰,這已讓他變得有所不同 ,有了些許優勢。
但把這么一個人丟在這么一個武俠世界,也仍實在說得上凄慘,甚至李不負剛一醒來 ,就發現自己置身于一片冰天雪地之中,沒有食物,沒有棉衣。
也虧得是李不負機緣巧合之中拜入了血刀門下,否則他也許早就見閻王去了 。
而現在 ,他雖是人人喊打的邪派惡僧,卻至少沒有見閻王。
幾年來,甚而還學了武功 ,自己又讀了幾本書,認了一些字。
這對他來說,已然很不錯 。
......
李不負往回走去 ,又進了客棧。
客棧中空空蕩蕩,不見老板小二,更毋提客人;僅還有一人未走 ,便是勝諦。
勝諦腳下還有七具尸體,橫斜地躺在地面 。
勝諦道:“師弟,那人解決了么?”
李不負道:“沒有。 ”
勝諦奇道:“不會吧 ,以師弟的刀法,對付這些洞庭幫的笨蛋,想來是綽綽有余的呀!”
他與李不負同行一月,每日切磋 ,對李不負的武功再了解不過。
李不負道:“我放了他走,卻得到了一個秘密。”
勝諦好奇地問道:“哦?什么秘密? ”
李不負道:“據稱有一位名叫丁典的人,手里有一張驚天藏寶秘圖 ,他如今身在荊州江陵城的監牢之中!”
聽到“丁典”二字時,勝諦的眼睛已亮了起來 。
“我們師兄弟這回下山要找的,正是此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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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便問下 ,大家都看過《連城訣》嗎?沒看到也不要緊,主角也不知道劇情,這種敘述方式的好處在于 ,沒看過原著的讀者也不影響閱讀(* ̄︶ ̄)也許這樣也能夠更好地還原武俠人物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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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同門異心
荊州府 ,江陵城 。
荊州府的知府叫作凌退思,據說丁典便是他抓入牢中的。
不過丁典是怎么被抓進去的,沒有人會在乎。江湖上的好漢們只要打聽到丁典的落腳之處,那便足夠了 。
只消讓他們找到丁典 ,便可用各種手段,從其口中逼問出寶藏的秘密來了。
血刀門一行人也正是打的這個主意。
六位師兄弟已經集合,一同朝著江陵城中出發而去。
他們對血刀老祖說的乃是“從沒聽過什么寶藏傳聞” ,而勝諦卻失口說出他們本是為了丁典而來的 。
對于這一點,李不負只裝作沒有聽見。
“五位師兄,這消息不脛而走 ,似乎不止咱們一家知道,我們去的時候,若是丁典已被人劫走 ,又該怎么辦?”
善勇哈哈笑了兩聲,說道:“幾年前我和丁典交過手,他功夫沒有那么差 ,我看這些荊州本土幫派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寶象也道:“是了,那丁典進大牢中,想必是為了躲禍的。他就算再怎么不濟,倒也不至于著了官府的道兒 。 ”
武林中人 ,往往對官府一流瞧之不起,血刀門雖遠在雪山中,卻同樣是如此的。
勝諦笑道:“哈哈哈 ,他想的辦法倒高明,天下誰能猜得到,他帶著一張價值連城的藏寶圖 ,卻要躲在大牢里面?”
六人匯合之后一路走,先坐船過了水路,來到江陵之后 ,又改為騎馬,直奔城中。
路中,李不負奇怪地問道:“丁典既然有了一張藏寶圖 ,為何不去尋找寶藏,卻偏偏要去受一番牢獄之災?”
勝諦笑道:“嘿嘿,想必他自知武功不夠,便在牢中苦練什么武功罷 ,等到練成之后才去尋找寶藏,也才能保得住! ”
血刀門一行師兄弟說著,已入了城 。
六人皆著僧袍 ,剃了光頭,個個人高馬大,面目不善 ,走入城中的時候,行人紛紛避開,沒有人敢招惹于他們。
李不負一行人尋了一個客棧 ,點上許多酒肉,大吃了一通。其余客人望見和尚吃肉,紛紛驚以目視 ,卻也未多說什么 。
六人圍坐一張大桌,除開李不負以外,其余五人臉上倒是都很興奮。
善勇笑嘻嘻道:“丁典的消息打聽到了,這下子寶藏可就唾手可得了!”
勝諦也道:“取了寶藏之后 ,咱們哥六個平分,都可以在中原好好地快活一陣子!”
寶象哈哈笑道:“豈止是一陣子,我恐怕要舒坦一輩子了! ”
他們肆無忌憚地說著 ,毫不避諱旁邊的人。
似乎他們覺得那寶藏圖已是他們的囊中之物 。
——事實上,江湖中能正面敵得過他們六人聯手的高手,也確實幾乎沒有。
就在這時 ,另外一旁卻有個聲音低低地傳來。
他說的雖小聲,然而眾人都是修習內功之人,自然還是將聲音聽了去。
“你可知道么?我聽一位在大牢里當差的官兄弟說 ,最近牢里可鬧了鬼了!”
“啊?鬧鬼?這是怎么回事?”
“聽說前幾日,有十來具尸首無緣無故地出現在牢中,而且都死狀凄慘 ,非常可怕!查了許久,也查不出原因!這不是鬧鬼,又是什么? ”
“這么可怖么......”
此番話被一旁的李不負等人聽了去,自然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
李不負道:“想必是有人先一步我們動手了 ,只不過功夫太差,死在牢中。”
勝諦道:“六師弟說的在理,看來這丁典的武功確實大有長進! ”
寶象忽道:“既然丁典的武功有所長進 ,我們的武功是不是也該長進長進?”
李不負目光一閃,問道:“怎么長進?”
寶象道:“我聽說咱們臨下山之前,師尊傳了你一套刀法訣竅 ,可否拿出來與眾師兄弟分享分享?”
他開門見山,直截了當,竟然是要直接要李不負講出那血刀老祖傳他的“訣竅 ”!
李不負在眾人炯炯的目光注視下 ,思量了半天,才說道:“我此時若把那訣竅告訴各位師兄,但我想也是無濟于事的 ,因為大家已來不及練了,是么?”
寶象冷哼一聲,說道:“你只管講,至于練不練的會 ,那是咱們的事情!”
李不負道:“師兄若是想知道,自去找師尊求便是了,何必來問我? ”
寶象強硬道:“如今師尊不在此處 ,師兄便是最大的,我要你對我講,你就該對我講!”
兩人說話聲音越來越大 ,驚得有些客人都悄悄付賬走了。
李不負道:“師尊叮囑過我,說此訣竅不可輕訴于人,否則反而要惹火上身!”
寶象道:“我們師兄弟本不是外人! ”
李不負道:“師兄自非外人 ,但也是人!”
這意思很明顯了,只要你是人,便不能夠聽到那“訣竅” 。
寶象眼中并無善意 ,更無同門之情,道:“師弟果真如此不講義氣? ”
李不負道:“謹遵師命罷了。”
寶象不怒反笑,道:“好,看來師弟一定要讓師兄發火了!”
他說著 ,竟伸手去抓李不負的手腕。
李不負不動聲色,反手捏成劍指,其勢甚快 ,去戳寶象掌心之中的“勞宮穴 ” 。
寶象冷冷道:“師弟一月多不見,倒是本事見長,要和師兄動起手來了!”
李不負入門三年來 ,這些師兄雖然明面上礙于門規,不敢打罵于他;然而暗地里對他使的絆子可是不少,新仇舊怨早已累積 ,卻在此刻爆發出來。
寶象撤爪為拳,猛地一下去砸李不負的手指!
當!
那一拳砸了個空,砸實在桌面之上 ,震得桌子都顫了起來!
李不負道:“師兄好大的脾氣!”
寶象不言,而是抬手一巴掌又朝著李不負的臉上打去!
李不負不與其正面交鋒,矮下身子,縮下了板凳 ,反倒是一腿向寶象的下面踢去!
“啊!李不負!”
那一腳離他的命根子只差了幾厘的距離!
寶象痛呼一聲,已欲拔刀,但李不負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他又按捺住了。
“寶象師兄有這么大的脾氣 ,不知勝諦師兄的脾氣又如何? ”
寶象拔出刀來,又去瞥勝諦的面色,忽停住了手 ,問道:“此事和勝諦師兄又有什么關系?”
李不負道:“我已答應勝諦師兄,三個月后便把訣竅告訴勝諦師兄,寶象師兄莫非要搶勝諦師兄之先?”
六人的武功中 ,毫無疑問乃是勝諦最高,只因他能完整地使出血刀刀法第二層“血雨腥風 ”,有批紙削腐、雕木剜花之功 。
其他五人也不敢不服他。
寶象對著勝諦問道:“勝諦師兄 ,果真是如此的么?你與他已商議好了?”
勝諦沉聲道:“我們先取寶藏!刀法之事,日后再說!”
寶象“哼 ”了一聲,又上上下下瞧了李不負好幾眼,終于坐了下來。
勝諦看兩人關系不和 ,覺得有些不太舒服,當即決定道:“事不宜遲,我們晚上便去江陵大牢劫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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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劫獄
江陵城,牢房 。
江陵城的大牢建造在一條荒無人煙的小巷子背后 ,這里平常甚少有人來,城中的百姓們誰也不想沾染上這里的晦氣。
夜黑月已高。
無風無聲,巷子兩側均是一片寂靜 ,任何的行人走馬都瞧不見,只有遠遠的望到有幾片菊花被風吹落下來。
此時的江陵城本是最安靜的 。
血刀門六人都走到了這里。
善勇已經打聽好了,那丁典正是被關押在這處牢房的。
“我先進去 。”
牢房的墻很高 ,尋常人決計躍不過去,然而勝諦只在地上放了幾塊磚頭,疊在一起,借力一躍 ,便攀上墻頭,落了過去。
墻那邊隨即傳來他低低的聲音:“無人,快來! ”
幾位師兄弟一個接著一個躍了過去 ,到了最后,只見李不負遲遲不來。
勝諦在墻內問道:“不負師弟,你為何不進來?”
他話方罷 ,又傳來寶象的嗤笑聲:“想來是輕身功夫不到家,攀不進來吧!”
李不負立在墻外,干笑了幾聲 ,道:“小弟的確躍不過去,索性我在這里替幾位師兄放風,你們速速去劫了人 ,我們便走吧! ”
寶象低啐了聲:“沒用的廢物!”
隨即幾人也不再管,倒是善勇插了句:“總之他不來也好,我們師兄弟便少個人分寶藏!”
寶象道:“極是極是,他既沒出力 ,自然分不得寶藏了!”
過了一陣子,幾人的話聲便遠了,想來是入了牢房的深處 。
李不負在墻外徘徊一陣 ,心中暗忖:今日我與寶象起了沖突,六個師兄弟本來不睦,搞不準什么日子會出事情;他們又要去尋寶藏 ,我何必去趟這一趟爛水?不如趁機速速走了,練好武功才是正道!
他心里面打的卻是即刻離開的念頭,是以不愿跟從進入牢房。
天色變幻 ,不知從何處扯了朵烏云遮住月亮。
于是江陵城中變得更加暗淡 。
李不負左右一顧,正要離開,卻見周圍有個人影正鬼鬼祟祟地盯著他。
他沉下臉色 ,假裝不見,一邊自語著走過去:“新月如佳人本該有好一般顏色。今夜的月亮怎么連‘色’都沒了? ”
那“色”字剛剛一出,李不負已到了個陰暗的角落,伸手一抓 ,正抓中一人肩膀!
“你.......”
那人欲要反抗,左拳從腰間攻出,打往李不負的心腹之處 。
李不負左手一探 ,捏住他的手腕,那人右手卻抽出柄劍來,從下而上 ,直挑上來,口中還道:“孤鴻海上來,池潢不敢顧! ”
他一句詩念完 ,劍尚未出,李不負的那把腰刀已架在他的喉嚨之間。
“你這人倒也有趣,打架之前先念句詩 ,這又是什么道理?”
那人弱弱地道:“這本是我的劍法招式名!”
李不負點了點頭,聲音陡然一厲,道:“你是何人?為何在此?! ”
他盤問的時候,手里的刀也跟著動了動。
躲著那人頓時不敢再使花招 ,只得小心翼翼地道:“我乃‘五云手’萬震山的二徒弟周圻,奉他老人家之命,前來這里探聽虛實的!”
他立時搬出他師父的名字 ,期望能夠震住李不負。
“萬震山.......”
李不負卻未放在心上,而是道:“他讓你來探聽什么虛實? ”
周圻道:“據說最近牢房這里傳了許多怪事,師尊令我來查探一二 ,看看是什么緣故 。”
李不負道:“你可查探出什么了么?”
周圻連忙道:“沒有,沒有!我什么也不知道! ”
李不負笑了笑,道:“你倒識相的很 ,你可是這江陵城中人?”
周圻道:“正是!”
李不負道:“好,我正要你帶路.......”
話到此處,只聽得風聲勁勁 ,腳步急促,墻內呼喝聲起!
“師弟,接住! ”
那正是寶象的聲音。
聲音一出,墻內忽然拋出一人 ,李不負趕去接時,已是不及;還未等他反應,墻中又拋出一人來 ,這一回李不負倒是穩穩將之接住。
他定睛一看,卻嚇了一跳,那人面色蒼白無血 ,吐氣微弱,卻是六人中武功最高的勝諦!
李不負道:“這......”
他原本驚疑寶象怎會如此快出來,此時見到勝諦 ,卻明白了一大半 。
——恐怕是勝諦五人根本不是那丁典的對手,被很快地擊敗了!
寶象的身形也跟著躍出,說道:“先出城 ,待我找個機會與你詳講!”
他抱住另一人飛快地往城南奔去。
李不負略微想了一想,顧不得周圻,也托著勝諦的尸身,跟著加速趕去。
······
城南 ,破廟 。
這間廟子年代久遠,早已失修,墻圮瓦崩 ,燭火不燃,只有從破漏的墻上偶爾透出一絲絲星光月色,才能稍亮一點。
寶象進了廟中 ,將手中所托之人丟到地上,一屁股坐下,擦了擦額頭的汗 ,像是非常害怕,露出疲憊之色。
被他摔在地上那人,低低地呻吟一聲 ,竟說不出其它的話來 。
李不負跟著進廟,看清楚摔在地上的人竟是善勇,此刻他臉色潮紅,喘著粗氣 ,模樣怪異之極。
“這......這是怎么回事? ”
李不負將勝諦的身軀輕輕放下,隨后對著寶象詢問。
寶象咧著嘴罵道:“那丁典真不是人,他練成了一門極厲害的內功 ,我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若不是我逃得快,恐怕也要著了他的道了!”
李不負聞言 ,沉思片刻,也不多言,只是有些慶幸自己未去 。
寶象罵咧咧地道:“幸好了老子跑得快 ,不然也要葬身在那天牢里面了!你瞧瞧勝諦和善勇兩位師兄,瞧瞧他們的樣子!”
“天殺的丁典!真是該去喂他娘的狗! ”
“......”
他一直大罵個不停,在黑夜中罵聲不斷回蕩 ,他在努力地以憤怒來戰勝自己的恐懼。
等到他罵完,已經過了一刻多鐘。
寶象罵完丁典,又來罵勝諦,說道:“都是怪你!要不是你慫恿我們來搶什么寶藏 ,哪里會出這種事情?!”
“還要瞞著師父,要是請我們師父血刀老祖那個老頭來,也許才能和那丁典斗上一斗!那個老不死的 ,不肯將血刀刀法的訣竅傳給我們,真是該死! ”
寶象在破廟之中走來走去,渾身微微顫抖著 ,嘴上還在不停地罵。
“你!還有你!”
他轉過來,又指著李不負!
“你也該死!你要是把血刀刀法的訣竅給我們講了,我們武功大進 ,怎會打不過丁典,害得勝諦和善勇兩位師兄都傷成這樣?!”
寶象走到近前來,一句句地大聲指責著李不負!
“你為什么不把訣竅告訴我們? ”
寶象的身材本來就高大 ,步步逼來,給人以說不出的壓迫之感;在月光下看來,他的面色猙獰,額上還有顆顆豆大的汗珠正在落下 ,更有一種難以言明的恐怖!
“說,快說啊!”
寶象怒吼而出,似乎將所有的聲音都要傾瀉在李不負身上!
李不負不言不語 ,盤坐在地,冷冷地盯著寶象,仿佛對此置若罔聞一般 。
寶象見狀 ,愣了一愣,正欲再次發作,卻聽見躺在地上的勝諦低低地說了聲:“師弟 ,我已快......快死了,你還不肯......不肯把那刀法的訣竅告訴我么?”
此聲一出,寶象居然有些冷靜起來。
李不負答道:“師兄 ,你果真想聽么?”
勝諦還沒說話,寶象先不自覺地點點頭,隨即他自知不對,又收斂好神情 ,不動聲響。
“不.......不錯......我自覺不久于世了,師弟可否將那秘密與我說清...... ”
李不負眼角竟是擠出幾滴淚來,凄涼道:“好 ,好,師兄你一路上指點我武藝,幫了我很多 ,我本該早些對你講的,唉,都怪我......我這就把那訣竅說給師兄你聽 。”
勝諦微微抬手 ,露出一點喜色,說道:“你.....你離我近些,不然我.....聽不見.....”
他看起來確實是非常虛弱。
李不負慢慢將身子俯下 ,湊到勝諦的耳畔,正一字一字地說出:“那秘密......就是...... ”
勝諦猶自面朝上空,喃喃道:“你說大聲點......我聽不清!”
而最急的還不是他,乃是寶象!
寶象將耳朵貼近過來 ,卻覺得絲毫聽不見下面的話語,不由得更加走近了幾步。
“刀法......血刀......”
寶象就只聽見這幾個字,更加著急 ,不由自主地又往前走了兩步 。
恰在此時,漆黑的廟宇之中,一道寒光突然閃過!
這不是月光 ,這時候根本不會有這么強烈的月光。
這是刀光!
一柄好快的刀!
這刀尖掠得極快,直插寶象的小腹!
“我聽不見.....你在說什么...... ”
哧!
是刀聲打斷了勝諦的喃語!
寶象陡然之間來不及防備,竟是硬生生地中了一刀!
他猛然倒退出一丈多遠 ,捂住腹部的傷口,看著從中流出的鮮血,仍然難以相信發生的一切。
“李不負 ,你,你,你竟敢殺我?!”
李不負已緩緩起身,刀柄正是緊緊地握在他的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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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刀法訣竅
“李不負,你 ,你,你竟敢殺我?!”
寶象難以置信地望著李不負,那樣子就好像是看見一只可憐的螞蟻踩死了一頭兇悍的大象。
李不負卻冷笑著道:“哈哈哈 ,我為何不敢?我不殺你,你豈非就要殺我了? ”
寶象道:“我何時要殺你?”
李不負嘆道:“我若等到那時,那也不必問這句話了!”
寶象還想使出力氣去拔自己的刀 ,厲聲叱道:“你殘害同門,弒殺師兄,你這是違反門規 ,一定會被師父親手清理掉的! ”
李不負故作驚訝道:“師父怎會清理我?明明是勝諦 、善勇二位師兄被丁典重傷,而你一直對他們懷恨在心,想要親手殺了他們,卻被我阻止 ,而后失手將你擊殺,維護了血刀門門規!”
“師父想來要夸獎我也還來不及,又怎會清理掉我?”
寶象指著李不負 ,氣得說不出話來:“你......你......你簡直不是人!”
李不負淡淡道:“師兄說笑了,只愿你先前欺辱我的時候也想過這句話! ”
寶象再忍不住,想要欺上前來 ,揮刀劈砍李不負;然而他走到一半,卻已經踉蹌在地,跌倒不起了!
那一刀傷他傷得實在不輕!
這時候 ,李不負又對著勝諦緩緩說道:“師兄,你不是想要知道師父告訴我的刀法訣竅是什么嗎?”
勝諦在見識了這樣一場師兄弟相殘的畫面之后,竟還存著一口氣 ,問道:“那到底是什么?”
李不負道:“就是這個。 ”
他揮了揮手中的刀,“唰”的一下,又在寶象身上砍了一刀!
“呀!”
寶象又是痛呼一下!
勝諦還是不能明白,又問道:“這是什么? ”
李不負道:“你沒看清楚么?好 ,我再砍一刀讓你瞧瞧!”
這一刀為了讓勝諦看清,砍得就很慢,慢得不成條理 ,甚至是沒什么殺傷力 。
最后也就只在寶象的身上留下了一條淺淺的傷口,幾乎都沒流出什么鮮血。
這一次,勝諦瞪大了眼睛 ,努力想要看明白個中到底有什么門道,可臉上卻還是露出不解之色。他依然沒有懂得這一刀的奧妙之處在哪里。
“你這兩招稀松平常,怎會是師父告訴你的訣竅?”
勝諦像是已無力說話 ,躺在一旁的善勇卻不由發問 。
李不負笑道:“這一刀本來就不是什么巧妙的刀法,也沒什么玄機在里面! ”
善勇有些慍怒,道:“你這該死一千次的狗崽子、王八蛋!我們都死到臨頭了 ,你還要戲耍我們?”
他和勝諦都中了丁典的“無影神拳”,所受內傷極重,自知命不可久,因此說起話來 ,就可毫無顧忌。
李不負卻很認真地道:“我并沒有戲耍你們,我怎么敢? ”
善勇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李不負奇怪地道:“我想師兄們不會不明白,縱然師父真的有什么刀法精髓要傳授于我 ,也不可能簡簡單單半個下午就傳完的。”
“他根本就沒有指點我刀法,只是對我說了一番話 。”
“說的是什么? ”
三人雖都臨到死關,卻對此都十分心癢 ,很想知道血刀老祖到底對李不負交待了什么。
李不負道:“他教我多殺人!”
此話一出,三人都有些愣住。
他們哪一個不是手上染了許多條人命的惡魔?血刀老祖教李不負多殺人,這在他們看來 ,并不是什么“武功訣竅”!
李不負接著道:“師父說血刀刀法與尋常刀法不同,我們在殺人的時候,并不僅僅是在殺人 ,而是要去感受一柄刀 。 ”
他忽然露出一種形容不出的神色,輕輕地摸了摸刀鋒,才慢慢說道:“一柄刀先接觸到一個人的皮毛,隨后入其血肉 ,斷其筋骨,爛其內臟,亂其魂魄 ,最后才葬送其性命!”
“從毛到皮、由皮至肉 、再沾染上血,每一寸每一分都值得我們細細感受,每一道力量都不會有偏差 ,就算庖丁解牛一樣,這才是真正的‘批紙削腐’的境界!”
“批紙削腐 ”本是用來衡量一名刀客的對于力道控制得有多好的方法;在師兄弟中,原本只有勝諦能夠做到。
勝諦仰天長嘆了一口氣 ,說道:“是了,是了,你說得對 ,批紙削腐......批紙削腐本就不是用來砍幾張紙,削幾塊豆腐的!”
寶象仍有些不太相信,怔怔地問道:“這就是血刀刀法的奧秘?”
《血刀經》中,不止有刀法 ,還有內功,拳掌之術,他一向練不好刀 ,于是慣用拳掌殺人,荒廢了刀法,不料今日才得究竟。
李不負道:“那日師父對我將這些非常細致地講述了一番 ,隨后才遣我下山的 。我練了三年刀法,一直懵懵懂懂,真正領悟也是從那時才開始的。 ”
善勇亦長長嘆息:“我只有一點不明白!”
“哪一點?”
“為何師父不把這些都講給我們聽? ”
勝諦面上突然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你真想知道?”
善勇道:“自是真的!”
勝諦從口中勉強吐出幾個微弱的字眼 ,離得稍遠,都聽之不清。
善勇道:“你大聲些,我聽不清楚!”
勝諦又說了一遍 ,卻還是弱不可聞 。
善勇哀求道:“李不負師弟,算我求你,你去在他嘴邊聽了,然后轉達給我 ,好不好? ”
李不負略一猶豫,也十分好奇勝諦會說什么,于是將耳朵湊了過去。
誰知突然之間 ,勝諦的兩手竟又彈起,猛地用起力來,一下要去掐李不負的脖子!
“小子 ,你來與我們陪葬吧!”
李不負卻似有所預料,反應極快地后退一步,揮出刀去 ,一刀斬斷了他的雙手手腕!
咔!
兩只手掉落一旁。
“你......你怎知道我要對你動手?!”
勝諦面露絕望,十分不甘!
李不負哈哈一笑:“我只是覺得你的武功一向最好,不該如此不堪。而這回連善勇師兄都比你的狀態更好些 ,我想來是有些古怪罷了! ”
“現在你也不必說了,帶著你的話去見鬼吧!”
刀鋒猛地落下!
從勝諦的喉間割裂,斬斷了他的頭顱!
寶象驚道:“你真敢殺戮同門?!你果真不怕血刀門上上下下會來剿殺你?”
血刀門這種邪門外派本是無法無天,無有約束的;然而最硬的有一條規矩 ,便是——先誅叛徒,再除大敵!
李不負這種行為,無疑已可視作“叛徒 ” 。
李不負回答道:“我當然怕。可惜如今卻也不會有人知道此事了!”
他接連兩刀 ,各劈在寶象的左右兩胸,轉眼之間,寶象亦失去了呼吸。
血刀門一行共有六人 ,如今卻只剩下李不負和重傷的善勇了 。
善勇瞧著李不負染滿鮮血的鐵刀,顫抖著語聲道:“師弟,你 ,你也要殺我么?”
李不負道:“我自然不會殺你的,善勇師兄,你又未曾逼迫我 ,又未要我陪葬,我怎會殺你? ”
剛在善勇松了口氣的時候,李不負又道:“總之你也要死,我便在這里守著你死便是了。”
恰在這時 ,門外傳來一聲輕響,竟似是有人動了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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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廟中血案
“誰?!”
聽到破廟門外有所異動,倒是把李不負驚了一驚。
他急忙掠出門去,只見一個人影匆匆而逃 ,向著北方城中奔去 。
李不負加快腳程,使出全力,飛速去趕 ,追了不到半刻鐘,那人已被趕上。
那人眼見要被追上,立即回頭 ,拔出一柄長劍,回頭扎穩步法,先撩后刺,倒是頗有一套劍法調度。
“俯聽聞驚風 ,連山若波濤! ”
他一邊用劍,一邊喊出一句詩來 。
李不負聽到這聲音,大笑道:“原來是你!”
劍風唰唰而來 ,果真猶如款款流水,涓涓而來,劍法起伏不定 ,倒并不失為一招不錯的劍招!
李不負猛地躍起,跳在空中,一刀凌空劈來 ,卻是用出一招“力劈華山”,以力破巧,帶動風聲 ,直朝下方劈去!
那人一劍揮出,竟又變招,在空中連劃了兩個圈,圍著刀身旋轉 ,似是想借助劍招,以內力化解掉李不負的攻勢。
“哈哈哈哈!你這點內力也能擋住我的刀么?!”
李不負手中加了三分力道,往下急砍 ,刀劍相加,發出一聲“鏗鏘 ”之聲!
鐺!
長劍突然脫手而落,掉在地上。
李不負這時將對方的面目看得真切 ,乃是先前在牢房之外遇見的周圻 。
周圻臉上又有許多驚忙之色,又有恐懼之色。其實以他的劍法,至少也能撐過五、六招的 ,然而他匆忙之下,心神未定,再加上又見李不負剛殺過人 ,所以被駭得肝膽皆寒,這才難以應對。
李不負沖著他笑道:“你跟蹤我了多久?”
周圻慌慌張張地道:“我......我才跟了沒多久!我剛到廟門外,便被你發現了!”
李不負忽將刀舉在空,作勢欲斬 ,道:“你還不說實話? ”
城南這時已沒了行人,四周陰陰森森,唯有老鴉偶叫兩聲。
周圻以求助的目光搜尋著周圍 ,然而卻見不到半個活人,更是害怕道:“我哪里跟得上二位大爺的腳程,我找了半天沒找到 ,只好在那破廟前瞧瞧,然后就被大爺你發現了!”
李不負想了想,命令道:“走 ,隨我回那破廟中去!”
周圻趕緊拼了命地腦袋,說道:“回去?我可走不動了! ”
李不負道:“你若不回去,你這腦袋 ,我保準就再也搖不動了!”
周圻聞言,縮了縮頭,頓了半晌,才道:“我如果跟你回去 ,你不殺我?”
李不負淡淡地道:“你如果不跟我回去,我一定殺你! ”
周圻只好乖乖地跟著他往回走,一路上時不時地打量李不負一眼 ,想弄清楚他心底到底想的是什么 。
........
又是那間破廟。
廟門頂上掛著的“天寧寺”的牌匾已布滿了灰塵,此時搖搖欲墜,乃是快要傾倒的樣子。
門口正有一個人費力地往外爬著 。
那個人自然是善勇。
李不負和周圻慢慢走到他的面前 ,善勇的雙手就放在李不負身前。
周圻瞧著他光頭大腦,身材高壯的樣子,忽然有些驚道:“他是誰?我怎么瞧他有些像.......”
李不負訝異地看了他一眼 ,問道:“你不知道他是誰? ”
周圻仔細盯著善勇看了半天,忽然望見了他內里的衣角,猛然驚道:“我看他有些像是青海黑教那里 ,血刀門的人......”
李不負道:“不錯,他正是血刀門的人!難道你看不出我是誰么?”
周圻指著他,猛然想起什么似的,道:“你......你也是血刀門的僧人!”
李不負卻道:“你錯了! ”
周圻道:“我說錯了?”
李不負亦是僧人打扮 ,且裝束和善勇并無太大的差別,甚至也都是帶刀而行 。
李不負道:“你自然說錯了!”
周圻道:“你們明明..... ”
李不負解釋道:“我們明明穿的都差不多,形象也很類似是不是?”
周圻這時回過神來 ,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是......有點像。”
善勇這時仰頭朝天,伸出兩手,突然抱住李不負腿 ,說道:“他本就是血刀門的第六個弟子!你快去城中叫人,讓正道的朋友們來圍剿他! ”
“哈哈哈哈哈,血刀門的惡僧是老鼠過街 ,人人喊打的!”
善勇死死地抱住李不負的小腿,神情變得十分可怖,一邊狂笑 ,一邊催促著周圻,道:“你快去,快去啊!哈哈哈哈哈哈,教他也死.......”
李不負看也不看 ,忽一刀向下斬落,“嚓 ”的一聲,斬下善勇之頭!
笑音忽斷!
那腦袋濺出血來 ,滾動兩下,落下了一旁的臺階!
周圻一驚,背后已冒出了很多冷汗。
夜風吹拂 ,門窗“咿呀”作響 。
兩人就站在破廟之前,廟中的燈火早就熄滅,本該是佛光普照的廟宇看來卻是陰暗、幽深非常。
李不負手握著刀 ,忽然轉頭,直盯著周圻,問道:“你覺得真相會是怎樣的?”
周圻這回不說話了 ,思考了許久。
李不負也就一直等待著他 。
等到天色蒙蒙有些亮的時候,周圻才望了天邊一眼,試探地道:“您當然是正道英雄,行俠仗義 ,冒險斬殺了血刀門的惡僧!可嘆您這樣的英雄,反被血刀門的惡僧誣陷了一嘴! ”
他說完,還有些糾結 ,問道:“是這樣么?”
李不負道:“自然是的。只不過你沒說,為何我會穿著和血刀門眾僧一模一樣的衣服。”
周圻又想了半天,又道:“當然是您知道血刀門眾僧不是那么好殺的 ,所以喬裝打扮,混入臥底,這才殺了他們 ,是不是?”
李不負道:“當然是的!可是你又為什么會看到我會和他們一起去大牢的呢? ”
周圻道:“也許是大俠用計,故意將他們引過去的!為的正是要找機會殺他們!”
李不負終于笑了笑,滿意地點頭道:“你說的簡直對極了!一個字都沒有說錯 ,全被你猜準了!”
周圻也總算松了口氣。
——他編故事的功夫總歸還是不錯 。
李不負道:“我在城中不熟,你要不要帶我回去轉一轉?我既是大俠英雄,自該將這幾個血刀門惡僧的尸體拖回去,揚揚我的大名才對 ,你說是不是? ”
周圻頗有些惶恐道:“你還要回城中去揚名?”
李不負坦然道:“我殺了這幾個無惡不作的壞人,為何不去揚名?到時候我揚名了,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處!”
周圻摸了摸手 ,倒是將后面半句話聽了進去,道:“我也有好處?我有什么好處? ”
李不負道:“我成了一代大俠,日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更何況 ,憑我這身武功,比起你的師父來,孰強孰弱?”
周圻道:“你與我師父也許差不了多少的。”
李不負道:“所以你以前不敢做的許多事情 ,現在都可以做了 。 ”
周圻面色突然大喜。
東方已露出一抹魚肚白。
廟子里的燭火又重新點燃 。
李不負與周圻收拾了廟子,拖著三僧尸體,竟是往城中的衙門口慢慢地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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